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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特殊行业从业者哭丧人,讲述农村的诡异往事》,作者:两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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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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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8-21 10:09:27 | 显示全部楼层
    奶奶回来的时候都半夜了,见我在唐应家睡着了,就没叫我。第二天我回家问,奶奶说:付家老二没了,付老太太哭背气好几次,可怜哪。这付家就剩了那么一个半大点的男娃娃了。

    我们村有个规矩,这一家办丧事的时候,要是没有男丁,全村老老少少都得过去帮忙。

    付家老二死得突然。他跟村里的几个人到城里一个工地上打工。白天干活时都还好好的。傍晚下了工,几个人在一起看小牌(一种赌博游戏)。玩儿着玩儿着,付家老二突然冲到工棚外面破口大骂,骂得又难听又狠绝。一个乡亲说,骂的时候付老二说话是女人的声音,像他那傻媳妇。之后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要不就傻呵呵地坐在那儿,谁跟他说话都不搭理。第二天人又好了,该干活干活,该说话说话,像啥也没发生。大伙儿问他,他也没啥印象。

    鬼节当晚下了工,谁都没张罗出去。打了一会儿牌,付老二说要上茅房,去了好久都没回来。一个乡亲出去找,也没见到人。过了会儿,看工地的打更老头跑过来说:赶快的,大架子那儿摔下个人。

    众人过去一看,正是付老二,人已经断气。工地的头头儿过来了解了情况,说愿意给一些赔偿,问问家属同不同意。那时候这种事很多都是私了。乡亲们把付老二送回来。付老太太也没有报官的意思,看了日子时辰便准备出殡。

    守灵的时候我们这些孩子都没去凑热闹,因为是横死的,大人不让。

    奶奶去帮忙,回来说:付家那小孙子,看着像个大人,不是身形像,是眼神儿,坐在棺材前头,不哭不闹,呆呆地望着他爹的照片。还真不怪付老太太疑神疑鬼,那孩子我看了也觉得有点错心神。笑的时候,可真像他娘。

    付家老二出完殡,付老太太便一病不起。乡亲们轮流照顾他们祖孙俩。快到八月节的时候,付老太太病重,奶奶和我拎着两瓶桃罐头去看望。一进屋,我就感觉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胸口,又沉又闷。

    付老太太躺在炕上,朝奶奶抬抬手,算是打过招呼。那小孙子坐在她旁边儿,手里一把小木头枪,翻来覆去地摆弄。

    说了几句宽心的话,我和奶奶便回了,路上奶奶说:看这样怕是挺不过三天。到家我去找唐应玩儿,跟他说去了付家之后胸口发闷,难受。唐应他爸给我弄了一碗不知道是啥水让我喝了,喝完之后,不一会儿就好了。

    八月十五一大早,老村长就来家里,说付老太太没了,让都过去帮忙。

    按日子掐,付老太太得停一天才能出。一个月里,付家人都没了,就剩一个三岁的小娃娃。老支书把孩子姥姥家的人接来,一起料理后事。

    村里这些半大小子都在那给付老太太磕头上香,就当是孝子贤孙。

    守灵的时候,唐应他爸去的。夜里我和唐应去送东西,看见付家的小孙子盯着付老太太的遗像咯咯咯地笑,笑得我一身瘆人毛。唐应见了没吭声,从裤兜掏出一个东西塞我手里。我蹲在那看了会儿小孩儿,他也看着我。眼神成熟冷静,跟成年人一样。放在那样小的孩子身上,有一种强烈的错位感。

    我问唐应他爸,能不能在那待会儿。他爸说:行。因为办丧事夜里都有一顿好吃的。那时候困难,家家油水都不足兴,我们这种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馋得紧,哪有好伙食都想蹭一顿。

    厨房里帮工的也都是村里人。灶上的火不落架,这些干活的要是渴了饿了夜里都能吃一口。我到灶上叨了两筷子白肉,嚼得满嘴流油。给唐应夹了一块儿,他鄙视地瞪了我一眼。

    我正吃得香,听见院子里有人嚷嚷。出去一看,棺材那围了好几个人。往前凑凑,看见付老太太遗像前摆的香火和供品被两只大黑猫全刨翻了,撒了一地。有人拿着扫帚往外赶,这两只大黑猫也不害怕,谁赶它就朝谁扑。

    唐应上前去,黑猫蓝幽幽的眼睛像两盏鬼火一样盯着他。唐应每向前走一步,黑猫就退后一步。两方僵持了会儿,其中一只黑猫一声厉叫,原地蹿起来直扑向唐应,唐应没躲,他爸一扬手,一只香炉正砸在黑猫的身上,香灰洒得到处都是。黑猫倒地,喵喵地哀叫。另一只趁机往付老太太的棺材里跳,唐应他爸一个箭步上去,用手捂住付老太太的口鼻喊道:应儿,沉息布。唐应手腕一甩,一个东西落在棺材里。唐应他爸一声重喝:散!棺材里的黑猫几个翻滚落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爬起来和另一只逃窜了。

    付老太太的亲家(小孩的姥爷)问:这咋还闹猫呀?可别吓着孩子。唐应他爸说:您老放心,没事。

    闹了这么一场,大人让小孩子们都回家去。路上我问唐应:刚才是不是闹鬼?唐应说:嗯,还是恶鬼。我问:那是不是你以前说付老太太身后背的那个?唐应说:不止那一个。我问还有几个,都是谁?唐应就不答话了。

    我回家告诉奶奶,奶奶让我以后别招惹付家的小孙子。

    那一夜我根本没睡,总想起那两只大黑猫。凌晨,付老太太出殡,唢呐锣鼓一路向西。奶奶说:付家的院子以后不会有人了。

    付老太太的头七也是村里的老人帮着烧的。唐应他爸还有看阴宅的穆老爷子都去了。烧纸的时候划掉了一盒火柴也没点着一张纸钱一炷香。后来穆老爷子急了,撅了香撕了黄纸,连人带鬼骂了个遍,这才勉强烧完了头七。但穆老爷子回去也大病了一场,缓了好多天才能出门。

    付家的小孙子被他姥爷接走后再没回过村里。付家那座小院儿一直荒着,没人买也没人用。

    过了两年,唐应他爸收我为徒,吃酒那晚穆老爷子跟师父提起此事也诸多疑惑。师父说:付老太太天生命中戕克,阳乏阴重,常有恶鬼噬魂,本是单寡独居之人。但人有七情,难逃六欲。血脉牵绊,无法明心。她一介白丁村妇,想让她离开众亲也实在难为她。但千不该万不该,以他人寿数续至亲之命。逆改命运,有违天意,必有大祸啊。听到这,穆老爷子恍悟:你的意思是那傻媳妇被付老太太以江湖邪术借了命,死了?

    师父没接话茬:那孩子魂轻魄虚,虽然活了下来,但行的却不是自己的命运。日后必然多舛坎坷。这又何尝不是造孽?

