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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分享] 听我说南明(持续更新,讲述最后的汉人王朝无奈的末路,崇祯十七年开始)----孙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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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1 22:56:49 | 显示全部楼层
  
  
  (5) 东进
  
  
  长久以来,左良玉一直在看,虽然他偶尔也上疏言事,太子案和童妃案插过嘴,拒接圣旨的发过飙。但总体来说,他还算恪尽职守,稳定武昌及周边地区的秩序,捎带脚收复了华阳等镇。此外,他与湖广总督何腾蛟、九江总督袁继咸紧密合作,将防区连成一条线,一切看似稳如泰山。
  
  左良玉相信,只有自己在,湖广将为南京遮风挡雨。尽管对九重宫禁的皇帝并无好感,但身为封疆武将,保境守土乃职责所在,至于保卫的对象是否是称职的皇帝,实在是比较次要的事情。
  
  然而,做了一辈子武将的左良玉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终究还是背离了这条原则。至于原因,有人说是为了躲避李自成,有人说是被部下胁迫,也有人说他年老糊涂受到儿子和部下哄骗。其实这些缘由都是次要的,最为主要的原因在于,他是左良玉,心高气傲的左良玉,可以为了崇祯的信任、侯恂的提拔舍得豁出命的平贼将军,厌恶马士英和阮大铖的宁南侯。
  
  太子案和童妃案使左良玉很生气,他认为太子和童妃很有可能是真的。心情不畅加重了左良玉的病情,严重影响了他原本坚强的意志和冷静的头脑。最近马士英又裁减他的军饷,更使左良玉愤恨不已。
  
  如果不是靠他的威望压着,部下早就不干了。
  
  其实这件事说到底,老马也是迫不得已。朝廷的税收已经预支到了弘光三年,实在是给不起了,不然也不会裁宁南侯的军饷。当然,说老马完全无辜,也不全对。真实的情况应该是,反正你平时也不够尊重我,现在朝廷还比较困难,你的粮饷能不发就不发了。
  
  我觉得,每件事情的原因都不是单纯的。
  
  恰在此时,左良玉得知了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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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1 22:58:39 | 显示全部楼层
  
  (5)东进
  
  李自成率领部队到达湖北襄阳,在此地稍作休整之后,即向汉川、沔阳(今湖北仙桃)方向推进,此处距离左良玉镇守的武昌已经非常近。李自成放出话来,这次的目标是南京。根据李自成以往的战绩,他能够逼死崇祯,未见得逼不死弘光。
  
  左良玉十分焦急,一鼓作气给朝廷发去好几道奏章报急,一时间朝野大动。
  
  这个世界上,有怯懦的人,就会有勇敢的人。
  
  紧邻战区的九江总督袁继咸没有慌乱,他根据大顺军惯于陆战的特点,判断他们可能会沿着长江北岸向南京进发。得出这样的判断之后,他立即带领一支部队星夜赶到湖北蕲春猫起来。对袁继咸来说,如果李自成的部队敢从这里前往南京,必须要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才行;对左良玉来说,无论李自成从哪走,只要蕲春还在明军手里,自己的大后方就是稳定的。
  
  在湖北蕲春猫着的文官袁继咸给自己的使命是,等待李自成,护卫左良玉。
  
  袁继咸知道,自己鲜少带兵,军事嗅觉远远不及左良玉,自己能做的就是为前方的左良玉分忧,好让他专心迎战李自成。我想,如果这时有人告诉袁继咸,牺牲自己,可以保左良玉舍身为国,他一定心甘情愿地赴死。
  
  在明末的历史中,袁继咸并不算是一个特别显赫的人物,然而他的一生一直遵循着一个原则,正是这个原则使这个并不显赫的人褶褶生辉,最终成了一位英雄。其实这个原则并不复杂,也是我们每个人都懂的道理,那就是努力做力所能及的事,一直到死。
  
  然而,左良玉终究还是辜负了袁继咸的期望,虽然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左良玉是个很清醒的人,他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绝对不能做。去年三月京师陷落,崇祯殉国,左良玉手下的一些将领准备将利益最大化,纷纷劝说他自立为君,连名字都想好了——武昌王!左良玉听后失声痛哭、坚执不许,并在第一时间给重用他的皇帝披麻戴孝,下令全军缟素。同时恶狠狠告诫手下,谁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就把他扔到江里喂鱼。
  
  再强的人,一旦生重病,也难免糊涂,更容易对身边人产生依赖。打个比方来说,你喜欢喝雪顶咖啡,平时自己跑步就去买了;生了病就得求别人替自己买,时间长了,自然对身边人伺候你的人言听计从。
  
  猛如左良玉,也难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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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16:40:29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5)东进
  
  鉴于幼年的经历,左良玉的性格略显孤僻,家庭观念比较重,几乎没有侍妾或者花边新闻。他很疼儿子,发达之后有了条件,更是能给的不能给的都给了。
  
  崇祯十一年,当左良玉率军驰骋在湖广战场时,许州的明军发生哗变,左良玉全家被杀。左梦庚跟随在父亲身边作战,幸免于难。
  
  一大家子人,转眼间变成爷俩。家眷被一窝端,左良玉依旧形影相吊,身边连个女性丫鬟也没有,一如既往地孤僻,部下们在军中豪饮胡闹,他从不掺和。他只是把全部的父爱都倾注在儿子身上,左梦庚几乎成了他付出爱的唯一出口,这种爱后来变得愈加登峰造极。
  
