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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美丽人生

[转帖] 《诡舞》冤魂附身背后的孽缘(全文完)--作者:余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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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16:35: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绝艳舞蹈(6)

  许是唱得太久,那轻轻细细的绵软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和着轻轻的晚风缓缓而来,在这样冰凉的夜色里,竟染着凄清的味道,像缅怀、像无奈、像幽怨、像感悟。
  人的一生活得很苦,得步步有规矩,寸寸有纪律。万一哪次经不起诱惑,做出越轨的举动,就会处于抽身不得的尴尬境地。
  林夕焰在心里跟着重复那句"偷油吃,下不来!"一遍又一遍,最后落泪了。
  这世上最纠缠不清的是感情。如果在纠缠不清的感情上加入纠缠的肉体,那就更加纠缠不清了。
  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焦头烂额。
  所以当思想纠缠在这一团乱麻里时,注意力很容易得到转移。
  林夕焰的恐惧一点点削弱,而苦恼相应地一点点增长。
  她的脑际有两个男人交替迭现,成熟稳重眼神莫测的解甲,英俊高大体贴温存的薄义。
  困扰便如一件湿透的衣服,软塌塌地粘在身上,穿着辛苦,却又脱不下来。而最大的危险是你身材如何、哪里起伏,在外人眼里都不再是秘密,他们完全可以一览无余,可以指指点点。此刻没有外人,宽大的卧室里,林夕焰自己形单影只,但是她却深深预想到那种尴尬。
  于是心里涌起一层层的疼痛。恍惚间仿佛自己赤脚站在火炭上舞蹈,脚心里满是块块灼伤,每一块伤痕都烙印上深深的疼痛。而自己却小心走路,从不抬脚。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她隐藏得很好。
  情感上的纠缠暂时转移了林夕焰的注意力,当思想终于从这场纠缠中解脱出来时,她发现,那低沉沙哑的歌声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停下了。
  当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她甚至有一种胜利的得意,就像两个人的拔河,其中一人拉得艰苦,但是却坚持到了最后的胜利。
  于是,林夕焰有一点放松,脸上甚至有一丝丝微笑不自觉地浮现。
  她带着这一丝丝的微笑伸出手去关灯。折腾了半夜,是需要好好睡一会儿了。然而就在手指接触到电灯开关时,她忽然莫名其妙地一阵心悸,忐忑不安起来。
  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念头刚一转,隔壁房间便传来一声惊叫:"啊!"
  那惊叫尖厉而短促,如刮破的唱片,在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后戛然而止。
  是罗裳!自己五岁的女儿!
  林夕焰的心骤然揪了起来,顾不得穿上鞋子,赤着脚跳下床奔出去。一个母亲对女儿安危的担心让她全然忘记了几天来女儿的反常,也忘记了自己对女儿的忌惮与提防。
  她拉开卧室房门,没有任何犹豫地冲向女儿的卧室。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林夕焰险些惊叫出声。
  一个全身着艳红衣衫的人影儿正匍匐在地板上,昂起头盯着她。尽管从外面洒进的光线有限,却依然可以清楚感觉到那目光的力量,那是怨毒的、不甘的、绝望的。这目光的力量甚至阻止了一个正无比悬心女儿安危的母亲奔向她的女儿。
  林夕焰倒抽一口冷气。迅即不假思索地按亮了屋里的日光灯。
  罗裳在光线的刺激下条件反射地猛眨了一下眼睛,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眼中满含哀怨之气。
  这绝不应该是一个五岁女童的目光!
  林夕焰试探着慢慢靠近女儿,三十年来她从没像此刻这般忐忑和惊惶。
  "罗裳,宝贝儿,你-还好吗?"小心地蹲到女儿旁边,抬起手想抚摸女儿散乱的长发,却还是放弃了。她斟酌着问。
  小罗裳抬起头看着妈妈,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流淌的复杂情绪在慢慢地转淡、消失,最后完全恢复为儿童的清澈。
  林夕焰看着女儿的眼睛慢慢放下心来,终于抬起手帮小罗裳理了理散乱的长发,柔声问:"做梦了吗,宝贝儿?怎么跑到床下边去了?"
  "我学了一支舞,很喜欢。晚上醒了练习一下,跳着跳着不小心跌倒了,把妈妈吵醒了。对不起。"罗裳靠到妈妈的怀抱里,乖巧地道歉。
  只是小女孩迷上舞蹈,偷偷练习而已。自己太多心了,一惊一乍的,还疑神疑鬼地忌惮女儿,林夕焰对女儿便多了一份歉意。当下抱起小罗裳,柔声哄着将她放到小床上,换了衣服,盖好被子。

第一章 绝艳舞蹈(7)

  林夕焰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来,回头问:"罗裳,那件红裙子是从哪儿来的?妈妈不记得给你买过这样的衣服。"
  "是幼儿园的,妈妈。我明天要表演节目,阿姨答应借给我带回来。小朋友们都说我穿上那条裙子很像罗兰阿姨呢!"小罗裳躺在被窝里对妈妈开心地汇报。
  "罗兰阿姨?是你们幼儿园的阿姨吗?"林夕焰停在门边问。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她很怕被证实。但忍不住要证实,因为她潜意识地希望有另外的答案。
  "罗兰阿姨就是跳那支舞的著名演员啊!老师给我们放过她舞蹈的光盘,好美好美哦!"女儿一脸羡慕与向往。
  林夕焰的脊背在答案得到证实后一阵冰凉。
  自己和那位神秘死亡的罗兰真的有什么关联吗?
  或者,是女儿有?
  林夕焰被自己的想法吓懵了!
  罗兰,罗裳,这中间会有什么关系呢?
  不会吧?!
  不会的。
  罗兰去世的时候,罗裳才出生,怎么可能有关系?
  但是林夕焰马上又被这个理由、这个解释吓着了!
  为什么偏偏罗兰死亡与罗裳出生差不多在同一个时间段呢?
  连姓名都有一个字相同,为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
  那女人姓罗,而女儿是姓解,解罗裳。不同的。根本就没任何关联!
  林夕焰安慰着自己,马上又开始低低地诅咒,怎么就给女儿取了这么个名字呢。当初丈夫要给女儿取名罗裳,说是"解"是多音字,加上姓氏正好是解罗裳,出自李清照的词"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会显得比较有意蕴。当初自己就不同意,嫌这名字取得招摇,对女孩儿家不好,但当时自己怎么就没坚持立场呢?
  虚弱地靠在女儿卧室门口,看着她娇嫩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红晕,鼻翼随着呼吸微微翕动,这孩子才睡一会儿就入梦了。
  窗外,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天黑了,天黑了,人们都睡了,小眼睛,尖嘴巴,吱吱吱吱,老鼠出来了……
 
