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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ach

[分享] 孤岛幽冥怪谈:四人夜话——宁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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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9 19:59: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64)异兆
第二十二章




“什么!”夏莉惊讶地捂住嘴,“那些人全是心理医生?”

“对!我太蠢了,竟然现在才发现这么重要的事!”罗威狠狠地捶了自己大腿一下。

“你是怎么……突然想到这点的?”夏莉难以置信地问。

罗威走到茶几旁,拿起翻开的记录本,将刚才的一段指给夏莉看:“注意到第四个病例中,肖克准备离去前跟严教授说的这几句话没有?肖克说他曾见过一个怪人,这个人和他遇到的事‘肯定有什么联系’,他还说‘我把那个给你了,你认真研究一下——我们一起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莉“啊”地叫了起来:“肖克说的‘那个’就是这个记录本——这个本子原来是他给严教授的!”

紧接着,她恍然大悟地惊叹道:“我都懂了!肖克说他‘见过一个怪人’指的是他接待了一个病人。之后,他出现异象,便来找严教授倾谈,同时把记录本交给严教授研究——而他,却在几天后死了。”

“肯定是这样!我刚才猜测到了这一点,便上网去证实,发现肖克果然是心理医生,他在前段时间意外身亡了——而我又想到,他见的那个‘怪人’完全有可能就是……”

“齐鸿!”夏莉抢在罗威之前喊了出来,“天哪,如果真是这样,严教授为什么不把这些情况告诉我?”

罗威若有所思地说:“也许严教授一开始不打算让你涉及此事。”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用钢笔在纸上快速地写着,一边分析:“我们现在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第一个发生异兆的人是潘恩,他找到心理医生易然做咨询——之后潘恩没过几天就死了,而易然又出现了类似状况。但他却仍然解释不了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是碍于面子思想,他隐瞒身份找到了同为心理医生的齐鸿。没想到,齐鸿也在几天之后出现了异兆……”

“我懂了,这样一直循环下去——就像一个环环相扣的锁链一样!”

“而这不是一条普通的锁链,是一条带着病毒的锁链,锁链上的每一环全都被感染了死亡病毒!”

“那个病毒……就是这个本子?”夏莉用恐惧的眼神望向记录本。

“看起来是这样。可有一点始终是矛盾的。”罗威皱起眉头说,“第一个出现异兆的潘恩不可能看过这个本子!”

“还有一点,这个本子上的前三个病例是谁记录的?齐鸿吗?那它又怎么会跑到肖克手里——我有些糊涂了。”

“这个本子是谁记录的并不重要,而且也根本无从追溯了。”罗威严峻地说,“现在关键是要找到‘死亡病毒’的根源——也许这是能唯一破解这一连串死亡锁链的方法。”

“那么,我们该怎么去找这个‘根源’呢?”夏莉焦急地问。

沉默了一会儿,罗威说:“我们要找到前面死去的那几个心理医生的家属了解情况,现在,我们起码知道了那几个人的身份和名字。我想,要找到他们的家人应该并不困难。”

夏莉问道:“你准备怎么找?”

“我的一个大学同学,他有非常广泛的人际关系和社交能力——你的电话我就是通过他问到的。我如果拜托他帮我找那几个人的住址,应该也不难。”

“那你快联系吧。”夏莉有些急迫地说,“我们的时间可是很有限啊。”

罗威知道事不宜迟,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秦轩的电话号码。

“喂,秦轩吗?我是罗威!”

“听出来了。”对方没好气地说,“听你这口气,我就知道你又要找我帮忙。”

“你真是神机妙算。”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说吧,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我找几个人的住址。”

“我说罗威,你是不是改行做私家侦探了?怎么这段时间老是叫我帮你打听人?一会儿是电话,一会儿又是住址。”

“这是最后一次了,就这几个人。”

“老天,还是几个?是些什么人?”

“是三个前不久才死亡的心理医生,你认识吗?他们分别叫易然、齐鸿和肖克。”

“我没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罗威,我不可能每一个同行都认识。”

“那么拜托你了,请你帮我打听到他们的住址,而且要快!”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这并不难,可我能知道原因吗?你干嘛要找三个死去的心理医生的家?”

“秦轩,这件事情太复杂了,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我向你保证,等我解决完这件事,一定详细地讲给你听——我打赌你会感兴趣的!”

“那好吧,我打听到以后就跟你联系。”秦轩果断地挂了电话。

罗威把手机放回口袋,手指焦急地敲打着茶几。

“需要多久?”夏莉问。

“这可说不准,得看他顺不顺利。”罗威叹了口气。

“你也别太着急了,我去给你煮杯咖啡吧,或者是红茶——你要哪样?”

