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大白话》（更新中~~ ）----天际一孤鸿

宝宝寒

（3）

郤芮接着分析了当下的晋国政治形势，说的跟朝中的狐突、翟国的重耳想的差不多。夷吾不想这么块馅儿饼白白地从口中错过，赶紧问郤小弟如何是好。郤芮说：“回是肯定要回的，只是国内里克专权，咱一来需要给他点实惠好处，二来必须找个强力外援才行。”
夷吾愿闻其详。
郤小弟接着说：“里克、征服二人要重赏，笼络人心。邻晋之国，唯秦最强。咱之前跑来梁国也正是为了有朝一日用秦之力，现在正好！”
夷吾连连点头，就让屠岸夷转达自己对里克等大臣的热情问候，并夸下海口，回国继位之后，里克、丕郑父二人各有重赏，给房给车给钞票给女人，要啥有啥。屠岸夷被打发走了，梁繇靡则被支使着去了秦国，让他向当政的秦穆公转达晋国官民欲迎夷吾回国做老大的强烈意愿。
一心想东出称霸的秦穆公一看晋国大乱，正中下怀。如今山西人跑陕西来找人撑腰，正好可以借机炒作，借题发挥，演一出好戏。他听从贤臣蹇叔的建议，明确表示秦国扶立新君的事儿就如同明星搞代言一样，一定要慎重。他安排公子絷作为秦国特派员，速去翟国和梁国考察重耳和夷吾，看完再表态。
公子絷即日启程，先到翟国。他表示有要事相商，单独约见了公子重耳，席间对重耳表达了“只要你愿意，秦国便可出兵相援，助你回国登基”的意思。重耳心中心花怒放，面上面无表情。会面结束后，重耳去找小弟们商量商量，赵衰赶忙劝阻：“咱刚回绝了国内的请求，现在反要仰仗外国势力武装干涉回国，实在丢不起这人。”重耳得过且过，点头同意。回过去又找秦国公子絷，哭腔着说：“真是对不住了，秦国的好意心领了，只是老爸之死多半是被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儿子气的，现在老爸已死，我哪有心情回去做老大呢？”公子絷一听，心中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都说富二代没什么脑子，看来重耳人品真不是吹的！
公子絷离开翟国之后，驱车来到梁国。同样的一套仪式排场，单独会面之后，夷吾屁颠屁颠地跑去找小弟，兴高采烈地说：“秦大导演已经同意让我做男主角了！”郤芮却冷冷地说：“人家定女角都不忘潜规则，给你个男角图啥？你一定要好好贿赂一下才行！”
夷吾问：“拿什么贿赂？给碗粥喝够吗？”郤芮说了四个字“大举割地！”夷吾都惊了，这晋国疆土是老爸呕心流血才打出来的，现在自己还没回去当老大呢，就开始大举割地？！郤芮好歹还是晋国公族，怎么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郤芮看出夷吾的心思，便忽悠道：“公子不回国，无非一个暂住梁国的晋国难民而已。现在晋国的土地与你何干？他人之物，珍惜它干嘛！”
夷吾想想在外地飘着的感觉实在不爽。国家割点也没事，只要能回国即位！于是咬咬牙，跑去找公子絷回话，热情地拉着秦国特派员的手说：“没有大秦国就没有新晋国。如果回国继位成功，河外五城送你们做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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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所谓的“河外五城”说的便是黄河以南，旧虢国故地到陕西华山之间的五座城池。这都是晋献公即位后风风火火拿下的地儿，也是秦穆公一直垂涎三尺的地盘。秦穆公上台伊始，便大举征伐长居茅津的戎狄，战虽胜，却碍于那是虢虞同盟的势力范围，无奈退守关中。这里的“茅津”便是现在山西平陆的茅津渡，浩浩黄河向南转向东时的重要渡口之一。
秦穆公退走之后，晋献公动了心思，于是上演了前番假道灭虢的好戏，一箭双雕，吞灭虢虞，全有其地，顺利拿下了岸边的茅津渡和岸南的桃林塞。晋国势力也从此在贡献卓著的老大献公的带领下，一举跨过黄河，来到中原逐鹿、兵家必争的河南地界。所以，“假道灭虢”的知识产权所有者荀息同志才能一举成名、一跃而起，做了晋国上卿。
黄河岸南的桃林塞成名于商朝，是豫西的一大关隘，在如今河南灵宝阳平镇南寨子村附近。桃林塞因附近的一片原始森林得名，而这片森林又与著名的“夸父逐日”有关。传说夸父拄着拐杖追赶太阳，虽然身体素质不错，不过毕竟体育活动需要补充水分，于是夸父喝着喝着就把黄河、渭河都喝干了。没水喝是要死人的，夸父终于在寻找水源地的途中倒地身亡。他的木头拐杖随即化为一片森林，那便是桃林塞的那片原始森林。传说自然是传说，不过，如果把“夸父逐日”的故事理解为“夸父”这个部落部族的迁徙之旅的话，那这片森林就是这个部落的消亡之处。从镐京到洛阳之间有一个著名的崤函古道，政治军事意义浓重。所谓“崤函称地险，襟带壮两京”，说这话的是唐太宗李世民先生。桃林塞便位于这条崤函古道之上。
如果秦国拥有了河外五城，就相当于秦穆公能坐着D字头列车，快马直达中原称霸。夷吾之礼何其厚也！

