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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神探狄仁杰》第4部(神断狄仁杰)小说版:《金银奇案、杀人陷阱》完结,作者:钱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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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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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08:48:34 | 显示全部楼层
    屋内的武攸德和赵永荣被烫得又蹦又跳,失声狂叫。屋中的温度越来越高,武攸德和赵永荣的衣服开始冒起青烟,两人在屋中根 本无法立足,只能不停地跳跃。武攸德扑上前来,双手抓住窗上的栏杆,双手登时被烫得脱掉了一层皮,他疼的狂叫一声,连连后退。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周围一片寂静。
    狄公面带冷笑,一动不动地望着这两个跳梁小丑。过了一会儿,银水的温度略有下降,武攸德气喘吁吁地道:“狄,狄,狄仁杰,你擅用私刑,威胁国家勋略,你,你……”
    狄公冷笑一声道:“你错了,我并没有擅用私刑,我是要将你们这两个奸贼活活铸死在这小屋之中。”武攸德闻言登时面如土色。狄公一指窗户道,“这间屋子已被银水铸成了一体,只差这个小窗……”说着,他拍了拍手。李永手托一桶银水,大步走上前来,狄公亲手拿起铸瓢,将银水舀出倒在小窗之上,霎时间,小窗被封闭了一半。
    武攸德和赵永荣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前来哀号道:“狄国老,我求求你,千万别再浇了,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围观的如燕、王孝杰、凤凰等人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狄公将铸瓢放回桶内,走到窗前道:“从头开始,将你们如何策划阴谋,又是如何实施的,给我详详细细地说一遍。只要有一句不实,立即将你二人铸入这屋中,让你们烫死、闷死!听懂了吗!”武攸德连连点头 道:“懂,懂!”
    狄公喝道:“说!”武攸德此时已威风全失,老老实实地交代道:“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当时你正在调查我与赵永荣倒卖羽箭的案子,我闻听此事非常惊慌。这宗买卖的掮客是沙尔汗,是他作为中间人帮我联系上突厥将军齐戈来买我的箭支。于是我将沙尔汗请到府中商议……”
    武攸德与沙尔汗对坐饮茶。
    武攸德摇头叹息道:“沙兄啊,现在狄仁杰盯上我了,再查下去恐怕我将数万支羽箭卖给齐戈之事便要露陷儿了。”沙尔汗沉吟片刻道:“郡王,你是想得过且过,还是想彻底解决此事?”
    武攸德一听,兴奋地答道:“当然是彻底解决。”沙尔汗诡秘地道:“那你何不去找突厥太子贺鲁帮忙?也许他也正需要你。”
    武攸德双眉一扬:“哦?沙兄能不能把话说得清楚些?”沙尔汗笑了笑:“郡王可能知道,贺鲁是咄陆部贵族的首领,咄陆五部是非常好战的部落,而贺鲁本人又与大周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早就想与朝廷开战了。只是要想开战就必须要除掉两个人,一个是突厥的吉利可汗,另一个……”
    武攸德接口道:“狄仁杰!”
    沙尔汗点头道:“一点不错!如果你们能内外响应,互通声气,何愁大事不成!”
    武攸德深徐徐点头,道:“话是不错,只是我与贺鲁素不相识,不知谁能与我引见。”
    沙尔汗微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武攸德也笑了。
    武攸德道:“就这样,沙尔汗安排我与贺鲁会了面,共同订下计策。由于北山沙尔汗是皇帝的宠臣,因此从圣上口中得知将要与突厥和亲,并下旨善金局制作一面黄金大盘,赠与吉利可汗。于是,北山与贺鲁计议利用这面大盘杀死吉利可汗。”
    狄公道:“哦,具体计划呢?”
    武攸德道:“具体步骤是这样的,沙尔汗将大盘铸好后,便将其孪生兄弟亚喀招到神都,做他的替身。而他则赶往月氏,在那里铸造一面一模一样的大盘。唯一不同的是,复制的大盘升起的玛瑙树中装有发射毒箭的 机括。”
    狄公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躺在担架上的钟氏闻言,挣扎着坐起身道:“什么?住在我家的是,是沙尔汗的孪生弟弟……”武攸德点了点头。
    如燕赶忙跑过去,扶起钟氏。钟氏颤声道:“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武攸德道:“因为沙尔汗与亚喀虽然是孪生兄弟,但亚喀却不会制作金银器。在整个计划中,沙尔汗是不可替代的。”钟氏深深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道泪光。
    武攸德继续供道:“沙尔汗在月氏将复制的黄金大盘铸好后,便留在那里等候。只待和亲使团来到突厥境内,便由贺鲁指挥的驭风者在半路截击,将使团逼往北部的月氏国。那里的国王差斥惧怕贺鲁,答应协助沙尔汗用复制的大盘替换原盘,这样,只要吉利可汗打开大盘升起玛瑙树,便立刻会被毒箭射死。”
    狄公颤声道:“好毒的计策呀!”王孝杰长叹一声道:“大帅,而今这条毒计已经成功了!”
    狄公猛地转过头:“什么?”王孝杰道:“前军斥堠探报,吉利可汗被我大周派去的和亲使团刺杀,死在牙帐之中!”
    狄公身体猛地一晃,如燕和凤凰赶忙扶住了他,狄公拉住孝杰的手颤声道:“吉,吉利可汗宾天了?”王孝杰点了点头。
    狄公强忍泪水道:“元芳、曾泰和公主呢?”王孝杰刚想说话,如燕轻声啜泣道:“叔父,元芳他们,都不知去向了……”
    狄公缓缓转过头,双目直视武攸德,眼中喷出愤怒的火焰。武攸德在狄公的逼视下,连连后退。狄公怒道:“吉利可汗宾天,这就说明两国战祸已起,你们的目的终于达到了!”武攸德浑身一颤,靠在墙上。
    狄公愤然道:“我明白了,你们整个计划的核心部分就是由北山沙尔汗和贺鲁利用黄金大盘毒杀吉利可汗;而你则是利用那枚仿制的大汗之戒来栽害于我!”武攸德胆怯地点点头道:“正,正是。我早就知道,吉利可汗曾经送给你一枚虎头飞鹰的大汗之戒。于是我告诉贺鲁和沙尔汗,要想置你于死地,必须要仿制出这枚戒指。”
    狄公双手攥成拳头,强压怒火道:“武攸德,你可 真说得上是绝顶聪明啊!”武攸德颤声道:“我,我……”
    狄公发问道:“铁勒曾说过,大汗之戒乃是波斯金银器巨匠沙伯略打造,极尽复杂,没有图纸根本无法完成。沙尔汗是从何处得到的图纸?”武攸德忙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狄公眼中精光大炽:“哦!”武攸德吓得赶忙道:“真的,这些我真的不知道。”
    狄公深吸一口气,强自抑制住内心的悲愤,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继续说!”
    武攸德点点头道:“三个月后,沙尔汗拿来了大汗之戒。因我也从没有见过这枚戒指,还有些将信将疑,他却很自信地说,绝对与原物一模一样。我这才拿着戒指找到一名死士,化装成突厥奸细潜入洛阳,故意被内卫发现,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凤凰怒骂道:“奶奶的,早知道是你们的诡计,一早就应该砸了那枚烂戒指,烧了书信,宰了假奸细。让你们他妈白忙活!”
    狄公提示道:“怎么不说说善金局劫案?”武攸德道:“啊,那是突发之事。贺鲁潜入洛阳,在响花楼与我和沙尔汗会面,突然说起要开战缺少羽箭。当时我就感到此事有利可图,便答应替他弄到羽箭,只是需要大量金银,这样沙尔汗才想出抢劫善金局这个计划。原定计划是,将劫出的金银融成马车赶到上清寺,我安排了因和尚带领银马车前往宣化堡,将银车交与赵永荣。接到钱之后,赵永荣便将制作好的羽箭运到乜家客栈交给小翠,由小翠转到突厥。本来整个策划非常周详,谁知道一开始便出了岔子……”
    狄公插言道:“贺鲁为我所擒,打乱了你们的整个部署。”武攸德点点头:“不错。当时我与沙尔汗商议,计划还要不要继续进行,沙尔汗的态度非常坚决,计划照旧,由他先完成善金局劫案,将金银抢到手。而我则利用关系,潜入天牢给贺鲁传信,只要他守口如瓶,很快便会得救。”
  • TA的每日心情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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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08:48:51 | 显示全部楼层
    凤凰恍然道:“我说内卫用尽酷刑,贺鲁却抵死不开口,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事先给他通风报信!”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圣上对沙尔汗素来宠幸有加,格外亲厚,将其由一介布衣跃升至四品大员,这是什么样的恩典!我怎么也不明白,沙尔汗与贺鲁是什么关系?竟致其悖逆圣恩,通敌卖国,甘为贺鲁走狗!”
    武攸德忙附和道:“不瞒国老,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曾经问过沙尔汗。”
    狄公道:“他怎么说?”武攸德回忆道:“他对我说,他与贺鲁也是在相互帮助,贺鲁可以助他完成多年的夙愿。”
    狄公道:“哦,什么夙愿?”武攸德摇摇头,道:“这一点沙尔汗似乎不愿谈及,每次问及都一笑带过,不肯正面回答。”
    狄公也不纠缠道:“你继续说吧。”
    武攸德点点头:“使团出发前,机会终于来了。由于朝中武官很多都与突厥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圣上担心他们会暗中卖放贺鲁和乌勒质,故而准备派遣两名日本太学生作为护卫官,而国子监正是归我该管,于是,我找到亲信藤原命他暗中协助于我。”
    狄公倒吸一口凉气道:“护卫官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是藤原的人?”王孝杰接口道:“没错。这二人事先将消息密告贺鲁的亲信齐戈,提前在纳拉特山口设伏,混战之中,这二人放走了贺鲁和乌勒质。”
    狄公深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道:“圣上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为安全起见派遣的日本护卫官竟然会是内奸!”武攸德道:“虽然如此,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却不知就里,还以为自己是在执行皇帝的旨意。”
    王孝杰双眉一扬道:“也就是说,是你和藤原骗了他们?”武攸德道:“正是。”
    狄公叹道:“你们可真是处心积虑呀!”