“什么都好。”罗威随口应着,将头靠在沙发背上休息。

二十分钟后,罗威的咖啡才喝到一半,手机响了起来,他立即放下杯子,打开手机,是一条秦轩发来的短信:
“易然,住在Z市北源路临江小区67号;

齐鸿,住在W市光明新区90号;

肖克的住址没有问到。”

“太好了!”罗威兴奋的喊道,“易然就住在Z市,齐鸿住的W市离这里也不远!”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拎起旅行包,对夏莉说:“我现在就去易然的家里,了解到情况后我再来找你。”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夏莉站起来。

“你……不怕了吗?”罗威感到有些意外。

夏莉摇着头,坚定地说:“你刚才的一句话提醒了我——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去了解事实的真相,才有活下来的希望。我不要再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避在这里了,我要和你一起去解开真相。”

罗威凝视了夏莉片刻,说:“走吧,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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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9 20:01: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65)异兆
第二十三章




夏莉换上一身精神的皮质套装,将头发进行简单的梳理,再略施淡妆——整个人完全告别了起初的颓唐状态,显得容光焕发。

罗威看着神采奕奕的夏莉,感觉心里增加了几分自信和力量。他向夏莉投来赞许的目光,夏莉回以淡淡的微笑。

两个人走出楼房,来到大街上,罗威招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司机旁边的位置。夏莉坐到后排,告诉司机去北源路临江小区。

“北源路离这里有些远,大概要坐三、四十分钟车才能到。”夏莉对罗威说。

“嗯。”罗威点头应了一声。之后两人没有再说话。

出租车一路平稳地开了二十多分钟,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因为红灯而暂时停在了人行道旁。

夏莉将汽车后排的车窗打开大半,随意地望着窗外。突然,一阵狗吠将她的视线引到人行道一旁的道路上。

一个中年女人牵着一条小鹿犬从道路的一边走来,那条小鹿犬对着夏莉乘坐的出租车——准确地说,是对着出租车里的夏莉使劲嗷叫。狗的主人用力地扯了套在它脖子上的绳子好几次,但狗就是停在原地不走,像发了疯似的冲夏莉狂吠,中年女人费解地看着自己的宠物,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莉心头涌起一丝阴影,她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将车窗玻璃全部关上,脑袋扭向街道的另一方。

红灯结束后,汽车又重新发动,刚开出去不到两米,突然车子抖了一下,同时,一声狗的惨叫从车下传来。

“糟糕!”司机大喊一声,停下汽车。

罗威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转过头,看见夏莉全身发抖。

这时,中年女人悲痛欲绝地冲过来,猛烈地敲打着汽车后排车箱。夏莉听不清楚她在喊叫些什么,只能看见她满脸的泪水和痛苦的表情。

司机赶紧下车,中年女人停止对汽车的捶打,扑向司机,疯狂地哭闹。

罗威也下了车,他看看汽车后轮的位置,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夏莉仍坐在车内瑟瑟发抖,她用手捂住嘴,脚有些发软,竟不敢从车里走出来。

这时已经围了一大堆人过来,司机在极力争辩着:“大家都看到了,我可是遵守了交通规则的,是那只狗自己想从车底下钻过去……”

夏莉正在出神,后排的车门被打开,罗威说:“快出来。”

夏莉惊恐地望着他,仍然不敢下车。

罗威伸出手,握住夏莉的右手,借给她一些力量,说:“没关系,下来吧。”

夏莉几乎是被罗威拖出汽车的,她脚刚一沾地,就听到罗威说:“别往下看!”

可是,这句话却偏偏令她下意识地往下一看——在自己的脚下,那只小鹿犬被汽车后轮拦腰轧死,鲜血和内脏溅得满地都是,状况惨不忍睹。

夏莉失控地尖叫起来,几乎要眩晕过去。

罗威赶紧把夏莉扶到街边拐角处,劝慰道:“好了,没事了,只是一场小意外而已。”

“不!”夏莉流下眼泪,痛苦的摇着头说,“你不懂,这不是意外!那只狗,它在看见我后就冲到了车轮下——它……它是自杀的!”

罗威的脸抽搐了一下,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莉惊恐地睁大眼睛说:“你看到了吧,罗威……这就是出现在我身上的异兆,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罗威望着夏莉的眼睛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更得抓紧时间了!”

夏莉没有说话。稳定了一会儿,罗威扶着她的肩膀说:“我们换一辆车去吧。”

“不!”夏莉缩着身体向后退,“我不要再坐车了!”

罗威无可奈何地说:“那我们走着过去吧,应该用不了多久了。”

两人沿着街道最内侧小心翼翼地朝目的地前进,一路上左顾右盼,谨慎地像两个刚学走路的小孩。

走了四十多分钟后,拐过一个街口,夏莉指着前方的一个住宅区说:“这里就是北源路的临江小区。”

罗威点了下头,走过去向门口的保安打听,保安用手指向一幢电梯公寓,告诉罗威67号的具体位置。

罗威和夏莉来到本子上的第二个人——易然的家门口。

敲门。等待。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门才缓缓地打开一条缝。门缝里露出半张女人的脸,那张脸焦黄、病态、充满猜疑,陷在里面的眼珠正咕噜噜地打量着门口的来人。

“你们找谁?”女人问道。

“请问,这里是易然先生的家吗?”罗威小心地问。

“易然已经死了。”她冷冷地答道,然后就要关门。

罗威一把将门抵住,说:“我知道。我们找的……不是他。”

那女人的眼神显得凶恶而凄厉。“那你们找谁?”

“我们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见一下易然先生的家属,比如说,他的妻子……”

“你想说,他的###。”那女人说道,“就是我,有什么事吗?”

