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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ilkdgv

《搜灵笔谭》(让人欲罢不能的鬼故事)--金覃--[转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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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4 11:09:40 | 显示全部楼层
“希希,别人家的孩子到六岁的时候已经会帮大人做事了,你也可以帮叔叔做一些事情。”当希希拉我的胳膊时,我正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

    “我会做许多事,比如叫叔叔起床,不让叔叔玩游戏,不准叔叔睡懒觉,催叔叔送希希上课,这还不够吗?”小姑娘终于把我拉了起来。

    我端详着她,希希大眼睛俏鼻子,透出可爱的机灵味儿,长大后绝对是天人一般。“别人家的孩子会打酱油,会为大人做饭吃。”我随口胡说起来。

    “又瞎说,六岁的小孩不能够做饭,会被火烧伤,叔叔连保护孩子都不会。”说着她趴在地上,看着办公桌下面当垫桌腿用的树皮书,小姑娘把书抽了出来。

    我趁机歪倒在沙发上,继续假寐。希希没有理我,眼睛盯着树皮书,一动不动,过了半响,才说:“叔叔,这么好一本卡通画本,你给垫在桌子下面,真浪费。”

    卡通画?那上面的字连古文字专家肖文清都不认识,说是甲骨文之前的文字,希希看成是卡通画本。我睁开眼睛,把树皮书拿过来,“希希,你做了什么,树皮上的那些图形呢?怎么不见了?”我惊得声音变了味,树皮上的如人形的象形文字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一张张无刻痕的树皮。

    “我看的时候,那些卡通人物都飘进了眼睛,好像会动一样,每个卡通人物在演戏一样的,叔叔,别伤心,最后一页还有两个字在呢?”希希翻到后面安慰我,果然有两个奇怪的字。

    第一个图形一样的字画的是一个人脑袋,脑袋上有五根毛发,两只眼睛,脑袋之下是两只手和两条腿,看上去象一个人伸开了四肢。另一个图形上面一个四方口,下面如五根脚趾朝上。

    为什么单单这两个象形字还在呢?我立即打电话给肖文清,“金楠溪,还真巧,别的字我认不出来,只有这两个字认识,与甲骨文类似,前一个字是‘夏天’字,意思是夏天炎热,一个人热得只好伸出四肢;第二个字是‘正’字,与是‘征’的本字,四方口是城市,五根脚趾是说有人在攻城,后来有了方正的意思。”肖文清解释道。

    我挂了电话,“夏正”!不就是无眼人的名字吗?记得阳诸行说《百鬼集注》是简天师所著,怎么树皮上是夏正的名字?有机会去问问阳诸行老头,只是从家里开车去他家要半个小时,太远了,我心里在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

    简天师是镜像人,希希也是,衡愉说树里的图形会动,而希希却把图形,或者说百鬼形态看了进去,看来希希是书的主人。夏正说“书给有缘人。”,结果我是有缘挖出书,希希有缘看懂书。

    “希希,咱们找个鬼玩玩,然后你说出那鬼的特点,怎么样?”我边说边把树皮书塞回桌子腿下面,真是一个好垫子。

    希希歪着脑袋看我,“叔叔在想什么呢?我能够看到鬼,但是又有些怕他们,叔叔如果懂事的话,就不应该让希希见到鬼。这样吧,奥运会快举办了,那个漂亮的象鸟窝似的体育场很漂亮,叔叔带我去看吧。”她指着报纸上一张灯火辉煌的鸟巢照片。

    北京的建筑速度惊人,当真是一天竖起百幢楼。据说北京有四百万外来务工人员,其中八十万是建筑工人。早年北京市民把那些一身灰泥的农村建筑务工人员称为“民工”,后来北京市政府终止了这一歧视性称呼,改称外来务工人员。

    八十万外来务工人员奋战在五千多万平方米的近万个建筑工地,北京的建筑越来越漂亮,这些建筑艺术品无不出自外来务工人员之手。

    这些建筑工人主要来自全国各省建筑劳务输出公司,其中技术水平最高,要价最高的是江苏、浙江两省建筑工人,而人数最多的是河南、四川的建筑工人。江浙两地已经形成了规范的建筑公司,早年的农村人基本成为固定的建筑工人。而河南的建筑工人还多是从农村直接召来。

    河南滑县是一个建筑工人输出大县,光在北京的建筑工人就是三万多人,他们每年给滑县带回三亿多劳务收入,成为县里的一项重要收入来源。与江浙技术好管理强的队伍相比,河南的建筑队伍以老实本分、吃苦耐劳的特点赢得了开发商和承建商的青睐。这么说吧,北京近几年最出彩的几项工程都出自滑县建筑工人之手,比如中华世纪坛、中国大剧院、首都机场新航站楼和奥运主会场鸟巢。

    周天表和陈世天青同年出生于滑县周陈村,周陈村只有两个姓:周和陈。新中国成立之前,这两姓可是数百年的世仇,以姓氏来分族群,从而为各自的利益械斗不断,是当年的特点。但是近五十年来,中国的农村已经扫平了宗族之类的族群分割产物,周陈两姓人家不再你争我斗,再加上其它姓氏的人员流进村子,人们不再以姓氏来划分族群。

    周天表家与陈世青家是隔壁邻居,从小一起玩大,一起上小学、中学,本来打算一起上大学,可惜四年前两人离高考录取线差了几分。周天表高大魁梧,脾气却温和,有着河南人不怕吃苦的精神,读书时成绩不错。身材不高爱玩话多的陈世青没考上大学不是意外,但是最好的朋友周天表高考落榜却让全村人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只有陈世青知道,高考前一个月,他为了一个名叫“武微”的女孩与人打架,武微与两人同班,生得漂亮白嫩,自然追求者甚众。

    一个副乡长的儿子看上了武微,死皮赖脸地天天跑到学校缠上了她。陈世青一怒之下揍了他一顿。那称霸一方的公子哥那能罢休,第二天叫了一伙流氓地痞公然冲进中学,在操场上拦住陈世青,打得他躺地不起。周天表闻声赶到操场,以其蛮力将十余个流氓打倒,只是自己受伤更重。周天表警告那公子哥,如果还敢纠缠武微,欺负陈世青,一定不放过他。那群流氓爬走后,周天表终于倒地不起,在家躺了半个月。高考未能如愿,陈世青意识消沉,周天青说北京有数万滑县人,一起去打工挣钱,也好过在乡里受气。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本是农村孩子的梦想,梦想破灭了,家里没有余钱供他们复读,再加上副乡长的故意欺压。陈世青只好跟着周天表来到北京,加入到一家滑县建筑工程队。

    工程队没有揽上那些重点工程,只盖着一幢三十五层的住宅塔楼,楼高已到七十五米,周天表聪明能干,成为工程队最好的电工,工资高些活儿轻些。陈世青没有这么好运,四年过去还是一个杂工,就是四处打杂,那里有活就去那里,现在正帮忙绑扎混凝土柱上的钢筋。

    五月北京开始热起来,七十多米高处在阳光暴晒之下,陈世青黝黑的双手熟练地用细铁丝捆绑着粗大的钢筋,那些钢筋向上竖起,根根坚硬挺拔。在烈日下高强度工作十个小时后,陈世青拖着僵硬的双腿下到地面,在旁边的宿舍区洗了脸。

    宿舍是活动板房组合而成,一个大房间摆了五十张床,周天表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三个馒头,饭盒内是稀粥和一些咸菜。陈世青走过来在床上躺了十分钟,然后蹦起来,立即恢复了乐观的精神,话也多了,“天表,天天咸菜馒头,你也不腻,走,去‘川西情’坐坐去。”

    “世青,你挣的那几个钱够吃‘川西情’,如果不是武微在那里,你的收入全交给麻辣的川菜馆了。”不过,周天表还是被他拉了起来,跟着去了工在旁边一家中档川菜馆。

    大部分餐馆都不欢迎这些一身臭汗的建筑工人,何况工人们只点三、两样小菜。川西情欢迎他们俩,因为漂亮的武微四年前跟着他们俩到北京打工,现在成为餐馆服务组组长。

    “世青,你又拉天表来吃,那一次不是人家付钱?”武微瞪着陈世青,把他们引到一个两人座的小桌子,“一人一碗羊肉烩面,不准多点。”她说完径直走了。

    周天表会跟着过来,是因为明白陈世青那点钱根本来不起餐馆,那怕一天一碗烩面也吃不起,周天表收入比他高三倍,自然抢着付钱。另外武微也会给他们打折,说到武微,陈世青过来就是想看看她,多和她说说话。到北京四年,武微更是白晰丰满,又学会了打扮,举手投足多了些许气韵。

    等武微端上烩面,陈世青拉过一把椅子,“小微,你坐下,咱们说会话,不要天天拉长脸对我。”

    武微坐下,“你就不会长脑子,要学学天表哥,同样到了北京,天表哥成了远近有名的电工专家,成了工地的电工工长,每月向家里寄回两千多块钱,你呢,吃个面还是天表哥出钱。”

    “小微,世青的工作比我累多了,他一天在高处劳累十多个小时,从楼上下来,还乐呵着来看你,你对客人都是笑脸,对世青就不要拉长脸了。”周天表就是他们俩的灯泡,别看武微表面说陈世青,她心里很喜欢世青乐观的心态。

    “嗤”一声,武微笑着用手帮陈世青擦去脸上的灰泥,“总之,在工地上要多听天表哥的话,别老往危险的地方跑。”

    建筑工地有很多危险的地方,细心的周天表时刻留意着脚下,不会有危险,但是大大咧咧的陈世青总是出些小问题,他曾经从五米高处掉到砖堆里,身上磕出了五十多处青紫。

    宿舍区有浴室,也有卫生间,但是陈世青经常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什么事情呢?大晚上睡在床上感觉到尿急,他会匆匆起床去方便。他不会去旁边的卫生间,却跑到楼里方便。一次,陈世青站在六十米的最高处,向楼下撒尿,边尿边高喊。

    大风一吹,差点把他吹下去,好在那天周天表夜查电力供应,一把拉住,才救回一条命来。“世青,你做什么,想吓死我,还是想让武微痛苦?”周天表急得直骂人。

    “天表,人活一世为什么?我努力乐观了,有时候发泄一下不好吗?我只是想发泄!”陈世青的话有些道理,周天表无言了,拉着他回宿舍睡觉,从此多长了一个心眼,只要陈世青半夜起来,他就跟在后面。

    武微陪两人说了会话,然后忙去了。太阳西下后,两人回宿舍,晚上十点钟睡觉。

    约莫凌晨四点,陈世青又起了床,这一次跑到七十五米最高处。每一层有两个电梯井,他早就看上了电梯井,想想从电梯井往下尿的惬意。电梯井大概有三个平方,每天收工后,都会有木板把井口盖住。

    陈世青摸黑找到电梯井的位置,走了进去。人的生死往往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迈出一步是死,收回一步是生,可惜他迈出了这一步。

    当陈世青从七十五米高的电梯井直往下掉的时候,他明白电梯井没有盖上木板,自由落体到地下二层,总共八十余米,他非摔成肉末不可。

    陈世青没有摔成肉末,地下二层电梯井内有一根二十五毫米直径的钢筋向井中竖起,长约十米,一直伸到了在面一层。黑暗中,陈世青看不到钢筋,他感觉到了,先感觉到的是臀部。

    钢筋从陈世青的左臀穿入,穿透大小肠、肝脏和肺,从右肩穿出。他感觉到钢筋的同时,一股钻心的痛感传来,他四肢不能动弹,全身冒出豆子般的汗水,血从左臀部渗出,沿着钢筋往下流。他的身体被钢筋串起,也慢慢在滑向地下二层这个过程很慢,慢到周天表赶过来的时候,陈世青的脚刚接触到地面。

    “世青……世青!”陈世青没有叫喊,因为他叫不出来,周天表的叫声惊动了所有的人。十分钟后,救护车赶到现场。

    三个急救医生从来没见过如此惨状,他们知道伤者眼睛还在动,神经还正常,口鼻依然在呼吸,但是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半个小时过去,陈世青还没死,他看着流泪的周天表,渗出血的嘴在说着什么?周天表凑过去,他感觉自己听到了,陈世青可能想说,“别让武微看到现在的样子。”

    周天表点点头,不能让武微看见,她受不了。医生决定用电锯锯断钢筋,周天表亲自操作电锯,可是急速运转的电锯一碰到钢筋,边着肉的陈世青便象失了魂一般,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往外飙。

    陈世青摇摇头,他甚至朝周天表笑笑,周天表明白他的意思。周天表大喊一声,电锯挥了过去,陈世青的脑袋掉在地上。

    在医生们的强烈要求下,警察没有抓周天表。周天表不是去杀陈世青,而是让他从苦难中解脱。陈世青离开了人间,丰腴的武微一下瘦了好多,更显得楚楚动人。周天表解脱了陈世青,但是他又不能原谅自己,总觉得亲手结束了最好的兄弟的生命。

    一个星期过去,每天晚上周天表都会做恶梦,梦中,陈天青永远挂在钢筋上,两眼睛渗出血,盯着他。周天表又从恶梦中惊醒,他爬了起来,竟不由自主地上了楼,一周之内,楼高了十米,已经八十五米高了。

    黑夜的高空,风比平地大,风里面带着嘶哑的乌鸣之声。这种声音激起周天表肾上腺素,他走到电梯井,揭开木板。

    黑暗中,他好像看到了地下二层一根钢筋突起,上面串着凄惨的陈世青。他头一晕,就要向下栽去。

    一阵强风吹过,周天表打了一个寒颤,身子向后一缩,手扶住电梯墙壁,救回一条命。

    不远处有“嘤嘤”之声,如鬼之泣。周天表心下大骇,喃喃道:“世青,我没办法,没办法,不能够你受苦,你应该答应了,我……必须锯了你的脑袋。”

    一定是陈世青阴魂不散,缠上了自己。可是一生最好的兄弟,为什么死后要缠着自己呢?难道真的责怪自己了。

    周天表瘫坐在地上,不敢动。一个人白色的人影移了过来,“世……青,是你吗,别……吓我。”他的嗓子如被水噎住一样,说出的话难成语调。

    白色影子飘动到跟前,“是你杀了世青么?你是他的好兄弟。”一个女人的声音,周天表听出来了。

    “小微,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他的恐惧感消去。

    “是你锯了世青的脑袋,为什么?”

    这七天,周天表不敢见武微,也没人把陈世青死时的惨状说给她听。当陈世青的父母把世青的尸体火化带回河南后,武微便天天独自伤心。她怎么也没想到,是周天表锯掉了世青的脑袋。

    “我不能告诉你,不……能告诉你。”说完,周天表就往楼下跑,他觉得无脸见她。

    武微在楼上守了一晚上,天亮前才回到自己房间。她和周天表一样,一个星期内天天做恶梦。她甚至怀疑那不是梦,当她惊醒时,会真切地感受到一阵寒意,梦醒时,寒意会慢慢消失,但是那寒气会不断地袭来。

    没有人告诉她陈世青是怎么死的?难道死的很蹊跷?她跑到在建的工程楼上,想感受现场的气氛,却听到了周天表的声音,说是他锯断了世青的脑袋。

    是不是世青有冤情,要她帮助解决?这些天武微总在胡思乱想,餐馆的工作做不好,老板让她休息几天。

    房间的玻璃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但是窗户玻璃前面没有任何东西,武微很害怕,开门跑了出去。外面就是大街,远处可以看到钢筋铁骨的鸟巢。

    “吱嗤”的声音滑出十来米,一辆吉普车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下。她吓呆了,一动不动。车门打开,走出一个棕色肤色的帅气青年和一个玲珑剔透般的漂亮小女孩。

    “叔叔,你看你,开车都不小心,差点撞上大姐姐。”希希跑上前去,“姐姐,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吗?让叔叔带你去医院,他会赔偿的。”

    我赶紧过去,“你……没事吧?”

    武微无神地摇头,“叔叔,一个鬼站在他旁边呢!”希希的话把武微吓醒,她尖叫着向餐馆内跑去。

    希希在后面追,我把车子停好后也追了进去。一个小房间内,希希正在劝导她。

    “大姐姐,不用怕,这个鬼呀,应该是你的朋友,他有未了的心愿,所以缠上了你,有叔叔在,不用怕。”小姑娘说的好听,不知道正是她自己的鬼话把对方吓得粉脸煞白。

    希希看懂了《百鬼集注》,大概对鬼的了解不比千年前的简天师差,一出口就知道鬼缠身的症结所在。

    “希希,别乱说了,我叫金楠溪,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如果有鬼,那你还真是碰对人了。”我的话并不比希希的话好听。

    她哆嗦着说了自己的名字,但是说不出其它任何事情,看来真被鬼吓坏了。“希希,那鬼说什么了?”我问,希希小脸朝上看,只见小嘴不停地一张一合,没有发出声来,却似与鬼交谈。

    不一会,希希停下来,“叔叔,他说叫做陈世青,是武微姐姐的男朋友,七天前死去,这些天一个没有眼的人要拉他走,他求了很久,那人才答应让他先完成心愿。”

    “小妹妹……你真……的看见了世青?”武微抬起头来问道。

    “嗯!”

    “世青有什么心愿,是不是说周天表杀了他?”她急忙问。

    我明白那个无影无踪的无眼人夏正要把陈世青的灵魂招走,这个引魂人无处不在,如此多的灵魂,他忙得过来吗?

    “他问你喜欢他吗?”希希说。

    武微哭道:“自从他帮我打了那个坏蛋,我就喜欢他了,我跟着来北京,就是想陪着他。”

    “姐姐,他哭了,他说最喜欢看你笑,笑起来就象是天仙一样,他希望你笑。”希希的声音很动听,说出来的话让我心酸。

    武微哭的更厉害,“我要找周天表报仇,是不是他杀了你。”

    希希与空气交流了一会,“他说这四年来,存下的钱都放在周天表那里,让周天表帮着管,因为周天表不会乱花钱,前些日子说有四万块钱了,够办一次婚礼的,问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武微猛点头,“愿意,一直愿意,都是我不好,天天板着脸对你,我知道你苦,还天天对我笑。”

    “他问你喜欢天表吗?”希希的话把我都搞糊涂了,武微更糊涂。

    “天表是我的好兄弟,也许你不知道,天表在高中的时候也喜欢你,可是这么些年来,他什么都让着我,他知道我喜欢你,就把一颗心藏了起来。高考的时候,天表是故意答错试卷的,他说不能够一个人上大学,要和兄弟在一起。小微,你喜欢天表吗?”希希学着陈世青的语气说着。

    武微半响无语,爱一个人容易,爱两个人吗?一颗心可以分作两个用吗?

    “他说希望你到你嫁给周天表,天表能干聪明、善良,一定会让你幸福,这是他最后的愿望。”

    我不知道爱情可以转让吗,可是我分明被感动了,甚至希望武微立即点头答应下来。

    “不是天表害了你?”武微动摇着问道。

    “不是,是天表帮他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他说完全了心愿才可以去另一个世界,他永远会祝福你们的。”希希说。

    武微没有回答,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间,我们跟了出去,跟着他走进了一个工地,在一个大宿舍内,武微坐在一张床上,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

    “天表哥,你喜欢我吗?”武微应该是特别直爽的女孩。

    周天表猛然直起身子,他盯着武微,“你……你说什么?我……”

    连我都看得出来他眼里爱,“姐姐,他一定喜欢你。”希希插嘴道。武微望向空中,“我答应你,我会嫁给天表哥。”

    周天表惊呆了,他不知道武微在说什么,我知道,希希也知道。“他笑了,他走了……”希希说。

    “是世青吗,是他吗?”周天表喊道。

    我站了起来,“希希,去看鸟巢吧。”“嗯!”小姑娘做了好事特别高兴,蹦跳着出了门。

    每死一个人,无眼人就要过来引魂,中国一年死去一千多万人,如果夏正还管外国人,那么一年五千多万个死后的灵魂等他引渡,他忙得过来吗?

    “希希,你知道陈世青的灵魂去了哪里吗?”我问道,小姑娘看了《百鬼集注》,也许知道这些大道理。

    “叔叔,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明白不代表你明白。”希希的话差点把我气死,她的汉语水平越来越好,连成语都会用了。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 本帖最后由 bilkdgv 于 2008-8-14 11: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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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4 11:10:15 | 显示全部楼层
每周一次的家庭聚会,到了五月聚会的人数越来越多,从刚开始的我、希希、安依琳和何盛呈,到后来的衡愉、衡慎,最近路畅也被希希拉了进来。

    周六晚上,在安依琳家,七个人围着圆桌品尝着大厨安依琳烧制的美味佳肴。这个时候,欧阳鹏打来电话,“金楠溪,今天我睡你家了,阳教授出差,在吃好东西吧,那安警官手艺可是一流,可惜嫁给了何胖子。”

    欧阳鹏有我家的钥匙,我一直纳闷他还需要睡觉?“欧阳鹏,认真洗洗,别把身上的味道带到家里来,希希不喜欢。”

    “欧阳鹏?你说欧阳鹏?”安依琳听了大惊,“不是,是欧阳龙,你知道我普通话不标准的。”我赶紧解释。

    “依琳,最近忙吗?”愉愉问,“忙死了,如果人生都如你家女士们溪溪那般轻松就好了,除了游戏就是睡觉。”安依琳吃饭的时候还不忘奚落我。

    “阿溪吗,也很忙的,据希希说,这个月帮助四个鬼完成了心愿。”愉愉说话就是不通过大脑。

    安依琳虽然是警官,也被她吓得花容换色,“鬼?别说鬼,现在我听到鬼就头痛。”

    “难道是安大警官碰到了鬼才能做的案子?”我笑道,何盛呈踢了我一脚,意思是不要惹怒她。

    吃饱喝足后,希希跟着小慎、路畅玩耍,安依琳正教育衡愉训夫秘诀,我拉着盛呈来到阳台呼吸新鲜空气。

    “盛呈,什么案子闹鬼了,说一说吧。”经常与鬼打交道,我不自觉地想知道隐情。

    “楠溪,电视和报纸上都报道了,你不看电视吗?”他说,我摇头,很长时间没看电视,我的人生里有电脑可以玩游戏便成。

    何盛呈往屋内望去,那两个女人还在亲热地聊天,他就慢慢地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我。

    半个月前,每年一度的中国超级模特大赛在北京举行,经过各省初选出来的八十名佳丽住进了长城酒店,大赛会场设在保利大厦,中央电视台和北京电视台全程直播。

    一个星期前,二十名优秀模特进入到最后决赛。何盛呈一直在现场跟踪报道,摄像机镜头聚焦在三位可能获得年度最佳模特的候选人身上。叶秋,十九岁,身高一米八一,体重五十四公斤,大眼宽唇,气质西化。楚默珺,十八岁,身高一米七八,体重四十九公斤,传统东方美女的精巧五官,气度优雅。司雨,十九岁,身高一米七九,五十八公斤,是所有参选模特中最重的一位,但是其丰胸翘臀及健康的体形最得男性评委和男性观众的肯定。

    “楠溪,在电视上看,时尚版的叶秋和传统版的楚默珺非常上镜,可是到了现场,亲眼直观那些修长美丽的模特,最吸引人的是司雨,那女孩真是天生的性感尤物,其他的模特和她比简直就是火柴棍,没一点吸引力。”盛呈眼光暧昧,脑袋中映射着司雨的形象。

    “可是,世界审美观进入到骨瘦如柴时代,司雨只怕不入评委眼。”我说道。

    “说的是,评委的良心都给狗吃了,好在网民们造出了支持健康司雨,抵制病弱模特的运动,你知道现在的网络比传统媒体还厉害,硬生生地逼着评委会让步,把司雨列为三大红人之一,不过评委认为模特比赛不是选美,如果司雨再瘦上五公斤才会是冠军人选。”盛呈明显不屑于评委的观点。

    选美对体重的限制不多,但是模特并不以容貌为第一,而是身高和体形,也就是必须是一幅好的衣服架子,想想衣服架子当然是瘦如木棍更好。

    司雨得到了网民的支持,却未得到上天的怜惜。三天前,在最后一场总决赛中,一千多名现场观众和一亿多电视观众看着她倒了下去,倒在九位评委的前面,再也没有站起来。

    医生和警察先后赶到,据说司雨死于饥饿、劳累和精神疲劳所引起的肾功能衰竭。

    “评委说她胖,可能参赛的十来天,司雨没怎么吃东西,硬让自己瘦下去。”我说。

    “依琳是这件案子的主要负责人,经过调查,司雨并没有节食,别的模特都勒进裤腰带不敢吃,她却大吃大喝,只是体重直线下降了,死的那一天只剩下四十六公斤,比楚默珺还瘦。医生认为,十几天瘦了十二公斤,除非她十二天滴水未进。”盛呈疑惑道。

    “听说在模特界有许多减肥的高招,她们要保持好的身材,又不能够运动过量,成了健美运动员就不好了。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节食,为了不吃东西,大部分的模特噬烟如命,一多半还染上了毒瘾,催吐剂也是模特必备药品。”我把网络上一些减肥秘方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司雨吃东西后再吐出来,依琳说经过解剖,并未在她的胃中发现任何药物,奇怪的是也没有发现任何食物。”盛呈不解道。

    科学解释不了的事件大有蹊跷,“为什么依琳说鬼让她头痛呢,她可是不迷信的?”我问道。

    “因为司雨死后不久,她的身子突然变成了一个胖子,一称足有九十公斤,不要说做模特,就算放在普通人堆里都会吓人。大家那里见过这等事,有人嚷嚷闹鬼了。评委中有两个人,把这事吵大了,一个评委说司雨死时,他没有感觉到灵魂的存在,另一个评委嘲笑前一个评委相信鬼魂。在电视转播过程中,发出如此话来,还不闹得天下皆知?这样的鬼话让依琳很头痛。”

    “那模特大赛结束了吗?”我问

    “司雨的死让让决赛推迟到明天晚上举行。”他说。

    “我跟你去看看行吗?”我奇怪于人死后变胖,更奇怪于灵魂不存在的说法,如果人死后,灵魂没有脱离肉体,应该是行尸走肉,与死后还魂的欧阳鹏差不多。

    盛呈满口答应带我去现场,还说可以去后台看看模特们化妆换衣的地方。我看不见灵魂,就去找衡愉,“愉愉,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

    “我有事情,改天吧,另外我还要带着希希去呢!”她的话把我气死,希希也跟了她,我用什么见鬼降魂?