    武攸德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与沙尔汗将一切都计划得非常周密,想不到善金局劫案竟然被你勘破,银车没收归官。我本想放弃计划,然当时的情形已势成骑虎,我只得暗中与贺鲁的亲信齐戈联络,请他协助我实施栽害计划。至于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武攸德,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呀,迎阳公主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明知她此去便成俎上鱼肉,却还忍心行此等毒计,真是心比蛇蝎狠,血如玄冰寒呀!”武攸德低头不语。狄公斥骂道,“你们为了一己之私,助纣为虐,置两国数十万百姓于不顾,公然刺杀吉利可汗,引燃两国战火,真真是罪无可逭,死有余辜!我真想将你们活生生地铸在这银屋之内,叫你眼睁睁地看着上百万两白银在眼前,却无法得 到;叫你们在痛苦之中一点点死去!可我不是你们那样的残忍之辈,更不能背信弃义,即使对你这样的大奸大恶之徒!但相信我,你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他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的李朗:“叫他签供画押!”李朗将记录的供辞递进窗中,武攸德和赵永荣乖乖地按上手印,递了出来。
    狄公对王孝杰吩咐道:“孝杰,命军士将这座银屋架在马车上,拉回洛阳,请圣上亲眼看看这两个贪婪恶鬼的丑态!”王孝杰领命道:“大帅,末将也作此想!我立刻将前营留下,筹办此事!”狄公点了点头,王孝杰快步走去。
    狄公眼望北方,泪水潸然而下,轻声道:“可汗陛下,谁知五年前石国一别竟成永诀!狄仁杰在这里给你磕头了!”说着,他缓缓跪倒在地,叩下头去。如燕和凤凰走上前来,将他搀起来道:“叔父,别难受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狄公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为今之计,我们要立刻赶往凉州,一来为五娘治伤,二来一旦元芳、曾泰脱险,定会首先回到凉州与孝杰会合。”如燕忧心道:“叔父,如果他们没有到凉州呢?”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那我们就乔装,潜入石国和月氏,首先是寻找到他们的下落;其次,一定要找到沙尔汗,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而今两国战事方起,但愿我们的努力还不算太晚!”如燕和凤凰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神都洛阳厚厚的城门在轰鸣声中缓缓打开,一骑驿马飞奔而入,马上的驿卒高喊着:“凉州六百里加急!凉州六百里加急!”蹄声如雷,驿马风驰电掣般穿过大街,向皇城奔去。
    殿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在殿中焦急等候的张柬之、武三思、姚崇、宋景等阁臣一拥而上。皇帝武则天大步走进殿中道:“柬之,怎么了?”
    张柬之颤声道:“陛下,出大事了!吉利可汗遇刺身亡!”
    武则天大惊:“什么?”张柬之将塘报呈上道:“这是大将军王孝杰送来的六百里加急塘报,请陛下过目!”
    武则天接过塘报,飞快地看了一遍,倒吸一口凉气,连退两步道:“吉利可汗是被我们的和亲使团刺死的……”张柬之侍立一旁,没有说话。武则天猛地将塘报狠狠摔在地上,厉声怒喊道,“这一定是狄仁杰、李元芳这一伙逆贼与贺鲁策划的阴谋!狄仁杰这个老贼,朕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张柬之轻声道:“陛下,吉利可汗已死,贺鲁继承汗位,恐怕战争马上就要到来。请圣意定度!”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怒火道:“柬之,立刻下旨,关闭两国边境。封王孝杰为河西道行军大总管,调左右龙武卫主力前赴凉州,与其汇合共抗突厥!”张柬之躬身道:“臣遵旨!”
    武则天又道:“再颁严旨给南平郡王武攸德及内卫府大阁领凤凰,命二人不惜一切代价,擒拿通敌卖国的逆贼狄仁杰、李元芳、曾泰回京!”
    张柬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躬身道:“臣,遵旨!”

    时近黄昏,夕阳如血。戈壁滩上烟尘滚滚,几匹战马飞驰而来,趟起一道黄沙。
    为首的乌骓马奔到近前,马上乘客勒住坐骑,推起头戴的范阳毡笠,不是别人,正是李元芳。身后,曾泰、武元敏、理惠、春红、张环及两名卫士飞马赶上。
    李元芳大声道:“前面便是凉州城了!”武元敏兴奋地喊道:“太好了,咱们到家了!”
    忽然,远处传来号角阵阵,炮声隆隆。李元芳吃惊地抬起头。身旁的曾泰道:“是凉州方向!”李元芳道:“走,去看看!”
    众人一提马缰,纵马冲上一座沙山,向远处望去,登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突厥主力已将凉州城团团包围,金鼓动地,杀声如雷。骑兵、步兵列成方队,轮番攻击,云梯高耸,车墙如云,攻城车、发石车多如蚁聚。凉州城上的守军滚木礌石、金汁火球如雨点般落下。
    沙丘上,李元芳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曾泰道:“贺鲁的动作好快呀!”曾泰点了点头:“元芳,而今城池被围,我们如何才能进去?”
    武元敏拍了拍胸脯道:“踹营进去,杀出一条血 路!”李元芳瞪了她一眼道:“你又来了。就凭咱们几个人就想踹营,走不到半路就被突厥人点了天灯了!”
    武元敏吐了吐舌头道:“那你说怎么办?”李元芳沉吟片刻道:“大家原地休息,天黑后再做道理。”
  • TA的每日心情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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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08:49:04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将军王孝杰全身披挂站在城头上指挥战斗,身旁围着十几员偏副将军。远处传来一阵阵鸣金之声。
    一员偏将飞奔而来道:“大将军,突厥大军收兵!”王孝杰深吸一口气道:“命守城军撤出哨位,将城防移交预备队!”偏将高声答道:“得令!”
    王孝杰道:“赵副将。”赵副将快步出班道:“大将军!”
    王孝杰吩咐道:“你亲率预备队彻查城防,迅速修补城墙破损之处,以待再战!”赵副将高声接令,飞跑而去。
    王孝杰长出一口气道:“回府!”
    狄公静静地望着地图,脚步声响,大将军王孝杰一身征尘快步走了进来道:“大帅!”狄公赶忙迎上前去:“孝杰,情况怎么样?”
    王孝杰掸了掸战袍上的灰尘道:“突厥人的进攻很猛烈,却是各自为战,绝不相互救援。”狄公双眉一扬:“哦?”
    王孝杰走到地图前,指着东门道:“尤其是进攻东门的虎师,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打打停停。本来虎师的战力最强,因此末将将主力放在了东门,谁知道却没有派上用场,反而是进攻西门和北门的鹰师和豹师对我们造成了不小的压力。”狄公思忖道:“虎师是吉利可汗的亲勋,由五努失毕部的子弟组成,虎师主将从来都是由努失毕部的贵族担任。此番吉利可汗新亡,贺鲁继位,他一定是将虎师交与了自己的亲信咄陆部贵族统带,这才致使虎师消极进攻,打打停停。”
    王孝杰一拍脑门儿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狄公接着说道:“孝杰,我们要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狠打攻击西门和北门的鹰师和豹师,对虎师则采取他不动我不动的对策,最好双方能够在局部停战,这样,定会对贺鲁造成巨大的压力,加速他们内部的瓦解。”
    王孝杰双手一拍:“妙啊,大帅,这招真是绝了!
    我立刻前去布置,将守卫东门的主力调往西门和北门。”狄公微笑着点了点头,王孝杰大步走出正堂。
    狄公长出了一口气,目光望向远方,口中喃喃道:“可汗陛下,请你的英灵且慢离开,狄仁杰在此发誓:定要继承你的遗志,重修两国盟好!残害你的人会付出百倍的代价!”泪水涌出狄公的双眼。
    身后传来如燕轻轻的叫声:“叔父……”狄公揩了揩脸上的泪水,转过头来道:“如燕呀……”
    如燕试探着问道:“在想吉利可汗?”狄公缓缓点了点头:“我们是老朋友,多少年了,情如兄弟……好了,不说这些了。怎么样,元芳他们有消息吗?”
    如燕如实禀道:“我派出了几路人全城打探,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狄公道:“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在凉州城中。而今边事吃紧,凉州被突厥主力围困,即使他们已经来到附近,恐怕也无法进入城中了。”
    如燕担心地道:“叔父,您说,元芳他们,他们会不会出事呀?”狄公没有说话,良久才道:“目前的情形错综复杂,充满变数,突厥那边的具体情况尚不能确知,因此很难做出准确判断。不过元芳随我多年,久经战阵,胆识过人,更兼武艺高强,又有曾泰相助,我想他们应该有能力保护公主的安全。”如燕缓缓点了点头:“但愿他们吉人天相,能够安全返回凉州……”
    狄公点了点头道:“哎,五娘怎么样?”如燕道:“敷了您开的解毒药,恢复得很快,只是……”
    狄公抬起头道:“怎么?”如燕道:“只是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狄公长叹一声道:“与自己同床共枕长达半年之久的竟然不是自己的丈夫,知道了这些,谁的心情也不会好。”如燕点了点头:“五娘真是个苦命人。”
    狄公道:“走,我们去看看。”如燕点点头,二人快步走出门去。
    钟氏静静地倚在榻上,眼角边挂着一滴泪珠。看见狄公和如燕走进来,钟氏赶忙试去泪水,换上了笑脸道:“先生,您来了。”狄公微笑道:“怎么样,五娘,觉得好些了吗?”