  左良玉卧病之后,据说一个时辰见不到儿子,就大发脾气,摔盆子摔碗,甚至以拒绝吃药相要挟。直到儿子出现在面前,方才笑逐颜开,像个小孩子,可能是小时候没机会跟父母这样撒娇吧。
  
  左良玉对儿子的极端依恋活像个老翁,其实这时他才不过四十多岁。
  
  他很爱儿子,儿子却未必很爱他,或者说儿子也有自己的打算。
  
  某种迹象表明,病魔缠身的左良玉,被某些居心叵测的部下,或者可能是左梦庚本人利用了。这些人给意识不清的左良玉看了所谓的“皇太子”写给他的信,信中“皇太子”命令左良玉立刻发兵来南京解救自己。这封充满蛊惑言辞的信,纵然真假不明,却使左良玉彻底丧失了判断力——国步如此艰难,皇帝不作为,毅宗烈皇帝的太子深陷囫囵,这一切都应该由朝中的奸臣来负责。
  
  所谓“奸臣”,在左良玉这里是有特指的,这个人就是马士英!
  
  盛怒之下,左良玉发布了讨马士英檄,以此诏告天下,自己受皇太子密令入朝清除奸臣,解救人质,至于名头,是古往今来永恒的响亮话题——“清君侧”。搞完文字工作,左良玉命令部队即刻开拔,离开武昌,顺流而下,进逼南京。
  
  在病入膏肓的左良玉看来,自己戎马一生,如果不能救毅宗烈皇帝的太子于水火,实在比较王八蛋;在准备发国难财的左氏部下看来,老领导眼看要死了,再不最后利用一把,实在对不起自己。
  
  人有时就是这样,从某种程度上说,左良玉也是比较无辜的。可是有些错误终究是不能犯的,从他命令部队从武昌开拔时,他就应该知道,自己已无法逃避历史的指责。
  
  四月初一,九江城内的总督袁继咸得到消息,左良玉率领部队到达城外。很快,他收到左良玉的亲笔信。在信中,左良玉表达了与老相识握手一别的愿望,和自己可以为皇太子赴汤蹈火的决心。
  
  说来奇怪,袁继咸文官出身,天启五年进士,却和大字不识一个的左将军是好朋友,实在叫人莫名其妙。
  
  有人告诉我,找朋友也要门当户对,我一直不以为然,如今历史佐证了我的想法。
  
  看过信,袁继咸穿好官服,准备出城去见左良玉。左右急忙阻拦,准备多带几个人保护主公。
  袁继咸让大家都回去,神情泰然地出城。
  
  他是了解这个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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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16:42:37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5)东进
  
  
  九江城外的舟中,袁继咸见到了左良玉。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病痛的折磨使魁伟的左良玉衰老很多,似乎一夜之间从中年人变成老翁。
  
  老相识的惊讶,左良玉不以为意,他似乎已经对自己的健康不抱任何希望,或许此时的他,只需把一件事做完便可毫无遗憾。他拿出“皇太子”密谕给袁继咸看,意思是让好朋友和自己一道进京“清君侧”。
  
  有些事情不听还好,一听便要拍案而起。知道了左良玉的想法,袁继咸立刻怒目圆睁,呵斥道:“宁南你好糊涂!皇太子真伪未辨,密谕更是来路不明,你凭什么出师?又凭什么清君侧?”
  
  病人语塞,神情哑然。
  
  悲愤的袁继咸接着说道:“先帝之旧德固然不可忘,今上之新恩更不可负。毅宗烈皇帝在天有灵,也不会准许你这么做!”
  
  左良玉恍然大悟,他意识到自己被愚弄了。他叫来左梦庚和部下郝效忠等人,用眼神询问着他们。不知是不忍顶撞,还是心中有鬼,所有人包括左梦庚在内通通低下头不答话。
  
  就在左良玉不知所措之际,袁继咸忽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向左梦庚和郝效忠等人拱手下拜,这个出人意料的举动搞得众人向后一挣,不知如何应对。
  
   “请诸位将军爱惜百姓,无犯秋毫。如诸位能以天下生灵为念,袁季通(袁继咸字)愿为将军鞍马效劳。”
  
  说出这话的是,天启进士、三品文官、九江总督袁继咸。居庙堂之高者,无虑自身富贵,先忧其民者,方谓无愧乌纱。
  
  袁总督如此忧心,左良玉心存内疚地解释:“谋陷太子,乃奸臣(指马士英)所为,与当今皇上今无干。爱惜百姓,乃大家本心,先生何必过虑?”
  
  见袁继咸还是神色游移,左良玉沉吟良久,几乎拍着胸脯立誓:“我向你保证,沿途不破城池,更改讨伐檄文为上疏,驻军以待指令,好不好?”
  