公孙絷一听夷吾开出来的空头支票，当时就开始流口水。等秦穆公听完公孙絷同志的汇报之后，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然，秦穆公一向以斯文自居，心里再开心，脸上也好淡定。他装模作样地问蹇叔：“公子絷说公子重耳才是有德行之人，夷吾虽然给了咱这么大一个回扣，咱不也见利忘义，让小人得志！”蹇叔知道穆公的心思，于是配合着劝道：“老大，让有德行的人做晋国老大对咱秦国也是有害的。不符合咱的根本利益啊！”秦穆公沉吟许久，终于开口：“听子一言，开我肺腑！也罢也罢，为了秦国的根本利益和美好未来，咱只好忍痛让夷吾做老大吧。”
哪知，在秦国出兵纳夷吾的时候，周王派出大夫王子党率领天兵天将下凡戡乱，盟主齐桓公也从东海跑来插手。这点第一部中也有交代，最后还是在齐使隰朋的斡旋下，齐秦两诸侯、周王一军队，连同屈城的吕省出兵相援，晋国大夫出国相迎，夷吾才得以顺利入城，继位晋侯，实实惠惠，是为晋惠公。
秦穆公的风头被周天子和齐盟主抢了！
这下，业绩归谁就不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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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夷吾做了晋惠公，很高兴。
齐桓公扶立有功，很高兴。
周惠王难得扬威，很高兴。
晋国老百姓原来的预期是重耳回国。有些失望。
秦穆公以为夷吾回国，任务完成，可以接管河外五城了，哪知夷吾翻脸不认人。大失望。
最倒霉的还是里克一党，本以为迎立有功，各有重赏，怎料脑袋都搬家，全党一锅端。大大的失望。

