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蜂短篇集》--温馨恐怖派--作者：sinwavq

云雾飞舞

　　见我不作声，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我咬着牙说：“不去，不卖！”
　　“好，那些画不卖没关系，那这客厅呢？”
　　我说：“这个客厅，是他的家。他要是能跟你去办过户，白给你都成。”
　　他笑着说：“我可得去得了那边啊！”
　　我说：“去得了，昨天萧旭给我打电话，我录音了。你刚说的话，我也录音了。你这是谋杀，警察现在就在路上了。”
　　他吓得脸色煞白，外面响起了警笛声。
　　他慌张地冲我说道：“你就要破产了！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你要是不告发我，我就可以让你东山再起！”
　　我笑了笑说：“那些钱，还是你留着慢慢花吧！进监狱，很需要钱的。”
　　他听了这话，眼睛里充满了困兽的绝望。他猛扑过来，想要抢夺我的手机。但是此时此刻，我是一个中年丧子的父亲，一个绝望得不畏惧任何危险的猛兽，在我的心中，只有着复仇的念头，只有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残忍。

　　我抓住他的胳膊，猛地转身将他扔到了一边。他爬起来，又扑向了我，这时我飞起一拳，打中了他的下巴，趁他眩晕的那一瞬间，又抡起了一个酒瓶，猛地砸向了他的额头。
　　他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我顺势骑在了他的胸口上，用拳连续猛击他那令人恶心的肥脸。我不知道打了他多久，只知道当警察破门而入，将我从他的身上拉开时，他的脸已经血肉模糊，完全变形了。
　　那天夜里，在梦境中，我见到了萧旭，他融入了油彩，幻化成了一条美丽的光带，如龙一般在壁画上游动，我知道他很快乐，但我仍然希望他能回来。可他却说：“这里比外面要好多了。”
　　梦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是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一年后，金融行情开始好转，我的生意在政府的大力扶持下，终于起死回生了。我拿出一大笔钱为贫困艺术家建立了一个基金会，可以专门为那些有天赋的艺术家提供资助。
　　今年春天，大头代表美院带着学生的画作去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参展。萧旭的作品展出后在纽约引起了轰动，在我授权下，大头将他的一副作品捐献给了这家博物馆，成为了他们的永久藏品。我笑着对客厅里的壁画说：“萧旭，看见没，你的梦想实现了。我说过的，总会有这样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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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驱魔
　　
　　“对不起，请你听我说一句话好不好？我们只负责起名字或者风水堪舆之类的业务。驱魔我们是不管的。当然不一样，你和猴子也是同一个起源，那能一样吗？我怎么就跟你讲不明白呢？你听好了，我们不驱魔！哎呀，驱鬼我们也不管。再说一次，我们帮不了你，好不好？哎呀，不是钱的问题，你给我多少钱，我也帮不了你……不过……你还是先说说，你能给多少？哦，那你还是找别人吧！”
　　我急忙挂掉了电话。这个人很烦，完全不讲道理的样子。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电话要我们去帮他驱魔了。
　　但是我刚挂掉电话，铃声就又响了起来。一接电话，还是他。
　　“我说你烦不烦啊，我们是正经的取名公司，我们不管驱鬼。介绍？介绍不了，我上哪里给你找和尚去？易经跟佛教是两码事，好，你明白就好。哎呀，我刚刚不是说了么，介绍不了，我真的没地方给你找和尚去！尼姑？尼姑我也找不着！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占着电话，别人就打不进来了。我也是打工的，你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