    第二天晚上,我跟着电视台的转播车到了保利大厦,一千多人的观众席坐满了人,无数的摄像机照相机对准舞台,司雨的死使这场决赛吸引了全国人的目光。观众席的最前面是评委席,九个评委还没有到来。

    何盛呈带着摄像师往模特化妆室钻,我也钻了进去。剩下的十九名佳丽身材高挑,消瘦的脸上了妆后稍显生气,一个个衣服架子衬起华丽的服装,我却没有任何生理上的反应,“可惜了司雨!”盛呈的表情和我一样。

    两位红人叶秋和楚默珺得到了特别的照顾,竟然有自己的化妆间。听说两人已经与实力雄厚的新霓尚模特经纪公司签约,而新霓尚公司是此次大赛的主办方之一。

    这时,两间独立的化妆间开了门,叶秋与楚默珺出现在我们面前。叶秋长相似混血,身材平板无趣。而楚默珺比林妹妹而柔弱,这样的身子真是木棍似的衣架,不过她们可有体力?

    外面一行人鱼贯而入,当头一人美艳异常,我见过她,在电视里见过,她就是红遍亚洲的中国名模梅静音,记得我读大学时,梅静音便是国内第一名模,没想到近十年过去,丰采依然盖过众多年轻模特。

    “梅静音是新霓尚公司董事长,她的身材与司雨有一比,不是干瘦如柴的类型。”盛呈在我耳边轻声道。

    第二个评委我认识,赫然是长风远水社的杜林。“金楠溪,你在此做什么?”他笑呵呵过来握手。“杜大师是评委?”我疑问。

    “长风远水社是一家综合性的文艺公司,我们的业务很广。”他回答,一头长发还真有艺术大师的风范。

    杜林拉着我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了衡愉,一袭白色旗袍,一只绿凤跃在旗袍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希希站在旁边,另一边却是油头粉面的庄尚。

    我气愤地冲上去,拉着衡愉便走,那庄尚还跟过来。“愉愉,你是跟他来的?”我问。

    “我们公司是这次大赛的赞助商,本人是评委,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够见到金先生。”庄尚傲然道。

    “阿溪,说那去了,我和希希是跟着依琳过来的,你没见到依琳吗?噢,她带了十多个警察,都是便衣。”衡愉笑道。“叔叔,你放心吧,有希希在,不会有事的。”希希笑我。

    我不管,拉着衡愉出了化妆室,在观众席坐下,只要离开那个庄尚就行。九个评委陆续就坐,电视转播就位,主持上台,大幕掀开,总决赛正式开始。

    比赛的程序很无聊,模特们换着服装上场,摆几个造型,主持说出选手的身高三围。泳装环节是比赛的重点,也是观众关心的重点。然后评委现场亮分,以分数的高低决定名次。

    比赛很顺利,至少前三个小时很顺利,电影的高潮在结局之时,模特比赛的高潮自然在冠军揭晓之际。

    叶秋、楚默珺站在台上,冠军将在两人中决出。主持人从评委席拿到最后结果,“本次大赛冠军得主……”主持人没说出名字,因为台上出了状况。

    叶秋与楚默珺同时倒了下去,没有声息地倒下去。杜林跃出评委席,奔到跟前。安依琳也从后台冲了上去。

    “我们过去。”观众席一片嘈杂,我带着衡愉和希希挤到台上。“杜大师,怎么样了?”我喊道。

    杜林摇头,“没有灵魂,死后没见到灵魂。”安依琳带着几个便衣警察将两人抬了下去。十分钟后,我们和评委们一起到了医院。

    又过了半个小时,安依琳沮丧地走了出来。“安警官,她们……”梅静音拉着她的手急道。

    “与司雨一样,医生说可能是瘦身过度造成肾脏和肝脏功能衰竭,经过几个小时的比赛劳累致死。可是,……可是她们的身子也变胖了,虽然没有司雨胖,但肯定比我胖。”安依琳无力地说。

    “她们的身上没有灵魂,很奇怪,不应该出现这种现象。”杜林凑到我跟前说道,庄尚听了嘲笑道:“你是神棍吗?二十一世纪了,还说鬼魂这类的谎言。”

    我立即明白两个吵架的评委就是杜林和庄尚。“愉愉、希希,你们发现了什么吗?”希希要我蹲下,然后趴在我耳边说:“叔叔,杜伯伯说的对,两位姐姐是死了,可是没有见到灵魂从她们身上出来。”

    我正待再问,庄尚说话了:“小愉,这比赛白赞助了,一天到晚的死人,我们出去找个安静酒吧坐一会吧。”

    “庄尚,今天不行,我得陪着阿溪。”说完她也蹲了下来,“真是奇怪,两个漂亮女孩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逝去?”

    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真是因为节食瘦身的原因吗?庄尚离开了,杜林也走了,他说出钱赞助比赛,抓鬼的事不归他管。我知道长风远水社抓鬼降妖是要钱的,现在有警察处理,他只好离去。

    何盛呈高兴地回电视台去了,相信这条新闻能成为头条。安依琳忙了半天后坐在我们旁边,还有一个人没有走,就是那位美丽的女人梅静音。

    “梅总,上次司雨死时,你并不伤心?”安依琳话里有话,“司雨是对方的人,叶秋和楚默珺是我的人。”内外有别,她的话无可厚非。

    “安警官,我能看看她们吗?”她又问道。安依琳点点头,带着我们进入到一间病房内,叶秋和楚默珺躺在两张床上,白被单盖住了她们的脸。

    梅静音掀开被单,伸出手摸了一下叶秋浮肿的脸。我看到她脸色稍变,“安警官,我……累了,回家休息去,有事你打电话给我。”梅静音眼圈一红,伤心欲哭。

    我跟在她的后面下了楼,“叔叔,你为什么跟着漂亮姐姐?我们回家吧。”希希扯着我的衣服,梅静音的年龄大过我,希希还叫她姐姐,没天理呀!

    “阿溪,她脸色不太对,有些可疑!”衡愉跟着我去了一趟山西,好奇心重了不少。

    梅静音打车回到保利大厦,再开着一辆红色法拉利驶了出去。我们三人坐出租车跟在后面。

    车行十公里后,拐进一幢商住两用楼,楼前的牌子上写着“新霓尚有限责任公司”。梅静华没有去公司,而是坐电梯上了五楼。这幢楼,五层以下是商用区,五层以上是住宅区。

    五层楼内有四套住宅,门口都帖了名字,左手第一套门上帖着“叶秋”,右手的门上帖着“楚默珺”。看来,公司所属于的模特都住在这幢楼内。梅静音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开门进入到叶秋的房间。

    叶秋和楚默珺一死,梅静音急着进她们房间做什么?大约过了十分钟,她出来又进了楚默珺的房间,不一会抱着一个人出来。

    那个人一头金发,碧眼红唇,身材修长,俨然是一个绝色的西洋模特。“阿溪,不是真人,是模特道具。”衡愉轻声告诉我。我才发现,那人四肢僵硬,脸无表情,只是一个石膏或者塑料做的模特。

    “可是,这个模特比商场里的模特真实。”希希说,的确我感觉这个模特更象是栩栩如生的蜡人雕像,皮肤的色泽接近与真人。

    梅静音背着模特道具下了楼,塞进她的小车,一溜烟往外开去。我们跑到路上,拦住一辆出租车时,法拉利已经不知去向。

    “安依琳,快告诉我梅静音的住址。”我立即打电话,“朝阳区白玉山庄六十号。”她马上告诉我。

    出租车司机对白玉山庄很熟悉,说那是有钱人住的别墅区。高大的围墙圈起了一座豪华别墅区,出租车在山庄外面停下。门口的保安不让我们进去,称必须先打电话给任何一幢别墅的主人,等主人答应后才可以进去。

    我那里有住在白玉山庄的朋友?“庄尚吗?我就在白玉山庄门口,你让保安放我进去。”衡愉打起电话,庄尚竟住在白玉山庄!

    门口的保安接到庄尚的电话,放我们进去。“你要去庄尚家吗?”我郁闷道,“不这样我们怎么进得来?不过我不去,我要去看那梅静音。”她笑着说,我更开心,那庄尚一定在家里等呢。

    我们找到六十号别墅时,三层的小洋楼刚亮起灯。我不敢碰门,也不敢碰墙壁,一根细线穿过墙壁和门窗,别墅安装了先进的防盗系统。

    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一只七星蝴蝶飞上了三楼,从一个打开的窗户进入到别墅内。“你能够看到蝴蝶看到的一切?”我问,衡愉点头称是。我们藏在别墅的后面的一颗树下,衡愉轻声告诉我和希希里面发生的事情。

    “她把模特道具放在卧室里,然后去洗澡,嗯,三十多岁的人了,身材还保养的这么好,要是我到这个年纪也能够保持就好了。”

    “一定能,一定能。”我急忙插嘴。

    “小声点!”衡愉压低声音,“洗完澡,她光着身子出来了,灯很暗,看不太清楚,她进了卧室,然后……奇怪,她不见了,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不在卧室吗?”我问。

    “不在,楼上楼下都找了,没有踪影,好像消失了一样。”七星蝴蝶飞出楼外,在我们上空飘动。

    梅静音突然消失在自己的别墅内!她是人吗?我看看希希和衡愉,“叔叔,她应该是人,她会走路。”“也许等她死了,看是不是与叶秋一样,没有灵魂离开身体。”

    两个女人说的话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会走路的不一定是人,而我们又不能把梅静音杀死,来看看有无灵魂。

    “我们回家吧,明天打电话问安依琳,也许她知道一些关于梅静音的事情。”知难而退是我的优点之一。

    在家睡了一觉,还没来得及给安依琳打电话,听到了敲门声。我透过猫眼往外瞧,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来做什么?”我听出了自己声音中的畏惧。

    “我打电话给杜林,他介绍我来找你的。”外面竟是梅静音。衡愉打开门,把她迎了进来,“阿溪,我要去上课了,你们聊吧。”说完她抬脚就走,我心里一惊,厉害的衡愉不在,我和希希对付得了她吗?这个愉愉,晚上和希希睡在一起,一大早又回学校教课去了,完全无视无助的我。

    “请……坐,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鬼我不怕,但现在不清楚她是什么?

    梅静音坐在沙发上,“你知道这些天出的事,我心里害怕,就找杜林,他说金先生才是捉鬼的大师。”

    “我不是,我是心理咨询师,不会捉鬼。”我立即否认,“叔叔又撒谎了,你那里是心理咨询师。”希希说道。

    “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她问,美丽动人的女人让人无法抗拒,“你说吧,我听着。”我坐在希希后面,希希衣服口袋里装着晶界。

    卢瓦尔河全长1012公里,是法国第一长河,也是法国文明的象征。在美丽的河谷带,城堡缀立,有“法国公园”之誉。据说千年来的法国王室,把卢瓦河谷当作行宫。

    舍农索城堡是卢瓦尔河谷宫堡群中最富有浪漫情调的“水上城堡”,由主堡垒、长廊、平台和圆塔串联而成,横跨卢瓦尔河支流希尔河河面,被喻为停泊在希尔河上的航船。

    河岸上分建两个大花园,宛如两幅图案精美的地毯。舍农索城堡又称“美人堡”,因为先后有多位王后,宠妃和贵妇人在这里居住过,因此流传下许多香艳缠绵的故事,可惜那些香艳往事大都深藏水底,或无语东流。

    欧洲的王室多没有姓氏,只在名字之前冠了公、侯、伯、子男等爵位称呼,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英国王室才发明了“温莎”这一姓氏。弗朗索瓦说他是法国王室后裔,谁知道呢?法国王室在法国大革命中毁灭,王室们作鸟兽散,民间极可能存在一些王室后裔。法国人承认弗朗索瓦是王室后裔,因为他拥有舍农索城堡。

    据说弗朗索瓦的祖上带着法国王室收藏的古董逃亡,五十年前终于敢把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拍卖,然后买下了舍农索城堡。弗朗索瓦在父母死后继承了遗产,他决定在城堡中继续上演数百年来的香艳故事。

    法国巴黎是世界时尚之都,弗朗索瓦看上了一名叫让娜蒂娅的世界名模。让娜蒂娅金发碧眼,被称为全球最性感的女人。那一年让娜蒂娅三十岁,弗朗索瓦五十岁。

    没想到,让娜蒂娅亲临城堡的第一个晚上,在与弗朗索瓦共度良宵的时候,弗朗索瓦一命呜呼。医生检查后认为,弗朗索瓦是在云雨之时被重物压迫致死,警方据此认为让娜有谋杀的嫌疑。虽然让娜极力喊冤,可是城堡中的仆人做证说听到了两个人****时的欢悦之音。

    让娜被警察关进了监狱,十七天后,让娜死于监狱,或者关押让娜的监狱死了一个人,不是身材性感的名模,而是一位体重达到二百二十公斤的超级大肥婆。经过指纹血型等一系列的比对,警察骇然发现死者就是让娜蒂娅。看守人员称,十七天内让娜滴水未进,应该是饿死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了大胖子?

    “你知道原因?”我问梅静音。

    “十三年前,我与十几个国家的年轻模特参加法国的一个模特训练营,有一晚住宿在舍农索城堡。城堡已经成为法国一个著名的观光景点,里面有一个蜡像馆,所有曾经在城堡内住过的人都被雕刻成蜡像,其中就有让娜蒂娅。城堡的讲解员说让娜在当模特前曾经是一个胖子,好食无度,但是在一场怪病之后,身材越来越瘦,怎么吃都不胖,这个故事也让她的模特生涯充满了传奇色彩。但是死时又恢复了胖子本色,仿佛十几年的饭量全变成了赘肉。法国人认为是贪食鬼在做怪。”她说。

    “看来你相信了这种荒诞的说法。”我盯着她。

    梅静音说道:“我想成为最好的模特,可是我和让娜一样,喜欢吃,身材有些胖。所以……那个晚上,禁不住碰触了蜡像,结果……我产生了强烈的要把蜡像占为己有的念头。我请人做了一个蜡像赝品,把真的蜡像偷了出来。回到中国后,我把蜡像放在卧室内,很奇怪,从此怎么大吃大喝都不胖了,越来越瘦,我终于成为国内最好的模特。”

    “但是你也发现了蜡像的秘密。”我猜测道。

    “是的,半年后,一到睡觉时间,我就长睡不醒,一直到天亮。可有一个晚上,我挣扎着张开眼睛,我……发现自己变成了蜡像,自己……在蜡像里。”梅静音不敢再说话。

    “你是说每天睡觉后,就成了蜡像?这怎么可能呢?”我想起衡愉说的话,七星蝴蝶在梅静音的卧室里没有看到她本人,她好像消失了一样,难道蜡像里面有神秘的力量,或者说让娜的鬼魂在作怪?

    “你找杜林和我,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我问。

    她点点头,“你要救我,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在慢慢地被蜡像侵蚀,我听说杜林会除鬼,就打电话给他,他向我推荐你。”

    “那么蜡像与三名年轻模特的死有什么关系呢?”我问道。

    “你知道司雨不是我公司的模特,但是她在比赛中显示出了超过叶秋和楚默珺的潜质。我就找到她,说可经让她变瘦,并夺得冠军,只要她转投我的公司。”梅静音低下了头。

    “你明知道蜡像有问题,还把蜡像借给司雨,她是瘦了,但也死了。”我怒道。

    “可是,这么多年我并没有死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另外……司雨瘦身的秘密被叶秋和楚默珺知道了,她们竟然偷走了蜡像,我一直在找,但是没有找到,直到她们俩死在决赛场上,我才明白过来。”梅静音声音越来越低,或许她在为死去的三个女孩伤心。

    “你希望我去除蜡像中的鬼灵吗?如果蜡像的力量消失了,你很可能变成一个大胖子?你愿意吗?”我怀疑让娜的灵魂存在于蜡像之中。

    “我受够了,其实这些年来,我不敢多吃,就算没有蜡像的力量,也不会太胖,你帮帮我吧。”梅花沾雪楚楚可怜,我的心软了。

    “好,我帮你,希希,咱们去帮阿姨抓鬼去。”想着希希有晶界在身,便有了胆量。

    半个小时后,我们三人到了白玉山庄六十号,进得门来,满屋的奢华,整幢楼一多半的房子是挂满了华贵的衣服,排放着名贵的鞋子,还有无数的帽子、饰品。“叔叔,好香!”希希叫道,那是最名贵的天然香水味道。

    进入到卧室,床前站立着的就是让娜的蜡像,如果真人如蜡像一样美,那迷离的蓝眼睛定可醉倒任何男人。

    我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蜡像,“不要碰!”梅静音喊道。我已经碰到了,很柔软的触觉,与摸到一个赤裸的美女柔滑的皮肤一样。

    只有触觉的柔软,没有心灵的欢悦,我的心被针扎了一下,眼前浮现出让娜蒂娅活着时候的模样,妩媚的美人突然变成肥胖的不能行走的丑物,又变成一具骷髅。无论肥瘦,死亡都是同一具骷髅。

    “叔叔松开手。”希希见我没有神气,用力把我的手从蜡像身上掰开。我长吁一口气,“有火吗?把蜡像融化。”如果灵魂附在蜡像内,把蜡像融化,也许灵魂会无从附着,晶界可以消灭飘浮之鬼魂。

    “贪食之人必然饿死,饿死之后必变成恶厉之鬼,要灭此鬼须灭其身。”希希说出的话文皱皱的,让我奇怪。“希希说什么?”我问。“书上这么说的,要把蜡像灭了,才可以消灭恶鬼。”小姑娘回答。

    我知道书是指《百鬼集注》,希希看出了贪食饿死鬼的秘密。梅静音拿来一根点燃着的蜡烛,我接过来,在蜡像身上烘烤起来。蜡一滴滴地往下掉,美人慢慢失去了光泽,性感的身躯化作泥般的蜡块。

    “叔叔,你看你看。”希希惊恐地叫着,晶界已经握在手上。我看到了蜡像内是一具人的骷髅,是真的人骨。

    我感觉到了寒气,不是一般的寒气,退出五米之外,那寒意依然侵入内脏,希希也受不了,退在我后面。

    “叔叔,不只一个鬼,骷髅身上有许多鬼魂,都是冤死之鬼魂。”希希边说边颤抖。“快快,希希,用晶界灭了他们。”我被冻的意识开始模糊,没想过蜡像内的骷髅为什么有许多的鬼魂附在上面。

    我感觉到脑袋上挨了一下,重重的一下,是梅静音,是她!原来她故意引我来的,她肯定知道我们跟踪过来,发现了她的一些秘密,或者她根本没找过杜林。

    我倒在地上,鲜血流到地上,立即被冻成紫色的血块。“希希……快”我没力气叫,希希一直在犹豫,小姑娘在没弄清楚鬼魂的好坏之前,不愿意随意使用晶界。

    “希希,快……叔叔快死了……”我用了最后一招,希希果然甩出了晶界,环绕在骷髅上的鬼魂尽数被灭。

    梅静音上来,一把夺去希希手中的晶界,“没想到小姑娘还有点能耐,可惜灭得了鬼,灭不了人。”她的脸在狞笑中显出阴郁之色,我看不太清楚,一时觉得是梅静音,一时又看作是让娜蒂娅。

    希希扑在我身上,“别杀叔叔,姐姐,你不是好人吗,为什么要打伤叔叔?”她的大眼睛单纯地看着那个阴险的女人,希希可以看清楚鬼魂,却还看不透人。

    “我没想到司雨会死,也没想到叶秋和楚默珺心眼不好,会偷蜡像,更没想到你们三个会跟踪我,我只有让你们死了。”梅静音狂然笑道。

    “你是梅静音,还是让娜?”寒气一去,我清醒过来。

    “不简单,梅静音与十几个被困在我那身躯中的鬼魂已经被你们消灭了,我是谁,不就很清楚了吗?”她暧昧的笑着。

    “叔叔,我看见了,她的身体里面是另一个灵魂,不一样的灵魂,可是晶界灭不了依附在肉体中的灵魂。”希希说道,希希现在能够看到身体内的灵魂了,这大概就是《百鬼集注》的功效之一吧。

    “十三年前,梅静音把我带到中国,她不知道每天晚上,我的灵魂透过蜡像在侵蚀她的灵魂,虽然她发现了,但已经晚了,我已经可以随意在她的身体和骷髅之间转换。”她说的时候,手里多出一把切肉的菜刀。

    “你杀了很多人?”我叫道。

    “当然,骷髅需要更多的灵魂,我要复生,要一直年轻美丽,需要那些年轻模特的灵魂。”说着,她手中的刀向我砍来。

    我闭上了眼睛,希希也闭上了眼睛。当然刀肯定砍不下来,砍下来,我就成了鬼。

    “阿溪,没有我,你可真的很没用。”听到声音,我高兴的眼泪快出来了,“愉姐姐!”希希更开心。

    梅静音手中的刀掉在地上,七星蝴蝶在屋内翻飞,衡愉眼呈紫色,三两下把梅静音擒住,希希跑过去,把晶界拿在手中。

    梅静音的身体在变,越来越胖,滑溜的手脚变成了满是橘皮的肥肉,瞬间变成一个又老又丑的胖女人,而且是肥死人。

    一缕轻烟从肥女人身上溢出,飘到骷髅之内。那骷髅竟迈开腿跑起来,衡愉迅速追了出去。我和希希跑出门外,只见衡愉一脚踢去,骷髅散了架一样,摔在地上,碎成206块。

    衡愉的手一伸,抓住了让娜的鬼魂,然后我见识了令人心惊的一幕,七星蝴蝶盘旋在鬼魂上空,那股轻烟被蝴蝶吸进了体内。我大惊,这才明白星族人捉鬼降妖的本事,才明白萨摩兵团两千鬼兵为什么会被四个星族人消灭。

    “愉愉,你怎么来了。”我兴奋地抱着她,不愿意放手,希希也抱住她。“晚上,七星蝴蝶又飞了过来,发现了你们,我就赶来了。”她笑道。

    天亮后,安依琳和十多个警察封锁了现场,“这个胖女人是谁?”我听到了她不解的声音。

    警方最终确定胖女人是梅静音的尸体,因为DNA鉴定为同一个人。此后,警方发现新霓尚公司十余年来因为意外事故死亡了十多个模特,现在所有的证据指向梅静音,可以确定那些正当芳龄的模特是被梅静音所杀,但是没有人明白她杀人的动机。因为没有人知道杀人者是一个鬼,是让娜蒂娅的贪食之鬼魂。


[ 本帖最后由 bilkdgv 于 2008-8-14 11:1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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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4 11:10:40 | 显示全部楼层
欧阳鹏有一个手机,是阳诸行给他配的。

    阳教授这个老家伙不简单,身为简天师手下阴阳行者的后代,以镜像人深通阴阳的特点,在改革开放的年代创立了长风远水社,养了一大帮徒子徒孙,挣钱而扬名立万。等到年老后又能放下名利,拿起教鞭,成为一名心理学教授。

    杜林只是他的长徒,接管了北京的长风远水社,其他的徒弟在不少省份和城市开办了分社,都受总社管辖。蓝摘星改名当教授后,基本切断了与长风远水社的关系,除非有了不得的大事,否则杜林不敢找师父。

    杜林找了三次,阳诸行终于答应让欧阳鹏帮他做些事情。

    我一想起老头儿曾经扯起长风远水社的大旗,象一个神棍一样到处除鬼挣钱就不太舒服,因此互相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叔叔,你办的公司没有挣到一分钱呢,要努力哟,不然我们会坐吃山空。”希希跟路畅学数学时,路畅总会教小姑娘一些成语,她会用在我身上。

    “希希也知道坐吃山空?跟我去见见一位挣大钱的爷爷。”我把衡愉送回家,趁道拐到阳诸行的楼下,好几天没见到欧阳鹏,打电话也不接,有些想念。

    “金楠溪和最可爱的希希来了,难得呀,坐下坐下,欧阳,倒茶……”白头发老头忙着让坐。

    “阳爷爷,你的头发又长了,要不要希希给你剪短些。”希希摸着他的披肩白发。

    “还是希希好,以后常来,这小子心里说阳爷爷挣大钱,不愿意来,是不是?”阳诸行未卜先知一般猜出了我的心思,可是他连欧阳鹏不在家都忘了。

    “欧阳怎么……噢,你看看我这老糊涂,欧阳去贵州了。”老头呵呵笑,立即又收起笑容,“你说欧阳每天打一次电话,怎么三天都没打了?”他喃喃道。

    “阳教授,欧阳总是神神秘秘的,你派他做什么事?”我想着欧阳跑到北京郊外救出沈琦的事来。

    “葛风(原来的葛风)被我困住后,本以为没什么事了,杜林几次过来,说是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你还记得那个无眼人在苹果园地铁修整场用食鬼妖灭鬼的事情吗?”他问道。

    我点点头,“难道与无眼人夏正有关?”