事情是这样的。
夷吾即位之后，立儿子姬圉为太子。当初投奔到屈城，跟随流亡的郤芮、吕省、虢射三人封官位涨工资，里克一党却被冷落。而重耳的外公狐突，因为颇有众望，所以被请出来跟自己的舅舅虢射一起做了上大夫，当然是名誉性质的。还有屠岸夷，一者杀人有功，二者夷吾瞧出他是个可以收买之人，于是只有他被提拔，从士级升为大夫。
之前送夷吾回国的秦军统帅是公孙枝，他一直留在晋国等候签约划地。怎料等来等去，就是没见晋惠公有啥动作。公孙枝等得着了急，再三催问。晋惠公本就想耍赖，后来周天子齐盟主也来帮忙，自己做老大到底算不算秦穆公的功劳就不好说了。郤芮等人也是这个意见，都说当时为了回国许下割地之约也是无奈之举,现在刚做老大就割地，太伤人气。这番话大壮晋惠公的底气，他下定决心要回绝秦国。
这时，里克发话了。他说做人以诚信为本，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刚上台就破坏秦晋关系，于己不利。
郤芮马上反驳，说你里克太糊涂。先君打下江山不容易，拱手让人太可惜。割地就是卖国。
里克心说，你们君臣二人真是见便宜就占，怎么说怎么有理！割地这事儿不是你们自己先前说的吗？现在反倒说我里克卖国！？于是急红着脸反问：“割地就是卖国，那之前干嘛还要许下割地的承诺？！”
晋惠公一听，沉下脸来。可不是，起初答应割地的就是他。里克现在这句话，到底骂谁呢？
郤芮本来心虚，再一看老大脸色，腰板立马直了起来，当场剖析里克心理，说：“里克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大回国前不光答应了秦君，还答应给你好处，你不就是怕老大回绝了秦君之后，你的好处也不给了吗？！你也太没大局观念了。”
里克听完，怒不可遏，刚要再争，一旁的郑父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压压火。郤芮受宠，胡搅蛮缠，再争辩也没什么溢出。里克就不再吭声。
最后，晋惠公让吕省执笔，写了个回绝书。一者为示郑重，二者公孙枝说自己实在不好交差，于是需要晋国派一位使者同往秦国。按说吕省同志口才不错，可堪此任。不过吕省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秦穆公一定会很生气，发泄到使者头上也未尝可知。这趟出差补助给的再多也不能去，就算上了人身意外险，拿钱享福的又不是自己。现在猪流感割地开花，还是少动窝为妙。
正愁没人的时候，一位同志大义凛然地站出来主动请缨。
众人看去，原来是丕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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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里克很惊讶，党内二把手的郑父怎么就突然投敌了。他打算下了班好好找这个小弟聊聊。
上自晋惠公下自郤芮等的另一派也很诧异，这种苦差事自己人都不想干，竟然里克党中会有高级人物主动要求。于是连连夸口，当即决定让丕郑父马上启程。
下班之后，里克想找郑父谈话，没料郑父压根不搭理，坐上轿车就飞驰而回。出发那日，郑父也不找里克辞别。里克两头受气，原想着郑父临行之前能跟他说上一句半句，等派人一查，郑父都已经出城了！里克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小弟移情别恋地如此之快，于是马上开车去追，誓要问个究竟。他用“70码”的高速飚了好半天，撞死了不少人，赔了不少钱，结果还是没追上。

其实郑父并没有投靠夷吾阵营，他自己心有一计，此计若成，乾坤扭转，天地重分。只是若要奏效，就需要让别人以为他突然顿悟，脱离里克，重新站队，傻啦吧唧的要替主公分忧。这一招有没有瞒过夷吾派还不好说，里克党人倒真是被骗了。只是非常可惜，这个有点苦肉计意味的计谋最后功败垂成，郑父还丢了性命。更可惜的是，他这次没能和里克搭上话，等他回国之日，里克早已死翘翘了。
就在郑父出差之后，郤芮去晋惠公那里打小报告，说：“里克早就心怀怨恨，不服咱们。况且他之前一直想迎立重耳，如果现在里克一党密谋里因外合，是为大患。不如杀之，也好省了那份赏钱。”
晋惠公早有杀里之意，只是不知道该用啥罪名。
郤芮表态：“里克二度弑君，又害死顾命大臣荀息，杀他何患无名！”
晋惠公心里清楚得很，第一，负责第一线工作的屠岸夷被自己升了官，第二，要是里克不杀奚齐、卓子，哪还能把自己迎回来做老大呢？他还是觉得郤芮说的名目不能服众。
郤芮吃透老大心思，继续说：“里克之前确实有功于您，但这都是私恩。诛杀里克是公义，该杀的还得杀！”
晋惠公于是装出一副无可奈何，不能因私废公的模样说：“唉，也罢也罢，那你去办吧。”
他终于找到了借口。

