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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朦胧的晨光

[转帖] 《侯大利刑侦笔记》第1-8部(全文完大结局)-2022年侦探小说黑马-小桥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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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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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6-15 06:46: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1章尸体检测结果
    六点四十分,侯大利和朱林一起来到小会议室。

    六点五十分,分管副局长刘战刚和支队长宫建民、政委洪金明一起来到小会议室。


    刘战刚和朱林打过招呼以后,坐到大圆桌的正中位置,宫建民和洪金明坐在刘战刚两侧。


    宫建民即将成为市公安局党委委员、副局长,任职公示刚刚贴在指挥中心一楼。但是,即将成为和已经成为还是有区别,按照规矩,案情分析分还得请分管刑侦副局长刘战刚参加。


    刘战刚分管刑侦多年,与多数参会刑警都很熟悉。在开会前,他与大家随便聊了起来。


    “老周,王永强那个兔崽子还不交待?”刘战刚看了侯大利一眼,点了老预审员周向阳的名字。


    周向阳道:“我的三板斧砍完了,王永强还是不承认杀了杨帆。”


    刘战刚笑道:“周三板都没有绝招了,看来有点麻烦。你的老师邵主任什么时候能来?”


    周向阳道:“邵主任手头有个急案,办完就来。现在最麻烦的就是没有一点直接证据,所有的都是间接证据,找不到着力点。”


    刘战刚道:“王永强其他几件案子证据确凿,不能因为杨帆案一直拖着。邵主任到来后,早点了解此事,让王永强受到应有的惩罚。他多活一天,都是对受害者的不公。”




    九七年之前,侦查和预审是公安局内部的两个部门,周向阳是预审部门的高手。


    九七年经过刑侦改革,侦审合一,预审员分配到刑警支队各大队。由于刑警支队的审讯不同于法庭的审判,仍然带有侦查性质。


    在实践之中,市刑警支队逐渐将预审员集中到三大队,凡是大案要案难案,还是要组织老预审部门的高手来审讯。


    杨帆案是当前江州唯一没有侦破的命案积案,如果能突破王永强,那么江州市局就可以骄傲地宣布全市没有命案积案,或者加个限定词,没有二十年之内的命案积案。


    侯大利得知刘战刚极有可能退居二线,此刻听到他与诸位民警打招呼,听出了一些告别的意味在里面,又听到他提起杨帆案,内心堵得慌。他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不让内心情感反映在脸上。



    刘战刚眼光转向了滕鹏飞,道:“滕麻子,被吴煜案咬手了吧。这两年到省厅办了不少大案子,回市局就要把学到的本事用出来。”


    滕鹏飞笑道:“不是咬手,准确来说,在全体侦查员努力之下,抽丝剥茧,笼罩在吴煜案中的迷雾一点一点拨开。”


    刘战刚笑道:“滕麻子到省厅两年,有进步,辩证法比以前强很多。”


    七点,会议开始。会议由支队长宫建民主持。




    首先,探长张国强谈吴煜案的总体侦办情况,包括捉获从吴煜尸体上取走手机、手表和钱包的过路人。


    张国强原本以为吴煜案能够顺利地侦查终结,前些天听说要由侯大利内审,当时心里就“格登登”狂跳好几下,移交卷宗后,他多次给自己打气:“案件办得这么扎实,证据链完美,就算李昌钰来也挑不出毛病。”


    谁知,侯大利居然真的就在鸡蛋里挑出了骨头。因此,他汇报此案时有些垂头丧气,感觉灰头土脸。


    随后,丁勇汇报尸体检测的情况。吴煜案是丁勇借调市刑警队后经手的第一个案件,原本以为是极为简单的案子,谁知不断起波澜。


    他暗自打起了回到县刑警大队的退堂鼓,来到投影仪幕布前,清了清嗓子,道:“第一,致命伤是左胸这一刀,此刀捅穿了吴煜的左肺动脉,吴煜很快就死亡了。腹部三刀不是致命伤,如果没有左胸这一刀,吴煜在腹部中了三刀以后有打电话报警和打120的时间和体力;第二,毒物实验,死者没有中毒现象。”



    他取了一柄与单刃刀很接近的水果刀,道:“我们做了第二次解剖,是局部解剖,颈部皮下和肌肉、甲状腺及其周围组织有出血,这是我的失误,第一次解剖时忽略了此处。结合脖子上的扼痕,我们研究了刀痕,发现了有些奇怪的现象,所以做了侦查实验。”




    投影仪播放了侦查实验的视频。


    会场非常安静,大家都抬头望着投影仪幕布上经过放大的四条伤痕,经过分析以后,胸口那一条刀痕确实显得很特殊。


    丁勇讲完,由勘查人员小林讲现场勘查情况。


    小林简要叙述了第一次现场勘查情况,道:“凶器是单刃刀,刀上只有李友青的指纹,刀上的血是吴煜的,刀的形状与尸体上的四条刀伤能够吻合。”


    投影幕布上出现了第一次发现单刃刀的高清相片。


    小林着重讲第二次现场勘查,道:“单刃刀和公路之间没有脚印,单刃刀南侧有一排脚印,与公路平行。沿着这排脚印走三米,再朝南走三十多厘米,就是第二次现场勘查中发现血迹和插痕的地方。血迹是吴煜的,插痕与单刃刀符合。血迹也是吴煜的,插痕也与单刃刀符合。在公路和插痕之间有两人脚印,一是与公路平行的这一排脚印,另外还提取到四枚完整脚印。”


    投影幕布上出现了第二次发现血迹和插痕的高清相片。




    老谭补充了一句,道:“从脚印判断此人身高一米八左右,体重一百九十斤,身高体壮。从脚印分析,他抱了重物,扣除重物,也得有一百六十多斤。此人二十岁到二十五岁左右,走路的姿势还可以用蹑手蹑脚来概括,这正是小心接近刀痕的姿态。李友青不会抛了凶器又去捡回来再抛一次,而且脚印与李友青明显不符。结合刀伤的情况,我们判断有另一个人捡起李友青丢弃的单刃刀,给了吴煜致命一击。”


    除了刘战刚、宫建民、陈阳和滕鹏飞等刑侦系统领导知道案件发生的变化,参会的其他侦查员们越听越是惊讶,原本以为是线索简单的杀人案,谁知还有一个见钱眼开的人拿走了手机、钱包,差点把案子引入歧途。



    突然间又发现了捅第四刀的人。发现捅四刀的人是负责内审的侦查员,参会人员的眼光有意无意都望向了神探侯大利。


    宫建民问:“侯大利负责内审,从哪个细节发现了第二个捅刀人的蛛丝马迹?”




    侯大利道:“李友青和肖霄在供述中不约而同使用了两三刀这个表述,而吴煜身上明明有四刀。两人分别供述,没有出现第四刀的字眼。既然他们在承认杀人,此处应该不会撤谎。一字之差,导致出现一个疑点。我最初并没有想到存在另外之人,只是想要消除这个疑点,查看了尸体,重新提讯了李友青和肖霄,再做侦查实验,证实了我的判断。”


    宫建民道:“就这么简单?”


    侯大利道:“我只是想要消除疑点。而且,滕大队让我内审之时,特别强调要站在检察官、法官和律师的角度来挑毛病。”




    宫建民笑道:“我在这里要表扬两个同志,第一个是滕鹏飞,表扬他并不是因为抓到了捅人的李友青和同案肖霄,凭一组的能力,抓到李友青和肖霄是应该的。我表扬他是因为严格执行了内审制度,若是不是重案一组有内审制度,案中疑点就无法被发现,我们在座诸人极有可能就要联手做一件冤案。我们以前总觉得制造冤案的同志多么傻,其实不是他们傻,而是陷入迷雾中,没有来得及识破。有了内审制度,不一定能完全杜绝冤案,但是至少多了一把锁。下一步,刑警支队要用以规范代替习惯,继续推动建立涉案财物保管制度、刑事案件报批制度、刑事案件办案质量执法情况分析制度、执法突出问题整改情况考评标准等制度规范。通过全面建章立制,有效规范执法行为。”



    他稍有停顿,喝了口水,又道:“第二个要表扬的是侯大利,他是第一次搞内审,没有马虎大意,而是用严谨细致的态度来对待内审工作,这是落实制度的优秀案例。下面,请滕鹏飞讲一讲下一步的侦查工作。”




    尽管受到了支队长充分肯定,滕鹏飞脸上还是火辣辣的。


    这是他回到江州办的第一件案子,谁知居然真在阴沟里翻了船,他直截了当地道:“现在也不能完全肯定就有第二个人刺了第四刀,只能算是推测,一切要以案侦最后结果为主。下一步的案侦工作就要以第二个刀痕为重点,从头到尾再清理一遍。第一,重新调查吴煜遇害当晚与谁在一起喝酒,喝完酒之后,谁开车前往技术学院?是他自己开车,还是另有其人?这个很关键,必须查清楚。同时,请第五大队协助查找视频,调查吴煜当晚行踪。第二,请技侦支队协助,重新调查吴煜当晚的电话情况,以及社交账户的活动情况。”


    侯大利听到滕鹏飞的布置,暗自点头。


    第四刀非常诡异,刺出第四刀者没有侵财,直刺要害,是奔着夺命去的。要刺出第四刀有几个条件:


    一是凶手要掌握吴煜的行踪,完整看到李友青和吴煜的扭打过程,包括李友青扔刀的过程;


    二是要有刺杀吴煜的动机;


    三是此人有一定的反侦查经验,懂得不留指纹,又将凶器扔回桃树林,但是反侦查经验又不算太丰富,留下了明显的漏洞。


    要符合这几点,最有可能就是吴煜身边人做案。


    滕鹏飞如此布置,显然是针对这一点。




    滕鹏飞又补充了一条:“此人形成如此明显的单手扼痕,力量不小,要注意调查吴煜身边的壮汉,讲得更直接一些,这是熟人作案,要么有仇,要么图财。”


    宫建民想起从吴煜家里搜查出来的相片,哼了一声:“吴煜是自作孽,活该。”


    他又对副局长刘战刚道:“刘局,你有什么指示?”