    老头眼睛大睁,“什么?无眼人是夏正?”

    我更惊讶,“你知道夏正的来历?”

    “知道,听母亲和爷爷说过,夏正与简天师是志同道合的好友,据说是地界引魂人,法力无边。四位阴阳行者都无缘见识他的真面貌,没想到你见到了。如果是无眼人是夏正,那么收恶魂之人应该另有其人。”阳教授思考着。

    我不解道:“收恶魂?”

    “杜林在为人除鬼的时候,有几次那魂魄被人先一步捉去,对方不捉善良之魂,专捉戾气强的恶魂冤魂。长风远水社除鬼,但是对方不除,只捉,可见别有用心。也许夏正在引魂入地界的时候,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想把地铁修整场的内的千古恶魂一并灭了。我派欧阳去燕山一带查询恶魂的出没之地,你知道燕山自古是兵家常争之地,因战乱而死的冤魂尤其多。”听到阳教授说出这些事儿,我才明白欧阳一天到晚的忙活着,原来是找恶鬼冤魂。

    “为什么要收恶魂?”我问道。

    “恶鬼冤魂寒气强,戾气大,收去绝非好事,但我也说不出是为什么?”他摇头。“四天前,有一个生前曾经杀害十二个人的极恶罪犯被执行死刑,但是他被埋葬在燕山坟场后,其恶魂被一年轻人收去,欧阳正好碰见,给我打来电话,说会一直跟踪下去。三天前欧阳竟从贵州打来电话,说是进入到一处石头山中,气氛诡异。此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我准备今天前往贵州。”老头看来焦急于欧阳鹏的下落。

    “叔叔,我们也去,欧阳叔叔虽然身上有味道,但是他是好叔叔,一定要去帮他。”希希摇着我的手说。

    “教授,我们也去,不过怎么才能知道欧阳的确切位置?”

    阳教授拿着手机,“欧阳的手机内有全球定位系统,现在应该在黔西南某个小山村里面。”

    贵州山无三里平,**曾经叹道:“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黔灵山位于黔西南,喀斯特地貌形成层层石山,这些山下盘相连,往上分离成雄壮而独立突兀的石峰。贵州多雨,石峰之下汇聚成溪,上山看云,下山看水。

    黔灵山有九十九弯盘山路,据说车行九十九盘,比黔灵的老婆婆还慢。山内连山,大山套小山,路的尽头只能靠两条腿了,再无车可进。

    离开寻常人烟一百里的大山深处,有一座小山村,其实不能叫做山村,因为只有一户人家。这家人依山建房,靠着山的一面自然成了一堵墙,而且冬暖夏凉。房顶用石片儿当瓦,再在石片儿上铺上一层土,种上了蔬菜,最多的是辣椒,红通通的朝天椒,挂满了屋顶。石块石瓦筑起了十余间房,房前是一处院落,也是用石块垒起,养了数十只鸡鸭。

    这家人姓白,距离最近的行政村有八十九里地,白家基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会离开鲤鱼洞。鲤鱼洞是白家人给山谷起的名字,三面环山,形成鲤鱼状的山谷,只在鱼尾处有一个十多米宽的入口,从鱼尾进来才可以看到鲤鱼洞的白氏人家。

    鲤鱼洞最宽处约有百米,三面的山高约五百米,太阳只有在正午时才会照到鲤鱼洞。没有人知道白家是什么时候进入鲤鱼洞的,白家人口不多,世代单传,现在只有三个人住在鲤鱼洞:中年男主人白卓亮,女主人陈志瑛,十八岁的英俊儿子白忆安。

    “爸爸,爷爷奶奶去哪里了?”白忆安六岁的时候,发现爷爷奶奶不见了,他不知道老人终究要离开亲人。

    “爷爷奶奶出远门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白卓亮哄骗着儿子。

    “爸爸,我想离开鲤鱼洞,去别的地方玩。”十岁时,白忆安看到了天空飞过的飞机,妈妈陈志瑛说外面还有别的人。

    白卓亮带着孩子去了一次几十公里外的村子,小忆安与村子里的小朋友一起玩的很开心,可是后来父亲把又哭又闹的孩子拉回了鲤鱼洞,从此不让他出门。白忆安从小跟着父母爬山越岭,练就一身钢筋铁骨。在家中,母亲教他认字学知识,陈志瑛嫁过来以前是中学老师,到十八岁时,白忆安的学识强过一般的中学生。

    白忆安不能出远门,一双腿却可以在鲤鱼洞周围翻飞自如,但是有一个地方他从来没去过。房子靠着山壁而建,最右边的一间房子背面和右面都靠着石壁,房间的门被父亲锁上,白忆安从来没进去过,他很好奇。

    这天,父亲去村子里买蜡烛,鲤鱼洞不通电,晚上靠油灯和蜡烛照明。白忆安知道父亲一去得晚上才能到家。十八岁的孩子有了强烈的逆反心,钥匙就挂在父母的卧室,他趁母亲喂鸡的时候取下钥匙,打开了右边的房门。

    房间没什么特别,只有一排木架子,挂着数十柄锋利的剑,剑身长约一米五,剑柄均雕刻着白凤展翅的图形。父亲每天会教他练剑,剑法只有一套,称为“销魂七剑”。

    白忆安把销魂七剑练了上万次,早生厌烦,所以看到这些剑很失望。原来神秘的右边石房只是收藏剑的房间,也许祖宗们用过的剑都收藏在此,有些剑看上去数十年未磨了。

    他气恼地推了一把剑架,数十柄剑相撞,击出金鸣之音。“滋呜……滋呜……”金鸣之音中还夹杂着似泥潭气泡涌出的声音。小伙子一楞,伸手移开剑架,后面有一个十公分见方的洞,他往里面瞧,如望无尽的深渊。

    白忆安抽出一把剑向里面探,四面都是石壁,一米五的剑身根本探不到头。年轻人有一股探索未知的好奇心,他跑到外面拿着一根五米长的竹杆往洞里伸,依然探不到头。

    后面是高耸的山壁,如果洞直入大山,当是深不可测。白忆安能感觉到一股凉风从洞口涌出,“咚”一声响,把小伙子吓一跳。

    “什么……声音?”他自言自语。

    “滋呜……滋呜……”洞中传出同样的声音,象是对他的回复,可是他听不明白。难道有鬼?这个小洞内住着鬼或者妖怪?一阵冰冷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白忆安慌忙退出房间,锁上门。

    这时天色渐晚,白卓亮的身影沿着鲤鱼尾巴进入到鲤鱼洞内,白忆安跑过去帮父亲提装满蜡烛的布袋。

    “忆安,瞧你紧张的样子,见到什么东西了?”夜色下,根本看不见表情,白卓亮却看透了儿子的心思。

    “爸爸,我……去了藏剑房,可是……”

    “可是,你害怕,对不对?”

    白忆安从来不敢对父亲撒谎,因为每一次父亲都会说出他内心的的思想。白卓亮面容清瘦,目光如炬。

    “忆安,你今天十八岁了,我只教你练剑,从来没说出过七剑的名称,咱们去藏剑房,我说给你听。”白卓亮不仅没生气,脸上还飘过一丝笑容。

    两人进了藏剑房,白卓亮抽出一柄剑递给白忆安,“第一剑,冰魂刺。”他说出了第一剑的名称,白忆安听了,气沉丹田,剑从胸口刺出,寒气随剑而去。“第二剑,火魂削。”白忆安刺出的剑侧向右下削去,胸口顿然如火炙一般。“第三剑,气魂劈。”他挥剑上提,纵身向下猛劈,长呼一口气。“第四剑,水魂斩。”剑身立即化作狂龙斩,如潮水般横扫千军。“第五剑,命魂绝。”白忆安提剑向四周划去,似乎周围的空气被砍作两半。“第六剑,地魂震。”剑上提后下刺,只入石板三寸,果然地为之一震。“第七剑,天魂裂。”剑带出碎石,轮圆向天空劈去,石屋顶部“嘎嘎”作响。

    白忆安一直是按顺序练剑,这次听到七剑的名称,顿感剑与名相合,威力大增。

    “家传销魂七剑千年有余,一柄剑一道魂,皆是祖上的心血。你把七剑名称连起来说一遍。”白卓亮对儿子的功力颇为满意。

    “冰魂刺,火魂削,气魂劈,水魂斩,命魂绝,地魂震,天魂裂。”白忆安迅速说出剑名。突然,整个房间充满了嘈杂的话语之声。

    “小忆安,长大了,越来越帅,超过爷爷当年。”

    “爷爷,是你吗?你在哪里?”白忆安听出是爷爷的声音。

    白卓亮指着小洞口,“忆安,这个洞细长蜿蜒数公里,直通到山内的一个大洞穴,只是洞口太小,人是进不去的,白家自从八百年前搬到鲤鱼洞,三十余代全住在此,等到人寿将尽,肉身化作一股气随魂而去……”

    白卓亮话未完,鲤鱼洞突然地动山摇,他立即飞身来到屋外,陈志瑛已经站在外面,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领头一人剑眉入额,长眼似火,一身灰袍包裹着高大的身材。两边站着两个清秀的年轻人。

    “志瑛,来者不善,这三人通妖魔之道,控制无数恶魂冤鬼,将鲤鱼洞团团围住了。”白卓亮望着爱妻,“卓亮,黑云带着寒风,邪恶伴着阴暗,我们尽力护住忆安。”陈志瑛一挑凤眼高声道:“你们是何人,来此何意?”

    领头的人笑道:“八百年来,偏安于穷山恶水,不好找呀!其实我也没想过找,只是前些日子发现黔西南处有红光溢出,想必须当年败退之人的后代有强人成才,所以才寻遍了黔西南,收了你们的阴阳之魂,好作法器。”

    “你……你知道我们是谁?”白卓亮未料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知道白家八百年来避祸于此,不敢出门。

    “哈哈,简三极一死,四位阴阳行者一拍而散,如果你们不散,怎么会失败呢?我的祖上心善,虽然一一击败了你们,可也没有穷追不舍,这才让你们多活了八百年。”此人说话的时候,脸在笑,眼睛放射出摄人的寒光。

    “我白家虽然势力微薄,但也比你祖上光明,这许多年来,你们从来不敢说出姓甚名谁,大概怕上天报应。”白卓亮怒道。

    “姓名只是个代号,那蓝家道法全面,势力众大,暂时就不去动他了。陈家只剩下你一位了吧,白家也只有两个。”他指向陈志瑛和白氏父子。

    “忆安,销魂七剑今天可以施展了。”白卓亮叫道,手一伸,三柄剑飞出藏剑房,落到三人手中。陈志瑛对儿子耳语道:“敌人带着上万只恶鬼,如果敌不过,你一定要逃出去。”“妈,我不要。”白忆安叫出声来。

    “听话,忆安。”白卓亮大吼一声,冲了过去。那三人站在原地不动,黑云之下四面寒风袭来,白卓亮一剑使出“冰魂刺”,立即一个恶魂显出身来,被冻成冰状,剑尖一抖,魂冰尽碎,恶魂消失。

    陈志瑛一招“水魂斩”,一道噬魂水随剑冲出,将两道恶魂冲得魂飞西天,不入轮回。

    白忆安见状,挺剑上扬,一招“火魂削”削向一道魂烟,烟被砍作两段,可是剑身只冒出青烟,没有烈火迸出,恶魂顺势而上,向他欺来。白卓亮急忙使出“气魂劈”,口中吐出一口青气,顿时将魂化作乌有。

    三人三柄剑,白忆安功力未到家,将将可以保身。三人站成三角,肩背相倚,众恶魂从四面和当空涌来,一时间杀得风劲云驰。

    希希走了十余里山路,小脚磨出泡,我只好把她背在背上,小姑娘不累了,在上面高兴的叫唤。

    “阳教授,欧阳鹏不怕鬼怪,功力又高,想对付他只怕不容易。”我见老头儿心绪不佳,好意劝解道。

    “天下之大,能人无数,我很担心他,他应该在此地不远。”阳教授低头看着手机。

    背上高处的希希喊道:“阳爷爷,山石下有手机。”我跑过去,一块巨石之下,真是欧阳鹏的手机,手机被摔成数块,只有定位系统还发出光亮。

    我和阳教授找遍了巨石周围,没有发现欧阳的踪影。“欧阳凶多吉少!”阳诸行眉头紧皱,在我眼里,白头发老头向来不紧不慢,天地崩于前也不会眨眼,此次只怕碰到了难缠的对手。

    “叔叔,欧阳叔叔被淹了那边的河里,好象结了冰!”希希又叫道,我没有看到河,“有水声。”阳教授急忙翻过一个高坡,坡下便是一条十余米宽的河流。

    欧阳鹏赫然躺在河床中,一动不动。我放下希希,冲到河中,伸手要拉他,却伸到了透明的冰块,原来欧阳全身被冰块封住。

    我和阳诸行把欧阳连冰块一起拖上岸,搬起石块一猛砸。不一会冰块裂开,欧阳立即跳了起来。

    “气死我了,那个食鬼妖是怕死妖,见势头不对跑的没影。”欧阳肯定不怕冷,我想他根本就没有感觉,如果不是冰块固定住他的身体,欧阳一定还在与人恶斗。

    “绿荷跟你在一起?”我问。

    “我见那食鬼妖成天无所事事,就让她随欧阳一起办事,好有个照应,欧阳,发生了什么事情?”阳教授见欧阳没出大事,心下稍安。

    “我一路跟着那年青人上了黔灵山,没想到山上有两个人守候着,一个中年人,一个女人,那女人是头儿,还有满山遍野的鬼魂,数也数不清,绿荷开始非常高兴,以为可以饱餐一顿时,但是她吸食了几个鬼魂后,就被那个女人赶走了。我……,要说拳脚上的功夫,那中年人和青年人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可是,他们用妖术,中年人手上飞出一块冰,我伸手接住,结果就被冻在冰内。”欧阳鹏不是人,却也不是鬼,他不怕鬼不怕人,却怕妖法。

    “道家千年来派别林立,多数道家修身养性,为天下百姓谋福利,但是入道而成妖魔者古而有之。我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招恶魂了,用恶魂作暗器和法器,那冰块一定是用恶魂练就的暗器,《百鬼集注》中曾经说,用道家真气将恶鬼冤魂封于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借五行之万千形态练成兵器、法器,此兵器、法器只可用一次,用于人杀人,用于鬼灭鬼,用于妖魔道,削弱妖魔道之法力,而已封之魂,用过之后将魂飞魄散。冰块定是用水之形态封恶魂其中,聚气成冰,好在你非人非鬼,伤不了。”说着他叹口气,“可惜祖上的《百鬼集注》早已失落,只靠口传,并不知道如何解恶魂兵器与法器。”

    希希突然道:“些法术谓之为五行魂器,所谓道家真气其气纯正,修练五行魂器之气绝不会是纯正道气,道家而入魔道,真气与邪气相合才可练成险恶之五行魂器。破解五行魂器,当以五行克之,如魂器为火,则以水倾覆之,魂器为水,则以土掩埋之。只是两者相争,先入者为主,除非道行高于对手,否则难以克敌。”

    我听得晕乎,希希谈论起鬼怪之类,完全变成另一个人,难道是拜《百鬼集注》所赐?

    阳教授更惊讶,“希希……你怎么会?”

    希希立时变成了小孩子的单纯,“阳爷爷,书上说的,我照着念。”见他不解,我便将发生在山西高平渡边村煤矿中的事情告诉了他。

    “《百鬼集注》由希希传承,好,也是一桩美事。相信是简天师在天之灵的意思。那三人如此厉害,看来天下将不再太平。”阳教授朝西南面望去,“黑云中带着恶鬼腥气,他们召集恶鬼,用意必在此山之中,我们快去。”

    阳教授仿佛年轻了三十岁,迈开两条老腿,飞奔而去。“希希。欧阳叔叔背你。”欧阳鹏体力无穷,此时不背何时背?“不,我要叔叔背。”希希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一定要我这个凡夫俗子背。

    欧阳鹏气得朝她做了个鬼脸,一路绝尘追赶阳教授去了。我背着小姑娘,紧赶慢赶,只见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终于山间只剩下我们两人。


[ 本帖最后由 bilkdgv 于 2008-8-14 11:2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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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4 11: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近万恶鬼聚焦成团,散发恶腥之气,白家三口拼死杀鬼,半个时辰过去,数百恶魂消散天外。

    这些鬼魂在普通人眼里只是带着寒气的气体状,但在白家三人眼中是实实在在的形状,他们的眼睛可观阴阳两界,直面生死。

    白卓亮大喊一声“命魂绝”,三人跃出圈子,各将剑向四周挥去,圈外之恶鬼顿时被砍作两半,绝尘而逝。销魂七剑后三剑都是一剑可除数鬼,可也极耗体力,几次“命魂绝”使出,白忆安已是力不能支。

    三人重新站成三角相倚状,合力使出“地魂震”,只见剑尖入地,激起地面波荡,绵延方圆数十米,数十米之内包围着他们,且身子沾地的恶鬼立即被吸入地底。

    领头的灰袍人大惊,一招“地魂震”杀去近百恶魂,这样下去,他们辛苦捉来的恶鬼冤魂将多数不保。他修长的手指向上一点,左边年轻人洒出几滴水来,旁边数百恶魂附在水滴之上,立即结为凝冰向陈志瑛飞去,她使出三剑“火魂削”,化去多数凝冰,可是凝冰源源不断扑来,她的手脚瞬间被冰块固定住,剑掉在地上,人也倒了下去。

    白卓亮无法相救,另一年轻人点一五把火,火中恶魂烧了过来,白卓亮只好用“水魂斩”相挡,每把火集结了近百恶鬼的力量,他终于被最后一把火烧伤,手不能持剑。

    白忆安扑在母亲身上,用剑敲击冰块,“忆安,快杀敌,不要管我。”她看到后面恶鬼一步步逼了上来。白卓亮长啸一声,声音穿透群山,一阵狂风从藏剑房涌出,白家祖上近百魂站在前面,这些魂都是阴阳行者白家的后代之魂,不似普通鬼魂,此魂一出,立即压住了近万恶魂的寒气,代之以温暖的阳刚之气。

    “哈哈,死去的老鬼们也来帮忙,就算你们以一敌百又如何?食鬼妖,出来吧,你吸食一万个普通鬼魂,也不及吸食一个阴阳行者后代的魂,我保证吸食之后,你会变成人身。”灰袍人狂笑。

    一个绿影从远处飘然而来,“你没骗我?你厉害,蓝摘星也厉害,不过如果能够变成人形,我管什么蓝摘星和阴阳行者!”

    “我不骗你,还不快吃了他们。”

    绿荷妖魅长嘶,如闪电般象群魂冲去,“忆安,快,快使出天魂裂。”白卓亮叫道。

    白忆安已经砸碎一块冰,那里知道情况的险恶。灰袍人手一伸,两把短剑在手,一挥短剑射向陈白二人,剑身附有众多恶魂,冰冷刺骨。

    白忆安砸烂第二块冰时,发现一柄短剑刺入母亲右胸,父亲的右胸也插上了一柄短剑。阴阳行者后代都是镜像人,心脏在右。

    前面祖先之魂本以抗住了众魂的进攻,但食鬼妖的加入,让他们无法抵抗,顷刻间,绿荷吸食了数个白氏之魂。

    “忆安,快……我们不行了,快使天魂裂。”白卓亮闭上了眼睛,陈志瑛也魂离肉体。

    “爸妈!”白忆安伤心转为愤怒,剑上扬。他大喊“天魂裂。”只见白卓亮和陈志瑛的魂飞进剑身,数十个逃避绿荷吸食的魂随着进入剑身。

    绿荷已经吸食了十多个魂,两眼望着白忆安:“小伙子,你把魂放出剑来,我还没吸够呢!”