郤芮马上提兵包围里府。里克大呼冤枉，郤芮便把“公义”、“法制”挂在嘴边作为托辞。里克最后说：“不有废也，君何以兴？欲加之罪，其无辞乎？”这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出处。说罢，里克明白命已如此，不再争辩。
郤芮说：“你还有上诉的权利。”
里克提笔写下一个字——“操！”
郤芮大怒，：“藐视国法！杀！”
里克冷笑：“不劳你们动手。”拔剑自刎而死。
里府被抄之后，里克之妻携子出逃，来到相城，从此里氏一门改姓为复姓相里。现在我国的嫦娥探月工程中，有一位负责星载光谱成像技术的著名科学家相里斌同志，不知是不是里克的后人。

且说里克突然被杀，里克余党在复仇与逃跑，愤怒与懦弱间莫衷一是。怎奈一把手翘翘，二把手出差，没人主持大局。七舆大夫之首的共华被推举为临时党首。
里克余党频繁碰头的消息传到晋惠公耳中，惠公打算咬咬牙，全杀了得了。郤芮马上劝阻，说二把手郑父在外未归，如果现在动手，郑父肯定抓不着。不如先安抚众人，等郑父回来之后来个一窝端。
晋惠公颇为不解：“看样子郑父不是已经脱党了吗？干嘛还要杀他？”
郤芮摇摇头：“其心未可知也。放了可惜，抓了再说。”

宝宝寒

《东周列国那锅粥》 第二部
网络连载曾用名：《东周列国大白话》
by天际孤鸿

第三回 重耳浪迹天涯路
（7）

郤芮接着提议：“现在最怕秦国出兵干涉晋国内政。秦夫人曾有言相托，要您善待贾君，您正该去好好探视一下，以结夫人之好。只要夫人心向着您，枕边风一吹，还怕秦君反目吗？”
话要说回到晋惠公归国之前，穆公夫人开出一个条件，要他回国之后善待贾君。这个穆公夫人其实就是齐姜之女、申生之妹，他在老妈齐姜死后受到贾君照料，其后出嫁给了秦穆公，被立为秦国第一夫人。贾君之恩，穆公夫人虽然远嫁也不敢遗忘。自己没法尽孝，就想让夷吾代为照料。哪知夷吾表面唯唯答应，等真的回国即位了，早把秦夫人也就是自己同父异母之妹的嘱托抛在脑后。
现在听郤芮一说，惠公心说等着也是等着，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去慰问慰问吧。

晋惠公一行到了久无访客的贾君寝宫。惠公瞧见贾君的一个侍女颇有姿色，色心一起。 惠公问：“你是做什么的呀？”
侍女回答：“修脚的。”
惠公说：“快给我来点特殊服务。”
哪知侍女坚辞拒绝。惠公颇为惊讶，自己这么大个干部，竟然征服不了的小女子？！惠公诧异地问：“你姓什么？”
侍女回答：“奴婢姓邓。”
惠公吓出一身冷汗，并马上以这位烈女有精神疾病为由，命人速速押走。
邓小妹被带走之后，色心已起的惠公又瞧见贾君这个老爸的女人姿色尚存，竟然跟她说：“贾君，我要和你困觉。”别说贾君，身边的随从对老大的话一点心理准备没有。贾君脸色惨白，拒绝被强奸。惠公却表示自己不算强奸，顶多就是个嫖宿。强权之下，余人知趣地离场，贾君也只好半推半就。
郤芮听闻老大如此荒唐，叹口气，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就当啥都没说，啥都没听见。