  左良玉恳切的态度,使袁继咸稍稍心安,但左良玉的部将不受约束的神态仍旧使他不寒而栗。于是袁继咸在返回九江城之后,当即下令关闭城门,坚守不出。
  
  他了解左良玉,知道这个人最讲情分,无论如何也不会拿老朋友开刀。可他的儿子和手下就没那么靠谱了。
  
  袁继咸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的判断十分准确。
  
  然而,聪明的袁继咸还是失算了。他了解左良玉,却不太了解自己的手下。他有个叫张世勋的部将,暗中与左军的郝效忠勾结,趁夜间纵火、散布谣言,九江城顿时大乱。部队一看着了火,拼命往城外跑去。城外等候的左军敞开怀抱迎接各位兄弟。就这样,袁继咸的部队大部分被左良玉的部队收编。
  
  九江城已无人可守。
  
  此时尚在城中的袁继咸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二话不说,随手吊起绳子准备自尽。眼看袁总督要归西,左良玉派人赶到,强行救下他,安置在舟中,着人日夜监视。
  
  袁继咸愤恨左良玉不守信用,不肯与他见面,还几次投江自尽。不知是江水太浅,还是扎猛子到了泥里,反正最后都被左右成功抢救过来。在侍从反复的劝说下,他同意与左良玉见一面。
  
  比较有趣的是,手握重兵的左良玉对阶下囚袁继咸小心翼翼的表示,自己绝无推翻弘光皇帝的意思,只是要惩治奸臣而已。
  
  这就是传说中专横跋扈的左将军的真实面目,一个人“专横跋扈”到如此地步,也算境界非凡。
  
  袁继咸急忙问他此话可否当真?
  
  左良玉面色一暖,点头承诺:“当真。”
  
  袁继咸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他知道,左良玉说过的话基本是算数的。
  
  在约束军队的问题上,袁继咸一向“得寸进尺”,他要左良玉另外答应自己一件事,方肯罢休。那就是沿途禁止烧杀抢掠,骚扰百姓。左将军为了使他放心,拉来自己的部将挨个发誓,袁继咸方稍安心。
  
  袁继咸知道从崇祯十五年开始,左良玉便已重病缠身。但他依旧没有想到,这竟然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左良玉。
  
  几乎在两人见面的同时,郝效忠违反左良玉的命令,偷偷潜入不设防的九江,大肆劫掠一番。为了掩盖现场,毁灭证据,临走时放火烧毁了城池。在舟中将息身体的左良玉,看到了城中的火光。他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部将犯了老毛病。气急之下,他口吐鲜血,失声痛哭:“我到底还是辜负了袁公啊!”
  
  一个重疾缠身的人,是经不起太多的负疚的。
  
  左良玉再也没有力量去惩治不听命令的部将,当天夜里,他就死了。这个连母亲姓氏都不知道的孤儿,没人能说清他准确的出生日期。我们大概知道,这一年,他应该四十六岁左右。
  
  无论生前身后,左良玉一直是个争议不断的人物。
  
  玛瑙山大败张献忠,南关追击张献忠,亲手把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人物砍成了血葫芦,几乎丧命。张献忠脸上留下了永久的记号,让他时时刻刻铭记左良玉这个名字。
  
  从此以后,他步步高升,直到裂土封侯。
  
  当然,无论左良玉最初的动机如何,当他率军自武昌开拔时起,他已完全走向自己的反面,无法回头。
  
  他草率的行动,不仅迫使朝廷从淮河防线抽调兵力来抵御他的大军,还使荆、襄门户大开,李自成轻易占领武昌,阿济格像幽灵一样追踪而至,赶走李自成,武昌再次易主,清军从此居高临下,俯瞰江南。
  
  可以这么说,在左良玉漫长的军旅生涯中,他打赢过很多很多仗,也犯过很多很多错误。而这一次的错误,无疑是最大的。让人扼腕的是,他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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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9 21:36:36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5)东进
  
  原本处在半软禁状态的袁继咸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行动自由,看守们的态度急转直下,自己已然成为名副其实的囚徒。紧接着,他从左梦庚口中得到左良玉的死讯。
  
  袁继咸仍然记得,崇祯十二年,在芜湖,自己第一次见到左良玉,当时湖广遍地烽火,武昌失陷,左良玉准备避战东下。关键时刻,继咸挺身而出,激以忠义,良玉深受感动,独自领兵回救武昌,一举收复这个湖广重镇。现在袁继咸没有机会再给他讲道理了,那个人已经死了,永不再生。
  
  既然什么也做不了了,那就以死报国总可以吧。
  
  在有些时候,就算你打算以死报国,也是需要条件的。这个条件在现在看来,是左梦庚给的。
  
  袁继咸对左梦庚来说,虽然没有情义,却有价值。
  
  左良玉死后,众将推举左梦庚继续领导军队。
  
  左梦庚能力如何,由于史书记载过简,已无法做出推测,想必应该不如身经百战的老爹吧。
  
  能力不突出,但这孩子出手倒是挺狠的。他不仅果断地软禁了老爹的好友,还抛弃了父亲所有的承诺,纵容部将沿途劫掠,搅得各地鸡犬不宁,江南震动。到底是左良玉的宝贝疙瘩,多少继承了点老爸的基因,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或许他压根不在乎所谓民间疾苦,或许他根本控制不了局面,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少帅左梦庚为自己的部队寻找了新的借口,不“清君侧”了,而是“征集粮食”。我相信或许左氏部队确实面临这样的问题:饷银匮乏,粮食短缺,因为这几乎是当时所有明朝正规部队所面临的共同问题。
  
