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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分享] 暗夜千羽之魇幽书——中国古代的X档案 林素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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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30 07:21: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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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0 12:19:30 | 显示全部楼层
86亡灵之花
  
  广陵法云寺有个僧人,法号珉楚,与中山的商人章某关系很好,两人经常在一起谈禅论道。几年以后,章某因病故去,珉楚还亲自设斋诵经,超度死者的亡灵,同时,也以此表达对老友的哀思。
  
  章某死后,珉楚少了个谈得来的方外之友,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每次,看到僧房里那个章某常坐的蒲团,都要感怀一番:斯人已矣,只有到黄泉之下,才能相见了。
  
  几个月以后,他到集市上买东西,遇见一个人,长得极像章某,确切地说,这个人简直同章某一模一样,要不是当初珉楚亲眼看着章某入土为安,真要把这个人当作章某本人了。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珉楚一边在心里感叹着,一边拿眼睛瞄那个人。那个人也看见了他,先是一怔,接着伸出手来,热情地招呼着:
  
  “哎呀,怎么是你呀!吃饭了吗?”
  
  珉楚心里疑惑,但是那张熟悉而又友善的脸,使他放下了戒备,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眼睛还是在那人身上扫了几遍。
  
  “看什么呢!不认识了,我是章某啊!”
  
  珉楚吃了一惊,还没等他开口发问,面前这个自称是章某的人,便将珉楚带进一家食肆,落座之后,让店小二端上来一盘胡饼,放在珉楚面前的桌子上。
  
  珉楚也着实有些饿了,拿起一块胡饼,便吃了起来。吃完之后,吞吞吐吐地问道: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能出现在这儿呢!”
  
  章某听后,面不改色:
  
  “说的是啊!咱们是故交,我也不想瞒你,我身虽死,却由于生前犯有过失,未获解免,被地府发配为扬州掠剩鬼,正在服役呢!”
  
  珉楚是个僧人,对三途六道那些事了然于心,所以,就算知道章某是个亡魂,倒也并不害怕。反而问他:
  
  “掠剩鬼?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章某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世上的商贩做买卖,利润都有一定的限额,超过这个限额,就不是他该得的了,这叫做‘余剩’,这些剩余的钱物呢,我就可以掠为己有了!我干的就是这个差事。现在人间象我这样的人,啊不——应该说是像我这样的鬼——多得很呢!”
  
  说罢,抬起手来,指点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告诉珉楚,这些男女当中,某人某人都是掠剩鬼。
  
  珉楚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儿,从远处走过来一个僧人,章某朝珉楚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这个僧人也是掠剩鬼。
  
  僧人走过食肆的时候,章某把他召唤过来,两个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了半天。珉楚能看见僧人,僧人却看不到他。
  
  吃过饭之后,结了账,两人相携而行,边走便聊。虽然一生一死,却仍如往常一般热络。
  
  走着走着,遇见一个卖花的妇人。那妇人相貌和衣饰都很普通,篮子里的花朵却争奇斗艳,芳香扑鼻。
  
  章某掩着嘴,悄悄地对珉楚说:
  
  “这个妇人也是鬼,她卖的花,都是鬼用的,人间无论如何也见不到这样的花。”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铜钱,买了一朵,送给珉楚。道:
  
  “生死悬隔,以后也难以见面了,这个,就送给你做个纪念吧。另外,有一件事一定要记住,凡是见此花而面露微笑之人,都是鬼!”
  
  说完,便告辞而去。二人在十字路口别过,相背而行,走了几步,珉楚回过头去,目送章某消失在拥挤的人潮当中。
  
  手上的那朵花,花蕊金黄,如同巧手抽出的金线,花瓣重重叠叠,红艳艳的,有一种饱满的韵致。尤其是那股香气,好像混合了青木、苏合、熏陆、郁金等几种名贵的香料调和而成,连寺院里上好的旃檀都比不上
  
  同章某告别之后,珉楚也昏昏沉沉地往回走去。在路上,遇见形形色色的人,颇有一些看见他手上的花朵之后而抿嘴微笑的人,这就是章某所说的鬼了,珉楚心想。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寺院的北门。耳朵听见从寺院里传来钟鼓梵呗的清音,他也清醒了许多。
  
  正要推门进去,忽而想起,自己与鬼同游,又手持鬼花,佛门乃清净之地,把这些东西带进去,怎么行呢!
  
  于是随手把花朵扔向了庙门外的水沟,那朵花斜飞出去,在空中低低地划了一道弧线,落在水里,溅起浪花,有轻微的响声。
  
  进去以后,寺庙里的高僧大德和一干同门见他神色同往常大不一样,神思也显得很是昏倦,以为他是生了病,纷纷送来汤药,让他喝下去,以疗治身上的疾病。
  
  喝下汤药之后,珉楚合衣躺了一阵,出了一身汗,过了好一会儿,才苏醒过来。想起自己白天的遭遇,总觉得恍恍惚惚,好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于是,边回忆,边把自己的经历跟同门讲了一遍。
  
  “鬼花?”
  