    钟氏点点头道:“敷了解毒药,感觉身上轻快多了。”狄公坐在榻旁,拿起她的手腕搭了搭脉搏,满意地点了点头:“好,脉象洪实有力,看起来毒伤已无大 碍。”
    钟氏道:“多亏先生相救,五娘才保住了性命。”狄公笑道:“你说反了,若是没有五娘舍身救护,狄仁杰今日就不可能坐在这里,而是要躺在冰冷的黄沙之间了。”
    钟氏摇摇头:“先生,快别瞎说了,您不会死,也不能死。当时事起紧急,我连想都没有想就扑了下去,我想不管换了谁都会这样的。”如燕玩笑道:“可只有你才真的做了。说实话吧,当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多亏了你呀……”
    钟氏使劲摇了摇头:“快别这么说了,五娘微寒,自幼卖艺为生,尝尽人间冷暖,后来嫁给了西市的金银匠沙尔汗,以为就此能过上平静的生活。谁想到随着沙尔汗的官越做越大,人也变得越来越怪,他常常几个月都不和我说一句话,甚至不愿意回家。这一切我都忍受了。可这次,他竟然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将我出卖给他的孪生弟弟亚喀!我终于明白了,在他眼中从来没有将我当人看待……”说着不由轻声啜泣起来。狄公劝慰道:“五娘啊,沙尔汗是一个天性凉薄的奸诈小人。你想一想,他连赐与其荣华富贵的皇帝都能够背叛,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呢?如此对你,当然也在情理之中了。”
    钟氏抽咽着道:“这些我都懂,只是十几年的夫妻之情换来的竟是抛弃和出卖……您能明白我此时此刻的感受吗?”狄公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完全理解。”
    钟氏深吸一口气,擦去脸上泪珠道:“只有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感到了温暖,感到人和人之间还有关心、还有爱护,我才知道人还可以这样生活。说句实话,我早就把你们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我想,任何人都不会眼看自己的亲人遇到危险而袖手旁观的。”如燕点点头,赞赏道:“五娘,说得好。”
    钟氏长出一口气道:“哭过了,也难受过了,心里就不再牵挂。事实最终让我醒悟,也让我明白今后应该怎么做。”如燕调皮地笑道:“哦,那你要怎么做呀,想不想对先生说说?”
    狄公慈爱地拍了下如燕的脑袋:“如燕……”如燕一吐舌头。
    钟氏的脸也红了,她瞪了如燕一眼道:“你这贫嘴 的猴子,说不到三句正经的就又来了……”几人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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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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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08:49:22 | 显示全部楼层
    数十万突厥大军扎下联营,覆压十几里。松明、篝火、亮子、油松照如白昼,一队队骑步巡逻队穿行毡帐之间。
    突厥大营外是一片广阔的戈壁,戈壁中点缀着十几座高低起伏的沙丘。一队突厥骑兵呼哨着从大营中疾奔而出,向一座沙丘奔去,马上的突厥骑兵说笑着,叫喊着。
    眼见马队接近了沙丘,猛地,沙丘后寒光一闪,一柄链子刀疾飞而出,铁链飞快地缠在为首骑兵的脖子上,那骑兵一声嚎叫身体腾空飞出,砸在了第二名骑兵的身上,二人惨叫着摔落马下。后面的人大惊失色急勒坐骑。说时迟那时快,沙丘后几条黑影闪电般跃了出来,正是李元芳、理惠、张环和两名卫士,几人扑上前来,刀剑齐举,转眼间几名突厥兵便身首异处。
    李元芳一把抓起摔在地上的骑兵,用突厥语问道:“口令是什么?”骑兵答道:“直取中原,大汗千秋。”李元芳狠狠一掌切在骑兵的颈后,骑兵登时昏死过去。李元芳冲沙丘后一挥手,曾泰、武元敏和春红相随着跑了出来,元芳低声道:“换上骑兵的衣服!”几人迅速行动起来。
    大营门前篝火跳动,几名值宿的军士在营门外巡弋。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兵飞奔而来,转眼间便到了鹿砦前,为首的正是李元芳。
    值宿军士高声喊道:“直取中原!”李元芳用突厥语答道:“大汗千秋!”值宿卫士跑上前来,搬开鹿砦。李元芳大声呼哨,一行人纵马冲进大营之中。
    李元芳勒住坐骑四下看了看,冲身后众人道:“我们必须要大闹一场,惊动凉州的守军,才有机会进城!”武元敏激动地道:“我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你说吧,怎么闹!”身旁众人忍俊不禁。
    李元芳低声分派道:“每人取一支火把点燃附近的帐篷,用突厥话不停地喊:‘大周军打进来了,快跑啊!’”武元敏道:“除了你谁会说突厥话呀?”
    李元芳道:“我教你们不就行了。”武元敏道:“对呀,我可真笨。快教,别耽误时间。”李元芳将这句话用突厥话说了一遍,几人嘴里不住重复。元芳道:“怎么样,记住了吗?”众人纷纷点头。
    李元芳道:“大家分散行动,只要营内乱起,便到此处会合。明白了吗?”众人道:“明白。”李元芳一摆手,众人四散分开潜入大营之中。
    城外突厥人的大营中一片大乱,火光冲天,喊声阵阵。
    凉州众将趴在城头向外观看,议论纷纷。大将军王孝杰飞步登城,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是突厥人攻城吗?”
    赵副将回禀道:“回大将军,不知是怎么回事,突厥大营自己乱了起来,很多营帐起火,众军到处乱窜!”
    王孝杰眼望突厥大营,情形果如赵副将所说。王孝杰奇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营中烈焰滚滚,人声鼎沸,突厥军士乱作一团。几名军士边穿裤子边冲过毡帐,黑影中,李元芳纵身而出,钢刀猛劈,将那几名军士斩翻在地,而后冲着四面高声喊道:“不好了,大周军来劫营了,快跑呀!”喊完,他纵身一跃跳上战马,纵马而去。
    曾泰、张环和几名卫士用火把点燃了周围的帐篷,口中高喊着:“快跑啊,大周军来了!”周围的突厥军士拥挤踩踏,鬼哭狼嚎。
    曾泰四下看了看,对张环道:“差不多了,上马!”几人跳上战马。
    突厥军士们喊声一片,混乱不堪。一座毡帐后,武元敏、理惠、春红跑了出来。武元敏四下看了看,将手中的火把狠狠戳在一名奔跑的突厥军士屁股上,突厥军士身上登时着起火来,他嘶声狂叫,边跑边喊,只要被他抱住的人,身上也立时着起火来。
    武元敏哈哈大笑,猛地,脑后金风,一名突厥队长拔刀向她砍来,身旁的理惠一声断喝,掌中武士刀闪电般出手,伸缩之间突厥队长身上多处中刀嚎叫着倒在地上。武元敏意犹未尽又抓起一支火把,还要点火,被理惠拉住道:“公主殿下,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赶快离开!”
    武元敏扫兴地道:“再点两个。”身旁的春红忙劝道:“公主,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武元敏没法,只得应道:“那,好吧。”三人纵身上马,飞驰而去。

    齐戈冲出帅帐,吃惊地四下看着,眼前一片混乱,他高声喊道:“不要乱,不要乱!”然而大乱已成,无法控制。
    齐戈急得跳着脚大骂,一名副将飞奔而来道:“大将军!”齐戈道:“这是怎么回事?”
    副将道:“大周军突袭前军大营!”齐戈猛吃一惊:“什么!”话音未落,贺鲁和布山在卫士们的保护下飞奔而来:“齐戈,大周军前来劫营,马上组织抵抗!”
    齐戈对卫士们道:“立刻护送太子殿下离开!其余人跟我来!”说着他拔出腰间弯刀,纵身上马,奔向前军。

    突厥大营中的混乱仍在持续。王孝杰惊奇地望着眼前的情形,他略一沉吟,对身旁的副将道:“机不可失!赵副将,你立刻率领前军骑兵出东门狠狠地捅他一下子!”赵副将道:“是!”说着,飞奔而去。
    王孝杰深吸一口气,就在此时,身旁的偏将高声喊道:“大将军,你看……”王孝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城下望去,只见一彪骑兵突风冒火冲出突厥大营,直奔凉州城下而来,转眼间便到了吊桥旁。其中一人高呼道:“打开城门,我是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护送公主返回凉州!”王孝杰猛吃一惊,大声喊道:“元芳,是你吗?”
    只听城下传来李元芳激动的声音:“孝杰!我是李元芳啊!快,打开城门,我们回来了!”王孝杰几乎跳了起来,一迭连声地喊道:“打开城门,开门!快开门!”说着,他扭身向城下跑去。
    城门在轰鸣声中缓缓打开,李元芳、曾泰、武元敏、理惠、张环和两名卫士纵马穿过吊桥飞驰进城。
    王孝杰扑上前来,大声叫道:“元芳!”李元芳飞身下马,叫道:“孝杰!”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狄公冲进正堂,李元芳、曾泰、武元敏、春红、理惠、张环等人站在堂中,一见狄公进来,李元芳、曾泰 二人冲上前来倒身下拜,口中喊道:“大人!”“恩师!”。
    狄公一把将二人扶起,连声道:“好,好,元芳,曾泰,好啊,不愧是英勇神武的大将军,果然保护公主安然返回,好,好啊!”
    李元芳和曾泰热泪盈眶,拉住狄公的手道:“大人,您还好吧?”
    狄公的眼睛也湿润了,将二人搂进怀中道:“我好,我都好……”房门“砰”的打开,如燕在钟氏的陪同下冲进房中,喊道:“元芳!”