    师父又叹:也罢,许是天意本如此。世间事,从来都是不明一二,因果难料。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纵有法道昭昭,却也难度执昧之人。各自有各自的圆法。正所谓:修也得它,弃也得它。如是心观,果报自然。

    得嘞!各位亲朋挚友,咱们今个儿就到这吧。咱们下期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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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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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21 10: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情人的骨牌》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闯进昏暗的卧室。此时,我和万平站在这间不到二十平的房间里已近三十分钟。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男,康姓。床前椅子上坐着老人的儿子康成,也是我曾经的金主。

    康父时而昏睡,时而清醒。昏睡时念叨着儿子的乳名,清醒时说“他来找我了”,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康成有一个姐姐在国外,已经定居。他是孝子,自母亲去世后,他一直独自照顾父亲。

    万平是我找来帮忙的。他前两日在长春,昨天早上到我这。昨天我们已经来过康成家。当时,他父亲在睡觉。老人不清醒的时候,康成带他在医院做了一些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并无脑部病变,只是普通的昏睡。康成又花重金请了省外的两个有名的专家过来看,并无异议。

    之前我和他认识是通过球哥。也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干工程的。他的工地在施工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当时我也在。康成作为股东也在那,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后来他跟球哥打听我,要了我的联系方式。去年入秋的时候,帮他处理了一些小问题。不过这次他父亲这个样子,我并没有把握。所以找来万平,看看他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

    万平算是捉鬼人,在前文我们有介绍。他和他舅舅凭着自身的异能在江湖上闯荡。

    康成把我们带出卧室,用期盼的眼光望着万平。万平看了我一眼,转头对康成说:你是小五的朋友,那我也不拿你当外人,我就实话实说了。你父亲的情况,按我们行内话说就是活死人。我在广州曾经见过一次。基本不进食,全靠营养针维持,脑子清楚的时候,说的都是别人听不懂的话。糊涂的时候会说一些往事,有时候还会要求见一些死去的亲人。这种有的是脑部退化,有的查不出任何问题。外人看来,要么就是老糊涂了,要么就是得精神病了。在我们这行看,是这个人的魂魄出了问题。至于问题出在哪儿?我目前看不出来。你们家和你父亲的房间都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如果你父亲不反对,应该让他多见见正午的阳光,驱阴补阳对他有好处。想多问一句,可曾有佛门的高僧来看过?

    康成点头:来过。看好了几天,之后又这样。反反复复三四回了。我想解决根本问题。老是这样也不是回事儿。

    康成的眼睛里全都是血丝,看得出来,他很焦虑。

    万平说:你也不用过于着急。现在你父亲就是精气神不够用,还没有其他的症状,问题不大。有时候,这种事就像一个脓包,不鼓到一定的火候,是看不见头的。有症才能下药。你多留心,有事儿就叫我俩,随叫随到。

    往回走的时候我很疑惑:老兄,你今天不对啊?万平说:我跟你朋友说的都是实话。但有一点我没说,怕他不信。就我刚才说的那个广州的,你知道最后是啥问题吗?啥问题?我问。万平眼神闪烁地问我:骨牌你听过吗?我说:听过啊。在早的时候,我们山上来过一个藏教的高人,给了我师父一块骨牌,但我师父没要。那不就是佛教的东西吗?

    万平摇头:骨牌最早的雏形来自于游牧部落的记载工具。他们在动物的骨头上刻上特殊的符号,用来提醒后面的人会遇到的危险。

    “有一些小的分支部落,以远古的巫术为生,会占卜、测吉凶。其中有一些巫师便以动物的骨头作为传导工具,以通异域。相传此物最盛之时,有人花重金购买活人,以极端手段将人虐杀,使其尸身上集满怨恨。而后,将其扔在野狗群里,任其撕食。当中必有一块儿是野狗不敢撕咬的。那么这一块儿骨头就会被做成骨牌。”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的事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我说:那你是觉得康成他爸有这东西?万平说:是不是一定有,我没有十全十的把握。但按经验看,应该跟这个东西有关。我问:那要真有咱咋办?万平笑了:真要是骨牌,十个咱俩这样的也办不了,得请高人。

    我说:那得了,除了你舅舅就是我师父,咱也找不上别的高人。就这俩人也未必帮得上。我师父自打从北边回来就一直闭关,除了唐应,他连我都不见。你舅呢?能来吗?万平说:够呛。他在沈阳老家,来了还得隔离28天,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我说那我就告诉康成,让他尽早想别的办法。咱这实在帮不上,他别耽误了。

    我打电话给老康,把事情说了一遍。康成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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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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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8-21 10:10:22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我俩事儿,我和万平就闲逛去了。溜达累了,找了个馆子吃火锅。这个比较合理,他是肉食动物,我是菜食动物。火锅啥都能涮,两不犯冲。

    吃饭的时候我让他再跟我讲讲关于骨牌的事。万平警惕地看着我:你想干啥?我说:我能干啥?我又不能做那玩意儿。我又不是巫师,看把你吓得。万平说:这东西邪得很,不亚于泰国的养小鬼。你还是少知道为好。我说那这顿火锅你买单吧。万平瞅了瞅桌上剩的半盘肉喊:服务员儿,再来两盘儿羊肉。

    泰国的养小鬼你知道吧?万平问我。我说多少知道一点,但不多,因为这方面这不是我范围呀。我是哭丧一脉的,主要是护亡魂上路。所以了解的不多。

    万平说:泰国的养小鬼其实最早是一场慈悲善行。一些有善心的人,将那些未足月就被断送生命的婴儿经过干燥处理带回家中供养,每日给些瓜果零食玩具啥的。后来也不知怎么就被带偏了。渐渐地,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用在谋财害命上。

    “几年前泰国有一个新闻。说在一个葬地,好多具婴儿的尸体被盗,有的才两三个月大。后来泰国警方破了案,说这些尸体被人偷走做成了小鬼或古曼童,高价售卖。”

    我问:这东西在泰国不是很普遍吗?都被做成了旅游纪念品。我有朋友从泰国回来,说在地摊上就有卖的。

    万平摇头:拉倒吧。那个往好听了说就是个工艺品,都是假的。真正的泰国小鬼儿一般人根本都请不起。动辄十几万,效果好的,几十万上百万的也有。

    我的个乖乖,完全超出了我的脑电波:上百万买个那玩意,为啥呀?疯啦?万平说:为啥?为名和利呗。那个东西供养好了,你提的要求他全都能帮你实现。我来精神了,问:那有人说一些明星养这玩意儿也是真的?万平点头:还有往嘴上涂尸油保佑自己大红大紫的,也不是空穴来风。我看着万平吃得满嘴是油,突然间没了胃口。

    又干掉了一盘肉之后,万平说:有一回我跟舅舅在上海配合一个前辈干活。大白天的,采光那么好的屋里还阴森森的。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孩,也就二十几岁吧,脸色灰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长拖拖地躺在沙发上,像个死人,没有一丝生气。

    “她妈妈带我们到女孩儿的卧室,打开其中一个柜子。我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见过湘西赶尸,见过峭壁悬棺,见过藏地游尸,也见识过百鬼夜行。但柜门打开的一瞬间对我的冲击还是很大的。一个形状怪异,类似于猴胎似的东西,鲜血淋淋的。上面还有各种零食。其中一只碗里不知道装的什么,暗红色的一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儿。”

    “女孩的妈妈告诉我们,女孩是去年开始供奉这神像的,说是供奉好了能让女孩儿名利双收。结果这姑娘精神头儿一日不如一日,还经常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意外。她妈妈还告诉我们,那姑娘鬼迷心窍似的,经常割破手指往神像上面滴血。有的时候还弄一些动物的内脏摆在上面。”

    我说:这个确实是听说过,以为是有人瞎说的呢,没想到是真的。

    万平说:有机会你跟我干几趟活儿,你就知道了。有些人为了名和利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我问:那这玩意儿真好使?

