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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5 16:4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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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高手和铜棺(4)
这四根新羊蹄子的凹纹里,是雪一样的白色,但到最后,也变得同另外六根一样的朱红色。
福六说鹿血和朱砂会渗进羊蹄子里面,也会渗进握着羊蹄子的手心里,羊蹄子会变成身体的一部分,像老人的老花镜,被截肢人的假肢,骑士的长矛,剑客的长剑。
准备停当之后,我们一行人也不久留,整装待发。夜色渐浓,一片片的玉米秆随风摇摆,像一群闭着眼睛陶醉在自己歌声中的歌手,丝毫不介意我们从中穿过。
胡三看着我们挖开的洞口,苦笑道:“我们只要做到能够轻松下去即可,不用费力挖这么宽大的洞。现在的人呀,就是爱讲排场,连盗墓的洞口都打造的气派堂皇。”
王昌哼了一声,回道:“你挖的洞那叫经济适用洞,我们打的洞叫田园别墅洞,没给你挖出个英国古堡洞来就不错了,你卖房子的不知道吗?”
胡三摇头道:“这样搞是浪费,不仅浪费体力,还会浪费时间。”
范氏兄弟就像压根没听到他俩人说话一样,仔细绑好绳索,溜了下去,接着是福六,其余众人也先后下去,排名不分先后。
最先下去的范氏兄弟和福六仔细勘查一圈后,回头说道:“既然通往下面的地洞已经打开,不如就此下去,也许这是最方便的也是最正确的方法,因为我们不想冒险触动其他机关。”
说完,范氏兄弟在前,福六紧随其后,下了地洞。
到了镇墓兽前面,福六在地上用朱砂写了三个字,这三个字同我写的那三个字完全相同,只是我还要保密。他又从常二递过来的包裹里抽出两根红布条,系在了镇墓兽的脖子上。说来也怪,刚才还是呲牙咧嘴、凶猛异常的镇墓兽,脖子上系上红布条后,立马显得可爱温顺了许多,像是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的脖子上挂了个MP3、耳朵里塞了耳机一样。
水晶门依旧保持着前几天被我们推开的模样,门前俩孩童的手里被福六塞了几块甜豆糕。
范氏兄弟走得很慢,每走几步便会驻足查看一番,甚至有时会把脸贴在地面上去看,他们很担心水晶门前后暗设机关,因为好看的东西背后总是会埋伏着危险,就像玫瑰花的叶子下挺立着尖尖的刺一样。
显然,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进了水晶门后,他俩长长地吁了口气,擦拭着额头上渗出来的细小汗珠,望着面前这座辉煌的宫殿,惊叹不止。足足有一刻钟,大家才如梦初醒般地缓过神儿来,跟着范氏兄弟和福六,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走至假山旁,王昌骑过的老虎,雯雯摸过的山羊竟然又出现在了假山旁的空地上,我明明记得老虎和山羊随着王昌和雯雯掉进了陷阱里,怎么会又看到它们,难道是它们自己跃上来的不成,还是那天我过于紧张,看花眼了?
胡三笑眯眯地盯着王昌:“你就是从这里跳过去的吗?”
王昌嘴一撇:“是又怎样,我敢跳过去,你敢吗?”
胡三道:“当然敢跳,不过不是现在,等范五消除机关后,我会大摇大摆地跳过去,把这些玉虎玉羊统统搬回我家的客厅里。”
王昌道:“这么多东西你一人搬得过来吗?小心别累着。”
胡三正要答话,福六转头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些,前面就是一排排的泥俑了。
这些泥俑均为真人大小,素泥做胎,外面施了薄薄的一层釉,颜色虽然只有红黄黑三种,但面目神情、举手投足、烧造得极为细腻逼真,如果无意间抬头看到一个这样的泥俑,定会以为是戏台上的演员跑了出来。
范氏兄弟穿过泥俑后,福六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听不懂的经文,时快时慢,时高时低,嘴里一边念,手里不住地往地面上洒一些朱砂,渐渐地在泥俑群中铺出一条朱砂路来,大家便脚踩朱砂跟着福六到了范氏兄弟身旁——安放棺椁的巨大石台阶前面。
福六在台阶前用朱砂写了六个字后,示意范氏兄弟可以上台阶,查看有无机关陷阱之类的危险。棺椁紧贴着地面摆放,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一间屋子大小的方石台,上面堆满了眼花缭乱的奇珍异宝、礼器法器,随手拿一件,绝对够几代人奢华地过几辈子。
第七章 高手和铜棺(5)
方石台前面是一些几尺宽的高脚金盘,盘上盛满了玉石玛瑙宝石雕刻的瓜果梨桃、谷穂菜蔬之类的供品,金盘前面是黄灿灿的金色香炉,炉脚是三只伏头而卧的老虎。
看着范氏兄弟贴着棺椁周围的地面仔细搜寻机关,胡三又向王昌说道:“王昌,你吃过标准的筵席吗?”