    剑身封存白家众魂后,威力大的惊人,剑尖向天空射出白光,白光在半空中爆裂,以光速向四面袭去,光到之处,恶魂消融,瞬间,那三人所驱使之恶鬼冤魂尽数被灭。

    灰袍人没想到结合阴阳行者后代魂魄的销魂剑如此厉害,“销魂剑,名不虚传,不过我们三人可不怕销魂剑。食鬼妖,你去了结他。”

    绿荷在空中划出一道绿光,“小伙子的剑厉害,不知道会不会把我也灭了,先走了。”绿光消失在天边。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妖也怕死!”两个年青人各抽出一柄长剑,跃了过去,销魂剑灭魂容易,与人相斗占不了多大便宜,白忆安身体健壮,但是从来没有与人一死相争过。他挥剑与两人斗在一起,几招过后就被踢中一脚,滚了出来。

    其中一个年轻人持剑要刺,一块石头挟风声飞来,力道之大将其剑砸飞。“三个老头儿欺负一个人算什么本事。”白忆安的后面站出来两个人,正是阳诸行和欧阳鹏。

    “阳教授,不是三个老头儿,是一个女人、一个中年人和一个青年人。”欧阳鹏叫道。

    阳诸行顿悟:“原来用了障眼法的妖术,让别人看不清你们的真面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如此神秘。”这三人在不同的人眼睛里呈现出不一样的面貌,也就是说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面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容。

    “姓名相貌本是虚无,看清楚了又能够怎样,蓝摘星躲到大学当教授,一样胆小的很,只是你手下众多,我不愿意搭理,结果了陈白两家再说。”灰袍人在阳诸行眼里是一个小老头。

    “你杀了两人,有本事杀这小伙子吗?”阳诸行将白忆安拉了起来。

    那人踱了几步,“我们走!”说完,大步离开,两个人跟在后面。

    白忆安提剑要追,被欧阳鹏一把拦住,“你打不过他们,想送死吗?”“我爸妈被他们害死了。”小伙子一下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简天师升天后,阴阳行者四散分离,我一直以为只剩下蓝家一支,没想到白家与陈家也有后人,白家偏安于石山八百年,哎。”阳诸行长叹一声。

    “爸爸、妈妈?”白忆安叫了起来,地上已经不见白卓亮和陈志瑛的尸体。“小伙子别怕,阴阳行者死后,肉身会消失在空气之中,灵魂进入地界,转世为人,镜像人的下一世仍是镜像人,阴阳行者才能一代接一代。”阳教授安慰道。

    “可是,父母的灵魂都进入到剑里面去了,他们转不了世,还有祖先的灵魂被一个绿色妖怪吃了十余个,其他的灵魂也进入到剑里面了。”白忆安望着剑哭道。

    “那个绿荷,乖戾成性,善恶不分,哎!原来这世上镜像人日少,因为白家之魂未流于轮回,只怕我蓝家与陈家灵魂填补了白家。白家以销魂剑闻名,我蓝家跟天师习得道法,陈家不仅可入地,还可跟随天师上天,只有另一非镜像人的阴阳行者,其行踪诡秘,天师只带蓝、白、陈三位,另一位长期在外,无人知其名,无人知其踪。但是,那三个会妖法之人,竟然找到了白家,也知道我是谁,只怕也找到了陈家,不知道会不会找到另一位阴阳行者的后代。这三人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要与阴阳行者为敌?”阳诸行喃喃自语,欧阳鹏听得云里雾里。“小伙子,白家就剩你一人了,这把销魂剑封存着数十个灵魂,成为灭鬼之利器,你跟我走吧。”阳诸行对他说。

    “我要报仇!”白忆安手握长剑,向天发誓。

    “要报仇,更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跟在我身边,好歹有个照应,你的武功底子差,灭得了鬼,但对付不了人,跟着欧阳学些功夫总是好的。”老人安慰道。

    白忆安望着居住了十八年的鲤鱼洞,他舍不得,可为了报仇,他必须跟着眼前这位白头发老人。剑身内封存着父母和祖先有灵魂,走在哪里,他们都会在身边。

    我背着希希在层层石山间糊里糊涂地走了几个小时,我辨别不出方向,全靠希希识别远方的鬼气引路。

    “叔叔,鬼魂都不见了,没了方向。”希希在背上高叫着。“希希,你的意思是我们迷路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希希下来,小手指向四方,“也许这边,也许那边,希希糊涂了。”

    “你真是没用,好好的路怎么一下就不认识了。”我拍着她的小脑袋,“叔叔才没用,希希也是第一次来。别说话了,下面有人。”

    我们在一个高坡上,几十米的坡下是一条羊肠山道,遮蔽月亮的乌云散去,月光照亮了下面的三个人,是三个女人,一身华丽装束,当头一位是丰韵尤存在中年美人,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美女。

    我咂着嘴在希希耳边说:“嗯,很漂亮的一个阿姨和两个姐姐呢。”“哼,叔叔眼花了,明明是三个男孩子,比希希大不了几岁。”

    “什么?小姑娘不要说谎话。”

    “大人更不能说谎话。”

    “你们两个都在说谎话。”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我和希希吓得转过脸来,面前竟然是一个绿色的半透明的美人。

    “嘘,别说话,不要让下面的人听见,他们可不好对付。”她轻笑道,“你是绿荷?”“是绿姐姐。”我和希希同时认出她来。

    不一会,下面的三人已经远去。“那三个人连蓝摘星也不一定对付得了,都用障眼法挡住了本来面目,哎,早知道吸一个阴阳行者的魂好过吸一万个游魂,我应该一千年前就吸食阴阳行者的魂。”绿荷说话的时候,身体一直在变,气体状的身子慢慢玻璃透明化,再渐渐真实化,象一个真人一样。

    “你吸食了阴阳行者的灵魂?”我大惊。

    “没什么奇怪的,那都是死后的灵魂,是吧,刚才转变了几次,真的可以变成人了,我漂亮吗?”我们眼前分明是一位穿着绿纱裙的天仙一样的美人,她真实地站在眼前,可是那凝脂般白嫩的皮肤,精致如雕刻样的脸庞和五官,以及诱人无限的魔鬼身材,又那样的不真实,人间不可能有如此美艳人物,除非是天仙,或者是妖怪。绿荷就是妖怪!

    “绿荷,那些灵魂都是好的灵魂,你不应该吸食,忘记了蓝摘星的话吗?”我问道。

    绿荷转着身子自我欣赏着,“妖化人是万年的梦想,我可管不着,我看到了蓝摘星和那个活死人,他们带着一个姓白的俊俏娃儿过来了,为什么世界上有许多的厉害人物,没有眼睛的家伙厉害,蓝摘星厉害,今天那个会障眼法的人也厉害,让我这般美丽的弱女子如何是好?希希,借你的晶界用一下,我躲到里面去,不要让任何人发现,等我想出来的时候,你就放我出来,好希希,好吗?”

    希希那里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妖怪,立即点头同意,“绿姐姐,睡觉的时候你就钻到晶界里去,别的时候想出来就告诉希希。”

    绿荷大喜,“快打开黑盒子,我要进去了,千万别告诉蓝摘星。”希希打开晶界,一道绿光飞入盒中。

    月光下,阳诸行、欧阳鹏带着一个帅气而悲伤的青年走了过来。“阳爷爷,叔叔迷路了。”希希跑过去说道。

    阳诸行摸着小姑娘的头,“希希,事情过去了,这个哥哥叫白忆安,他跟我们回北京,你要让哥哥笑起来。”希希过去拉着白忆安的手,“白哥哥,我们回北京,那里还有两个与你一样大的衡哥哥、路哥哥,我们天天一起玩,多开心,另外还有一个叫金楠溪的叔叔,他现在是希希的监护人,你不用管叔叔,叔叔没事干的时候就会睡觉。”

    我听得差点气疯过去,阳诸行和欧阳鹏哈哈大笑,白忆安见小姑娘可爱,强笑着点点头。

    贵阳的一家宾馆内,三个人在一间户内密谋。“天师,数年捉住的万个恶鬼都消失了,那把销魂剑是灭鬼的利器,是不是蓝摘星更厉害?”其中一人说。

    中间高个子点头:“销魂剑杀魂无数,但不是杀人利器。蓝摘星的能力不弱于我,我们用恶魂作兵器法器,经过此次恶战,那些普通恶魂没甚大用,如果可以捉住阴阳行者后人的鬼魂用来作法器,法力一定强过那把销魂剑,说不定灭鬼之外还可以降妖挡仙。你们也看到那食鬼妖都怕。”

    “天师,姓白的小子有蓝摘星保护,不好得手,任广与地婴的下落正在追查当中,如果得到了地婴,又能够得到销魂剑,配上天师的法力,一定可以得道成仙。”另一个人大拍马屁。

    高个子沉默不语,徒儿说的话正是他的计划,无论妖魔人道,无论善恶,成仙是最终的目标。世界上有许多人自认为是正道,总是把他的行为称作邪道,他要先下手为强,除掉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没想到刚一出手,便在鲤鱼洞折损了无数恶灵。如果能召得强有力的阴阳行者之魂,再控制住地婴,当可以增强自己的修为。


[ 本帖最后由 bilkdgv 于 2008-8-14 11:5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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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4 11:11: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爱游山逛水,喜欢自然的鬼斧神工般的张家界群峰、九寨沟九彩天水,也喜欢游荡在不同的城市之中。比如上海的十里外滩,北京的紫禁迷城。

    没有来过贵阳,据说在贵山之南称之为贵阳。贵阳阳光充足,雨水更足,满城绿意盎然,是一座森林城市。《贵州图经新志》记载:“贵山,在治城北二里,孤峰峭拨,兀出群山。鸦关在其后,又名贵人峰。郡之得名以此。”从里程、山势、鸦关的位置来衡量,贵山就是今天六广门外的关刀岩。

    阳教授带着欧阳鹏、白忆安连夜坐飞机回北京,我没回去,希希回国不到半年,我希望小姑娘可以看遍中华的锦绣河山。我们住在关刀岩旁边的一家名叫“贵山”的宾馆内,安顿停当,带着希希到附近闲逛,累了就坐在街边小摊吃米线。

    “叔叔,南方人好吃米线,北方人喜欢面条,南方人喜欢辣,北方人爱吃醋。”希希吸着鼻子辣道。

    “没想到希希也开始评品起南北的差异,记住了南方人也有不吃辣的,比如江浙一带和福建广东。”这个时候我忘不了教育小姑娘地理民俗知识。

    两眼四处张望时,竟然发现了三个人,我赶紧低下头,那三人便是在黔灵山间看到的三个女人。希希也看到了,“叔叔,那三个男孩子又不认识我们,你怕什么?”

    我立即抬起头装着毫不在乎的模样,三个女人从宾馆内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了声,“去机场。”我听了更放心,她们要离开贵阳,没什么可怕的。

    关刀岩在黔灵公园东北角,风景秀丽,树木密布。山下有一条小道,拾阶而上可通往山顶。隔不多远,便有人在台阶上摆小摊,要么卖矿泉水,要么卖关刀岩纪念品。

    希希蹦跳到一个小摊前,摊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瘦弱男人,愁苦的脸上戴着墨镜,一块灰布摊在地上,上面没有多少商品,只排列出十余个空的白酒瓶,瓶口用软木塞塞住,瓶身帖着白纸条,写着几个字。

    小姑娘认识的汉字有限,但是这些瓶子上的字基本都认识,“吊死鬼、无头鬼、饿死鬼、病死鬼、淹死鬼……好多鬼哟,戴墨镜的叔叔,瓶子里面装的是鬼吗?”

    我一听奇怪了,还有在景区卖瓶装鬼的!于是蹲了下来,拿起一个瓶子左看右看,看不出有鬼的迹象。

    “小姑娘,你不怕鬼呀?鬼会吓人,小姑娘还是离开我这里。”那人一幅正经的模样。

    “中国政府无论如何是一个无神论政府,你在关刀岩卖鬼,难道没人管?会有人买吗?”我盯着他问。“你不信么?我们家祖传捉鬼技术,这有瓶装鬼说明书。”他伸手在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布满歪歪斜斜字迹的纸,字迹与瓶子上的一样,象是刚学会写字的小孩字迹。

    “你看了就明白。”他把纸条递过来。

    “你的眼睛?”我疑问道,“我是瞎子,先天性瞎子。”他并不在意。瞎子还捉鬼?我念出声音来,让正仔细观望十几个瓶子的希希也听见。“一瓶子里真的有鬼。二鬼看不见摸不着。三不可打开瓶塞。四瓶子要放在阴凉处,以防鬼被晒伤。五如果瓶塞被打开,鬼会跑出来。六鬼跑出来后,家里一定会出一些怪事,这是鬼做的。七如果没出怪事,可以来退货,找史关刀就行。”

    瞎子卖鬼本来稀罕,还有使用说明书,这一套一套象真的一样。“多少钱一瓶?”我问。“十块钱。”

    “希希,你觉得里面有鬼吗?”我问小姑娘,“叔叔,不知道,或许隔着玻璃看不出来。”她端着一个瓶子睁大眼睛瞧。

    我把十块钱塞到那人手心,然后打开希希手中瓶子的软木塞,两人看着瓶口好一会儿。“叔叔,没有呢!”希希的话证明瓶装鬼根本就是骗人的玩艺。

    “你骗人,瓶子里面没有鬼,把钱还给我。”我叫道。“你怎么知道没有鬼?鬼无色无形,已经出来了,就在你身边游荡,瞎子都看得见,你却看不见。”他又说道:“鬼在身边,会偷走你身上的东西。”

    “希希、希希,晶界,快用晶界把鬼都灭了。”听他还在糊扯,我气急败坏。希希没理我,却对这个叫史关刀的人说:“瓶子里没有鬼,希希看不见,但是叔叔有钱,你就不用退钱了。”

    突然听到前面摆小摊的人叫:“城管来了。”一时间鸡飞狗跳,那些人抓起地上布的四角一收,迅速打一个结,背起就跑,数秒内跑的无踪影。史关刀是瞎子,跑不起来,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柱一个拐棍,点着地向下走去,胜似闲庭信步。希希却把瓶子装进布内,也打了个结,“叔叔,你背上,不然瞎子叔叔会哭的。”

    我接过大包正要说希希,只见远处城管冲了过来,只好钻进树林中,躲了起来。自己不是违法乱纪的小商小贩,都是小姑娘闹的,害得我提心吊胆地躲了数分钟。

    “叔叔,他们走了,你出来吧,那个瞎子叔叔走远了,咱们追上去,还给人家。”希希在台阶处叫道,我悻悻然出来,“希希真是有爱心,叔叔很感动。”见了她,我立即堆上笑脸,教育孩子善良爱心最重要,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瞎子史关刀已经下到山脚,我背着十几个空瓶子,带着希希急步追过去。眼见着他走进山下的一条小街,拐进一处平房。“咚咚”我敲了两下门,门开了,史关刀问:“是谁?”

    我没说话,拉着希希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小院子,院子中间有一个水泥砌成的小水池,旁边是两间红砖瓦房。房门都是开着的,屋内陈设简陋,家具残缺不全。

    我把瓶子放在地上,“史关刀,你跑起路来,做生意的家伙都扔了,这不是赔本买卖吗?”

    “原来是你们二位,坐坐,这些空酒瓶是我儿子捡的,纸条也是他写的,不值钱,要是被抓住,可交不起罚金。”史关刀摸索着要倒水给我们喝,我连忙拦住,“你儿子呢?可以做点小买卖,装神弄鬼骗钱可不好。”我和希希坐在屋内的木凳上。

    “我一个瞎子,又没钱,做不了正当生意,许多青年游客会出十块钱买瓶装鬼。”他说,我想自己不就花了十块钱吗,史关刀这无本买卖应该好过沿街乞讨。“儿子叫史阳,七岁了,正上小学呢,过一会就下课。”谈到儿子,瞎子脸上浮现出笑意。

    我反正没事做,与史关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希希从来没见过家徒四壁的穷人家,她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一无所有的家,满脸震惊。

    史关刀就出生在关刀岩这个家中,父母都是先天性瞎子,等他娶了媳妇,便双双归天了。很多时候穷人家穷就在于苦事一件接一件。七年前,媳妇难产,生下史阳时,因出血过多也一命归西。体制虚弱瞎眼的史关刀为了孩子艰难地活了下来。

    “小阳聪明,成绩好,放学后已经会做饭了,他回来了。”史关刀脸朝向门口,瞎子听觉灵敏,果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剃着板寸头的黝黑瘦小男孩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条乖巧的土黄狗,七岁的史阳比希希还矮半头,那黄狗快到他的肩头高。黄狗并不叫唤,只是歪着头看着两个陌生人。

    “小阳,今天老师表扬你了吗?来见过金叔叔的希希妹妹。”史关刀高兴地说道。“金叔叔好,爸爸,老师不会天天表扬,我这就去做饭。”史阳很有礼貌,他说着就去简陋的厨房淘米蒸饭。希希跟在后面,要帮忙。男孩看着她,不好意思地说:“你出去吧,不用帮忙。”希希的确除了洗碗什么都不会干,她便坐在男孩旁边看着。

    “小阳,阿黄回来了,我没听到阿灰的脚步声。”史关刀问,“阿灰可能在外面玩呢,不用管它,爸爸喂了水池里的小龟吗?”男孩说。

    “这就去,聊着天儿就忘记了。”史关刀站起来,从门口的一个木桶内抓了一把蠕动着的粘糊糊的东西,“叔叔,哪是什么,好可怕。”希希见了大叫,“小妹妹,是蚯蚓,小龟是一只很大的乌龟,它和阿灰都吃蚯蚓。”史阳笑道,面对漂亮的希希,他不再紧张。

    我跟着史关刀来到水池边,水池大约有一米深,只有浅浅的一层水,下面铺着鹅卵石,蚯蚓被扔了下去,数十条还在水层上浮动。“怎么没见到乌龟。”我瞧了半天,水也中并没有大乌龟。“应该躲了起来,有时候它会藏在石头下面。你听,它在吃蚯蚓,我听见了。”

    我没看见,更听不见乌龟吃蚯蚓的声音。看着史阳忙碌的身影,心里有些酸涩,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是从小磨练的结果。我走出门外,在一家小餐馆买了一些水饺和四碗肠旺面带了回来。

    “金叔叔,你这是做什么,我都快做好了。”史阳在铁锅内放上水,正准备煮米线。“希希想尝尝贵阳的肠旺面,我就买了一些,来咱们吃吧。”我没敢多买,苦难中的孩子有着很强的自尊心,我能感觉到这份自强。

    “是的,我让叔叔买的。你看肠旺面很辣的样子,希希喜欢。”小姑娘拉着史阳坐下,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吃着热辣的肠旺面。

    天色暗了下来,史阳拉亮了灯,灯色昏暗,发出淡淡的黄晕。“爸爸,阿灰回来了吗?”史阳问。“回来了,刚才我摸到了它身上的毛了,吃了一些蚯蚓。”

    “阿灰和阿黄一样是狗吗?它为什么吃蚯蚓?”希希一想到蚯蚓的模样就没了味口。

    “不是狗,是一只灰色的小猴子,很调皮,和小龟一样是小阳从外面捡回来的。”史关刀回答。猴子吃蚯蚓?也许猴子跟人一样,吃杂食,无所不吃。

    饭后,准备回宾馆,一起身发现钱包不见了,“我的钱包!”我叫道。

    “有鬼了,瓶装鬼偷了你的钱包。”史关刀大笑,“还笑,真的丢了。”我说。记得从餐馆出来的时候,钱包装进了口袋,怎么不见了呢?

    “金叔叔,是阿灰拿了,你看它就在水池边,阿灰别把钱包扔进水池。”接着史阳大叫,冲了出去,我跟着出去。

    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史阳抱着阿灰说:“对不起,它把钱包扔下去了,我去拿手电。”黑暗中,我没有看见阿灰,也许它又溜了。

    史阳拿着手电过来,照进水池中,“小龟,吃你的蚯蚓,别咬钱包。”顺着光亮,我看到了钱包,但是没有看见乌龟。

    钱包在水面上扑腾着,凭空扑腾着,象有生命一样。我目瞪口呆,“怎……么回事,钱包……在动?”

    “金叔叔,小龟有十多斤重,它咬着钱包在水里扑腾。”史阳说着跳了下去,抓住扑腾的正欢的钱包,扯了几次,然后把钱包扔了上来。

    我接过一看,钱包被咬破了几个洞。我把史阳拉了上来,“小阳,为什么我看不到乌龟。”

    史阳疑惑地望着我,“爸爸是瞎子,他看不见,但是爸爸能够摸到,金叔叔又不是瞎子。”

    我拿着手电朝水池里四处照射,没有乌龟,没有任何东西!

    “小阳,你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惊问,“别人看见过小龟吗?”

    “别人从来不来我家,怎么可能看见呢?”史阳说。

    我冲到木桶边拿出一根乱摇的蚯蚓,扔向水池,蚯蚓还未落到水面,突然被某种东西咬着,碎成几段,慢慢向下滑去,如同在一个透明的身子里滑动。

    “希希,晶界,有鬼。”我立即条件反射般叫了起来。希希跑到水池边,看了一眼,又望向院子的一个角落。“叔叔说什么呢?水池里面有一只好大的乌龟,那一边有一只可爱的小猴子。小阳哥哥,我可以抱一抱阿灰吗?”不等史阳答应,她跑过去,抱起阿灰,抚摸着。

    如果不是他们的眼睛有问题,一定是我自己出了问题。我看不见阿灰,希希手里抱着的分明是空气。

    “希希,我看不见阿灰,看不见小龟,为什么?”我有些盲然,史关刀是瞎子,看不见很正常,但是他可以摸到。我走了过去,摸着希希手边的空气,果然有毛绒绒的感觉,还在动,我想着猴子的机灵劲,应该是一只小猴子,就是这只看不见的猴子偷了我的钱包,然后扔给了看不见的乌龟。

    我回到屋内,坐在史关刀旁边,“史阳的眼睛为什么是好的?”

    “史阳出生的时候也是瞎子,但是医生说这种先天性的眼病如果在出生之时做一个小手术就可以恢复正常视力,长大后做手术没用。当时医生就给他做了手术。”史关刀回答。

    一个先生性眼病在手术之后,看见了不应该看见的东西。“小阳,你什么时候捡到小龟和阿灰的,在哪里捡到的?”我招手让小男孩过来,“三岁的时候,在关刀岩给妈妈让坟时,旁边有一块白色平地,小龟和阿灰就在那里,它们跟着我回来了家。金叔叔,我不知道它们有什么问题,同……学们看不见阿灰,它经常偷同学的东西,每次我都要想办法还回去。”史阳低头轻声说道。

    “希希,快放下阿灰,《百龟集注》里没有记载吗?”我问,希希听话地回到屋内,“不知道,没说。”小姑娘摇头。《百鬼集注》是古人所写,也许有些鬼在古时还未出现。

    “小阳,能带我去你妈妈坟地那看看吗,现在就去?”我急道,史阳看看史关刀,“小阳,你带金叔叔去吧。”史关刀说。

    我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门,关刀岩景区在晚上有路灯,比史阳家里还亮。半个小时后,我们上到五百米高处,拐进了密林深处,再走了半个小时,看到了一处用铁丝网起来的公墓。经过公墓,再往高处直出数百米,灌木从生,杂草埋没了脚下的小路。

    “就是这里。”史阳站在一块墓碑前,水泥墓碑上有一张女人的照片,眼睛闭着。“你妈妈叫阳欣。”我问道。“是的,爸爸说妈妈和他一样眼睛看不见,爸爸把妈妈埋在这里,他说脚下的土是白色的,按祖宗的说法,这是一块白磁泥穴。”史阳用手挖开地下的泥土,真是洁白的土。我用脚量去,整个白土方圆十米平方米,在阳欣墓的对面,立着两块小石碑,一看,却是宠物墓碑,石碑上分别是一只猴子和一只乌龟的照片。两只宠物的死亡日期是四年前,也就是史阳随史关刀拜祭阳欣坟地的时候。

    “金叔叔,阿灰和小龟……已经死去四年了。”史阳明白过来,不安道。

    “白玉穴,通阴阳两界,万物埋于此,以阴界形态复生,却活于阳界,阳界生物不可见其形,却可感其存在,复生之物魂与无形之体共存,性乖张不戾,复生后见第一人为其主人。”希希念道,原来《百鬼集注》中有关于白玉穴的记载,却没有关于因白玉穴而复生的东西的记载。

    我不知道阿灰和小龟算什么?鬼?或者是不同形态的生物?或者已经成了妖,看不见的妖?