    万平吃了口茶叶:我知道的是有好使的。但是,都不长远。这东西反噬非常厉害。请来的时候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来历。好说话的,平日对他好一点,给点零食,买点玩具。但那种基本上也没啥用。而那些所谓“法力高强”的,一般都聚集了很深的怨念。据说越是这样的,就越有效果。当然,也很危险。处理得不及时,被反害也是分分钟的事儿。而且,我们接触多了发现,真正有钱的大佬是从来不碰不沾这些东西的。很多都是那种不上不下,急功近利的人才会冒死一试。

    吃完饭我俩沿着江边溜达。康成来电话,说他找到一个能解决问题的人。晚上六点开始。但是他自己在那儿心里有点儿没底,问我们能不能过去帮忙看看。我看了眼万平,万平点头同意,我说没问题,肯定去。其实就是去壮个胆,正好我也见识见识。

    溜达了一下午,我发现吃肉的人是真扛饿,万平一点事儿没有,我两三个小时就饿得前腔贴后腔了。

    我问他:晚上咱俩要是去的话,带点啥家伙什儿不?万平说:不用,你又不是去打仗的。

    说实话,那一下午我又紧张又期盼。毕竟这事我没遇到过,有点小兴奋。




    傍晚五点,我和万平往康成家去。大概四十分钟到的。康成把我们迎进去,让我们在厅里稍等几分钟之后,带我们进了卧室。一开门差点给我熏个跟头。屋子里烟雾弥漫,极其呛人。我问他这是干啥呢?康成说:嘘,人家给我爸瞧病呢。

    我进去一看,一个穿着道袍,戴着头冠的人,手里应该是攥了一把香,另一只手拿的是什么我都没看清。在康成他爸跟前儿舞来舞去。

    我拉着万平退出来说:那么大烟,这咋不开窗户呢?康成说,这道长说不能开窗,门窗都得关严,否则那妖怪就跑了。万平听完噗嗤一下乐了。

    我无奈地翻着白眼儿说:康城,既然你拿我当朋友,那我也不忽悠你。你能告诉我这人哪找的吗?康成说:是我一个哥们儿给我介绍的,据说是在深山老林里修炼的,本事很大。他这么一说倒给我整得接不住了。毕竟人家那也是朋友。

    万平说:康老板,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被骗了。康成将信将疑地问:为啥这么说?他刚才弄了个阵法,我爸都有反应了。我气气地说:那么大烟,植物人也熏醒了。

    万平说:小五也是你朋友,给你介绍的人也是你朋友。我呢?一不收你钱,不在利。二与你第一次见面,不在情。我说句实在话,没这么干的。我们干这行的,虽说见识过很多解释不了的事情,但你要说妖怪,这就有点扯了。

    “妖与怪本身是两种东西。《崆峒问答》里有写:‘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 ”

    “妖是由人造或者人化成。说得大白话一点儿,有一些人,因为特殊的异化能力,有可能会化为妖,异于常人。但也多半是人们不了解所赋予他的。”

    “还有一些物种,因为外在环境的干扰改变了它的生存环境,导致基因变异、长相突奇,拥有异能,老百姓称之为怪。可你父亲身体面目均无变化,也无一些特异的行为。实在是不像闹妖怪。我劝你还是开窗通风散散烟吧,别把老人呛坏了。”

    康成听完哭笑不得,到卧室把他爸扶到了厅里的沙发上。那个假冒的道士也出来了。我一看,年纪也就二十多岁。清虚白面、嘴唇暗紫、双目浑浊、脚步虚浮。明显是纵欲过度。康成把那人拉到一边,怎么打发的我们就不清楚了。他父亲靠在沙发上,咳嗽了好一会儿。

    我上前问:老爷子,感觉咋样儿?康成他爸朝我摆摆手,用袖子抹抹眼睛说:太呛了。我说你也别怪康成,他也是没办法。您老要是信得过我,您就跟我说说,到底谁要来找你呀?您老说的命不久矣是啥意思呀?

    康成他爸听我这么一问,整个人立刻就警觉起来,眼睛盯着万平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让康城扶他到另一个屋去休息。我瞅了一眼万平:我是不是太冒失了。万平说:有点。不过这老头儿估计心里藏着事儿。

    不一会儿,康成过来跟万平说:那个我爸要单独跟你说几句话。万平愣了一下:噢,那好,我过去。我问康成:这咋还单聊呢?康成也纳闷儿:谁知道啊?不过看我爸那脸色可是有点不太乐呵。

    过了有一个多小时,万平出来了,跟康成说:给老爷子吸点氧,有点气力不足。

    我问万平:老头儿跟你说啥了?这么长时间。万平说:这事儿应该有缓。说话间康成过来了,万平说:你家老爷子刚才叫我进去,跟我说了一件事儿。兴许是我们爷俩有这缘分,他也可能觉得你未必能理解,所以才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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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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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8-21 10: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康老爷子当年当过知青下过乡。后来,号召援疆援藏,你家老爷子就报名去了。在藏区一待就是十年。因为同去的人里就他文化最高,所以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教一些藏族同胞说汉语。

    这期间,他认识了一个藏族姑娘。当时支援的条件还是很苦的,水土不服高原反应,康老爷子几度生命濒险,都是这姑娘想办法救的。俩人一来二去就有了感情。那个时候的人还很保守。而且,康老爷子并没有征得家里的同意,那个藏族姑娘也怕族里人反对,所以两人一直都没公开关系。就这样偷偷摸摸地交往了几个月。

    当时的藏区,还是那种很频繁的游牧生活。这姑娘隔一段时间就要迁徙到别的地方。两人时而离得近,时而离得远。就这样磕磕绊绊过了几年,有一晚两个人约会,被姑娘的族里人撞见了。事情败露,康老爷子也并没有要否认。他跟姑娘去见了她的家人。结果,把他吓够呛。

    那晚,康老爷子去的时候,姑娘家正在举行一场类似于祭祀的活动。我听老爷子讲的那个场面,应该是制作骨牌的仪式。康老爷子说当晚那姑娘挨了好多打,但没有打他。因为他是有组织的人,藏民不敢轻易动手。

    当晚回去之后,还是大小伙子的他便一直高热不退,烧了三四天。醒来之后,一起的同伴告诉他,上面来了命令,要把他调到别的地方去。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事件的处理结果。

    康老爷子缓了两天便去找那个姑娘,两人躲在羊圈里抱头痛哭。姑娘说,她这辈子只忠于他,不会嫁给其他人。康老爷子也发誓,心里只有她,除了她谁也不娶。

    第二天,姑娘一家就又迁往了别的地方。过了大概有半个月左右,有人交给康老爷子一个羊肚袋儿,里面装着一小块骨头,上面刻着几个类似于符号的东西。送东西的人说是那个藏族姑娘带给他的。

