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4-10-12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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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95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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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6-5 09: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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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头脑袋结石的蠢猪给我听好了,’我说,他听得目瞪口呆,‘我打算三月加入田径队,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最好立刻闭嘴,免得惹上大麻烦。’他说。
“‘我准备赢过你队上所有的人,’我说,‘连最厉害的人也要甘拜下风,然后我要你他妈的向我道歉。’
“他握紧双拳,我以为他会冲过来揍我一顿,但他没有。‘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肥仔,’他轻声说,‘你就那张嘴厉害。要是你赢过我队上的第一名,我就辞职回老家摘玉米。’说完他就离开了。”
“你真的减肥了?”理查德问。
“没错,我做到了,”本说,“但教练说错了,不是从我的脑袋开始,而是从我母亲下手。那天晚上,我回家跟她说我想减肥,结果我们大吵了一架,两个人都哭了。她又搬出那套陈词滥调,说什么我其实不胖,只是骨架大,壮小子必须吃得多才能长成壮汉。我想……应该是安全感的问题吧。对她来说,独力抚养孩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儿。她没读过书,也没什么专长,只有肯苦干的心。只要能多给我一份食物……或坐在桌前看到我长得很壮……”
“她就觉得自己胜利了。”迈克说。
“嗯。”本喝完最后一口啤酒,伸手擦掉沾在上唇有如胡须的泡沫,“因此最大的敌人不是我的脑袋,而是我母亲。她就是无法接受,抗拒了好几个月。她不肯帮我把衣服改小,又不肯买新的。我开始跑步,去哪里都用跑的,有时心跳得很猛,我都快昏过去了。第一次长跑,我吐完就晕倒了。但过一阵子之后,我跑步就得拉着裤头了。
“我找了一份送报的差事,将送报袋挂在脖子上,抓着裤头跑。袋子在我胸口弹来弹去。我的衬衫开始变得像船帆一样。晚上回到家,餐盘里的食物我只吃一半,母亲就会开始哭泣,说我在挨饿、自杀,说我不爱她了,不在乎她为了我多么辛苦工作。”
“天哪,”理查德点了一根烟,喃喃说道,“我真不晓得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本。”
“我就一直记住教练那张脸,”本说,“记得他在更衣室门口抓着我胸部时脸上的表情。我就是这样办到的。我用送报的钱买了新的牛仔裤和衣服,住在我家公寓一楼的老先生用锥子帮我的皮带穿洞,我记得穿了五个。我印象中,我上一回买新牛仔裤是因为亨利·鲍尔斯,他把我推进荒原里,整条裤子差点扯破了。”
“没错,”埃迪咧嘴笑着说,“你还教我巧克力牛奶的招数,记得吧?”
本点点头。“就算我记得,”他说,“也只在脑海中闪过一秒就没了。接着我想起学校上的健康教育课,想到可以尽量吃生蔬菜而不会发胖。于是有天晚上,我母亲做了一份莴苣菠菜沙拉,加上苹果块和一点吃剩的火腿。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兔子吃的食物,但还是一口气吃了三份,而且不停地跟我妈说太好吃了。
“这让问题解决了一大半。我母亲不在乎我吃什么,只要我吃很多就好,所以拼命用沙拉喂我。我吃了整整三年沙拉,害我不时照镜子,看自己是不是变成兔子了。”
“所以,教练后来怎么样了?”埃迪问,“你去跑田径了吗?”他摸了摸哮喘喷剂,好像跑步这件事儿提醒了他似的。
“哦,对啊,我去跑了,”本说,“二百米和四百米赛跑。我那时已经瘦了六十斤,所以会先冲刺,让接下来好跑一点儿。第一天试跑,我跑二百米赢了,四百米赢更多。跑完之后,我走到教练面前跟他说:‘看来有人要回老家摘玉米了,你何时回堪萨斯?’