  但是,这仍旧不能成为左梦庚率领部队持续作乱的原因。在左梦庚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中,我们看不到任何明确的政治目标和军事作为。如果他仅仅将这支庞大军队的行动定义为“筹集粮食”,那么很显然,他将自己父亲千辛万苦打拼出来的部队带往一种尴尬的境地和极低的层面。
  
  虽然左少帅内心虚弱、目的不明,但他浩浩荡荡的大军仍旧不能使马士英坐视不理。
  
  当时清军已经迫近徐州和凤阳,但在马士英看来,清军是可以通过谈判和缔结合约来摆平的,左氏部队则不同,必须调集有利的部队来防御方可保南京无恙,或者说保自己无恙。
  
  基于这样的考虑,马士英从庐州调来黄得功,命其驻扎在荻港等待左梦庚;又从江北招来史可法,当时史阁部在扬州、泗州一带布防,鞍马劳顿,十分辛苦。马士英命令他立刻率军入卫京师,不得延误。
  
  形势危急,史可法抛弃成见,得到命令立即出发,他这个人,一直是顾全大局的。左右却愤愤不平,觉得史阁部岂可为奸臣驱使?一向心高气傲的史可法出人意料地不以为意,也不跟大家吐露心声,而是星夜兼程赶往南京。
  
  在史可法看来,自己要救援的与其说是南京,还不如说是自己。一年来,身为南京兵部尚书,无法救毅宗烈皇帝于水火的愧疚,一直折磨着史可法,使他不敢丝毫懈怠、一夕无法安枕。在某种程度上,他将此行视作对自己的救赎。
  
  史可法快马加鞭连夜渡江,以最快速度抵达南京燕子矶,一年前他在此迎接还是福王的朱由崧,如今却率师勤王,乱世真是倥偬难料啊。
  
  就在史可法情绪高亢,准备誓死保卫南京时,马士英得知,黄得功在铜陵击败了左梦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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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9 21:37:46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5)东进
  
  得到返回的命令之后,史可法没有屈从,他立刻请求陛见,他要告诉皇帝,最大的威胁不是左梦庚和他的部队,更不是什么李自成,而且日益迫近的清军。
  
  这是当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问题,是个很容易看清楚、想明白的道理,皇帝不是弱智儿,只须有人轻轻点拨,即可开窍。史可法要做的正是这件事。
  
  他可以屈居在马士英之下,甚至可以任这个人驱使,但是在朝廷生死存亡的大问题上,他决不能由着老马胡来。他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
  
  但是皇帝拒绝了他,不知道是皇帝的本意,还是马士英的意思。
  
  史可法闻讯很悲愤,他登上燕子矶,远眺皇城,流着泪三叩九拜而去。他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无法活着回到这里。
  
  既然如此,就让我战斗到最后一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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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9 23: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6) 扬州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如果美丽如貂蝉多薄命,那是不是繁华如扬州通常多劫难?如果不是,接下来的一切又该作何解释。
  
  
  弘光元年四月初五,多铎率清军从归德(今商丘)出发;
  
  八天之后,即四月十三日,清军主力达到安徽境内的泗州;
  
  当天夜里,多铎部清军渡过淮河。
  
  在这支以征服为任务的队伍里,有一个人颇为引人注目,这个人就是许定国。相信大家还记得,谋杀掉高杰之后,许定国即向对岸的豪格缴械投降。由于表现“突出”,他被改编进多铎的队伍。
  
  关于许定国的年纪,清史稿上没有明确记载。一些明人的笔记记载他此时已年近七十,结合他投降没几年就死了这个事实,如此高龄也不无可能。
  以古稀之高龄,这样热心地从事投降事业,也算精神可嘉。
  
  江南对于多铎来说,以前只在梦里见到过;对许定国来说,却轻车熟路,他是这里的地头蛇。
  
  在地头蛇的引导下,多铎很快到达扬州,他没有立即下令攻城,而是命令清军在扬州城外二十里下营。对此,许定国很诧异——这不符合多铎一贯的风格,这小伙办事一向利索,这么持重还比较少见。
  
  四百多年前,蒙古的杰出将领伯颜正是在拿下扬州之后,一路南下夺取南宋的锦绣江山的。很难说,此刻多铎心中没有这样扬名立万的想法。和伯颜不同的是,多铎还有一个想法:招降城中的那个人——声名远播的史可法。
  