    他找了几个藏民问那骨头上刻的是什么?那些人见了先是惊讶,然后说是祝福的意思,就不再理他了。

    过了几天调令下来,康老爷子被调到了一个集市上,两人彻底断了联系。直到今天,两人也没再见过面。这几日,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康老爷子总是能看见那个姑娘。那个姑娘怪他不守诺言,很是怨恨。

    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万平说完,给了我一个眼神。我心领神会,对康成说:他不好告诉你,可能是觉得有点抹不开面儿。但也可以理解。七情六欲人之常情。那个时代,有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康成叹口气说:这又能怪谁?亏得我妈不在了,我妈要是知道肯定伤心。那我爸这情况怎么办呢?万平说:如果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倒还好。关键是这块骨牌。万平摊开手,一块手心大小的乳白色的东西,上面刻着奇怪的字符,凸起的地方有些发亮,应该是反复摩挲造成的。

    万平说:我只见过这样的事,但没处理过。不过我能帮你拖几天。这段时间你找找靠谱的寺院,看看哪里能处理这个事。这块骨牌你暂且收好,等找到能解决问题的人交给他就行。康成盯着那块骨牌,抬了几下手就缩回去了。我说:你别害怕,把它放在抽屉里就行。康成让万平帮着放进旁边的一个抽屉里。我俩告辞。




    回去的路上我问万平:真没事儿啊?那真是块骨牌?万平点头:而且,我要是没猜错,那块骨牌是那个藏族姑娘身上的骨头。我说那不对呀,那要是姑娘的骨头她都已经死了,咋让人给康老爷子送东西?万平说:八成是那姑娘的家里人送去的。能做这种东西的家族都不是好惹的。

    回到我家快晚上9点了,万平又要了一堆肉串,边吃边给我讲他遇到过的那些事儿。正唠呢,康成来电话:小五,还得麻烦你跑一趟,我父亲不对劲儿。我应了句“行”,和万平打个出租直奔康成家。

    在车上,我俩合计了各种各样的情况。下车的时候,还没等我付钱,出租车司机就让我先下车,然后一脚油就开没影了。

    钱都不要,这是要干啥?

    屋子里。康老爷子脸靠墙站着,脑袋咣咣地往墙上撞,脑门上一片红肿。我问康成咋不拦着?康成撸起袖子:你看,拦他他就咬我,我又不敢硬撕吧,怕再伤着他。

    万平瞧了瞧,从兜里拿出一卷红线,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上前,从背后单膝顶住老爷子的后腰,两只胳膊压住他的两边肩膀,勉强控制住他的头。万平将红绳麻利地套在老爷子的脖子上打了个结。康老爷子大力喘了几口气,慢慢瘫软下来。

    把老爷子扶上床,又给他涂了药膏,我说:实在不行,送到五医院待几天吧,那能给用一些镇静剂,你爸也不至于伤害自己。康成说:那地方啥样咱都知道。家属又不能一天24小时陪着,我实在不放心。这时候万平说:你现在最好能联系上一家寺院,连夜将你父亲送过去,兴许管用。康成想了想,转身出去打电话。我看着脑门儿又红又肿的康老爷子说:您老这是为啥呀?遭这些罪。老爷子也不搭话,眼睛空洞无神地望着对面的白墙。

    过了将近四十分钟,也不知道康成费了多少劲,总算联系上一家,可以连夜过去。

    我们俩既然去了,肯定得帮他送过去再撤。给老爷子穿戴好,扶着出门。到门口的时候他爸两手死死扳着门框不撒手。万平说:骨牌骨牌。康成犹豫了一下,进屋从抽屉里拿出骨牌放进包里。他爸这才乖乖上车。

    车子开了大概有两个小时才到。看庙门不是一座小庙。门口有一个小师父,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口罩,又量了体温登了记。进入大殿,一个年纪很大的师父正等在那。我们施过礼,万平又把事情说了一遍。那大师父叹道:阿弥陀佛。便把康成和他父亲带去了别的地方。

    我和万平回到车上,琢磨了会儿这事儿,觉得又困又累,居然坐着睡着了。恍惚间醒的时候天都亮了。康成正在庙门口跟昨晚那大师父说话。几分钟后回到车上,我问他解决了?康成点头:高僧说我父亲得在这住七七四十九天,每天一场法会,超度,那骨牌上的意思是:负我者生不如死。

    回到家感觉很劳神,睡了大半天。醒来听万平说明天就是五一假期,问我这有没有好玩的地方。我说有也不敢去,怕聚集。

    各位假期期间出去游玩一定要戴好口罩、备好消毒液。千万别放松防护的问题,性命攸关啊。

    祝,众位安好。我们下期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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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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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8-23 10:37:35 | 显示全部楼层
    《婆罗街当铺(上)》

    午夜,婆罗街的尽头云雾霭霭。一缕异香从一扇朱红色大门的门缝里飘出来。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趴在门缝上贪婪地吸着鼻子。不远处,一个红衣红裙的长发女子缓缓走近。男人自眼角瞟见女子,低着头,一路嗅着凑到跟前:“小娘子?你去哪?我帮你指路可好?”

    说着就要去拉女子的手。红衣女子颔首浅笑,手遮半面,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男人伸过来的手:“夜路难行,小女子遍寻不到客栈,深感疲累。敢问官人可否带我前去?”

    男人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好好好,姑娘请随我来。”

    男人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满眼垂涎。红衣女子跟在身后,不远不近,粉面含春。路过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男人禁不住急嗅了两下。红衣女子刚走到大门边,“哎呦”一声。男人两步来到近前,殷勤地问:“姑娘可有伤着?”

    红衣女子嘤嘤地说:“扭了脚。”

    男人赶忙蹲下,慢慢地、试探着撩起女子的裙角,大手一点点地覆在女子的绣花鞋上,女子娇笑。男人愈发大胆,顺着鞋面向上摸。隔着中衣,男人的手在女子的小腿处上下滑动。女子不躲,任他轻薄。男人咽着口水说:“小娘子,我帮你好好揉一揉。”

    说完,另一只手也攀上女子的小腿,一路揉捏着行至女子膝盖上方。女子咯咯咯笑出声:“官人,小女子实在困乏,我们就在这歇息吧?”

    红衣女子一指那扇朱红的大门说道。

    男人两眼放光,立时起身上前叩门。门环震响。片刻,门分左右,一个苍老的面孔探出来,慢悠悠地问:“何人叩门?”

    男人道:“我夫妻二人急赶夜路,甚是疲累,想在此借宿一夜,还请老人家行个方便。”

    老婆婆抬眼看了看女子,女子赶忙别过脸。老婆婆点了点头,侧身让路,两人先后进门。

    大门内灯影摇动,雾气中浮着丝丝缕缕的异香。二人各怀心思来到厅堂。月至中天,这厅堂竟还有五六个人如排队般坐在那,安静不语。

    男人疑惑:“敢问婆婆,这几位仁兄为何如此?”

    老婆婆面无表情地答:“赎当”。

    男人:“赎当?难不成您这是当铺?”