  母亲乔夜枫是个厉害的女人,林夕焰从小就这么觉得。
  乔夜枫年轻时生得俊俏,那种冷颜色的俊俏。如一枝疏疏淡淡的梅花,冷着颜色,冷着香气,冷眼旁观。很少有什么事会在她那里纠缠不清,因为她总能很轻易地跳脱出来。即使跳不出也能非常果断地挥刀砍断,而且手法干脆利落。总之,她自己很少会被什么困扰,对别人的事也常常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弊病。这是个洞察力很强的敏锐女人,而且她的敏锐随着时日的增长不见有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露锋芒。
  有这样一位母亲,是幸运的。
  但也是不幸的。因为她很容易主观,很容易左右你的思想,干涉你的做法。所以,很多时候你没有自由。除非你什么事都不让她知道。
  林夕焰就是这么做的。
  每次她无助的时候,就会到母亲跟前坐一会儿,但绝口不提自己遇到的问题。她只是需要那份来自母亲的安全感,然后她自会抖擞精神去应对一切困难。
  这也是那位厉害母亲教育出的女儿的优秀之处吧。虽然母亲对她一直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不,母亲淡淡地看着女儿削苹果,终于忍不住问:"有什么事吧?处理不了啦?"
  林夕焰抬头冲母亲笑笑:"没事,一切正常!您老敏锐得都过敏了呢。"
  "是生活上的?"母亲并不相信那句敷衍的回答,坚持问。
  "没事,真的没事。"林夕焰佯装对母亲的问话浑不在意,向旁边的爸爸和女儿看过去。
  父亲林中正此时斜靠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正看着外孙女小罗裳跳舞。
  踮起的脚尖,蛇样扭动的小身躯,还有那副哀怨的表情。林夕焰明显感觉到这就是昨天夜里罗裳偷偷跳过的那支,只是罗裳现在的表情远不如上次那样复杂夸张。
  林中正一脸的赞许,扭头向夫人和女儿炫耀:"看看,小小年纪跳得多好!连表情都像极了罗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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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16:43: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身世(1)

  "罗兰?"林夕焰下意识地喃喃重复,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妥,忙低下头,掩饰地咬了一口苹果。母亲满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罗兰都不知道?南城最优秀的舞蹈演员。可惜红颜薄命啊。"林中正将手里的画报扔给林夕焰,然后叹了一口气。毕竟一个风华正茂前途无量的年轻演员就那么死掉,总是件值得惋惜的事。
  林夕焰咬下一口苹果,然后接过画报,漫不经心地翻开。
  一位全身艳红的美丽女郎就那么匍匐在舞台上,昂着头,定定地看着观众。凤眼中,满含哀怨之气。
  这画面和昨晚她冲进罗裳房间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卡住了喉咙,她忍不住弯着腰大咳起来。
  母亲乔夜枫轻轻拍了拍林夕焰的背,温声说:"有事就跟妈说,别硬撑着!解甲这些天开会也不在家,我看你和裳裳还是住到这儿来吧。"
  林夕焰本想推辞,但思及每个晚上那支奇奇怪怪的儿歌,还有罗裳前前后后的反常表现,终于点了点头。
  这是个漫长的夜。
  很长很长的公路,长得望不到尽头。
  地面上是浅黑色或者深蓝色的石子,镶嵌在黑糊糊的柏油里,黏黏的,软软的。
  林夕焰小心地走在这样的公路上,拎着裤腿,提着气,怕万一不小心就会陷到柏油里去。
  天是阴的,有铅色的云,要下雨的样子。
  在铅色云朵下面,是望不到边的果林,有各种各样的果树,有的树上结着小小的果子,形状溜圆,色泽鲜艳。
  林夕焰觉得口渴,很渴,渴得不能自抑,她忍不住走下公路,走到果园去,伸手去摘那树上的果子。
  那果子有毒,每一滴汁液都是药典中腐蚀命脉的上上之品。它们异常急切地等待,等待人类的采摘,果子的颜色因为过分急切而显得兴奋,兴奋得放出光来。
  这是一场祸事的妖娆光照。
  光照映射进林夕焰的眼睛,她忽然害怕了。
  远处有个声音在喊她,一声又一声,像是妈妈。
  林夕焰向那个声音追去,呼救!
  而身后的果子排山倒海地追过来,像突然着魔的怪物。
  大脑一片空白,林夕焰拼命地奔跑,拼命地奔跑。
  渐渐地,前方一片空白,后面一片空白,只有两旁匆匆闪过的果树。果树上已经没有果子了,而是开了一朵朵一簇簇的花,白色的,梦幻一样的白。
  白花点缀在墨绿色的叶子间,也点缀在黝黑的枝干上。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没有明确的花瓣,像一个个白色不规则的圈圈,在林夕焰的视线里渐渐变淡。
  花儿落了,落了飞了,飘在空中,飘呀飘呀,变成纯白色,变成苍白色,然后像被水泡过一样,变得鼓鼓的,有些腐烂的意思。
  鼓鼓的、腐烂的花儿上面,慢慢地长出些小芽,小芽慢慢长大,变成一个人的五官来。
  那张脸瘦瘦长长,有着亮晶晶的眼睛,但目光淡漠,只有嘴巴在下意识地开合,拼出一些音节来,那些音节不仔细听,听不明白,但林夕焰可以清楚地听出来,那是一支儿歌: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林夕焰在歌声里沦陷,她想呼救,但是喊不出声来,她被那些花淹没,觉得自己也要变成一朵腐烂之花,她完全失去了挣脱的力量。
  她唯一的希望,是有人能够拯救她。
  她是幸运的,有一只温暖的手在轻轻地抚摸她的额头,那个温厚的声音说:"发烧了吗?还是又做噩梦了?来,起床喝杯牛奶吧,你妈在准备早餐。
  是爸爸,一如小时候很多次这样醒来,都是爸爸拯救了她。
  她爱爸爸妈妈,为了他们,自己也要努力下去,过好生活中的每一天。
    林夕焰和夏晓榆约好到孤儿院录节目。
  林夕焰和摄像师赶到时,夏晓榆还没到,她们便在院子里和小朋友们聊天。
  这里的小朋友竟然全知道夏晓榆。每个孩子提起她都一脸崇敬、一脸向往。
  他们说晓榆阿姨每次来都会带很多很多礼物给他们,有图书,有好吃的,还有玩具。