　　几乎每隔几天，我就要应付一个这样的电话，真的是很烦。但要说起来，其实这也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在我们这个小城市里，既没有道观，也没有寺庙，大仙一类的人也很难找。打着易经旗号做起名业务的公司也只有我们一家。
　　挂着易经的招牌，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不管我们起什么名字，客户都不敢不满意，只要我们说这个名字好，那就是真的好，谁敢说不好，我就拿刑煞一类的术语吓唬他们，他们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大部分人都会乖乖付钱。坏处是：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是大仙神算一类的巫婆神汉，所以一遇到什么事情，马上就会找到我们，他们完全搞不懂，其实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
　　但是话说回来，我的师父还真的学过一些道术。但是他对我说，道术都有反噬，用到好处还行，用到坏处，就会引火烧身。所以我们秉承的一贯原则就是：只管起名字，不管做法事。至于堪舆风水，要看情况，一般来讲，如果客户的风水极为凶险，我们可以帮他改善。这算是助人，是积阴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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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客户的风水已然很好，我们断不会再告诉客户更好的风水布局方法。因为每个地方所蕴藏的风水能量都是一定的，他的风水变好了，周围的人就会变得很差。做这种事情损阴德，是要倒大霉的。虽然客户给的钱总是不少，但是买我们的命显然还是不够的。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他们太失望，我们的方法还是可以保证使他们的运气稍有改善的。大部分情况下，客户也就知足了。
　　其实，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我们提供的只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如果一个人总是认为自己要倒霉，他就倾向于作出让自己倒霉的事情来。而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有人帮助，会走好运，那么他就会做出让自己走运的事情来。全在于他给自己的心理暗示。


　　所以这个行当看上去神秘，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很轻松，很赚钱的。放下电话，我正要打开网页去玩会儿游戏，这时我的师父回来了。
　　我的师父花白着头发，身穿一套休闲西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文绉绉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学教授。而他也确实是一个学问人，据说汉字一共有5万多个，他能一字不漏地写下来。每一个字的本意，以及最早的出处，他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若是去大学讲古汉语，绝对不比那些大学教授差。
　　他一进屋就问：“今天有生意吗？”
　　我说：“就上次那个让咱们驱魔的。”
　　他说：“哦，不管他。”
　　我急忙关上网页，打开文档，假装正在背诵口诀。
　　他绕道我身后，走过来看了电脑屏幕一眼说：“还挺用功的？来，给我背一遍。”
　　我急忙站起身递过去一杯茶说：“师父喝茶。”
　　他接过茶抿了一口，冲我一笑说：“背一遍。”
　　我赶紧递过去烟斗说：“师父吸烟。”


　　他吸了一口烟，然后嘿嘿一笑说：“臭小子，玩游戏了吧？我让你背，可是为你好。你爸爸把你交给我，就是让你学本事的。别弄得好像是给我应付差事一样。你得跟你爸爸学，才17岁，就学精了三门功课。”
　　随着他说话，烟雾一点点地从他的嘴里喷出来，就像是冬天的哈气一般。
　　我应和道：“是，师父。”
　　说起我的父亲，他在我三岁那年就死了，原因是车祸。
　　有人就拿他开涮说：“他道术学得那么好，天下之事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怎么会没算出自己将死于车祸呢？”
　　其实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多年。后来我师父的一席话让我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拿出一个东西说：“来，你闭上眼睛，摸摸这个东西是什么。”
　　说着就塞到了我手里一个软趴趴的东西。我捏了捏说：“这是小孩子玩儿的橡皮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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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着说：“对，什么形状的？”
　　我说：“刚刚还是圆形的。”
　　他问：“为什么说刚刚？”
　　我说：“因为我刚才为了感觉它是什么做的，轻轻一捏，它就变了形状了。”
　　他说：“对了，因为你参与到这个事件中去了。你摸了它，它就改变了。所以你永远不可能算出自己将来会怎样，因为你始终参与在其中，一旦你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你就等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每算一次，你就变一次。”
　　我说：“哦，这个好像就叫做测不准原理。”
　　师父一愣说：“这个名字真不错！说出去能唬住不少人。”
　　我嘿嘿一笑说：“啊？原来您这个理论是用来给自己算不准当借口的啊？”