    老婆婆点头。

    男人问:“都能当什么?”

    老婆婆笑了:“那得看你有什么。”

    男人摸了摸自己身上,摇摇头。老婆婆道:“此间当铺不收金银细软,不当奇珍异宝。”

    男人好奇:“那您收什么?”

    老婆婆嘴角上吊,皮笑肉不笑沙着嗓子说:“本当铺收人的时间、魂魄,和七情六欲。”

    男人惊道:“那能换什么?”

    “换你想要的、所求的一切东西。”

    话音一落,老婆婆面泛诡笑,再看坐着的几个人,纷纷朝他咧嘴。男人惊恐,脚底生凉,汗毛竖立。倒退几步,转身欲逃往大门的方向。怎知那红衣女子神情镇定、不慌不忙,笑盈盈地牵住男人的衣带。男人生急,一把打落女子的手,踉跄至大门外跌倒。过路的将他扶起,他急道:“有鬼、有鬼。”

    一抬头,扶他的竟是那红衣女子。只是已不见了娇俏的面容,块块腐皮烂肉从女子脸上剥落,扶他的手已现森森白骨。男人如遭雷击,惊叫一声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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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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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8-23 10:37:58 | 显示全部楼层
    咖啡店里,刘向生头埋在胳膊里,神情痛苦地抓扯着头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

    刘向生说:“去年,去年二月份。”

    我清了清嗓子:“这个梦你也不用太在意,应该是压力太大造成的心理问题。实在不行你就休个假。”

    刘向生摇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我说:“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心理问题,我也不会找你。那个梦,那个梦是真的。”

    我多少能明白一点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确实碰到了梦中的那个女人,是吗?或者真的走到了梦中的那个场景?”刘向生摇头又急忙点头,看得我云里雾里。

    刘向生是我的朋友,此人从小到大命运多舛。幼时家境殷实,豪房豪车。初中时,因父亲在官场上站错队,家道突败。父亲锒铛入狱,母亲远赴国外。他被送到乡下的姨娘家,从市内名校转到了小镇上学。好在母亲有寄生活费来,他磕磕绊绊地念完了大学。连续跳槽之后在一家大公司稳定下来,跑销售。

    前几年,他父亲在狱中过世。葬礼上,我们一见如故,成为了朋友。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板起脸,严肃地说:“你得跟我说实话。我们交情是交情,你不说实话,我也帮不了你。”

    刘向生定了定神,拿起桌上的咖啡一口干掉,使劲搓了两把脸:“我说!”





    去年二月,刘向生开始做他说的那个梦。起初他也并没有在意。只是梦得次数太多,让他的睡眠很不好,精神比较疲劳。他跟妻子说过几次。妻子阴阳怪气地说:不知你在哪儿惹到了什么狐狸精,梦里都得缠着你。

    近十年的夫妻,两人早已跨过了海誓山盟,恋爱的激情已裹进柴米油盐的琐碎里,被揉成了生活的残渣,风一吹,满地狼藉。刘向生听着妻子意有所指的唠叨,心烦意乱,拿了块面包出门上班。

    外面瓢泼大雨,等了二十分钟也没有出租车。他一直想贷款买一辆车,妻子不同意,俩人为此没少吵,也没吵出个结果。

    到单位已经迟到了半个多小时,小领导骂完大领导骂,骂得刘向生陪笑的脸都僵硬了。

    公司的厕所里,大家正谈论着可能要裁员的事。谁会被裁掉?说来说去还是按业绩说话。刘向生算了一下这个月跑的单量,不免忐忑。手里虽说有在谈的几个大客户,可迟迟都不签合同。回扣已给到最高,喝酒吃饭,洗澡按摩都不知道来了几遍了,就差他亲自去跳脱衣舞,可就是不签字。又不能断了联系,希望还是有的。万一哪天心情好大笔一挥签了呢?销售人员是属风筝的,一根线攥在别人手里,飞得远近高低,全凭人家心情好坏。

    中午刘向生没吃饭,躲在楼梯间里给几个大客户打电话装孙子。一个个称兄道弟,敷衍至极。下午坐在工椅上发呆,一阵浓烈的香水味飘来,门口微微地骚动。公司的业绩冠军笑盈盈地跟大家打招呼,直奔总经理办公室。大冬天的,小皮裙到大腿根儿,大波浪衬着巴掌大的小脸儿,透着万种风情。路过刘向生的时候,嗲嗲地叫了一声刘哥。刘向生点头示意,不禁想:我要是客户也会找她签。

    正点儿下班,刘向生没回家,给妻子发了条微信“加班”,便似一个游魂般在街头游荡。走累了找了个小吃店,一碗面条,一碟咸菜,一瓶二两半的小烧,吃完回家。开门的时候听见妻子在打电话,内容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抱怨,说自己命不好,找了一个没能耐的男人。以前刘向生听见这样的话很愧疚,真心觉得对不起妻子。现在已然麻木。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微信的公司群里扔出一枚炸弹——人事裁员名单。

    刘向生紧张地点开文件夹,他的名字赫然在列。纵有心理准备,还是如坠冰窟。孩子的补课费,房贷,家用,这所有的开销都指着他这份工作。现在他失业了,他能想到妻子知道后那满满一大车的看不起和指责会是什么样子。

    愈加烦闷,来到厨房,自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冻啤酒。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想着这些年的不如意,情志颓丧。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这段时间那个奇怪的梦。那个红衣女子,那个奇怪的老妇,和那间鬼气森森的当铺。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刘向生喝了口啤酒,天真地想。他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将电视调到了无声的模式,伴着体育频道的球赛昏昏入睡。

    又是那个梦。

    梦得次数太多,刘向生在进入那个大院的时候,已经不再害怕。他有时候也很疑惑,究竟是清醒还是睡着?梦里,他不再等那名红衣女子,而是直接叩打门环进到院子里。那个奇怪的老婆婆好像知道他会来,端着一本当簿静静地看着他。

    刘向生越过老婆婆,走到那几名赎当人的跟前,仔细看了看。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张发黄的当票。他们面无表情,双目空洞。刘向生抽出其中一个人手里的当票,那个人也只是机械地转了下头便又恢复了原样。当票上有几个字“婆羅街人鬼當鋪”,左下角盖着一个黑色的章印,章印下面重重地写着两个红红的字“死當”。

    刘向生哆哆嗦嗦地将当票塞回赎当人的手里,转身问老婆婆:“他们都当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老婆婆笑而不答,反而问他:“你欲求何物?”刘向生警觉地退后了一步,转身向门口走去。

    出了大门,冷风一吹,刘向生一下子清醒:“是啊,我想要什么?我有何所求?”

