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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中国式骗局大全》(江湖三十年)-老人教你读懂江湖各种怪奇骗局-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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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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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14-4-22 11:32:20 | 显示全部楼层
    掉包儿,一般多出现在车上、候车室、走廊、过道,和公共场所,盗窃的是行李包、背包,所以叫掉包儿。行话中还叫狸猫换太子。

      罩棺材,所偷窃的也是行李包、背包。窃贼拿一个特制的大号手提箱,中空无底,罩在所要偷窃的物品上,按动按钮,底部两片板就会合拢,将你的行李包装进他的大号箱子里。
      缩骨法,是窃贼钻进行李箱,在托运行李的货运车上行窃。
      罩棺材和缩骨法,都是后期才出现的新技艺。而前面四种技艺,历史非常悠久。
      需要提醒的是,盗窃行业中有一种女贼,一般都窈窕漂亮,风情万种,技艺高超,她们会假扮成各种身份,运用美人计等各种计策,实施行窃。
      女贼是盗窃行业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说完了窃贼常用的偷窃方法,再说说窃贼的训练方法。
      窃贼的训练地点是非常隐秘的,训练方法也是秘而不宣,外界人根本就不能知道。
      窃贼的训练方法分两部分:手法、眼法、身法。
      手法讲究快,眼法讲究准,身法讲究狠。
      手法的练习是循序渐进,仅以其中一种方法为例。把铁球放入铁锅里,用两根手指快速夹出;后给铁锅倒入黄豆,还用两根手指夹出;再后给铁锅注入滚水,还是用两根手指夹出;最后给铁锅中注入滚油,依然是用两根手指夹出。能够从滚油中夹出铁球,那么就出师了。这个时候,出手如电,迅疾无比,你还没有看他如何出手,他已经从你口袋里夹走了钱包。
      眼法的训练,是判断钱包藏在什么地方。有经验的窃贼,只需看一眼,就能够看出钱包的位置。如果判断不准,他们会凑近你进行试探,碰一下,推一把,就能够准确判断。
      身法的训练,就是练武,关键时刻,被逼上绝路,能够自保,能够逃脱。

      窃贼有黑话,他们会通过你所听不懂的黑话,把信息传达给同伙。上衣口袋,叫天窗;裤子口袋,叫地道。金镯子,叫铐子;金耳环,叫篷子;手表,叫转子;钱袋,叫皮子;钞票,叫蒿子。准备偷窃,叫哈风;正在偷窃,叫困风;偷窃被发觉,叫透风;偷窃得手,叫困着。敢于冒险偷窃的,则叫做牛金星。
      过去,窃贼行当中还有人专门偷帽子、偷衣服。现在,除非一些流窜的小毛贼,受过正式训练的窃贼,是看不上帽子和衣服的。
      偷盗离不开计策,所有计策的目的,无非是让对方转移注意力,以便自己下手。
      偷盗的计策大约有这些:偷梁换柱、金蝉脱壳、趁火打劫、浑水摸鱼、瞒天过海、调虎离山、打草惊蛇、无中生有……

      日期:2014-02-08 20:21:00
      那天晚上,雨一直下着,天地之间昏暗一片,只能听到暴雨落地的哗哗声。
      乞丐不能出门,就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和我盖着同一床被子。那时候快要立秋了,晋北这个季节的夜晚,凉气袭人。
      我们是脚对脚睡觉,北方人把这种睡觉的方式叫打脚头。那床棉被本来是单人被,乞丐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拉着鼾声,睡得很香,我拽了拽,拽不动,只能穿上衣服,来抵挡夜晚的寒气。
      半夜时分,乞丐睡醒了,他要喝水,我本想发作,但看到他是个老人,就下床去灶房,从瓦罐里倒了一碗水,端给他。那时候北方很多地方的人们还没有用上电壶,人们把滚水倒进瓦罐里,瓦罐外包裹着一层棉花,用来保温。
      乞丐喝过水后,倒头呼呼大睡。我因为寒冷,毫无睡意,和衣靠在墙壁上想心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乞丐又喊着要撒尿,向我要尿盆。
      乡下农户家,家家有尿盆,但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从来不用尿盆。夜晚被尿憋醒了,救出去撒尿。夜风习习,星辰漫天,月色朗润,在这样的环境中撒一泡尿,是一件多么享受的事情。听到乞丐要尿盆,我就没好气地说:“自己去门外撒尿。”
      乞丐说:“我怕冷。”
      我想发作,可最后想了想,算了,他毕竟是老人,也身体不好,就给他把尿盆端来吧。
      我下床穿鞋,听到另一张床上的冰溜子也睡醒了,他很不满地嘟囔说:“毛病!”

      算了,啥都不说了,既然摊上这档子事,就做完算了,善始善终。我走出房门,看到黑沉沉的天空中有了几颗星星,大雨停了。
      我想,天晴了,他天亮肯定就会走了。
      然而,我还是想错了,天亮后,阳光普照,万里无云,乞丐还是赖着没有走。
      他不但没有走,还乐哈哈地看我们训练。
      那天,我们训练的是鹞子翻身,趴着房屋飞檐,跃上房顶。冰溜子身手矫健,他趴着飞檐,身体吊在空中,一扭身,就上了房顶,骑在飞檐上,整个动作舒展大方,一气呵成。而我一扭身,脚尖勾在了屋檐上,一松手,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乞丐拍着双手,说:“摔得好,摔得好。”
      我狠狠地抽了他一眼,继续练习鹞子翻身,这次,我没有松手,可是脚尖没有勾住屋檐,身体的重量冲开了合抱的双手,又是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乞丐这次没有拍手,他不满意地说:“这次没有刚才摔得响。”

      我怒气冲冲从地上爬起来,驱赶乞丐:“走走走,到一边去。”
      乞丐说:“你翻你的,我看我的,又没有碍你什么事。”
      我说:“都是你在一边瞎起哄,影响我练习。”
      乞丐说:“嘻嘻,生不下娃娃,怪炕面不平。”
      那天,乞丐吃完了午饭后,才离开了。他去了哪里,不知道。

      此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到乞丐。
      我总觉得这个乞丐很神秘,曾经问过燕子。燕子也说不上个子丑寅卯。冰溜子说,不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老乞丐嘛,没皮没脸的,这种人多了去了。
      但我总觉得事情不像这么简单。
      我每天都在刻苦训练着,渐渐感觉到自己身轻如燕。鹞子翻身早就不在话下了,一丈高的墙头,我紧跑几步,攀着砖缝,就能够爬上墙头。如果墙头再高,我手持一根竹竿,像撑杆跳一样,一跃而上。
      然而,我的身手仍然不如冰溜子。冰溜子有自小打下的基础,而我是半路出家,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他。
      冰溜子和燕子的感情,与日俱增,有一天,我看到他们手拿着手坐在一起,心中充满了无限羡慕和嫉妒。
      在冰溜子面前,我很自卑。
      冬天来临了,晋北开始变得寒冷,落光了树叶的树枝,像鹿角一样美丽,阳光也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有一天,钟老头让我出去买菜。这个时候的晋北,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菜了,无非就是萝卜白菜这些能够在冬季储藏的蔬菜。
      我提着菜篮子,来到山下的一座集市上,低头翻看着码成堆的白菜。一抬头,突然看到远处一个人笑吟吟地看着我,他穿着黑色粗布棉衣棉裤,满脸胡须。
      他正是老乞丐。

      日期:2014-02-08 21:59:00
      我走过去,问老乞丐:“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乞丐说:“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我解释说:“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乞丐笑着说:“我当然会在这里。”
      我实在摸不透老乞丐是什么路数,他突然来临,又突然消失,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身上充满了神秘。整整一个秋天,他都没有露面,而在这个初冬的季节,在这座人声鼎沸的集市上,他突然出现了。
      老乞丐问:“你练习得怎么样了?”
      我说:“挺好的。”
      老乞丐又问:“比起你那个同伴怎么样?”
      我说:“和他差不多。”
      老乞丐笑着说:“你在骗我这对招子。你无论哪一项,都比不上他;人家都有了对象了,你羡慕得口水三尺长。是不是这样?”
      我的脸臊得通红。他说得很对,我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比不上冰溜子,我看到冰溜子处对象,心中既羡慕又嫉妒。可是,这些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把眼睛不叫眼睛,而叫招子。招子是江湖黑话。既然会说江湖黑话,那么就是江湖中人,那么他又属于哪一门哪一派?
      老乞丐问:“你想不想超过他?”