    “大家分析得很透彻,滕大队布置得很具体,我没有多的话了,抓紧落实,早日破案。”


    如今宫建民正在任职公示,即将成为江州市公安局副局长,刘战刚按照原则依然出席了案情分析会,便是没有如往常那样提出自己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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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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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6-16 06:5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2章论资排辈
    会议结束,副支队长、重案大队长陈阳特意叫上滕鹏飞,道:“你回来这么久,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单独喝一杯。今天时间还合适,到小酒馆。”

    滕鹏飞道:“一组还要讨论案子。”


    陈阳道:“张国强是老侦查员,知道该做什么。”


    滕鹏飞知道陈阳肯定有话要说,不再推辞,到小会议室交代了几句,便与陈阳一起出门。


    从省厅回来,滕鹏飞“抢”了两起命案到一组,目前,白骨案还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吴煜案最初以为顺利结束,即将移送检察院,如今被侯大利审出一个大破绽,还得继续深挖捅第四刀的人。


    “麻子,你心急了,这两个案子弄得你很难受吧?让二组或者三组负责一个案子,你的压力也轻点。”陈阳举起酒杯,与滕鹏飞碰了碰。



    滕鹏飞仰头喝了一大口,道:“我从省厅回来,杜峰、国强和老克都找我诉苦,说是一组是后娘养的,别人吃肉,一组尽喝汤了。所以,吴煜案必须得一组来办,这个没话说。再闲几年,一组精英都被养成了猪。吴煜案表面不复杂,证据链非常完整,我还真以为办完了。”




    陈阳笑得很欢畅,道:“侯大利最初在刑警支队有一个绰号叫变态,后来演变成了神探。虽然是调侃,可也并非全部是调侃。在朱建伟、黄大磊和吴开军这些案子中,刘局在最后发言总喜欢问105专案组有什么意见,每当刘局这样发问,主办侦查员浑身肌肉绷紧,汗毛全得竖起来。



    侯大利嘴毒,开会时发言不给人留面子,黄卫在办朱建伟案时就被侯大利找出问题,暴露了疲劳审问等问题,这才被调出支队。你让侯大利搞内部审核,我听到以后差点笑喷。”


    滕鹏飞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道:“一组搞内部审核就是防止办错案,在内部发现总比让检察院纠正更好,防止偏差,也保护了办案人员。吴煜案,我是真以为侦查终结了。幸好这小子还有几分能耐,否则李友青就麻烦了,他到目前为止还以为自己真的杀了人。”



    陈阳提醒道:“现在不能说得太绝对,李长青杀人的证据链还是存在的。在没有抓到真凶之前,没有人敢否定第四刀就是李友青所为。”


    滕鹏飞道:“我知道这一点,所以必须得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推,否则检察院那一关不好过。从这一点来说,吴煜案比起白骨案更为迫切,是一组当前的重中之重。”


    陈阳叮嘱道:“前一段时间,江州的命案积案被一扫而光,成绩非常突出,相关案例被省厅和部里刑侦局放进简报,媒体也是反复宣传,很出风头。支队长成为局领导,刑警支队能有更多话语权,对弟兄们的发展都有好处。宫支到了更进一步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大错。”


    朱林担任刑警支队长多年,深得同志们信任。但是,这些年从刑警支队走出去担任科所队长的相对较少,部分大队一级领导对此暗有怨言。这些怨言只能意会,大家都不愿意点破。



    这两年,江州刑警几乎侦破所有命案积案,宫建民作为刑警支队长在全省刑警系统都有了名气,提拔使用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


    滕鹏飞粗中有细,明白里面的弯弯绕,道:“啥都不说,拼死拼活,也得把吴煜案整明白。”


    碰了一杯酒,他又道:“105专案组是为了侦办命案积案,如今江州没有命案积案,丁丽案也破了,专案组还有没有成立的必要?”




    陈阳道:“宫支和我聊过一次,他没有把话挑明,但是我明白他的意思,专案组没有必须继续保持了。朱支马上退休,退休前就是刑警支队的刑侦专家,类似顾问,不负责具体指挥。葛向东这个老油条摇身一变成为香饽饽,省厅想调他过去专门搞画像,如果不调省厅,就调到技术室,和DNA工作室一样,专门成立了刑侦画像工作室。特警支队看上了樊勇,等他出院,就到特警支队。省厅老朴多次提出调侯大利到省厅,只不过杨帆案始终悬而未决,田甜又刚刚牺牲,他不肯走,宫支的想法是把他放在刑警支队。”


    滕鹏飞道:“这小子是干刑侦的料,在一组多干几年,就完全成熟了。”


    陈阳道:“你考虑得不够深远。宫支成任职公示结束以后就是市局党委委员、副局长,成为市领导后,事情会更多。林海军是省厅的人,迟早要走,我估计要更多负责支队案侦工作,不再兼任重案大队微乎其微。你要负责重案大队工作,不仅仅是一组,二组、三组都要管。一组是刑警支队的尖刀,得挑选一个高手任组长。”


    滕鹏飞眉毛挑了挑,道:“什么意思?莫非要让侯大利来当一组组长,他才工作两年,杜峰、国强和老克都是经验丰富又屡次立功的老探长,他来当一组组长,老探长们不会服气。”



    陈阳道:“我、黄卫以及秦力同一年出来,你比我们晚好七八年吧。你才出道的时候,比侯大利现在还要出风头。当初让你担任一组组长的时候,也有人不服,说你资历不够。朱支力排众议,说刑警支队是江州市公安局拳头,重案大队是支队的拳头,一组又是支队的拳头,这个拳头的指挥员不能论资排辈,谁行谁上。你直说,侯大利能力够不够?”


    滕鹏飞摸了摸脖子,道:“我居然活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模样。那我实话实说,侯大利参加工作以来就是在专案组,专案组说到底是配合侦查,他本人没有完整侦办案件的经历。阳哥今天叫来喝酒,就是为了谈这事?”


    陈阳道:“我先吹吹风,你要有心理准备。如果关局同意这个安排,你要做通大家的思想工作,不能造成严重的对立。”


    滕鹏飞脸色严肃起来,道:“侯大利担任一组组长,我确实担心办不好案子,心里不踏实。”


    “有你压阵,出不了大乱子。”


    陈阳又强调道,“这事还只是一个想法,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虽然组长是没有编制的职务,可是按照惯例,重案大队长副大队长都是从三个组长中产生,如今侯大利担任一组组长,张国强、杜峰和江克扬想要担任副大队长就难免更拖上几年。


    公安局原本职数就不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滕鹏飞在前些年极力反对论资排辈,可是当他成为指挥员时,才发现论资排辈也有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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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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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6-17 07:00: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3章尽快拿下吴煜案
    公示在昨天结束,宫建民已经正式成为江州市公安局党委委员、副局长,兼任刑警支队长。

    上午召开的党委会有一个议题专门研究105专案组。


    宫建民作为议题的提议人作了简要发言:105专案组成立以来,成绩突出,连破命案积案,受到了省厅表扬。命案积案大部分已经侦破,只剩下杨帆案,此时再保留105专案组意义不大,建议抽调的人员回到原单位。


    关鹏没有立刻答复此事,靠在椅子上,道:“专案组组长是战刚,战刚是什么意见?”


    刘战刚道:“105专案组如今成为市局的一张名片,省厅派人调研后,刑侦总队随即也成立了命案积案专案组。朱支提交了一份报告,建议保留这块招牌,继续发扬光大。全局除了命案积案,还有很多大案没有侦破,可以选一批案子划给105专案组。”


    关鹏道:“我看过朱林报告,报告说得很中肯。我同意保留105专案组,成为没有编制的常设机构,继续由战刚担任组长,朱林任常务副组长,从经侦、治安各抽一名退居二线的老同志担任副组长。”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慢慢喝了一口,继续道:“侯大利这个年轻人很有本事,名气不小。我到省厅开会,费厅长两次问起侯大利,刘真副总队长也一直在关注侯大利。继续让侯大利担任刑侦组组长,同时,让其担任重案大队一组组长。一组负责二道拐白骨案和吴煜案,任务很重,侯大利是骡子是马,这次就让他溜一溜。滕鹏飞从省厅回来,应该压更重的担子,担任重案大队大队长,这样一来,陈阳可以腾出更多精力负责刑侦支队日常工作。”


    一般情况下,重案大队内部组长任命不会出现在局党委会,宫建民知道关鹏有这个想法,提前给陈阳吹过风,但是,他没有想到关鹏会在开党委会时直接提出由侯大利担任一组组长。


    侯大利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就要担任重案一组组长之职,所有注意力皆在吴煜案上。


    接到支队办公室电话以后,他以为是案情分析会,特意开车到胜利桥转了一圈,再梳理了一遍吴煜案。


    侯大利来到小会议室时,政委洪金明、副支队长陈阳、副支队长林海军、重案大队副大队长滕鹏飞、探长杜峰、探长张国强、探长江克扬等人都已经坐到了会议室。


    政委洪金明翻开笔记本,道:“今天上午开了局党委会,根据党委会精神,我来谈一谈刑警支队内部人员变动,宫局除了刑警支队的工作,还要分管技侦工作,联系长青县公安局作,担子更重,责任更大。因此,市局任命陈阳为常务副支队长,全面负责支队日常工作。滕鹏飞任重案大队长,不再担任一组组长。”



    在座之人听到洪金明这一番话,都听明白了其中潜台词:宫建民升职以后,陈阳是下一任刑侦支队长的人选,滕鹏飞极有可能升任副支队长。


    洪金明道:“重案大队一组三名探长都来了,根据局党委会的要求,由侯大利同志担任一组组长。组长这个职务没有编制,也就不需要公示,由支队直接任命。从现在起,侯大利要在滕大队直接领导下,把工作重点转到二道拐白骨案和吴煜案。侯大利同志虽然参加工作时间短,但是在侦办命案积案工作中表现突出,在石秋阳案中义无所顾地替换人质,获得省厅领导、市委市政府领导多次表扬,本人也立了三等功。由侯大利担任一组组长,局党委经过慎重考虑,希望大家能够支持。”


    在洪金明带领下,参会人员鼓掌欢迎。


    掌声稍歇,洪金明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侯大利能够带队一组全体同志,攻坚克难,再接再厉,拿下二道拐白骨案和吴煜案。”




    侯大利听得明白:若是自己拿不下白骨案和吴煜案,这个组长位置也坐不稳当。


    尽管他并不在意“一组组长”这个职务,可是破案是刑警的天职,命案必破,这不仅是一句口号,更是责任和荣誉。他要为自己,也要为田甜,赢得尊严和荣誉。


    会议结束后,滕鹏飞把侯大利叫到身边,道:“我要到搬到副支队长办公室,你就用我原来的办公室。下午我搬家,你明天以一组组长身份正式报到。我只给你说一句话,刑警支队是全局的尖刀,重案大队是支队的尖刀,重案一组是重案大队的尖刀。你这个一组组长要把吃屎的劲用出来吧,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侯大利一本正经地道:“滕大,是吃奶的劲吧,平时没有吃屎的劲这个说法。”


    “不管吃奶吃屎,必须把这两个案子拿下。”


    滕鹏飞见侯大利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一时没有吃准眼前这个富二代是反讽还是缺乏幽默细胞,缓了缓脸色,道:“一组兄弟们放出去都能独挡一面,你工作时间短,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不拿出真本事,大家不会服气。如果一组四分五裂,到时你会很难堪的。搞案子不是坐办公室,没法混日子,位置给你了,坐不坐得稳,真要看本事。


    吴煜案正在关键期,就差最后一把火,你要紧紧盯住,千万不要弄成一锅夹生饭。二道拐白骨案还没有找到尸源,一时半会啃不下来,可以先放一放,让杜峰探组继续深挖。”


    与滕鹏飞短暂交流以后,侯大利来到305办公室。


    探长张国强、谭大国和伍良友都不在办公室,只有严峰坐在桌前看电脑。


    侦办朱建伟案时,严峰给了侯大利数次冷脸。他没有料到这个年轻神探居然出任一组组长,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此时面对侯大利就有些尴尬。


    “张国强不在?”侯大利没有称呼探长职务,而是直称其名。


    他是一组组长,以后要天天和一组打交道,若是带头称呼“张探长”,对方多半会称呼“侯组长”,这就十分别扭。


    严峰道:“刚刚出去了。”




    “吴煜案进展到哪一步?”侯大利自顾自拉了把椅子,坐在严峰身旁。


    “我们从交警支队调来了吴煜小车行驶线路的视频,吴煜从隆兴夜总会出来之时,前排坐着一个叫李春芳的年轻女子。李春芳坐在副驾驶位置,在江州学院附近下车后,前排就空着,后排是否坐人看不清楚。张国强、谭大国和伍良友到隆兴夜总会找李春芳。”


    严峰说话间打了几个哈欠,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侯大利看了一眼严峰桌上的眼药水,道:“你一直在读视频?”