  “鬼花!”
  
  “鬼花是什么样子的?”
  
  “不如……师兄你带我们出去看看!”
  
  几个和尚很是好奇。看他们那副心痒难忍的样子,珉楚心里觉得好笑,但又不好拒绝,于是从床上爬起来,带领一干僧人,来到寺门之外。
  
  那花朵很是沉重,沟里的水又浅,想必还不会被冲走。珉楚心想。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扔花的方位,一出门,就直奔目的地而去。
  
  小和尚们尾随在他身后,朝沟渠边上走去。
  
  只见珉楚停在沟边,俯下身去,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如同被马蜂蛰了一下似的,忽地跳起来,转眼之间,脸色惨白,在旁人看来,简直同死人差不了多少。
  
  身后的人知道事情起了变化,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有几个胆大的,退了几步,又觉得就这么离去有点不甘心,于是仗着人多,又凑了过去。
  
  只见沟渠的淤泥里,躺着一个令人胆寒的东西。
  
  ——那是一只已经有些腐败发黑的、死人的手!
  
  
  (完)

  
原文:

  广陵法云寺僧珉楚,常与中山贾人章某者亲熟。章死,珉楚为设斋诵经。数月,忽遇章于市中,楚未食,章即延入食店,为置胡饼。既食,楚问:“君已死,那得在此?”章曰:“然,吾以小罪而未得解免,今配为扬州掠剩鬼。”复问何为掠剩,曰:“凡吏人贾贩,利息皆有数常,过数得之,即为余剩,吾得掠而有之。今人间如吾辈甚多。”因指路人男女曰,某人某人,皆是也。顷之。有一僧过于前,又曰:“此僧亦是也。”因召至,与语良久,僧亦不见楚也。顷之,相与南行,遇一妇人卖花,章曰:“此妇人亦鬼,所卖花,亦鬼用之,人间无所见也。”章则出数钱买之,以赠楚曰:“凡见此花而笑者,皆鬼也。”即告辞而去。其花红芳可爱而甚重,楚亦昏然而归,路人见花,颇有笑者。至寺北门,自念吾与鬼同游,复持鬼花,亦不可,即掷花沟中,溅水有声。既归,同院人觉其色甚异,以为中恶,竞持汤药以救之。良久乃复,具言其故。因相与覆视其花,乃一死人手也,楚亦无恙。(出《稽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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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30 12:32: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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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0 18:07:2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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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31 00:28:52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宝宝寒 分享,辛苦了,+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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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31 10:06:31 | 显示全部楼层
宝宝寒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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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1 14:14:43 | 显示全部楼层
87/孤馆偶寓
  
  有个叫马举的人,曾经任山南步奏官一职。有一次,他受上级的委派,到蜀地去执行公务。
  
  当时,战火刚刚止息,他走的路又很是荒僻,除了林莽和杂草以外,方圆数十里,连一个住家都没有。
  
  连日来急着赶路,马举是又累又饿,想找个歇脚的地方,举目四望,没有一处人烟。
  
  他就着山溪,喝了几口凉水,心想,要是还见不到人,今晚,就得露宿荒郊了。虽然艺高人胆大,可是,想到深山里那些狼虫虎豹,仍然免不了心里发怵。
  没想到,跋涉了一段时间之后,当夜幕降临之际,他竟然在一个丛林密布的地方,发现了一处馆阁。那馆阁雕梁画栋,气势非凡,只是柱子上的红漆剥落了不少,露出下面原色的木茬,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谁在这个地方,建了这么一处宅子呢,大概是哪个富人家用来休闲的别墅吧。马举心想。
  
  荒山野岭,找到这么个地方,也算是幸事。至少,夜里不用防备野兽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从东廊下传来一阵隐约的人语声。马举心头大喜,来到廊前,朗声问道:
  
  “主人在吗,马某路过此处,意欲借贵地投宿一晚,不知可否?”
  
  说话声立时就停了,周围静得连枯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这寂静令马举混上上下都不得劲,简直比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还要紧张。过了一会儿,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中堂有床,客人自己过去睡吧!”
  
  马举道谢之后,退了出去,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找到了中堂。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屋子里面一团漆黑,迎着那片深不可测的黑,他走了进去。
  
  马举在屋子里摸索了半天,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方土塌。塌上硬邦邦的,手摸上去,泥土便簌簌地掉落,连一块席子都没有。
  
  “主人家,有火没有?”马举问道。
  
  “没有!”这次回答倒很是干脆。
  
  这家可真是奇怪,屋子里竟然没有火,难道他们就一直这么摸着黑住吗?
  