    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扶着那名红衣女子,慢慢地向当铺走来。路过他的时候,红衣女子转头向他抛了个媚眼儿,黑眼珠连带着下眼睑上的肉一块儿脱落,“啪嗒”,正好掉在刘向生的脚面上。他一声惊叫,一个机灵转醒。手中的啤酒因为刚才身体突然的抖动洒了一点在裤子上,电视里的球赛还在继续。他觉得口干舌燥,把剩下的啤酒一口喝光。
    还好只是个梦。

    妻子半夜上厕所,看见沙发上的刘向生,从鼻子里哼出一句:“每天还得喝几罐啤酒,啤酒不要钱的吗?后天孩子的钢琴课要交费了,一年的,一万二。”刘向生没言语。他不知道孩子为什么要学钢琴,孩子本身好像并不是很喜欢钢琴。每次上完钢琴课回来,都是孩子在前面哭,妻子在后面骂。

    刘向生走向露台,望着墨一样的夜空。今晚看不到月亮,他突然想起,刚才梦里是有月亮的,又大又圆。他又想到那个裁员名单,明天他就失业了。回到沙发旁,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琢磨着谁能帮自己介绍一份工作,他不能待业太久。青黄不接,这个家就没办法正常运转了。心里选定了几个人,又看了一眼公司微信群,里面一片哀嚎。大部分是年轻人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与不满。人到中年,情绪早已戒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二三分也都在深夜咀嚼掉了。麻木与平和在他这是一个意思。他要做的就是赶紧找到下一个工作。

    凌晨两点,刘向生抽掉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躺在沙发上强迫自己入睡。

    又是那个梦,又是同样的场景。刘向生早已熟悉。那个老婆婆递给乞丐一个小瓷瓶,告诉他将瓶里的药水滴到眼睛里,乞丐照做。只一会儿,乞丐的脸上满是沉醉的表情,继而哈哈大笑。然后在老婆婆递过来的当簿上摁下了自己的手印,拿着一张当票转身离去,狂喜不已。

    刘向生纳闷:“敢问婆婆,你刚才给他滴的是什么?他为何如此高兴?”

    老婆婆嘴角含笑:“公子不妨一试。”

    刘向生好奇,决定试试。老婆婆把小瓶递给他,他闻了闻,一股异香钻进鼻孔。小心地滴进眼睛里,一片冰凉,很舒服。忽然,刘向生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他回到家,将包倒扣下去,一摞摞的钞票散落在沙发上,妻子崇拜地看着他。公司的会议室里,大家在开会,而他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对同事们发号施令。画面一转,在一栋两层的小洋楼里,那个穿着小皮裙儿留着大波浪的销售美女偎着他,轻声软语地说着情话。刘向生嘿嘿嘿地乐——他太渴望这些是真的了。

    画面消失,刘向生用力眨眨眼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颤抖着声音问:“婆婆,这是我以后的命运吗?”老婆婆摇头:“这是你典当以后的命运。”

    刘向生看看老婆婆手里的当簿,又转头看了看那几个赎当的人,放下小瓷瓶,慢慢地走出当铺。站在大门外,头上是又圆又大的月亮。他记得现实中今夜是没有月亮的。希望这梦不醒,让他一直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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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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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8-23 10:38: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大早,公司人事部挤满了人。刘向生躲到楼梯间,翻开通讯录打了几个电话。这些个人是他下一份工作的希望,四个人里,只有一个人愿意帮他问问。

    要裁的人太多,中午还没有轮到他约谈。他也没有心思吃午饭,一个人坐在工位上发呆。妻子给他发来孩子的缴费通知,发了三遍。他不理,闭着眼睛静心。

    昏昏沉沉间又来到了当铺门口。

    刘向生在大门外徘徊良久,脑子里有无数个念头,冒出来又缩回去。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叩响了大门。

    那个鬼气森森的老婆婆,直接把当簿递给他。刘向生把所有的犹豫、不安和纠结,都印在了那张当票上。

    “唉,老刘,醒醒。人事部喊你呢。”刘向生睁开眼睛定定神,喝了口水,直奔人事部。

    人力经理态度明确,三个月遣散费,签字走人。

    刘向生签完字直接走了,在公司大门口遇到了美艳的业绩冠军。两人谁也没理谁。

    在外面游荡到夜里九点,熬不住了回家。孩子睡了,妻子坐在沙发上,看见他蹦起来。刘向生做好了被埋怨的准备。

    妻子愤愤地说:“你说现在的培训班怎么这么坑人?咱闺女报的那个钢琴班突然间人去楼空。好在咱家还没交钱,否则这钱就打了水漂了。”刘向生暗暗松了口气,妻子还在絮叨,他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他还没有跟妻子说失业的事,他不想说。听见妻子进了卧室,他到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冻啤酒,依旧把电视调到体育频道,酒喝得很急,两口喝光,闭上眼睛,等着入睡。他似乎在期待什么。

    一夜无梦,刘向生睡得出奇的好,妻子已经送孩子上学。他翻看电话,朋友圈里都是旧同事失业后的感慨。

    洗漱整装,刘向生决定出去碰碰运气。胡子刮到一半,电话狂响。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急促的声音:“你是刘娟的丈夫吗?你爱人晕倒,在某某医院,请你赶快过来。”刘向生手忙脚乱地出门,一路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病床上,妻子正在输液。医生拿着ct片子,告诉他:“你妻子脑部这个位置的阴影不确定是什么,需要做进一步检查。如有必要,可能需要开颅手术。”护士给他的缴费通知单上写着:预交款五万。

    刘向生垮了,他不知道该去找谁借钱。中年失业,无一技之长,下有黄口小儿,又添病患在床。命运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命运是想结果了他。

    医院门口的花坛上,刘向生狠狠地摁灭烟头,他要打几个电话借钱。能借多少是多少。

    电话先响了,那边是嘈杂的吵闹声:“刘兄,你把上次的合同拿来,看看还有啥要补充的,没有的话咱们好签一下。”刘向生没回过神来。那边连续“喂”了几声,他忙说:“哦哦哦,好好好好,我一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他马上打给公司大老板,告诉他手里有一个百万大单,老板让他马上复工,并承诺,如果这一单签了,就升他做销售经理。一切出奇的顺利,如有神助。

    刘向生坐在经理办公室,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忽感恍如隔世。这一天里,他经历了大悲和大喜。

    到医院交了住院费,将妻子安顿好,他带着孩子回家。公司的车接送,所有的都好了起来。





    说到这儿,刘向生抬头看着我,我疑惑地问:“这不是很好吗?问题都解决了,你也没有后顾之忧,这么痛苦干什么?”

    刘向生盯着我,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我回家之后发现了什么吗?”我摇头。“我在我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当票!”

    我的呼吸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之前的不安感,应该就是这个。

    发现当票的刘向生吓得跌坐在地上。一张脸惨白如纸,连喝了两罐冻啤酒,他的脑子渐渐清醒。“原来那个梦是真的,真的有那间当铺。可我当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印象?”