当丕郑父在秦国出差期间，还不知里克被杀、贾君被上。他仍旧依着自己的计划行事。
他初到秦国，面见秦穆公，递上吕省起草的回绝信。秦穆公大怒，欲杀郑父出气。郑父面不改色，说自己此来另有他事，请穆公屏去左右，细细说来。公孙枝也劝老大，说丕郑父是自告奋勇而来，必有隐情，不如听听。于是穆公暂消怒气，马上清场，只留郑父一对一聊了起来。
郑父表示：“夷吾太不是东西，知恩不报。还有他身边的郤芮、吕省等人，恃宠撒泼，阿谀使坏，要不是有他俩，夷吾也未必铁了心的和您作对。我主动接了这份玩命的差事，就是想来这跟您探讨一下换老大的问题。”
秦穆公恨恨曰：“这年头真没辙，满文军貌似敦厚，也玩吸毒。我本来就瞧不上夷吾，真想换了他！”他问郑父打算如何操作？
郑父说：“您可以派大臣与我同归晋国，顺道给郤芮、吕省发个邀请函，让他们来秦国度假兼考察。然后——杀之。剪除了夷吾的羽翼，我会发动晋国不服夷吾之人来个里因外合，迎回重耳，废黜夷吾。此事若成，大恩大德，没齿不忘。秦晋友好，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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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秦穆公思考之后，点头称好，依计行事，以回访之名，让冷至跟着郑父去了晋国。
当车马走到绛都郊区，郑父方知里克被杀。郑父大骇。恰好临时党首共华出城相迎，郑父便问他里克之死经过如何？现在还能不能入城？等等。
共华说：“里克死后，群人惊慌。不过老大并没有株连他人，只里克一人外，他人安然无事。如果现在你不入城，会让老大认为你心中有鬼。”
郑父心中愁苦，一来要是现在才调头出逃，未必出得了晋国边界。二来儿子丕豹还在绛都，如果入城未必有事，如果开溜必然连累亲生骨肉。“也罢也罢，那就先入城再说。”

郑父依旧装做一副对晋惠公死心塌地的样子做了出差报告。惠公听罢，命人传秦大夫冷至上朝晋见。冷至毕恭毕敬地递上秦穆公的书信一封。信中毫无责怪之意，反而大表秦晋通婚以来的友好关系。秦穆公表示近年来秦国社会稳定，经济发展势头良好，特邀晋惠公的左膀右臂，重臣郤芮吕省二人访秦。如果晋穆公能促成如此高规格的访问活动，秦穆公愿意退还地券。
这里要解释所谓的“地券”指的是，当年夷吾夸下海口要割让河外五城，秦穆公表示口说无凭，还是立个字据，按合同办事为好。夷吾立马提笔写下割让事宜，签字画押，是为凭证。
晋惠公一听能证明自己耍赖的唯一证据都能拿回来，立马同意让郤吕二人出访秦国。

郤芮、吕省琢磨这里有猫腻，丕郑父的突然投诚、秦穆公的卑辞请访，实在耐人寻味。莫非有诈！？郤吕二人心中还没着落，惠公老大却执意劝他俩宽心，去去无妨。两人还是越想越害怕，特别是看老大为了地券把他俩的命都豁出去了，实在寒心。郤芮打算以拖待变，于是借口这是惠公即位后的第一次高规格访问活动，马虎不得，需要好好准备，还是让冷至大夫先回秦国吧。晋惠公觉得有理，冷至也法强迫，只好先行一步。
郑父日盼夜盼，就是不见郤吕有什么动静。毕竟心中有鬼，郑父终于装不下去了。他开始频繁约会里克党徒，秉烛商谈。郤吕一直关注郑父回国后的行踪动态，一看他又恢复里克党二把手时的做派，料定他之前必定是在伪装，而伪装必定有着重大的阴谋。至于什么阴谋，最大的无非是弑君。况且里克党本来就一直敬慕重耳，那么搞个颠覆政府阴谋不是不可能。于是，郤芮叫上吕省，一同跑到晋惠公跟前禀报。
惠公一听这还得了。地券可以不要，位子不能不保。他立刻吩咐郤吕二人组成打狗队，拿出“黑河禁狗”的勇气和魄力，密切注意敌人动向，力求一网打尽。