      我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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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2 11:32:34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乞丐说:“想不想让我给你教办法?”
      我说:“想。”
      老乞丐跨前几步,指着山顶说:“我有个条件,我们从这里开始跑,跑到山顶,你能够追上我,我就教给你。”
      我看着老乞丐,看到他枯瘦如柴,腰身佝偻,还拄着拐杖,我很自信地想,以我现在这样的身手,要追上他可不是易如反掌?
      老乞丐刚刚说完话,就转身跑了,他把拐杖夹在腋下,跑起来一瘸一拐,像一只鸭子一样。我看着他那么难看的奔跑姿势,很恶毒地笑了。现在的呆狗已经不是以前的呆狗了,现在的呆狗身手矫健,身轻如燕。
      我看着老乞丐跑出了二三十米,才跑起来。我把老乞丐完全没有放在眼里,所以我慢腾腾地跟在后面追他。可是,奔出了上百米后,还是没有赶上老乞丐,我脚下暗暗发力,加快速度,可是奇怪,我的速度加快了,老乞丐的速度也加快了。后来,我变成了全力奔跑,而老乞丐还是在我的前面。
      我们开始上山了,我看着老乞丐就在我的前面,撩开脚步,气喘吁吁,恨不得一把抓住老乞丐那件黑色粗布棉衣的下摆;老乞丐双臂甩开,像在水中游泳一样,看起来悠闲自在,比我轻松多了。我们的距离渐渐拉远了。
      半山腰有一个亭子,我跑到亭子跟前时,看到老乞丐坐在亭子下面,美滋滋地吸着旱烟锅子。我扑过来,想要抓住他,而他像只大鸟一样展翅腾空,奔向山顶。
      一个自诩身轻如燕的青年,居然追不上一个腿脚残疾的老年,我感到脸上很挂不住,拼了命也要追上他。我抹一把脸上的汗珠,加紧脚步追上去。

      奔到山顶的时候,看到老乞丐坐在山顶的一块石头上,捶打着自己的腿说:“我的个老寒腿啊,好久都没用了,就是这样还把青年撂了几十里。现在的娃娃呀,可真不管用。”
      我相信了他绝对是一个前辈高手,顾不上擦汗水,跪拜在地说:“前辈高人,请受晚辈一拜。”
      他没有说话。我感到奇怪,就抬头看去,看到他已经走下山道几十米,风中传来了他的嘲笑声:“就这点道行,还想闯江湖。到了江湖上,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喊道:“前辈请留步。”
      他头也不回地说:“谁是你的前辈?谁愿意给你当前辈?”
      日期:2014-02-08 23:51:00
      山风呼啸,天高地迥,我一个人站在山顶上,心中充满了落寞和惆怅。我恨自己太不中用了,又为自己以前的狂妄而羞愧。
      我看着老乞丐轻快地走下山岗,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我看着他穿着粗布棉衣的背影,消失在半山腰的树林背后,突然感到怅然若失,又凄楚无比。
      我很想再见到他,然而又不知道在哪里才能再见到他。
      他又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我回到小院,和冰溜子继续进行艰苦训练。我上面说过,不是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当窃贼,能够当窃贼的,都是经过了刻苦训练出的人精。
      这段时间里,我们开始练胆。
      窃贼不但要求手法极快,判断准确,头脑机警,还要有常人所没有的胆量。窃贼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巨大的危险中,盗窃就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战斗,被人抓住面不改色,突临绝境泰然自若,只有这样,窃贼才能够转危为安。

      我们当窃贼的,容易吗?
      练胆最佳的场所,就是夜晚的坟地。
      我不相信鬼神之事,我在江相派混过,知道所谓的神鬼之事,全是自己吓唬自己的。所以,我夜晚就卷着一领草帘子,扛着铺盖卷,睡在坟地中。我望着天空中的月亮说,要是来个鬼就好了,最好是个艳丽的女鬼,我把他压在草帘子上就弄了,想弄多久就弄多久。可惜的是,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鬼,更没有艳丽的女鬼。
      冰溜子可就不一样了,他尽管就睡在我的身边,可是他一直在打哆嗦,那是害怕的。我说:“活人我们都不怕,干嘛会害怕死人?”冰溜子颤抖着声音说:“世界上真的没有鬼?”我说:“哪里来的鬼?都是人瞎编的。”
      尽管我口口声声说没有鬼,但是那一天晚上却真的遇到了“鬼”。
      那天晚上,月色朦胧,我和冰溜子睡在一片坟墓中,距离我们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一座新坟,坟墓上的花圈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簌簌作响。
      睡梦中,我被异常的声音惊醒了,那种声音好像是挖掘声,在我的耳边轰轰作响。江湖上有一种判断敌方远近的方式叫伏地听声,把耳朵贴在地面,能够听到几里外的马蹄声。我悄悄起身,看到黯淡的月光下,有几个盗墓贼正在挖掘那座新坟。按照风俗,新坟里都有陪葬品。

      盗墓贼手中拿着洛阳铲,他们每墩一下,我的耳边就钝响一次。洛阳铲,是一种专门为盗墓而发明的器具。
      冰溜子也醒来了,我看到他惊恐地睁大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我悄悄地靠近冰溜子,在他耳边说:“别出声,要出声就没命了。”
      冰溜子点点头。
      这里是荒郊野外,对方有五六个人,而且手持工具;我们只有两个人,赤手空拳,如果万一发现我们,一定会杀人灭口。盗墓贼绝对不会让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盗墓贼也是江湖一派,但这个江湖和我们的江湖完全不一样。在江湖黑话中,南方人把盗墓叫做翻肉粽,北方人叫刨红薯。能够从事盗墓的人,都是胆大心黑的人。
      我想起了当年在江相派的时候,吓走媒婆的那个夜晚。
      我悄悄起身,爬到了盗墓贼附近的一座坟墓后,然后突然起身,在坟茔中一跳一跳,大声喊道:“奇怪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怎么就找不到家门了。”
      盗墓贼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说话声,一齐停止了刨挖,转过头惊讶地望着我。
      我上身前倾,右手后伸,做出被拉住的模样,我大声喊道:“别拉我,别拉我,我刚刚吸饱了人血,你想吸血,就自己找去,别吸我的血。”
      接着,我发出了尖声哀嚎:“别吸我的血,别吸我的血。那边有几个人,你去吸他们的血。”
      盗墓贼听到我这样说,吓得魂飞魄散,丢掉洛阳铲和钢钎,落荒而逃。
      我和冰溜子迅速离开了那片坟地。
      我终于有了一个能够战胜冰溜子的项目,心中充满了得意的快感。我想着下次遇到老乞丐的时候,一定会有吹嘘的资本了。

      不久后,我去集市买菜的时候,再次遇到老乞丐。老乞丐还是那身打扮,还是笑吟吟地。
      他问:“你们最近在忙什么?”
      我绘声绘色地说了那晚在坟地里吓退盗墓贼的故事。
      老乞丐说:“你不相信有鬼?”
      我说:“当然不相信,世界上哪里有鬼?”

      老乞丐从一家馒头店买来了一篮子馒头,他对我说:“今晚三更,你把这篮馒头送到寄材店,一个棺材上放一个。”
      我说:“好的。”
      寄材店是过去那些年代特有的一种服务。中国人讲究的是落叶归根,入土为安。有人在外做生意,突然身亡,家人就将尸首装在棺材里,寄存在寄材店,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搬运回老家。
      当天夜晚三更,我提着那篮子馒头,来到了城内的寄材店,给每个棺材上面放一个馒头。放到一多半时,突然棺材里的死人说话了,他说:“我还要一个。”
      日期:2014-02-09 01:38:00
      我下意识地又把一个馒头放在棺材上,刚刚放好后,又感觉不对,棺材里面是死人,死人怎么会说话。我装着胆子问:“你是谁?”
      棺材里的死人说:“我是饿死鬼。”
      我突然听得毛发倒竖,怪不得要两个馒头呢,原来是饿死鬼。我把还装着几个馒头的篮子丢在地上,想要逃离,可是脚底下像辫蒜一样,两条腿不听使唤。
      棺材板突然揭开了,走出了一个人,他拍着我的肩膀说:“你不是说世上没有鬼吗?”
      我回头一看,是老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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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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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14-4-22 11:32:46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快亮的时候,我和老乞丐坐在大同的城墙下,城墙上,有红色的长明灯在夜风中微微摇晃,红色的灯光中,间或能够看到守夜人的身影在城墙上一晃而过。
      老乞丐说:“其实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说实话,你不是这块料。”
      我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我确实不是偷窃这块料。和浑身精明的冰溜子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
      可是,我不是这块料,为什么虎爪又要让我入这行呢?哦,他一定是看在三师叔的面子上,为了让我能够稳定生活,才勉强接纳我进入这一行的。入了这一行,他就能够名正言顺地照顾我。
      这个老乞丐是谁?他为什么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他看来应该是我们同道中人,为什么又总是乞丐打扮?他为什么总是突然消失,又突然来临?
      我问:“你是谁?”

      老乞丐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既然老乞丐不愿说,我就不敢再问。
      老乞丐说:“其实,也不是说你就不能雕琢成这块料,但是需要下很大的功夫。你知道偷窃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

      老乞丐说:“偷窃的最高境界,是不偷,是骗。”
      我听不懂,又摇摇头。
      老乞丐说:“所有偷窃的目的,都是想把对方的财物,转移到自己手中。无论是直接下手,还是转移注意,目的都只有一个,让对方放松警惕。但是,能够让对方彻底放松警惕的,是欺骗,骗取对方的信任,进而骗取对方的钱财。”
      我终于有点听明白了,很努力地点点头。

      老乞丐说:“和你的同伴比起来,你没有他灵敏,你没有他聪颖,他没有他技艺高超。但是你有一点,是别人没有的,这就是外表的憨厚。外表的憨厚,最能取得别人的信任,而取得别人信任,就能够诱使别人放松警惕,别人放松了警惕,你想拿他的什么,就能够拿到什么。”
      我又点点头。
      老乞丐说:“你的同伴计谋稠密,他的计谋就是他的武器。你的外表憨厚老实,你的憨厚就是你的武器。”
      我想起了和冰溜子交往的那些往事。冰溜子八面玲珑,四体通透,低头就是计,饸烙床子百眼开,他总是能够用非常恰当的计策,盗取别人的财务;他的计谋就是他的武器。在这一点上,我是根本无法与他相比的,要超越他,我只能发挥自己的特长。也许就像老乞丐说的,我的憨厚就是我的特长,就是我的武器。
      老乞丐说:“每个人都拥有别人所没有的长处,只要把自己的长处发挥到极致,你就成功了。”
      天亮后,老乞丐离开了。我也回到了武周山的小院中。
      几天后,虎爪来了。他想要检验我们的训练成果。