　　师父说：“你胡说什么，我哪次算得不准了？反正你记住，算出别人的命运，只要你不告诉他，就等于没有改变。但你告诉他了，命运就变了。等于白算。”
　　“这么说命运并没有定数了？”
　　师父说：“还是有，一个人的命运总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波动。一个注定要做乞丐的人，也许会因为某些原因，当了财主，但他怎么也当不了皇帝。因为运气可以改，但是命与他自己的性格有关。没有雄才大略的人，就算被人推到皇位上，也坐不长。”
　　他板住了脸，很严肃地对我强调说：“所以一定你要记住，如果你算出一个人的命运很好，就千万不要告诉他，也不要干预他，否则命运就会转坏。如果你算出一个人命运不好，你才可以提醒他要注意哪些事情。”
　　我说：“如果命运有定数，那也就是说，我父亲是注定活不长的。”
　　他说：“你父亲本是百岁命，但就是因为多管闲事，才落得横死街头的下场。你可别跟你的父亲学。”


　　其实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我即使想学，也还学不来。
　　第一，我胆子小，人都说虎父无犬子，我偏偏还就是犬子，遗传规律在我这里不管用。所以让我多管闲事，我也不敢去管。
　　第二，我父亲17岁就精通了堪舆、奇门、六壬三门功夫。而我现在都20岁了，易经还没背下来呢，别说背下来，上面的字我都没认全。
　　我自认为还是比较擅长理工科，但是我没考上大学，当工程师的梦想也就被我抛到了一边。现在出来跟师父在一起，主要就是想学点本事，好歹将来能混口饭吃。
　　师父与我父亲是同门师兄弟，父亲把我托付给他，可算是找对了人。自从我来到师父身边拜师学艺以来，师父一直将我当亲生儿子看待。他的亲生儿子，反倒是与他比较疏远。据说他的儿子一向学习优良，高中一毕业，就考上了警校。按说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但是没过多久，就与学校的一名教官发生了冲突，中途就退了学。这件事一直是我师父的心病，在他面前谁也不敢提起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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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件事，我就很不明白，既然师父算卦那么准，为什么不提前做出防范的措施呢？莫非他算出自己的儿子将来还有别的变数？
　　这时恼人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我接起电话说：“怎么又是你，不是说了么？我们不管驱魔的，我们不会！没有，没有，我们上哪里给你找和尚去？基督教的牧师？大哥，你拿我们当什么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什么？你说多少？”
　　我急忙捂住电话的话筒，对我的师父说：“师父，他说给20万。”
　　我师父一摆手，小声说：“2000万我也不干！”
　　我松开手，对着话筒说：“师父说了，2000万也不干。”
　　挂了电话，我师父厉声道：“你个臭小子，哪能这样跟人家说话的！”
　　我说：“这是你的原话啊，我又没添油加醋！”
　　他说：“我看你爸爸当初一定是把别人家的孩子抱回家了。”
　　他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
　　“请进！”我与师父一起喊。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光头中年男人。他的头是如此的光亮，以至于我很久都没注意到他那身特殊的穿着。
　　师父站起身迎上去问：“请问您……”
　　他说：“哦，您好，您就是季师傅吧？”
　　师父说：“是，我是。”
　　他说：“我姓李，之前给您这里打过电话。”
　　师父忙说请坐，那人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沙发上，他诚恳地说：“季师傅，我知道您是原来张先生的大徒弟。想当初张先生降妖除魔可是一把好手，您却告诉我不会驱魔，还给2000万都不干。您这样做可有点……”
　　我“噌”地一下站起身说：“哎呦，就是您啊！”
　　他看都没看我说：“不是，打电话的是我弟弟。”
　　师父说：“你还知道我的师父张先生？”
　　“张先生救过我父亲的性命！救命之恩怎么能忘记呢？”
　　师父说：“不是我不管，是我真的不会。”
　　他一伸手，拦住了师父的话说：“季师傅，我也不为难您，您听我讲一讲这件事，听完了如果您还说不帮，我二话不说就走。行不行？”
　　