    严峰道:“除了交警的视频外,我们还调了一些关键节点的社会视频,查看李春芳下车以后有没有人上车,或者下车。”


    侯大利道:“提取车内指纹没有?”


    “还没有。”


    严峰见侯大利表情严肃,解释道:“随时可以提取车内指纹。当务之急是找到李春芳,了解那晚的具体情况。”


    “思路是对的,捅第四刀的人多半和吴煜是一伙的,而且心存歹意,否则就不会捡起李友青的刀来捅第四刀。我跟技术室老谭联系,请他们提取车内指纹。”


    侯大利打完电话以后,回到306室翻看卷宗。




    半个小时左右,张国强急匆匆地走到306室,道:“我们找到了提前下车的李春芳。当天晚上,吴煜、施文强和李春芳一起吃了晚饭,李春芳下车的时候,施文强还在车上,坐在后排。施文强,22岁,身高一米八二。据施文强自述,李春芳下车不久,他也下车。”


    侯大利接过询问笔录,飞速翻读一遍,道:“施文强的身高和桃树林足迹推断的身高很接近,又与吴煜同车,具有重大犯罪嫌疑。马上调取视频,核实施文强提供的下车地点。”



    张国强提了一个建议,道“虽然现在还没有钉死施文强的直接证据,但是施文强的嫌疑极大。此人有打架斗殴等前科,如果不采取措施,让他跑路,再抓就费力了。”


    侯大利道:“施文强会跑路?”


    张国强道:“我们问话时,施文强强自镇静,内心已经很慌乱了,说下车地点时候眼睛乱转,明显说谎。我有强烈直觉,他要跑路。谭大国和伍良友留在隆兴夜总会,拖住施文强。”


    侯大利和张国强一起来到滕鹏飞办公室。




    滕鹏飞当即拍板,道:“先把施文强带回支队,不能让人跑了。制作《呈请拘传报告书》,办理《拘传证》,白马跑手续,我给陈支汇报。重头戏在侯大利这边,你赶紧制定工作方案,尽快调查清楚,找到证据,进行审讯。时间紧迫,必须在24小时之内拿下施文强,否则只能放人。审不出来,放虎归山,再想抓人就难了。”


    张国强赶紧去办理拘传手续。


    侯大利拿着卷宗回到办公室,制定了三条措施。


    随即,重案大队一组召开了工作会,除去调查二道拐白骨案的杜峰探组以外,张国强探组、江克扬探组以及技术室老谭参会。


    侯大利没有废话,直接安排工作:“拘传施文强以后,三件事情要同时进行,一是谭主任、小林和江克扬负责搜查施文强住宅,特别要比对桃树林提取到的足迹与施文强的足迹;


    二是伍强和袁来安到电信部门调取施文强和吴煜近斯通话记录,重点是吴煜死亡前后的通话;


    三是严峰和马小兵负责到交警支队调取视频,重点是查找吴煜死前的行车轨迹,核实李春芳和施文强的行动轨迹。”


    交待任务之后,他问道:“大家是否清楚了?”


    侦查员没有异议,皆答:“清楚了。”


    侯大利又道:“滕大队有什么要求?”


    滕鹏飞道:“工作是动态的,有了新情况之后,随时调整,及时跟我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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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8 06:5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4章临时增加的新任务
    作会结束,各组分头行动。

    张国强、谭大国和伍良友将施文强带到刑警支队,采集血样、指纹、声纹、足迹,量身高,测体重,提取鞋印。


    侯大利不动声色观察施文强以后,回到办公室,给老谭打电话,询问进展。


    “刚刚进施文强的家门,我准备先看鞋。”老谭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


    施文强是隆兴夜总会的一个小头目,经常跟在吴煜身边,算是吴煜的跟班和酒肉朋友。他平时衣冠楚楚,实则经济条件一般,租住在距离隆兴夜总会约有两公里的一幅老居民房,一室一厅,室内陈设普通。


    老谭进屋之后便径直来到鞋柜前,拿出现场提取的足迹相片,与鞋柜中的运动鞋和皮鞋进行比对。


    几分钟后,他对跟在身后的江克扬道:“老克,看来是找对人了。现场的鞋印号码是四十三码,这里的所有鞋子都是四十三码。现场提取足迹显示掌部磨损,且是中部磨损,磨痕和鞋柜里鞋的磨痕一致。只是,没有找到现场留下鞋印的那双鞋。”


    江克扬道:“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性,施文强跟隆兴的两劳释放人员学了半吊子水,作案后,扔了鞋,毁灭证据。第二种可能,他自以为天衣无缝,仍然穿着当时作案时的鞋。”


    老谭又拨打了侯大利回电话,问道:“施文强多重?”


    侯大利道:“162斤。”




    老谭兴奋地道:“施文强体重162斤,现场恰好有一块26斤的石头,接近190斤。这和现场提取足迹显示的身高和体重能够吻合。肯定就是施文强,绝对错不了。”


    足迹能够对上,侯大利信心更足,又给伍强打电话,问道:“调取到电话记录没有?”


    伍强道:“拿到了。在吴煜遇害当天晚上,施文强给一个叫杨丽的女子打了五个电话,每次通话时间不短。”


    “把杨丽带到支队,抓紧询问。”


    侯大利放下电话,又给严峰打电话,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严峰道:“刚填完表格,交警这边手续复杂,按要求得找领导签字。交警支队领导正在开会,我只能干等着。以前没有这么麻烦,新来的支队长一切要讲规范。侯组长,你能不能给交警秦支队联系一下?”


    “我马上联系。你们增加了一个新任务,调查一个叫杨丽的女人在吴煜遇害当天的行踪。她的车牌号等会发过来。”



    侯大利参加工作时间短,且一直参加命案积案侦破工作,与公安局其他部门联系得很少,更别说其他部门领导,严峰提出的问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他不愿意找滕鹏飞,便拨打了朱林电话,开口没有称呼“朱支”,而是“师傅。”




    朱林接了电话,道:“以前与老秦的关系还不错,我打电话试试。”


    五分钟不到,他回过来电话,道:“老秦为人厚道,听说是胜利桥的事,立刻答应了,先调取视频,再补签字。”


    侯大利又给严峰打去电话,要求重点查看杨丽在当天晚上的行踪。


    严峰火气挺大,道:“视频资料有好几十个小时,我和马小兵长八只眼睛都看不完。”


    侯大利不等其发牢骚,当即打断,道:“其他组的同志回来以后,立刻过来增援。”


    迅速打断对方的话,不让其情绪发泄,这是审讯人员常用的招术,侯大利初任一组组长,为了顺利开展工作,用上了这个技巧。


    打完电话,侯大利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暂时不再催促各组人马。


    等到杨丽被带回以后,他便到询问室去看了看这个在吴煜遇害当晚与施文强多次通话的女人。


    刑警支队设有询问室和审讯室。


    询问室一般是普通老百姓报案,或者邀请证人过来谈话所使用的问话房间,和办公室差不多,环境相对宽松。


    杨丽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宁,有一句无一句地回答刑警的问话。




    侯大利见到杨丽第一眼,便认出此女是当时“阳江足球赛”时站在吴开军身边的女人。


    当天吴开军在看台上摇旗,此女子打扮得相当性感,低胸,露出乳沟,在吴开军身边又蹦又跳。


    吴开军被枪击时,此女子大哭大叫,其他人称呼其为素姐。


    听说要录指纹,杨丽紧张起来,道:“我不是犯人,为什么要录指纹。”


    袁来安用压迫性语气道:“既然不是犯人,录个指纹怕什么。”


    伍强则语气平和地解释道:“录指纹是常规动作,凡是进了刑警支队的都要留指纹。其实要取你的指纹很简单,你推开了玻璃门,手抚着的椅子把手,都有指纹。我们尊重每一个人,所以还请你配合。”


    认出杨丽,侯大利心里有了底,安排刚刚回到办公楼的谭大国和伍良友去协助查看视频。


    一个小时不到,视频组传来重要发现:在交警提供的视频中找到了杨丽的红色小车,杨丽的红色小车于当天晚上10点23分钟离开其所住小区;10点44分,施文强在中山路公交站坐上杨丽的红色小车;10点57分,红色小车来到吴开军所住小区。通过调取吴开军小区监控录相,发现在11点13分,杨丽和施文强在吴开军所住楼层走出电梯,两人各拖了一个旅行箱;11点37分,两人走出,仍然各拖一个旅行箱。




    依着这条线看完视频,侯大利道:“杨丽和施文强到吴开军房间是取东西,这极有可能就是吴煜遇害的原因。技术室还得辛苦一趟,搜查吴开军房间,找出杨丽和施文强屋里的证据。我和老克也去。”


    侯大利、江克扬、老谭、小林等人立刻前往吴开军房间。


    在房间门口,侯大利叮嘱道:“这一次现场勘查非常关键,注意提取抽屉、保险柜上的指纹,如果能找到施文强和杨丽的指纹就能基本能锁定胜局。”


    老谭道:“施文强当天进入过桃树林,然后直接就来到吴开军房间。他多半没有换鞋,应该会留下足迹。我们沿着施文强足迹就能找出他们进入吴开军房间的目的。”


    进入房间,小林使用宽幅足迹灯轻易找到了符合施文强足迹特点的脚印,在他的脚印旁边是一个女子的脚印。


    两行脚印进入房间以后,来到衣柜门口,脚印又出现在衣柜里。


    衣柜有暗门,暗门里面是一间密室,密室里放有一台大型保险柜,保险柜周边有杨丽和施文强留下的脚印,还在保险柜上提取到了二十几枚指纹。


    提取指纹以后,老谭发自内心地道:“大利,我从来没有叫过你神探,这一次我算是服气了,你还真是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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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9 06:54: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5章素姐的完美计划
    经过两个多小时紧张有序的工作,数条线索都指向施文强。

    滕鹏飞、侯大利和一组侦查员再次开会,汇集情况。


    听罢三组汇报,滕鹏飞拍了桌子,道:“就是施文强这个兔崽子,差点蒙混过关。现在一盘菜的材料都准备好了,由侯大利和张国强掌勺,先审施文强。”


    稍稍准备,侯大利和张国强来到审讯室。


    审讯室分为审讯区和嫌疑人约束区,中间用铁栏杆分割。


    审讯区是警察做讯问笔录的工作区域,有桌椅。


    约束区则有一把铁椅子,能固定住犯罪嫌疑人。


    固定住犯罪嫌疑人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无声的震摄,击碎犯罪嫌疑人的幻想,消除其斗志,另一层意思是防止自残。


    根据事先拟定的策略,施文强进入约束区以后就坐上铁椅子,双腿被固定在椅子下端的两个圆圈脚镣,双手被固定在椅子两个把手位置的铁环上,整个身体被警绳束缚住。



    施文强跟铁椅子几乎融为一体以后,神情明显慌乱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是被警方关在几个小时,心里早就开始打鼓,不知道警方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


    “我没有犯法,你们违反人权。”施文强额头上出现汗水,强自镇静。


    张国强道:“我们是依法传唤,早就给你出示了拘传证。”


    施文强道:“我不是犯人,你们不能这样绑我。”




    张国强冷冷地道:“这是为了保护你,防止自残。根据要求,有可能判处无期徒刑或者死刑的,讯问过程进行录音或者录像。”


    施文强坐在约束区,越来越不安,冷汗刷刷地往下流。


    侯大利在审讯区,摆弄电脑,不理睬施文强。


    几分钟后,他开始不紧不慢开始询问。


    讯问开始,侯大利和张国强首先出示工作证件,进行自我介绍,然后告诉施文强涉嫌杀人罪,希望他对于提问你要如实回答,特别强调对于与案件无关的问题,有拒绝回答的权利。


    讯问之时,有一些是必要的问题必须要在讯问笔录中出现。没有出现这些内容,讯问则有瑕疵,甚至造成严重后果。


    比如,你是否已经收到《犯罪嫌疑人权利义务告知书》并清楚知道自己的各种权利与义务?