  伯颜征服了整个南宋,却没能征服文天祥,如果自己能够招降史可法,那不是对同行的一种超越么?想到这,多铎年轻骄傲的脸庞浮现出一丝微笑。
  
  多铎是努尔哈赤的小儿子,当时不到三十岁,年轻经验少,看不清形势,错误地估计了史可法的实力。如果这个人能被招降,他就不是史可法了。
  
  城外的人做白日梦,城内的人却要决一死战。
  
  听闻多铎部逼近扬州,史可法奔驰一天一夜赶回城内。附近天气不好,下起瓢泼大雨,这个一品大员毫不在意,骑马跑在最前面,当时的扬州明明是一颗就要爆炸的炸弹,这样的劲头往回奔真是不要命。
  
  在明朝之后艰难的历史中,我们经常会见到这样的情景,即在清军封锁包围圈之前,明朝大臣和将领千方百计地进入这座城池,很多人称之为送死,而在我看来,这是责任感,难能可贵的责任感。
  
  史可法首先清点人数,由于很多部队开了小差,兵员严重不足。情急之下,从扬州城里临时征集了身体结实的青年男子。即便这样,还是凑不够各个城门所需要的士兵数量。他传檄各路总兵支援扬州,黄得功正在西线对付左梦庚,刘良佐正提兵赶往京师,只剩下一个刘泽清。这位兄弟一向滑头,一看扬州是场硬仗,扔下史阁部的令旨,跑海上漂着去了。
  
  当然,勇敢的人总是有的,总兵刘肇基算一个。当时他驻扎在白洋河一带,与裂土封侯的刘泽清相比,他只能算是个无名之辈。可就是这样一个可来可不来的人来了,义无反顾。
  
  当初四镇总兵们为了争夺繁华之城扬州,大打出手,头破血流,性命险些休矣;现在,扬州眼看快变成灾难之城,却只有无名的刘肇基肯来。
  
  从白洋河去扬州,高邮乃必经之路,刘肇基的妻子和孩子都被安置在这里。虽然我肯定,作为丈夫和父亲,刘肇基一定非常回家去看看,但他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或许他只能回头一瞥城中温暖的灯光。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不入,终究知道水患退去,自己就能回家享受天伦。可刘肇基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听到妻子儿女的欢声笑语。
  
  当时清军的包围圈尚未完成,红衣大炮等辎重还在运送途中。刘肇基主张趁清军立足未稳,出城一战,打得赢就打,打不赢找几个陪葬的,也算够本。
  
  史可法持重,他想在扬州拖住清军,为南京争取时间,所以主张养精蓄锐。他再次命刘泽清赴扬州增援,这次措辞比上次严厉好多。可是多严厉也没用了,关于刘泽清,淮安已查无此人。他跑了,到海上漂着了,思考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刘泽清不肯来,史可法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其实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事实上,他也是有退路的。
  
  四月十八到四月二十二日,多铎执着地给史可法写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他投降。多铎不相信,自己这么诚心竟然不能感动一个危城中的统帅。那么多人都投降了,你多啥啊?史可法也实在是对不起豫王爷的好意,见来信太多,不好保存,就在自己旁边生了炉子,来一封烧一封。
  
  甘肃镇总兵李栖凤等人看扬州守不住,寻思着想投降,又不敢说,前来试探史可法的态度。
  
  史可法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此吾死所也!公等如只图富贵,请各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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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9 21:10:57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6)扬州
  
  
  
  四月二十二日,清军红衣大炮到达,多铎命令士兵将这些大家伙整齐地列在城外,却没有下令开炮。在多铎的心里,还对史可法投降抱有一丝幻想。
  
  与此同时,史可法佩戴大明弘光皇帝亲赐的宝剑,走上扬州旧城西门。这一次,他将亲自防守。
  
  多铎满怀希望又烦躁不安的等待了一整天,得到的却是史可法走上城头身先士卒的消息,多铎终于明白,这个人已经不可能投降了。第二天,他命令清军开始使用红衣大炮,炮轰扬州城西北角。和许多八旗将领一样,多铎很年轻,打仗却很有经验。
  
  他知道,史可法守西门,守北门的是刘肇基。如果说史可法是眼前不听话的城市的精神领袖,那么刘肇基则是武将中死守决心最大的。很多时候,最难啃的骨头不是最强悍的,而是最坚定的,所以西北角是重点。更何况,西北角城墙的坚固程度只能算一般。
  
  想到这里,多铎狡黠地笑了。
  
  作为回敬,讲礼貌的刘肇基发炮毙伤清军数千人。
  
  与英勇无畏的刘肇基相比,史可法却在盘算着另外一件事情。
  
  当天夜里,史可法找到幕僚应廷吉,告诉他扬州城附近尚有饷银二十万两,军火十万,这些东西今后朝廷一定用得上,不要将它们浪费了。
  
  作为史可法的幕客,此刻应廷吉终于理解了史可法,他神色凝重地向史可法拜别,领命而去。
  
  第二天,多铎发令军队急攻,似乎准备在天黑之前拿下扬州。清军加强攻势,史可法依然沉稳,最有价值的辎重已经由自己最信任的幕僚护送走了,还有什么可怕的?然而有些人却怂了。
  
  在史可法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之后,李栖凤、高岐凤等人在投降的道路上向前迈了一大步。他们绕过史可法,带着亲信缒城逃跑了。
  
  守城将领跑路,谣言在扬州城中散布开来,百姓很惶恐。加上清军后援陆续到达,将扬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如饿狼扑食,只等多铎一声令下。
  
  我相信,史可法此刻已经预见到扬州城的结局和自己的结局,和往常一样,他首先考虑的从来不是自己。
  
  他给弘光皇帝写下最后一封奏疏,给母亲和妻子写下遗书。笔墨未干,只听阵阵噪乱由远及近——扬州城西北角最先塌陷,清军一拥而入。
  
  四月二十五日,扬州沦陷!
  