    李元芳抬起头道:“如燕!”如燕的嘴唇颤抖着,猛地,她一头扑进李元芳的怀里,哭出声来。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武元敏眼含泪水望着二人,胸脯不停地起伏。一旁的春红担心地拉着她的手。
    李元芳一见大家都在注视着他,登时羞红了脸,赶忙将如燕轻轻推了起来,目光不由望向了武元敏。武元敏望着他,泪水涌出眼窝,猛地扭过身去,将头别向窗外。
    如燕也被大家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向身旁的钟氏。钟氏打趣道:“心上人回来了,连贫嘴都顾不上了,这可不像你呀。”如燕瞪了她一眼,笑道:“去你的。就会找便宜。”
    狄公走到武元敏身旁,微笑道:“公主……”武元敏委委屈屈地转过身来,叫了声“国老”。狄公宽慰道:“公主此行可谓是凶险至极,您受委屈了。”
    武元敏撅了撅嘴道:“还好吧,总算是没有嫁到突厥去。”众人一闻此言,登时失笑。
    李元芳走到狄公身旁道:“大人,元芳无能,上负圣上天恩,下愧大人教诲,此行非但未曾谋和,反而断送了吉利可汗的性命,更险些使公主罹难……我,我……”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失声。委屈、内疚、羞愧,一霎时百感交集,这条铁骨峥峥的汉子终于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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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08:49: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时之间,正堂中鸦雀无声。良久,狄公伸出双手,将他搀扶起来。
    武元敏这才醒过味儿来,她踏上一步,大声说道:“国老,这不能赖李元芳啊,是沙尔汗那个坏蛋把黄金大盘给换了,这才……”
    狄公点了点头,拍拍元芳的肩膀道:“事情我都知 道了。元芳,不要内疚,不光是你,就是我也在不察之下坠入对方彀中,以致于现在身为钦犯,被四海追捕!”李远芳登时惊呆了:“大人,您说什么?”
    狄公点点头,长叹一声,对大家道:“分别数月,多少事情,多少变迁……来来来,大家坐下,将别来情由细细述说一番。”
    众人点了点头,纷纷落座。

    烈焰熊熊,杀声震天,突厥大军遭右威卫主力突袭丢盔卸甲,四散奔逃。主将齐戈在乱军之中手挥弯刀将两名逃跑的军士砍翻在地,厉声高喊道:“不要跑,转身迎敌!”然而,兵败如山倒,当兵的哪管这些,数十万人如潮水一般拥着齐戈向西北方向溃逃。
    王孝杰站在城头上,俯瞰下面的战势,眼见突厥大军败走,兴奋地狠狠一拳擂在墙上,高声喊道:“好,打得好!”他猛转过头道,“城上众军听着,助我前军三通金鼓,长长士气!”话音一落,城头上鼓声大作,号角齐鸣,三军齐声呐喊助威,声震九霄。

    李元芳倒吸一口凉气道:“竟是这样!”狄公长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李元芳感慨道:“真想不到,这一次竟连大人都被歹人冤陷,以致亡命江湖。”
    狄公道:“是呀。此次以沙尔汗、武攸德为首的歹徒所策划的阴谋,计划之周详,行事之缜密,衔接之精确,动作之隐蔽,直可说是滴水不漏。我们虽然抓住了他们一些小破绽,破获了善金局劫案和银匠失踪案,却并未触及阴谋的核心,以致引发了一系列惨重的后果——吉利可汗宾天;我身遭冤陷,逃出洛阳;使团全军覆没;公主、元芳、曾泰更是险些横死大漠……所幸的是,我们并未沉沦,及时拨乱反正,终令局势出现转机,而今,南山武攸德受缚,北山沙尔汗也露出了狐狸尾巴,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将整个阴谋彻底查清,亡羊补牢,消弭战祸。”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武元敏长叹一声,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狄公走她跟前道:“公主,你父亲武攸德是朝中内奸,也是整个阴谋的元凶之一,然而,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武元敏摇了摇头,抽咽两声道:“他明知道我此去凶多吉少,还要将我卖到突厥去送死,天下有这样的父亲吗!”狄公长叹一声点了点头。武元敏站起身,拉着狄公的手道,“我哭并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他是南山却没有告诉你们。如果我早说出来,后面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惨祸了!”
    狄公吃惊地道:“怎么,你早就知道他是南山?”武元敏点点头。李元芳从旁解释道:“大人,是这样的,早在公主第一次逃亡之时,曾在三仙庵看到南山和北山会面,当时她就听出了她父亲武攸德的声音。”
    狄公恍然大悟道:“噢,原来如此。殿下,这怎么能怪你呢,还是那句话,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呀。”武元敏哼了一声道:“国老,从今天起,再也不要说这句话了。武元敏没有这样的父亲!”狄公深吸一口气,与元芳对视了一眼。
    如燕道:“就是。这样的父亲还算是人吗?早就该跟他断绝父女之情!”钟氏也道:“我以为沙尔汗够狠的了,谁想到这个南平郡王是有过之无不及呀。”
    武元敏走到狄公跟前,双膝跪倒,叩下头去。狄公吓了一跳,赶忙将她搀起:“殿下,这是做什么,折杀老朽了!”
    武元敏抬起头道:“武元敏在此郑重发誓,与武攸德断绝父女之情!自今日起,拜狄公为养父,求在场的哥哥姐姐、大人将军们给作个见证!”此言一出,狄公登时愣住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言。
    武元敏望着狄公道:“难道您嫌弃我是奸佞之女,不肯收下我这个女儿吗?”狄公赶忙道:“当然不是……”他的目光犹疑着望向李元芳,元芳缓缓点了点头。狄公深吸一口气道,“好,今日当着众人,我就收下你这个女儿了!”众人发出一片欢声。如燕笑道:“好啊,咱们大家一同做个见证!”众人齐声叫好。
    武元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狄公将她搀扶起来道:“哎哟,好了,好了。乖女儿,快起来!”武元敏站起身,大声叫了一声:“爹!”泪水滚滚而下。众人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李元芳将理惠拉到狄公身前道:“大人,理惠将军和古麻侣将军为歹人所骗,然迷途知返,与贺鲁等奸贼决裂,石国事发之前,曾屡屡为卑职通风报信。后在牙 帐为救公主脱险,舍身用命,勇往直前。古麻侣将军更因掩护我等撤离,牺牲于牙帐门前,实为可歌可泣。望大人宽宥前罪,准其戴罪立功!”理惠双膝跪倒:“末将愚钝,堕入歹人彀中,酿成大祸,求国老责罚!”
    狄公将她搀起道:“事情我都知道了。理惠将军,你与义直将军志虑忠纯,虽陷逆境忠心不改,非但无罪,反应嘉奖!快快请起!”理惠站起身来道:“谢国老宽宥!”
    如燕道:“叔父,下面我们该怎么办呢?”
    狄公沉吟片刻道:“通过武攸德的供词及元芳的叙述不难听出,整个阴谋的始作俑者是北山沙尔汗,他为什么要死心塌地地协助贺鲁?又为什么要暗潜于月氏国的王宫之中?他与贺鲁究竟是什么关系?目前这些还都是谜团,想要彻底破解此案,就必须先搞清事件的来龙去脉,而后顺藤摸瓜,一举粉碎他们的阴谋。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立刻启程赶往月氏。”
    如燕道:“可叔父,而今突厥大军将凉州团团围住,我们根本无法出城,这可怎么办呀!”话音未落,脚步声响,大将军王孝杰快步走进来,兴奋地喊道:“大帅,元芳!”狄公和李元芳迎上前去道:“孝杰,战况如何?”
    王孝杰哈哈大笑,重重地拍了拍元芳的肩膀道:“元芳啊,真有你们的,将突厥人搅得一团乱,赵副将率前军趁机杀出城去,直杀得这群王八蛋丢盔卸甲,抱头鼠窜,真是痛快!”狄公双眉一扬,喜道:“哦?”
    王孝杰道:“刚刚斥堠来报,突厥主将齐戈下令,大军后退六十里!”
    狄公双掌一击道:“真是天助我也!”他冲众人招了招手,走到地图前,大家围拢上来。狄公指着地图道,“突厥大军后退,正是个绝好的机会,我们天不亮便出城,绕道振远隘口,一路向西奔月氏国!”众人互视着点了点头。狄公沉一沉气道,“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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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08:49: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差斥遇害月氏惊变

    深夜,月氏国的大街小巷一片寂静。只有王宫内外还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廊中点着风灯,国王差斥坐在圆桌旁,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金银器具,差斥把玩着一只纯金胡俑,手中的软布不停地擦拭着,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
    廊顶上的风灯燃烧着,发出轻微的嗞嗞声。忽然,差斥似乎听到了什么,抬起头四下看着。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响。差斥长出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胡俑,拿起一只金盘,边擦拭边把玩。“突”的一声轻响,风灯中冒起了黑烟,转眼间黑烟越来越浓。
    差斥毫无察觉,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金盘,目光由贪婪到痴迷,由痴迷到癫狂,转瞬间,他的双眼变得血红,嘴角淌下唾涎,犹如痴傻之人一般。
    风灯中的黑烟越来越浓。差斥发出一阵傻笑,跳起身来手舞足蹈。忽然眼前的黑烟飞快地聚拢起来,转眼间聚成了一个人像……人像越来越清晰,面容酷似沙尔汗。这张面孔正是后宫密室内被水银灌注的那名胡人男子。猛地,差斥歇斯底里地惊叫一声:“沙伯略国王!”这一声喊叫凄厉恐怖之极,远远地传了出去。差斥浑身颤抖,体如筛糠。
    只听冥冥中传来一个声音:“差斥,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是你害死了我,是你害死了我!”
    差斥口角流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喊道:“陛下,是我,是我害死了你,我不是人,我该死!”