    比如,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比如,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有权委托律师作为辩护人,如果确实经济困难,可以申请法律援助。


    比如,基本身份情况,包括但不限于:姓名、曾用名、绰号、性别、出生日期、出生地、民族、文化程度、身份证号码、户籍地、现住址、工作单位及职务、联系电话。


    比如,是否有严重传染性疾病、精神病、导致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或者身体有伤?


    比如,是否有违法犯罪的前科劣迹?




    ……


    这些基本程序讯问完毕,记录下来。


    如果有缺失,检察机关会挑出来,这就是最愚蠢的错误。程序走完,这才开始进入攻坚战。


    因为施文强有前科,审讯人员有了打硬仗的心理准备。针对性措施就是要努力寻找犯罪嫌疑人拒绝交代的“心理支点”,想尽办法打掉其侥幸心理。任何犯罪嫌疑人拒绝交代都有其“心理支点”,这是犯罪嫌疑人侥幸心理存在的根源。


    施文强的心理支点就是李友青先捅了吴煜,自己借用李友青的刀捅了吴煜,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非常高明。



    砍掉其心理支点时,要施加强大压力,该揭穿的一定揭穿。要利用已经有的信息,让施文强相信自己已经彻底暴露。在这个过程中,还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虚实。


    侯大利问:“吴煜遇害以后,我们的侦查员找到你作过询问笔录,根据笔录,你是在胜利路下的车,是不是?”


    施文强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道:“李春芳下车不久,我也下了车,应该是胜利路吧。”


    施文强愿意说话,这是好事,比那些一言不发的要好对付。


    侯大利故意翻看卷宗,问:为什么在这里下车?”


    施文强道:“我要回家。”


    侯大利道:“为什么不跟吴煜一起?”


    施文强道:“吴煜要去泡妞,我不当电灯泡。”


    侯大利道:“下车做了什么?”


    施文强道:“回家。”


    侯大利道:“几点钟回家?”


    侯大利围绕着回家细节,一直在套取施文强的话。


    施文强说的越多,错得越多。张国强坐在一边啪啪打字,没有说话。


    侯大利原本是和颜悦色地问话,把施文强绕进去以后,突然提高声音,道:“你不老实,你说在胜利路下车,胜利路在南,中山路在北边,为什么你会在中山路公交车站出现?你说回家睡觉,这是说谎!你上了谁的车?你赶紧回答,别费脑子胡编!”


    施文强脑门汗水冒了出来,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侯大利声音渐渐严厉:“你下车后,朝那边走的?快说。”


    施文强道:“记不清楚了。”


    侯大利用轻蔑的语调道:“施文强,你脑子应该不笨啊,怎么没有想到有监控,板上钉钉的事,狡辩有什么用?”


    施文强头垂了下来,双手抱头。


    侯大利再次提高声音,继续压迫对方:“到中山路公交站和谁见面,上了谁的车?”


    施文强道:“我遇到了素姐,搭了她的车。”


    侯大利道:“素姐叫什么名字。”


    施文强道:“杨丽。”


    监控室,宫建民、陈阳和滕鹏飞都盯着屏幕。




    滕鹏飞指着施文强额头的汗水,道:“侯大利审讯水平很一般,还得历练。恰好遇到施文强这种没有太多经验的雏儿,若是遇到老手,不会上这种圈套。”


    侯大利话锋一转,开始讯问下车地点。


    从施文强所说的下车地点,在监控显示的时间内,很难到达中山公交站,这一段时间很重要,是核心要点。


    施文强意识到事情不妙,开始顽强抵抗。交


    锋数个回合以后,侯大利根据李友青和肖霄的口供,描述了当时的场景后,声色俱厉,道:“你口口声称是吴煜的哥们,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吴煜被捅刀子?”


    施文强道:我不在现场。


    侯大利道:你的义气被狗吃了,见死不救也就算了,还抱着石头捡刀子,还要卡吴煜的脖子,还要捅吴煜胸口,你以为你聪明,破绽百出。


    施文强以为有了李友青作为挡箭牌,自己可以高枕无忧,这是他的重要心理支点,此刻侯大利一系列描述,完全复述了当时情景,犹如在一旁亲眼所见,顿时就懵掉。



    侯大利哼了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说,你以为别人不说,给别人当枪使,你是傻子吗?见钱眼开,重色轻友,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你想一想吧。”


    这一段话没有明确内容,却具有强烈暗示,恰恰又戳中了要害,施文强精神顿时崩溃,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宫建民扭头道:“这一段水平如何?”


    滕鹏飞道:“比起周向阳还差得远。他抛出的料太多了,遇到老练的对手,容易被看穿底细。”


    宫建民笑道:“不管白猫黑猫,只要审下来就是好猫。在年轻侦查员中,侯大利最全面,没有明显弱项。多压压担子,他就可以办大案。”


    施文强很快崩溃,原原本本讲述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


    “杨丽,也就是素姐,在吴开军被抓到看守所那期间和我好上了。我平时在隆兴夜总会当服务员,和杨丽接触得多。吴开军回来以后,我们偶尔还偷偷摸摸聚会。吴煜是公子哥儿,吃喝玩乐,啥事都做。我以前就经常陪他玩,比较熟悉,关系也不错。吴开军被打死以后,杨丽就给我说起一件事,说是吴开军寝室衣柜后面有一个暗室,暗室里有一个大保险箱,里面装了很多钱。吴开军被抓到之前,有一次喝醉了酒,没有防备杨丽,当着杨丽的面进了密室,还打开保险箱。杨丽跟在吴开军后面,发现保险柜里面全部是钱。后来杨丽便留了心,趁着吴开军烂醉时,偷配了保险柜钥匙。但是,保险柜有密码,光有钥匙打不开。吴开军被打死后,隆兴关了,吴煜仍然花钱如流水。杨丽就猜测吴煜肯定知道保险柜密码,让我找机会拿到密码。有一次,吴煜弄了几个女孩到家里玩,我也在场。他喝醉了,关了房门,出来以后就拿了一把钱。他站在桌子上扔钱,几个女孩按的要求脱了衣服,围在一起抢钱。凭什么有钱人就能为所欲为?那几个女孩都很漂亮。”


    ……




    “我把这事给素姐说了,她就策划绑架吴煜,从其嘴中撬出密码,我们拿了这笔钱就远走高飞。我同意绑吴煜,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这一次吴煜去找肖霄,准备和肖霄在桃树林打野战,让我过十几分钟也到桃树林,他玩完了,让我也上。我下了车,有点无聊,就提前沿着小道下山,正好看到吴煜在和一个男的打斗。肖霄站在旁边,估计是吓傻了,没有帮忙。”


    ……


    “我最初想去帮忙,想起素姐的交待,神差鬼使躲到树林里。吴煜和那个男的扭打到公路边,吴煜体力好,把男的按倒在公路上。男的抽出刀,捅了吴煜。那男的捅了吴煜后,把刀扔进桃树林,拉起肖霄跑了。吴煜捂着肚子,坐在公路边。我这才过去,看到吴煜受伤很重,便动了念头,想让李友青顶事。隆兴有好几个老贼,经常讲如何骗过警方,我找刀的时候,抱了块石头,以为这样就不能从足迹中发现我的身高和体重。”


    ……


    宫建民听到这里,笑道:“这还真是半罐水响叮当,老谭是全省有名的足迹专家,这些小把戏,对老谭来说太小儿科了。这个案子最迷惑人的地方就是李友青和肖霄在前面挡枪,看破了这一点,其他事情就简单。”


    滕鹏飞略有些尴尬。若不是侯大利发现疑点,他还真要被这个半罐水耍了,无意中弄出一件冤案。




    审讯室里,侯大利击溃了施文强以后,就用俯视眼光透过铁栅栏打量约束区的施文强,身边张国强敲打键盘的声音如此欢快,如仙乐一般。


    宫建民提示侯大利:“杨丽是死硬分子,到现在都一言不发,多问点杨丽的事情。”


    侯大利通过耳机收到语音,不时提问。


    施文强心理崩溃,交待得很彻底,根本用不着警官提问,把事情全部推到绰号为素姐的杨丽身上。


    ……


    施文强:“在桃树林找到刀后,我就脱了袜子当手套,这样就没有指纹。吴煜看见我拿刀,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想让我打120。他死到临头,还对我趾高气扬。我捏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要他说出保险柜密码。他被卡得喘不过气,肚子还在流血,被迫说了密码。我拿到密码后就给素姐打电话。杨丽说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前面有人顶缸,干掉吴煜,免得起后患。”


    ……


    侯大利:“你到桃树林捡刀之前,是否给杨丽打电话?你不要撤谎,我们查得到你和杨丽的通话记录。”




    施文强:“捡刀前没有和杨丽通电话。拿到保险柜密码后,我才和杨丽通了电话,是她让我杀吴煜的。捅了刀子后,我又把刀子扔回桃树林,沿着公路走了二十多分钟,穿过小街,又走了十来分钟,来到中山路公交站。我以前在这一片住过,很熟悉。杨丽开车带我到了吴开军的住所,她出钥匙,我出密码,我们顺利打开了保险柜,从里面拿走了三百五十三万现金。”


    侯大利:“三百五十三万,装得下吗?”