“是的,相当要紧的事。”罗威歪了一下脑袋,“但我认为一直这样隔着一道门,是说不清楚的。”

女人再次打量了罗威和他身后的夏莉一眼,有些不情愿地打开门。“好吧,进来说。”

罗威和夏莉踏进房子——更准确地说——他们认为自己踏进的是一间堆放杂物的仓库。这所房子乱得几乎分不清哪个房间是做什么的。到处丢着旧报纸、杂乱的衣物和横七竖八的椅子。夏莉不住的皱眉头。

女主人却对此毫不在乎,她自顾自地坐到一张单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你们自己请便吧。”

罗威和夏莉各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按照原来的打算,他们本来是准备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详细讲一遍的。但现在的局面让罗威觉得不知道怎样开口。

“怎么称呼你呢?”他礼貌地问道。

“我就邹兰,不过,别管这些了,快说吧,你们究竟有什么事?”

罗威略微考虑了一下,说:“对不起,我们想了解一下,关于你丈夫之死的一些问题……”

“该死的!”邹兰突然大吼起来,“我就知道又是这档事!我就不该让你们进来!你们……给我出去。”

罗威和夏莉大吃一惊。他们实在没想到邹兰对这个问题会敏感成这样。

“你们听到没有?出去,马上给我出去!”邹兰还在咆哮着,“你们这些专门揭人伤疤的混蛋记者!”

“什么?记者?”罗威感觉到邹兰误会了,马上解释道,“你搞错了,我们不是记者。”

“别装了!我知道你们就是那些人!等我什么都告诉你们后,就会在第二天的晨报上读到一则《心理学家易然意外死亡之谜》!”

“听着,女士!”夏莉开口说道,“我以人格和生命发誓,我们真的不是记者!而是和你丈夫一样,是心理医生!”
邹兰停止吼叫,她喘着气说:“什么?”

“我们都是心理医生。来找你了解关于易然死亡的一些事情,是因为我们也遇到了和他类似的情况!”罗威说。

“你说……什么?”邹兰惊讶地瞪大眼睛望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在迅速变化。“你们遇到了和易然类似的情况?”

罗威和夏莉对视一眼,从邹兰的这种反映,他们知道,找对人了。

“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吗?”夏莉说。

邹兰脸上显示出一种复杂的神情,她呆滞地坐下来,显得若有所思。

罗威和夏莉再次坐回到椅子上。罗威说:“请原谅我们提起你的伤心事——从你刚才的态度来看,易然的死亡引起了媒体的关注?这是怎么回事?那些记者为什么会对一起意外事故感兴趣?”

邹兰说:“你怎么知道易然是死于意外事故?”

罗威望了一眼夏莉,说:“我们是从朋友那里得知的,但是却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邹兰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银质打火机,点燃一支香烟,猛吸了几口。“具体情况……”她的手有些微微发抖。“那些记者变着不同的花样来了好几次,都想知道这个‘具体情况’。”

罗威皱了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记者为什么会对一起意外如此关注?”

邹兰盯着他说:“他们关注的原因就是——这场意外事故实在是太不像‘意外’了。”

“什么?”罗威晃了一下脑袋,有些没听明白。

邹兰又抽了一口烟,嘴唇颤抖着说:“那天的一幕……直到现在我都历历在目。”

“怎么,难道易然死亡的那一天,你……”

“没错。”邹兰说,“我正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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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9 20:02: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66)异兆
第二十四章




邹兰最后猛吸了几口香烟后,将烟头掐灭:“实际上,那天跟他在一起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朋友。”
“你们一共四个人在一起?”罗威问。

邹兰微微点了下头:“那是星期天的下午,我们约好一起去公园游玩。汇聚齐后,我们四个人愉快地聊天,向公园走去……”

“那段时间,易然都显得心事重重——实际上,这也正是我们去公园散心的目的。但是,那天下午,易然像是忘记了烦心事,和我们一起开心地聊着,直到走过一个街口……”

罗威和夏莉不敢打岔,全神贯注地盯着邹兰。

“刚走到那条街,易然就站住了脚,他停止和我们说话,神情怪异地注视着这条街,嘴张开,眼睛也瞪得老大——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怪物一样。”

“当时我们几个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再沿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可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便问他:‘你怎么了?’他没有回答,反而伸出手,示意我们不要说话。”

“就这样,过了十几秒钟,易然突然大叫一声:‘我明白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们感到诧异,正准备问他——他却猛地抬起头,大喊一声‘小心!’然后向后大退一步——”

说到这里,邹兰忍不住打了个冷噤,身体又颤抖起来。


夏莉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

邹兰脸色苍白地就像一张白纸:“接下来发生的事……太快了,就是那么一、两秒钟,易然他,他就……”

她说不下去了,双手捂住脸,痛苦地哭起来。

罗威和夏莉没有催促。过了几分钟,邹兰稳定了一下情绪,从桌子上拿起烟,又点燃一支,吸了几口后,她继续讲:“当时,我们几个人一齐抬起头,看见上方有一个塑料花盆砸下来,刚好掉落在易然刚才站的那个地方。”

“这么说,他躲过了花盆。”夏莉感到奇怪,“那他怎么会……”

“是的,他是躲过了这个花盆,可他向后跨一步,却……却刚好被楼上砸下来的花架打中脑部!当场就……天哪!”邹兰大叫一声,紧紧地捂住嘴,像是当天的一幕又在她眼前重演。

“花盆和花架……一起砸下来,怎么会有这种事?”罗威难以置信地问。

“八楼的那一家人,他们想进行阳台改造,把旧的花架拆下来换成新的,没想到拆搬时,那两个工人一失手,花架撞到那个塑料花盆上,那两样东西就一齐砸了下来!”