第二章 身世(2)
  林夕焰看着那些孩子,微微有些吃惊。她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因为他们这样说的时候脸上会兴奋得发光,那是一种在一般幼儿园孩子身上很少看到的快乐。起码在女儿解罗裳身上,她没有看到过。
  林夕焰的脸便淡淡地红起来,觉得不好意思。
  她来,就只是为了录节目。
  她要记录的是夏晓榆这个年轻女子的爱心善举。
  自始至终,她竟然全然没有想到这些需要爱、需要关心的孩子。她没有想到自己同样可以献出一份爱心。只需要一些图书、一些食物就可以。
  较之那些掌上明珠,这些孩子更容易快乐,更容易感恩。只是一些简单的礼物,但是她竟然真的从来就没有丝毫考虑过这些。一个单身女子,夏晓榆做到了。而她是一位母亲,自己的孩子也这么大,反而没有想到。
  于是,林夕焰对这些孩子,除了满心的疼爱外更多了一份歉疚。
  夏晓榆到了,果然带来了大包的礼物。
  她边给孩子们分发,边为迟到向林夕焰道歉。
  她的额角有密密的汗水,亮晶晶的。从林夕焰的角度看过去,很美。
  夏晓榆认养的孤儿唐甜甜,从宿舍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小脸通红。她的身边,还伴着一个瘦瘦的有着明亮眼睛的女孩。
  林夕焰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那女孩牵引了。
  尤其是看到那双明亮眼睛时,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哪儿见过?
  见过吗?
  自己何曾见过这个瘦弱小女孩呢?
  林夕焰沉思的当儿,夏晓榆让甜甜跟她打招呼:"甜甜,向林夕焰阿姨问好!"
  甜甜有一双笑起来月牙儿似的眼睛。那双月牙儿礼貌地敬礼:"林阿姨好!我叫唐甜甜!"然后她转向旁边的瘦女孩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和阿姨名字好像哦,叫林小焰。"
  林小焰?
  有这么巧?
  "是吗?小焰有五岁了吧?"林夕焰伸出手理了理小女孩的头发,微笑着问。
  "是的。"女孩竟然羞红了脸,低下头怯怯地回答。也许是很少有人这样亲近她,所以稍微一个平常的动作都会让她情绪有波动吧,林夕焰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拨动了。难道这就是缘分?自己和这个叫做林小焰的小姑娘有缘?
  接下来唐甜甜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
  唐甜甜的声音脆亮:"她下周才满五岁,胡院长说林小焰的生日是4月28日!"
  4月28日?
  林夕焰不自禁地愣了一下,真的会有这么巧?
  她生女儿解罗裳时,也是4月28日。小罗裳的五周岁生日就在下周。
  自己与这个瘦瘦弱弱有着明亮眼睛的小女孩,真的有着什么非同寻常的关联吗?为什么第一眼看到她,就直觉见过呢?
  那么,自己会在哪儿见过她呢?
  孤儿院?不可能,这是平生第一次来这里。
  可是她一个小朋友还能去哪里?
  "小焰常去哪里玩呀?"林夕焰俯下身,微笑着问她。
  "我们很少出去玩,有时候院长带我们去附近的公园玩。"唐甜甜在一旁代为回答,小焰扭过头看了看唐甜甜,点头附和。
  摄像师小刘扛着机器凑过来,林夕焰知道不能多聊,拍拍小焰的肩膀说:"阿姨先做事,等一会儿再陪你们玩啊。"
  夏晓榆冲林夕焰一笑,说:"小焰这孩子很讨人喜欢,文文静静的。"
  自己的表现有哪里显得过分了吗?
  "是啊!"林夕焰应付着回答,然后掩饰地高声喊,"小刘,过来,先给院里做游戏的孩子们来个全景。"

    下班的时候,林夕焰给母亲挂了个电话,说罗裳已经让保姆送去了。因为解甲就快回来,今晚她就不去妈妈那儿住了。
  事实上,她是想好好静一下。因为突如其来的,很多蹊跷的事一下子摆在自己面前,她需要好好思考这中间的缘由。而且她也需要一个没有外人在,哪怕是女儿也不在的环境,好好调查清楚一些事。
  尤其是关于林小焰,那个瘦瘦弱弱有着一双亮晶晶眼睛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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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16:48: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身世(3)

  凭直觉林夕焰觉得这个小女孩和自己有关系。但是,在现实中,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自己和她有关系的理由。
  林夕焰,林小焰。
  这是多么相似的名字。临走时,她曾向院长证实过,这名字是女婴送来时就确定的,不是院方擅自取的。
  也就是说,林小焰的名字是她的亲人,起码是对她身世知根知底的人取的。她的身世和自己有关吗?
   或许压根就是巧合,名字巧合而已。
  可为什么初见到她时,林夕焰就有强烈的感觉。在去孤儿院之前,自己真的见过她吗?在哪里见过?
  怎么可能见过,一个只去过孤儿院旁边的公园,一个从来没去过那片地方。
  林夕焰又一次沮丧了。
  那生日又是怎么回事?林小焰,这个小女孩竟然和她的罗裳是同一天生日。难道这也只是巧合而已?
  一路上,林夕焰的思维纠缠在这里,不知不觉间的士就到了小区门口。
  初时,林夕焰思忖让女儿罗裳留在母亲那里,就会减少很多麻烦。因为这个小女孩这些日子一直不停地给她制造惊悚,她不在,反而会安全很多。
  但是,一旦拐过那个小花园,能看到自己家时,她意识到自己错了。
  那栋灰色的三层小楼,一点点灯光也不见。沉默着伫立,高深莫测地冷着脸,仿佛那每扇门每扇窗里都埋伏着未知的危险。
  林夕焰的脚步迟疑了!
  皮鞋的尖细高跟儿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响一次较一次缓慢。
  林夕焰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一步步小心前行。
  她集中全部精力,将听力调整到最敏锐,眼角的余光时刻提防身旁和身后的动静。
  就要到家了!
  从包里摸出钥匙,松了一口气,抬头间,目光不经意地向周围一瞥-
  林夕焰猛地一哆嗦,握紧的拳头便在颤动间将长指甲刺进了掌心,浑然不觉。
  在路边草坪里的熊猫垃圾桶边,有个黑糊糊的东西一闪而过。
  已经到了家门口,没有别的选择。或者事实上,她还是在潜意识里认为,家是个安全的地方吧。插入钥匙,扭动,开门,进去,关上,反锁,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背靠在门上,她松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开灯,因为她真的很怕此刻灯光大亮间,会突然有一个什么丑陋的或者可怕的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莫说是怪物了,即使一个相貌英俊的帅哥此时忽然出现,都会吓得她魂不附体的。
  灯亮了。
  还好什么都没有出现。上帝并不时时残酷。
  林夕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发觉手掌一阵切肤的疼痛。摊开,掌心里赫然是四个指甲的印迹,殷红,往外不断地渗着鲜血。
  身子顺着门颓然地滑下去,目光在房间里茫然铺开。这一刻,林夕焰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划破房间内的沉闷寂静,刺耳地叫起来。
  林夕焰被惊得下意识地颤抖,侧了侧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它。然后回过神来,站起身冲过去抓起话筒。
  已经晚了,电话挂掉了。
  来电显示,是解甲的手机号码。
  那串数字,在一瞬间无比亲切,林夕焰忽然很想念很想念解甲。
  回拨,耳朵里是一声又一声"嘟-嘟-"的长音。
  再回拨,依然是一声又一声"嘟-嘟-"的长音。
  刚刚还打回来,怎么再拨过去就没人接听了?林夕焰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再拨,再拨,每一次都等到忙音,电话依然没有应答。
  林夕焰两手举起电话,"啪"地摔到地板上。
  话筒摔落到一边,机子上的数字指示灯亮了。过了一会儿,发出细细尖尖的"嗡嗡"声,一直持续,不肯停歇。
  林夕焰坐在地毯上,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窗外,那支儿歌跟她有感应一般又唱了起来:
  天黑了,天黑了,人们都睡了,小眼睛,尖嘴巴,吱吱吱吱,老鼠出来了。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叫妈妈,妈不在,叽里咕噜滚下来……

第二章 身世(4)