    刘向生想回到梦里去问问,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今夜他的电话很忙,很多过去并不熟悉的同事纷纷发来贺电。连大波浪美女都发来一句:“刘哥,有空一起吃饭。”紧接着是一个暧昧的表情。

    一切都来得太快,有些不真实。

    之后刘向生无论几点睡觉,以什么样的方式睡觉,做什么样的梦,都没再梦到那个当铺。那张当票被他夹在一本书里保存起来。

    否极泰来。刘向生的工作越发顺利。之前养的几单合同几个月内都顺利签成。公司上层对他愈发赏识,同事们见他也不再叫老刘,而是刘总。大波浪美女频频给他发微信,约他吃饭赏月。妻子的病因为得到了及时的治疗,控制得很好。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这是刘向生做梦都想得到的。是的,做梦。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梦。

    夜里,刘向生拿出那张当票仔细端看,似乎想在上面找到什么。身后的墙上,一个弓腰驼背的影子将头慢慢转向他。

    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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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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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8-23 10:38:55 | 显示全部楼层
    《婆罗街当铺(下)》

    是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刘向生很久都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里。他觉得自己比中彩票还幸运,毕竟他连两元钱都没花。他算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倒也没有因为一时的春风得意而目中无人。妻子生病以后反而不像以前有那么多的抱怨。刘向生应酬晚了,回到家里妻子最多也就是不吭声。每个月的定期复诊刘向生都陪着去,孩子学校的任何事情他能做的也都主动参与。其实,他很珍惜这一切。许多个夜里,他总是慨叹命运无常。但更多的时候他是对着那张发黄的当票发呆。

    公司传出要破格提拔一名总经理,刘向生有想法。请各个老总喝了几天大酒,送了几件价值不菲的礼品。本以为事情定得八九不离十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个大波浪美女秋薇薇。

    其实秋薇薇不光长得美艳,能力也是真有。只不过,很多人会把美丽女人的事业成功归为她的美貌,而不是能力,好像这样就能为自己的无能开脱。

    刘向生对这个女人不敢轻视。当秋薇薇再次发来吃饭邀请的时候,刘向生同意了。他特意去造型室整理了一下。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想起梦里那个老婆婆让他看到的场景,他和秋薇薇……

    一间高档会所里,秋薇薇衣着大方得体妆容素雅,大波浪梳起一个发髻挽在脑后,落落大方的姿态看上去像个家庭教师。反倒是刘向生,捯饬得一板一眼显得过于刻意。

    “抱歉,久等了,公司那边有点事耽误了一会儿。”

    秋薇薇面带微笑眼神清淡:“没关系,你没说路上堵车,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两人谈论了一下当前公司的形势,有意无意地试探着对方的野心,一个位置两个人争,这段对话里的尔虞我诈着实累死人。

    刘向生看得出来,他今天的精心打扮是白费了,此女的心思都在那个总经理的位置上。当铺里看到的情景,真的只是他的幻想。

    谈完了工作谈生活,秋薇薇语气明显温婉了许多。刘向生假意关怀地劝她早日成家。秋薇薇叹道:我这样的女人没男人爱要。其实我早就累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只好自己四处折腾。刘向生感觉到桌子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碰自己的腿。他没躲。

    两人干了一杯红酒。秋薇薇说热,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紧身的吊带,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刘向生狂咽口水。

    秋薇薇晃晃悠悠站起来:“刘哥,我有点头晕,你送我上去休息吧。”刘向生愣了几秒,眨眨眼睛:“好。”电梯里,秋薇薇好像没骨头一样挂在刘向生身上,刘向生激动得心砰砰乱跳。美梦即将成真。

    巫山云雨之后,秋薇薇先行离去,没矫情,没提任何要求,干脆利落。第二天上班在公司碰见,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跟以前没有丝毫变化。

    刘向生路过茶水间,听见大家议论着究竟谁能当上总经理。大部分人认为还是秋薇薇的胜算更大,毕竟,她的业绩一直很稳。而且据说她跟上面的关系不一般。刘向生心想:“哼!谁还没个关系呀!”

    升职的事情闹哄了一个多月,始终没有结果。他们二人自上次之后也没再约过。

    这天,公司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总部将空降一名总经理,三天后到任。群里没有人接话。

    紧接着秋薇薇的信息发过来:“地下停车场。”

    车里,秋薇薇语气明显不快:不是说好在下面选吗?怎么又空降一个来?刘向生说:“不是还有三天吗?三天后才到任,急什么?”秋薇薇哼了一声:“三天还能干什么呀?这事基本就定了,咱俩谁都没戏。”刘向生说:“未必。”

    第二天,公司的保洁阿姨已经开始打扫新总经理的办公室,秘书也开始跑前跑后地忙着布置。

    三天什么都没变,新任总经理风风光光地上任。谢顶的脑袋,肥大的肚子,油腻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公司的小女生都没有太靠前,唯独秋薇薇把自己打扮得像一块儿刚出炉的蜂蜜蛋糕,热辣甜蜜地围着他,一口一个“钱总”。

    刘向生在欢迎队伍的最后面,心里隐隐拧着一股劲儿。

    一个多月里,秋薇薇一个电话都没有,他发过去的几条微信也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几次看见她都是从钱总的办公室出来。

    春风一度并没有让刘向生满足,反倒像是烈火烹油越烧越旺。

    回到家,妻子跟他商量,假期想带着孩子回老家待一段日子,等需要复查的时候再回来。刘向生同意了。三天后将母女俩送上飞机。

    从机场出来,他约秋薇薇在上次的会所见面。秋薇薇迟疑了一下同意了。刘向生回公司安排好了工作,驱车赴约。

    与上次不同,这次她的穿着打扮妖艳性感,十分博人眼球。翘着二郎腿拧着腰坐在沙发上,说话的时候眼皮都没抬:“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没想到秋大美女现在这么忙,连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我记得你上几个月挺闲的呀。怎么?新任总经理可还让你满意?”

    秋薇薇脸色正然:“刘向生,你不用这么冷嘲热讽,当初咱们两个都是各怀鬼胎,谁也别说谁。我和你不一样。我虽说能谈几个合同,但是,谁能保证他们不是因为我的脸呢?青春就这么几年。我一没学历,二没背景,这是我最大的资本。我只能利用,我不利用它也会过去。”

    秋薇薇的眼睛有些湿。刘向生咳嗽了一下:“抱歉啊,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都太突然了。”秋薇薇叹了口气:“你当初不是说未必吗?我还想着,要真是你就好了。我也没必要天天让那个老男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一双眼睛像要吃了我似的。”

    刘向生听完,一口英雄气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堵得难受。

    晚上回到家,越琢磨心里越不是滋味儿,几罐凉啤酒喝下去,找出那张当票,攥着它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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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 签到天数: 93 天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8-23 10:39:20 | 显示全部楼层
    暗夜中长长的街巷,又圆又大的月亮,朱红色的大门,他终于又来到了那个梦里。

    叩响门环,门分左右。当铺里,那个鬼气森森的老婆婆阴笑着问:“有何所求?”

    刘向生低头执笔写下了自己的所愿所想。按过手印,刘向生问:“这一切真的是我典当来的?”