    施文强:“保险柜很大,全部是现金,装了两个小旅行箱,杨丽带来的。我原本想要走,杨丽让我把衣服和鞋子烧了,不准我走,说是只要我跑路,就会成为公安的重点怀疑对象。后来公安到隆兴来调查肖霄,再后来听说肖霄被抓了。我以为没得事,就没有跑。”


    ……


    拿到施文强口供,另一组审讯人员经过四个小时较量,这才撬开了杨丽的嘴巴。


    杨丽开口以后,滕鹏飞骂了一句:“如今世界颠倒了,女的嘴巴紧,男的成了软骨头。”


    宫建民心情非常不错,笑呵呵地道:“滕麻子,你说错了,从古到今,女的出江姐,男的才多是蒲志高。”


    在审讯之前,重案一组已经获得一些证据,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施文强和杨丽,但是,证据链并没有闭合。


    根据口供再次进行搜查,证据链终于完整。


    李友青是以故意杀人罪被批准逮捕,重案一组拿下施文强以后,逮捕李友青的罪名也依程序发生了变更。


    李友青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昏头转向,隔了好久才明白自己并没有杀人,只需要承担腹部三刀的责任。


    肖霄走出看守所,回望四方形高墙大院,恍若隔世,一时之间悲喜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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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20 06:43: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6章排爆训练
    江州市公安局有人事变动。

    现年52岁的市公安局副局长刘战刚由领导职务改成非领导职务,任调研员,继续担任105专案组组长。


    借调到市刑警支队的丁勇由于在吴煜案和二道拐白骨案中表现不佳,没有能够留在市刑警支队,回到长荣县刑警大队。


    长青县女法医汤柳在省刑侦总队法医科培训了一年零九个月的时间,表现优秀。宫建民和李法医到省刑侦总队与汤柳见了面,动员其回江州工作。汤柳考虑到父母都在江州,身体也不好,同意调到江州市刑警支队法医室工作。



    吴煜案是对新任一组组长侯大利的第一次考验。侯大利识破了施文强制造的烟雾弹,抓住了真凶以及同谋者,顺利过关。


    侯大利回刑警老楼,直接走进朱林办公室。


    朱林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没有抬头,取下眼镜,道:“你来瞧一瞧名单,提点意见。”


    侯大利坐在办公桌对面,扫了一眼名单,道:“专案组要进新人?”


    “命案积案只剩下一件,但是全局还有不少其他积案,涉及爆炸、劫持、放火、绑架、强奸、抢劫、伤害等七类案件共77起,由于办案人员退休等种种原因,不少积案实际上处于无人过问的状态。这一次全局清理了各类积案,准备进入105专案组笼子的就有11件,拐卖妇女儿童案最多,进笼子的就有五件,这是我们专案组下一步的重点。”




    朱林谈兴甚浓,道:“关局当时答应由我来选人,估计遇到了或明或暗的阻力,各部门提供了备选名单,你看看有没有合适人选?”



    侯大利道:“我参加工作时间短,除了支队的人,和其他部门打交道的时间还真少。凭直觉,周涛可以选进来,如今是互联网时代,懂互联网的侦查员有优势。按理说,技侦需要这种技术人才,为什么把他推荐过来?”


    “周涛只比你早一年参加工作,我没有见过本人。赵刚说周涛就是一个娘门,失恋以后萎靡不振,还学港台片,他妈的借酒浇愁。看吧,又是一个问题选手。”


    朱林意识到这种说法不妥当,又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们啊,你们都是好样的。”


    经过两年合作,侯大利和朱林感情日益深厚,没有外人的时候,两人说话也就不避讳。


    侯大利道:“师傅别解释,当时成立专案组时,确实进来了一帮问题队员,但是师傅本领强啊,一帮问题选手都成了抢手货。这个周涛学历和文凭都够,调过来试一试,若是不行,想办法退回去就行了。”


    朱林笑眯眯地道:“老葛要调到省厅,而且是省厅主动过来要人,这在全省公安系统都极为少见。我们小小的专案组出了两个被省厅看中的人才,我这个组长挺有脸面。樊勇出院以后,也不回专案组了,特警支队看中他,准备要他过去,让其担任特警支队三大队的副大队长。他是刑警出身,又在禁毒工作多年,在专案组工作兢兢业业,实战能力很强,担任副大队长是一个合适的安排。”


    “除了周涛,你还看上谁?”朱林在周涛名字上打了一个勾,又道,“再选一个?”


    侯大利道:“既然打拐案子多,就从二支队调一个人。”


    朱林道:“我想要调一名女侦查员来办打拐案,可是二支队本来就缺一线女侦查员,肯定不会放人,头痛啊。”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田甜,神情暗淡下来。


    朱林望着侯大利刺眼白发,心生怜惜,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换了话题,道:“武警山南总队机动支队要进行排爆训练,我和支队长是老朋友,通过官方兼私下的关系,机动支队同意让我们专案组参加一次为期四天的排爆训练。杜强使用过炸弹,以后的对手也有可能会使用炸弹。105专案组人员调整到位以后,我们到机动支队参加训练。”


    隔了不到一天,朱林通知侯大利参加排爆训练。




    吴煜案刚刚顺利侦破,二道拐白骨案陷入胶着,宫建民略为犹豫,还是同意侯大利参加105专案组的排爆训练。


    刑警老楼,参加排爆训练的共有三男一女:刑警支队侯大利、治安支队王华、技侦支队周涛,经侦支队易思华。


    经过一个半小时车程,朱林带着105专案组组员们来到位于巴岳山区深处的训练基地。


    负责105专案组的杨教官是貌不惊人的年轻人,皮肤粗糙,举止沉稳,站在四名参训民警面前,道:“排爆手是个特殊而高危的职业。在真实战场上,没有围观者呐喊助威,没有队员提醒帮助,你只能在无声世界里瞬间作出判断,成败在一线之间,机会永远只有一次。胜者生,败者死,而且死得很难看,所以,我们的训练将与真实环境一样,你们对付的爆炸品都是真的,爆炸了,你们就完了。”


    侯大利这两年见惯了死亡,杨帆遇害,田甜牺牲,自己也就不那么怕死亡。他对教官的话没有太大反应,依然挺胸而立。



    来自技侦的周涛经常熬夜,脸色原本就发白,在游戏中被爆头是一回事,在现实中中被炸得粉身碎骨又是另一回事。


    他听得浑身打了个哆嗦,随即看到朱林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道:“骗三岁小孩啊,训练就是训练,和实战不同。”




    王华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肚子明显比以前要小,挺胸变得容易,收腹仍然有些难度。他是老油条,没把教官的话当一回事,朝身旁易思华眨了眨眼,歪了歪嘴巴。


    易思华不是警院系列出来的,毕业于山南财经大学财会专业,在经侦支队主要承担与财会有关的业务。她此刻紧闭嘴唇,并没有完全理解和相信警官所言。


    按照训练基地规则,新来参训者必然要经历下马威,下马威是参观机动支队的的实弹训练。机动支队是全省处突的重精锐力量,实弹训练是常态化。


    看了实弹训练,参训人员就会被带入训练场的“腥风血雨”之中。杨教官带领导参训四人来到一队武警战士面前。


    这一队武警有十二人,站在一个射击平台之上,远处一幢房屋的二楼窗口放着一个人形靶。


    杨教官道:“你们这一次主要训练排爆,射击科目不在范围之内,带你们到这里,是让你们感受实战。机动支队武警全风速情况下,射击两百米目标,这是基本要求,最好的战士能在全风速条件下在300米至400米外击中关键部位。”


    侯大利凭目测,平台到房室窗口至少两百米。




    一轮射击后,十二名战士全部射中窗口的人形靶。参训人员都觉得战士们枪法好,但也仅此而己。


    指挥教官对助手道:“你到窗口,站在头形靶旁边。”


    助手离开平台,很快出现在头形靶板旁边。他略微躬身,蹲在头形靶板下面,朝平台招了招手。


    刚才一轮射击,十二名武警战士全部命中目标。此刻助理教官蹲在人形靶下面,射手的心理压力顿时增加无数倍。


    射击教官道:“谁敢主动来打?”


    武警战士望着窗口的助理教官,都迟疑了,不敢站出来。


    在教官激励下,终于有一名战士走了出来。他瞄准后,迟迟不敢开枪,最终放弃。


    旁观的侯大利等人没有料到机动支队的训练如此刺激,把自己代入到武警战士的角度,稍稍失误就有可能射中助理教官,顿时心惊胆战。


    射击教官比战士也大不了几岁,道:“现场情况比这里复杂得多,在绑匪要杀人质的关键时候,你们敢不敢开枪?这个时候考验的不仅仅是技术,还有心理。不要理睬人质,瞄准绑匪的头,扣动板机就行了,就这么简单。有谁,主动打这一枪?”




    两百米的距离,子弹稍稍歪一点,那就是不可挽回的后果。武警战士们都在犹豫,最后还是没有人敢于开这一枪。


    射击教官来到射击位,与观察员配合,开了一枪。他神态平静,行动从容,枪响,人形靶掉落。助理教官站直了身体,朝平台挥手。


    侯大利数次与犯罪嫌疑人生死相博,胆量不小,刚才射击教官开枪时,一颗心还是吊到了嗓子眼,脚趾紧紧抓地。


    他对王华道:“看了机动支队训练,只有一个结论,绝对不要作奸犯科。”


    王华深有同感,道:“犯了事,乖乖投降,绝对不要反抗。”


    侯大利、王华等人都以为这是最刺激的项目,谁知射击只是一道开胃菜。


    排爆场地,一队战士围成一圈,中间有一个土坑。排爆教官拿出一个盒子,先讲解此炸弹的性能,要求侯大利等人站远一些,然后点燃引线,让队员们围成一圈玩击鼓传炸弹游戏。炸弹引线燃烧发生呲呲声,在战士手中传递。即将爆炸时,一名战士将炸药丢进土坑,其余战士们迅速脚朝土坑,趴在地上。


    “这是真的炸药。”易思华被实弹射击刺激了一会儿,闻到空中的炸药味道,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抖动。


    杨教官道:“是真的。等会轮到你们了。”


    易思华道:“不行,我不行。”


    杨教官道:“到了排爆训练场,这是最基本的一关。”


    朱林道:“谁都不能怂,我也上。”


    战士们扔进去的是真炸药,给105专案组参训人员用的是假炸药,只有响声,没有杀伤力。同时还在坑底有一颗威力不大的真炸弹,由排爆教官手动控制。


    朱林知道这个细节,侯大利、王华、周涛、易思华不知道。除了侯大利,另外三人都被吓破了胆。


    排爆教官嘴角抽了抽,道:“这有什么难处,引线上有标识,烧到标识时,扔到土坑里,大家趴下,一切OK。排爆要胆大心细,胆大在前,心细在后,胆子不大,做不了这个工作。”


    朱林没有等到众人退却,大声道:“我陪你们一起,成百上千人都能完成任务,为什么我们不行。”


    五个人围在土坑,易思华身体如筛糠,王华笑容僵硬,周涛面无人色,侯大利没有什么表情,拿到炸药包时甚至还想了想田甜。


    他没有马上递给身边的周涛,而是拿到眼前看了几秒。


    周涛看着引线越烧越短,大吼,“快点给我。”