  想必在林夕焰回来之前,这歌声已经持续了很久,所以此刻除了偶尔的某句轻轻细细外,整体上显得低沉而且沙哑,像用砂纸打磨过一般,不去计较的话,倒是令人舒服而且放松的。
  如果常常看到某种现象,听到某种声音,那就会产生依赖性。极端讨厌的会变得不那么招人讨厌,极端喜欢的也变得不那么招人喜欢。如果晕车,治愈的方法就是要多乘车;如果晕船,治愈的方法就是要多乘船;如果喜欢某种食物,那就天天吃它吧,总有一天会烦。
  此刻,林夕焰听到这歌声时,就不再觉得那么可怕。而且这声音也真的不如上次可怕,上次这歌声遍布在她周围,到处都是。而这一次,却只是停留在窗外的某个地方,没有任何移动。
  林夕焰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晚上九点了。
  她必须要在今晚完成自己的调查,弄清楚那个叫林小焰的女孩到底跟自己有没有关系。而这些问题她唯一可以问的就是孤儿院的院长,所以应该马上打那个电话,拖得太晚就不礼貌了。
  捡起摔在旁边的电话,林夕焰拨通孤儿院院长的电话。
  孤儿院那位四十多岁的张院长接到林夕焰的电话时有片刻的惊诧,她说:"没想到你真的会打电话来。"
  林夕焰客气了几句,便单刀直入:"院长,我想知道一些关于林小焰的事,你能给我说一下吗?"
  对方笑声温暖:"怎么,要认养这个小姑娘?"
  "啊-"林夕焰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笑着说,"是啊,是啊。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而且也与我有缘,名字都相似。她父母都不在了吗,是什么时候抱过去的?"
  "父母的情况不知道。我记得当时是一个小伙子抱来的,说是捡的。那时候小孩刚出生,太难养,说实话我当时很为难,不想收。但是那小伙子给了孤儿院很多赞助。我也就留下了她。"
  "你是说是个小伙子交了很多钱后,林小焰才进孤儿院的?"林夕焰重复了一下院长的话。
  "是给孤儿院的赞助。你也知道,我们这属于社会救济机构,在经济上有时候会很困难,会很难维持……"院长怕林夕焰误会了赞助的意义,对自己影响不好,慌忙向她解释。
  "嗯,我知道。"林夕焰对那些并不感兴趣,"那小伙子会不会就是林小焰的亲生父亲呢?"
  "应该不是,他在放下孩子时一点留恋都没有,这孩子应该跟他没关系。"院长沉吟了一下,"我推测是一个有钱人家的阔少爷,有善心,捡了这个孩子自己又没办法养,就送到院里来了。"
  "名字和生日都是那个年轻人告诉你的?"
  "名字是。他说捡的时候有字条,上边写了名字。至于生日就不是,年轻人没说,我是按林小焰送入院里的时间告诉她的。"院长又补充说明,"不过也不会差很多,因为林小焰被送进来时,就是一个小婴孩儿,出生不会有多少天。"
  原来生日和女儿罗裳并不是同一天,林夕焰舒了一口气。一颗心缓缓地要放松下来,但立即又悬了起来。
  院长说:"其实我实在记不起什么了。哦,对,送进来的时候,裹在小焰身上的襁褓是蝴蝶女子医院的。"
  蝴蝶女子医院?
 林夕焰愣住了,那家医院正是五年前自己生女儿罗裳的医院。
  怎么这么巧?
  电话那端张院长还在说些什么话,林夕焰没听清,不过最重要的一句她听到了。院长说:"要不,你找个时间再过来见见小焰?我明儿一早就告诉她,这孩子准要高兴坏了。"
  林夕焰猛然反应过来,连忙阻止:"哦,不不不,我还没想好。我是说我得等我丈夫回来了跟他商量。等确定了,您再同小姑娘说吧。"她说得有些慌乱。
  院长明显有些失望,回话平淡而礼貌:"那好吧!就以后再说。"
  林夕焰又问了关于那个送小焰进孤儿院的年轻人一些情况,就挂了电话。
  院长只知道那个年轻人姓商,其他就一无所知了。
  而自己的朋友圈中并无姓商的人,即使认识的全包括进去,也没有这个姓氏。林夕焰在大脑里将朋友的名字搜索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确定自己的确不知道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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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飞舞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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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16:51:40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08-11-20 09:09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感谢 yuki 分享,辛苦了,+4分





俺的签名还没想好~~

云雾兄你搞错我的名字啦!5555。。。。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8-11-20 17:34:30 | 显示全部楼层
错了错了,对不起啊

感谢 美丽人生 分享,辛苦了,+6分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18:32:08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关系!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1 20:25: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情人难测(1)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有音乐响起,是手机响了。这是女儿罗裳给她设定的铃声。
  抓起来放到耳边,正是罗裳打来的电话:"妈妈,我要睡了,跟你说晚安。"
  "好啊,罗裳真懂事!妈妈不在,罗裳在外婆家乖吗?"
  "乖!我给外公外婆跳《出塞》来着,他们夸我跳得好。妈妈晚安!啵!"
  "罗裳晚安,代妈妈向外公外婆道晚安。啵!"林夕焰对着话筒亲了女儿一下,若有所思地放下手机。女儿所说的那个《出塞》就是罗兰跳的那支舞蹈吧。
  刚刚思维还在林小焰和商姓男子中纠缠不清,这下好,又多出一个罗兰来了。
  林小焰,商,罗兰。
  罗兰,商,林小焰。
  林夕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三个名字,眼神散漫地落在手机的显示屏上。忽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因为她发现罗兰的姓氏加上那个年轻人的姓氏,组合起来就是罗商,而罗裳是自己女儿的名字。
  林小焰是商姓男子送去孤儿院的,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和自己仅一字之差,而且出生日期与女儿罗裳相近,还是同一家医院。
  难道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难道连直觉也在骗自己?连现象也是巧合?
  罗裳偏偏喜欢罗兰的舞蹈,并且小小年纪就跳得像模像样。
  林小焰在自己初见时就分外熟悉,好像见过一样。
  巧合到这种程度?
  林夕焰默默地坐在茶几旁边的地毯上,思索着。
  窗外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仍在持续:
  偷油吃,下不来。叫妈妈,妈不在,叽里咕噜滚下来。老猫一见扑上去,一口咬下圪脑来。大老鼠哭,小老鼠叫,一群蛤蟆来吊孝。
  她渐渐觉得这儿歌似有所指,心下猛然一寒。