    冥冥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砍掉你左手和左脚的拇指……砍掉你左手和左脚的拇指!”
    差斥口中嗬嗬狂叫着跳起身来,拔出腰间佩刀,狠狠地一刀将自己左手拇指斩下,登时血流如注。他又举起手中钢刀重重地劈在自己脚趾上,鲜血狂涌而出。而差斥却恍若不觉,手中刀连续猛劈,转眼间,五个脚趾便脱离了脚掌。他浑身鲜血,口吐白沫,手中兀自狂挥 钢刀,情状极其恐怖。
    王妃娜鲁一声尖叫,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不停地喘着粗气,胸口高低起伏,额头渗满了细细的汗珠。她使劲晃了晃头,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慢坐起身来。忽然,远处传来阵阵怪叫之声,娜鲁吃了一惊站起身,悄悄走出寝宫。
    差斥浑身鲜血,披头散发,手舞钢刀,口中嗬嗬怪叫,身上、刀上的血迹被他甩得满墙都是。娜鲁一见眼前的情状,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差斥对着空气疯狂地喊道:“沙伯略国王陛下,我是您的仆人,我永远是您的仆人!我愿意为您而死……”说着,他举刀刺向自己胸口,娜鲁惊呼着扑上前去,双手死死地抓住佩刀,口中高喊道:“快来人呀,来人呀!”
    脚步声响,几名卫士应声赶到,立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娜鲁焦急地斥骂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卫士们如梦初醒,一拥上前,与娜鲁一起夺下差斥手中钢刀,将他的身体慢慢放倒在地。差斥依旧手舞足蹈,口中不停怪叫,忽然他大叫一声,身体高高弹起,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娜鲁惊叫着扑上前去,差斥头一歪,嘴角淌下一缕鲜血。娜鲁用手探向他的鼻端,已经断气了。娜鲁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跌坐在地上。

    前面便是亚喀居住的后殿,娜鲁奔到门前,推开大门冲了进去。
    亚喀端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他仍然身着黑色的大食长袍,黑巾蒙面。娜鲁冲进殿中,回手关闭殿门,压低声音喊道:“亚喀,差斥,差斥死了!”亚喀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娜鲁冲到他身旁,拉住他的臂膀道,“你说话呀!”亚喀的身体应手而倒,趴在了书桌上。娜鲁惊叫着跳在一旁,睁大了双眼。
    亚喀一动不动地趴着。娜鲁深吸一口气,轻声叫道:“亚喀,亚喀……”亚喀仍然没有反应。娜鲁缓缓走到他身旁,揭开了他的蒙面黑布,这个亚喀正是沙尔汗!他脸色铁青,大睁着双眼,眼中充满了疑惑。娜鲁轻轻晃了晃他:“亚喀……”没有回答。娜鲁把手放在他的鼻端探了探,已经没有了呼吸。
    娜鲁连退两步,浑身颤抖着,猛地,她一声哀号扑上前来抱住沙尔汗的尸身痛哭失声:“亚喀,亚喀……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害死了你,谁害死了你!”

    王宫中的气氛异常紧张,以执政忠节为首的大臣以及以差斥的弟弟委它为首的众贵族齐集大殿,众人议论纷纷:“执政大人,为什么这么晚召我们进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执政忠节摆了摆手道:“诸位,不要胡乱猜疑,耐心等待便是。”差斥的弟弟委它走到忠节身旁轻声道:“忠节大人,事情有些不对呀?”
    忠节抬起头道:“哦,怎么不对?”委它低声道:“最近一段时间,国王和王妃的行为都非常怪异。前些日子,我听宫里的下人们暗中说起,后花园的老王宫地下发出咚咚巨响……”
    忠节双眉一扬:“哦,有这种事?”委它点点头,四下看了看:“不瞒老兄说,我闻到这宫里的气味有些异样,你我要小心为是。”
    忠节笑道:“国王是你的兄长,能对你怎么样?亲王阁下过虑了。”委它摇了摇头:“不,这绝不是过虑,而是直觉。今夜之事又是蹊跷之极,如此夤夜召唤我等进宫,这是从未有过的,不得不防啊。忠节大人,我看这样,你我都将卫队调到王宫门前,以备不测。”
    忠节道:“有这个必要吗?”委它坚持道:“听我的,不会有错。”
    忠节缓缓点了点头:“好吧。”二人冲王宫门前招了招手,两名随从跑了过来。忠节和委它在二人耳畔低语两句,两名随从领命退下。
    就在此时,后宫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数十名持刀卫士冲进殿中,分列于廊柱之下。殿中众大臣及贵族们惊疑不定,议论纷纷。
    委它看了忠节一眼道:“怎么样,老兄,我说得不错吧。”忠节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后宫内响起三声净阶杖,内侍高唱道:“王妃陛下驾到!”娜鲁身穿一袭黑纱,缓缓走上王座。下站众人以忠节和委它为首,躬身抚胸道:“参见王妃陛下!”娜鲁点了点头:“诸位大人免礼。”
    忠节踏上一步道:“王妃陛下,不知深夜召唤我等,有何要事?怎么,怎么不见国王陛下?”娜鲁站起身来,悲声道:“国王陛下今夜突发暴病,离开了人世!”下站众臣一片惊呼。
    忠节与委它对视一眼,颤声道:“国王陛下,宾天了?”娜鲁点了点头,抽泣道:“正是。”
    委它阴恻恻地道:“今天下午我还与王兄在一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娜鲁道:“一个时辰之前。”
    委它逼问道:“王妃请御医诊看了吗?”娜鲁道:“还未等御医到达,国王便已撒手人寰了。”
    委它道:“哦?真是怪了,国王究竟得了什么样的暴病竟至如此猝卒?”娜鲁脸色一沉,道:“怎么,亲王殿下不相信我说的话!”
    委它道:“不敢,臣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娜鲁哼了一声:“国王发病时是在金银廊中,当时有很多卫士在场,他们都能够作证。”
    忠节道:“既然如此,国王得的究竟是什么暴疾呢?”娜鲁不悦道:“我已经说过了,此事执政大人就不必再问了!”
    忠节又道:“那么,能不能让臣等看一看陛下的遗容。”娜鲁悲戚道:“国王陛下仓促辞世,形状不善,我已命人将御体盛敛,你们就不必再去惊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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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08:50:04 | 显示全部楼层
    忠节不满地道:“国王宾天是何等大事,王妃竟连遗体都不让臣等瞻仰便仓促入敛,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娜鲁没有理他,目光环视一周道:“国王陛下辞世前,将王位传与了本王妃。自今日起,月氏国内一切军国大事,均由本王妃主理!”此言一出,下面登时炸了窝。
    委它率先发难,踏上一步道:“我月氏国王位的承袭之法从来都是子承父位,无子嗣者,兄弟承之。我兄差斥没有子嗣,循例也应该由我委它继位,怎么可能轮道你娜鲁王妃来做国王,真是笑话!”娜鲁冷冷地道:“这是国王陛下临终前的口谕,你要抗旨吗?”
    委它道:“说是我兄长临终旨意,有何凭据,拿出来让大家心明眼亮!”差斥的妹妹琼塔冷笑道:“我兄长差斥绝不会下这样的乱命,恐怕是王妃假传圣旨 吧!”娜鲁回应道:“国王传旨时,有两名卫士在场,他们可以作证。”
    委它与忠节对视一眼道:“王妃身边之人怎能作证!”娜鲁双眉一竖:“我身旁的卫士也是国王的卫士,他们为何不能作证?”
    忠节道:“依朝例,国王立嘱前应有执政或贵族在场,遗嘱方才有效。”娜鲁发出一阵冷笑道:“难道国王陛下要时时刻刻将执政大臣和贵族带在身旁,就是为了有一天自己突发暴病时所立的遗嘱有人见证?嗯……,难道国王陛下知道自己何时会突发暴病?知道自己何时驭龙宾天?”
    忠节语塞道:“这……王妃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娜鲁的脸色缓和下来道:“这就是了。”她回手将身后的两名卫士叫了过来,“你们将国王临终前所说的话对执政大人说一遍。”
    两名卫士走上前来,一人嗫嚅着道:“国王,国王临终前说,将,将所有军国大事都交给王妃处理。”娜鲁满意地点了点头。
    忠节望着那卫士,疑惑地问道:“刚刚王妃说过,国王是突发暴病而终,既是得了暴病,说话的条理怎么可能如此清晰?”那卫士吃了一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忠节的脸色沉了下来,厉声对卫士道,“你再说一遍,国王陛下临终前的状态究竟是什么样,他又是怎么对你们说出这番话的!”
    卫士嗫嚅着道:“他,他……我,我……”说着,他的目光求助似地望向娜鲁。这一下,贵族大臣们立时看出了破绽,众人发出一片嘘声。
    娜鲁的脸色异常难看。
    委它挑动道:“大家看到了吧,我兄长差斥的尸骨未寒,他的王妃就在假传圣旨,意图篡位!”娜鲁猛地站起身道:“委它,你说谁意图篡位!”
    委它踏上一步厉声喝道:“谁在假传圣旨,谁就是意图篡位!”娜鲁道:“你!”
    忠节走到委它身边道:“亲王阁下,不要激动!”委它哼了一声,拧过头去。 “王妃殿下,我再问一遍,国王临终前究竟有没有留下遗嘱?”娜鲁咽了口唾沫,强项道:“当然有!”
    忠节道:“好!既然如此,就请你提供有力的人证 或物证,否则我等不能苟同!”娜鲁道:“这两名卫士便是最好的人证!”
    忠节道:“连傻子都能够看出,他们是在说谎!王妃殿下还要执迷不悟吗?”娜鲁厉声喊道:“国王将王位传给了我,上天可以作证!你们,你们这些小人,欺凌孤寡,残害弱小,天理不容!”