王昌摇了摇头,胡三道:“这标准的筵席,讲究可就大了,客人落座后,首先端上来的是几碟风味小菜,然后是四道凉菜,然后是四道开胃菜,最后才是筵席的主要菜品。”
王昌道:“这些谁不知道呀,随便找个小酒馆,里面也是这程序。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什么稀罕大菜呢。”
胡三瞪大眼惊奇道:“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吗?”
“当然知道。”
胡三又道:“那你听说过有人不吃后面的主菜,专门挑拣前面的小碟凉菜填饱肚子吗?”
“哪儿有这样的人?”王昌道。
“可是,我却遇见了这样的人,放着棺椁旁边的珠宝不碰,却偏偏稀罕假山上的那些个破玩意儿。”
“你……你……”王昌涨红着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范氏兄弟站起身来道:“好像没什么机关,该看的地方我们都仔细查看过了,没发现异常。难道只是溪水中的假山那一处有机关?”随后又朝我们摆手道:“你们上来吧,这台阶上没问题。”
上去台阶,众人围在棺椁周围,谁都没往两侧的大方石台附近走,因为必须先等福六祭过棺后,才能拿取这座墓里的东西。
棺椁很大,像座小平顶房一样立在地上。朱红色的漆刷遍了棺椁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漆面很光滑,像镜子一样,却又很柔和,不会像镜子或金属那样反射出刺眼的光。红色的漆面上,用黄色的漆绘画着各种各样的人物、庄稼、家畜、牛马、高山、流水、野兽、蛇虫、鸟鹤、流云、日月、星座、天神、鬼怪……看上去俨然一个小世界。
福六掏出一把小青铜刀,沿着棺椁的一角刮划下去,厚厚的朱漆顺着刀背分开,卷成圈掉在了地上。这是要把棺椁表面的朱漆刮去一块,找到棺椁中间的缝隙,把福六想要塞进去的东西顺着缝隙塞进去。就像发广告的人顺着人家的门缝塞进去广告传单一样。
朱漆刮得已经很深了,足足有三寸深,但还没刮到头。王昌忍不住说道:“谁见过棺椁外面涂这么厚的朱漆,皇帝的棺椁外面的漆也没这么厚。”
胡三点头附和:“就是,反正我是没见过这么厚的棺漆,也没听说过有这样厚的棺漆。”
王昌道:“奇怪,还有你没见过、没听说过的事情呀?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见识过呢。”
“嘿,你这小子,跟我叫板是不是?”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声音,如同地下飘上来的金戈银戟相交的声音。低头探视,却见福六手握青铜刀,兀自发愣。青铜刀的刀刃上被崩开个小口子,刮开的朱漆里面,露出了黄色的棺身。
能把青铜刀的刀刃崩出个小缺口的,一定是比青铜更硬更密的东西,比青铜更硬的材质有很多,但适合做棺椁的只有一样——精铜!
福六颤颤地抚拭着被崩开缺口的青铜刀刃,发抖的声音不住喃喃道:“铜棺,铜棺,我们遇见了铜棺……”
刘德义、胡三等人听到铜棺二字后,竟然也像福六那样,一屁股坐在棺椁旁,发魔似的反复念叨着:“铜棺,铜棺……”边念叨边伸手抚摸着朱漆中露出来的铜棺,表情就如同迷茫已久的虔诚的佛教徒,忽然遇到普渡众生的观世音一样。
好长时间后,他们才想起身边还有我们四个人。常二站起身来,缓了口气,压抑着自己难耐的兴奋,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跟我们说道:“这就是铜棺。传说中的铜棺。”
“什么是铜棺?”雯雯道。
“这个世界上的棺椁很多,比人居住的房子还要多。一个人身前的贵贱,在他的棺椁材质上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大多数的棺椁都是木材所制,一般的老百姓用榆木,穷点的用桐木,富点的用柏木,最穷的人用两口缸一扣就算是棺椁了,或者干脆用草席一卷埋入地下,连缸都免了。最富最贵的人用楠木,寸木寸金的金丝楠木,大多数的帝王将相都会选择楠木,也有少数会用水晶棺椁、金子棺椁或玉石棺椁。但是能用、敢用、配用精铜棺椁的少之又少,简直是凤毛麟角。精铜棺椁只在传说中提过,但是这么多年来,历代的盗墓高手什么稀奇古怪的棺椁都撬开过,却从未见过精铜棺椁。不想却被我们碰上了。”
第七章 高手和铜棺(6)
常二点燃一支烟,使劲地抽了几口,又道:“精铜棺椁的主人必须是一国之君,而这位君主又必须是战死在了沙场之上才有资格配用这样的精铜棺椁。君主有资格还不行,君主的后代必须接替他父皇驰骋沙场,亲自替他父皇报仇雪恨后,死去的君主才能用这样的精铜棺椁。具备这两点后还不行,还得敌国的君主、平民发自内心地佩服这位战死沙场的君主,自发地要求替这位君主打造精铜棺椁,并将国内最珍贵的宝物陪葬入棺椁之内。”