罗威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惊诧。他张开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他坐回原处,说道:“是不是这样——如果易然没有停下来思考,那你们就会直接过去,他也就不会被砸死。”

邹兰满脸泪水地悲叹道:“而且,要不是他抬起头来发现了那个花盆而向后退了一步,也不会被沉重的钢筋花架砸到——实际上,他要是只被花盆砸到还要好些,也许不至于会要他的命。”

罗威也叹了口气。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邹兰说:“当时目睹这件事整个过程的,除了我和那两个朋友,还有一些路人。意外发生后,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从当时的情形看,似乎易然预感到了这场意外,却没能躲开这场意外。”

罗威问道:“易然在发生这场意外的前一段时间,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邹兰抬起头望着他:“你指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有可能会死……这一类的话?”

邹兰凝视着罗威的眼睛:“是的,他说过。”

罗威等待着邹兰往下说。

“在他出事的大概半个月前,他就跟我说他遇到很多奇怪的、无法解释的事。这些事就像是不祥的预兆;他还说,也许自己哪天会突然死亡……我当时叫他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没想到,他真的在不久后就……”

“他就只说了这些?没说更具体的什么吗?”

“没有。”邹兰摇着头说。她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直视着罗威:“你刚才告诉我,你们也遇到了和易然类似的情况,这是什么意思?”

罗威望了一眼夏莉,说:“我们……也遇到了奇怪的、无法解释的事。”

邹兰将头靠向后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她发出一阵干涩的、让人骇然的笑声:“哼,我就知道,这不会是意外。这些事情,不会是偶然,它还会发生的——易然,你不会孤独的,有人来陪你了。”

邹兰的最后一句话让罗威和夏莉感到毛骨悚然、全身发冷。

罗威干咳了两声,想驱散一下这诡异的气氛。他问邹兰:“你知不知道易然在出事之前见了一位和他有类似经历的来访者?”

“不知道。”邹兰机械地回答道。她的头仰靠着,一脸的疲倦和木然。罗威叹了口气,他看出来,邹兰已经不想再跟他们说什么了。他冲夏莉使了个眼色。两人站起来,罗威说:“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么多,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邹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珠也没有转动一下,就像死人一般。

罗威无奈地叹了口气,和夏莉一起走到门口,打开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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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9 20:03: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67)异兆
第二十五章




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楼下,夏莉突然说:“我觉得有点不对。”

“什么?”罗威望着她。

“我总觉得邹兰其实是知道什么的,只是她没有告诉我们。”

“怎么见得?”

夏莉分析道:“第一,我们告诉她我们也遇到了和易然类似的怪异状况,她却根本不问我们遇到的究竟是什么事;第二,你提起易然在出事前见了一位和他有类似经历的来访者,邹兰也表现出漠不关心——你不觉得奇怪吗?她难道一点儿也不关心丈夫死亡的秘密?除非是……”

罗威盯着夏莉的眼睛:“你认为,除非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是什么,才会表现得不关心?”

夏莉望着罗威,没有说话。

“如果是这样,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罗威不解地说。

“我觉得。”夏莉用手捏着下巴,“她并不是不愿意告诉我们,而是在强烈的绝望和悲伤之下,说不出话来。而且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

“什么意思?”罗威有些着急起来,“你说明白些呀。”

“你想想,她的家里杂乱成那样,她根本不收拾;我们走进这‘垃圾堆’,她也一点不在意——这说明她已经相当消极了。再加上她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她说,这些事不是意外和偶然,还会再发生的。还说会有人去陪易然了。这会不会是指……”

罗威和夏莉对视了几秒,他说:“快,我们再回去一趟!”

邹兰的家在六楼,两人来到电梯前,电梯却刚好上去了。罗威急迫地说:“等不及了,走楼道吧。”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爬上六楼,再次来到邹兰的门前。罗威推了一下门,门自然就打开了——刚才他们离开时只是将门带拢,并没有锁。

罗威和夏莉走进屋,邹兰却没有在刚才的沙发上,他们挨着每一间屋寻找,跨进一间屋时,夏莉一眼便看见了这间屋通往的阳台,她“啊”地惊叫一声。

邹兰背对着他们,正站在阳台的水泥围墙上。

罗威大惊失色,他快步冲上去,想把邹兰拉回来。突然,邹兰回过头,大喝一声:“别过来!”

罗威赶紧停下来,他离邹兰还有三、四米的距离。他伸出手,试探着说:“别做傻事,好吗?”

邹兰冷漠地望着罗威:“你认为我是在做傻事吗?你认为,你叫我下来就是在救我吗?”

罗威的头上渗出了汗水,他说:“先下来再说,好吗?”

邹兰绝望地摇了摇头:“你不会明白。他已经知道这些事了,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他是谁?”罗威紧张地问。

邹兰睁大眼睛望着罗威,表情骇然无比,她低下头,小声说:“他就在我们身边,每时每刻都在注视着你。”

还没等罗威开口,她便转过头,面向外边,自言自语道:“我不会让他来找我的,我赢了。”说完这句话,她纵身一跃。

“啊——”身后,只留下夏莉撕心裂肺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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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9 20:04: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68)异兆
第二十六章




从公安局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罗威和夏莉足足在那里呆了五个小时。

幸好在邹兰跳楼之前,对面七楼的中年男人目睹了邹兰自杀的整个过程。如果不是他赶来公安局作证,罗威和夏莉恐怕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为什么他们一来,女主人就会坠楼身亡。

身心疲惫的两个人刚走出公安局大门,街道上几个背着书包路过的少年引起了罗威的注意,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摸出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

手机里传出徐蕾的声音:“罗威吗?你在哪里?”