　　师父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就去给他倒茶。那个人接过茶，微微一笑说：“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他说，他有一个女儿。名字叫做小倩，十分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从小就很懂事。现在正在上高中，已经高三了，即将升入大学。但是她却患上了一种怪病。每当夜里的时候，她就会起床，四处行走，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爸爸要死了，爸爸要死了。”
　　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晚上总不在家，家里就孩子他妈一个人。
　　说到这里，我才注意到他穿的那身藏蓝色大衣，看样子像是警察专用的那种。我再看他的胸前还有警号，果然是警察。
　　他说，有一次她妈妈半夜醒来，见到孩子这样可是给吓坏了。孩子妈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说孩子半夜梦游了。他就安慰她说：“没事，这毛病随我，我小时候也犯过，可能孩子学习压力太大了。你别叫醒她，直接让她回床上睡觉就行了。”
　　她妈妈放下电话，回过头正要照做，突然发现女儿正瞪大了眼睛，歪着头瞪着她，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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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妈妈急忙将她唤醒，孩子醒了之后，很是惊慌，妈妈一把抱住她，把她扶回了床上。哄了她一会儿，孩子就睡着了。本以为这就完了。结果第二天早晨，妈妈叫她起床时，却找不到人了。
　　她妈妈找遍了房间，最后发现她在卫生间里，正在对着镜子梳头。她一边梳头，一边怪笑着说：“你的头发真好看……”
　　我插嘴说：“是不是青春期的问题啊？这种事情你应该带她去医院。”
　　李警官说：“去医院看了，甚至还去过北京的医院，但是都没用。各项检查也都做了，但也检查不出来任何问题。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到医院住院观察，就什么毛病也没有了。一回家，就犯病。”
　　我师父说：“是不是风水问题。这个我倒可以看。”


　　李警官说：“不可能，我们也怀疑过风水问题，后来还换了地方住，但要是风水问题，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他说，后来看治疗不见好，就带孩子回了姥姥家。一开始几天还好，但是后来一到晚上，孩子就犯病。为此他还申请了几天假期，专门回家看孩子。但是他回去的那几天，孩子就没有问题。他一去上班，孩子就犯病。
　　有一天晚上，外面下大雨，打起了闪电。孩子妈被雷声吵醒了，在闪电中，她见到小倩正站在床边，冲着自己笑。而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后来呢？”我急切地问。
　　“后来，”李警官看了我一眼说，“后来，她妈妈跳下床，叫她放下刀子，突然一阵雷声过来，把小倩吵醒了。她看见自己手里拿着刀子，把自己吓哭了。”


　　师父听罢说：“唉，李警官，不是我不愿意管这事，但怎么听，怎么像心理问题。您也是警官，应该相信无神论才对。我们是正规的起名公司，起名字图的是个顺口和吉利，虽然起名的依据是易经的理论，但是跟封建迷信可没有半点关系。”
　　李警官说：“这么说来，您的师父降妖除魔都是神棍骗人的把戏喽？”
　　师父没说话，因为他不知道李警官想要说什么。师父狐疑地看着他，但脸上多少带有些不高兴的神情。
　　李警官见了接着说：“是你说的，无神论么，既然没有鬼神，你师父降妖除魔那不就是骗人了么？”
　　师父咬咬牙，一举手拦住了他的话说：“你用激将法也没用。”
　　李警官说：“不是激将法。你听我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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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天之后，她妈每晚睡觉前都要把她的手绑在床上。还会把所有的刀子，剪刀一类的工具放到工具箱里锁好。这时她就开始闹了。
　　每到夜里，她都要尖叫，然后冲着她妈吐口水，还骂脏话，骂的脏话很难听。早晨醒来的时候，她却完全不记得这些事情，仍然是原来那种乖巧可爱的样子。
　　孩子姥姥家的人不信邪，都一直认为可能是心理疾病，就带她在周边的几个心理诊所治疗。但是在一次催眠治疗的过程中，小倩在催眠状态下，说出了一些她绝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她说什么？”我问。
　　“她说……她说她是赵刚，找我复仇来的。她不可能知道赵刚是谁的！”李警官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赵刚是谁？”我问。
　　“赵刚是我之前抓过的一个毒贩，他专门吃学校，也就是将毒品卖给学校的学生们。”
　　“您是缉毒的？”我问。