    忠节踏上一步大喝道:“矫诏篡位更是天理难容!王妃殿下,你说国王突发暴病而终,朝中大臣贵族没有一个亲眼见到。大臣们要瞻仰国王的遗体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为你坚决阻挠。而你所说的国王择你继位,更是虚浮不实,毫无佐证!”娜鲁气得浑身发抖。忠节继续说道:“忠节今日在此代众贵族大臣表态,第一,王妃殿下必须允准我等瞻仰国王陛下的遗容;第二,继承王位的人选要按照我月氏国惯例推举产生!”
    娜鲁跳起身来,指着忠节和委它道:“你,你们要造反吗!”
    忠节与委它对视一眼,冷冷地道:“天下事大不过一个理字,我等所说句句在理,王妃何以诬指我等造反?”娜鲁语塞。
    忠节朗声道:“王妃殿下,此事为众大臣公决,你不能一手遮天!”猛地,娜鲁厉声喊道,“来人!”殿中数十名武士暴雷也似地应了一声。
    娜鲁指着众大臣厉声喊道:“将这一干逆贼,给本妃拿下!”武士们一拥上前。
    忠节大喝道:“王妃殿下,你无视众臣决议,就是公然藐视我月氏国制,忠节在此代先王、代众贵族大臣废除你王妃之位!”委它率众臣齐声呼应。
    娜鲁气得浑身发抖,嘶声喊道:“卫士上前,抓捕逆贼!”
    忠节高声喝道:“卫队何在!”轰的一声,早就在王宫门前守候的忠节卫队和委它卫队一拥而入,将众贵族大臣保护起来,与娜鲁的国王卫队形成了对峙。
    娜鲁手拍王椅,歇斯底里地喊道:“给我上,杀了他们!”国王卫队一声呐喊,挥动钢刀杀上前来,忠节和委它卫队拔刀相迎,一场混战开始了!

    揽胜亭内,武则天端坐在龙书案后,一页页认真地看着厚厚的供词。凤凰和张柬之凝神屏气,注视着她的 表情。只见皇帝的脸色从无所谓到关注,从关注到吃惊,从吃惊到愤怒,猛地,她重重地合上奏折,脱口喊道:“武攸德,是他!”
    凤凰上前奏道:“正是。南平郡王武攸德与大内奸北山沙尔汗早有勾结,武攸德将从凉州军械局仓库中盗出的羽箭通过沙尔汗卖给突厥太子贺鲁,以牟取暴利。”
    武则天倒吸一口凉气道:“早在年前,狄怀英奉旨查察凉州军械局案就发现武攸德与其堂弟凉州军械局司正赵永荣合伙倒卖羽箭。”
    凤凰道:“陛下说得极是。大将军王孝杰配合臣所率内卫在宣化堡的地道中起获了武攸德和赵永荣为突厥人制造羽箭的造箭场,缴获组装好的羽箭一百多万支。”
    武则天脸色铁青,浑身发抖,颤声道:“一百多万!”
    凤凰继续道:“据武攸德交待,这一百万支羽箭不过是他卖给突厥军总箭支的三分之一。”
    武则天狠狠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厉声喝道:“这个逆贼!”
    凤凰道:“倒卖羽箭事发之后,圣上命狄国老负责调查,武攸德非常惧怕,因此处心积虑想要除掉狄国老。这正与贺鲁和沙尔汗阴谋除掉吉利可汗和狄公、挑起两国战火的目的不谋而合,于是,在沙尔汗的引见下,武攸德与贺鲁一拍即合,贺鲁将其引为内援,化名南山。”
    武则天又惊又恼,颤声道:“好啊,好啊,朕的好侄子!朕的好侄子呀!”
    凤凰继续道:“据武攸德交待,那枚从突厥奸细身上搜出的大汗之戒乃是北山沙尔汗亲手仿制而成,目的就是要陷害狄国老仿制的戒指与原物完全相同,几可乱真。臣从赴突厥议和的大将军李元芳手中取回了原物,请圣上比对。”说着,她从袖囊中取出吉利可汗赠给狄公的大汗之戒,呈上前去。
    武则天颤抖着接过戒指,仔细端详。对下站的力士道:“快去御书房取那枚大汗之戒来!”力士高声答应,飞跑下去。
    凤凰道:“还有,武攸德收买国子监伺学日本专使 藤原,向使团护卫使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假传圣旨,命二人暗中将贺鲁和乌勒质放走。”
    武则天倒吸一口凉气道:“怪不得武攸德接二连三地向朕荐举藤原手下的两名遣唐使,原来是为了营救贺鲁和乌勒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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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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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08:50:17 | 显示全部楼层
    凤凰道:“正是。武攸德一直处心积虑地筹划如何营救这两人,只是慑于狄国老精明过人,他才不敢造次行事。后狄公被诬逃离洛阳,武攸德终于放开了手脚,他直接指挥藤原假传圣旨,命护卫使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在纳拉特山口协同劫持囚车的突厥将领齐戈将贺鲁和乌勒质救走。”
    武则天怒喝道:“这个恶贼,真是罪不容诛!罪不容诛!我要将他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凤凰待武则天稍作平复,又奏道:“后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发现受骗,毅然杀出突厥联营赶赴石国,会同大将军李元芳营救公主。在石国牙帐,护卫使义直古麻侣为掩护大队撤离,不幸殉职。”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二人倒是深明大义之辈。”
    凤凰应和道:“陛下说得是。”
    武则天问道:“凤凰,吉利可汗遇害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凰回禀道:“据大将军李元芳和曾泰大人讲述,在石国致吉利可汗于死地的乃是由圣上钦点、沙尔汗制作、献与突厥吉利可汗的和亲之礼——海兽戏波黄金大盘。”
    武则天惊得合不上嘴:“什么?”
    凤凰解释道:“具体情形是这样的,贺鲁与沙尔汗与月氏国王差斥勾结成奸,在月氏国用装好毒箭的仿制大盘换掉了用做寿礼的黄金大盘,这才致使吉利可汗中箭身亡。”
    武则天脸色铁青,紧咬银牙,骂道:“逆贼,都是逆贼!”话音未落,力士手托那枚仿制的大汗之戒飞奔进亭,双手高举过头顶。武则天颤抖着拿起假戒指,与手中的真戒指两相比对,竟是一模一样。武则天登时脸色大变,双手不停地颤抖起来,良久才痛悔道:“朕冤枉了狄怀英……朕冤枉了他!”
    凤凰悄悄与张柬之对视一眼,长长出了口气,脸上 微微现出笑意。
    凤凰道:“陛下,狄公虽身遭冤陷,亡命天涯,却从未怨天尤人,更不曾怨怼朝廷。逃亡途中,他屡设巧计,诱使内奸武攸德一步步暴露了真面目。最后,狄国老不惜孤身犯险,引诱武攸德进入我们设下的伏击圈中,终使这只狡猾的狐狸落入法网!陛下,凤凰不会说话,只是觉得狄国老真是个忠肝义胆、为国为民的大忠臣呀!”
    泪水模糊了武则天的双眼,她缓缓站起身,良久,发出一声沉痛的叹息:“狄怀英志虑忠纯,襟怀坦荡,像这样的人竟被逼走蛮荒,浪迹天涯,是朕失察,朕之过也,朕之过也……”凤凰与张柬之垂手侍立,低头无语。武则天揩去眼角的泪水,问道,“狄怀英现在何处?”
    凤凰仰面奏道:“为彻查吉利可汗遇刺案,尽快熄灭两国战火,狄公率李将军、曾大人、公主、如燕、有则等人前赴月氏国进行调查了。”
    武则天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抬起头道:“柬之。”张柬之道:“陛下!”
    武则天传口谕道:“即刻下旨追回前诏及各部院衙门、各州县追缉狄怀英的海捕文书。复狄怀英内史职,兼洛州牧,加葱山道行军大总管、流沙道行军大总管,并两道黜置大使,统领安西、北庭、崑陵、濛池四都护府,辖地内一切军政大权皆由其节度。遇不决之事,不必请奏,可行便宜之权!”张柬之满面喜色,躬身道:“陛下圣明,臣遵旨!”
    武则天继续道:“免李元芳和亲大使之职,复检校千牛卫大将军之职,加葱山道行军副大总管。免曾泰和亲副使之职,复洛州刺史之职,加黜置副使。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加流沙道行军副大总管。免有则理惠护卫使之职,复兵部校军郎之职,在狄仁杰麾下戴罪立功。圣旨即刻下达,由内卫府大阁领凤凰携圣旨前赴凉州传谕”!凤凰精神一振,上前一步躬身道:“是!”