  第三章 情人难测
  一整天,林夕焰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本不是表面镇定,疑惑放心里的人。以前也常常遭遇困扰,但每次都能在上班前将情绪利落整理、折叠,丝毫不会影响到工作。
  这次不同。或者是遇到的问题过于复杂庞大,无论她如何整理、折叠,放到心里,抑或放到脑子里,都占据很大一块容积,使她没有办法视若无睹,置之不理。
  她愣在座位上,茫然地对着电脑旁边那束颓败的花。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同事想必对林夕焰的反常略有察觉,都静静地不去打扰。
  事实上,她的确有些反常,连日常的习惯都改变了。
  电脑边的那束百合,原来每天都是新鲜的,但现在,花朵已经蔫掉,林夕焰仍没有换掉的意思。
  事实上,林夕焰也在想这束花。她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糨糊,又像是空白一片。她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些什么,明确知道的,只有这束颓败的百合。本来,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唯一能留点印象的自然是目光落处的物体。这很正常。
  那束百合只是在第一天和第二天的时候会开得漂亮一些,然后就是无尽头地衰败。
  繁华的日子通常很短,颓败的日子通常较长。
  桌上的电话铃持续响了起来,林夕焰抬眼看了一下,又垂下眼皮。不知怎么的,她这段时间非常讨厌接电话,不想和任何人有任何交流。
  "林姐,是薄先生。"同事拿着文件正好经过,接了电话后递给她。
  林夕焰若有所思地接过话筒,有一刹那是在思考薄先生是谁,然后记起已经好几天和他不曾有任何联系了。听起来两人都不像是情人的关系。但事实上却是,他们的暧昧关系持续了七年。
  "宝宝,这些天很忙吗?"七年来,薄义对她的称呼不变,仍是千般呵护万般疼爱的样子,可是感情呢?七年后的感情真的还是一如往日,不曾改变吗?林夕焰从不相信。
  这许多天的互不联系,他们彼此都没有想起对方来。林夕焰是因为这些日子的心力交瘁,那么薄义呢?
  当然,最终是薄义先打电话过来,可是他的电话是真的出于挂念,出于思想上,哪怕是身体上对她的需要吗?林夕焰越来越不敢肯定这一点。其实很久以前,她下意识里觉得薄义接近她有目的,但又潜意识地拒绝接受这种想法。

第三章 情人难测(2)

  人,很多时候都是愿意骗自己的。
  "小焰,你怎么不说话?"林夕焰握着话筒很久没有出声,让那端的薄义有些犹疑了,便改以另一种称呼问。
  小焰,这本来也是薄义对她的一贯称呼,她也习惯了七年。但现在,却不适应了。林小焰,那是一个瘦瘦弱弱有着亮晶晶眼睛的女孩子,而且这女孩还似乎和自己有着某种丝丝缕缕的关系。虽然何种关系还不能确定。
  "叫我夕焰!"林夕焰不自觉地抗拒那个"小焰"的称呼,冷冷地命令薄义。
  "唔!"薄义因为林夕焰的反常语气稍稍愣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情脉脉,"我就是挂念你,想听听你声音。如果你很忙,那我改天再打来吧。"
  林夕焰马上心软了,这个男子,较之丈夫解甲,更有她拒绝不了的温情。当下语气绵软,轻轻地说:"正上班呢,这几天心情也不好。"算是对刚才态度的解释。
  "怎么了,没事吧?要不,下班后老地方见?"无论如何,薄义的声音能让人听出关切,对林夕焰来说更是莫大的安慰。
  "好的,六点钟吧,你等我。"林夕焰挂了电话,薄义带给她的缕缕温情暂时让她乱糟糟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有了这些温情,林夕焰的心情平静了很多,工作便做得干净利落。时间在忙碌中溜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她和薄义约会的时间。
  提香榭。那个英俊男人依旧坐在靠窗的七号桌。夕阳从窗子透进柔柔的光线,给他古铜色的皮肤镀了一层金边,愈发令人心动。
  七年前第一次约会,也是在提香榭,也是靠窗的七号桌,那时候也有这会儿一样的阳光,柔柔地笼罩着薄义,给那张俊朗有型的脸镀上一层金边。有风,头发微微飘动,像极了浮凸于一枚埃及古币上的英雄雕像。
  当时的林夕焰或许就是这么被打动的。
  "怎么这么憔悴?"还没坐下,薄义就盯着林夕焰的脸心疼地说。这是他和丈夫解甲的不同之处,即使她拼命减肥并且很有效果,解甲也不会注意到。他对妻子完全是机关化的客套,表面上看来一团和气,相敬如宾,但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两个人是不交心的,他们缺少所有正常夫妻有的吵闹和磕碰,也缺少相应的默契和亲密交流。
  "没事,就是工作忙了一点儿。"林夕焰淡淡地说。
  "解秘书长还没回来?"薄义探寻地问,然后对身边等待的侍者说,"两杯蓝山!"再征询地看了一下林夕焰,见她点头,他对侍者重复,"对,就是两杯蓝山。"
  "没有。"林夕焰有些疲惫地颓然靠在椅背上,喃喃地说,"他哪会记得还有个家呀。"
  薄义下意识地粲然一笑,眼睛中闪现光彩:"一切有我嘛。"
  林夕焰看着薄义的眼睛忽然疑惑了,这亮晶晶的眼睛,这目字形的脸,这坚挺的鼻峰,怎么如此相似?
  她就这么盯着薄义英俊的脸,颇富研究意味地愣住了。
  "怎么了,宝宝?"薄义有点摸不着头脑。
  "小焰,你怎么了?"薄义再次重复,这句话里的称呼却提醒了林夕焰。是,就是林小焰,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她的样貌像极了面前这张英俊的脸。
  初见林小焰就觉得那个小女孩似曾相识,就是因为她和薄义样貌相似?
  怎么会这样?林小焰和薄义有关系吗?
  难道,林小焰是薄义的女儿?
  那么,这林小焰的名字就是薄义给女儿取的了?
  可是,他为什么给女儿取这样的名字?
  这孩子的妈妈是谁?
  当初送林小焰进孤儿院的商姓年轻人,难道就是薄义,他不过用了个假的姓氏而已?
  可是,院长说那商姓男子不可能是小焰的亲生父亲。那么,商姓男子只是薄义的下属,只是奉他之命去做事罢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把女儿送进孤儿院?
  是怕自己知道了吃醋吗?
  恐怕没这么简单。
  可是还会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未婚有女?在现在这个社会很正常,不可能有人因为是单亲妈妈或单亲爸爸就得遭受浸猪笼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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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1 20:29: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情人难测(3)