    “小阳,你怕吗,还愿意养着它们吗?”我问道。

    史阳想了想,“阿灰和小龟是我们家的成员,永远都是。”小男孩坚定地说道。

    回来的路上,我没有问希希晶界为什么没有反应,猴子和乌龟复生后见到了史阳,便当他是主人,也许永远都是主人,并不会危害他。

    史关刀没有在家中,“爸爸每天晚上十点钟左右会出去散心。”史阳说道,他手中抱着阿灰,那只看不见的猴子宠物。

    我带着希希离开了史家,“叔叔,史阳哥哥有史叔叔、阿灰、小龟还有阿黄陪着不会孤单,很幸福,是吧?”小姑娘问,我点点头。

    一阵风传来微弱的声音,我听出是史关刀的声音。我们随着声音向林中走去,一颗横倒在地的树上,坐着瞎子史关刀,他的右手搭在空中。

    “欣欣,小阳越来越懂事了,成绩好,人善良,以后会有大出息。祖宗除了眼瞎,没留下什么好东西,只是在山上看中了一块白玉穴,没有这块墓穴,怎么可以再和你在一起呢?”

    远处,史关刀的脑袋向右靠着,别一边一定是阳欣的脑袋。“小阳的眼睛是好的,还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我怕他见到你,白天你和我在家中,晚上只好委屈你在外面游荡了,你不怪我吧。”

    我只听得见史关刀的声音,听不到阳欣的声。

    望着这对恩爱的夫妻,我不知道这是幸福,或者是不幸,或者能够感受到对方就是幸福了。

    走在回宾馆的路上,希希突然说:“阳阿姨的话希希听见了,她说能够和史叔叔和小阳在一起,永远都开心。”我会心地笑笑。

    宾馆门口出来两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年轻人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的眼睛很奇怪,红瞳孔眼白处为黄色,望之令人心寒。

    婴儿的眼睛从我身上扫过,看了希希一眼。他们的速度很快,一会儿消失在夜色中。

    “服务员,刚才那个抱婴儿的男人退了房?”我立即问宾馆前台服务员,“是的,他们刚退房,那个婴儿真奇怪。”女服务员回答。

    回到房间,希希突然说道:“八十年鬼灵,时空转换,其真人尚在,与梦中女子孕育出地界邪婴,地婴魔力无限,可控制人鬼之灵魂,成熟后可变换无形。”

    “希希,别说的那么文皱皱,你可以说把《百鬼集注》话换成正常话说。”我笑道,“叔叔,我不知道怎么换成正常话,正常话都没学好呢。”希希一脸无辜状。

    我突然想起,那年轻人或许是任广,婴儿正是梅林华和姚绢的孩子。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午夜十二时许,年轻人抱着地婴站在密林中的白玉穴旁边,他手中提着一个麻袋。他把地婴放在地上,倒出麻袋中的东西,似乎是一条长形的物事。年轻人在白玉穴内挖出一个坑,把长条形东西埋了进去。

    “如果没有主人,我任广逃不过他们的追杀,这些人太厉害,我纵横天下数十年,杀人无数,却几次差点命丧黄泉。主人,白玉穴真的很灵吗?在黔灵山找到了这个宝贝,希望白玉穴可以让它复生。”这人果然是任广。

    地上的地婴轻哼一声,眼睛泛出红光,扫过白玉穴。“出来了吗?”任广叫道,他只是普通人,看不见。


[ 本帖最后由 bilkdgv 于 2008-8-14 12: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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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4 11:12:20 | 显示全部楼层
贵阳市一个平房小院落,七岁的小孩史阳可以见到鬼,养了一只真正的宠物狗“阿黄”,也养了一只别人看不见的宠物猴“阿灰”和只有他看得见的宠物乌龟“小龟”。小孩的爸爸史关刀天天在一处叫做关刀岩的地方卖瓶装鬼,他是瞎子,看不见,却摸得着,他摸得着阿黄、阿灰和小龟,他不知道三个宠物之间的区别。但是他知道死去的老婆是什么,只要能够在一起,知道是什么又怎样呢?反正他看不见,摸得着。

    世界上有多少人见过鬼?据说人见鬼的概率相当于中亿元大奖,在我看来见鬼容易,中奖难!这不,我和希希坐火车回北京,软卧车厢的乘务员被吓得半死,非说在我们车厢见鬼了,结果乘务组的组长大姐训斥了刚工作不久的乘务员,说她天天不吃食物减肥,体质虚弱的出现了幻觉。

    因为是列车客运淡季,我和希希所在的软卧车厢另一边两张床铺是空的,没有人。绿荷嚷嚷着要出来活动筋骨,等她变成人形,又变换了数次衣服的样式,摒弃了两千年前的古装,换上现代白裙。两千三百岁的妖精,那相貌分明是十八岁的妙龄女孩。

    “绿荷,蓝摘星让你陪欧阳,你怎么逃跑了?”我打趣道,如果不知道她是妖,一定会被秋波流转的眼神迷惑住。

    “人怕死,欧阳小子已经死过了,他不怕死,我那能跟着他瞎胡闹,再说了那个什么人说吸了白家的魂就会变成人形,多大的诱惑。”绿荷到底是妖,想变成人的愿望太强烈。

    这个时候,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乘务员走进来问我们有什么需要?乘务员不过二十岁,态度诚恳,语言稚嫩。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绿荷,就算是女孩也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

    我说没什么需要的,如果想起来再找她。她一个转身,推开门正要出去,突然发现车厢内只剩下我和希希两个人。

    “怎么……那个特别漂亮的……”她眼睛圆睁,语无伦次。

    我逗道:“什么?这个车厢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说希希特别漂亮?”

    “不是……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四处张望,车厢狭小,要躲也没地方躲。

    要命的是绿荷感觉好玩,又现出身来。“你……你怎么?”乘务员一见绿荷,绷紧的弦一松,一下坐在下铺。等她一抬头,绿荷又不见了,还发出“嘻嘻”的笑声。

    “啊……”她惨叫一声,竟然晕了过去。

    “绿荷,妖可以变成人,可是成了人,要懂得做人的规矩。”我有些生气,这样的胡闹搞不好会吓死人的。

    我上去拍拍乘务员的脸,掐了一会人中,她幽幽地回过神人,两眼警惕地上下打量。四周的乘客听得叫声,围了过来,大概四十岁的乘务组组长跑了过来,“小张,出了什么事?”组长大声说。

    “组长,有鬼!”小张边说边神色紧张地张望。十多名挤在门口的乘客听了并不惊讶,谁相信有鬼?组长生气了,“小张,瞎说什么,注意点影响。”说着,她把小张拉走了,周围的人也一哄而散,鬼没这么容易见。

    有了这么一出戏,我禁止绿荷现身,她很不高兴,说道:“你就给我买一张票,这样我就不用躲躲藏藏。”

    “绿姐姐,下次再买吧,这一次你不能够再出现了。”六岁的希希远比妖怪懂事。小张不太敢往车厢里来,只在门口偷偷望一眼。

    火车高速行驶了一天,从绿油油的南方到了灰蒙蒙的北方。我坐火车不喜欢吃,只喜欢看看来来往往,上上下下的人,还有一站一站不同的风土人情。希希吃了火车上的盒饭,嘟着嘴说不如叔叔做的好吃,然后便躺在铺上睡觉。我不知道绿荷在哪里,反正不在晶界内,也不敢现出身来。

    北方的夜晚蒙着灰尘一般,看不透彻。午夜时分,火车停靠在河南信阳,广播说停五分钟。我决定下车伸伸懒腰,走过狭窄的过道,到了门口,一位背弯皱纹多的老人柱着拐棍,挪着小步往下去,火车的台阶很高,我想老人一定迈不下去。

    老人头上不长一根头发,拿着拐棍的双手只见干枯皮肤,没半点肉。他果然下不去,不知道他有多老,因为我还没有见过如此老的人,火车的台阶至少有三十公分,对他来说太高了。

    “老大爷,我帮你下去。”说着,两手抱起他,三两步走了下去,很轻,也许和希希差不多重。

    “年轻人,谢谢……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帮我打辆出租车。”老人声音很小,但吐字清晰。

    “老大爷,你找别人吧,火车就要开了,我得上车。”老人往车站外走,我跟在旁边扶着。老人似乎没听见,只说:“好小伙子,出了站打辆出租车,我要去一个地方,包还……在火车上呢,没钱,你顺便送我去。”

    我挪着步子跟到了车站门口,“我不能出去了,希希还等着呢,你的包在哪一个车厢?我去拿。”老人抬起头来,说九车厢十二号,正好是我的隔壁。

    我冲上了车,来到十二号,里面没有人,但是右下铺放着一个白色小布包。我赶紧拿上,又冲到车站门口,交给老人。

    “小伙子,你帮我打辆出租吧,要去的地方太远……”老人不依不饶。

    正急着,火车更急,鸣了两声后关了门,一溜儿向北方去了,我大叫着跑向火车,可惜五十米的距离,怎么跑都迟了。

    我看到了希希,小姑娘也看到了我。大眼睛非常疑惑,象在问“叔叔怎么在外面?”

    “小伙子,火车走了,你就帮个忙。”老人家一声不响地跟到了旁边,“我……”本来要发火的,一看老头满头满脸的皱纹便消了气,希希是小大人似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我身上带着钱包,手机也带了,可惜没给希希配个手机。当下给北京的衡愉打了电话,让她准时到北京西站接希希,“你怎么就把自己扔在信阳了?”最后愉愉奇怪地问道,“不知道?”我回答。

    “老大爷,我叫金楠溪,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出去吧,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我大声说着,生怕他听不见。

    老人听见了,高兴地拉着我的手,“谢谢你了,我叫桂苒,今年一百零六岁了,要去信阳公墓见一个人。”

    拉着他的手肯定抖了一下,一百零六岁?这一生还没有见过如此高龄的人,还要去信阳公墓?我的手又抖了一下,好在自己见多识广,真实地感觉到桂苒手上的温度。

    出了门,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十二时十五分,外面有几辆出租趴着等活。我敲着其中一辆出租车的玻璃,司机睡眼惺松地摇下车窗玻璃,“去哪啊?”他问。

    我拉开后车门,扶着老人坐了进去,“信阳公墓。”

    “啥,公墓?这大晚上的去公墓?”中年司机瞪大眼睛,刚点上的香烟差点烫着嘴。

    “没错。”我答道,司机嘟哝着开了车。信阳并不是个大城市,公墓就在市郊的一座山上,那是一座一百多米的小山坡,周围用铁栏杆围了起来,公墓的门口是一扇大铁门,门里有一间房子,大概是守墓人的住处。

    司机把我们放下,一溜烟跑了,生怕沾上公墓内的晦气。铁门旁边是一块老旧的竖门碑,上写:信阳芒公山公墓。

    毫无疑问,一把铁将军守住了门,大晚上的公墓不对外开放。我望里面瞧,黑漆漆的,加上树木繁茂,风一吹,满山“哗啦”作响,虽然到了春夏之交,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下寒噤。

    “小刘……小刘……开开门。”桂苒用拐棍敲着铁门,声音大了起来,向小房间喊着。

    不一会,小房间的灯亮了,出来一个人,此人过来,打了一个酒嗝。“老桂头呀!真准时,每月初一的晚上准来,我在这里看守了四十年,就没断过,这不为了等你老人家,我喝了点酒,没怎么睡呢。”说话间,他打开了铁门,桂苒小步进去,头也不回地朝里走。

    我正要跟上,看守公墓的小,噢不对,我看他也有六十好几了,叫声“刘老伯”都不过分。这刘老伯拦住我,“小伙子,老桂头去拜祭先人,你跟去做什么?来,到我的小屋喝杯酒。”

    他拉着我进了小屋,屋内简陋,一张床一张桌两把凳子,还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屋内摆满了白酒瓶,一股熏人酒味。

    “刘老伯,你的酒量很大吧。”我坐下问道。

    “大什么大?守墓人都得喝酒,喝多了晚上睡觉舒坦,不管见到什么都是醉后的东西,不是真的。”他的话里就存着七分醉意。

    这到是实话,守墓人需要胆量,更需要酒量,白天拜祭的人多,晚上关了公墓,如果还有东西在公墓中出现,那就不是守墓人管得着的。

    “刘老伯,就你一个人守墓?”我问。

    他倒了一杯酒,再倒了一杯给我,“喝喝,看你是外地年轻人,来到河南就得喝酒,头一回见面,得干三大碗,老伯这没碗,就三杯,一气喝三杯。”

    “我……酒量不行……”

    “喝,不喝看不起我。”他的话和着酒味吐了出来,没有办法,我只好先喝三杯,然后再一杯一杯地与他对干。有人的酒量是天生的,多数人的酒量是在喝中成长的,我只在郁闷的时候喝酒,酒量还算不错。

    “刘老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就你一个人吗?这公墓埋了多少人,桂老大爷月月过来?”我问出一串。

    “就……我一个人,这公墓据说建于九十年前,到如今埋了多少人?记不清了,一万?两万?”他掐着指头算着,就差脱鞋掰着脚指头一起算。

    “哎!不数了,一百多米的山,挖成梯形,一道一道的,每一道就是环山一个圈,每一圈埋了无数的人,有的立了碑,有的连碑都没有。你说那桂老头,偏偏去拜最早的一个墓,一九一八年的墓,就算是骨头也化成灰了,可是……”下面的话他不再说,“来,说这些鬼话做什么,咱们干,你是怎么认识桂老头儿的?”

    我只好再喝一杯,并把帮桂苒而没赶上火车的事说了一遍,他笑我好管闲事,我笑他醉得不象话。

    “刘老伯,桂大爷去拜祭最早的一个墓,那是什么人的墓?”我好奇道。

    “别管,管是谁的墓,在这里守着,晚上十二点之后最好不要开门,特别是初一无月的晚上,谁叫都不要开门……否则……”他没说完话,一头栽倒在地,半秒不到就发出酒酣。

    “喂,刘老伯,那你今天晚上为什么开门?”我拍着他的脸叫道,“那是桂老……头儿”他嘟哝着,翻过身去趴着睡去。

    我的眼睛有些花,看着地上的酒瓶,怎么一会儿就喝了两瓶?或许是一瓶,眼神儿不对。桂老大爷一个人去山上拜祭,体力可承受的住?他为什么要每月初一午夜之后来拜祭?助人为乐的精神加上探人隐私的好奇让我迈开步子,出了门。

    地上铺满了各式的落叶,或许花儿正盛开,风中可以闻到花香。没有光,没有月亮,远处只有点点磷光和莹光,微弱的可见五指。

    酒后的步子是软弱的,脚抬不起来,象拖在地上一样,慢慢挪去。墓地环山而建,一道环就是一圈墓,各环之间有水泥台阶相连。不知道老大爷在何处,我一圈一圈往上找,没想到酒后的软脚还可以支撑着爬到最顶层,越往上去,墓地越老旧,许多没有墓碑,或者墓碑残缺。

    在山顶中心只有一个坟墓,见不到坟墓土包,只在灌木丛中站了一块石碑,几只莹火虫饶着墓碑飞转,借微暗莹火,我看到了桂苒的影子,我正要叫他,却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银铃般的少女声音。

    我感觉到了一丝寒气,很熟悉的寒气,不是人的气息。酒意被寒气一激,去了半分。希希不在身边,晶界不在身边,我成了无用的怕鬼之人。赶紧蹲下,藏在草丛中。

    声音隐约传来,穿过夜的宁静,落入到我的耳朵。

    “苒,我在墓中记不住年份,有多少年了?你老了,一个月老似一个月。”那少女般的声音满是怜惜。

    “我也记不住了,只是政府的工作人员说我是地方一宝,还每个月发给养老金,鼓励我活下去,他们一到生辰就来庆祝,我要忘也忘不了,上个月一百零六岁了,九十年过去了。”桂苒的声音却是老气横秋。

    “那年无月的晚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记不住,只记得我和你在一起,后来就……就看到了自己的墓碑!”女人幽然道。

    “文,每月初一的晚上,我都要来,九十年了,每次告诉你,到了下一个月你又忘记了,文,是我对不起你,那一晚,父母反对我们的婚姻,我们跑到芒公山上,两个人吊在这颗树上,记得吗?只是文,你去了,我却没去,家人救活了我。一个月后,我逃脱家人的看管,又到这里来上吊,却碰到了你,你就坐在墓碑上出神,你不让我上吊,说一直会等着我,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双双化蝶,同入墓中。”同样的故事桂苒述说了九十年,每年十二次,次次动人心弦。

    “苒,我记得,我记得,记得咱们这一千多次的见面,你为什么老了,那里你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文的手抚摸着苒的脸,我竟然看到了她,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子,小手儿如嫩葱一样抚摸着桂苒的皱纹。

    如果桂苒一百零六岁,九十年前就是十六岁,那叫文的女孩肯定不到十六岁,一个在墓中,一个在人间,月月相见,月月述相思,墓里的鬼魂不会老,人间的人一日老似一日,只有那份爱情永远没变。

    “文,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桂苒说道。

    “为什么?你要离开吗?”文惊慌着。

    “不是要离开,是大寿到了,你不让我死,不让去阴间陪你,但我终究要离开人世的,今天我就要去了,要陪着你,以前我都是一个人来的,这一次如果没有一个年轻人帮忙,我都到不了这里。”老人叹道,叹声中又有许多欢乐。

    “就是在草丛中偷听的年轻人?”文的话吓坏了我,原来两人早就知道我的存在。

    “他叫金楠溪,是个好小伙子,我死后他一定会把我们埋葬在一起的,是吧。”这一声向是问我,我没敢回答,屏息装作没听见。

    我趴在草丛中,嗅着大自然的芳香,听着人鬼殊途的爱情,也许我醉了,醉得连睡在草丛中都不知道。

    初升的阳光照亮了草尖的露珠,露珠晶亮闪耀迷住了我的眼睛,我睁开眼,十余米之外就是那块小石碑,桂苒瘦小的身子躺在石碑前面,我冲了过去,“桂老大爷。”我叫着,手摸他的鼻息,去了,他去了!以一百零六岁的高龄,安详地离开了人间。

    我听到了脚步声,是守墓人刘老伯,他匆匆上山,见到桂苒,竟大哭起来,“桂老头,你怎么就去了?四十年,月月初一我都给你开门,别的东西敲门我不敢开,你敲门我会开,以后就剩小刘一个人了。”

    我听了心酸,“刘老伯,去拿两把锄头铲子吧,桂大爷应该与九十年前的女子埋在一起。”我看到石碑上的字:纪文。

    “桂老头,四十年前,小刘见过你们,那时,我还是二十来岁,你也只有六十多岁,你的心上人却是十五岁的漂亮女子。以后初一晚上你们还在一起说话吗?”他还在哭,我只好下山拿了锄头再上来。

    在墓碑后面,我挖开一个一米多深的坑,把桂苒的身体放了进去,然后再填上土。没有棺木,老人应该不会怪我,他肯定想早点与纪文同眠。

    我累了一天,回到小屋内,给信阳的警察打了个电话,通报桂苒的死,没想到桂苒因为百岁高龄远近有名,警察说老人一生未婚,家人早已过世,住在信阳市内,每个月会坐火车出一趟门,据说一定要买九车厢十二号。

    晚上希希打来电话,一个劲地问我好吗,我说好,明天就回北京。晚上刘老伯又拉我喝酒,一直喝,喝得不知道自己是谁。午夜后,我感觉到了阴凉之气,一阵风吹过,有人在敲门。

    我晃荡着站起来要开门,“不要开门,不要开门,除了桂老头的声音,其它东西敲门不要开。”刘老伯叫道。

    我停在门口,颤抖着问:“是谁?”

    “桂苒,我们是来谢谢你的,也谢谢小刘这么多年的照顾,小刘也该走了。”很年轻的声音,我不顾一切地开了门,门外是一对神仙伴侣样的青年男女,十六岁的桂苒和十五岁的纪文。

    “你……为什么要每月坐火车?”我惊问道。

    他们在笑,在风中笑,随风飘动,“九十年前信阳刚通火车不久,我们买了两张票要离开,后来被双方父母逼上了山。”他们越飘越远,消失在夜色中。

    我回过头来,发现面前的小屋更破旧了,象是年久失修的模样,几个空酒瓶摆在地上,我摸去,酒瓶上一层灰尘。

    “刘老伯,你在哪里?”我大叫道。

    门突然打开,一年中年人走了进来,“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间荒弃的房子里?”

    我看出中年人的眉宇间似是刘老伯的面相,“我刚在还与刘老伯喝酒聊天,现在却……”

    中年人眼一红,“你见到家父了?一年前家父喝酒过头,醉死了,就埋在公墓内。”

    他带着我出了门,对面竟然是一幢新建的两层楼房,“现在守墓人住在新房内,一共有三人,条件好了许多。”

    跟着桂苒来的晚上,我的眼睛里只有这间小房子,正如桂苒一样,他知道刘老伯已经不在人间,却依然叫唤刘老伯来开门,一个鬼如何开的门?我不清楚,也不在意。

    刘老伯的儿子带我进入他的房间,“另外两人都睡着了,我听见你的叫声才起来的,一年多我没见到父亲的模样,你却见到了。”他摇摇头叹息。

    这时,房门又传来敲门声,他显然很吃惊,“别开门,父亲说午夜之后别开门。”他吃惊而且害怕。

    我不怕了,或者说已经麻木,我打开了门,是一位美丽绝顶的女子。

    “你是鬼……是妖?”刘老伯的儿子眼睛不会转动了,他不相信眼前的女子是人,因为人不会如此美丽。

    “绿荷,你一直跟着我?”我大叫。

    “金楠溪,那些鬼还挺善良的,郎情妾意羡煞旁人,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体会体会爱情的滋味?”绿荷俏生生地站在屋内,满屋生香。

    我赶紧握住她的嘴,这样的鬼话也能说出来?吓坏人家守墓人!

    绿荷掰开我的手,“你放心,我现在不吸魂了,一般情况下会听你的话,但是你不能把我的情况告诉蓝摘星。”

    “不告诉,不告诉,咱们走吧,要赶火车。”我拉着她就往外冲,不知道刘老伯的儿子怎么样了,我看见他打开了一瓶白酒喝了起来。

    “大晚上赶火车?你得给我买一张票。”她叫着。


[ 本帖最后由 bilkdgv 于 2008-8-14 12:2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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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4 11: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外人看来,我的家中只有两个人,一个叫金楠溪,另一个是希希。至少片警察张里这么认为,一楼的刘姨也这样认为,刘姨经常叫希希去她家中尝老北京的炸酱面。张里和刘姨不知道还有两个人经常来家里住,一个是欧阳鹏,已经被确认为烈士的前重案组警察。另一个是前食鬼妖绿荷。

    只要欧阳鹏来到家中,绿荷就自动消失,别的时候会在家中闹腾,多亏有希希在,一旦这位两千多岁的姑奶奶闹得凶了,希希就用晶界把她收进去,绿荷就得万般求饶。

    我管不住她,就由希希出面,希希定了几个规矩,第一条在有人的时候,绿荷不可随意出现,更不可吓着别人;第二条在家里当只有希希和金楠溪在的时候,绿荷才能现身。第三条现身跟着我们在外面,要包住头,戴墨镜,以防止吸引太多的色狼。

    能够变成人形的绿荷极爱人的生活,不愿意天天在外面飘,为了留在这个家,她的确遵守希希制定的条例。不过绿荷不让我和希希告诉蓝摘星关于她的任何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北京后,没见过阳教授,只见过两次欧阳鹏,他说正在训练白忆安,很忙。有一回欧阳鹏问起绿荷的事,说白忆安非常恨食鬼妖。我打着马虎眼塘塞过去。

    有一天,玩游戏之余,我粗略计算了一下五个月来的花费,惊讶地发现公司分文未赚,家庭加公司支出却高达十多万。“败家子呀,败家子!”我自言自语,“谁是败家子?”希希在旁边听见,问道。

    “当然不是希希了,希希不乱花钱,都是叔叔,这个月一定得赚他一笔。”我咬牙切齿。

    “赚谁一笔?”小姑娘又问。

    “下一个来公司找我办事的人。”我回答。

    说曹操曹操就到,有人在办公室外面敲门。希希跑过去开了门,一位四十来岁男人走了进来,“你是金楠溪?”来人衣着光鲜,身材高过我,举止有礼,就是眼神老看不准,问的时候眼神对着办公桌。

    我站了起来,伸出手,“我是金楠溪,你是?”对方迟疑了一会,探寻着抓住我的手,用力地摇了摇。

    “我叫郭奕,听说了你的大名和事迹,想请你帮个忙。”说话的时候,郭奕的眼睛盯着左下方看个没完。

    我确信左下方是桌子腿,没什么好看有,“我的大名和事迹?另外我是开公司的,只谈交易,不讲帮忙。”

    “是,是,这两天我在风水界和灵异界打探,都说你是行家,就连长风远水社的大师们也称赞你,所以……”

    “郭先生,说话的时候你的眼神不对,桌子腿没什么看的,看着我就行,杜林要你多少钱?”我实在不能够忍受他轻视的眼神。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是斜视,如果我的眼神对着你,脸就要对着别处,别人也说是轻视他们。”他连忙解释,“你要多少钱?”他反问。

    “杜林的一半就行。”我从来不知道杜林的开价。

    郭奕犹豫了一会,站起来要走,“太高了,太高了,我付不起,还是让妖怪吃了的好。”

    “妖怪?有妖怪?你坐下慢慢说,价钱可以谈。”我还想挣些钱呢,“希希,用你的手机到门外给欧阳叔叔打个电话,让他今天晚上不要过来。”回到北京后,立即给小姑娘买了一个小巧的手机,她在场不好谈价钱,支到外面再说。

    “为什么要到外面打电话?”小姑娘疑惑了,“叔叔正在谈正事。”我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希希出去后,我立即问道:“杜林要多少钱?”