“我在Z市。家里都好吗?罗尼呢?”

“罗尼刚吃过晚饭,在房间做作业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罗威松了口气,说:“我一会儿就坐夜班车回来。”

“罗威,你到底在瞒着我做些什么事?你不是说今天要去上班吗?为什么又去了Z市,还不准我打电话问你?”徐蕾一连串地问道,口气里尽是不满,“我早就看出来,这几天你一直都心事重重的,又常常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能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威迟疑了一下,说:“其实,并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只是事情太复杂了,而且又很紧急,所以才一直没机会跟你说——这次我回来,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吧!”

徐蕾似乎消了一些气,说:“好吧。”

挂完电话,罗威抬头仰望星星点点的夜空,长叹一口气。

一直站在旁边的夏莉问道:“你准备一会儿就回家?我们不去齐鸿那里了吗?”

罗威眼睛望着远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夏莉问,“难道你放弃了?你不想继续寻找破解的方法吗?”

罗威将脸调过来望着她,阴郁地说:“我不想放弃,可是,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我们的拜访,或者说是调查,竟然导致了一个人的死亡。我们本想解救自己的生命,却反而让另外一个人失去了她的生命。你叫我怎么继续下去?”

“可是……并不一定每一个人都会像她一样……”

“夏莉。”罗威神情严肃地凝视着她,“难道你能保证,我们去齐鸿家里,就不会发生同样的事?”

夏莉张了张嘴,感觉无言以对。

“而且,我……”罗威低下头说,“我虽然才离开家一天,却像是过了很久一样,我非常担忧儿子的状况,我怕他遭遇到……”

他痛苦地紧闭着眼睛,说不出来了。

过了片刻,夏莉悲哀地说:“难道,我们就各自回家……等死吗?”

罗威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他脸部的肌肉跳动着,狠狠地咬着嘴唇,没有开口。

过了许久,罗威低沉地说:“就算我会死,我也一定要想办法救我的儿子!”

“如果你死了,你又怎么救得了你儿子?”

罗威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总会有办法的。”

夏莉能明显感觉到罗威的底气不足,她对着天空呼出一口气,冰冷的夜空吞噬了那白色的雾气,也吞噬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勇气,夏莉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掉进了冰窖一般,正在层层下坠。

“那么好吧,罗威,再见。”她说。

罗威盯着夏莉的脸看了一会儿,说:“再见,保重。”

夏莉迅速地转过身,快步向前走去。她不想让罗威看到自己脸上的泪水,尽管那泪水刚一涌出,就被寒风吹到脑后。

夏莉孤独地在街上行走着,她没有再去刻意躲避那些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任何哪怕有一丝安全隐患的事物。此时,她甚至能够体会到邹兰自杀前的心情——也许真的就像邹兰说的那样,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意外和偶然——该发生的事,总会到来的。

茫然地走了一段路后,夏莉感觉自己的胃发出一些声音,她忽然想起,从公安局出来,还没吃晚饭呢。她看了看周围的店面,随意地走进一家大排挡小吃店。

夏莉向店主要了一碗羊肉汤和两个牛肉煎饼。食物一会儿就送了过来。夏莉捧起碗,喝了一口羊肉汤暖暖身子,刚准备吃牛肉饼——旁边桌子的一家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一个年轻的三口之家,那个小女孩最多只有五岁。他们三个人点了一些汤、点心和烤肉,小女孩调皮地张大嘴巴等待着,她的妈妈把串起来的烤肉赶下来放在自己的盘子里,再夹起一块,不断地吹着气让它冷却,最后送到女儿的嘴里。小女孩嚼得满嘴是油,吃得又香又起劲。她刚咽下一块,妈妈又将另一块送到了她的嘴边。

吃了几块烤肉之后,小女孩的爸爸端起汤碗,舀了一勺,一边吹气一边喂到女儿嘴里,嘴里说着:“慢点喝,宝贝儿,别烫着。”小女孩喝了几口汤后,像是吃饱了,扑到父母怀里撒娇。

看到这一幕,夏莉觉得心头阵阵发酸,胸口像被人揪紧了一样难受。她将头扭过去,豆大的眼泪再次滚落下来。一瞬间,头脑里杂乱的想法一齐涌了出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像成千上万的普通人一样过着幸福的日子,为什么这种可怕的、诡异的怪事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小时候,自己也像这个小女孩一样得到父母的宠爱和呵护,过着单纯、快乐的生活——现在,却要这样时时刻刻受到煎熬。

夏莉感觉自己在瞬间明白了很多以前想都没想过的道理:一个人最可怕的,并不是遇到灾难和死亡,而是明知灾难和死亡就在自己身边,却不知道它会何时到来!这种感觉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它几乎能摧毁一个人所有的勇气和信念。

夏莉想回到自己的老家,此时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想念自己的父母,她恨不得像罗威一样立刻回到家人身边。可她又想——如果自己回去后,真的在某一天死在了父母面前……她不敢往下想了。

夏莉就这样呆坐着胡思乱想,忘记了腹中的饥饿。直到好心的店主提醒她要不要换碗热汤,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了很久了。夏莉咬了一口变得冷冰冰的牛肉饼,觉得自己就像只准备越冬的老鼠一样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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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9 20:05: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69)异兆
第二十七章