  抚养不起?笑话,即使以薄义五年前的收入,也够养一群小孩儿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薄义丢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林夕焰的脑子里仿佛有千万根组织复杂的线,乱七八糟地串在一起,随时要爆掉了。她一会儿钻进薄义丢弃林小焰的死胡同,一会儿又全盘推翻,或许,林小焰与薄义样貌上的相似不过是巧合罢了。就像她自己生活上遇到的巧合一样。
  于是,那个神秘死掉的罗兰,那个跳罗兰舞蹈的怪异女儿,那个夜夜不停的儿歌又纷至沓来,争先恐后地涌入她本就乱成一团的大脑。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串通好要来谋害她一样,将她层层围攻,欲置她于死地。而现在的一切,却不过都只是个开始。
  林夕焰被自己的感觉吓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需要握住些什么,她选择了桌上的咖啡杯,然后猛地将咖啡灌入喉咙。有滑腻腻的感觉穿过胃,然后咚咚地沉闷回响,就像落入一个破旧的暖水袋。这暖水袋经天长日久的使用而至腐败不堪,稍不留意就沤烂为片片残块。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林夕焰抬起头盯着面前的薄义,这张俊朗的脸与孤儿院那个瘦弱小姑娘的脸交叉迭现,如一场巫术毒药的表演,诡异地不停变换。
  到底这中间有什么样的秘密自己不知道?
  薄义在林夕焰灼人的目光下终于不自然起来,林夕焰不回答他的问话,他不清楚面前这个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她的样子怪异得让他在心底泛起一丝丝不安。于是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严肃中又有一些戒备,这是一副凝重的样子,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流露。三十多年来,他拿不准对方有什么企图,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时,一直选择这种表情。但现在,这副表情在林夕焰看来,就完全是一副千年前的木乃伊的表情,根本没有属于活着的人类的任何正常变化。
  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它极不相称地出现在一张木乃伊的脸上,让林夕焰忽然觉得异常恐怖。她的身体缩在椅子的精致靠背里,抖得如同一片深秋的落叶。
  太不安全了。
  林夕焰一刻也待不下去。她站起身,火急火燎地说:"我要离开这儿,我要回家。"说话的时候,收拾外套和挎包,随便地整理一下,立即向外走去。自始至终,压根没有征询薄义的意见,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她固然理智,固然礼貌,但终不能抵御来自心底的恐惧,缕缕心悸让她不由自主地做出本能的选择,她得马上逃走。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提香榭,站在马路边,招的士。
  天气不知什么时候变的。大风,天上阴云密布,竞相奔逐,规模如动物群落浩荡迁徙。逃避似地将目光从远处收回,却又触目旁边丛丛的花影幢幢,树魑木魅高深莫测。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林夕焰深切感受到致命的孤单和随之而来更深的无助感。
  所以,当薄义买单出来后,林夕焰还在路边等他,恐惧让她没有勇气独自一个人逃开。她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就像女儿不管让她如何忌惮,但在身边都是一个支持。一个人独自面对恐惧的心境,她在昨晚有深切体会,这体会让她不愿意也不敢重蹈覆辙。
  车上,薄义看看一脸紧张的林夕焰,宽容地笑了笑,随手放入一张盒带,歌声响起,是首曾经流行的口水歌。薄义伸手去换,被林夕焰拦了下来。她需要这些语调平淡而且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歌曲。
  于是一个清亮的男声便不厌其烦地重复:
  你的身边总是要许多人陪
  你最害怕每天的天黑
  但是天总会黑, 人总要离别
  谁也不能永远陪谁
  而孤单的滋味,谁都要面对
  不只是你我会感觉到疲惫
  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
  你想不想找个人来陪
  你的快乐伤悲只有我能体会
  让我再陪你走一回
  在轻缓的歌声里,林夕焰慢慢平静下来。
  她长长地舒一口气,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正逢薄义回头,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放松下来。薄义腾出一只手来揉揉林夕焰的头发,宠爱地问:"没事啦?"

第三章 情人难测(4)

  林夕焰就晃晃脑袋撒娇地笑,一脸娇憨可爱。这个平时工作上干净利落,生活上成熟平静的女子,此时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儿,截然不同于人们认识中林夕焰的形象。当然这种模样她只在两个人跟前表现出来过,一个是父亲林中正,一个就是薄义。即使在母亲跟前,她从小到大也只是乖巧听话,如同没有思想的芭比娃娃,从来不会露出调皮的模样儿来。父亲林中正自小宠她,对她的约束也甚少,所以她会在父亲面前流露一些天性中的东西。当然,现在也轮不到她了,自有他古怪精灵的外孙女罗裳承欢膝下。
  想起罗裳,林夕焰的心忍不住一阵抽搐。那个匍匐在地的艳红身影不容置疑地硬闯入脑海,昂着头定定地看着她,双目充满令人生寒的哀怨之气。
  而这时,车已经开到了小区门口。照例轻吻薄义的右侧脸颊,然而下车时林夕焰却犹豫了。自己真的要独自走过小区的这段柏油路,然后绕过那个花园,经过草坪里熊猫形状的垃圾桶,最后回到空荡荡的屋子吗?

  站在车门边,扶着车门犹豫,她下意识地不肯合上它。
  "怎么了?"薄义探过头来问。
  "我-"思索,却还是不知该如何措辞,但恐惧让她还是果断地重新钻回车里,用坚定的语气,"进去,送我到家门口!"
  "哦?OK!"薄义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马上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下,一切照办。
  车子七年来第一次驶进小区,靠近林夕焰家那栋灰色的巴洛克建筑风格的小楼。幸好薄义对她言听计从,所有的行为都不用给他任何解释。
  车子拐过那个花园时停了下来,薄义从左侧车门走出去,到车子右侧帮林夕焰开车门,但在这过程中,他有片刻的停顿,好像在车前站了一会儿。等他拉开车门时,林夕焰发现那张俊朗的脸上竟有一些明显的惊惶,心下不由一沉,他怎么了?

  "好了,下车了,大小姐,回去好好休息!"薄义脸上是佯装的镇定。
"你不进去吗?"林夕焰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问,眼神里有一丝渴望。通常情况下,她对他有所要求的时候,他都会答应,而且她相信他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薄义竟然拒绝了。他说:"不去了。你好好休息,这几天挺累的。"他语气急促,好像急于离开这个地方,以至于忘记向她道歉,甚至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歉意都没有。
  林夕焰疑惑地看着薄义的车匆匆离开,回头细细考虑刚才的变化,依然找不出导致他反常举动的原因。
  难道是怕遇到解甲尴尬?可是交往七年,他对解甲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忌惮?何况他根本就清楚解甲出差尚未归家。
  为什么他要离开得那样匆匆忙忙呢?好像他情绪的骤然转变开始于下车后的那片刻工夫。是看见相熟的朋友?怕被人认出来?但是他们交往的情况怕早就不是秘密了吧。
  林夕焰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皱眉思索,但百思不得其解。
  天渐渐暗下来,风吹过,全身穿透般的凉。
  林夕焰下意识地抱紧自己,转过身来,长发随着转身的动作画出优美的弧线,不经意地抬起头来,定格。
  草坪上,一个女人在浅浅夜色的薄雾里向林夕焰凝望,女人身上的衣服黑得沉重,这样的颜色能给视觉带来伤害。她的脸也黑暗着,以至于五官朦朦胧胧,能清楚辨明的只有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猫一样的。没办法分辨那种眼神夹杂着什么样的感情,因为那根本就是动物一样的眼睛,人类完全理解不透。
  僵持,林夕焰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周围所有的游离分子都在空气里颤抖。
  终于,那个黑衣的女人静悄悄转过身,斜穿过草坪向远处走去了。
  她走路的样子轻飘飘的,好像脚步只是踩在草叶上,连上面的露珠都不曾惊动。当然,或许这与她的体格有关,这是个瘦得出奇的女人,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挂在晾衣架上一般,空空荡荡,不由得让你怀疑那件黑色的衣衫下就是一副人体骨架。
  林夕焰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那个黑衣女人穿过草坪,转到一栋楼的后面,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才恍然回过神来,提着的一颗心猛然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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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1 20:32: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情人难测(5)