    侯大利慢条斯理地把炸药递给周涛,周涛一秒钟没有耽误,直接扔给易思华。易思华吓了一跳,没有接住炸药包,眼睛望着掉落在地上的炸药包,呆若木鸡。


    侯大利捡起炸药包,递给易思华,易思华如触电一般,交给王华。王华迅速传给了朱林。朱林非常沉着地将炸药包交给了侯大利。


    两圈下来,炸弹引线已经接近警戒色。


    侯大利拿到炸弹,等了一秒,道:“趴下。”




    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听到脚后跟响起爆炸声。空中飘起炸药味道,浮土落在参训人员身上。


    “起来,起来,这个科目结束了。”排爆教官来到一直不肯爬起来的周涛面前。


    周涛仍然不肯爬起来,道:“我要趴一会,你们先走。”


    朱林道:“起来,不要掉链子,我们是一个团队。”


    众人围观下,周涛仍然不起来。


    侯大利蹲下,道:“要不要扶你起来。”


    周涛闭着眼,咬着嘴巴,道:“你们先走。”


    当易思华也过来时,他突然大吼了一声:“你们走开,我尿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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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21 07:07: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7章父子见面
    三天后,排爆短训练束,最后一个科目是实战排爆。

    在楼上楼下两个空房间里,各有一名武警战士被绑在椅子上,身上捆绑有炸药,上面设置的反移动装置,必须要在3分钟内拆除,否则就要爆炸。


    朱林等人在监控室用视频观察两组人员。


    侯大利和周涛进入第二层空房间,来到被绑了嘴巴和手脚的武警战士身边,计时开始。尽管知道炸药不是真弹,但是训练场的临战氛围还是深深感染了参训队员,让大家紧张起来。炸弹上的红色计时器在闪烁,发出“卡卡”的声音。


    侯大利道:“这是机械和电子双向控制的定时起爆装置,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周涛几乎是站在侯大利身后,道:“我不知道,听组座的。”


    接近倒数十五秒时,侯大利果断出手,拆除了爆炸装置。


    他们走出房间时,见到了王华和易思华。两人全部都是番茄酱,狼狈不堪。


    王华抹了一把脸上的番茄酱,道:“我拆的,没有想到是连环炸弹,爆了。我们临时参训人员是用番茄酱,机动支队都是用真弹,拆下来就往楼外扔,我的心脏受不了这种刺激。”


    四天时间转瞬即逝,105专案组新老组员在这一次训练中迅速建立起感情,对爆炸品也有了基本认识。


    侯大利觉得这种训练模式挺不错,增强凝聚力,也能锻炼人,暗自准备抽时间让重案一组也来过一把瘾。




    在训练场时,每天有任务,时间安排得满满的,而且是集体生活,侯大利对田甜的思念被有效分散。


    从训练场回来,与大家分手后,侯大利对田甜的思念又如海潮一样扑天盖地。他情绪迅速低落下来,不敢回高森别墅,直接来到江州大饭店。


    雅筑餐厅,夏晓宇正陪着侯国龙聊天。


    顾英接到服务员电话以后,走进房间,道:“大利回来了,刚刚进屋。”


    “叫他下来,一起吃饭。”


    侯国龙这两年回江州有七八次,每次都在江州大饭店,办完事情便回阳州,几乎没有与儿子联系。


    如今儿子渐渐成熟,彻底过了青春叛逆期,他才有了与儿子交流的欲望。


    侯大利进门之时,神情非常平静。侯国龙望着儿子两鬓的白发,瞬间想起小时候带着儿子玩耍的情景,那时儿子个子不高,才到自己胸口,最喜欢就是坐在自己肩上。


    想到这些场景,他的一颗钢铁之心顿时软了下来,端起小杯茅台,慢慢喝了一口,对儿子道:“喝一口吧,放松点。”



    自从和父亲去了江州陵园后,侯大利对父亲的抗拒之心在一点一滴消融,能够理解父亲提出的要求,接过小杯茅台,仰头喝了进去。


    夏晓宇也喝了一杯酒,道:“那个小兔崽子就是一个天生的坏胚子,等他满了十四岁,我找人收拾他,不说断手断腿,至少要打他得认不了爹妈。”




    侯大利道:“说的是谁?”


    夏晓宇道:“我们一个员工的女儿被一个小兔崽子欺负了,这个小兔崽子不满十四岁,进去就被放出来了。”


    侯大利道:“许海?”


    夏晓宇道:“你知道许海?”


    “许海曾被田甜抓过。”侯大利脸现苦涩之情。


    夏晓宇提高声音,道:“法律制裁不了那个小兔崽子,我来办。给断手杆或者陈雷打招呼,狠狠地招呼许海一顿。”


    “胡说八道。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我们是什么身份,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侯国龙骂了一句,又道:“江州大饭店经营得不错,你上次说要在城西再修一个五星级饭店,我当时没有答应,今天在城区转了一圈,这几年江州发展得很快啊,可以在新城修一个饭店,档次在江州必须第一。我上次在省里和赵书记碰了面,他希望新楼成为地标市建筑,位于广场旁边,与新搬迁的市委市政府大楼形成配套,这样才能凝聚人气。从南州到江州将有一条高铁经过,修好以后,南州到江州的时间缩短到二十分钟,这是一个机遇。把新的五星级饭店和温泉资源结合起来,打造一个比较时尚的消费区域。”




    顾英闻言暗自欢喜。


    她是江州大饭店的副总经理,总经理是夏晓宇,如果在新区还要修一座五星级饭店,那么夏晓宇自然会将主要精力放到新饭店,那么自己就会成为实际上的负责人,工资肯定会涨,而且还有更多好处。


    侯大利对饭店诸事没有太大兴趣,还在回味着夏晓宇和父亲之间的简短对话,父亲能在短时间白手起家,早年肯定经历过腥风血雨,如今实力雄厚了,自然而然不再参与低层次的竞争,能与其对话的人换成了市委书记市长等人。



    想到这里,他暗道:“站在父亲的角度,确实不能理解我的选择。我若是选择到集团,也就能成为书记的座上客。若是没有父亲这一层关系,我至少要奋斗二十年才能进书记办公室,甚至奋斗终身也进不了书记办公室。但是,进了书记办公室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私立医院的政策有明显松动,国龙集团可以在这方面投资,结合你手里的房地产项目,搞一个比江州医院更高端的医院。你把医院提高档次以后,国龙集团高管生病,就有自己的医院。对外定位就是高档医院,比公立医院收费贵两倍,用钱来设置门槛,选择顾客。”



    侯国龙在构建商业规划时信心勃勃,对于他来说,一次投资能够赚钱,能改变该地区人们的生存状态,钱多到一定程度之后变成权力,他喜欢这种感觉。




    “我最近才接触医疗行业,真要投资建高档医院,资金不是小数。”夏晓宇是侯国龙的嫡系,一直坐镇于江州。


    近些年来,侯国龙的想法发生了变化,决定让夏晓宇到总部,以副总裁身份负责房地产以及附属医院、酒店等项目,随着国内快速发展,这一块的利润也越来越大,不能小觑。


    侯国龙道:“赚来的钱必须要投资,不能躺在帐上睡大觉,流动性很重要。江州到南州将通高速铁路,江州和南州几乎就要联成一体,高档医院不仅要为江州的富人服务,也要为南州的有钱人服务。再说远一些,老年化社会已经到来,我们、你们,难道能依靠娃儿养老。”


    饭后,夏晓宇离开,留给父子单独谈话的空间。


    侯国龙沉默了一会儿,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得想开点。”


    侯大利道:“谢谢。”


    听到倔强的儿子说谢谢,侯国龙心情有些复杂,既有高兴的一面,又有遗憾的一面,道:“你也要注意安全,不是让你贪生怕死,而是要动脑子,学聪明点。有危险的行动可以叫援兵,这样做,你没有危险,同事也没有危险。要在绝对有把握的情况下才动手,集中兵力打歼灭战。”


    侯大利拿起分酒器,给父亲倒了一杯酒,道:“我会注意的。”




    “我事情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江州陵园,你帮我给田甜烧几柱香,还有杨帆,那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也别忘记了。”


    侯国龙拿出五百块钱,很认真地道,“香烛得自己花钱,这是规矩。你收着吧。”


    虽然父子俩之间的坚冰慢慢融化,但是相对而坐时,能够交流的话题不够多,有些冷场。


    吃过午饭,侯大利回到顶楼套房,坐在窗边,看风云变化和人来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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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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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22 06:40: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8章三人小组初形成
    电话响起,杨红道:“我旅行才回来,听说了那事,准备去给田甜上香。你在上班吗,我直接到办公室来。”

    侯大利接到电话才收回心神,道:“有两个年轻朋友约了三点钟在江州大饭店见面,然后一起上江州陵园。”


    放下电话,杨红对张晓道:“你担心提及田甜会惹侯大利不高兴,其实错了,如果我们所有人都不再提起田甜,侯大利才会真正伤心。知道为什么吗?只要有人提及田甜,那么田甜就不会彻底烟消云散。当年侯大利在谈到杨帆时,提起过这个想法。”


    “侯大利真可怜,以前喜欢杨帆,杨帆遇害了。准备和田甜结婚,田甜牺牲了。传统给我讲过,唐太宗总认为太圆满后就会招来大祸,所以每个碗都会敲碎一块。金传统家赚了不少钱,结果金传统被绑架,差点死了。”


    张晓又兴致勃勃地道,“你一直都喜欢侯大利,现在机会来了。”


    杨红摇了摇头,道:“我错过了最佳时期。当初他在政法大学读书的时候,我脸皮薄,数次到了校门口都没敢进去。如果我当时真有勇气走进政法大学,机会还很大。现在我只能做他的红颜知己。”


    张晓道:“侯大利以后还会找警察女友吗?”


    杨红道:“估计不会了。我希望他以后运气好,被他喜欢的人不会再出事。”




    两点五十五,侯大利到楼下,杨红已经来到大厅,正在与顾英聊天。


    “这是很遗憾的事,我在法国得到这消息,一直不敢相信。得到消息,我坐红眼航班回来的。”


    杨红和杨帆都是侯大利的同学,属于江州一中高一年级一班的两朵花,称为“二杨”。虽然并称为二杨,杨帆从相貌、身材到气质都明显胜过杨红,这是大家所公认。虽然杨红逊色于杨帆,走在人群中却是是回头率超高的美女。


    “谢谢你。”侯大利内心充满矛盾,一方面不希望人们过多提及田甜的事,每提一次,都会在伤口上倒上一盆酒精,另一方面,若是人们装作没事人一样,都忘记了田甜,也是很悲伤的事。


    “还等人?他们来了吗?”


    高中阶段,杨红还带有几分青涩,如今她散发出成熟女人的魅力,所穿咖啡色长裤把臀部和腿部形状表达得非常充分,


    一辆出租车停在大门口,黄小军、李琴和王夏下车。


    这三个小孩子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在突然间失去父亲,黄卫和李超是英勇牺牲的警察,王涛则是遇害者,相似的特殊经历让三个小孩子走到了一起,成为亲密朋友。


    在黄小军召集下,特意江州陵园去探望田甜,也给各自的父亲上香。


    黄小军道:“王夏知道我们要去陵园,也要去。”


    侯大利道:“你们三人怎么走到一起?”