在那个极权的社会，领导的话就是命令！领导的话就是真理！果然，郤吕二人立马积极行动起来。他们分析，要打掉“里克党”，或者说“丕郑父反革命集团”，就需要做两件事。1、掌握组织情况，收集情报；2、拿到确凿证据，一举歼灭。
先来走第一步，郤芮想到了一个人——屠岸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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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之前，屠岸夷在危机关头背叛二五投入里克怀抱，致使二五中计，骊姬一派灰飞烟灭。等夷吾回国之后，屠岸老兄得了封赏，又开始与里克党若即若离，跟夷吾派眉来眼去。其实，里克打心眼里不太待见这位粗人，觉得他无非是被骓颛同志成功策反的一个小卒子而已，所以，屠岸夷功成之后一直没有被要求宣誓加入里克党，既没写思想总结也没参加党的会议，过党的生活。郤芮却在这个关键时刻想到了屠岸夷。他命人叫来屠岸，吓唬他说：“哥们，你命不久矣！”
屠岸当然不明所以，就问原因。
郤芮说：“知道里克为什么会死吗？那是因为他之前两度弑君，其后结党营私。老大打算发起一场全国性的整风运动，打倒一切牛鬼蛇神。里克之死只是一个开始。你摔死奚齐，砍杀荀息，罪不容诛，老大当然也想取了你的性命。要不是我说你当时跑腿到梁国报信，也算有迎立之功，老大这才没下狠心。说不定哪天他心中一横，你就立马没命了！”
屠岸大惊，连连表态自己全心全意为老大服务，还望郤同志在老大面前多多美言。
郤芮摇摇头：“这样也不太靠谱。不过，现在有一剂良药可救你性命，不知愿不愿意？”
屠岸夷连连点头，表示有药就吃，有话就听，有事就干。
郤芮说：“现在里克已死，郑父还在暗地大搞串联，密谋造反。你跟里克党有些旧交，如果可以打入内部，博取信任，充当线人，探听虚实，掌握证据，那就有助于我们打掉这个反革命集团。你将有大功一件，老大肯定会龙颜大悦，你不光小命可保，还富贵无虞！”
屠岸当即表明自己愿意戴罪立功，只是可惜空有一身功夫，却没有半点口才。自己也就跟翠平的水平差不多，要是没有余则成之类的老特工帮忙，也难以完成任务。
郤芮听罢，呵呵大笑。一旁的吕省站出来说：“此事不难，包在我身上。”于是开始对屠岸同志全心教授嘴上功夫，还列了一个FAQ的单子，把一般性日常对话应答和可以想到的突然事件对应方法都再三教导，力保屠岸面不改色，对答如流。总而言之一句话，态度要好，多做表面功夫，出了事儿，打死也不承认。

果然，屠岸夷在春秋四大辩士之一的吕省的悉心教育下，语言表达能力和故事编写水平比翼齐飞，骗得郑父不由自主地相信他就是因为看不惯夷吾派打压里克党才路见不平，重出江湖，要帮里克党人一把的。屠岸夷不失时机地表达着自己对夷吾派咬牙切齿的心情，还不惜咬破手指，对天发誓，如果心存二心，生儿子得ED，生女儿做小三。郑父还是太书生气，当年也是他寄希望于荀息主动看清是非曲折，劝里克先跟荀大人谈谈，这才暴露了他俩的立场和身份。现如今，已经心急如焚的他再次被所谓的誓言蒙蔽了双眼。
他也许忘了，背信弃义、见利忘义、不仁不义等等阴暗心理、卑劣行径已经横流于人间，忠信之事成了新闻，仁爱之人会上头版。
原来这才是春秋。不识时务的郑父马上遭到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