    “杜林亲自出马要一百万,他的弟子出马价钱减半。”郭奕回答。

    什么大事?要一百万?难道连杜林都认为不好对付?“我的规矩是先付一半的订金,事成付另一半,事不成另一半就不用付了。”我从来没谈过价钱,只能照电影电视上那些老板的方式做生意。

    “我只能出十万,如果先付一半,我刚好带了五万现金。”他从随身的黑色手提包里取出崭新的五万元。

    “好,十万就十万。”我贪婪地把五万现金扫进了办公桌的抽屉内,一怕希希闯进来。

    “你说是什么事?”第一次把钱结实地挣到手,肾上腺素往上飙,任何事情我都会答应。

    不过当郭奕说完之后,我尤如被打了一针镇静剂,开始考虑五万块钱是否收的过早?

    一个星期前,郭奕收到一封信,邀请他今天晚上十二点去昌平阳坊镇“和顺楼”参加灵异聚会。

    “灵异聚会?难道参加的人都有过人之处?”我惊道。

    “我的斜眼有时候可以看到模糊的鬼影,因此……以被人称为灵异师,为人除鬼为业。”他说着低下了头,似乎不敢见人。

    原来是同行,我心里暗笑,郭奕的斜眼应该比希希和衡愉差很远,看见模糊的鬼影,不一定能够除鬼,他大概以骗钱为业。

    “有多少人被邀请了?你认识别的人吗?”我问。

    “信上说一共邀请了五个人,都是能够见鬼通灵之人,没有说名字,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他回答。

    “如果你们五个都能够除鬼,还怕什么?”

    “能够看见不代表能够除鬼,而且那个‘和顺楼’是一座空楼,据说被厉鬼占据,方圆一公里之内无人敢居住。信却是从‘和顺楼’发出,所以……”

    “所以你怕死了。”我笑道。

    “想请你代替我去‘和顺楼’参加灵异聚会。”郭奕脸上分明是怯懦的表情。

    我惦量着十万元与去鬼楼赴约的孰重孰轻,“我的命可不止十万块。”

    郭奕的脸突然间有了一丝变化,说不清楚是哪个地方变化了,“很可能只是个灵异聚会,如果让人代我去,我没必要找你,大街上随便找个人,几百块钱就能请给人去。我来找你,是听说了你的能力,很想查清楚什么东西在‘和顺楼’搞鬼,我自己实在没有这个能力,你有。”

    我没想到郭奕会说出这种话来,好像是说我的能力很强大,完全可以解开‘和顺楼’的秘密。奉承话让我很受用,“好,今天晚上我去看看。”

    郭奕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塑料卡片,上面三个字“和顺楼”,“信里夹着这张卡片,说刷卡门才会开。”

    我接过卡片,心想一幢无人住的鬼楼,还有现代化的刷卡开门功能?

    郭奕离开后,希希推门进来,“叔叔,欧阳叔叔说本来没打算今天晚上过来,叔叔既然说不让他过来,他偏要过来。”

    我哈哈笑,“希希,再给衡愉、安依琳、何盛呈打电话,今天晚上我作东,请他们到阳坊吃涮羊肉。”希希刚有了手机,非常喜欢给人打电话,听了我的话,便一个个通知,说晚上十一点金楠溪请大家去昌平阳坊吃涮羊肉。

    今天是周六,欧阳鹏跑到家里来,可惜我和希希出去了。开着车接了衡愉及何氏夫妇,一路上向西北的昌平区阳坊镇驶去。

    阳坊镇位于北京城区西北,在太行山余脉驻跸山下,镇辖十村,人口三万,其中西贯市村是北京最大的回族居住区。天下闻名的阳坊涮羊肉发源于此,记得刚到北京时,并不习惯就着芝麻酱吃羊肉片,口味是慢慢品出来的,到如今隔不多久一定得去尝一尝阳坊涮羊肉。

    “溪溪,为什么要晚上十一点请我们吃涮羊肉?”五个人坐在镇中心最大的一家涮羊肉店,安依琳边点羊内边问。

    我笑道:“今天有生意做,第一次挣了些钱,高兴!”

    “希望你天天高兴,天天请我们。”何盛呈见到肉就开心。不一会,一盘盘圈成筒状的鲜红中带着白色肥脂的羊肉片端了上来,什么腰背肉、羊胸肉、羊腿肉、羊尾肉、羊肋肉全上了,金针茹、炸豆皮、豆苗等素菜跟着堆满圆桌。再点上清真风味的羊蝎子和甜咸两味火烧,绝对馋死人。

    五个人就着发亮发热的碳火,在芝麻酱、海鲜酱内蘸着羊肉片吃得满脸通红。约莫到了十一点半,我悄悄地对希希说:“希希,叔叔出去一下,如果一个小时后没回来,你可要叫大家一起去‘和顺楼’找叔叔。”请大家吃羊肉是假,怕死是真。有希希、衡愉和安依琳在附近,我才敢进那幢鬼楼。

    我溜到门外,问门口的服务员:“你知道‘和顺楼’怎么走?”年轻的男服务员脸色大变,“和……顺楼?你也去和顺楼?那里面据说闹鬼。”“我知道,你告诉怎么走就成。”

    见我坚持,服务员只好说:“往西去,靠近驻跸山脚下,有一幢两层的土木结构的老建筑,四周没有其它建筑,很容易认。”

    我开上车一路往西,远处的高山越来越近,黑压压的迫在眼前。借着月光,看到离山数百米的地方,孤零零地立着一幢两层楼房。我把车开到跟前,停在门口。门口已经停了四辆车,看来另外的四个从比我早到。楼内亮着灯,每个房间都亮着灯。

    建筑是清末时修成,砖土墙漆成灰色,墙体斑驳。二层以上和门窗,屋顶为木结构。我拾阶而上,走到门口,四处寻找可以刷卡的装置。门上不可能刷卡,却是一把老式铜锁把门。我掏出塑料卡,“哗”一声,铜锁顿时松开。

    心中暗惊,难道真有不可思议现象?我朝四周张望,很远的地方才能见到灯光,出了意外喊救命都无人理。

    我口袋里装着晶界,这是从希希口袋里偷出来的,为了壮胆。摸着晶界,心里踏实了一些。迈步走了进去,“咣”一声,木门自动关上,铜锁自动锁上。

    一楼没有任何家具,灯光下可以见到窗户上蛛网密布,地上灰尘堆积,只怕无数年没有人住过。灰尘里有数串脚印通向二楼,我沿着脚印踩着木楼梯往上去。

    楼梯“吱呀”作响,轻轻的脚步便压出股股细尘。楼上有说话的声音,都是男人。

    上到二楼,只见当中摆着一张六角木桌,每一角有一把木椅。背向楼梯的两把椅子空着,另外四角坐着四个人,四个令人吃惊的人。

    左首一人头大肚圆,秃顶上竟然长着一个紫红色拳头大小的疣子。“来来,郭奕老弟坐吧,你是越长越年轻,越长眼睛越不斜,奇怪了,应该是越来越斜的。”这个丑陋之人拉开旁边的一把椅子,我顺势坐下。

    直觉告诉我,郭奕很可能把我骗了,他认识另外四人,他们连名字都知道,而且应该很熟悉。只是为什么会把我当作郭奕呢?

    “洛远兄,咱们二十年前规定,五年在这座和顺楼聚会一次,那一次不是变化大了,我们的长相变了,能力也变了。”右首第一人笑道,此人更怪,一头黑长发披在脑后,但是我感觉到长发之后发散出来的戾气。

    “海明老弟,你的头发到是越来越长,后脑越来越鼓,刚才洛远兄说头顶上的大肉团更大了,通灵的水平更高,你嗅鬼闻妖的功夫是不是渐长呀?”长发人旁边的一人说道,长发人得意大笑。

    说话的人耳朵大过普通人两倍,“震南老弟的耳朵也更大更尖了,是不是十里八方的声音都听得见,哈哈。”最后一位长相没什么奇特之处,是正常中年男子的模样。

    “高耀兄,你把尾巴藏到裤子里了,怕人看见,那没用的尾巴割下来也许可以当围脖使。”叫洛远的讥笑道。那人有尾巴?难道是妖怪?我心生怯意,晶界可以来鬼,却对付不了妖怪。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弄清楚了他们的名字和特点,脑袋上长疣的叫陆洛远,可以与鬼通话。长头发的叫陈海明,鼻子特别灵,可以闻到鬼或者妖的气味。长耳朵的叫田震南,自然是顺风耳,听力好。长尾巴的叫高耀,不知道他有什么能力。我瞄过去,他的裤子内果然突出一块来。

    四位长相奇特的东西,和斜眼的郭奕早就认识,或者说认识二十多年了,二十年前分开后,都自称能够除鬼降妖,利用丑陋相貌中的特殊能力招摇撞骗,赚了不少钱。

    “郭老弟最厉害,眼睛不斜了,变得年轻帅气了,没想到二十年前种下的根可以长出返老还童的果。”陆洛远说。

    我连忙解释:“现在眼睛只在白天斜,晚上不斜,可以做到白天见鬼。”那四人一听甚为羡慕。

    郭奕只是与老相识聚会,怎么会不敢来呢?

    “二十年前第一次聚会是我主持,五年后是洛远,然后震南,五年前是郭老弟,今年是最小的海明老弟,以前都是发一把铜钥匙,海明老弟学了新鲜玩艺,用上了卡片,不用碰,门就会开,是什么能力?”高耀疑问道。

    那陈海明脸色顿变,“什么?我寄给各位的还是铜钥匙,今天我最早来,就是用钥匙打开门的。”

    陆洛远象一个肉球一样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木门被他推的山响,然后惨叫着:“打不开门,打不开……”大家闻言慌张地跑下去,我伸手摸木门,竟然如金属一样坚硬,根本无法打开。

    “奶奶的,是谁在捉弄我们?”田震南骂道。

    “二十年来,我们在这里装鬼吓人,不让闲人靠近和顺楼,难道还有人敢吓我们?”高耀疑惑道。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我们是六兄弟的,上官云死了这么多年,要变成妖鬼也不应该是今天。”陆洛远话音微颤。

    和顺楼突然停电,所有的灯同时熄灭,黑暗一片,我们五个人呆立不动。

    “有风声,不是自然的风声,向和顺楼吹来。”黑暗中,听觉灵敏的田震南尖叫道。

    “我也闻到了,闻到了一股骚味,和当年上官的味儿一样……”陈海明长发飘动,被长发遮盖的地方,那里突出一张脸来,鼻子高起,似狗似狐,嘴巴湿润,竟叶出腥红舌头,没有眼睛,这张脸没有眼睛。

    陈海明长发之下的后脑处有一张动物脸,我吓得不轻,这四人是人吗?

    高耀年纪最长,一个健步登上二楼,大家一起涌了上去,回坐在六角桌边。“海明闻到了上官的味道,震南听到了风声,郭奕、洛远,你们一个眼睛可见鬼,一个心灵可以鬼相通,快看看是不是上官的鬼魂在做怪。”高耀故作镇静道。

    郭奕可见鬼,我却不能,只好睁大眼睛在漆黑的四周一通乱瞧,手里紧握的晶界并没有任何反应,也就是说楼内无鬼,这四人也不是鬼。

    陆洛远头上的大疣变得通红,几乎照亮了半个房间,丝缕热气从头顶冒出,汗水顺着肥胖的身体往下掉。

    不一会大疣失去了光亮,陆洛远如大病一场般缩作一团,“太累……太累,我……感觉不到鬼魂……”“没有看见鬼魂!”我赶紧跟着申明。

    “可是,那味儿就在楼内,越来越重了。”陈海明脑后的绿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大家别怕,活着的上官云且不是我们五人的对手,我们会怕死去二十年的恶鬼?况且郭奕老弟的洛远老弟说没有鬼,也许我们多虑了。震南老弟和我去楼下查看,你们三位就在二楼探查,可能只是停电罢了。”高耀站了起来,田震南跟着他下了楼。

    我装作探查的样子在二楼四处摸索,二楼就三间房,我们坐在客厅,左右各一章卧室。走进左边卧室,我看不到任何东西,脸上却碰到了浓密的蛛网。陆洛远和陈海明去了右边,隔着厅见到陆洛远头顶的发亮的疣和陈海明那张脸,到底是什么脸?

    楼下传来田震南的惨叫声音,“快下来,快……”高耀惊叫着。我们三人冲了下去。

    “高兄,怎么了?”我问道。

    “震南死了……”他声音凄惨。

    我在地上田震南身体上摸到了稠浓的液体,是血,我能够感觉到血。“他已经没有了气息。”陆洛远说,“可是,为什么没有感觉到震南的灵魂?我应该可以与他的鬼魂相通?”他疑惑。

    晶界没有反应,如果田震南死了,灵魂脱离肉体,晶界应该感觉到的。“他的耳朵被撕下来了,被撕下来了……一定是上官……上官回来报复我们了……”陈海明语无伦次。

    没有灯光,和顺楼坚固如铜墙铁壁。田震南死了,我们四人如丧家之犬。郭奕不敢来,难道他知道会出事?上官云又是谁,怎么被这五人弄死了?

    “上官,你是鬼是妖,你现出身来。”陆洛远边骂边上楼,高耀跟着上去。我觉得腿不听使唤,一软坐在地上,“郭兄,你一向怕死,腿软了吧。”陈海明坐在旁边,“那张脸?”我问。

    “二十年了,这张脸越长越大,越长越象上官云,哎,早知道,我们就不贪图他的能力了。”陈海明的话里分明是说上官去有特殊的能力,难道这是上官云的脸?

    楼梯上滚下一个人来,圆滚滚的一直滚到我们脚边,陈海明后面的鼻子一闻,叫道:“洛远兄,洛远兄!”陆洛远就在我们脚边,一命呜呼。

    我摸着他的光头,果然那个大疣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洞。高耀在楼上惨叫一声,我和陈海明连忙奔了上去。

    高耀坐在六角桌边,“高兄,你怎么了?”陈海明问道,“我的尾巴,尾巴被人抓住了。”

    陈海明摸过去,高耀的尾巴伸了出来,一条毛绒绒的长尾巴,当陈海明低头的时候,我看到了刀光,刀光反射着陈海明后脑的脸。

    我看到了残忍的一幕,那把刀径直切下,将陈海明的脑袋一分为二,后半部分落在高耀的手上,前半部分连着身子倒了下去,鲜血横飞。

    我瘫坐在六角桌旁,“原来是你!”我指向对面的高耀。

    “你是说高耀?我不是高耀,也许以前是,现在不是,现在我是上官云。”说话的时候,他将陈海明后脑的脸往自己的脸上一放,那张动物脸竟嵌了进去,与他的头连在了一起,只是前面没有眼睛,是两个黑色的洞。

    “你是上官云,那高耀呢?”我惊道。

    他手一指,屋里的灯露出了微弱的黄光,我看到了他的样子,耳朵是田震南的大耳朵,脸是陈海明的后脑的动物脸,身后一根长尾巴。

    “我是上官云,二十多年前,我和高耀、陆洛远、陈海明、田震南,还有你都是长途运输队的司机,是很好的兄弟,只是后来他们发现了我的秘密。”他说。

    “什么秘密?”我不敢看那张没有眼睛的脸。

    “我不是人,看出来了吗,我有特殊的能力,视觉、听觉、嗅觉与众不同,心可以与灵魂相通。有一回,高耀的妻子被他自己撞死,高耀伤心欲绝,我一心软,便与他妻子的灵魂相通,告诉高耀他的妻子并不怪他,希望他好好活下去。结果……”

    “结果他们打起了你的主意。”我问。

    “他们怀疑起我的身份,白天我是人的模样,晚上在睡梦中经常会现出真身,这五人看到了我的真身,趁我睡着之时,一刀割下了我的脑袋,这一刀正是高耀下的手,接着他们把我吃了。”上官云语调轻松地说着可怕的往事。

    “他们吃了你?”我大惊。

    “你吃过狐狸吗?特别是黑白两色尾巴的狐狸?”说着,上官云摇身一变,屋内通亮。一只如狼狗大小的纯白色狐狸立在前面,尾巴分出黑白二色。

    我喃喃自语:“传说中的狐妖?我以为是狐妖是九条尾巴,没想到还有黑白二色的狐妖。”毫无疑问,上官云是修练成人形的妖狐,过上了人间的生活,却被五个贪婪人类害死。狐狸通身发出纯白色的光芒,但是眼睛依然是空的。

    “你多大了,你的眼睛,不会想挖我的眼睛吧?”我有些害怕,晶界可灭鬼,但对妖无用。

    上官云变回人身,不是高耀的模样,而是一个修长的风雅男子,那种棋琴书画无所不通的才子,只是眼睛依然空洞无物。

    “我多大了?尾巴成黑白千年,再成人形一千年。陈海明吃了我的脸,陆洛远吃了我的心脏,田震南吃了耳朵,高耀吃了尾巴,你吃了我的眼睛,你说我要什么?”上官云的意思是吃什么就长什么,然后便拥有他的某种特殊能力。

    “我不是郭奕,别挖我的眼睛。”我终于叫出声,保命要紧。

    上官云哈哈大笑,“我早知道你不是郭奕,我的眼睛不仅见鬼识妖,还可以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

    “是的,不过只可以模糊地看到一天内将要发生的事情,那郭奕一定是知道此次灵异聚会不得善终,才把你找来作替死鬼。”

    “他们为什么没杀死你?”我问道。

    “我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只是我的灵魂进入到高耀体内,肉体被他们吃了,我的灵魂很虚弱,二十年时间我在高耀体内成长,今天终于可以恢复当年的能力,这四人的灵魂已经被我所收,现在我会去收回眼睛。”上官云腾空而起,大尾巴一扇,从窗口飞了出去。

    原来尾巴的功能是飞!那高耀只怕飞了二十年。

    屋内的灯光全亮,楼上楼下摆放着四具尸体,我手心的晶界感觉不到他们的灵魂,他们没有灵魂。

    屋外传来希希的叫声,衡愉率先冲了进来,“阿溪,你好么?我看见一个大尾巴向市里面飞了过去,好担心你。”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很长时间,直到确认我没事才放下心来。

    残局自然由安依琳警官来收拾,她叫来了数辆警车,数十位警察,把和顺楼围得严实,然后一干后忙前忙后。

    “金楠溪,你说是怎么回事,请我们来吃涮羊肉,自己跑到这里来了,死了四个人,怎么解释。”安警官脸色铁青。

    我只好说凶手另有其人,现在正前往市区杀一位叫做郭奕的人,要她赶快跑人营救。安警官半信半疑,不过让市内的警察调查了郭奕的背景和住处,并派警察前往。

    “警察帮不了,郭奕的命保不住了。”我叹道。“金楠溪,你说一个叫上官云的人杀了四人,我总觉得你隐瞒了什么?”安依琳疑惑道。

    我那里敢隐瞒,总不能说一只两千年的老狐狸精报仇杀了他们吧!好在警察及时赶到,十多名警察亲眼看到上官云挖去了郭奕的眼睛,然后安装在自己眼睛内。警察开了枪,只是伤不了上官居云,他没有要郭奕的命,留下一条活口。安依琳调查后发现和顺楼内的凶杀案与挖郭奕的人是同一人,DNA分析也是同一样,只是这DNA并非人类。

    失去了眼睛的郭奕可不象我那般为上官云隐瞒,他把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但是警察不相信。谁会相信狐狸杀人?不过安依琳真的调查了二十年前的上官云失踪案,案卷内高耀等五人作证说上官云运货途中失踪,再也没有回来。

    和顺楼经此一闹更是名声大振,据说相关部门准备翻修小楼,打出闹鬼的招牌吸引游客。

    这一个事件,我挣了五万块,死了四个人重伤一个人,我什么都没做,却挣了五万块。后来我去了郭奕家中,郭奕小有家底,请了保姆伺候,没有眼睛后,听觉到是强了不少,远远的就听出我的脚步声。

    “你是来要剩下的五万块?”他更怯懦了。

    “只是想看看你,上官云的眼睛可以让你知道一天内将要发生的事情,你应该赚了不少钱吧。”我说。

    “你还是来要钱的。”他更紧张。

    “不要,你为什么要找我去送死呢?”我再问。

    郭奕叹了口气:“那天我模糊地看到了五个人死去的惨状,便四处找能人帮忙,杜林出的价太高,说你能行,我不想死,只想制服那个狐妖,我以为你行。”

    “我不行,就算我行,做了坏事总得有报应,是吧!我也管不着,没有眼睛也许你会更清楚如何做人。你看到了自己与他们四人都被上官居云杀死,结果你没死,说明未卜先知不一定准确,也许只是一个未来的幻像。你们怎么想到要杀了并吃了上官云?”我问道。

    “是高耀,他妻子死后,他去找道士招魂,那个道士说如果吃了狐妖,可以得到狐妖的法术,所以……我……吃了他的两只眼睛,结果左眼变成宝石蓝,可预知未来一天的情形,右眼变成血石红之色,可以见鬼识妖。可是,我们还是逃不脱命运的报应。”他叹道。

    “所以你每天戴着棕黑色的隐形眼镜,而且还不敢正眼瞧人,怕别人看出你的红蓝两色狐眼睛?那个道士是什么人?”我问。

    “不知道,我们没见过那道士。”他低下头,沉浸于永远的黑暗。

    轮回的世界在于因果报应,我不知道这五人是不是报应,也许吧!