　　“不，我只是普通刑警。那次抓他纯属意外。我跟几个同事去出任务，回来的路上经过一所学校的时候，见到他们正在与另一群人动刀子。我们就冲了过去，把他们都拿下了。结果搜身的时候，发现他身上带了100克海洛因，然后就审判、定罪、枪毙。”
　　“这样的人死有余辜。”我恨恨地说。
　　师父冲我一个劲儿地使眼色，我这才闭嘴不再说话。
　　师父也说：“您的女儿很可怜，但我们真的不会驱魔！”
　　说完就站了起来，做出了要送客的样子。
　　李警官看了看我们，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我们将李警官送到了门口，李警官转过身递给我一张照片说：“这是我女儿，如果你们可怜她，就帮帮他，请你们看看她，看看她的眼神……”说到这里他眼里溢出了泪花，最后他哽咽地说：“她今年就要高考了，这关系到她一生的前途啊！”
　　我就见不得人哭，一见到人哭我心里就酸酸的。我接过照片，上面是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白净的鹅蛋脸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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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警官又递给我一张名片，他说：“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电话，他是本市警界最值得信任的人，也是消息最灵通的人。你们想要什么信息，他都可以提供给你。”
　　送李警官走后，我关上门，然后对师父说：“师父，人家好歹也是为社会做了贡献的，结果才惹祸上身。咱们不帮不地道吧？如果趁现在孩子病得还不算很厉害，也许还可以帮她治好的。”
　　师父说：“诶，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忘了你爸是怎么死的了！”
　　我说：“这个鬼充其量就是一个小混混，您应该不怕他吧？这种东西活着的时候买毒品祸害孩子，死了还要当恶鬼祸害李警官的家人。不除掉他，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再说帮他们，这也是积阴德的事情啊。”
　　师父说：“你口诀背会了吗？”
　　我说：“您怎么又绕回来了？这件事您到底管不管？”
　　“不——管！”
　　师父生气地推门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看家。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拿出了小倩的照片来看。这个女孩真是太漂亮了，清纯得让人有心要碎掉的感觉。在我的幻想中，她是一个公主，被邪恶的巫师所劫持。而我是一个白马骑士，在爱情力量的驱使下，高举着我的剑冲向敌阵，英勇奋战以一当百，终于战胜了邪恶的巫师，救走了美人。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趴在桌子上。口水流得满照片都是。我急忙擦干净照片，将它塞进了我的钱包。如果有人问起，我就可以吹牛说这是我的女朋友。
　　就在几天之后，我与师父正在吃饭的时候，电视里传出了一条新闻。新闻中说：李警官在追捕逃犯的过程中，被歹徒刺中28刀，终因抢救无效英勇殉职。
　　听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我与师父都惊呆了。
　　半晌，我缓过神对师父说：“您的法力那么高强，他上次来的时候，您应该可以看出他近期有横祸啊！您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就算您要避祸，隐晦地提醒他一下也行啊！”
　　师父听了很委屈，瞪着大眼睛辩解：“我哪里看得出来，他当时并没有什么异常，照理说应该是可以活到七十岁的。我要是看到了他有横祸，我能不提醒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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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那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您的法术退化了，还是有人暗中捣鬼谋害他啊？”
　　“少说话，多吃饭！”他用筷子敲了敲盘子。
　　我放下了碗说：“师父，我想学驱魔的法术。”
　　师父不理我继续吃饭。
　　“师父，我父亲把我托付给您，是因为您愿意教我这些东西。”我继续说道。
　　师父端着碗，低着眼睛，往嘴里扒饭。
　　我说：“师父……”
　　师父“啪”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摔，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想学东西，这有错吗？”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吼道：“你爸爸就你一个儿子，他把你托付给我，为的就是看好你，让你别出事！我只教你起名预测，法术一概不教！”
　　师父真的生气了。因为他冲我吼的时候，嘴里还往外喷了几个米粒。他可是斯文人，之前剔牙都要转过身用手挡着。而刚才至少喷出了五个米粒，足以证明他的愤怒值已经达到了五颗星的程度。