    黄小军道:“我和李琴从小就认识,李琴和王夏在一个学校读书,王夏高一,李琴初三。”


    五人坐上越野车,侯大利坐在驾驶室,认认真真戴上白手套。


    坐在副驾驶座位的杨红道:“你的习惯保持得好。”


    侯大利苦笑道:“别表扬,这是强迫症。”


    车进陵园,侯大利轻车熟路地来到门口商店,选了一个产品质量最好的店,买了六份香烛,对杨红道:“香烛得自己出钱,你也买五份吧,黄小军、李琴和王夏的爸爸都在陵园里。”


    杨红原本以为这三个孩子只是去给田甜上香,没有料到这些孩子的父亲都在陵园,很有些吃惊,心里直犯嘀咕。


    买香烛的商店见来了回头客,热情得紧,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六套香烛,主动打折。


    侯大利满脸严肃地付钱,一丝不苟。


    杨红鼻尖一酸,眼前的英俊男人要才华有才华,要颜值有颜值,要财富有财富,却弄得两鬓霜白,成为丧葬用品的回头客,这是多么令人悲伤的事情。


    沿着石梯向上,最先到达的是王涛墓地。


    王夏给父亲上香时,默念道:“爸爸,我要考刑侦系,成为一名警察,把坏人绳之以法。我知道当警察有危险,可是,没有大利哥这些警察,永远没有办法逮到石秋阳。”


    然后再到杨帆墓地。


    在外人面前,侯大利情感非常内敛,上香后,道:“今天杨红也来了。”




    杨红望着逝去多年前的闺蜜,默默地道:“这么多年来,侯大利都在抓凶手。如果有一个男人如此对我,我宁愿不赚钱,也要全心全意去爱他。可惜,爱我的人都不值得我如此付出。”


    再来到警魂园,田甜、唐有德、黄卫、李超的墓地并排在一起。


    上香之时,李琴面对逝去的父亲抹起眼泪。


    侯大利和黄小军是男人,在外人面前将所有眼泪都隐藏在心灵深处。


    杨红这才知道李琴父亲和黄小军父亲都是烈士。


    回程时,气氛相对轻松。


    黄小军主动道:“大利哥,我考了山南大学刑侦系,李琴想要考法律系,以后去当法官,王夏想要考刑侦学院侦查系,以后也当侦查员。”


    李琴不等侯大利发问,主动道:“我本来也想和爸爸一样,做一个刑警,可是妈妈肯定不会同意,我妈曾经反复给我讲过,不准嫁给警察,自己更不准当警察。我妈妈很辛苦,我不会违背她的话,可是我又很喜欢爸爸,所以我准备当检察官或者法官,和小军哥一样,也要考山南政法。”


    “王夏为什么要考刑侦系?”


    侯大利其实大体知道王夏的想法,只不过问过了李琴,若是不问王夏,有些另外相看的意思。


    而且在侦办王永强案时,侯大利和田甜到王夏奶奶家去过,对这个坚强的小姑娘很有好感。




    王夏与李琴虽然都失去了父亲,但是两人的感受还是不一样。


    李超是英勇牺牲,是烈士,获得了荣誉,警方和社会都给了家庭很多照顾。


    李琴痛失了父亲,却感受到了社会的温暖,心理上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创伤,准确来说,是整个社会帮助李琴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而对于王夏来说,父亲遇害是人生巨大的转折点,父亲生前在银行工作,待遇不错,她小时候生活条件相比同龄人更为优越,是家中的小公主,父亲遇害以后,王夏家庭并没有得到全社会的关注和安慰,甚至还受到歧视。


    奶奶去世以后,她拒绝再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独自住在奶奶家里。


    她学习非常努力,用勤奋学习来填补空荡荡的心灵。


    当侯大利提问以后,王夏抬起头,认真地道:“我爸爸是受害者,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只要人类社会存在,就会有凶手和受害者。我要和大利哥一样,做一名侦查员,铲除人世间的罪恶,给受害者报仇,让凶手害怕。”


    她来到江州大饭店时,跟在黄小军身后,胆小、羞涩,此刻谈起理想时,神情变得坚毅起来。




    残酷的现实生活让眼前这个小女孩变得早熟,侯大利内心深处着实有些心疼,道:“其实,不管你从事什么职业,只要你的生活过得幸福,就是你爸爸最希望看到的。你可以树立当侦查员的理想,这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年龄还小,还有更多选择,现在不必急于拒绝其他的人生选择。”


    “这是我反复考虑过的选择。我听小军讲过大利哥的事,我要和你一样。”王夏摇了摇头,态度非常坚决。


    侯大利理解王夏的选择,没有再劝。


    人生的许多选择看似是由自己所选择,其实从更广义的角度来说,选择不过是在社会已经规划好的前进路线中让你选择一条,若是你拒绝社会给你提供的选择,那就是离经叛道。


    侯大利做出了当警察的选择,这其实也是社会提供选择的一种,并非真正的背离,他所背离的只不过是侯国龙希望儿子选择的人生道路。


    当夜,侯大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他和田甜已经结了婚,田甜也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有牺牲。


    梦中,受伤的田甜下床,坐在窗边,晒着秋日暖阳,道:“王夏会来看我,很意外。王涛遇害,这个小姑娘的人生彻底被改变了。她的性格挺坚强,如果真能考入刑侦系,说不定是一个好侦查员。”




    侯大利坐在田甜身边,握着妻子的手,道:“我考刑侦系这事,已经影响了黄小军和王夏。这是蝴蝶翅膀,轻轻抖动以后,会产生谁都无法预料的结果。”


    田甜仰头迎接着阳光,感受太阳的热量,道:“你很少问我以前的感情生活,难道不好奇吗?”


    侯大利道:“你以前是冰美人,这就是为了拒绝所有人,专门等着我。”


    “臭美吧。”


    田甜又道,“在市局,滕鹏飞曾经追求我。


    滕鹏飞参加工作比陈阳、黄卫这一批骨干要晚一些,近些年屡破大案,进步很快,若不是抽调到省厅,极有可能当上副支队长。他破案是一把好手,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干净利索地拒绝了他。你在他手下工作,说不定会起冲突。”


    “在案子上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其他方面我不怵他。从目前来看,我觉得他还行,粗中有细,表面大大咧咧,其实挺精明。”



    侯大利随手翻看手机短信,道,“说曹操,曹操到,杜峰给我发短信,让我下午到滕鹏飞办公室去一趟,有任务交给我。”




    田甜道:“滕鹏飞很有大男子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你在他面前别怂,怂了一次,他就要骑在你头上。朱支、老朴包括宫支的年龄都比你长得多,看你就和看晚辈差不多,滕鹏飞比你就大个七八岁,你若做错了事,必然会受到他的毒舌攻击。你面子观念强,又不会服软,所以最初就在给他顶回去。”


    侯大利亲吻了妻子的脸颊,开心地笑道:“放心吧,你老公也很会怼人的,而且是很认真的怼。”


    梦中的场境格外真实,真实得如曾经发生过一样。侯大利不愿意离开梦境,又闭上眼睛想要回到梦中与妻子继续交流,可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更无法回到刚才的梦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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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23 07:12: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9章心态的变化
    省厅老朴再次来到沙州,与老朴一起过来的还有省刑侦总队六支队心理测评室主任骆援朝。

    骆援朝,五十出头,正处级预审员,刑事技术高级工程师。他白白胖胖,脸带微笑,总有让人如沐春风。


    老朴如往常一样拉风,穿红皮鞋,披灰风衣,手拿折扇,看着侯大利就呼啦一下打开扇子,道:“这是我三顾茅庐请出来的诸葛亮。你年纪轻轻的,在工作场所之外就叫一声骆叔。”


    侯大利恭敬地上前打招呼。


    骆援朝对侯大利微微点头,朝朱林伸出了手,道:“朱支,好外不见。上次为了杀人抢劫案,我在这里住了十九天,好多人都想放弃了,终于还是突破了。”


    朱林紧握骆援朝的手,感叹道:“上次到这幢老楼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骆援朝环顾刑警老楼,道:“我每次到市县都喜欢到各地的刑警老楼,工作了三十多年,最有朝气的时间都泡在各地的刑警老楼里,有感情啊。如今指挥中心建得富丽堂皇,合成中心也很牛。可是,楼建好了,人和人的间隔远了,一个市局的民警甚至老死不相往来。还是老楼好,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感情,遇到危险时才能拼命,才敢把后背亮给战友。”


    老朴在旁边毫不客气地道:“凡是讲这种话,那就意味老了,应该退出历史舞台。趁着还没有完全退休,多做点事,留下点念想。”





    老朴和骆援朝是为杨帆案而来,侯大利自然热情主动,得知老朴和骆援朝要住在刑警老楼,便亲自上四楼安排寝室。


    老朴曾经在四楼住过,还留有洗过的被套、枕头和被子。侯大利打开衣柜,发现床上用品有些发潮,摸上去不太舒服,而另一个房间还差很多生活用品。


    他坐在床垫上,给顾英打电话,“顾姐,我是侯大利。”


    江州大酒店副总经理顾英第一次听到“顾姐”称呼,惊了一下,双眼居然有了泪意,亲切又温柔地道:“大利,有什么事?”


    侯大利客气地道:“两个省厅的前辈来帮助我工作,住在刑警老楼四楼,四楼宿舍设备太差,生活用品不够,被子潮湿,你能不能派人来看一看,为两个老前辈弄点生活设备。”


    顾英笑道:“布置房间是江州大饭店的特长,我马上安排。”


    江州大饭店是国龙集团下属产业,侯大利以前提要求都是直截了当,不会如此客气。


    在刑警支队工作两年以后,他深入接触了基层社会,见到太多阴暗面,对人对事便少了些“太子”气息,变得宽厚沉稳。


    侯大利客气,顾英这种老职场更不敢怠慢,亲自安排客房服务员。半个小时以后,顾英和四个服务员带着全新的生活用品来到了刑警老楼。


    顾英到来时,老朴、骆援朝、朱林坐在资料室,听侯大利讲案子。




    小时和杨帆在一起玩耍的细节、高中重逢的细节、每天下午在世安桥分手细节、杨帆在舞台上的细节……这些细节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反而在侯大利脑海中留下如刀砍斧削般清晰的记忆。


    为了抓住杀害杨帆的凶手,侯大利必须要痛苦而又冷静地从头讲述这一切。


    每个成功的侦查员都有属于自己的绝招。


    老朴破案有“社会关系、行动轨迹”的侦查八字诀,骆援朝有“时间——空间”的讯问秘法。


    除了把案子吃透,还得把犯罪嫌疑人的时空背景吃透。


    时间,是指犯罪嫌疑人成长环境,家庭背景、民族习惯、人生经历、学校教育、重大事件、父母性格及工作、学历状况等。


    空间,是指犯罪嫌疑人当前住在什么地方、与什么人交往、从事什么职业、社交账号等。


    时间和空间整理齐全,就对犯罪嫌疑人有了全面准确的把握,其程度甚至超过了犯罪嫌疑人父母和爱人对犯罪嫌疑人的了解。


    时间和空间的交叉点,便是审讯的切入点。


    这个方法说起来简单,可是真正能把审讯工作做到如此细致的预审员寥寥可数,能做到的都成为行业翘楚。


    听完基础情况介绍,骆援朝拿着王永强案资料,准备到楼上休息,再去吃午饭。


    上楼时,他接到电话,对侯大利道:“张小天要过来,你再安排一个房间。她这两年搞审测一体化,还算有些心得。”


    侯大利想起陈浩荡曾经谈起过的师姐,道:“张小天是不是刑侦系毕业的师姐。”


    骆援朝道:“你也是山南政法刑侦系的?”