      虎爪说:“接到内线报告,有一名蒙古王爷要从晋中回到锡林郭勒,途径晋北。此王爷项上戴有一个金项圈,为老佛爷慈禧所赐,极为名贵。王爷非常看重此物,戴在脖子上,一刻不离,就连睡觉也不摘下。你们谁能够取回来?”
      冰溜子爽朗回答说:“我。”冰溜子既然应战了,我就不便再说什么了。
      虎爪对冰溜子说:“王爷在晋北的行程,需要六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还不能得手,就要换人。”
      冰溜子说:“不需三天,少则一天,多则两天,绝对手到擒来。”
      日期:2014-02-09 03:28:00
      虎爪和冰溜子下山了,我和钟老头留在山上。节令已经到了隆冬,万木萧瑟,彤云密布,好像快要下雪了。
      外面天寒地冻,路断人稀,不能外出,我就呆在房间里。钟老头沉默寡言,像个哑巴一样,我多次试着想和他攀谈,都谈不下去。我无论说什么,他都会随声附和,面容木讷,态度谦卑,完全是一副小心翼翼的下人的模样。
      和钟老头在一起,还不如我自己独处,于是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仔细体味老乞丐所说的话。
      老乞丐说:“偷窃的最高境界,是不偷,是骗。”
      老乞丐说:“只要把自己的特长发挥到极致,你就成功了。”
      老乞丐这两句话,我越咂摸越有味。我的特长是什么,是一张老实忠厚的脸,是容易骗取人的信任,是会走绳索,会算卦,会刻章子,还懂一点佛法,如果我能够发挥自己这些特长,用于偷窃中,那肯定就是成功的。因为没有人能够将这些特长与偷窃结合起来。
      那么,又如何结合起来呢?
      我想到了投其所好。

      三天后,冰溜子铩羽而归,他跟踪王爷三天,然而没有下手的机会。王爷仆从如云,前呼后拥,他根本就无法接近。夜晚,王爷住在高级客栈,整个客栈里都是他们的人,他们将客栈全包了。冰溜子势单力孤,好几次想要冒险出手,都险些被捉。
      虎爪让我出发,王爷在晋北境内只有三天的行程,我要在这三天里得手。
      我问:“王爷有何喜好?”
      虎爪说:“王爷前日专门拜访了悬空寺方丈,悬空寺方丈赠他一本《净土四经》。”
      我沉吟了一会,告诉虎爪说:“我有了办法,但需要人协助。”
      虎爪说:“燕子会在暗处助你。”
      我说:“我需要五天,三天太少。”
      虎爪说:“我只能给你三天,三天过后,王爷走出晋北,就是别人的地盘,绝对不能再行窃了,江湖规矩不能破。”
      我想了想说:“那就让王爷在晋北多盘桓两日。”
      虎爪想了想说:“我会想办法。”

      第二天早晨,我剃光头发,身穿棉布袈裟,手持念珠,走进了大同城中。虎爪派人告诉我,昨天晚上,王爷一行人住在城南的一家高级客栈里。
      我走进客栈,口念佛号,询问:“此处可有一位精通佛法的施主?”
      王爷刚刚起床,正在洗漱,听到楼下我在高声念叨“阿弥陀佛”,就走出房间。王爷的随从也都起床了,套车的套车,备马的备马,他们准备出发了。
      王爷的随从把我介绍给王爷,我口念佛号,微微躬腰。王爷问:“高僧怎知我精通佛法?”我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我还不到二十岁,只是在香涌寺学了一点佛法的皮毛,怎么敢称高僧。
      我答道:“昨夜去悬空寺,拜访方丈,得知施主昨日也去了悬空寺,我们可谓有缘,所以一早赶来,与施主相见。”
      王爷问道:“高僧仙居何处?”

      我说:“贫僧云游四方,已有两年,故刹在姑苏寒山寺。”
      王爷吟道:“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好刹,好诗。”
      我说:“方丈说他昨日赠给施主《净土四经》一本,施主可曾翻阅?”
      王爷说:“尚未拜读,准备今日在车中拜读。”

      我说:“可否与王爷在一起参读?”
      王爷说:“再好不过。”
      马车已经备好了,停在客栈外,王爷和我走出客栈,礼让三番后,他先上车了。他一上车,车子就上下颠簸。王爷满脸黑色的横肉,身形肥胖。
      马车很宽敞,我坐在他的身边。车子慢悠悠向前驶去,前呼后拥,蔚为壮观。

      王爷手中拿着《净土四经》,神情庄重。
      我说:“《净土四经》,是我净土宗的经典著作,共分为《无量寿经》、《观无量寿佛经》、《阿弥陀经》和《普贤菩萨行愿品》。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王爷说:“能与高僧谈经论道,实乃三生有幸。”
      王爷刚刚说完,突然车子一颠簸,车轴断裂,我们倒在了车外。
      我心中明白,这是虎爪派人做了手脚。
      王爷看到车轴断裂,车子无法前行,只好挥手告诉随从:“重回客栈,暂停两日。”
      我心中窃喜。我有了五天时间,可以从容设局,把王爷装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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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2 11:3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回到那家高级客栈里,王爷要将客栈承包两天,听我给他讲解佛法。
      我问王爷:“施主心中有何不解之事?”
      王爷说:“当年,在前朝为官,有一同僚,为人极为促狭,处处排挤打击我,用尽各种卑劣手段,造谣中伤,无中生有,我每出一言,他必诋毁;我每做一事,他必攻击。致使我动辄得咎,心存恐惧。”

      我问:“此人现在何处?”
      王爷说:“前朝泯灭,此人游走各处,于所有我认识的人面前,对我大肆攻击,造谣中伤,各种卑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此人一生,将诋毁攻击我,作为唯一目的。”
      我说向王爷讲起了一个佛经故事:
      有一座寺庙,因供奉一串佛珠而出名,远近香客,络绎不绝,此佛珠乃佛祖之物。寺庙中,有一个住持,七名弟子,每日吃斋念佛,大家相安无事。
      突然有一天,佛珠不见了,香客也不再上门。住持对七个弟子说:“你们中有谁拿走佛珠,夜晚偷偷放在门外,我不会追究。”可是七天过去了,佛珠没有出现。
      住持又说:“你们中有谁拿走佛珠,夜晚偷偷放在门外,我还不会追究。”
      七个弟子面面相觑,都在猜测是谁偷走了佛珠。埋怨的,唾骂的,愤怒的,伤心的,不一而足。
      又过了七天,住持问:“是谁拿走了佛珠?”
      寺庙中的扫地僧站了出来。
      住持问他:“是你拿走了佛珠吗?”扫地僧点点头。

      住持对其余六名弟子说:“佛珠被盗,香火不继,你们下山吧,另觅他途。”
      六名弟子离开后,住持问扫地僧:“你果真偷了佛珠?”
      扫地僧说:“我没偷。”
      住持问:“既然没偷,为何要站出来承认?”

      扫地僧说:“佛珠被盗,人心惶惶,互相猜忌,如果我说是自己偷窃,猜忌就会消于无形,生活又会归于宁静。”
      住持说:“我知道了。”他从身上取出那串佛珠,戴在扫地僧脖子上说:“我明天就去云游,你接任寺庙住持。”
      王爷同我讲完这个故事,似有所悟,他说:“勇于承担责任,扫地僧是好样的。”
      我说:“扫地僧没有责任,他是不争不辩,不闻不看。不争不辩,方为高人;不闻不看,方为圣人。不争就是慈悲,不辨就是智慧。不闻就是清净,不看就是自在。原谅就是解脱,知足就是放下。”
      王爷沉思了良久,他高兴地说:“我懂了。对那个坚持不懈诋毁攻击我的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原谅他的愚昧无知,放下心中的仇恨怨恨,该干嘛干嘛。”
      我说:“是的。”
      王爷又问:“我和别人谈起佛法,说到天堂地狱,无人相信。你是得道高僧,相信有天堂地狱吗?”
      我说:“有的。”
      王爷问:“天堂地狱在哪里?有谁见得?”
      我说:“天堂地狱无处不在,谁都可见得。”
      王爷问:“此话怎讲?”
      我向他讲起了另一个故事:
      有一名武人,拜见白隐禅师,询问天堂和地狱的区别。白隐禅师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武人说:“我是练武的,行走江湖。”
      白隐禅师说:“似你这般粗人,怎能问我佛法!”