  奇不奇怪,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安顿下来,明天早晨还要赶路呢。不过,就这么合衣躺在土塌上,跟躺在荒郊野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吧,只不过多了四壁和屋顶。想到这里,他又问道:
  
  “有席子吗?”
  
  没有人回应。不过,马举话音刚落,就从隔壁掷过来一领席子。席子重达十余斤,落势却如同鹅毛,轻飘飘的,想是对方内力十分深厚。
  
  马举伸手接住。他也是豪杰之士,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将席子展开,铺在土榻上,就这么合衣躺了上去。脑袋刚沾上席子,就响起了鼾声。
  
  半夜,他睡得正酣,忽然听到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动,马举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多年的戎马生涯,使他的神经十分的警觉,一听到响动,马上便睁开眼睛,屏住呼吸。
  
  朦胧中,眼看着一个黑乎乎的,象猴子似的东西,爬到他的床上来。马举大惊,他一跃而起,举起身边的铁锤,猛地朝那个东西砸去。
  
  一击而中,那东西嗷的一声跳起来,抱着头逃走了。
  
  马举也不穷追,放下铁锤,躺在榻上,听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动静了,又沉沉睡去。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晨,他早起到东廊下向主人告别。令他倍感惊讶的是,主人对他即将离去这一事实好像非常生气,怒不可遏地斥道:
  
  “昨晚见君独处,老朽担心阁下孤独,令不肖子前往作伴,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差点把他削(xiao)死!现在,就想这么走了,没门!”
  
  马举一听,牛脾气也上来了:你说不让我走,我就不走了!我现在就走给你看。于是几步掠到门边,伸手就推。
  
  谁承想,昨夜还运转自如的房门,好像被顶了块大石头似的,怎么推也推不开。
  
  “还真是没门!”马举心想。
  
  他透过门缝,朝外面看了看,想看看门外到底有什么古怪。这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门外堆得小山一样高的土堆。
  
  那么自己昨晚,岂不是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主人,难道是……?
  
  想到这里,他的心跳也加快了许多。手上,更是运足了力气,猛地朝那扇门拍去……
  
  那扇门最终打开了吗?马举能够脱险吗?屋主人又会想出什么样的法子阻止他的离去呢?
  
  这些我们已经无从知晓。
  
  我们只知道,若干年后,马举擢升为太原大将,官至淮南节度使。
  
  (出《稽神录》)
     
  马举马举,常为山南步奏官。间道入蜀,时兵后僻路,绝无人烟。夜至一馆,闻东廊下有人语声,因往告之。有应者云:“中堂有床,自往宿去。”举至中堂,唯有土榻。求火,答云,无火。求席,隔屋掷出一席,可重十余斤。举亦壮士,殊不介意。中夜,有一物如猴,升榻而来。举以铁椎急击之,叫呼而走。及明告别,其人怒去。更云:“夜来见伊独处,令儿子往伴,打得几死。”举推其门,不可开。自隙窥之,积壤而已。举后为太原大将,官至淮南节度使。(出《稽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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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31 14:46:55 | 显示全部楼层
又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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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 00:44:2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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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 13:13:32 | 显示全部楼层
88/黑面
  
  世上有很多胆大或者是号称胆大的人,这样的人,前面的故事里就提到不少。不管是不是真的胆大,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听不得别人说他胆子小,甚至连“胆小”这两个字都忌讳。而且,抓住一切时机向周围的人炫耀,自己是如何的胆大包天,勇敢豪迈,必得别人点头称赞才算罢休。
  
  唐代咸阳县尉李泮有个外甥,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李泮的外甥,个性骁勇,还有点年青人的鲁莽,无论对什么都是一副浑不吝的样子。家里有客人来了,他总会向人家夸口,自己神功盖世,刀枪不入,拳打武当,脚踢少林,天生无所畏惧,就是鬼神来了,也不在话下。一定把对方打得屁滚尿流,连北都找不着。
  
  神经正常的人,谁跟他计较呢。客人们当然是连连点头称是,脸上,还得配合着做出钦慕的表情来。在众人景仰的目光中,年青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恍惚之间,真的觉得自己是盖世的英雄了。
  
  这天晚上,年青人在外面同一干朋友聚会,席间喝了一点小酒,便开始天南海北地胡吹,年青人趁此机会,又讲起他以前的那些遇神杀神,遇鬼斩鬼的“奇遇”。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年青人也说得飘飘然。
  
  直到半夜,酒席才散去。他跌跌撞撞地走回家,一路冷风吹着,酒也醒了不少。回屋之后,点燃灯盏,靠在塌上躺了一会儿。
  
  灯火摇曳,年青人一边剔牙,一边想起酒席上大家说的笑话,不禁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半躺在榻上,他的眼睛,无意中扫到这间屋子的南墙,这一看,惊得年青人手上的竹签子差点扎到他的嘴。
  
  只见南面的墙壁上,出现一个影子。那影子是红色的,开始的时候还很淡,朦朦胧胧,若有若无,渐渐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仿佛是从墙里面渗出来的血,一片一片地,不祥地洇开。
  
  长到大约一尺左右,影子便停止了它在墙面上的扩张。直到这个时候,年青人才发现,这是一张人脸!
  