  城陷之后史可法的表现,被后来的官修史书有意无意的隐瞒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史书永远是有胜利者来书写的,如此看来,历史真是个二流子,谁赢了跟谁走。不过历史又是一位严肃而公正的法官,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或是一股势力能够掩埋所有的真相,无论他们多么强大,多么所向无敌。
  
  所以,尽管史可法的事迹被别有用心的人多方掩盖,却还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流传开来,成为人们心中永远的传奇。
  
  很幽默的是,最先泄露这个秘密的,居然多铎自己。
  
  众所周知,后来多铎是率先到达南京城的清军将领之一,但你知道他入城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么?
  
  不是掠夺财宝,亦不是争抢美人,而是为史可法建祠。
  
  多铎理应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能获得他如此尊重的人,应该是不多的,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己的对手。
  
  虽然本人对流传甚广的史可法后人与多铎后人联姻的桥段不敢妄加评价,但我相信,在多铎之后对大江南北的征服中,应该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有这样一个对手。
  
  史可法知道大势已去,十分平静地与义子史德威诀别。他跟随史可法多年,史可法将他入史家族谱,并将后事托付于他。
  
  史可法持短刀自裁,参将许谨保住他:“督师,留得青山在!”血溅衣衫,却并无性命之忧。
  
  史可法怒视许谨:“你要胁迫我么?”
  
  许谨争辩道:“督师,末将绝不是为了个人富贵,只是大明不能没有史督师啊!江南的广大地区尚在我军手中,怎么就不能重振旗鼓?”
  
  情急之下,史可法对史德威大喝:“速速成全予之忠义!”
  
  人生前三十年在砍砍杀杀中度过的史德威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他在义父的命令下,双手颤抖着挥起短刀,却迟迟下不了手。
  
  文官史可法的力气肯定比不过参将许谨,他准备挟持史可法出城。
  
  当时东门的清军较少,大家决定从此门突围。眼看就要逃出生天,忽然遭遇清军小分队。
  史可法问史德威:“来者何人?
  史德威说应该是多铎。
  
  许谨一听是多铎,立刻挥起大刀,迎头便砍。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虽然他主张逃跑,却不是贪生怕死的懦夫。
  
  激战之后,许谨等十人被射杀。
  
  眼看自己人死伤殆尽,史可法随之大呼:“我天朝史督师也!”
  
  清军惊骇万分,遂将史可法团团围住。
  
  史可法平静地对大兵说:“带我去见豫王吧。”
  
  在新城南楼上,伴着火器留下的硝烟,两位被后世津津乐道的对手得以相见。
  
  多铎表情温和,微笑着对史可法说道:“先生,本藩前书再三拜请,俱蒙叱回。今忠义既成,先生若肯为我收拾江南,自当不惜重任。”
  
  “我食天朝重禄,头可断身不可屈,愿速死从先帝于地下。”这一点,史可法说的的确没有半点水分,他最后的加衔是建极殿大学士、太傅史可法,马士英的加衔仅为少师。
  
  太傅在明朝官职中是正一品,而少师是从一品。看到这里我一拍桌子,这么高的地位,换成我,死了也值了。朋友听了面无表情的说,只怕有了这么高的官衔,你就舍不得死了。
  
  恩,没错,我是舍不得死的。
  
  而多铎坚信,拥有如此崇高地位的史可法也是舍不得死的。
  
  于是他仔细地打量了史可法,半响方言:“史先生真的想好了么?”
  
  史可法将头偏转过去,不再说话。
  
  “我成全你。”
  
  史可法长舒一口气:“今观之将军,方知何为英雄少年,死守乃可法一人所为,与扬州百万生灵无干,望将军宽大为怀,切勿为难百姓。”
  
  没人知道此刻多铎心中在想什么,但我们知道,史可法的请求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史可法死了,带着他的坚持和不屈,我们总是去赞美他作为人臣的忠诚,却没有想到这不是他唯一的角色,他还是一个儿子,一个丈夫。
  
  当时他的母亲和妻子在南京,由他的弟弟史可程照顾。这个崇祯十六年二甲第九名进士,以此为己任,终了一生。
  
  史可法以杰出的文官而出名,其实军旅生涯占据了他仕途生涯的很大一部分。
  
  自十九岁在古寺中遇见左光斗,到二十七岁登进士第,之后被授予西安推官,在这里他遇见了洪承畴。
  在西安,他赈荒恤民,戟奸弥盗。之后的岁月里,他在户部管过漕运,还管过军粮军饷,反正都是肥缺。史可法小时候家里很穷,干上了肥缺,家里依旧很穷。
  