罗威乘坐回家的火车晚了两个小时到达,下车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七点了。

白色的雾气像棉被般盖着这没睡醒的城市,只有稀疏的行人和车辆穿梭在冷清的街道上。

坐了一夜的火车,罗威现在疲倦得只想立刻躺下——当然,在那之前得先烫个热水脚才行——他的双脚已经被冻得发僵了。罗威招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地址,再嘱咐他开慢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威几乎是被出租司机叫醒的——他没想到自己疲倦得甚至在出租车上就睡着了。他付了车钱,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

打开家门,罗威一眼就看到徐蕾已经在忙碌地准备早饭了,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徐蕾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走到门口来,她看见罗威的脸后,叫了出来:“你怎么冻成这样了!脸色发青、嘴唇都乌了!”

罗威用嘴呵着气说:“我也没想到坐夜班车会有这么冷。”


“你可以今天早上再坐车回来嘛,何必赶这一天。”徐蕾握着罗威的手,心疼地说,“快去洗个热水澡。我帮你热杯牛奶。”

罗威换上拖鞋进卫生间去了,他把水的温度调高,热水冲着身体,把罗威白色的皮肤烫得发红——罗威觉得这是他一辈子洗过最舒服的一次热水澡。

从卫生间出来,徐蕾已经准备好了热牛奶和抹好黄油的烤面包片。罗威一口气将整杯牛奶喝完,这才感觉好多了。

这时,罗尼背着书包从房间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看见爸爸后,惊讶地问道:“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才回来。”罗威说。

“哦。”罗尼应了一声,走过来抓起桌上的几片面包,塞了一片在嘴里,含混不清地对着厨房喊道:“妈,我要迟到了!我走了!”

“等等。”罗威叫住儿子,“你这几天暂时别去上学了。”

“唔……什么?”罗尼费力地咽下一片面包,问道,“不去学校?为什么?”

“你别管为什么,照我说的做就行了。”罗威一脸严肃地说。

徐蕾从厨房走出来,望着罗威问道:“干嘛叫罗尼不去上学?”

罗威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只有说:“不是以后都不去上,只是这几天而已。”

“总该有个理由吧?”徐蕾费解地追问道。

罗威忽然觉得有些烦躁起来,他皱起眉头说:“这个原因我以后自然会向你们解释的,现在别问了,就这么办吧!我很累,让我休息一会儿。”

他转过头对罗尼说:“我一会儿打电话跟你的老师请假,你现在回屋去吧。”

罗尼一脸茫然地说:“我不去上学……你叫我在家里干什么呀?”

“随你的便吧。”罗威挥了挥手,“看书,玩游戏,上网都行——记住有一条,别跑出去就行了。”

“太好了!”罗尼兴奋地丢掉书包,冲回自己的房间去,锁上门。不一会儿,里面传出电子游戏机的声音。

徐蕾担忧地望着儿子房间的方向,叹了口气,说道:“罗威,你不去工作上班也就算了,连儿子也要像你一样呆在家里吗?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你看了那个本子后……”

“徐蕾,”罗威带着疲倦和烦恼的神情望着妻子,“我刚才说过了,我现在很累,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我只想睡觉。你让我休息会儿行吗?等你晚上下班回来,我再跟你解释原因吧。”

徐蕾摇着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去房间挎上皮包,到公司上班去了。

罗威坐到电话机旁,拨通罗尼学校的电话,向罗尼的班主任慌称罗尼感冒了,需要在家休息几天。

做完这件事,他走进卧室,一头栽到床上,连外衣都没脱,裹上被子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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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9 22:41: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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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1 07:40:16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jach 分享,辛苦了,+2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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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2 19:51: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70)异兆      第二十八章




罗尼感觉高兴地简直有些无所适从了。像今天这种情况以前也并不是没出现过——但那都是在他的梦境中。说实话,罗尼真是做梦都希望能像今天这样——没有妈妈的唠叨,也没有爸爸的管束——痛痛快快地玩几天游戏。
实际上,罗尼是个既聪明、成绩又好的孩子——可如今的学校对任何人都没有吸引力。不论是优等生、差生,只要能避免少上几天学,比过年过节还高兴,而如果听到学校要补课的消息,就立刻愁眉苦脸、如丧考妣。
罗尼最喜欢玩的是体育类游戏,他先踢了几场足球,拿了个欧洲杯冠军,又想开会儿赛车。于是,他从厚厚的游戏包里取出一张赛车碟子,走到游戏机前,准备换碟。

罗尼取出游戏机里的足球碟,正准备把手里的碟子放进去,突然,他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的那张碟子发出“啪”地一声清脆声响,竟自己裂成了两半。

“这……”罗尼望着裂成两半的碟片,恼怒地念叨着,“简直岂有此理,什么破碟子,比饼干还脆!”