      武人受到侮辱,勃然大怒,拔出长剑,就要砍向白隐禅师。
      白隐禅师说:“地狱到了。”
      武人一惊,急忙收回长剑,插进剑鞘。
      白隐禅师说:“天堂来临。”
      武人恍然大悟,跪倒在地,说:“谢谢师父,我明白了天堂和地狱的含义。”
      王爷想了想说:“我也明白了。”

      其实,这些故事都是我以前在香涌寺听那个矮胖子讲的,矮胖子又是听他此前栖身的那座寺庙的方丈讲的。矮胖子喜欢讲故事,尽管他说话啰里啰嗦,但是还是能够将故事讲述清楚。我喜欢听故事,尽管刚刚听完如坠五里雾中,但还是能够慢慢参透故事中蕴含的禅意。
      王爷听了讲了两个佛经故事,对我愈发佩服,他说:“高僧若不嫌弃,愿与高僧同食同宿,听高僧日夜讲法。”
      我心中窃喜,巴不得这样。
      日期:2014-02-09 14:35:00
      在大同城里,我们盘桓两日,两日来,我每天给王爷讲解佛经故事,其实有些故事是我编造的,但主人公必须是佛经中的某位人物。反正佛经浩如烟海,卷帙浩瀚,博大精深,深奥难懂,他一个蒙古王爷,又怎能看懂呢。

      后来,实在没有故事可讲了,我就把自己的经历讲给他听,把我换成了小比丘。在讲述的过程中,我再给他来几句偈子:“东方诸佛国,其数如恒沙。彼土菩萨众,往觐无量觉。”或者“若在厄难,当愿众生,随意自在,所行无碍。”这些都是经书中最常用的偈子,但是,作为尘世中的人,有哪里懂得这些。
      王爷以前在朝为官,权倾一时,人人敬畏;前朝倾覆,回到草原,仍做富家翁。无论是坐高官,还是做富翁,他都是高处不胜寒,没有人能够和他畅谈,突然在大同城中遇到我,将我引我平生知己。
      第三天早晨,一辆崭新的马车打造完成,王爷准备坐着回北方草原,他邀我在车中继续讲解“佛经”。
      当天黄昏,一行人来到一个叫做阳高的地方,阳高是一座县城,也是晋北通往塞外草原的最后一座县城。县城里只有一座客栈,客栈里房间短缺,王爷又将客栈承包。
      这天夜晚,我也王爷同睡一房。又是讲经直到夜半,王爷才在鼾声如雷中入睡。王爷脖子上戴着金项圈,金项圈亮光闪闪,上面好像还刻有文字。
      第四天早晨,洗漱完毕,继续上路。越往北走,越感觉到风景迥异,天高地阔,树疏草枯,断雁叫西风,让人心生苍凉。远处,古老的长城如同一条细线,分开了天与地,草原与内陆。草原之外,就是另一个世界。
      当天夜晚,我们住宿在一个叫做罗文皂的地方。罗文皂是一座古老的村庄,村庄约有千户人家,建筑风格与中原相同,砖石结构,屋瓦鳞次,而翻过长城,就是蒙古包了。
      罗文皂的东面都是大户人家,高大的房屋整整齐齐地连成一排;罗文皂的西面都是贫寒人家,房屋高高低低,参差不齐,房顶上的茅草,在风中抖动,让人心生寒意。
      我们住在东面的一户人家。从塞北到晋北,只有这一条道路,也必须经过罗文裕。这户人家就把自己家做成了客栈,没客时自己住;有客时让客住。
      安顿好住宿后,我走出去,想在今夜动手,偷走王爷脖子上的金项圈。
      我走出这家大院,看到门口的墙壁上刻着一只燕子,我知道这是燕子的记号,她一直在后面跟踪着我们,伺机帮助我。
      王爷看到我站在大院门口,就问我想去哪里。我说:“我想自己独自出去走走。”
      王爷说:“可别走远了,这里靠近塞外,塞外狼群出没,会有危险。”
      我道声谢,便走出罗文裕。

      罗文裕村外,是一片盐碱地,大大小小的石头星罗棋布,一直绵延到长城脚下。星光惨淡,夜风刺骨,远处果然传来了狼群的叫声。
      我谋划着今晚的行动,想着需要一个人帮忙,可是燕子在哪里?她在那座大院的门口留下了印记,说明她就在罗文皂,可是他知道我此刻来到村外,等候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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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2 11:33:1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等候了有半个时辰,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燕子出现了。她穿着黑色紧身衣服,在星光下显得特别苗条。突然看到她,我觉得非常亲切,禁不住抓住她的手,她也扑上来抓住我的手。她说:“王爷的随从看守很紧,封锁道路,我急切间不能出村。”
      我说:“今夜三更,你去上房房顶,揭瓦凿洞,故意弄出声响,我和王爷就住在上房。看到有人从院子里窜出,你掉头就走,我会随后追你。”

      燕子说:“你小心啊。”
      燕子说话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有一种淡淡的芳香,真的是吹气如兰。我鼓足勇气伸出双臂,把燕子抱在怀中,燕子没有拒绝。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我精神恍惚,神游天外,燕子拍拍我的肩膀,说:“我要走了,你千万当心。能得手则得手,不能得手,也可贸然出手。”
      我说:“我会的。”

      看着燕子修长而结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的胸前,还留着两坨柔软。
      我回到那座院子里,看到王爷正在洗脚,两个侍女在给他揉搓。王爷说:“听高僧讲法,无日无夜,今晚来到这座村庄,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王爷脱得赤条条地,钻进了被窝,被窝外只露出了那棵硕大的毛发纵横的头颅,和那个金项圈。
      王爷很快就鼾声如雷,我则睡在一边,等待三更。
      日期:2014-02-09 15:46:00
      那天夜晚,没有月光,只有星辰漫天。夜半时分,村庄传来了打更的声音,三声梆子的响声过后,传来了苍老而迟钝的吆喝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每一个字都好像从重重迷雾中冲出来的。罗文裕怎么选了这么一个打更人?这样的打更人形同虚设,见到窃贼还不吓得尿裤子?
      功夫不大,房顶上就开始有了声音,是刺刺拉拉挪动瓦片的声音,接着,房顶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凿洞声,有一些细碎的泥土粉末掉下来。我摇醒了王爷,王爷的打鼾声戛然而止。

      我爬在王爷耳边说:“房顶上有窃贼,可千万别做声。你一做声,他就会丢石头刀叉。”
      王爷赶紧点点头,他颤抖的胡须扎得我的手背生疼。
      我又悄悄对他说:“你悄悄穿上衣服,挪到门后,不要发出响声。”
      王爷又在黑暗中点点头。
      我摸来王爷的衣服,帮着给他穿戴,王爷胆颤心惊,体如筛糠。我的手臂碰到他鼻子上的金项圈上,顺手摘下来,把毛衣套进他的脖子里。
      王爷毫无察觉。

      房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响着,我帮王爷穿好衣服后,又对他说:“我出去看看究竟,你站在门口别动,千万不要出声。”
      王爷又赶紧点点头。
      我把金项圈套在自己脖子上,顺手从桌子上拿走了王爷的小刀,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依然星河满天,静寂无边。

      突然,我看到有一个人攀上墙壁,手持长刀,高声喊道:“什么人?”。星光下,那人手中的长刀如同一湖秋水。房顶上,燕子看到有人跃上来,转身离开,踩着屋脊飞驰而去。
      燕子有危险,那个手持长刀的人,可能就是王爷的保镖。我赶紧跟在他们身后。院子里,有了吵吵闹闹的声音,有几个房间亮起了灯火……
      燕子在屋脊上跑了几十米后,就跳下房屋,跑向村外,那个人在后追赶,脚步飞快。而我又跟着那个人。
      来到村外后,燕子看到无法摆脱,回身扔出一把飞刀,那人侧身躲过,刚好停下了脚步。我赶上一步,手中小刀飞出,也不知道扎在哪里,那人喊了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跑到燕子身边,拉着她的手,跑进了盐碱地里。盐碱地的那边是一片树林,只要躲在树林里,几百个人也休想找到。
      在树林里,燕子问我:“得手了?”
      我说:“得手了。”
      燕子问:“在哪里?”
      我说:“在我脖子上,你过来摸。”

      燕子走过来摸金项圈,我趁机把她又抱在怀中。燕子推开我,笑着骂道:“看起来你忠厚老实,原来也是一个坏种。”
      我嘿嘿笑着,搓着双手,又突然从后面抱住她。燕子个子很高,几乎和我一样高,我抱着她的时候,手掌刚好盖在了她的**上。
      燕子说:“得寸进尺了?快点放手,抱抱就行了,还想怎么样?”
      我赶紧放手了,害怕她生气了,可是偷眼看去,她嘴角挂着笑容,好像没有生气。
      黎明时分,我们走到了大路上。沿着大路一直向南走,就到了大同。
      虎爪对我能够顺利得手,非常高兴,连声夸奖我。我看到旁边的冰溜子脸上很挂不住,他把赤红的脸别过一边。其实,我更高兴的是,我已经抱过了燕子,他可能和燕子仅仅停留在拉手阶段。
      在和冰溜子的比拼中,我连赢两局。
      日期:2014-02-09 21:57:00

      在罗文裕的森林里抱过了燕子后,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开始想念她。每次看到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的脸上都会火辣辣地,心如鹿撞。
      我开始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娶燕子为妻。
      长期以来,我都是生活的失败者,而现在,我终于办成了一件事情。办成了第一件,就会更第二件第三件……我不能眼睁睁地把燕子交给冰溜子,冰溜子的人品实在不怎么样,他会害苦了燕子的。
      而我为了燕子,会舍弃一切。我爱燕子,就像当年爱叶子一样,即使棍棒加身,我也毫不退缩。
      我像一个行走在沙漠中焦渴难耐的人,突然看到了满天雨滴,那种激动和兴奋,是任何东西也难以比拟的。燕子就是滋润我生活的雨滴。
      那时候,我不知道这种东西叫爱情,爱情在那个时代只是洋学生们会使用的词儿,我只是知道,我稀罕燕子。

      我要找个机会向她表白。我都敢于抱她了,我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呢?
      有一天,冰溜子要进城买东西,小院子里只剩下了我和燕子,还有那个沉默寡言的钟老头。我约燕子到山顶上走走,燕子答应了。
      走在寂静的山道上,我悄悄伸出手臂,想拉住她。她前后看看,甩开了我的手臂。她说:“要是被看到了,多羞人。”
      此后,我只敢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丰满的屁股,在我的眼前表情生动地摆动,忽而摆向左边,忽而摆向右边。我真想上前摸一把,但又担心她会生气。
      多年后会回想到这一幕,感觉这就是爱情。爱情里一定有肉欲的成分,只是从古到今的写书人,摒弃了肉欲的成分,故意把爱情渲染得如何圣洁高贵。其实,肉欲是美好的,正因为有了肉欲,爱情才会更加圣洁高贵。请问,你愿意找一个阳痿的人结婚吗?
      我们走到了山顶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残阳如血,染红了西方的天际。我鼓足勇气,向她表白。
      我说:“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稀罕上了你。我没有父母,无依无靠,我稀罕你,就像一个独眼的人,稀罕他仅有的那只眼睛一样。”那时候我不懂爱情,也没有听过爱情,我只是知道,没有了燕子,我会比死了还难受。”
      燕子说:“我知道你心中稀罕我。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来得好突然。”
      我伸出手臂,想把她揽在怀中,她又一次推开了我。
      我说:“那天晚上在罗文裕的每个细节,我天天都在想。”