王昌插口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像听不明白,一个皇帝在战场上被杀,他儿子替他老子上战场报仇后,敌国竟然要替他老子造这样的棺椁?好像说不过理去呀。”
雯雯也道:“我觉得也有些不合逻辑,不同常理。”
福六叹道:“你们有所不知,古时候的战场,是真正的刀枪硬拼,短兵相接,很大程度上就是拼人头,越是勇猛的战士越是死得快。就是在这样的战场上,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却亲自挥刀上阵,不在后方督战,而是同士兵们一起呐喊着冲在最前方。这样的事情本身就像传说,没有几个皇帝能做到这点,更何况他最后战死在了战场上,而他的儿子,跟他父皇一样冲上战场,一样冲在最前面,这样的父子皇帝不仅仅感动激励着本国的臣民,敌国的皇帝平民一样感动。所以才会替死去的君主打造这精铜棺椁。只有这样的人才敢用这样的精铜棺椁,才能令精铜棺椁永不生锈。”
雯雯想了一会儿,道:“这座墓是唐墓,没听说过唐朝的那些皇帝里有哪个是战死的,史书上也没有记载呀,倒是出了个母老虎武则天,把那些窝囊皇帝们唬得连国玺都交给她了。”
常二等人一直沉浸在发现铜棺的喜悦和兴奋中,不曾想到这一点,听雯雯这样一说,都又仔细寻思着这其中的蹊跷。想了大半天也没能想起唐朝的哪位皇帝符合铜棺的要求,既然没人符合条件,那这铜棺出现在唐墓中的原由就更让人想不通了。一时间大家又都愁眉苦脸地闷闷不乐起来,就像一个吃遍所有肉类的妖怪,偶然得到了一大块唐僧肉,却又不懂得如何烹饪一样。
王昌道:“想那么多干吗?管它铜棺也罢,木棺也好,最后不都得被咱们开启吗?”
胡三苦笑道:“小兄弟总是这样大智若愚,化繁为简,在下对你实在是佩服得紧啊。”王昌耳听此言,感觉言语中怪怪的像是在讥讽自己,朝胡三望过去,又见他满脸诚恳,不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样子,也就忍着没出声反驳。
福六道:“也只能这样了,先开棺椁,希望能在棺椁里找到墓主的墓志铭,那时候,真相也就大白了。”王昌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听说唐朝的墓志铭都是刻在两片方石之上,然后将刻字的一面相互叠压在一起,就像翻盖手机那样,键盘和屏幕都藏在光滑的外壳之内。墓志铭都是放在棺椁外面的,没听说过放在棺椁里面的。”
福六道:“刚才范四范五都找过了,外面没有墓志铭,也许墓志铭放在棺椁里,我们以前见过两片金片所刻的墓志铭就是放在棺椁里,也许这座墓里干脆就没有放置墓志铭,这样的情况时常见到。不过你说得也对,不管它是铜棺还是木棺,都会被我们打开。”
说罢,福六又拿起青铜刀,走近棺椁,小心地沿着棺盖下沿刮下朱漆,想要找到棺盖棺身之间合拢的缝隙。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刮,足有一个钟头,没想到棺椁一面的朱漆全被刮尽,也没发现合拢的痕迹,最后他将四面的朱漆全都刮完,露出了黄灿灿的精铜棺身,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缝隙。
硕大的精铜棺椁赤裸裸地站在众人面前,上面还斑斑点点地残留着小块的朱漆,像一个刚刮过胡子的下巴,也像一个刚被宰杀拔了羽毛的土鸡,还像一个刚被扒了衣服将要遭受强暴的姑娘。福六猛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说道:“棺椁根本就没有棺盖棺身,它是铸起来的,像一个碗倒扣在地面上一样,墓主是被扣在下面,而不是被抬进棺椁里的。”说着,便趴在了地上,仔细寻找棺椁与地面之间的缝隙。地面用被打磨得光滑异常的汉白玉铺成的,这是一整块巨大的汉白玉,与棺椁之间没有丝毫的缝隙,就像两块平玻璃蘸水后压在一起一样。
第七章 高手和铜棺(7)
福六从地上爬起来,掏出一张画满符文的黄纸,对刘德义说:“镇棺符塞不进去,只能焚烧在棺椁前面了。”刘德义点头道:“你看着办就是,不必问我。”福六点点头,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张镇棺符。
看着镇棺符化作灰烬上下舞动在棺椁周围,胡三抽出个大容量的登山包递给了王昌:“能拿宝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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