    当我回到家里时,希希和绿荷在与一个人聊天,不是别人,正是上官云。“你……你怎么来了,害得我被警察审问。”我胆怯地坐在希希后面。

    “金楠溪,没想到你家里什么都有啊,难怪不怕我。正是怕连累你,我才过来看看,如果警察抓你,我自然要去解释的,做人得有道义,你说是吧。好了,我要走了,有机会再见面。”一身棕色西服让他越发显出魅力来,不要说女人,连男人也会多看几眼,他的眼睛呈两色,左眼宝石蓝,右眼血石红。

    “你去哪里?我不会再杀郭奕吧?”我盯着他的眼睛问。

    “凡尘小事,郭奕是谁?我是人,当然与人生活在一起。”他笑着离开。

    希希和绿荷目送上官云,“叔叔,你什么时候有他的气质?”希希的话把我气死。

    绿荷更是花痴状,恨不得飞出去与他同行,“变成了人,也得有个人样,要是谈恋爱,肯定要与他这样的男人谈。”

    “你在做梦吗?妖便是妖,人便是人,妖跟妖恋爱只能够是妖恋了,妖跟人恋爱叫做人妖恋还是妖人恋?如果有了结果生出孩子来,孩子长成人样还是妖样?是叫妖人,还是人妖?”我信口胡说,把绿荷气坏了,不知道使了一个什么法术,她说叫定身术。

    我一只脚着地,两只手伸开,嘴巴大张着呆立了一整天,眼睛可以转动,身子却动不了,二十四小时滴水未进,惨不忍睹。后来希希威胁要把绿荷关进晶界,绿荷才恢复了我的自由之身。


[ 本帖最后由 bilkdgv 于 2008-8-14 12:3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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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4 11:13:44 | 显示全部楼层
啜罢江南一碗茶.枯肠历历走雷车。

    黄金小碾飞琼雪,碧玉深瓯点雪芹。

    笔阵兵陈诗思奔,睡魔卷甲梦魂赊。

    精神爽逸无余事,卧看残阳补断霞。

    元代名相耶律楚材诗情横溢,一首《西域从王君玉乞茶因其韵》道尽茶中乾坤。一千三百多年前茶圣陆羽在四十八岁时完成世界第一部茶学专著《茶经》,是一部中国僧人种茶、制茶、烹茶和饮茶的经验总结,陆羽在寺庙长大,这茶道便带有些许佛气。

    茶道从佛门出身,到僧佛儒道、文人骚客、商贾名流,这些人在品茗时,好吟诗议事、调琴歌咏、弈棋赋画,追求高雅的享受。

    茶道虽雅,进入尘世自是俗物。茶入官场有官气;茶行江湖,沾江湖气;茶过商场,染铜臭味;茶于清汤,杂脂粉气;茶混社区,增几分市侩气。熏得几分人间烟火,焉能不带烟火气。高雅茶道是自命高雅之人所喜,世俗茶道便在百姓中流行。

    看过老舍的《茶馆》,知道老北京的茶道不入高雅之流,偏是俗物。老北京的茶馆有书茶馆、清茶馆、茶酒馆和野茶馆之分,无论如何分,都是各类人士扎堆聊天谈天说地的场所。

    野茶馆多在郊游憩所之地,桌椅茶具简陋,茶中无“龙井”、“毛尖”之讲究,有的是醐醉人的乡野情趣。在北京之南亦庄一带,一家野茶馆悄然而立,周围的住户行人见茶馆布置的青砖绿瓦,茶馆内粗桌竹凳,颇觉新奇。一来二往的客人便多了起来。

    野茶馆名号为“三阳茶馆”,建筑似乎是明清时北京民居模式,馆内设十张未经打磨和上漆的四方木桌,一幅十米长的竹帘将饮茶区与煮茶区分开,竹帘中间是一个半圆形的木柜台,老板就在柜台内站立。他约有四十岁,长身而立,着民国时长袍,戴一幅圆边眼镜。留三寸长胡须,气质清雅,脸上常含微笑,让人感觉舒服。

    当今的茶馆无不提供上百种茶,三阳茶馆只有一味茶:桑菊薄荷茶。此茶由桑叶、竹叶、菊花、白茅根和薄荷调剂煮制而成。半圆柜台后面的竹帘上挂着桑菊薄荷茶的功效:世人浮热,此茶清凉。

    茶入口清香微苦,如是女客,老板会加一些冰糖与玫瑰露,甜而蜜。茶馆的名号正是老板的名字,老板叫韩三阳,三个月前从南方过来,却以北方的规矩开了这家野茶馆,在崇尚高雅的现代可算是独树一帜。茶馆不大,后面还有三间住房、厨房和洗浴间。起初茶客不多,韩三阳自己可以煮茶并招待,谁知道野茶馆名声渐起,工作繁忙深身躁热的北京上班族们非常喜欢这一处淡雅的清凉之地。

    有些茶客好心劝韩三阳扩大规模,再兼并几家茶馆,形成连锁,肯定会以茶而发家。韩三阳无此雄心,他只在乎三阳茶馆,可是里里外外就一人,的确忙不过来,怎么说也得要一、两个倒茶添水的服务员。

    三阳茶馆没有茶道的那些繁琐事,也不用精致的茶具,每桌一个青瓷大茶壶,四个青瓷碗。价格不贵,一壶茶三十元,可无限添水。也就是说这一大壶清凉茶可以喝一整天。韩三阳想找服务员,当然是女服务员更好,他在茶馆外张贴招工启事,那些十七、八到二十七、八的男女过来面试,韩三阳都看不上眼,说没有气韵,招个茶馆服务员需要什么气韵?

    这日清晨,空气格外好,一抹朝霞染红了亦庄的天空。韩三阳起来后开始调配桑菊薄荷茶,然后往十余个陶罐中放去,底下生着碳火,罐里加了从燕山腹地接来的山泉。

    准备停当,七时许,韩三阳打开了大门,不少北京人会在上班前来喝上一碗茶,今天也不例外。门一开,进来十余个茶客,韩三阳招呼他们坐好,砌上茶。此时进来一位年方二九的白衣女子,十余位茶客同时“噫”了一声,张大嘴望着女子,白嫩肌肤衬出如玉小脸,美目流盼,小嘴留情,真是让男人失魂,女人失色。

    韩三阳闻声从竹帘后出来,见面也是一惊。“姑娘请坐,我这就给你倒茶。”“你是老板吗?我不是来喝茶的,我想应聘服务员。”说话时她的双目盯着韩三阳,深似秋水。

    “好,没问题,你说条件吧,如果愿意马上就开始干活,我后面还有两间空房,你选一间住,怎么样。”韩三阳的话让茶客高兴,一位茶客叫道:“韩老板,你应聘了近百个人,条件苛刻的很,今天到是爽快,不过我们喜欢。”

    姑娘听了两颊绯红,“老板,有个住处,安静就行,工钱你说了算。”韩三阳听了满心高兴,开了一个让茶客都吃惊的工钱,还管吃管住。韩三阳带着她把行李放进一个房间,然后让她换上工作时穿的衣服,这衣服如明代时江南小家碧玉的服装,白裙围绿边,薄纱绣粉凤,长发挽成双髻,斜插一只碧玉簪。

    姑娘名叫阮楚,换好衣服走进茶馆内,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韩三阳满意地笑着,从此他只要煮茶结账,伺候茶客的事完全交给阮楚。阮楚的美丽气韵让三阳茶馆名声在外,生意日兴。

    每日里,阮楚不仅把茶馆打理得干净整洁,有条有理,在茶馆关门之后,她还会炒几个素菜给韩三阳吃。韩三阳吃素,是一位有善心的尊道之人。阮楚的风味素菜很合他的味,只是阮楚并不吃素,她喜欢吃鱼,说是江边长大,每一天都少不了鱼。

    “阮楚,你该跟着我吃素,鱼同样是生命,同样有灵魂。”韩三阳知道她在家不吃,但是每天都会抽空出去到别家餐馆吃鱼。“韩三叔,要改变习惯非一朝一夕,慢慢来。”

    韩三阳也不硬劝,茶馆关门晚,吃过饭就到子夜了。韩三阳睡在左首第一间,阮楚在右首第一间。

    韩三阳喜欢跑步,早上一般五点起床,会到外面跑半个小时,但是中间的几个小时睡的很死,外面有任何动静都听不见。阮楚白天忙,晚上却比韩三阳睡的少,房间内的灯光调的很低,时而传出说话的声音。

    一个星期后的早上,两位长发青年走进茶馆,高傲的青年走到韩三阳面前,“老板,你的茶馆有不详之气,当心妖气攻心。”

    韩三阳抬起头来,“二位喝茶吗?太平世道那来的妖气,喝碗茶可解浮躁。”

    “我叫杜植,这位是师弟杜横,长风远水社名动京华,本不会说这些无聊话,今天路过此地,发现茶馆外飘浮着不详之气,便过来提醒一句,你不愿听,我并不强求。”说完杜植转身就走,身材敦实的杜横在后面道:“师兄,就这样走了么?”杜植头也不回地去了。

    韩三阳没理会,接着煮茶算账。其实说者有心,听者也留着意。这天晚上,他再没睡着,偷偷地打开了中间的房子,与阮楚的房间只隔着一堵木墙。耳朵帖着墙,声音从隔壁传来。

    分明是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阮楚在房间内藏着人,而且是男人?阮楚瞧着是懂事保守的女孩,难道自己看走眼了?韩三阳是清修之人,受不了这种男女共处一室哄骗他的做法。

    他走出来,敲响了阮楚的房门。阮楚应声开门,“韩三叔,有什么事吗?”韩三阳没答话,朝里面扫了几眼,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应该没地方藏身,可是那男人并不在房内,难道听错了?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外面是一处小公园。

    “噢,阮楚,明天你早点起来,我有些事要出去一下。”韩三阳借口道,“您放心,我会做好的。”

    韩三阳离开后到了窗户外面,他就这么一直守着,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第二个晚上,他又听到了阮楚房间的说话声音,肯定是一个男人与她说话。白天有空的时候,他象别人打听长风远水社的情况,听说是北京有名的风水社,社长杜林道法高深。他这才觉得茶馆内果真的有些问题,难道是阮楚带来的问题?

    当韩三阳又躲在阮楚窗下探听时,他的脚碰到了一个东西,准确地说是一条长约一米的蛇,借着灯光,可以看出这蛇头呈三角,棕褐色,颈部有一道金色环。他大惊,求生的愿望支配了他的行动。他抬脚要走,未料蛇的动作更快,咬了他的脚脖子一口,然后竟然倒退着退走。

    韩三阳喊了一声,再喊嗓子象被掐住一样喊不出来了。窗口打开,阮楚从房内跳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昏迷过去。

    阮楚的对面是一个人,年轻人的男人,面目清秀,他手上抓着一条蛇,这条蛇非常奇怪,有两个头,被抓住的头不能动弹,另一个头却向他咬来,他手一松,蛇向下掉,还没有到地上,竟然在半空中被折成两段,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阮楚大惊,“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放蛇咬韩三叔。”

    那人大笑:“我的蛇可是宝贝,叫双头金环腹蛇,据说这种蛇全天下也没多少条,可是我得找呀,终于在燕山找到一条,却被它跑到这里来了,蛇咬那个人可是不我指使的,我那里可以指挥双头蛇?再说这男人躲在你窗户下面,只怕见你漂亮,存着坏心吧。”

    阮楚往地面一看,大惊失色,韩三阳已经不见了。“你把韩三叔怎么了?”她大怒,一阵寒风吹过,地面杂草结出一层冰霜。

    那男人叫道:“放在以前,我还真怕妖魔鬼怪,现在这点寒气算什么。”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左轮手枪,“我的枪法很准,现在子弹中灌了水银狗血。”说话间,两颗子弹从枪口射出,这枪竟然是无声左轮手枪。

    阮楚腾身而起,身形快过子弹,那子弹竟数打入木墙内。又是三颗子弹追来,阮楚却不回避,子弹从她身上穿过,再次打进墙内。

    “你不是恶鬼,那是什么?”那男人大叫。地面上寒气更重,一缕黑烟朝男人扑去,“嘭”一声,男人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倒,黑烟从上空滑过。男人站了起来,“谢谢帮忙,原来是一妖一鬼。”

    阮楚“哼”了一声,“没想到北京城也是能人无数,竟被你看出来了,纳命吧。”阮楚手形大变,十根指甲暴长半米,一爪挥出,十道白光闪现,将数根小树劈成数段。

    男人脸上没有血色,“蛟兄帮忙,我一个凡人那里挡得住。”阮楚飞身扑了过来,男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眼看着十根长指甲要刺入胸口,突然一声巨响,阮楚被撞到木墙上,再掉在地上。

    那道黑烟飘到她的前面,象是保护着阮楚。“什么东西,现不出身来,只会暗算。”黑烟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男人又恢复了狂态,“我以为你厉害,原来不及蛟兄半点,蛟兄你一个月就要吃一条双头金环腹蛇,那可是我费尽心思找到的,你帮我杀了他们吧。”

    阮楚闭眼间发现一头似龙状的蛇头带有两只角,一条五米多长的蛇身在空中飞舞。她睁开眼睛,空中却是没有东西,难道这蛟可以隐形?

    男人手一指,无形的空气顿时如火烤一样热,这股热气象阮楚的方向袭来。突然一声清啸划过。热气消失,男人掉头就走。

    阮楚不清楚对方为什么离开,她叹口气,对于黑烟说:“听说京城道法之人众多,本想求人为你度过个真身,没想到这里也是妖魔横行,步步危机。”

    “阿楚,不必在意,四百年都等了,我不在乎再等,只要两人在一起就足够。”黑烟的声音依然难听。

    阮楚回到茶馆内,发现韩三阳躺在地上,一只青瓷碗摔碎在旁边,“韩三叔,你怎么样了?”她焦急道。

    韩三阳悠悠地回过气来,舒展了一下手脚,“没想到那条蛇如此毒,要不是祖传的药茶有解毒的功效,这条命就算归西了。你没事吧,我还担心你呢。”

    “我没事,我……骗了你。”她犹豫道。

    韩三阳坐了起来,看着她,“我自小修道,这些事看的淡了,你说吧,我不怪你。”

    阮楚向旁边点点头,那股黑烟浮现在馆内。“我本是千年猫,后来化作人形,四百年前与少塘相识,可是妖与人不同命,少塘死后,我……一直与他的灵魂相伴,我希望他能够回复到人的模样。”

    韩三阳感觉到了寒气,“阮楚,你明天跟着我吃素吧,杀生太多,总是有因果报应,就算你想他复活也是难的。”

    “韩三叔,我的真名叫岑楚,他叫戚金,字少塘。”原来这二位就是客家土楼内的四百年人妖情侣,后来又成为妖鬼情人。

    “你们就住这里吧,大隐隐于市,北京城虽然能人众多,也不会有人找一个小茶馆的麻烦,以后我还是茶馆的主人,你还是服务员,至于戚金与你的事情我管不着,你们认为如何?”韩三阳说道。

    岑楚含泪道:“谢谢韩三叔,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只是不知道刚才那个男人和一个看不见的东西会不会再找上门来。”

    “什么人什么东西?”韩三阳一无所知。

    岑楚便把刚才对敌的事说了出来,“他们自己退却了?也许不会回来,我们还是老实过日子的好。”

    韩三阳隐居于此,安稳了三个多月,现在来了猫妖岑楚和鬼魂戚金,事儿跟着来,那条双头金环腹蛇极为罕见,未料一个年轻人还带着一条无形之蛟,这蛟以双头蛇为食,如果不是自己一声清啸逼退蛟,只怕猫妖与鬼都将魂归天外。

    大隐隐于市,却不见得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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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4 11:14:08 | 显示全部楼层
韩三阳清心寡欲,以为世人都安于平淡,不会生出祸端,可惜这个世界有人枯守本分,有人喜欢攻击,无论是攻击人还是别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我带着衡愉和希希去亦庄拜访林成文教授,林教授在亦庄买了一套房,说风景不错,又说最近碰到了一桩怪事情。因为一个多月没打电话给他,他有些生气,然后我就说去他家拜访谢罪。

    林教授头发不能再白了,再白就成了头顶着一堆雪。希希说一个教授是白发,一个教授是灰发,灰发自然是阳诸行。“楠溪呀,我们社区外面有一家野茶馆,里面有一位绝美的服务员,与衡愉有一比,我带你们去品茶。”林教授第一次见衡愉,很喜欢。

    林教授是茶道专家级的人物,却喜欢一家野茶馆,不知是品茶还是品美人。当我们四人坐下时,老板走了过来,“哟,林教授,今天带了三个朋友过来,都是俊雅的人物。”

    “韩老板,还是一壶茶,你这里不讲究茶道,我也不讲究了,那个阮楚在哪里?怎么不见了?”林教授问道。

    “她说有些累,要休息一会。”说完,韩三阳从后面端过来一壶茶,并给我们一一倒上。我喝茶是牛饮,希希与衡愉也不懂茶道,不过她们喜欢茶中的玫瑰味道,说很有情调。

    “玫瑰?我的茶是苦的。”我叫道,“楠溪,冰糖和玫瑰是给女士用的,你要吗?”林教授笑道,希希和衡愉跟着取笑。

    我站起来准备批驳希希,不敢说衡愉,只敢拿跟小姑娘争斗,希希也站起来,这是我们俩相争前如公鸡相斗的模样,已经成了习惯。

    “是楠溪兄吗?”旁边一人说道,我一转身,看到一个人,身材不高,眉眼儿有些熟悉,“你……”我记不起来了。“普陀,云樟……”他提醒道。

    “噢,原来是原有法师。”我想起当时与他见到梵音肉身佛的情形,“是多铎,我不是和尚了。”他坐在旁边一桌子,一同来的还有两人,一个一脸横肉的壮汉,一位艳丽的女人。“这是黄过,这是紫失,这是金楠溪。”多铎介绍道,我一一握手,并过去与三人坐在一起。

    “楠溪真是交友广呀,不管他,我们自己品茶。”林教授不以为意,他本是老小孩的模样。

    多铎留起了头发,眉宇间有了一点贵族气派,皇朝灭亡近百年了,真佩服他们还能够把贵族味道时时记在心上。

    “楠溪兄在做什么,那边的美丽女子是你的另一半吧。”他说,我呵呵笑,“我学心理学,当然做心理咨询,你呢,做什么?”

    “经历了梵音和尚事件,我起了一个念头。”

    “什么念头?”我好奇道。

    “黄过与紫失是练武之人,还可以观鬼灵之气,我跟着学了些道术,三人心一齐便成立了一个小团体,目的是猎取留在人间的恶鬼。”他说的轻描淡写。

    “猎鬼人?你当了猎鬼人。”早就听说有猎鬼人的存在,他们接受报酬,猎杀恶鬼,有的还捉鬼换钱,总之是一个不让人喜欢却充满传奇的行业。

    “楠溪兄与我一样相信鬼妖魔神的存在,普罗大众更相信有鬼,有市场便有猎鬼人,对吧。”他倒上一壶茶喝起来。

    “你们用什么猎鬼,猎了多少鬼?”我问道。

    他看了四周一眼,“枪,这个年头不用刀剑,而用枪,我们的背里就是AK47,一人一把,子弹是进口的除鬼弹。”

    AK47名声地外,没想到成了猎鬼的武器,“进口的子弹?”“不知道吧,人家西方国家已经把灭鬼专业化了,这子弹中有圣水、血水、诅咒、金银等一切可以灭鬼的什物。这些日子有数十个恶被我们灭了,钱也好挣,有没有兴趣一起干?”他问。

    我赶忙摇头,我挣不到钱,但是对猎鬼人的职业并不感冒,话说爱一行干一行,我还是爱自己那行。“能挣很多钱?”不过我对钱还是感兴趣。

    “灭恶鬼的价钱不如捉恶鬼,有人专门收购恶鬼,一个恶鬼的价钱数万。”他的话更让人吃惊,还有人收购恶鬼,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多铎兄,你那一行我干不了,今天来喝茶吗?”我问。

    “喝茶事小,猎鬼事大,今天来捉鬼,听说这茶馆内有数百年的恶鬼,捉住能够卖大钱。”说罢,三人起身奔向茶馆后面的住房。

    韩三阳见势头不对,也跟了过去,我跟在他后面。进了住房处,三人立即掏出枪来,油光闪亮非常吓人。

    “你们要干什么,京城没有王法吗?”韩三阳抓住最后面的黄过,黄过一甩手,韩三阳倒在地上,我连忙把他扶起来。

    多铎直冲右首第一间,他一脚揣开房门,端着枪指着里面一位美丽女子,“岑楚!”我惊道。

    “金楠溪,那里都会碰到你,是你带他们来的吗?”岑楚脸露冰霜。“不是不是,多铎,你误会了,岑楚不是鬼。”我说道。

    多铎说:“恶鬼不是她,但她在屋内养着恶鬼。”我才想起是戚金的鬼魂。

    这三人也许会猎鬼,但是对付不了千年猫妖,岑楚见没有其他人,飞起三脚,将三人踢倒在地,手一伸三把枪尽数在手,再一揉,成为一团废铁。

    “给我滚。”岑楚叫道。

    多铎三人没料到一个小女子如此厉害,爬了出来,“我们走,后会有期。”他也不跟我打招呼,奔了出去。

    “这个世道,没几个好人,在大山里被你赶了出来,到了都市有更狠的家伙守在周围。”岑楚瞪着我。

    “谁知道这年头鬼都成了抢手货,有你保护着不用怕。”我陪着笑脸,“没想到美丽的服务员阮楚就是岑楚,衡愉和希希在外面,要不要见见?”我问道。

    “不见,你出去。”岑楚脸色难看。

    我只好缩了回来,悻悻地回到桌边。“阿溪,你的三个朋友怎么跑了?”衡愉问道。

    “他们说有人请吃饭,正赶着去呢。”我乱说一气,“林教授,你还没跟我说碰到了什么怪事呢。”我又问教授。

    “楠溪,做人要平和,别急躁,先喝一口茶。”他喝了一口,如品茗香。我加上冰糖,喝了一碗,还是甜些好喝。

    “在八达岭以北五十公里的燕山深处,出了点事情。虽然北方的山不象贵州的山有那么多喀斯特地貌,但北京周围也存在不少岩洞,有些开发成旅游景点,有的藏在深山无人识。北京的雨并不多,可是上个星期下了一场大雨,深山之中的一处叫做‘绝画’的五百米高削壁整个垮塌下来,竟然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岩洞,然后就让我们这些考古学家去看个究竟。”林教授说着再次品茶。

    “教授,你就快点说吧,说完再喝茶,削壁怎么叫做‘绝画’发现了岩洞应该叫地质学家去,怎么让你们去?”我催道。

    林教授瞪我一眼,“就知道急,心理学怎么学的,人心浮躁于己于国都无利,应该学习希希,人小懂事。称为削壁的‘绝画’是一整面石壁,高五百米,宽一百多米,厚达一百多米,削壁上刻着巨型的壁画,没有颜色,只是简单的石刻,但是刻痕的年代达到两万多年,上面有蝴蝶与人的模样,我觉得……”

    “什么?王府井地下发现了两万多年前的人类活动遗迹,有可能是星族人,难道在削壁上刻画的也是他们?”我边说边望着衡愉。

    衡愉和希希对我们的谈话根本不关心,两人叽叽咕咕地说着话儿。

    “又急了,有些壁画可以达到十余米宽,在数进米的高处,两万年前的人怎么可以攀到高处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们会飞,而且力气大。”林教授回答。

    北京是个奇怪的地方,很久以前气候温和,于是北京人、山顶洞人都在周边生活,星族人属于那一种人?根据现代考古学家的发现,人类都出自于东非,还出现了东非古人三次出走非洲的事件,现代人类都是东非人的后代。而北京人与山顶洞人虽然曾经存在于北京一带,但是与现代人并没多大关系。

    1856年欧洲人在德国尼安德河谷发现了尼安德特人,这种人生活于十二万年至三万年前欧洲一带,当时大部分考古学家认为尼安德特人就是现代人的祖先,但是经过一百多年的考证,发现现代人的祖先于十五万年前发源于东非,三万五千年前向欧洲迁移,尼安德特后与现代人的祖先同时居住于欧洲,却不是现代人的祖先。

    “林教授,你认为星族人与现代人并非同源?”我被这个命题吓呆了,衡愉是星族人,还是现代人,还是星族人与现代人的混血?