      燕子说:“在罗文裕盐碱地的那个晚上,我突然想到再也见不到你了,很伤心;你得手后,我们来到森林里,我非常高兴……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我感到极度失望。她让我抱她,只是表示担心。
      我在她的心中,依然还不如冰溜子。
      我像跌进了冰窖中,彻骨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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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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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3 14:06:1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一下,替我出出主意,可是连一个听我说话的人都找不到。老乞丐可能会听我说,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他又找不到人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后的一个月,燕子很少再来山上的小院了,即使来,也是和虎爪在一起。我看到冰溜子脸上全是焦虑,我的心中苦恼不堪。我们都心怀鬼胎。
      而燕子也没有再单独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呆在一起。
      有一天,虎爪和燕子又上山了,虎爪的身边,还带着一个浑身透着精明的小伙子。
      虎爪说:“大同城外有一座村庄,名叫常家庄。常家庄有一位常老太爷,儿子在京城为官……还是让锁子给你们说说情况吧。”
      那个浑身透着精明的小伙叫锁子,他说:“下月十五,是常老太爷七十大寿,他的儿子常功德在京城做大官,现在已经开始给常老太爷准备寿礼。到常老太爷生日那一天,肯定会过得很大。现在,京津一带的同行,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在这一天动手。常功德在京城名声很臭,贪污成性,曾有一名法国商人,给他进贡一枚大钻石,价值连城。据说此钻石比英国女皇皇冠上的钻石还要大。常德功经京城建筑生意,全部承包给这个法国人,法国人攫取巨额利润。这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据说,常功德这次给父亲拜寿,寿礼单中很可能就有这棵价值连城的大钻石。”

      日期:2014-02-09 23:29:00
      我问:“什么是大钻石?”
      锁子说:“大钻石,就是大的钻石。”
      我差点笑出声来,大萝卜,就是大的萝卜;大房子,就是大的房子;大床板,就是大的床板……锁子这样说,等于没说。
      虎爪说:“钻石越大越值钱,钻石是外国才有的东西,透明发光,颜色不一,表面有很多片方块组合起来,就像……”
      冰溜子说:“是不是像乌龟壳一样?”
      虎爪说:“外形像,但比乌龟壳漂亮多了。每一片都闪闪发光。我以前在京城见过,京城人都稀罕得不得了。”
      冰溜子说:“我们就把这个大钻石拿回来。它能值多钱?有黄金值钱吗?”

      虎爪说:“比黄金值钱多了。这么说吧,一块指甲盖大的钻石,等于一百块指甲盖大的黄金。”
      啊,这么昂贵啊。我和冰溜子面面相觑,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以前都以为黄金属于最贵的东西了。
      仅仅凭这个京官是名贪官,我们也要取他的东西。
      可是,不对。虎爪以前说过,每个团伙都划分有地盘,在哪一块地盘失窃,就知道是谁偷窃的。常老太爷家在晋北,如果在他家丢失东西,那岂不是一查就查到了我们头上。何况,他的儿子在京城蹲踞要职。

      我向虎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虎爪笑着说:“呆狗最近突然开窍了,想问题也想得周密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斜眼看到冰溜子很不服气地扭动着脖子。此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冰溜子占尽风头,而来到这里,虎爪对我特别照顾,冰溜子总好像心里不舒服。还有,这样的疑问,连我都能够想到,聪明绝顶的冰溜子不可能想不到。他想到了,又为什么不提出来?
      虎爪说:“呆狗提的这个疑问确实存在。这次我们对高老太爷下手,不同于上次对蒙古王爷下手。蒙古王爷是个过气的王爷,像这样的王爷,只剩下钱了,没有权势,拿了他的东西也就拿了;而这个高老太爷,儿子在京城做大官,树大根深,如果在他家丢了财物,第一步就会想到是我们。但是,刚才锁子说了,京津一带有人参与此事,也许还有别的帮派也会参与其中。我们盼望他们都能参与进来,参与的越多越好,我们乱中取利,到时候可以嫁祸于人,他也不会只怀疑我们一家。”

      我问:“按照江湖规矩,他们不能来我们这里的。他们会来吗?”
      虎爪说:“按照江湖规矩,他们来之前,会与我通气,我肯定会答应他们。高老太爷家在晋北,但是大钻石是来自京城,我们两家都可取。”
      停了一会儿,虎爪又说:“如果别的帮派不参与进来,我们还真的无法动手。而现在有别家参与,我们就可以大张旗鼓动手了。这个事情要成功,过程会非常复杂,我们好好设计一下,首先,我们要转移对方视线,故意在显眼处留下别人的标记,让常家的人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我们都点点头。
      虎爪说:“锁子,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京津一带各大帮派的标记,你都熟悉吗?”
      锁子说:“没问题,我会带着手下,在车站、客栈和常家大院各处,凡是显眼的地方,都留下他们的标记。”
      虎爪说:“这样一箭双雕,既能够扰乱常家的视线,又能够打乱京津各帮派的部署,将他们引入歧路。”
      虎爪不愧是虎爪,他这一手实在太漂亮了。
      虎爪手下的人各不见面,这是为了避免有一个人暴露,而全帮会跟着遭殃,至今,我也不知道虎爪手下有多少人,这些人分别在哪里,他们分别担负着什么的职责。盗窃团伙中,不是所有人都偷盗,有的谋划,有的踩点,有的望风,有的下手,有的掩护,有的盯梢,有的销赃,有的锄奸。凡是在盗窃团伙中,出卖了朋友,出卖了帮派的,都没有好下场,锄奸队会想办法找到你。
      按照锁子的言行来分析,他和他的手下应该属于踩点的。
      在这个晋北帮中,我仅能认识的,全在这间房屋里。然而,偌大的晋北帮,绝不只有我们这几个人。
      我很佩服虎爪的老成持重。
      虎爪说:“你们说说,我们依靠什么办法才能拿到大钻石?”
      冰溜子振振有词地说:“先摸清大钻石所在的位置,然后趁着夜晚,我们进去偷窃。”
      虎爪说:“常家大院是晋北有名的大院,院墙高达四五丈,厚约四五米,全部是砖石结构,只有一扇城门,将院内院外连接起来。常家大院有房屋三百多间,道路穿梭来往,星罗棋布,如果不是常府的人,进去后都会迷路。院墙上每隔二十米,建有岗亭,家丁持枪,昼夜巡逻。想要进入常家大院偷窃,千难万难。”
      冰溜子不言语了。他低着头,可能在捉摸着用三十六计中的哪一条计策。
      燕子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虎爪说:“肯定有,再坚固的碉堡,也会被人攻破的。你们想想。”
      突然,我想起了一句俗语:碉堡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我说:“我有办法。”
      虎爪问:“你有什么办法?”
      我说:“潜入常家大院内部,做卧底,伺机盗取。”
      虎爪笑着说:“这个办法可行。”
      我说:“常家大院家丁众多,有刀有枪,而且还有京津一带的高手前来,依靠我们这几个人,恐怕不能得手。”
      虎爪说:“你们需要多少人,我会派多少人。大院外,我还会派人接应你们。”
      冰溜子不服气地说:“呆狗说得轻松,潜入常家大院,可是你如何潜入?常家大院难道就不会赶走你这张生面孔?”
      燕子说:“呆狗不是在马戏团呆过吗?不是会杂耍吗?常老太爷过大寿的时候,一定要有人表演节目,到时候呆狗不是就潜进去了。”
      虎爪笑着说:“是的,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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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3 14:06:3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我只会走绳索,依靠我一个人,可能混不进常家大院。人家也不会只找会走绳索的人表演,还得有会魔术的,会蹬技的,会大变活人的。”
      虎爪说:“我会想办法。”
      我说:“燕子和冰溜子都比我聪明,他们的脑子都比我反应快,要不要他们和我一起进去?”
      虎爪说:“常家大院戒备森严,普通人哪里能够混进去?就算你会走绳索,能不能混进去,还不一定呢。”

      我为难地说:“常家大院那么多房子,大钻石藏在哪间房子里,估计我很难找到;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拿到手;就算拿到手了,又怎么拿出门。估计我一个拿不下来这个活。”
      虎爪说:“你只要把大钻石藏身之所探知清楚,到时候会有人找你的,下手的事情不需要你考虑。”
      我说:“下月十五是常老太爷的生日,我在这一天进入常家大院,还要在这一天完成表演,再在这一天探明大钻石藏身之所,恐怕时间来不及。”
      虎爪说:“常老太爷家人丁兴旺,门下高官富商很多,高老太爷逢十和逢五必过大寿,逢五过五天,逢十过十天。这次是七十大寿,要过十天。给你十天时间,应该能够探明的。”
      我沉吟一会说:“可是我怎么才能混进去?”
      虎爪说:“你等我的消息。”
      我开始了走绳索训练。尽管多年没有再走绳索,但是手艺没有丢。我一走上绳索,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几天后,锁子来到小院找我,他说:“你去城里去一趟。”
      在大同城里,我见到了虎爪。虎爪告诉我说:“有一家河南人的马戏团,正在晋中表演,他们的表演路线是,从南向北,凡是遇到大村镇,都要表演,一个村镇挨着一个村镇,估计半个月后,就会来到晋北。只要到了晋北,我们就告诉他们,常家大院要给常老太爷过大寿,他们肯定会前去。”
      我问:“是不是让我混进这家马戏团里?跟着他们去给常老太爷拜寿?”
      虎爪说:“是这样的。”
      我在马戏团生活过,我知道马戏团如果遇到谁家有红白喜事,有过寿宴请,那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马戏团会想尽办法跟过去,在这种场合里,不但有好吃的,还有红包拿。弄得好了,一个月不开工,都有吃有喝。