  怎么走回家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的时候,第一个动作就是拿起电话拨通了薄义的手机,刚刚结束的温存,让她在极度恐慌里下意识地想起他来。
  "薄义,我们家附近有个可怕的女人。不不不,可能不是女人,我是说她也可能不是人。"林夕焰仍然抖得厉害,有些恐惧很难平复,就像有的暗伤不肯愈合。
  "那会是什么?呵呵,可能人家长相怪点儿,你不能因为人家的长相怪就将人家摒弃在人类之外吧。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嘛,怎么也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啊。"薄义一口气说了很多,语气中仍不乏幽默,与他平时的模样一般无二。但他语速很快,而且说到最后时已经有挂电话的意思。这种表现就不是平时的薄义了。林夕焰心细如发,她很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是什么导致薄义情绪不稳的?而他的不稳定完全是不久前才发生的。就在下车后为自己开车门的那片刻工夫,难道,他在那时就已经看到了那个黑衣女人?
  "你下车的时候是不是也看到那个黑衣女人了?"
  "哪有什么黑衣女人,莫说女人,连个黑色的猫呀狗呀都没有,别胡思乱想。"薄义的语气有些急。
  "那你为什么急着离开?"林夕焰坚持。
  "工作上的事。下车忽然想起来,再不回来怕就损失惨重了。你没看我现在都急成什么样了,姑奶奶。"薄义的语气中有些苦笑的意味。
  林夕焰设想了种种原因,却独独把这种最正常的原因给忘了。现在蓦然听到薄义的解释,才发现他的表现真的再正常不过,便觉得是自己过于疑神疑鬼了。当下林夕焰很配合地挂了电话。
  这一夜,林夕焰睡得很不踏实,她侧耳倾听着周围每一点轻微的响动。但是竟然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为什么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下班后,林夕焰去接女儿。
  她知道保姆娜娜这会儿正在幼儿园门口等候,她希望能和她们一起回家。因为她实在没有勇气再自己走小区那段路。当然,她还希望娜娜能在她家里住两个晚上,陪陪她,两个晚上就好。后天解甲就回来了。
  不出林夕焰所料,娜娜果然正在幼儿园门口等候。但是出乎林夕焰所料的是,她竟在幼儿园门口遇到夏晓榆。
  林夕焰和夏晓榆都愣了一下,马上笑起来,同时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夏晓榆嫣然一笑:"怎么?接孩子吗?这么巧。"
  "是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晓榆目前还是单身,而且她认养的那个唐甜甜在孤儿院,并不在这家幼儿园,所以林夕焰有此一问。
  "看个朋友。"夏晓榆的话还没说完全,就看到解罗裳从门口蹦跳着奔过来,便一副惊艳的表情,夸张地说,"哟!这就是小千金吧,小小年纪出落得这么漂亮,简直就是个美人坯子嘛。将来一定不输于咱们林大美人,虽然美得迥然不同,但都是到了极致了呢。"
  林夕焰笑了笑没有回答,揽着小罗裳的脑袋让她跟夏晓榆问好。她因为夏晓榆那句"美得迥然不同"有些不快,不快之余还有些疑惑,因为她自己很明白小罗裳这孩子一点儿也不像自己,为什么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连自己的一点影子都看不见?
  娜娜拉走了罗裳。夏晓榆和林夕焰谈了一下那期节目的事,要说再见的时候夏晓榆不经意地问:"我听院长说,你要认养林小焰?挺好的,我也觉得你们有缘分,她连名字都像是你女儿,呵呵。"夏晓榆笑得很灿烂。
  "是有这个意思。但我更希望能帮她找回亲生父母,说不定当时抛弃她是迫不得已,现在他们或许已经有条件抚养她了呢。"林夕焰的神色黯然,"但是,已经不好找了。那个送她进孤儿院的男人,根本就找不着。"
  "去医院看过吗?我听院长说过小焰被送来时襁褓上有医院的标志,可以到她出生的医院找一下护士,才不过五年,说不定会有人记得呢。"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起这一点呢。"林夕焰有点兴奋,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踏上揭开一切谜底的通途了。


第三章 情人难测(6)

  在骤然的兴奋中,林夕焰完全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忽略了夏晓榆与自己的道别,更忽略了夏晓榆离开时俊俏的脸上那丝掩藏不住的诡异笑容。
  在这样的喜悦支配下,林夕焰和娜娜及女儿一路顺利地走回家,进了小区,绕过小花园,到达灰色的三层小楼。一切正常得不可思议,莫说那个黑衣女人,莫说垃圾桶边的黑影,林夕焰走过草坪的时候,连只小狗小猫都没有见到。
  人走运的时候,鬼神也让你三分呢。
  晚饭后,娜娜很爽快地答应了林夕焰的要求,收拾过碗筷以后,她和小罗裳趴在茶几上,兴致盎然地下跳棋。
  钟表的指针一圈一圈地转过去,已是晚上十点,必须得休息了。
  娜娜哄着小罗裳去洗澡。
  一切都祥和而且安静。林夕焰慵懒地把自己埋进沙发里,困意浅浅地涌上来,她闭上眼睛,使自己尽可能地放松。今晚有娜娜的陪伴,应该会睡一个安稳觉了吧。
  她错了!
  窗外有些沙沙的脚步声传来,渐渐地走近了,停了一会儿,又沙沙地走远了。
  林夕焰的心跟着提了起来,悬着,再缓缓地放下一点,但是最终没能完全放下。因为她又听到了那支儿歌:
  天黑了,天黑了,人们都睡了,小眼睛,尖嘴巴,吱吱吱吱,老鼠出来了。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叫妈妈,妈不在,叽里咕噜滚下来……
  这支儿歌对林夕焰来说,早已耳熟能详。而且接连不断地听到它,或多或少都产生些抵抗力。前天听到时,她就已经不太恐慌了,但是今晚不同,今晚的这支儿歌让她一下子又陷入新的惶惑和恐惧中。
  吟唱这支儿歌的完全不同于往日那个轻轻细细、绵软颤抖的声音,也不同于那个声音沙哑以后的低沉,现在这声音完全是一个男声,声音浑厚而且富有磁性,并且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越发显得诡秘而充满危险。
  林夕焰又习惯性地握住了拳头。四根手指的指甲正好掐入掌心上次的伤痕,疼得她猛地一个哆嗦,骤然清醒起来。她侧耳倾听那个声音并细细辨别,她陷入了更深的迷惑,因为她发现那个男声虽然有些刻意压低变化了,但在她听来却是熟悉的。那么,会是谁的声音呢?
  脑际不期而然地闪过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刺得她心头一痛。
  这个名字也激出她前所未有的勇气,竟然从容站起身来走向窗口,并且拉开了一条窗帘缝。
  触目第一眼是草坪上那个黑色的人影儿,那人影正通过草坪往前走。林夕焰看到的是一个侧面,一个扁平的侧面,就像一张平面剪纸挂在空中,却被风吹走了一样。
  林夕焰瞬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仿佛那人影有感应一般,缓缓地扭过头来,正对着这边正透过窗子往外看的林夕焰。
  果然是那个黑衣的女人,那个瘦得完全脱形的黑衣女人。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灯光的反射下,显得异常可怕。
  林夕焰愣在窗口,全身的毛孔骤然有了反应,一阵阵地发麻。那个女人一定看到她了,一定看到了窗子后抖得不成样子的自己,在这样的灯光下,是人都能看到,何况那个黑影是不是人都未可知。
  果然,那个瘦得离奇的黑衣女人,调转方向,一步步向窗子这边靠了过来。
  林夕焰一下子体会到什么叫魂飞魄散,她吓得失神,想叫娜娜出来,但竟全身发麻,连张开嘴巴的力量都没有。
  女人害怕的时候会尖叫,那是因为恐怖程度不够。此刻,林夕焰多希望能尖叫出来呀,可是她没有办法做到。
  林夕焰傻傻地看着那个黑衣女人越走越近,大脑完全失去思考能力。那个歌声还在继续: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这个浑厚的男声配合着黑衣女人的步子歌唱,声音一阵比一阵强烈地冲击着林夕焰的耳膜。这个黑衣女人的面部越来越清楚,黑暗、死板,没一点表情,最重要的是她的嘴巴始终紧闭着。可是,歌声却从未间断。
  林夕焰觉得自己在劫难逃,或许今天晚上都活不过去,她拼了命地扭回头,想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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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1 20:37: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情人难测(7)