    老婆婆没言语,点了点头。刘向生还想再问,老婆婆一扬手,一团凉气扑面而来,深入骨髓。刘向生睁开眼睛打了个哆嗦,发现阳台开着窗户,他起身去关,感觉到手里有东西,低头一看是当票。再仔细一瞅,发现上面多了一枚手指印。刘向生对着当票长舒了一口气,将它放回了书里。

    第二天一上班,公司里的同事都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议论什么。刘向生问:“聊什么呢?”一个同事说:“刘经理,你还不知道吧?钱总被人举报了,你看看公司的邮箱。”

    刘向生点开公司的公共邮箱,里面是那个胖胖的钱总左拥右抱的春宫图,好不快活。要说这客户之间拿回扣,找乐子,算是业界公开的秘密。只不过被人当成证据放出来就尴尬了,以后很难在这行业里混。

    刘向生心头一跳,给秋薇薇发了个微信:“知道了吗?”秋薇薇秒回:“正看着呢。”

    下午的董事会上,有人提议由刘向生担任总经理。

    三天后,刘向生就任。秋薇薇没露面儿,发了个微信:“恭喜。”刘向生秒回:“同喜。”

    人至中年,刘向生峰回路转,未来还有多大的可能,他没去想。他更享受现当下的一切。

    会所的套房里,二人云山雾雨。激情过后,秋薇薇两眼水汪汪看着刘向生:“真没想到,老天如此成全咱们。”

    刘向生吐出一个烟圈说:“这算什么?我想要的都能得到。”

    秋薇薇趴在他身上:“我还想问你呢,怎么那么巧老钱就出事儿了?不会是你举报的吧?”刘向生沉着脸说:“我还不至于如此。不过这常在河边走,必然会湿鞋。只怪他运气不好。”

    谁说只有年轻时的爱情才最热烈?其实秋苞米烀熟更香!刘向生和秋薇薇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

    刘向生建议秋薇薇不要工作了。他有能力照顾她。

    一栋二层的小洋楼里,两人甜蜜地依偎在一起。刘向生觉得这便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那个当铺果然能实现他想要的一切。

    秋薇薇自从跟了刘向生之后,便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不过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在她的想法里,即使做情人也要做得高级。她从来没跟刘向生要过一分钱,都是刘向生主动塞给她的。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做,不管刘向生会不会来,她一定准备好。烟是他喜欢的牌子,饭菜是他偏爱的口味,连拖鞋都放在他最顺脚的位置。买的按摩椅从来不用,都是她亲自上手按得恰到好处。这一手伺候人的活儿,对于在商场上拼杀过的女人完全不在话下。

    刘向生过上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日子。他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脚步轻盈,面带春风,看什么心情都是好的。





    一想到家里的红旗,他给远在老家的妻子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孩子,说妈妈有一些头晕,正在休息。他简单地嘱咐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又过了几天,妻子打给他,说连日来头疼得厉害,需要提前回来去复诊。没来由地,刘向生心里升起莫大的反感。他告诉妻子别太多心,也许是气候的关系,过几日观察一下再说。

    秋薇薇给他发信息,让他早点回去,有个惊喜给他。他揣着好奇回到小洋楼。

    果然是个惊喜。餐厅里美酒佳肴摆了一桌子。秋薇薇穿着一身情趣装,满眼风情地看着刘向生。

    此处无声胜有声。

    余韵未尽,秋薇薇软软地说:“算命的说我今年遇贵人,我还不信,还真被我遇到了。向生,你就是我命中的贵人。”

    第二天刘向生安排了工作,跟秋薇薇去爬山。为了避人耳目,他们去的是郊外的一座无名小山。山上人迹罕至,却不曾想还有一座庙宇。可能因为太过偏僻,基本上没有什么游客和香火。俩人在里面转了转,一个老和尚自佛像后面走出来,紧紧盯着刘向生。刘向生想了想,掏出钱包,数出几张香火钱投进了功德箱,转身便往外走。老和尚拿起木鱼“咚”的一声,刘向生觉得心脏好似被人紧紧捏住。老和尚声如洪钟:“敢问施主,可有妻女?”

    刘向生转身:“有。”

    “施主,老僧送你一句话:三尺神明在头顶,半分善恶在人心。欲海无边,望施主回头是岸。”

    刘向生看了看老和尚,眼神闪烁,拉着秋薇薇疾步向外走。

    俩人自寺庙出来便往回走。一路上刘向生基本没说,秋薇薇也很识相地不声不语。

    回到小洋楼,刘向生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抽烟,秋薇薇绕到他身后,一双玉手在他的头皮上轻轻地抚按:“一个山野僧人说的话,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刘向生长叹一口气:“但愿吧,我最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秋薇薇递给他一杯热茶:“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跟我说说,究竟怎么了?”

    热茶喝下去,刘向生放松了许多。简单地把事情大致跟秋薇薇说了一遍。秋薇薇听得将信将疑:“事已至此,你别想那么多了,实在不放心,就找那个和尚去问问去。”

    妻子夜里来电话,说身体极度不适,明日返家去医院检查,刘向生“嗯啊”应着, 一句关怀的话都没有。

    第二天他到机场接妻女去医院。医生拿着片子,沉吟半天:“不应该呀,怎么突然发展得这么快,前一段时间控制得还很好,有没有擅自停药?”

    刘向生的妻子说没有,只是这段时间回了老家,但都是按照医生的话做的。医生建议入院观察,刘向生妻子不肯,说有不舒服再来检查,她不喜欢住医院里。

    回到家,妻子问他:“你什么时候升的职?”刘向生说:“就是你回老家那几天。”刘向生说公司还有事,他得回去,让她有事打电话。妻子来到书房,站在书柜前久久未动。
  • TA的每日心情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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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8-23 10:39:50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司里大家在开庆功会,刘向生签了一个大单。自他上任以来,业绩做得风生水起。公司有意分给他一些股权。

    在小洋楼里惬意无比的秋薇薇接到了一通电话,一个女人约她见面。略迟疑一下她同意了。

    茶馆里秋薇薇和刘娟对坐。两个女人都在等对方先开口。好一会儿,刘娟从包里掏出一沓东西,化验单、诊断书、治疗建议书,当然还有她和刘向生的亲密照片。秋薇薇瞥了一眼:“怎么?威胁我?我手里有一份我和刘向生第一次约会的视频,如果你想他身败名裂尽管来啊。我不要什么名分,你做你的刘太太,我并不眼气。我们这种露水情缘,指不定哪天就散了。你今天赶走我,还会有下一个来,实在没必要。我觉得,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治病。真的离婚你得到的未必有现在多。”

    刘娟笑了:“多谢秋小姐忠告。不过我今天不是在威胁你。你们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你说的对,我现在治病要紧。但是我想说,这个病根本不可能治好。我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今天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秋薇薇转了转眼睛:“你说。”

    刘娟说:“医生告诉我,我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和刘向生之间不用再谈什么夫妻情分。但我们还有一个女儿,我得为孩子考虑。刘向生在一年之内爬到这个位置让我很意外。我们俩没有共同语言,他的工作我也不懂,所以他从来也不跟我说公司的事情。我现在就想知道,他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如果有,我也好早做打算。万一我没了,他再出事,那孩子就落难了。所以我想问秋小姐,向生真的是凭本事爬上去的吗?”

    秋薇薇听完长出了一口气:“唉,我以为什么事儿呢,就这事儿啊?他能力是有的,只是突然连跳两级别人也都挺意外。他跟我说是在他的梦里,有一个当铺,如果他有什么请求就跟里面的人说,里面的人就会帮他实现。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可能是压力太大了。”

    刘娟听完说:“多谢秋小姐。希望这是我们的秘密,就像我保守你们的秘密一样。愿你所求如愿,再见。”

    之后两人再无交谈,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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