      马戏团的日子其实很清苦,所以马戏团偷窃就在情理之中了。
      虎爪问:“你会说河南话吗?”
      我说:“俺来上一段,你看中不中?”
      我一张口,虎爪就笑了。虎爪说:“能说河南话,就更好了。”
      当天下午,我就骑着快马,和锁子去往那家马戏团表演的晋中。
      找到那家马戏团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马戏团正在一座叫做赖家沟的村庄表演。

      我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表演,看到他们的水平还不如我当初在高树林那家马戏团的水平高。
      我对锁子说:“我过去给他们表演一段,如果他们收留了我,你就回去。如果没有收留,你就在这里等我过来。”
      锁子说:“行。”
      锁子牵着两匹马,站在村后的老杨树下,我径直走向打麦场。打麦场,是马戏团表演的场所。
      马戏团的老板是一个胡子斑白的老头,脸上饱经风霜,沟壑纵横,我用河南话问他:“你们还要人不?”
      老头问:“你能干啥子?”
      我说:“我能走绳索。”
      老头上下打量我,问:“你从哪里来?”
      我说:“我从河南逃荒到这里,想跟着你们混口饭吃。都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老头问:“敢不敢现在走一个给我瞧瞧?”
      我说:“中。”
      这个马戏团里没有专用的绳索,也没有专用的木杆,因为他们以前就没有走绳索这个项目。我说:“随便什么绳索,只要绑在两棵树中间,我就能走。”
      老头问:“你有把握?”

      我说:“我走了多年的绳索,你就放一万条心吧。”
      老头说:“只要你敢走,我现在就增加一个项目。”
      我说:“中。如果我掉下来了,陪你今天的收入。”
      老头转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他带来了村庄里的几个人,他们抬着井绳来到打麦场。过去,南方人吃河水,北方人吃井水。晋中晋北一带,水井极深,一般传说“井深三十六丈”,井绳就有三十六丈。

      围观的人看到井绳抬来了,都闹嚷嚷地围过来。他们分成两摊,七手八脚地把井绳架在了打麦场边的两棵老桐树上。我走到了一棵老桐树下,三下五除二就爬上去。围观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爬树是用双脚,双脚相对,双手一抱,一窜就是一个身高;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爬树用的是双腿,双腿夹着树干,慢慢向前挪动,当然就慢了很多。
      我站在绳索上,沿着天空中飞翔的小鸟,和地下攒头的人头,当年的那种超凡脱俗的感觉又回来了。
      日期:2014-02-10 14:49:00

      我在绳索上走着,感觉自己就像飘在天之下,云之上,我像风儿一样自由,我是一缕风,飞翔在自己向往的每一个地方。我是绳索之王,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走在绳索上的脚步,绳索就是我的世界。
      我在绳索上走着,伸张双臂,我是一只展翅腾空的飞鸟。我看到下面有很多人长大了嘴巴,拍动着手掌,但是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我沉醉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
      我从绳索上走下来,站在打麦场,就像一只小鸟栖息在枝头。所有人都围上我,他们将我抬起来,抛上半空,我看到锁子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匹马,轻快地离开了。
      我阔别已久的马戏团生活,又回来了。
      在马戏团中,我成了主角。每次,当别的节目表演结束后,真正的大餐才开始了,这就是我的走绳索。我的节目为这个马戏团赢得了满堂彩。

      和高树林的马戏团一样,这家马戏团也是一辆大车,一匹马,马车上拉着所有的家当。和高树林的马戏团不一样的是这家马戏团没有猴子,而是有一条蛇。这条七寸小蛇能够从口中钻进去,又从鼻孔里钻出来。
      耍蛇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名叫晓琪,和我年龄相当。整个马戏团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年龄最小。也只有我们两个的节目有看点,其余的人要么是表演银枪刺喉,要么是表演胸腔碎石,都是耍半斤。还有一种魔术节目叫做“听话的金鱼”。
      马戏团中的很多节目看起来惊险刺激,其实戳穿了秘密后,就既不惊险,也不刺激。
      我先从耍蛇开始说起。
      耍蛇人所使用的蛇,一般都是小蛇,因为小蛇才可以从鼻孔和喉咙钻进去。但是小蛇一般都有毒,而大蟒反而没有毒。小蛇捕猎,靠的是给猎物注入毒素,致使猎物昏厥,然后吞噬;大蟒捕猎,靠的是缠绕猎物,致使对方窒息,然后吞噬。
      耍蛇人抓到中意的小蛇,首先就要消去毒液,这样才能够安成表演。每条毒蛇都有两颗袖长而锋利的管牙,毒液通过管牙,注入猎物体内。耍蛇人有一种工具,类似于今天的老虎钳,但比老虎钳更长更细。当小毒蛇准备咬人的时候,耍蛇人就用这种特制的工具,卡住小毒蛇的脖子,让它张开的嘴巴无法合拢,然后,又用一种特制的类似于勺子的工具,摘除小毒蛇管牙后的毒囊。这样,以后即使被小毒蛇咬伤,也不会死亡。

      被摘除了毒囊的小蛇,就可以用来表演。人体的鼻孔和口腔是相通的,比如,你正在吃饭的时候,突然打一个喷嚏,饭食就可能会从鼻孔里喷出。将小蛇塞进鼻孔中,小蛇就会从口腔里爬出来。
      这种表演看起来惊险不已,不可思议,其实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就能够想通了。
      当然,做一名耍蛇人需要极大的勇气。
      再说说这个马戏团其他的项目。

      金枪刺喉我以前说过,现在来说说胸腔碎石和头撞板砖。
      胸腔碎石看起来危险,其实一点也不危险。首先,选用的石头是长条形的巨大石头,上下两面都很平坦。表演的时候,一个人脱光衣服睡在地上,其余的人把大石头平放在他的肚子上,另一个人抡起大锤,猛地砸下,大石开裂。因为石头是长条形,当大锤砸下的时候,力量已经被大石全部分散,所以躺在下面的人浑然无觉,大石开裂,而人没有受伤。如果把大石换成小石头,你敢不敢再试试?

      因为和晓琪年龄相仿佛,我们自然就走得近一些。晓琪把他的小蛇拿出来让我摸,我吓得退避三舍。晓琪说:“它很乖,跟了我好几年,不咬人的。”
      我说:“蛇怎么不咬人?”
      晓琪说:“蛇和狗一样,你将它训练熟了,让它咬,它也不会咬的。”
      我说:“好几年?好几年才长了这么大?”

      晓琪说:“这种蛇就长不大的。我们这里把它叫爬地虫,再长也长不过一尺。”
      我说:“我还是害怕蛇,看到它的样子就害怕。”
      晓琪说:“家家户户都有蛇,只是你看不到而已。蛇喜欢阴凉的地方,有的藏在树洞里,有的藏在屋梁上,有的藏在床板下,它能看到你,但你看不到它。”
      我突然害怕了,我问:“那我住的房子里也有蛇?”
      晓琪说:“当然有。”
      十天后,我们走到了晋中和晋北交界的地方,我们也越来越熟捻了,我也敢于触摸晓琪那条小蛇了。这一天,我偷偷问:“我以前的那个马戏团,走到哪里,偷到哪里。这个马戏团有没有?”
      晓琪说:“怎能没有?没有偷东西我们吃什么?靠表演马戏能挣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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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3 14:06:4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问:“怎么偷的?”
      晓琪说:“见什么那什么,房外晾晒的衣服也不放过。”
      我想,天下马戏团都偷窃。
      还是在这一天,我们表演完毕后,突然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来到了马戏团里,他对着老头,大声赞誉我们的节目精彩,说整个晋北都没有这么好的马戏节目。老头听得眉开眼笑,马戏团里其余的人也听得兴高采烈。
      这个人说:“晋北有个常家大院,大院里的常老太爷马上要过七十大寿,大过七天,你们如果能够去常家大院表演,报酬一定很丰厚。”

      老头听了,精神一震,他说:“中,中。”
      那个人说完就走了,我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心想,他可能就是虎爪派来的。
      那个人走后,老头就对我们喊道:“收拾好行装,走常家大院。”
      日期:2014-02-10 21:53:00

      我们向北方行走,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刚开始,雪花若有若无,后来就变得纷纷扬扬,天地之间一片白色。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雪花落在车篷上的飒飒声。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天地之间好像只有我们这架孤独的马车,在皑皑白雪中踽踽独行,老头说:“快点赶。”车夫抡起马鞭,一声清脆的声音嘹亮响起,马的脚步加快了。
      坐在车厢里,我问晓琪:“蛇呢?”
      晓琪说:“在我怀里。”
      晓琪揭开棉衣,我看到小蛇好像似地,蜷缩成一团,紧紧得贴在晓琪的衬衫上,用晓琪的身体来温暖自己的身体。
      我问晓琪:“书上说蛇到冬天就会冬眠,你这条小蛇怎么会不冬眠?”
      晓琪说:“书上胡说哩,我这条蛇从来不会冬眠,我相信也有很多蛇也是一样,冬天不冬眠。”
      我想起了以前在私塾学堂里读书的情景,原来书上有时候也是胡写哩。
      没有太阳,太阳藏在云层后面,我们估摸着到了午后,大家都饿了,老头说:“加把劲,翻过前面那座山,山那边就有村子,坐在热炕头,吃着刀削面,看那是什么日子!”大家都笑了,从车上跳下来,跟着马车后,爬上山坡。