“他什么都没说,径自揍了我一拳,将我打倒在地上。接着叫我滚出田径场,说田径队不需要伶牙俐齿的家伙。
“我擦掉嘴角的血说:‘就算肯尼迪总统求我,我也懒得加入,不过我有今天算是你帮我的,我就饶过你这一回……下回摘玉米的时候,记得想到我。’
“他说我要是再不滚,他就痛扁我一顿。”本微微笑了,但不是开心的笑,更不是缅怀当年,“他就是这么说的。所有人都看着我们,一脸难堪,包括我跑赢的那些小伙子。所以我只抛下一句:‘我告诉你,教练,刚才那一拳算我送你的,因为你是个学不会新把戏的窝囊废。但你要是敢再碰我一下,我就会让你连饭碗都保不住。我虽然没把握做得到,但我一定会拼命试。我减肥是想让自己有一点尊严,过上平静的日子,我不会轻言放弃。’”
威廉说:“听起来很帅,本……不过身为作家,我很怀疑小孩子会像你这样说话。”
本点点头,脸上依然挂着那异样的笑。“要不是我们经历过那些事儿,我也会怀疑自己说得出那样的话,”他说,“但我确实是那么说的……而且讲的时候非常认真。”
威廉想了想,点点头说:“有道理。”
“教练双手插在运动裤腰上,”本说,“他开口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讲话。没有人开口。我离开田径场,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伍德里教练。高二开学时,导师把选课单给我,体育课注明‘免修’,旁边是教练的签名。”
“你打败他了!”理查德大喊,接着高高挥舞拳头,“干得好,本!”
本耸耸肩:“我想我只是战胜了自己而已。是教练给了我想法……然而,是你们让我相信我真的办得到,而我也确实办到了。”
本迷人地耸耸肩,但威廉觉得他看见本的发际微微渗出汗水。“真情告白结束了。我需要再来一杯啤酒,讲话很容易口渴。”
迈克示意女侍者过来。
结果他们六人都点了啤酒。酒来之前,他们随意闲聊,没说什么正经事儿。威廉望着手中的啤酒,看着泡沫攀上杯缘。他发现自己暗暗期望有人说起这些年的遭遇,例如贝弗莉谈她嫁的好丈夫(就算他很无趣也无妨,反正好男人通常都很无趣),理查德·托齐尔聊他的广播趣闻,埃迪·卡斯普布拉克告诉大家爱德华·肯尼迪参议员脾气如何,罗伯特·瑞德福给多少小费,等等。甚至说说连本都能减肥成功,他为何还在用哮喘喷剂之类的。威廉发现自己竟然这样期望,觉得既有趣又惊讶。
事实是,他心想,迈克随时可能开口,但我不确定自己真的想听他要告诉我们的事儿。事实是,我的心跳有点太快,手有点太冰。事实是,二十七年后的我已经老得受不起这种惊吓。我们都是。所以说点话吧,不管是谁都好。让我们聊聊工作和配偶,聊聊多年之后看到童年玩伴,发现自己被岁月折腾了多少,聊聊性爱、棒球、油价和华沙公约组织的未来,任何事都可以,只要不谈我们今天所为何来就好。所以说点话吧,谁都行。
真的有人开口了。是埃迪·卡斯普布拉克。但他没说爱德华·肯尼迪参议员的脾气,也没讲罗伯特·瑞德福小费给得慷不慷慨,更没提自己为什么还在用理查德当年戏称为“埃迪奶嘴”的玩意儿。他问迈克,斯坦利·乌里斯什么时候死的。
“前晚,我打电话之后。”
“他的死和……我们来这里的原因有关吗?”
“这么说可能会自打嘴巴,因为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人能肯定,”迈克回答,“但既然他在我打电话之后不久就过世了,我想应该可以这么推论。”
“他自杀了,对吧?”贝弗莉闷闷地说,“哦,天哪,可怜的斯坦。”
其他人看着迈克。迈克喝完酒,说:“他确实是自杀没错。显然接完我电话后不久就上楼到浴室放热水,到浴缸泡澡。然后割腕自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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