说着,他将碟片随手扔进垃圾桶,换了一张碟子放进游戏机里,又兴致勃勃地玩起来。


下午两点过,睡得正酣的罗威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他条件反射地用被子盖住头,不想去理会,但那手机却不依不饶地响着,令那舒缓的音乐铃声也变成了难以忍受的噪音。罗威实在没办法,恼怒地掀开被子,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接了起来。

“喂,是罗威医生吗?”电话里传出熟悉的女声。

罗威将手机拿到眼前一看,才发现电话的来源竟是自己的心理咨询中心。他也立刻听出来打来电话的是他的助手吴薇。

“是我。吴薇吗,有什么事?我不是告诉你等我通知你的时候再去上班吗,你现在去干什么?”罗威一连串地问。

“医生,我必须来。我必须来向那些之前预约好的客人们做一个交代。不然他们按照约好的时间来到时,却发现我们这里紧关着大门——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罗威拍了一下脑袋。“对,吴薇,你说得对。还是你想得周到。你真是一个既负责,又细心的好助手。太感谢你了。”

“先别夸我,医生。我打电话来,是给你添麻烦的。”

“哦,为什么?”

“大多数的客人都在听到我的解释后离开了,他们又另约了时间。可是郑氏财团的董事长夫人,就是那个浑身辐射着珠宝颜色的王女士——她却怎么也不愿意走。她说她已经来了三次了,今天下午他会一直在这里等您,直到您为她繁琐的婚姻做出诠释。她还说,她本来应该在十多天前就见到您的,却一直拖到现在。当然,她承认那天下午没能见到您纯粹是她的过错……”

“等等。”罗威有些糊涂起来,“什么十多天前的下午,我怎么没印象?”

电话那头的吴薇停顿了一会儿,说:“就是出事的那天下午。”

罗威张了张嘴。“你是说,严教授出意外的那天下午,她本来应该来的?”

“是的。”

“那她怎么又没有来?”

“她说自己本来准备好三点钟之前来的,却因为午觉睡过头了而没能来得了。她说她非常抱歉。”

罗威翻了一下眼睛:“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不过,医生,您可别忘了,当初我们买下心理咨询中心这套房子时,王女士的丈夫,也就是郑董事长可是赞助了我们整整八十万,所以……”

罗威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告诉她,我一会儿就来。”

“好的,罗威医生,再见。”

放下电话,罗威一脸不痛快。他感觉自己的瞌睡还没补够呢,但他却不能再睡下去了。罗威无奈地起床,到卫生间洗了把脸。临走时,他去儿子的房间看了一眼,罗尼正在电脑前聊着天。罗威再次叮嘱了一遍,叫儿子无论如何都不准出门,罗尼满口答应。

罗威走到车库,将汽车开出来,一路上缓慢小心地行驶。

十多分钟后,他就到了自己的心理咨询中心门口。锁好汽车,罗威朝里面走去。

这时,旁边家具店的老板发现了罗威,他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快步走到罗威跟前,叫了一声:“医生,您好,您又来了?”

罗威回过头,发现是订镜子那家店的老板,便随口应了一声:“嗯。”

“医生,我是专门来向您道声谢的。”老板脸上堆着难堪的笑容,搓着手说,“真是太感谢您了!”

“感谢我什么?”罗威问道。

“就是……发生在您办公室的那场意外。您没有追究我那两个工人的责任。不然的话,他俩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呀!”

罗威摆了摆手说:“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再说,那是场意外事故,本来也就怪不得他们。”

“是、是、是。”家具店老板连声说。他叹了一口气,用惋惜的口吻说道:“不过那天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凑巧了。本来……是不该发生这种事的!”

罗威转头望着他:“怎么说?”

“我们这家店一直都是挺有效率的。您是头一天订的镜子,我们本该在第二天早上就送来的——可那个负责送镜子的工人竟然睡着了,那天上午没来上班,所以才只有下午跟您送来。您说,他要是上午就来了的话,不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吗!”

“什么!”罗威惊诧地叫了起来,“他……也是睡着了?”

“啊……是啊。”老板对罗威的这种反应感到有些奇怪,“怎么,还有谁……”

罗威一把抓住老板的肩膀,问道:“那个工人之前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老板接连摇头:“别说是整整一上午没来,就是迟到也没有过。偏偏这一次……所以我才说,真是太凑巧了。”

罗威松开放在店老板肩上的手,神色恍惚地呆站在原地。

店老板还在不住地说着道歉、感激的话。罗威没有再搭理他,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自己的心理咨询中心。

正坐在接待室闲聊的吴薇和王女士见到罗威来了,两人一起站了起来。吴薇对罗威说:“医生,王女士已经等您很久了。”

穿着昂贵的貂皮大衣的董事长夫人对罗威说:“罗威医生,不好意思,专门把您给叫来了。”

罗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指着咨询室说:“我们进去谈吧。”

在咨询室坐下来后,王女士就迫不及待地说:“医生,我这么急着找您,主要是我感觉自己的婚姻已经走到悬崖边了,我希望……”

“请您先等一下。”罗威打断她的话,“我能先问您一个问题吗?”

“您问吧。”

“那天下午,就是您第一次和我约好的那个下午,您为什么没来呢?”

“噢,关于这一点,我刚才已经向门口那个漂亮的姑娘解释过了,我那天午觉睡过头了。我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四点过了,错了和您约好的时间,所以我就没来了。”

“请您原谅,您……经常这样吗?”

“什么?噢,不!当然不!我是相当守时的人,尤其是面对这种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可那天……说起来真是有点奇怪。我的生物钟向来都比较准的,一般情况下我睡午觉根本不会超过两点半——而且,那天我那个该死的闹钟也没有响,所以我才睡迟了。”董事长夫人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我现在解释地够清楚了吧,医生。这个问题就这么重要吗?你是不是要我再慎重地向您道一次歉?”