      爬到坡顶后,又是一段下坡路。车夫拉紧车闸,马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我们在后面拽着绑在车尾的绳子,马车慢悠悠地向下溜去。
      到了山坡下,突然看到路边的阴沟里倒了一辆马车,马车上的戏装散落了一地,红红绿绿,像一湾碧血。马车边站着几名男女,他们袖着手,跺着脚,像一根根弹簧一样在地上跳来跳去。那两个女人着实漂亮,瓜子脸,水蛇腰,穿着棉裤也盖不住骨子里的风*。
      看到我们的马车,他们一齐围过来了。老头问:“咋?”
      他们说:“马车翻了,帮个忙扶起来。”
      老头问:“你们是干啥哩?”
      他们说:“我们是走村窜巷唱梆子的。”

      梆子就是山西的地方戏,清朝民国叫梆子,后来叫晋剧。唱棒子的人也是走江湖的,属于江湖八大门中的一种。
      老头让才车夫把我们的马从车辕里牵出来,和他们的马套在一起,然后,把我们的绳索绑在车梆上,我们拽着一条绳索,他们拽着另一条绳索,一声吆喝,马和人一同使力,车子慢慢地回到了马路上。
      他们道声谢,就七手八脚地捡拾掉落在阴沟里的道具衣物。老头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他们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说:“去常家大院。”
      我心中一惊,就多看了他们几眼。看到那两个女人浑身透着狐媚,不像正常人家的女子。那几个男人也鬼鬼祟祟,不敢与我们眼睛相接。
      老头问:“给常家大院唱戏?”
      头领说:“是的哩。”
      老头心无城府,他说:“俺们也是的,一块走?”
      头领说:“好的。”
      两辆马车上路了,我们的马车在前,他们的马车在后,我坐在我们马车的最后面,耳朵捕捉着他们那边的任何声音。我总感觉到他们的来历有点蹊跷。
      这里距离常家大院应该还是两天路程,马戏团是虎爪派人刻意通知的,而他们又是怎么得到常老太爷要大张旗鼓过寿的消息?
      我听到那边有人悄声用江湖黑话问:“前面是老海?”
      另一个声音说:“是采立子。”
      前面那个声音问:“带不带签子?”
      后一个声音说:“不像。”
      前面一个声音问:“他们去扁担万干什么?”
      后一个声音说:“拖忤呗。”
      我向前面看看,看到车里的人都没有反应,他们果然没有听懂后面一辆车子上的话。后面的两个人在谈论前面的我们,前一个问我们是不是江湖上的人,后一个说只是耍杂技的;前一个问我们像不像会武功的,后一个说不像;前一个问我们去常家大院干什么,后一个说不过是想向常老太爷要点钱而已。
      后面这辆车上,估计又是一帮窃贼。
      常家大院这是怎么了,怎么惊动了这么多的窃贼。
      为了探听他们的虚实,我故意问:“伙计们,从哪里来?”
      他们的车夫说:“偏关。”
      偏远在晋西北,距离这里上百里路,显然是专程赶往常家大院的。
      我问:“去过常家大院吗?”
      车夫说:“去过,常老太爷专程派人来请我们。”
      车夫显然在说谎,偏关距离大同路程遥远,山路阻隔,梆子戏在山西很普及,每个县都有好几家戏班子,甚至有的村庄都有戏班子。从偏关到常家大院,这一路上的戏班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常老太爷犯的着跑那么远去请他们?
      看来,这伙人也是本着常家大院的珠宝来的。
      日期:2014-02-10 23:53:00
      现在来看,奔着常老太爷去的,至少有四队人马:我们、靛蓝脸、戏班子,和还没有露面的京津帮。这四路人马,一定会把常家大院搅了底朝天。
      两天后,我们来到了常家大院。常家大院在大同郊外的常生村,依山而建,蔚为壮观,院墙果然高达四五丈,沿着坡势蜿蜒而上。站在常家大院的院门口,能够看到院内的青砖瓦房,一层一层,如同鱼鳞一样,梯级而上。院门是朱红色的对开木门,足有一丈多高,城墙厚约四五米,全部是砖砌而成。城墙上,有扛着快抢的家丁在巡逻。
      大门前有一副对联,上联是“五湖四海,世间财物入我门“;下联是“富商巨贾,天下豪门失颜色。”

      我行走江湖多年,自认为见过的有钱人多了,但是,还没有见到谁家的府邸能够盖得这么辉煌阔气。常家大院门口的那副对联,名副其实。这家人是干什么的,能够积累如此多的财富?他的儿子出了在京城做高官,其余的儿子干什么?
      常老太爷的生日在三天后,所以我们不能进入大院里。朱漆大门两边,是两排砖瓦房屋,盘有土炕,我们和戏班子都住在那里面。
      夜半时分,突然听到几声枪响,我没有在意,想着那是家丁在开枪壮胆。天亮后,才听说昨晚有人手持绳钩,甩上城角,企图登上城墙,被家丁击毙了。
      尸首就扔在院门外,等人认领,旁边丢着他使用的绳钩,绳索很长,盘成一圈,绳索钱绑着捞捅的铁锚。

      捞捅,曾经是过去乡村的一种职业,谁家的水桶掉进水窖里,就去请捞捅人。捞捅人手拉铁锚和细绳子就上门来了。过去的水桶都是木桶,用长而窄的木版围城一圈,上中下各箍三道铁环,进行固定,然后加上桶底和桶系,一个木桶就做成了。现在有一个新词语叫“木桶理论”,就脱胎于这种木桶。
      捞捅人把铁锚绑在细绳子的一端,放进水窖里。水窖里一片漆黑,但是捞捅人转动绳索,凭借铁锚与木桶相撞的细微感觉,就能够勾住木桶,捞将上来。现在,捞捅人已经在乡村消失了。
      铁锚,是捞捅人特有的工具。这个死了的窃贼,他的身前是不是捞捅人?
      在死尸旁边,我有一次看到了靛蓝脸,这次,他的身边换了人,是两个瘦小的小伙子。他们三个人看着地上的尸体,脸露恻然之色。也许,他们是一伙的。只是怯于认领,如果认领,就会露陷。
      这个帮派出师不利,尚未交战,先折一员大将。不过,怨不得别人,那么高的城墙,那么严密的防守,连我都知道不能攀爬,而这个捞捅人居然要冒此奇险,那么他的死亡就怨不得别人了。
      这天中午,我们被允许进常家大院。
      常家大院的家丁防守异常严密,不但要搜身,而且还要把每个人登记在册,姓名、年龄、哪里人氏、证明人。我们跟在戏班子的后面,我看到这样严密,赶紧把晓琪拉到一边,悄声说让他做我的证人。他的籍贯就是我的机关,我和他是邻居。
      因为有晓琪作证,我得以顺利进入。
      常家大院的地面全部铺着青石板,连一块土疙瘩都看不到。常家大院的房屋全部用方砖改成,连一块土胡基都没有用。从前向后,无数间房屋整齐排列,每套房屋都是三进三出,每套房屋又有侧门相连。这样宏伟的建筑,让我叹为观止。没有人引领,走到这里面绝对会迷路的。
      常家大院最后面的几排房屋,是下人的住处,马戏团被安排在最东边的一间,而戏班子被安排在最西边的一间。中间住着长工、花工、水工等等一些下人。还有一间房屋,老老少少住了好几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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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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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3 14:07:07 | 显示全部楼层
      常家大院的中央是一座广场,广场地面也全部用青石板铺成,围绕广场的是一圈石柱子,上面雕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文字,书籍中把这种东西叫华表。我总觉得这个名字莫名其妙。广场的一边,是一座大戏台子,戏台子两边,大红灯笼高高挂。
      常老太爷的拜寿仪式,就在这里举行。
      常老太爷家真是人丁兴旺,儿孙满堂,这个家族已经绵延到了第四代,第四代的那些公子少爷和小姐们,穿绸着缎,出落得粉团玉簇一般。人生是不平等的,这个不平等从出生就开始了,大户人家的孩子衔着金钥匙出生,贫苦人家的孩子噙着草根出生。都是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尖宝贝,咋差别就这么大捏?
      拜寿仪式上,出现了一个新玩意,黑色的底座,黄铜的喇叭,人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围过去观看。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不知道是常老太爷的什么人,他洋洋得意地站在高处说:“这是留声机,是从欧罗巴洲来的。”欧罗巴洲在哪里,比广州还远吗?我不知道。
      常老太爷走出来了,拄着拐杖,穿着红色绸缎棉衣,旁边由丫鬟搀扶着。常老太爷又瘦又小,看起来就像一只猴子一样。常老太爷坐在了戏台子的正中间,接受儿孙辈的跪拜。
      我放眼望去,戏台下跪倒了一片,大大小小高高低低足有几百人。这几百人的后面,是没有跪拜的前来贺寿的艺人。

