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4-10-12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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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95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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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5 09:4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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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阿难一头钻进书房,苦思冥想如何拖延青凤的死刑。保禄说了,必须在八月初一,七月三十、八月初二都不行,保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不说,自己也猜不到。本案重大,杀青凤,江苏巡抚将亲任监斩官,死刑的日子也是由他定下,经刑部复审同意的。若要改日子,必须先说服巡抚,由他往刑部递公文,说不定还要皇上过目,任何一个环节卡住,这件事就做不成。
阿难愁得满屋子乱转,嘟囔着抱怨:死保禄,鬼保禄,你派了我一个大难题啊!相比起来,刘雨禾的任务简单多了,到那天动动胳膊腿儿出出汗就行,我这不然了,他娘的全是脑袋活儿,真能憋杀死人!
正烦恼中,卢智深在窗外道:“大爷,有个老汉求见,说是姓于,奴才不认得。”阿难纳闷,并不认识姓于的朋友,吩咐把客人带来书房。没一会儿,房门开了,一个驼背的老汉捧着一只小匣子,上前给阿难规规矩矩请了安。阿难认了出来,笑道:“啊呀!余老爹!我就说呢,一时想不起姓于的……”
余庆回道:“奴才贸然登门贵府,请公子恕罪。”阿难摆摆手:“老爹不要客气,你是从陶先生家来的吗?快坐下说话。”余庆不敢坐,苦笑道:“现如今,我怎么好意思上陶家的门呢。此来,是跟乔公子告别,我要跟夫人、小少爷回济南。这些年,我攒了些家私。”他将小匣子放在桌上,“我是半截儿身子入土的人了,没老婆没孩子,留着银子下崽儿吗?我想着,陶老爷向来清贫,不如送给他,毕竟,我们宋家对不起陶家……劳烦公子代我转交。”
阿难感叹道:“老爹真是有情有义,发生这么多事,搁着一般人,哪有这样的胸怀?”余庆道:“我恨青凤小姐,但我不恨陶老爷,陶老爷是个好人。”阿难道:“老爹,别怪我唐突,你们宋大爷、刘奶奶,心地也忒歹毒,死在青凤手里,也是报应。”
余庆叹了一回:“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是我的主子,主子被人杀死,我心里能舒坦么?小少爷现在没爹没妈,天天哭,看着真是难过。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青凤哪怕只杀大爷呢……饶过奶奶,也给小少爷留个依靠……唉,我能说什么?我伺候了宋家三代人,生是宋家的人,死是宋家的鬼……”阿难问:“你家什么时候动身呢?”
余庆道:“五天后走,这几天忙着收拾哩!大爷生前和巡抚大人交情很好,这次回山东,要先去徐州,巡抚大人还请了阴阳先生,给我们算好了出发的日子、下葬的日子。大爷比巡抚的公子大整整两轮儿,都属牛,生日是同一天,巡抚大人迷信,大爷死得惨,生怕儿子也招了霉运,所以什么都要管。”
阿难陡然来了精神:“哦?他请的哪一位阴阳先生?”灵机一动,又解释了几句,“前阵子不是总下雨么?我母亲托了好几回梦,说她的坟墓地势太低,棺材吃了水,我想着找个稳当的阴阳先生,选块风水宝地,再选个好日子,给母亲迁葬。做儿女的,这上头不敢马虎,只是迟迟找不到牢靠的人,老爹知道,这行当里骗子太多了。”
余庆赞叹道:“公子真是孝顺,迁葬事关家族兴衰,可不是得谨慎!巡抚大人找的这位,是苏州有名的张鹤松,人称张半仙,极是神准。巡抚大人最信他了,衙门里、家里有什么事都请他测算吉凶。这次我们回山东,大人送了三百七十三两八钱五分二厘的盘缠,这有零有整的数目,就是张半仙算出来的,说送这个数儿才吉利。你说奇不奇?”
阿难笑道:“头一回听说送银子也要卜算的。”
“几年前,巡抚大人把张半仙引荐给我们大爷,大爷也是信得不行,在他身上撒了多少银子呀!我记得,大爷出事前几个月,这个张半仙说他有血光之灾,劝他去别处避难。大爷说,我做官的,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就没在意,果不其然被青凤杀了!这个张半仙,周易测卜、麻衣相法、地理堪舆,都精通的。他就住城东太平巷,公子要找,一打听就知道。”
“太平巷?落花桥往南一直走呗?”
“对,这个人走家串户的,很少在家,而且性情古怪,冷傲得很,不管你是多大的官,不合他的心意了,甩脸子就走,要摆一点官架子,他破口就骂,就这么个脾气,当官的反而更敬重他了。只是啊,这个人有个‘今贝’的毛病,常常狮子大开口,算个命,百八十两起价,不过用起来也散漫,据说有回醉了酒,随手把身上的一百多两银子分给了路边的乞丐。哦,他最爱喝酒,我们大爷常派我给他送好酒喝。哎呀,我真是老了,本来是跟公子告别的,说了这么多不着边际的话。”
阿难连访三天都不遇,仆人说张半仙去南京办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阿难着了急,派卢智深一天两次往太平巷打听,另一头,刘雨禾也坐不住,天天来催迫,让阿难尽快解决拖延刑期的事。终于,第七天上,张半仙回来了,距离青凤的刑期只剩下十天了。
阿难抱着一坛好酒、提着许多礼物上门拜见,正碰上张半仙要出门,阿难死死把住大门哀求:“老神仙,可不能放您走了!先给晚辈解解难!”仆人道:“爷,就是这位公子,天天来问。”张半仙将阿难打量一番,着重瞅了眼他怀中的酒:“什么酒?多少年的?”
阿难忙道:“两斗糯米,三十斤酿出来的,还兑了十二斤烧酒,一滴水也没掺,在地下埋了足足九年零九个月,晚辈跑断了腿才买到这样的极品。”张半仙没听完就开始舔嘴唇,拉着阿难大步往里走,吩咐家仆:“不拘什么菜,赶紧上来。”
这酒劲儿极大,喝一杯如一拳打在嗓子眼儿,如炮轰在胃里,炸过了,又有无尽绵绵之意,遍身通泰。阿难喝了两杯就不敢喝了,眼瞅着张半仙杯不离手,干了小半坛子,才略有些意思,脸上红起来,修长的白胡子无风而颤,一双鹰眼更加亮了,悠悠地问:“你叫阿难?佛祖那个徒弟阿难?说吧,要我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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