    侯大利道:“比张师姐要低几个级。上次她到过江州,听说酒量极佳。”


    骆援朝大笑,道:“这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女孩子能喝点酒,居然从阳州传到了江州。张小天不是女酒鬼,她是天赋异禀,体内天生解酒酶超多,很多市局领导不知道这事,最后被小女子反戈一击。”


    四楼,两间卧室在专业人员打理下迅速变了模样,窗明几净,床上用品全是五星级宾馆的配置。


    顾英没有离开,正在指挥服务员在整个楼层做清洁。


    诸人上楼,她又陪着大家参观房间,解释道:“最麻烦的是卫生间,一层楼才一个,明天我让师傅过来安装马桶,领导们坐马桶舒服一些。”


    骆援朝头摇得如拨浪鼓,道:“公共环境,马桶多脏啊,还是得蹲坑。”


    老朴时尚得多,调侃道:“老骆就是土鳖,我们两人用一个马桶,是你屁股脏还是我屁股脏。我要用马桶,如果你嫌脏,那就到三楼用蹲坑。不管你用不用,反正我要用。”


    安排妥当以后,骆援朝和老朴就在刑警老楼享受星级配置了。


    老朴试了试马桶按钮,道:“骆名提,你就别用了,到三楼蹲坑。”


    骆援朝不服气,道:“凭什么我不能用,休想独霸。”




    省厅两个老同志在楼上休息,侯大利和朱林则坐在资料室喝茶。


    朱林接过侯大利递过来的小茶杯,道:“宫建民是党委委员、副局长、刑警支队支队长,估计还得兼一段时间支队长,局党委得考察合适的支队长人选,最有可能是副支队长陈阳。你是我徒弟,我就给你说点真话。你不能只盯着业务,还得关心人事。


    你不想占位置,若是有笨蛋占据指挥位置,命案积案必然越来越多,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到了这个时候,你要么不干刑警,要么就得听笨蛋指挥,气死你。以你的自尊心和家世,可以退出,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工作就是饭碗,无法退出。你占位置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事业。”




    朱林是第二次谈起相同话题,说的全是自己真心话。


    他如今从能力到品德都完全认同侯大利,希望自己的关门徒弟能够在刑侦道路上走得更远更高。


    “我先把一组组长当好,一定要将二道拐白骨案拿下来。”侯大利最初当刑警是为了破杨帆案,做了两年刑警,心态发生微妙变化。


    王夏、李琴和黄小军给田甜上坟时,他表面甚为平静,内心深处还是起了波澜,找出隐藏在人世间的妖魔鬼怪,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情。妖魔鬼怪在人间为恶,改变了很多无辜者的一生。



    父亲创办了国龙集团,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他作为刑警,同样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心态有了微妙变化以后,侯大利慢慢融入到刑警集体之中,不再是纯粹的局外人。


    “你的思路是对的。重案一组是我们江州市公安局刺刀上最锋利的刀尖,你要好好抓几个大案,然后更进一步,当大队长。另一条思路,调到刑侦总队,在更大的平台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朱林又道,“我和老姜局长讨论过很多次,真希望你能在刑侦岗位上做出更多贡献。如果你回国龙集团,只能是非常一般的老板,应该不如白手起家的侯国龙。但是你继续做刑警,肯定能成为省内最顶尖的刑警高手。保一方平安,这不是说着玩的,有着实实在在的意义。每个人都要做自己最擅长的事,祖师爷赏你吃这碗饭,你一定不要辜负。”


    侯大利成为刑警以后的第一个师傅是李超李大嘴,两人关系处得很不错,李超教给他很多实际的工作方法。李超牺牲以后,朱林成为侯大利第二个师傅,朱林位置不同,眼界宽阔,更多是帮助侯大利走好自己的人生路。在具体刑侦业务上,反而是老朴言传身教,对侯大利指点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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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6-24 06:57: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90章张小天来到刑警老楼
    楼下响起了汽车声。

    侯大利来到走道上,俯视小院,见到一辆男性气息十足的越野车,从驾驶位走下一位打扮干练、行动利索的女子。


    来人到后备箱提起箱子,刚走到门口便见到一名身材挺拔、剑眉星目的年轻人。


    年轻人道:“师姐好,我是侯大利,也是山南政法刑侦系毕业的。”


    来者正是省公安厅的张小天,她微笑道:“我知道你。刑侦系从建系到现在有两个学生被费老爷子看上却不读他的研究生,我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抽个时间,我们两人一起回学校,见一见费老爷子,给他赔礼道歉。”


    侯大利接过拉杆箱,先到二楼,把张小天介绍给朱林,然后再把张小天带到四楼。


    顾英办事非常利索,指挥服务员在短时间又收拾了一个房间,还特意放了一些女性用品。


    张小天进屋,道:“江州公安真有钱啊,客房标准达到五星级水准了。”


    她随即看到桌上摆有印有江州大饭店字样的洗漱用品,道:“侯大利这是假私济公啊。”


    师姐张小天爽快又直接,一点不忸怩,很对侯大利的脾气。




    侯大利刚刚退出房间,手机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张小天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侯大利来到走道,道:“啥事?”


    陈浩荡道:“刚才海军给我说,小天师姐跟着骆主任过来了,你正餐时少吃一点,我们四个刑侦系的师兄弟吃夜宵,然后唱歌。海军正在追求张小天,我们要给他们创造机会。”


    张小天站在窗边,也在接电话:“我才到,行李都没有打开。晚上肯定要和朱支一起吃饭。”


    林海军道:“我约了陈浩荡和侯大利,你们吃完正餐,我们去吃江湖菜,难得在江州能聚齐四个刑侦系的校友。”


    张小天爽快地道:“好吧。今天可以放松一下。”


    六点,支队长宫建民和政委洪金明宴请三位省厅同志,作陪的有林海军、陈阳、朱林和侯大利。


    礼节性宴请原本寡淡无趣,由于大家都是一线刑警,聊了些闲话后,谈及这些年发生在全省的大案要案疑案,气氛很快热烈起来。


    正式宴请在九点结束,林海军、侯大利和张小天打车前往隆兴夜总会旁边的大排档。


    如今每个城市都有一个或者数个大排档,适合于三朋四友在夜间小聚。大排档环境一般,菜品以江湖菜为主,重油重辣,对于刚从饭局中下来的人们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多吸引力。大家喜欢聚于此的原因主要还是气氛轻松,无拘无束。




    四人要了一个小桌,点了盘龙黄鳝、烤鱼、辣子鸡丁等辣菜。


    侯大利和陈浩荡之间摆了一件啤酒,林海军和张小天之间也摆了一件啤酒。


    举杯之时,陈浩荡道:“今天只喝酒,不能谈案子啊。”


    张小天道:“大家都是吃刑侦饭的,为什么不能谈案子?谈案子正好下酒。”


    陈浩荡指着侯大利和林海军道:“上一次吃饭,这两人为了案子上的事情争执不下,火气都上来了,我居中苦劝,结果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


    林海军道:“案侦和科学一样,来不得半点虚假,我有自己的看法,肯定要坚持,除非对方能够说服我。”


    陈浩荡道:“大利也是这种观点吧?”


    侯大利点了点头。


    陈浩荡摊了摊手,道:“所以你们在喝酒时候不谈案子,要谈,也不能针锋相对,要求同存异,互相启发。”


    张小天竖起大拇指,道:“我们刑侦系培养了一个官僚,官僚不是贬义,当领导也是技术活,要当一个成功的领导并不比当一个成功的侦查员容易。陈浩荡的性格很难成为优秀的侦查员,却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来,举杯,希望大家在各自领域都成功。”


    最初喝酒的时候,四个人互相敬酒,颇为客气。气氛热烈起来以后,三个男子轮番与张小天碰杯。


    张小天相貌和气质其实挺文静,端起酒杯,仰头入喉,很是豪爽。喝了五箱啤酒,张小天脸不变色,三个男侦查员坐不住了,频繁上厕所。


    张小天是来调查杨帆遇害是否与王永强有关,侯大利心怀感激之情,主动敬酒,严重超量。


    师姐张小天很有气场,在其带动下,四人喝完了五箱啤酒,一瓶茅台。


    回家路上,侯大利、陈浩荡和林海军互相抚着肩膀,高唱《山南政法大学刑侦系系歌》,声音高亢激昂。张小天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走到三个师弟后面,面带微笑。


    侯大利越走越快,高声歌唱,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掉落在胸前,形成一大片湿渍。


    晚上回到江州大饭店,侯大利到卫生间,蹲在马桶前哇哇吐了起来。吐完之后,侯大利坐在马桶旁的地面上,鼻涕和眼泪在脸上纵横。


    侯大利倒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在梦里浮现起杨帆写给自己的那封信:“我一直想写这封信,每次提笔,满肚子话却又不知从何写起,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千言万语,我是希望你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但这句话可能也太正式了,也可能会给你太大压力……今天就写到这儿吧,希望你能理解我。落款是住在对面的小帆。




    这封信是杨帆多年前写给侯大利的,事隔八年,每个字都变成了石碑上的文字印在头脑中。


    今天省公安厅高手来帮助破解这个谜团,又将侯大利带入多年前的梦魇之中。这封信充满温馨,让侯大利再次在梦中回到当年时光,杨帆的面容、气息、声音和味道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如此之新鲜和真实,仿佛触手可得。


    杨帆低着头,脸微红,道:“你别和社会青年交往,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期末考试若在倒数十名之内,我就不理你。”



    忽然,天空中飞来一个凶恶的妖怪,呼啸着从天空飞来,狠狠地将自己牵着杨帆的手吃进嘴,骨头在妖怪嘴里发出“咔咔”的响声。妖怪将骨头吞进肚子,阴险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妖怪的脸变成了王永强的脸,王永强身处审讯室内,望向监控镜头,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固定在椅子上的双手用力朝外伸,右手做出一个奇怪动作,嘴里模仿女生声音,道:“求求你,饶了我。”


    这句话说完,王永强的脸又变成妖怪的脸。田甜出现在侯大利身前,平举六四式手枪,对准妖怪的脸扣动板机。六四手枪发射出无数子弹,全部打在妖怪身上。妖怪没有受到伤害,抖了抖翅膀,子弹全部被弹了回来。田甜打光了子弹,妖怪飞过来,利爪直接透穿了田甜的胸膛。




    “啊!”侯大利大叫一声,从梦境中醒来,坐在床上,心潮难平,妖怪的脸仍然在脑中栩栩如生。


    以前做噩梦时,总是梦到杨帆受到伤害,如今在噩梦的结尾时,总是以田甜牺牲结束。噩梦升级,让侯大利害怕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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