      那个带来留声机的穿西装的人挥舞着手臂喊:“放音乐。”
      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放出了音乐,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音乐居然是无比悲痛的哀乐。音乐节奏迟缓,像冰冻的流不动的河水,让人心中生出无限悲怆。
      穿西装的人高喊:“错了,错了。”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真想笑,但没有敢笑出声来。
      下人模样的男子又换了一段音乐,这次居然是梆子戏中有名的《哭丧》:
      老爹你走得如此匆忙,留下儿女谁人抚养?三更天谁给我加盖衣被,酷暑天谁为我打扇遮凉?哭一声老爹你恓恓惶惶,黄泉路上走得莫要匆忙……
      唱腔凄凄切切,悲悲惨惨,我仿佛看到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子,跪在坟头上嘶声啼哭。如此喜庆的场合,居然出现这样悲伤的唱腔,我再也忍不住了,张开嘴巴狂笑起来,一看,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喜不自禁。
      穿西装的人急急跑过去,他亲自操作。终于,留声机里才放出来了敲锣打鼓的喜庆音乐。
      跪拜仪式结束后,几个下人抬来了几张大方桌,放在了戏台子上,方桌上铺着大红布,红布上放着一份礼单,主事拿着礼单,念道谁的名字,和名字下面的礼单,这个人就把自己的礼品送上来,放在方桌上。
      这是在家族面前炫耀自己的大好机会。
      先是儿子辈,后是孙子辈,再然后是外亲辈。

      常老太爷真能生,居然生了八个儿子,两个女儿。八个儿子中,有的在南洋做生意,有的在京城为官,还有的在军队中任要职。财富地位都极为显赫。
      八个儿子送给老太爷的寿礼,都非常昂贵,有的是珊瑚树,有的是金佛像,有的是玉观音,每念出一个人的名字,和名字后面的礼单,大家都发出一声惊叹。唯独念道常本寿和钻石的时候,人们反应冷静。那个北京城里的大贪官,原来叫常本寿。
      那时候的人,还不知道钻石为何等宝物。然而,我看到戏班子里的那几个人,悚然心动。
      他们果然也是奔着这颗价值连城的大钻石来的。
      除了戏班子,肯定暗处还有人打着这颗大钻石的主意,只是,我不知道是谁。

      我没有看到靛蓝脸,但我知道他此刻一定就在这座大院里,一定支起耳朵倾听戏台子上的每一丝一毫的动静。
      日期:2014-02-11 14:52:00
      拜寿仪式结束后,是节目表演。
      表演节目的队伍中,除了马戏团、戏班子,居然还有一支京韵大鼓。表演的人就是昨天我看到的那一家人,他们和我们住在一排只供下人居住的房屋里。京韵大鼓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名字,那时候只觉得他们唱得颤颤悠悠,像用细绳绑着一只麻雀,让麻雀在天空中飞,稍有不慎,就会细绳断裂,麻雀飞走。
      那一家人中,母亲先登场演唱,母亲唱完女孩唱,女孩唱完又是母亲唱,其余的人在后面大鼓敲锣,简直乏味透顶。
      我的心思不在京韵大鼓上,而在那颗钻石上。我看到有一个壮实的黑汉子,指挥着几个人,把满桌子的贺礼,装在大小不同的盒子里,又把这些盒子放在竹筐里,用扁担抬走了。我想,这一筐子宝贝,要是买烧饼,估计能装一火车皮。
      那些人抬着竹筐走出了偏门,我想也跟着他们走偏门,又担心他们会怀疑我的意图,就慢悠悠地向正门走去。我知道走出正门,沿着墙角走,就能够走到他们刚才走出的那扇偏门。
      我想跟着他们,看他们把那筐子宝贝,放在什么地方。
      可是,我刚刚走到第一个岔路口,就被一名家丁拦住了,他问:“你干什么?”
      我捂着肚子,装着肚子疼,我说:“我找茅房。”
      家丁说:“广场西北角就是茅房。”
      我看到那些抬着框子的人拐了一道弯,消失在高大的砖墙后,走在最后的黑汉子也快要转过弯了,就说:“前面有茅房,我知道的,我去前面上。”
      家丁说:“前面不准走。回去!”

      我还想纠缠,家丁抖动着手中的枪说:“再不走,一枪崩了你。”
      我吓坏了,赶紧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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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3 14:07:20 | 显示全部楼层
      常家大院有房子三百间,广场位于大院中央,每边各有一百五十间。我只知道钻石被抬到了哪个方向,但是要在这一百五十间房屋里,找出钻石,还要不被人发现,是根本不可能的。
      怎么办?
      京韵大鼓表演结束是戏班子,戏班子结束是马戏团,马戏团的最后一个节目是我的走绳索。
      当我走在绳索上的时候,天快要黑了。我在绳索上走来又走去,走去又走来,然后再翻一个跟头,绳索下的人欢声雷动。我想当然地以为站在绳索上,就能够望到钻石的藏身之所。可是,我四面望去,只看到赭黑色的屋瓦,和屋瓦上的苍青色苔藓。巷道上,有家丁背着枪走来去去,除此以外,再见不到任何一个人。
      黑汉子找不到了,那些抬筐子的人也看不到了。钻石在这一片高低错落的房屋中神秘消失了。
      夜晚,睡在房间里,我想,存放那筐宝贝的房间周围,一定布置有岗哨,只要站在城墙上,看到哪里家丁稠密,哪里肯定就藏有钻石。
      我偷偷地爬起身来,走出了房间。这天晚上月色撩人,月亮边有一片片白色的浮云,像轻纱一样。我看到常家大院的城墙上,每隔二三十米,就点着一盏大红灯笼,大红灯笼下,游走着肩跨长枪的家丁,他们无声无息,就像一位位游走在黑暗之海的鱼儿。
      除此之外,还不够,还有家丁在巷道里巡逻,他们像游魂一样,蓦地就会从黑暗中冒出来。

      我看到他们,彻底打消了登上院墙的想法。他们不但不会让我登上院墙,还会将我视为可疑人员而严加看管。
      算了,我还是另想办法吧。
      我悄然回到房间里。房间里,一片鼾声如雷。
      日期:2014-02-11 22:51:00
      我努力想让自己睡着,可是心里有事,睡不着。虎爪师父对我如此器重,燕子好像也对我动心了,如果这件事情办成功了,那么我以后一帆风顺;如果这个事情搞砸了,我可能在晋北帮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盗取钻石,虎爪显然很重视,他不但派出锁子带着一帮人在所有视线开阔的地方,故意留下京津帮的印记,嫁祸于人,而且还派人来和我接头。如果前来和我接头的人到了,而我踩点还没有成功,事情就会变得不堪收拾。
      前来和我接头的人,也许明天就到,也许后天就到,我急需以最快的速度,将钻石藏身之地搞清楚。
      可是,我又怎么才能搞清楚?
      躺在土炕上,我翻来覆去,耿耿难眠,浑身像爬满了蚂蚁一样。后来,我索性起身,站在窗口,望着黯淡月色下的常家大院,望着前方那一排房屋边的一棵大树。
      突然,我看到有一个身形高大的人,穿着黑色紧身夜行衣,像一道闪电一样从眼前一晃而过,消失在了一大片房屋中。这绝对是一名窃贼中的高手。我晃出门外,想要追上他,突然抬头看到院墙上的家丁转过身来,眼光落在我我们这排房屋前的地面上。
      我赶紧闪身,躲在房檐下的印影里。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规律,院墙上的家丁每次向前走三十步,然后转过身来,再向回走三十步,又转过身去。那么也就是说,在院墙上那个持枪的像机器人一样古板的家丁,刚刚转过身去的时候,我只要在他走这三十步的时间里,顺利通过房屋前几十米的空地上,躲到前方那棵大树的阴影下,就不会被他发觉。
      在院墙上的家丁刚刚转过身去的时候,我就飞一般地跑向前方的大树。当我跑到那棵大树的阴影下时,院墙上的家丁还没有转过身来。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正在为自己的聪明暗自得意的时候,突然看到前面的巷口又走来了两个家丁,一个持着枪,一个打着火把。现在,我进退维谷,向前走,会碰见打着火把的他们;向后退,会被院墙上的家丁发现。
      怎么办?我看着身边的大树,一蹬一窜,就上到了树杈上。
      打着火把的两个家丁慢慢走到了大树下,我担心他们会看到我,就继续向前攀爬。突然,我摸到了一只柔软的脚,下意识抬起头来,嘴巴却被捂住了。
      捂住我嘴巴的人是谁?我看不清他的脸。月光透过细碎的树叶,斑斑点点地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显得神秘而恐怖。我闻到一股幽香扑鼻而入,让我如痴如醉,而我的肩膀靠着他的胸部,他的胸部软绵绵的,像一堆棉花。
      啊,这个人居然是女的。
      她是谁?

      家丁走远了后,她放开了捂在我嘴巴上的手掌,我转过头看着她,看到她一双眼睛明亮闪烁。我猜不出她的来头,她是不是我刚才在窗口看到的那个人?应该不是的。那个人身躯高大,应该是男人,不是女人。
      她悄声问:“你哪一趟子?”
      我问:“你什么路数?”
      她看到我不愿意回答她的话,又说的是江湖黑话,就说:“招子放亮点,口条子透半个字,出去条子扫,片子咬。”

      我不服气地说:“樱桃子干净点,合子上的朋友,不稀罕。”
      她问我是哪个派的,我反问她是哪个派的,她警告我说,眼睛放亮点,敢把她的秘密吐露半个字,我出去后就要被银枪扎,被刀片砍。我不服气地说,你嘴巴放干净点,都是道上的朋友,不稀罕出卖你。
      女人看到我不会对她构成威胁,就放走了我。
      我不稀罕和这个女人呆在一起,她对我疑心重重,就一个人溜到了树下。如果再去巷子里面,那么我的一切行踪都在她的视线之内,偷窃行业对这种行为很忌讳,所以,我干脆避过院墙上家丁的视线,又回到了房间里。
      那个藏在树上的夜行女人是谁?那个从我眼前一晃而过的男人又是谁?
      我都不知道。看来,常家大院热闹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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