“不,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罗威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他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说,  “啊……您现在可以开始接着刚才的说了,您说您的婚姻,怎么了?”

“一切都是从那个卖弄风情的小秘书开始的。也许你不相信,我从一开始就感觉到来者不善……”董事长夫人带着怨气,喋喋不休地倾诉起他那琐碎的家事起来,全然没有感觉到,坐在她面前的听者注意力根本就没有集中在她的身上,当然她更感觉不到,在这间咨询室里,有人存在着比她更甚百倍的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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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2 19:52: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71)异兆         第二十九章




董事长夫人絮絮叨叨地讲了近两个小时后,罗威为她提供了专业的、有建设性的意见。最后,贵妇人满意地离开了。罗威赶紧驱车回家。

一路上,罗威将车速放慢到几乎和步行差不多的程度。并不单纯是因为谨慎,更因为他的头脑正在不停歇地琢磨着那些怪异的、不合情理的事情。他本来以为,严教授所遭遇的那次意外事故,是由很多个不确定的偶然因素造成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本来应该在三点之前就来的董事长夫人没有来,而本应在上午就来的家具店工人又恰好在那节骨眼儿的时候来了——这两个完全不相关的人都因为同一个原因——睡着了——改变了他们出现的时间,从而阴错阳差地造成了严教授的死亡——如果说这些全是巧合,未免太过牵强了!

罗威的两条眉毛拧成一股麻绳,他隐隐地感觉到,自己似乎在无意间接触到了这件事情的关键和隐秘部分,只差那么一点,就能解开这所有事件的谜底。

到底还缺少什么?怎样才能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串连起来,得到最终的解释?罗威想得头痛欲裂。

不知不觉中,汽车行驶到街心的一个十字路口。人行横道的绿灯亮了起来,罗威的车和这条路上其它的汽车一起停在路口。

这时,从人行横道的左边走过来一队刚刚放学的小学生,前后两个老师保护并引导着他们过马路。这是十几个低年纪的学生,孩子们穿得花花绿绿,手牵着手过马路,人行横道上充满天真无邪的欢声笑语。

孩子们可爱的装扮和稚嫩的笑颜感染了道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就连心事重重的罗威也暂且抛开了心中沉重的包袱,他想起几年前接送罗尼上学的情景,不自觉地看着孩子们出神。直到那群孩子中的有一个对他做出怪异的举止,他才猛然惊觉到不对劲。

罗威瞪大眼睛,清楚地看到:一个戴着蓝色帽子的小男孩,脸色铁青地望着他,没有丝毫表情,和另外十多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形成强烈的对比——那种阴冷的神情,简直不像是出现在一个小孩子身上的!更奇怪的是,他裂开嘴,似乎在发出“嘶、嘶”的声音,右手抬起,用一个手指指着罗威身旁的某件东西。

罗威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向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这一瞥,令他像受到电击一般,全身发麻,遍体生寒。
那小孩手指的方向正是罗威汽车左边的后视镜,那镜片上一片血红,正中间骇然一个‘死’字!

后视镜中的景象让罗威头发一阵发麻,惊恐地盯了几秒钟后,他猛然反应过来,身子转过去向后一看——

在他的汽车后面,紧挨着一辆旅行大巴,那辆车通体鲜红,在车身上印着用做广告的几个大字“欢迎到中国死海旅游”。其中那个硕大的“死”字,刚好就不偏不倚地出现在罗威汽车的后视镜中。

罗威转过头,神情恍惚地呆了半晌,突然望向前方——那个戴蓝帽子的男孩已经不见了!

他一把推开车门,像发了疯似地冲到那群孩子中,挨着一个一个地寻找那个戴蓝帽子的孩子。罗威的举止惊呆了护送孩子的两个女老师,几个小学生被吓得“哇”一声哭起来。

后面的那个女教师跑到罗威面前,惊讶地问:“先生,你在干什么?你找谁?”

罗威完全没搭理她,仍然抓着孩子们一个个地搜寻。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了那个戴蓝色帽子的男孩。

罗威冲到他面前,两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大声问道:“你是谁?说!你是什么人?”

那男孩一反刚才阴冷的神情,他无辜地喘着气,被罗威突如其来的惊斥吓得说不出话来。

罗威凌厉的眼神直逼向那孩子:“说!你刚才为什么要提醒我看那后视镜?你怎么可能看得到我后视镜中的景象!”

“先生!请你马上放手。不然我要报警了!”女教师叫喊着过来拉罗威。

罗威一把甩开她的手,继续逼视着男孩:“你刚才望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可怜的表情!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男孩已经被罗威可怕的神情吓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一脸恐惧地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刚才为什么要指着我的汽车?”罗威的声音已经是歇斯底里。

“我,我没有指你的汽车……”

“你刚才过马路时,不是用手指着我的后视镜吗?你提示我!叫我看那个异兆!你是什么人?你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小孩!”

那男孩终于忍不住,“哇”地大哭起来,他喊叫道:“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马路的!我记不起来了……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罗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渐渐松开抓住他的手。他斜眼一瞥,那两个女教师正在用手机跟警察联络。这时,罗威才发现自己近似疯子般的失控,而且他立刻意识到,如果再不离开这个地方,他的麻烦就大了。

罗威再次望了男孩几秒——这个时候,那孩子已经和一个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了。罗威咬了嘴唇一下,赶紧回到自己的车中,发动汽车迅速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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