    武则天缓步走出揽胜亭,目光望向远方,轻声道:“老家伙,你,还好吗……”

    月氏国已恢复了平静。街道上人流熙攘,买卖铺户开张营业,又是一片祥和繁荣的气象。
    王宫大殿内气氛异常紧张,由狄公主持的两方会商正在进行。狄公坐于正殿丹陛下,李元芳、曾泰分坐左右。王妃娜鲁端坐在陛上的王座中;忠节、委它和琼塔坐在下首。
    狄公起身道:“娜鲁王妃殿下,忠节大人,委它、琼塔二位亲王,目前双方之争主要在于两点,其一,是先王的死因;其二,是由谁继承王位入统。”双方都点了点头。
    委它首先开言道:“狄公说得很对。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我兄长差斥究竟是得了什么暴病,已致猝然死去。”
    狄公冲娜鲁说道:“王妃殿下,会商前我们曾对神盟誓,所讲的一切均须属实。”
    娜鲁点了点头道:“是的。”
    狄公道:“现在就请殿下陈述。”
    娜鲁深吸一口气,对忠节等人道:“我之所以不希望诸位验看国王的遗体,就是因为国王的死状非常恐怖……”
    此言一出,忠节等人登时吃惊地对视一眼,忠节道:“请王妃将话说得再明白一些。”
    娜鲁点了点头,回忆道:“那是三天前的夜里,我在寝宫中忽然听到金银廊方向传来阵阵怪叫,我披衣起来,前去查看……”
    夜色中金银廊上,差斥浑身鲜血,披头散发,手舞钢刀,口中嗬嗬怪叫,身上、刀上的血迹被他甩得满墙都是。
    娜鲁一见眼前的情状,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娜鲁长叹一声道:“见此情形,我吓得六神无主,急忙喊来了值宿的卫士,大家动手夺下国王手中的佩刀,将他平放在地。过了很久,国王的意识渐渐清醒,他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对我说,要我继承王位,紧跟着头一歪便与世长辞了。”说着,娜鲁轻声抽泣起来。
    殿中一片寂静。
    良久,狄公问道:“也就是说,你见到国王陛下时,他是处于癫狂的状态,而临终前的意识是清醒的?”娜鲁低头拭着泪花,答道:“正是。”
    琼塔冷笑道:“这可真是怪了,刚刚还在疯疯癫癫,可一说到要王妃继位便立刻清醒了……”众人发出一阵 笑声。
    娜鲁双眉一立道:“琼塔亲王,有话直说,不要转弯抹角!”琼塔道:“我兄长身在后宫,起居行走有卫士严格保护;每日的饮食更有内侍负责排查,怎么可能突然疯癫?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有鬼!”
    娜鲁冷笑一声:“哦,你说的鬼是指什么?”琼塔步步紧逼道:“恐怕此事的真相没有人必王妃更清楚了。”
    娜鲁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国王陛下。”琼塔道:“我并没有这样说,只是我兄长死得太奇怪,也太可疑!”她站起身对狄公道,“狄公,我要求对国王的死因进行彻底调查。”娜鲁冷笑一声。
    狄公点点头:“通过王妃殿下的叙述,国王的死因确实有些蹊跷。请琼塔亲王放心,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在征得各方同意的基础上展开调查。”琼塔点点头,坐回原位。
    委它道:“王妃殿下,请问在此之前,我兄长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吗?”娜鲁回忆道:“一点儿也没有。晚餐过后,他就到金银廊中把玩那些金银器。从前,他经常这样,没想到这一次竟会出这样的事情。”
    委它轻轻干咳了一声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后花园中废弃的老王宫地下常有声响……”娜鲁脸色一变,忙笑了笑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不知委它亲王是从哪里听说的?”
    狄公与元芳、曾泰交换了一下眼色,目光望向委它。
    委它道:“我是听宫中内侍们闲谈时说起的。”娜鲁道:“这些都是以讹传讹的胡乱猜疑,亲王不用相信。”
    忠节冲狄仁杰道:“狄公,据王妃殿下讲述,国王陛下的死因甚为蹊跷啊。”狄公点了点头。忠节又转向娜鲁道:“王妃殿下,并不是忠节不相信你说的话,实在是这种说法令人感到十分迷惑……”娜鲁道:“执政大人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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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节道:“我认为搞清国王陛下的死因是当前要务,不知狄公意下如何?”
    狄公道:“两位亲王及忠节大人都表达了这一愿望,不知王妃殿下以为如何?”娜鲁叹了一口气道:“好 吧,既然大家坚持,我同意。可如何才能搞清这一点呢?”
    狄公道:“只有验尸这一条途径。”娜鲁吃惊地道:“验尸?”
    她起身阴止道,“国王陛下的尸身岂可轻动!”
    忠节道:“为查清真相、为月氏的前途,国王陛下泉下有知也会谅解的。”委它附和道:“不错。作为弟弟,我不能让自己的兄长做个糊涂鬼!”琼塔也道:“我支持!”
    狄公的目光望向娜鲁。良久,娜鲁缓缓点了点头道:“也罢。国王的遗体在后花园中,就请狄公主持查验吧。”狄公点了点头。
    差斥的尸身摆放在停尸床上,只见他面色铁青,双眼圆睁,躯体和四肢都染满了血污。
    琼塔扭过脸去,颤声道:“怎,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委它道:“为什么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是谁刺伤了他?”
    娜鲁长叹道:“国王武艺高强,剑术一流,又是身处后宫,如果不是神智混乱,持刀自残,又有谁能够刺伤他?”委它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娜鲁拭泪道,“现在你们看到了,不是我故意隐瞒你们,一旦这样的死状被大臣们看到,实在有辱先王的体面。”委它与琼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忠节好言问道:“王妃殿下,在此之前,国王一直没有异常的表现?”娜鲁摇头感叹道:“怪就怪在这儿,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忠节道:“确实不可思议。”他望向狄仁杰道,“狄公,您看是让仵作验尸,还是……”
    狄公摆了摆手道:“不,我自己来。”说着,他缓缓走到停尸床旁,定睛细看差斥的尸身。只见差斥的脸部铁青中泛着淤黑,双眼瞳孔散乱。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脸部皮肤大块淤黑,有中毒的迹象。瞳孔扩大、散乱,显见是死于极度惊吓之中。”忠节、委它、琼塔三人都信服地点点头。狄公对李元芳道,“取验尸钩来。”
    元芳快步走到仵作跟前,将一应用具接了过来,取出验尸钩,递给了狄公。狄公接过小钩,伸入差斥口 中,缓缓将他的嘴撬开,仔细检查着。俄顷,他缓缓摇头道:“口腔之中非常干净,没有异物。”说着,放下验尸钩,拿起差斥的左臂验看着,他的目光停在差斥的左手上。
    左手的大拇指被割掉,血渍已经凝固。狄公深吸一口气,目光顺着差斥的身体向下望去,左脚的五根脚趾齐根断掉。狄仁杰凝眉细看,伤口平滑齐整,显见是被利刃斩下的。
    狄公抬起头问娜鲁道:“王妃殿下,国王陛下的左手拇指和左脚的五根脚趾被利刃割掉。请问遗骸现在何处?”
    娜鲁长叹道:“这又是怪事一件,国王死后,我指挥卫士们替国王收敛尸身,发现他左手拇指和左脚的五根脚趾都被割掉了。当时我便命卫士们四下寻找,可搜遍现场,只找到了四根脚趾,而左手拇指和左脚的大脚趾都没有找到。”
    狄公失惊道:“哦,这可真怪了。”
    忠节问道:“当时现场除了你和卫士,还有别人来过吗?”娜鲁摇了摇头:“出事后,我就将金银廊全部封闭,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忠节也诧异道:“这可就怪了,既然没有外人来过,国王的骨殖怎么会不见了呢?”狄公道:“也许是王妃殿下发现国王疯癫之前,这两段骨殖便已经被人取走了。”
    忠节与委它对视一眼,吃惊地道:“哦,狄公说的这个人会是谁?他为什么要取走国王的骨殖!”琼塔也急切地道:“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凶手!”
    狄公的目光望向娜鲁道:“后宫中除了国王、王妃以及护驾的卫士,还有旁人居住吗?”他故意将“旁人”两字说得很重。
    娜鲁吃了一惊,抬起头来:“旁,旁人……”狄公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娜鲁掩饰地笑道,“当,当然没有。”
    狄公深吸一口气,追问道:“王妃殿下可以肯定?”娜鲁稳了稳神道:“当然可以。”
    狄公点点头,总结道:“国王的死因非常蹊跷,从面部症状看极似中毒,然从瞳孔放大程度来判断又似乎是极度惊吓所致。他的手指和脚趾均被伤残,从伤口判 断是为利器所割。据王妃讲述,她听到声音后便跑到金银廊中看到国王陛下状态疯癫,手舞钢刀,浑身血迹,由此判断,国王应是自残所致。既然如此,他死之后,为什么拇指和脚趾会奇异地失踪呢?”娜鲁道:“会不会是卫士们粗疏大意,没有找到?”