  崇祯八年,任江西安池兵备道,文官史可法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主要内容就是对付农民军。在这里,他遇见了卢象升。
  
  坦白的说,没有任何一项记录显示,史可法有卢象升一样卓越的军事才能。但是他很努力,持正奉公,作战身先士卒,士兵没饭吃,他也不吃饭;士兵没有衣服御寒,他也只穿单衣。凭借这种精神,史可法率军驰骋千里,备尝鞍马艰辛,声望也达到顶点。
  
  然而勤奋永远无法弥补天分,在应付清军时,史可法的军事才能显得捉襟见肘。本来他擅长的就是行政,赶鸭子上架来干督师,他毫无怨言,任劳任怨,在他看来,这是自己的本分,帝国需要什么样的人,自己就要变成什么样的人,虽然他也是个凡人。
  
  值扬州城破之后,很多官员的表现值得一提。
  
  督抚卫胤文赴水死,这家伙一直和史可法不对付,平日里唧唧歪歪,吵闹不休;在籍兵部右侍郎张伯鲸夺清兵佩刀自刎死,这位老先生六十多了,当官时以老奸巨猾著称;庶吉士吴尔壎、主事何刚投井死;知府任民育身穿朝服端坐堂上受刃死,用他自己的话说:“我身为扬州知府,城破不能救,何颜偷生?”同知曲从直、王赞爵,知县周志畏、罗伏龙、吴道正,县丞王志端、训导李自明,岁贡卢渭,归昭,书记顾起龙,龚之厚,陆晓,唐经世。
  
  刘肇基是武官,不像文官们墨水多,殉国也要发一顿感慨,他所信奉的是简单的道理:横竖老子是死在这了,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在城破之后,他率四百人巷战,直到弹药断绝。
  
  面对督师的命令,不顾危险前来守城;城破之后,又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真是相当强悍。据说刘肇基早年曾与吴三桂共事,很显然,吴三桂没有向同事学习长处的精神。尽管与吴三桂相比,刘肇基是那样籍籍无名,更没有冲冠一怒的桃色新闻,但我觉得,在军人这个身份上,他比吴三桂更合格。
  
  武官死难者,除刘肇基之外,另有副将乙邦才,马应魁,庄子固。巷战死者,副将楼挺,江云龙,李豫,王思诚,参将陶国祚,冯国用,陈光王,李隆,徐纯仁;游击李大忠,孙开忠,都司姚怀龙,解学曾。
  
  这些文绉绉的名字真的好难写,但我仍旧坚持写出来。
  
  和史可法不一样,他们大多没有显赫的地位,生前死后鲜有人关注。没人知道,他们长的什么样子,有什么爱好,是什么样的性格;但我知道,他们都经历过平凡人的奋斗,要么寒窗苦读,要么勤习武功,经历无数大大小小的折腾,才走上文职或是武官的道路。
  
  他们就是投降也未见得有人关注,不像史可法稍微动点邪念,全国人民都知道。说难听点,谁当皇帝,谁当大学士,你还不是在家炒豆芽?
  
  可他们就是想不开,实在很死心眼儿,但我不得不说,这样的死心眼儿真让人佩服。
  
  让我们来了解一下史可法最终的归宿吧。多铎得到扬州之后,即刻下令屠城,城中陷入一片血海。混乱中史德威找不到史可法的遗体,只得搜集象征他身份和地位的朝服,按照他的遗愿下葬。大明国建极殿大学士、督师兵部尚书、太傅史可法长眠的地方,有个美丽的名字:梅花岭。
  
  完成义父的遗愿,史德威避居江南,终日以诗酒自娱。
  
  史可法真的死了,可老百姓们就是认为他没有死。
  
  百姓们的观念很朴实,他们觉得一个人好,便期望他长生。对于史可法,大家纷纷传说,史可法穿着青衣带着黑帽投江,结果被人救起。
  
  这无非证明,史可法活在人们心里。
  
  是的,没错,他一直活着,从未远离。
  
  天启三年。
  
  二十二岁的史可法趁左光斗不在家,取来老师的冠带疱笏偷偷套在身上,对着铜镜看效果。正当史可法赞叹自己穿上老师的三品文官朝服很帅时,左光斗提前回家了,正好看到史可法穿着自己的衣服在镜子中探头探脑。
  
  史可法见了老师,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非常不好意思,一张脸迅速变成猪肝色。左光斗却不以为意,笑道:“你将来必成辅器,这身衣服如何配得上你呀。”
  
  (此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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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21 21:20:22 | 显示全部楼层
  
  
  (7) 理想
  
  就在多铎下达屠城令后不久,弘光得到了史可法的死讯,此外马士英还告诉他,清军正在进逼南京,来势很猛,速度很快。
  
  弘光怔住了。他读书不多,但基本的地理常识还是有的,丢了徐州和扬州,南京北面已经无险可守。
  
  各种各样的史籍在提到弘光皇帝时,如果没有垂足顿胸的骂上几句,是对不起自己的。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今天,二十一世纪。
  