　　于是我决定采用聪明的策略：我低下头不说话。
　　他见我不出声了，就慢慢地坐下，喘了几口粗气，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我说：“你可是你们家的独苗啊！我不能让你学这个。你学这个早晚要像你爸爸一样出事。要不这样吧，上次我给人家看风水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大老板，他是一个地产开发商。现在房地产也很赚钱，我让他在公司里给你安排一个职位吧！”
　　我听了没作声。放下了碗筷回到了办公室，打开了网页玩游戏。
　　不一会儿，师父推门走了进来，在我身边转了好半天，最后终于说：“要不这样，我跟你去他家，看看他家闺女到底怎么回事。要是问题不大，我就帮他，如果问题大，我也帮不了。你总不至于想看师父我横死街头吧？”
　　我放下鼠标，抬起头问：“真的？”
　　师父说：“真的！”
　　当天下午，我们就跑到了李警官家里。他们家里摆着灵堂，一个中年女人与一个漂亮的女孩儿正跪在她父亲遗像的旁边烧纸。这个漂亮的女孩应该就是李警官的女儿小倩了。见到小倩青中泛黄的脸色，我觉得她病得不轻。我与师父向遗像鞠了躬，他家的人也还了礼。
　　我们问旁边主事的人，谁是李警官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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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他脸色苍白，红着眼圈，下巴上胡子拉碴的，身上穿着麻衣。他的长相与李警官简直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他长了茂密的头发，以他的年龄来看，这头发简直是茂密得不可思议。
　　我们将他拉到一边小声介绍说：“这就是你们一直找的季师傅。”
　　那个男人听了略有吃惊，忙握紧师父的手低声说：“季师傅您好！您好！”
　　然后他自我介绍说：“我是李向南的孪生弟弟，李向东。”
　　师父问：“现在他的女儿……”
　　李向东回过头看了看小倩，低声说：“小倩这两天还好，没有发病。但原因是她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不睡觉。”
　　我插嘴说：“不睡觉那人受得了吗？”
　　他看了看我说：“白天睡。”
　　师父问：“你别动声色，别告诉他们我是谁，就只管把他女儿叫来，让我看看。”


　　李向东露出惊讶的表情问：“现在？你说现在？”
　　说罢他回过头看了看满屋子的人。
　　师父一脸严肃地说：“就现在！明天遗体告别吧？”
　　李向东点头说是。
　　师父说：“他女儿不能参加遗体告别。”
　　李向东问：“有讲法儿？”
　　师父点头道：“有讲法儿！”
　　李向东便再也不问，走到女孩儿跟前，把她叫了出来。那女孩点了点头，轻轻地站起来跟在他叔叔身后，看着我们的时候，眼里带着一些羞涩。走过来时她还看了我一眼，我的心一下子就狂跳起来。
　　这个女孩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但只看脸蛋却像是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而她的身材却像十八九岁一般，发育得十分成熟。我记得在照片上，她本应该是双眼睑，大眼睛。但过度的悲痛，使得她肿成了单眼皮，小眼睛。长期劣质的睡眠，使得她眼圈发乌，眼神稍有一点呆滞。虽然我懂得不多，但我认为，她现在已经十分虚弱，师父说不能让她参加明天的遗体告别，还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