    “很有可能,两万五千年前在北京生活的人不一定是现代人类的祖先,可能是与现代人祖先平行的其他人类。我要说的不止这些,绝画削壁倒塌了吗,露了了大洞,这个洞高宽都有百米,深不可测,上个星期我们与地质学家共同探测洞穴,走了大约五公里,有一条地下河相伴,但是在到了五公里处,向下走了一千多米,洞却没了。地质学家说洞还有,只是被一块巨型石壁挡住了去路,地下河还在往下流。”

    我笑道:“那就炸开石壁,再往里面去。”

    林教授看着我,“让你猜对了,地质学家在五米厚的石壁上炸开了一个小洞,我们钻进去,可是不能够走了,下面太冷,还象到了极地一样,水流过去竟然在表面结出冰来,水势只在冰下流着,因为潮湿的原因,洞内象一个冰的世界,越往里走越冷,我们终于受不了,退了出来。”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地下一、两千米的洞是冷,但也冷不到零下的温度,如果流水都结冰了大概温度更低。

    “教授,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做什么?”我奇怪道。

    “楠溪,你回国后一直从事奇怪的事情,什么灵异呀,鬼神之类,我虽然不信,但是并不代表别人不信,山里的人说绝画削壁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界点,寒冷异常。”林教授说道。

    “山里人的意思是削壁通向阴间?那么现在削壁倒塌了,这所谓的界点不就暴露出来了,那鬼不就乱窜了?”我开始胡说,林教授越听越觉得我不象话,“你怎么和山里人一样迷信了,一个自然倒塌事件,说成了阴间的界点。不过昨天我们的行动终止了,据说有人阻止了此次探测活动。我觉得奇怪,有什么人不想别人知道内情呢?你知道吗,山里人不光迷信,还说见过东西出入于削壁,怎么可能穿越百米厚的石壁?”林教授说着又喝了一大口茶,和我一样不再是品了。

    “教授,你告诉我的目的是不是希望我跟你一起去,也许洞里面真是两万五千年前的星族人遗迹,发掘出来又是一项考古大成就。”我说到,林教授呵呵笑,“说你聪明,不让进去,咱们自己进去看看,反正绝画削壁倒了,里面的石壁也炸开了,天都要发掘,我们就顺就天意。”

    “教授,你不信天意的。”我笑道。

    不用说,我又把希希放到了安依琳家,然后与林教授一起去专门的探险商店买了洞穴探险的设备,包括防寒服、冲锋衣裤、登山鞋、指北针、静力绳、上升与下降器、GPS、手钻、头灯等等,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这些专业装备还是要准备好的。

    我打电话叫欧阳鹏,他说忙,没办法跟着去。好在有衡愉在身边,论打架做鬼,愉愉远强过欧阳鹏。

    中午时分,我们三人一路向燕山深处开去,八达岭一带都是高速,一个小时就到,再往里就是山路了,车到距离绝画削壁五公里处停下,下面的路只能徒步行走。

    林教授是老考古人员,一双“铁脚”走遍了千山万水,衡愉天生非凡,背着大饼轻盈如蝴蝶。只有我,背上的大包二十多斤,山路越来越陡,我的脚是越来越沉重。

    “你们……就不能慢一点吗?”我喘着粗气倒在树下,不愿意起来。

    “阿溪,把背给我。”还是愉愉好,她抢过包背上,从后面看上去两个包挡住了她苗条的身影。我慢慢站起来,没有重物,轻了许多。

    大约走了天黑时,我们三人终于到了绝画削壁前面,倒塌的石壁砸倒了前面近千米范围内的树木,大小石块堆成一座石山,石山的中间出现一个巨大的洞。

    我们爬到洞口,感觉到洞内的阴凉,里面漆黑,只听到地下河的流水声音。洞穴一路向下,我抢过背包背上,向下总比爬山轻松,我想。

    只是这一路下去洞穴向下的势头很陡,本来已经发颤的双腿基本上不敢往下去。“楠溪,本来以为我一把老骨头会拖累你们,没想到是你拖累了我们。”林教授取笑我,“阿溪,我帮你背。”衡愉又要抢,我不给。就这样,一个笑我,一个可怜我,颤抖的双腿支撑着到了五公里的洞穴深处。

    头灯照亮了前面的石壁,石壁如冰一样将直系约五十米的洞穴拦住,最下面一个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洞口,林教授低身爬了过去,我跟了进去。

    一到里面,仿佛换了一个天地,冰天雪地的世界。洞中的钟乳石被冰覆盖着,在头灯光亮之下闪出晶光。

    “教授,你们往下走了多久?”虽然穿上了防寒服,我还是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

    “半个小时,可能走了两千米,一路都是同样的洞貌,但是洞内有风,说明此洞可能还有出口。”林教授说,这时衡愉警惕地说道:“别说话,我感觉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我轻声问。“前面有气息,或许是人的气息,后面也有气息,一定是人的气息。”在冰冷宁静的洞穴中,衡愉的竟能够感受到远处的气息。

    “难道有别的人进去了?”林教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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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4 11:14:39 | 显示全部楼层
衡愉拉住我们躲到一处石块之后,熄灭了头灯。大约十分钟过去,我们听到了脚步声音,几束手电光照了过来。

    进来了两个人,我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前面一位竟然是三阳茶馆的老板韩三阳,后面紧跟着的是美丽猫妖岑楚。衡愉捏了我的手,她认出岑楚来了。

    等他们走远,衡愉才说:“那个鬼也跟了过来。”“什么鬼?别吓我,衡愉。”林教授惊道。我知道是戚金的鬼魂跟着进来了,可能韩三阳在茶馆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便跟了过来,他为什么要来?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正要跟上,后面又有脚步声。过来三个人,却是猎鬼三人组多铎、黄过和紫失。这三位盯上了四百年鬼魂,当真不愿意放弃。

    等两拨人走远,林教授说:“一个洞穴罢了,这么多人来做什么?两万年前人类的遗迹不会有宝贝的,最多是一些人骨头。”

    教授说的很对,这个洞穴果然是两万多年前的人类居住过的洞穴,再往里走半个小时,洞穴的两壁竟然多出一些人形状的冰块,就象镶嵌在石壁上的冰蛹。我们用头灯照过去,冰蛹内竟是人骨,每一具冰蛹内都有一具人的骨骼,细长的手骨处都捧着一只僵硬的蝴蝶,美丽的七星蝴蝶。

    衡愉的眼睛变成了紫色,双手贴近其中一具冰蛹,“愉愉,你怎么了?”我上去拉她,手一碰到衡愉的身体,我呆住了,一种幻像立即涌入大脑,迅速地演化着一个两万多年前的故事。

    那是一个温暖的时代,燕山就是一个演化出生命奇迹的大山。有一群人类住在山中的一条河流旁边,他们面容姣好,体格健壮。他们与蝴蝶为伍,七星蝴蝶可以照亮黑暗,也引着他们穿过一道水壁进入到这一处洞天府地。洞内很温暖,是一个天然的栖息场所。

    然而有一天,冰冻降临到这个山洞,一夜之间绝大部分人类被冻死在洞内,剩下的一些人把死去的同伴抬出洞,不料死去的人立即腐烂成为一具具骷髅,他们只好重新返回洞中,把骷髅冻在洞壁之上,陪伴着的是一个个同样冻死的蝴蝶。但是,他们进出洞穴的水壁却消失了,剩下的人在黑暗冰冷的洞中转化,他们的心与蝴蝶的心相连,他们的魂与蝴蝶的魂相合。蝴蝶从石壁中飞了出去,他们也跟着穿越了石壁。他们逃出了洞穴,成为与七星蝴蝶合为一体的星族人。

    衡愉抽出手来,我也清醒过来。她看着我,“也许这才是祖先住的地方,逃出去的少数族人,成为能够除鬼降妖的人。”我点头,死亡给这些剩下人类的与蝴蝶灵魂相通的能力,离开洞穴的星族人应该能够穿越石壁,也能够飞越蓝天,衡愉还不会。

    “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星族人的后代吗?葛风的灵魂与一只两万年后孵化的蝴蝶相融,但他不是真正的星族人。”我说道,“阿溪,星族人可能属于另一个时代,我更愿意做一个普通的现代人。”她并不希望自己是另一类人。

    “这是一处坟场,古人的坟场,他们为什么要把死去的骨骼冰冻的石壁上?”林教授惊叹于新的考古发现,他不知道我们所见到的曾经残酷的现实,这是一处无奈的星族人的坟场。

    这里面的古人都死了,死于一场天灾。他们还不会与蝴蝶的灵魂相合,死后的灵魂也许入了地或者上了天。如果他们与现代人非同一种人,他们的灵魂会进入到怎样的地界?

    我的脑袋经常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那怕是在洞穴中探险。衡愉听到了前方的声音,“有人在打斗。”她说。

    不一会我和林教授也听到了声音,是打架的声音。象是刀剑相碰的声音,多铎三人根本不是岑楚的对手,应该不是他们。

    的确不是多铎,这三人躲在一处大石块后面观战,看着前方灯火通明处的双方相斗。

    洞内竟挂着数盏大灯,把一处百米高的空间照得通亮,四周的冰壁再反射光芒,五彩之光亮的晃人眼睛。再没有黑暗,只有多彩的光。

    我惊奇于相斗的四个人,与韩三阳、岑楚相斗的却是欧阳鹏和白忆安。韩三阳手舞一把一尺多长的青瓷茶勺,岑楚十根指甲闪出白光。欧阳鹏一直是空手格斗,一身蛮力结合散打技巧与岑楚斗在一起,白忆安挥动销魂长剑直刺韩三阳。

    贵州一别后听说白忆安跟着欧阳鹏学习搏斗之术,今天一见其功力远强过欧阳鹏,欧阳鹏虽然是不死之身,力大无穷,但是在轻巧自如,天外飞仙般的岑楚面前,他毫无还手之力,脸上身上多出十余条伤痕。

    韩三阳的能力更在岑楚之上,一把茶勺把白忆安的长剑封住,销魂剑中空有数十阴阳行者之魂,却得不到施展。

    我看的心急,没想到韩三阳是真人不露相,竟然比岑楚还厉害。

    多铎三人看了更急,三人密谋了一阵,悄然往后退。我跟在后面想听个究竟,到了黑暗听不到格斗之声的地方,多铎才说话:“我们原想捉恶鬼,回去请功,没想到这么多高手在此,好像对方是阴阳行者的白家后人,告诉天师去。”

    天师是谁?应该不是早死了的简天师,难道还有与阴阳行者做对的高人?我没有跟着出去,心里挂念着洞内的争斗。

    欧阳鹏浑身鲜血,他有鲜血吗?应该有,每一处伤痕都在流血,但是欧阳没有感觉,还在猛力地与岑楚力拼。韩三阳占据优势,却不下狠手,只是与白忆安玩闹。

    “金楠溪,韩三阳和阮楚如此了得,还能够飞,他们是什么人?”林教授呆呆地看着,又呆呆地问我。

    “是妖怪,好吧。”我说,“真有妖怪,那我这个老头是不是要迷信了?”林教授想得开,竟不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接着看好戏。

    衡愉飘了出去,应该是飘!我第一次见她飘动,两只脚还是在地上走动,但是脚尖轻轻点地,没有丝毫声响。飘到场中,衡愉的蝴蝶飞升到高处,她手一伸又把那缕黑魂抓在手心。

    “岑楚,住手吧!”衡愉轻声道。

    岑楚乖乖地停在空中,眼睛含泪,“求你了,别为难少塘。韩三叔,停手吧。”韩三阳也停下来,白忆安气喘吁吁地站在欧阳身边,欧阳鹏受了伤,却不累。

    我拉着林教授出现在场中,与欧阳和白忆安打过招呼后,问道:“韩三阳,想不到你也是道中之人,为什么要和岑楚来洞中,莫非从林教授的话里听到了什么?”

    韩三阳哈哈大笑,气贯洞穴,“我欠你们金家一个人情,没想到几个月前吓得要死的金楠溪胆子变大了。要不是答应了岑楚,我才不趟这浑水,自己卖茶多开心。”

    “你……我认识你吗?”我想不起来。

    “十张人皮换条命,飘高祖是也。”他大笑,我惊诧。“你不是更老些吗?”“你觉得呢?”

    是啊,这家伙被多尔衮下令凌迟处死,死去三百多年了,借我家祖上之手再次复活,不知道是鬼、是道、还是什么?

    “你果真是飘高祖?”

    “现在是韩三阳,佛道之人并不在乎姓名,我现在只是开茶馆的普通人罢了,岑楚想着要令情郎回魂,得个真身,我没办法拒绝,今天听林教授说起绝画削壁倒塌,想来是一处地界与人界相交的界点,鬼魂由此处进入地界,再入轮回。界点正是最好的回魂之地,也许戚金由此得到魂归真身也不可知。”韩三阳三百多年前自创一派,非佛非道,被明朝称为真人,看来名不虚传。

    “就算你有本事令他魂归肉体,可是这里面那有肉体?”我问道。

    韩三阳一指欧阳鹏,“这个不死不活的人是谁回的魂?另外这两人在此守住的又是什么?”

    我转向欧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是阳教授的命令?”

    欧阳鹏沉默不语,“你天天忙,在燕山中转悠,原来就是守在这个破山洞里面,如果不是绝画削壁倒塌,只怕永远没人发现,蓝摘星在这里有什么秘密?”我大声道。

    欧阳鹏与白忆安相对看了一下,“楠溪,你急什么,又不关你的事情,是吧。”

    “好,那我让愉愉放了鬼魂,你们打得过人家吗?”我装作生气。

    “一个鬼,一个妖,一个非人非鬼非妖,的确厉害。”白忆安话里有些不服气。

    “忆安,别成天跟着欧阳学什么打架的本事,蓝摘星是教授,明天我求他让你上大学,学些知识要紧。”我觉得光让小伙子练功夫不是个事,有点学问总是好的。

    “金楠溪,你不知道这地下还埋着一具尸体?”韩三阳用茶勺敲打着冰地面,传出来的是空洞的声音。

    欧阳鹏脸色大变,“你……看得见下面?”

    韩三阳呵呵两声,茶勺一震,一块足有三米见方的大块石飞出地面,落在远处。石块之下是一个洞,我过去一看,洞深数十米,洞内都是如水晶般的万年老冰。一股无法抵挡的寒意从洞内传来。

    韩三阳的茶勺再一扬,从洞内飘上来一具人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那被欧阳鹏打死,然后不见踪影的葛风(杜桥的名字已经改为葛风)的尸体。

    “欧阳,这是葛风,这洞内就是你说的接近绝对零度的地方?”我问道,欧阳挡在尸体旁边,“你这妖道,别乱动,阳教授立即就要出来了。”

    “阳教授去了哪里?”我忙问。

    那边韩三阳茶勺再一动,衡愉的手一松,戚金四百年的黑魂逃了出来,直接进入到葛风体内。

    韩三阳口中念道:“身体发肤非本身,灵魂百年系蝴蝶,体内即是人蝶命,相承相合为一体。”

    “啊?”林教授老眼圆睁,葛风的身体脱离开洞底,又被灵魂侵入,僵硬的身体慢慢软化,他突然睁开了双眼,不是紫色,是正常人的黑眼睛。

    “阿楚,看得见我吗?”葛风的声音柔和,不是那高傲的语调。“你是少塘,是少塘。”岑楚飘了下来,一行清泪沾湿美丽的脸庞,她扑了过来,抱住葛风。

    “金楠溪,戚金已经复活,他的灵魂曾经与四只蝴蝶的灵魂相通,这具身体的体内也有两个灵魂,一个人的灵魂和一个蝴蝶的灵魂。我没有见过如此复杂的情况,但是只要我在旁边,应该不会出任何事情,我现在带他们走,有事情到三阳茶馆找我。”韩三阳的能力非我们可以阻拦,就算是蓝摘星只怕也不能占的便宜,我一样识时务,况且金家对韩三阳有救命之恩,我相信他。

    “好,韩老板,你经营你的茶馆,管好他们两个,有时间我还会去喝茶。不过你可得管好这两位,别放出来四处闯祸。”我说道。

    韩三阳带着他们从来时的路往外走,“看破红尘,惟愿一生与茶相伴,金楠溪你放心!”

    看着他们消失在洞中,欧阳鹏生气道:“葛风复活了,怎么办?”

    “不是葛风,是戚金,那是个好人,不用怕。”我回答。

    “可是里面还存着葛风和蝴蝶的灵魂,葛风可不是好人!”欧阳鹏急道。

    “阳教授就把葛风的身体放在这洞中?就为了困住葛风?”我惊奇。

    白忆安指着刚才藏葛风身体的小洞说:“楠溪哥,绝画削壁之内的洞叫冰界洞,深入地下三公里,其内被万年坚冰覆盖,这个小洞又是洞内温度极点,称为封魂洞。阳教授说葛风灵魂与七星蝴蝶灵魂相合,死后灵魂没有脱离身体,也就是说根本死不了,如果不密封在封魂洞中,葛风很可能复活。”

    “阳教授只要把葛风的身体毁了,他们的灵魂不就出来了,再让那个夏正召到地界去,一定下地狱。难道阳教授不愿意毁了葛风的身体?”我问道。

    “金楠溪,我以为你就知道玩,没想到还很聪明,葛风自从脱离开长风远水社之后,加入了一个秘密组织,并把名字由杜桥改为葛风,他的邪恶法术都是从那个组织中学会的。但不知道为何葛风再次从那个组织中脱离出来,一人走江湖。阳教授想从他的身上解开那个组织的秘密。”欧阳鹏的话让我想起了一系列的不解之谜,阳诸行应该了解甚多,而我所知道的只是有人在收恶魂,还有就是绿荷曾经提到的三个神秘人物,这三人被总是用障眼法遮去真容。

    他们是什么组织,什么人,要做什么?我不知道,阳教授也不知道,也许葛风是唯一线索。

    葛风的身体复活了,虽然是戚金的灵魂掌控其肉体,但是体内还存在着葛风的灵魂和七星蝴蝶的灵魂,那个组织有可能打到“三阳茶馆”,韩三阳对付的了吗?

    我听到了震天动地的山崩之声,脚下晃荡了数十秒钟,“地震了吗?”林教授抓住我的胳膊大惊失色,完全没有平日里的老顽童作风。

    能够让山摇晃的能量只能是地震了,我看着冰硬的洞,真怕洞会倒塌。在大家惊魂未定之时,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不是别人,是阳诸行,另一位却是无眼夏正。

    “你们为什么在一起?刚才是什么声音?”我问道。

    阳教授走到封魂洞前,看了一眼地底深处,“要走的终归会走,那怕换了一个人还是会走,佛道也会成魔,也许时候到了。”

    “你是说韩三阳成魔了?”我问道。

    “韩三阳非佛非道,正稍压邪,并非魔,另有其人呀。这个洞存有一个地界与人界的界点,是死魂归地界之处,没想到一场暴雨就让数百米厚的绝画削壁坍塌,这是因,也有了戚金复魂的果,也许是天意。我将葛风封存于此,并派欧阳与白忆安相守,也没料到削壁的倒塌,哎。”阳教授叹道。

    夏正似鬼魅般移到我的旁边,“金楠溪,冰界洞内正是因为是界点所在,才成为封魂的场所,没想到蓝摘星找到了这里,又逢削壁倒塌,我只好出来相见,刚才我将冰洞之外的近十公里岩洞毁掉,堵住了洞口,相信无人可以进来。”

    “什么,刚才的地动山摇是你造成的,那我们走什么地方出去呢?”我惊道。

    “界点在这里,却只有我可以打开界点。”说着夏正手指一动,左侧的岩壁上出现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圆洞口,洞外竟是碧绿的水,衡愉伸手一摸,泛起层层水波。“是水,为什么不涌进洞来?”她奇怪道。

    所有的人都奇怪,夏正并不解释,“大家离开冰界洞,蓝摘星,你也别来了,你虽然可以从水潭中打开这个洞,发现这个地方,但是也破坏了此处的风水,这才有绝画削壁倒塌的事故,因果总是存在的,以后你打不开这个水洞了,去吧,你们都出去吧,地界的界点,不是人应该呆的地方。”他的话有不可阻挡的逼迫力,阳教授带着欧阳鹏、白忆安、林教授和衡愉走进了水洞,我看着他们出洞后迅速向上游动,然后消失在碧水之中。

    “你为什么不让我走?”我问道。

    夏正没有眼睛,他用心灵感受的的世界更为广阔,他的思想也不是我可以理解的。“界点存在于世界许多地方,除非出现意外,否则只有我可以打开,冰界洞内就是一个界点,我打开了这个水洞,人穿过去只是出了这个洞,灵魂穿过去,便去了地界。”

    “你是说界点只有灵魂可以通过,有形的生物那怕找到了界点,也到不了地界?”我问。

    夏正点点头,“我只管引魂入地界,并不管人间的一切纷争,但是因为人性的复杂,纷争永远存在,我只能守望却不能插手,地界有地界的规律,人间有人间的逻辑。”

    “你为什么不能管?”

    “非不能,人性相争数万年,正邪并立循环往复从未停止,人性如善结果本善,人性求恶,自有恶果,你去吧,他们见了我却不记得我,只有你记得。”夏正手一挥,我不自觉地走进了水洞。

    这个水洞是界点,人进去只是水洞,灵魂进去,却进入到另一个世界。我是人,钻出水洞立即往上浮升,往回看时,那里已经没有洞,只有坚硬的削壁。向上升了许久,或许的数十米深,水色由深到浅,再到透明,我见到了阳光在水中衍生出七彩。

    “阿溪,我好担心你,快拉住我的手。”我听到了衡愉的声音,浮上来之后发现外面是一处深潭,燕山深处的一汪潭水。他们已经游到了砾石密布的浅滩,衡愉站在水中向我伸出手,我游了过去抓住她的手。

    “金楠溪,刚才我跟踪韩三阳时出现了地震,那边的洞倒塌下来,我们一路逃命,顺地下河游了出来,你连林教授都不如,让我们好一阵担心。”阳诸行望着潭水叹道。

    他以及他们全然不记得曾经与夏正见面的事情,只有我记得,也许见得多了,夏正并不在意我记得他。

    “阳教授,你知道我体力不如你们,不过林教授怎么也比不上我。”我打着哈哈。

    “半年前发现了地下的水洞,这里一定是界点,此次地震把水洞震毁了,再也难进去,哎。”阳诸行大叹,他不知道水洞还在,只是夏正封存了洞口。

    回北京的路上,我问阳教授关于星族坟场的事,那些星族人的灵魂还在吗?他说星族人与现代人非一类人,灵魂一直封存在冰蛹中,出不来。他看出了灵魂的存在,才想起把葛风的身体封存在封魂洞中。

    “阳教授,你是说葛风的灵魂进不了地界,是因为有蝴蝶的灵魂相合?”我问。“也许是,几个月来,我没有解开这个秘密,但是葛风与黔灵山那三个人应该有一定的联系。”他回答。

    林教授不记得夏正,却记得韩三阳,也记得戚金灵魂附体之事,他再也不敢去三阳茶馆,同样不再去考古现场,只愿在教室里教课。

    韩三阳与我家有一段近两百年相关史,金家怀揣一张羊皮纸当作传家宝一样,结果里面却有一份人皮药引。人皮药引是做什么呢?韩三阳曾经以茶救人,要曾经率领教众抵抗清兵,但是他被多尔衮捉住,凌迟处死。其灵魂在死后进入到羊皮纸内,药引如他的人生,有正义有冤念。金家祖上用了药引,引发一场与段家两百年的恩怨,恩怨直到我的父亲母亲。

    我恨过韩三阳吗?也许恨过,如果没有药引就没有父母的逝去,可是没有药引就一定没有金家与段家的恩怨吗?因果关系环环相扣,此因与彼因相连,此果与彼果相依,无从认定。如果说韩三阳害死父母,似乎有些牵强,没有羊皮纸,金段两家的恩怨也会发生。正如韩三阳所说,金家让他得以重生,重生后他收了那四个恶鬼,也救了我和希希。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算清楚这笔账,因果相套,难以解清。七年前我恨过让父母去世的一切人与物,现在惟愿父母世世相安。

    我不恨韩三阳,世界上的因果非某一方造成,而是诸方共生。见多了鬼魂,我对人生存在的意义有了多方面的理解,生死相依,无穷无尽。

    我相信只有韩三阳可以管教岑楚和戚金,有时候不放心也会着衡愉和希希去三阳茶馆。韩三阳让戚金上留板寸头,下留大胡子,我都快认不出来那是葛风。“韩三阳,你开茶馆挣了不少钱,出些钱让他整容,变成另一个人,不就行了。”我打趣道。

    结果韩三阳给了我一杯苦茶,当真是苦,把苦胆都吐出来了还觉得苦。


[ 本帖最后由 bilkdgv 于 2008-8-14 13:2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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