  在人们对弘光皇帝的描述中,他的骄奢淫逸堪比隋炀帝,软弱无能堪比李后主,所不同的是,至少隋炀帝开凿了大运河,李后主尚能写一手的好词,而弘光似乎一无是处。不消说作为一个皇帝,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够让人郁闷的了。
  
  然而翻开故纸,我却发现朱由崧作为一个皇帝,其实也在尽力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在他在位短短的一年中,为崇祯年间为国死难的大臣,诸如卢象升、孙传庭、孙承宗等人追谥,为被明成祖迫害的建文诸臣四十六人、为正德年间被刘瑾迫害的大臣十三人,天启朝死于魏忠贤之手的九位大臣追赠谥号,
  
  这其中有著名的方孝孺、齐泰、黄子澄、左光斗、黄尊素。
  
  此外,他还下令追谥懿文太子朱标为兴宗康皇帝,建文帝为惠宗让皇帝,景泰帝为代宗景皇帝,在他的努力下,这几位命运多舛的皇帝和太子终于得到了自己应该得到的承认。
  
  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竟然由这个被妖魔化皇帝主持确认了历史地位,是不是很好笑?
  
  在我看来这一点也不好笑,相反我认认真真地看完这些记录,之后会感到一丝欣慰,或许朱由崧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皇帝,但他同样拥有自己的政治理想。换句话说,这是他的理想,也是他的权利。
  
  然而无论怎样,现在弘光面临的问题是何去何从?效仿堂弟崇祯么?还是……第二种选择明显占据了上风。因为相似的一幕就发生在几年前,当时李自成大军进逼中原重镇洛阳,如果不是自己腿脚快,还能有后来的九五之尊么?
  
  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是弘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几年前可以跑,现在却不能跑?
  
  能跑不能跑,最终还是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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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 21:31:25 | 显示全部楼层
  (7)君臣
  
  安徽芜湖,明军大营。
  
  一位将军照例视察他的军营,检查士兵们的训练情况,他身材魁伟,操着浓重的辽东口音,这个人就是黄得功。
  
  这一天,他照例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根据收到的塘报,扬州沦陷,史可法殉国,清军继续逼近南京,或许不久就会兵薄芜湖。但他一点也不害怕,非但不害怕,他甚至都没有丝毫的惊慌,唯一担心的就是南京的安全,他简直不敢想,如果南京保不住,皇帝怎么办? 大明怎么办?
  
  从小到大,黄得功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是胆大包天的亡命徒也有自己在意的事。当这个亡命徒看见一脸狼狈的皇帝时,还是发抖了。
  
  利用下跪磕头的空隙,黄得功缕了缕思路,他意识到,皇帝这是来投奔自己了。他抛弃了自己的首都和子民,跑到这里,来乞求保护,这就是所谓的天子弃社稷吧。
  
  想到这里,黄得功不禁悲从中来,垂足顿胸地对他的皇帝说:
  “陛下若能死守京城,臣等犹可尽力,奈何听信奸人的谗言,仓促到此?臣须全力迎敌,安能护驾?”
  
  皇帝可怜巴巴地回答:“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倚仗了。”
  
  高杰死了,刘良佐投降了,刘泽清跑海上漂着去了,现在连史可法也死了,皇帝能指望上的也就剩黄得功了。
  
  黄得功看到皇帝无助的神情,最终流下热泪,并郑重地许下了承诺:“既然如此,我只能以死报答陛下了。”
  
  尽管不认同皇帝的做法,但就在皇帝说出上面那句话时,黄得功还是被深深地被打动了。也就在此刻,他决心以死报答这个信任自己的人。
  
  马士英出身进士,却利用皇帝的信任满足一己私欲;而他黄得功目不识丁,却对皇帝病急乱投医似的信任感动不已,决定以死相报。
  
  没错,黄得功报答皇帝的机会已经来了。
  
  朱由崧到明军芜湖大营不久,追击的清军分队便尾随而至,八旗兵向来以速度见长,比起朱由崧跛脚的奔袭在速度上自然胜过一筹。虽然朱由崧跑得慢,但他有黄得功!
  
  清军先头部队在芜湖外围一露头,黄得功马上得到了消息。他立刻下令芜湖全城戒严,并第一时间派出自己的贴身护卫去保护皇帝的安全,自己操刀上了战场。
  
  跟左梦庚过招时,黄得功的手臂严重受伤,伤口至今没有痊愈。如今形势紧急,他只得匆忙将手臂包扎妥当,固定在前胸的位置,看起来还算过得去。但这样的条件是打不了仗的,他不死心,一定要身先士卒,于是手持佩刀登舟来指挥手下八位总兵迎战清军。
  
  黄得功真是久经沙场,在连天的炮火中,他非常从容镇定地指挥战斗,甚至毫不躲闪,可谓胆大包天!
  
  激战之中,黄得功在炮火中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同事刘良佐站在对岸大声招呼自己。
  
  新主子派刘良佐来招降黄得功,说只要交出明朝皇帝,立刻封他为亲王。黄得功听罢哈哈大笑,转而怒斥刘良佐:“你娘的真投降了!”话音刚落,一枚飞矢穿透黄得功的喉咙,鲜血四溅,他扬起脸,表情十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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