  影子虽然是平面的,但是,通过明暗,他却能够分辨出哪里是眼睛,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总之,这张脸五官俱全,人脸上该长的器官,一样都没少。
  
  这是一张丑陋的,狰狞的脸。塌鼻子,凹陷的眼睛,血盆大口,如同刀锋一般尖利的牙齿……
  
  要说这年青人倒也真有些胆色,他冷不丁从榻上一跃而起,举起醋钵一样的拳头,就朝那个影子打过去。
  
  影子应手而灭。年青人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撞在墙上,墙壁在这股巨大的冲力之下,颤抖了一下,落下许多灰来。
  
  年青人活动了一下疼痛的手指,笑道:
  
  “哈哈,看来鬼也怕恶人啊!”
  
  话音刚落,就见刚才那个影子又出现在西面的墙壁上,这次变成了白色,白得如同失血过多的死人的脸。
  
  青年怒不可遏,又一拳击去。墙壁上的人脸象方才一样,再次消失。
  
  年青人接受了上次的教训,没有过早地流露出胜利的喜悦。而是朝其他的三面墙壁望去。果然,那张狞恶的,令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东面的墙壁上。颜色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由白色,变成了青色。形状倒是一如从前。
  
  年青人不由分说,扑上前去,又是一记重拳。那张该死的脸好像跟他捉迷藏似的,倏忽之间,又在北面的墙上朝他挤眉弄眼了。
  
  这次,变成了黑色,浓重的,仿佛能够吞没一切的黑色。面积比以前的那个两个还大,边缘有一种粘稠的感觉,形貌也愈益吓人了!
  
  青年屡击不中,还被耍得团团转,气得发疯。连出数拳,打在那张脸上,没想到,那张丑恶的脸竟然不再躲闪了,就贴在墙上,纹丝不动。看那表情,好像是在嘲弄眼前这个根本就拿它无可奈何的年青人。
  
  年青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折辱,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放在桌案上的一把刀。这刀是一个相熟的好友送给他的,锋利异常,平时稍微碰一下都会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他把刀擎在手里,刺破空气,凶猛地朝墙上的那张脸扎去。
  
  那脸先是一愣,接着便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好像已被命中,并且疼痛难忍。
  
  年青人还想补上几刀,就在此时,那黑色的,令人心生恐怖的脸,忽然离开了墙壁,朝他扑了过来。
  
  年青人没有料到会有如此变故,伸出手去推拒,但是,任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不管怎么推,也推不开。
  
  那张脸铺天盖地的朝他逼过来,逼过来,带着一股浓稠的死亡的气息,渐渐地,贴在他的脸上,与他的脸合为一体。
  
  年青人感到自己的胸口异常的憋闷,好像要爆炸一般。他张大嘴巴,拼命想吸进些新鲜的空气。可是,鼻孔和嘴边,好像被什么粘稠的东西死死地堵住了一样,没有一点缝隙。
  
  挣扎中,年青人的呼吸渐渐停止,终于,他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他,还保持着那个推拒的姿势。
  
  几天以后,青年的尸体,装殓入棺,葬入家族的墓地。
  
  当尸体被抬进棺材的时候,一阵风,吹开了盖在他脸上的黄表纸,有人发现,年青人的脸,还是那么黑,黑得象漆一样,黑得如同最深最浓的夜色。
  
  ——那是,死亡的颜色。
  
  出《纪闻》
  
    
  咸阳县尉李泮,有甥勇而顽,常对客自言,不惧神鬼,言甚夸诞。忽所居南墙,有面出焉,赤色,大尺余,跌鼻睔目,锋牙利口,殊可憎恶。甥大怒,拳殴之,应手而灭。俄又见于西壁,其色白。又见东壁,其色青,状皆如前,拳击亦灭。后黑面见于北墙,貌益恐人,其大则倍。甥滋怒,击数拳不去,拔刀刺之,乃中。面乃去墙来掩,甥手推之。不能去,黑面遂合于甥面,色如漆,甥仆地死。及殡殓,其色终不改。(出《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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