    狄公沉吟道:“嗯,有这种可能。王妃殿下,诸位,我看这样吧,咱们立刻前往金银廊,再仔细查找一番。”娜鲁点了点头:“好吧。”

    金银廊两侧尽是荷甲把守的内宫卫士。脚步声响,狄仁杰、李元芳、曾泰、忠节、委它、琼塔在王妃娜鲁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狄公站在廊中,一双鹰眼四下搜寻着,只见金银廊中陈列着各式精美的金银器制品,靠近廊中央的位置放置着一张精美的雕花圆桌和一张批金彩绘的软椅。桌上放着风灯和一尊鎏金胡俑像。
    狄公缓缓到桌旁,定睛细看。只见桌面上洒落着一层黑色的粉尘,他捻起一小撮,在手中捻了捻,粉尘非常润滑。他又看发看旁边的风灯,只见灯罩边缘也落满了相同的黑色粉尘,他拿过风灯向里面望去,登时暗吃一惊,灯内密密麻麻地铺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粉尘,显然是燃烧后飘落下来的。
    狄公冲曾泰招了招手,曾泰快步走上前,氏声道:“恩师。”狄公指了指桌上和风灯中的黑色粉尘,低声吩咐道:“将这些粉尘收集起来,带回驿馆。”曾泰点了点头,动起手来。
    忠节走到他身旁轻声道:“狄公,有什么发现?”狄公深吸一口气道:“现在还不好说啊。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国王绝不是意外身亡。”
    忠节双眉一扬惊道:“哦,狄公的意思是……国王是被人害死的?”狄公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不可说,不可说。唯你知我知也。”忠节双眉紧蹙,缓缓点了点头。
    狄公走到娜鲁身旁道:“王妃殿下,事发之时,国王是在什么位置?”娜鲁指着金银廊中心道:“他就站在这里,手持钢刀,浑身鲜血,又叫又跳。”狄公快步走过去,地面上果然沾染着大片血迹。
    狄公顺着血迹缓缓向前走去,走了没几步,星星点 点的血迹拐了弯儿,狄公沿血迹延伸的方向向前走去。血迹停在了落地窗前,旁边模模糊糊地印着半只脚印。狄公暗惊,叫道:“元芳、曾泰……”二人快步上前,狄公一指地上,二人定睛望去。曾泰惊道:“血脚印!”娜鲁、忠节等人闻言围了过来。
    委它道:“这个脚印是谁的,我兄长的吗?”狄公斩钉截铁地道:“绝不可能。”
    忠节忙问道:“为什么?”狄公笑了笑道:“你们想一想,国王的脚趾被斩,血流如注,如果是他从廊中走到窗下,血脚印一定会延续过来。”
    忠节恍然大悟道:“不错,不错。那这是谁的脚印,卫士的?”狄公摇头道:“当然不是。你们来看……”说着,他快步走到差斥死前的位置,指着地上的大片血迹道,“这里是国王割伤出血之处,因此,染有大片的血迹。”众人点头称是。狄公一边沿血迹延续的方向向前走,一边指示道,“你们看,血迹到了这里变成了星星点点的血滴,这说明什么?”忠节、娜鲁等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忽然,李元芳道:“大人,我明白了。”狄公微笑道:“说说看。”
    李元芳指着血迹道:“有人走到疯癫的国王身边,捡起了拇指和大脚趾,一路走到窗边。这星星点点的血迹就是从斩下的拇指和脚趾上滴下的。”狄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的好。一语中的!”忠节、娜鲁等人惊呼连连。
    委它追问道:“你是说,我兄长割伤后,有人捡起他的骨殖走到窗边?”狄公道:“正是。此人手持断指走到窗边,鲜血滴洒在地,他的脚跟不小心踩在鲜血上,因此在窗前留下了这半个脚印”。
    曾泰道:“恩师,可以断定,此人一定是跳窗而出,向后花园去了。”狄公微笑道:“说的不错。请诸位随我来。”说着,他快步走向外面。
    狄公一行来到窗下。果然,地面上有星星血迹向后花园而去。狄公道:“诸位都看到了。此人拿着国王的骨殖由此向后花园而去。”忠节倒吸一口凉气,与委它、琼塔对视一眼,颤声道:“狄公,此人为什么要捡国王的骨殖,他,他是什么人?”
    狄公道:“这个问题目前还无法回答……”他转向 娜鲁道,“王妃殿下,当时现场的目击者只有你和卫士们,不知有没有发现这个神秘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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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08:50:47 | 显示全部楼层
    娜鲁深吸一口气道:“我到的时候,国王浑身是血,行为癫狂,我和卫士们忙着抢救国王,哪还顾得上这些?”
    忠节道:“后宫禁卫森严,外人怎么可能进得来?我想定然是有内鬼作祟!”委它道:“我也这样想,狄公,会不会就是这个内鬼杀死了我哥哥?”说着,他的目光射向娜鲁。
    狄公道:“从现场留下的证据来看,此人是在国王疯癫之后才进入金银廊的。”委它缓缓点了点头。
    娜鲁道:“我们在抢救国王的过程中,一点儿也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狄公,你说会不会是小动物跑进金银廊中,叼走了国王的骨殖?”委它抢白道:“窗下那个脚印可不是小动物的,那明明是个人!王妃殿下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
    娜鲁自知失言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我只是随口问一问,亲王不必紧张。”委它回击道:“我紧张,我有什么可紧张的?紧张的恐怕另有其人吧。”
    娜鲁双眉倒坚:“亲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委它冷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王妃殿下何必吃心呢。”娜鲁道:“你……”
    狄公道:“好了,二位不必争执,我们且到后花园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国王遗失的骨殖。”狄公率众沿着血迹向前徐行。
    血迹就像是路标一样引着狄公一行来到了后园废弃的王宫前。这里对于李元芳和曾泰来说非常熟悉,十几天前,他们刚刚逃离这里。
    二人对视一眼,曾泰冲狄公方向努了努嘴,李元芳会意,走到狄公身边低语道:“差斥和沙尔汗就是将我们骗进这座废王宫的地下的。”
    狄公猛地抬起头道:“哦?”李元芳点了点头。
    狄公道:“你能肯定?”李元芳道:“绝对肯定。”
    狄公深吸一口气,转头向身后望去,他发现委它和琼塔脸色非常难看,二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狄公沉吟片刻,问娜鲁道:“王妃殿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娜鲁不太自然地振了振喉咙道:“哦,这,这里是月氏国的老王宫,是当年……”委它赶忙打断了她:“我 兄长差斥继位后,这里因年久失修,过于陈旧,便被废弃了。我兄长在前面建立了现在的宫殿。”狄公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说话之间,血迹消失了,狄公抬起头来,前面出现了废王宫的大门。身旁的李元芳一指台阶道:“大人你看!”狄公定睛望去,只见一根血淋淋的拇指和大脚趾放在王宫大门前的台阶上,异常显眼。身后的委它和琼塔失声惊叫。
    狄公诧异地转过头,只见二人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狄公用余光瞥向娜鲁。娜鲁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忠节快走两步冲上台阶,吃惊地喊道:“狄公,这就是国王的骨殖!”狄公点了点头,走上台阶仔细观察着,只见两根断骨搭在一起,摆在废王宫门前最显眼的位置。
    委它颤声道:“是,是谁干的?为什么要将骨殖放在这里?”琼塔花容失色,惊惧不已:“会不会是鬼……”
    狄公看了她一眼道:“二位亲王似乎很紧张?”
    琼塔勉强笑了笑道:“没,没有,只是这里曾经……”委它拉了她一下,琼塔忙收住了话音。
    委它忙岔开话头,道:“狄公,请继续吧。”
    狄公疑惑地看了二人一眼:“大家都看到了,这两根骨殖绝不是随意摆放的,而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放在废王宫大门前最显眼的地方,让人一到这里就能够发现。这说明了什么?”李元芳应声答道:“说明此人想让我们看到这两根骨头!”
    忠节惊道:“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狄公嘉许道:“元芳说得很对。他以血迹作为路标引我等到此,就是为了让我们看到眼前这一幕。”
    忠节仍是不解,问道:“可,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他让我们看到这两根骨殖摆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他一定是想告诉我们什么……”他望向委它和琼塔。只见二人神色惊慌,一见狄公的目光望向他们,赶忙扭过头去。狄公又瞥向娜鲁。只见娜鲁不屑地望着委它和琼塔。狄公深吸一口气,喃喃地道,“可他究竟想说什么呢?”

    入夜,月氏国大街小巷一片静寂。驿馆正房里,狄 公缓缓踱步,静静地思考着。门声一响,李元芳和曾泰端茶走了进来。
    狄公停住脚步道:“元芳,曾泰……”李元芳放下托盘,将茶杯递到狄公手中道:“大人,您叫我们?”
    狄公点了点头:“元芳,你曾经对我说起,后园那座废弃的王宫下有个密室?”李元芳道:“正是。密室中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被灌了水银的人。”
    狄公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思索着。良久才道:“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们来到后园的废王宫时,娜鲁、委它和琼塔三人的表情。”
    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曾泰道:“恩师说的不错,刚刚我还和元芳说起此事。委它和琼塔似乎非常紧张、恐惧。至于娜鲁王妃,我倒没有注意。”
    狄公的目光望向元芳:“你呢?”李元芳摇了摇头。狄公道,“娜鲁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几分不屑,几分仇恨……”
    李元芳与曾泰对视道:“仇恨……”狄公点点头:“正是。而且,不知你们发现没有,只要一提到那个拿走差斥骨殖的神秘人物,娜鲁不是表情极不自然,就是尽力否认,她竟然说窗下的血脚印是动物留下的,真是可笑之极。”
    李元芳道:“不错。大人,我有一种直觉,娜鲁一定是个知情人!”狄公分析道:“是的。我也这样想。而且,今日验尸之时,我们都看到了,差斥的瞳孔放大,面部表情极其惊骇。这就说明,他死时处在极度惊吓之中,神智非常混乱,又怎么可能对娜鲁说出让她继位这样的话来?因此,可以肯定,娜鲁是在撒谎。”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道:“不错。”狄公叹道:“通过这一点不难看出,娜鲁虽是个女子,志量却不小,而且城府很深。此人不简单呀。”
    曾泰道:“恩师,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差斥死得太过突然,似乎,似乎……”他欲言又止,望向李元芳。李元芳接口道:“曾兄说得对,大人,您说,差斥之死会不会与沙尔汗和偷换大盘的阴谋有关?”
    狄公缓缓摇摇头道:“目前尚没有迹象证明这一点。元芳、曾泰,举凡破案,不论大小,都要循序渐进,切不可急躁。而今,我们先抛开沙尔汗和偷换大盘的阴谋,全力以赴解开差斥之死的谜团。也许当这个谜 团解开后,你会意外地发觉,其实,它距离你想要东西,已经不远了。”李元芳点点头道:“大人说得是。”
    狄公收回话头,道:“今日我在金银廊的圆桌上发现了一些黑色粉尘,可以肯定,这些粉尘是风灯燃烧后飘出的。”曾泰从怀里掏出包好的粉尘,递了过去。狄公接过道,“从当时金银廊中的情形不难看出,差斥疯癫之前应该是坐在桌前把玩着一件金银器。这就说明,此时他的神智还是清醒的。”李元芳点点头。“那么,是什么致使其倒生昏乱,疯癫起来呢?”
    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摇摇头道:“大人,这恐怕就是本案的症结所在。”狄公点点头:“不错。”他拿起那包粉尘,打开来道,“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只有这些黑色的粉尘来得甚是怪异。”曾泰道:“哦,这些粉尘有什么怪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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