  正好娜娜从洗澡间出来,拿着一条湿毛巾,她看到林夕焰死灰样的脸,慌忙跑了过来,问:"林姐,你怎么了?"
  娜娜的骤然出现让林夕焰瞬间有了依靠,她依然说不出话来,却可以抬起手指向窗外。
  娜娜顺着林夕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外面是空旷的草坪,在窗子透出的光线下,浅浅地绿着,除了草坪上有只熊猫垃圾桶在静默着,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窗外什么都没有啊!"保姆娜娜一脸疑惑。
  林夕焰回头看过去,果然,窗外的草坪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而歌声好像也在那一瞬间停止了。
  就是这样,黑衣女人和那奇怪歌声在林夕焰回头的一刹那,凭空消失了。
  就像蒸发掉一样,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个黑衣女人,她究竟是谁?
  和自己有什么瓜葛?
  最重要的是:她,是人吗?

  下午,林夕焰没有上班,吃过午饭就直接去了市中心的蝴蝶女子医院。
  这是家私立医院,收费高昂,所以医院的病人并不太多,偶尔有脸色苍白的女子缓缓走过,低眉垂目的,模样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空气中泛着一股浓烈的药水味儿,于不知不觉间刺痛神经。林夕焰下意识地掩了下鼻子。导医小姐走上来,殷勤地问要看哪个科室。
  林夕焰冲她点了点头,往前指了指,示意自己知道怎么走。导医小姐便礼貌地说您慢走,然后微笑着退回自己的岗位。
  妇产科,有男士搀着身体笨重的妻子走进病房,妻子则一手扶在腰后,一手抚摸着肚子,一脸的幸福。
  女人就像植物,到了一定的时候就要结出果实的。这之后她们的身体就会随岁月而枯萎。
  林夕焰走进左侧的诊室。
  五年前,就是在这里,那位圆脸的主任医师用春风般的微笑消除了她的担心和疑虑,从而让她健康可爱的女儿小罗裳顺利来到这个世上。
  当然印象深刻。
  然而,诊室里主任医师的位子上此刻却坐着一位中年医生,国字脸,很端庄。她的相貌同样给人安全感和信任感,但却决不是五年前那位圆脸医师春风化雨般的感觉。
  林夕焰在门口刚愣了一下,就有小护士热情地迎过来,问:"哪儿不舒服?进来吧!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我是找人,请问原来那位女医生不在这儿了吗?"
  "您是说哪位?我们这儿医生很多,而且差不多都是女的。"小护士的态度依然热情。知道不是看病,仍能做到这一点,着实有些难得。
  "我五年前来过这家医院,当时帮我接生的是一位圆脸儿的女医生,很年轻,一说话就笑的,很和气的一个人。"林夕焰很费力地描述,她能描述的就是这些了。
  "是说刘医生吧,她上个月刚走,跟老公移民了。您有事儿?找我们其他医生也一样啊。都是医术高超的。"林夕焰记得那个医生姓刘,但没敢太确定,看来果然不差,可是她却移民了。
  "那-"林夕焰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直接问,"五年前有没有人家抛弃刚出生的小孩呢?"
  "抛弃?小孩有残疾吗?"护士有些疑惑。
  "没有,很正常、很漂亮的小女孩。"林小焰虽然有些瘦弱,但确定是正常的、健康的、聪明的,她全身上下确实都没有任何不妥。
  "那就没有!"护士很坚定地说,"怎么可能呢?我们这是私立医院,私立贵族医院,一般的家庭生小孩儿根本不会来这里,来这儿的都不至于养不起小孩儿吧?"
  护士的分析有理有据,而且实事求是。的确,既然能到这样的医院生产,那抚养小孩的费用肯定不在话下。
  "有很重要的事吗?要不我帮你问问当时刘主任的助手?"护士很热心。
  "哦,对。她在吗?"林夕焰一阵兴奋,她还记得那个细细眉毛的女助理医师。
  果然,随着护士高声的一喊,刘主任的助手从远处一个诊室走了出来,走路的样子袅袅娜娜。她边走边问小护士:"谁找我?"然后淡淡地看向林夕焰,眼睛就放出光彩来,无比热情地说,"这不是林夕焰吗,我经常看你的节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第三章 情人难测(8)
  林夕焰客气地和她握手,"我没事。是帮人打听一件事的。一个弃儿,当时送她去孤儿院的是个年轻人,姓商。有印象吗?"
  助理医师思索了一下,肯定地说:"没有。我们这样的医院很少有人抛弃孩子。"
  "可是,那小孩送进孤儿院的时候裹的就是蝴蝶女子医院的襁褓。"林夕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那天,我们家罗裳也正好在这家医院出生。"
  旁边的小护士插嘴,"林姐五年前来过咱们医院,是刘主任帮她接生的,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怎么会忘呢?那天医院一下子来了两个名人,当然印象深刻了。"
  "两个名人?"护士和林夕焰同时问。
  "是呀,那时林夕焰还在幕后,好像是编导吧,有些人还不认识。但另一个大家都知道。很奇怪,她们的小孩儿出生时间就是前后两个号,而且还都是女孩。"助手回忆着。
  "你说的另一个是谁?"小护士好奇地问。林夕焰对这个并不太感兴趣,自己的疑问得不到回答让她相当沮丧,她想离开了。
  "罗兰!那个美丽的舞蹈演员,你可能不记得了,五年前她可是大红大紫呢。可惜,回去没几天竟然意外死掉了。真可惜!"
  "你是说罗兰?"林夕焰不相信地问,当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一瞬间感觉别样的恐惧和眩晕,前所未有地震惊。
  "但是,据我所知,罗兰去世的时候还是未婚呢,怎么可能?"小护士还在置疑助手的话。
  林夕焰却完全相信了。她知道,对于有些人只要具备权和钱,要封锁一个消息并不是难事。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相信直觉。直觉告诉她,当时和自己一同住进这家医院的,一定是罗兰。不然她怎么总会和自己有扯不清的关系呢。
  一位全身艳红的美丽女郎就那么匍匐在地上,昂着头,定定地看着她。凤眼中满含哀怨之气。
  林夕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脸色苍白。
  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告诉自己,得马上离开。
  紧张让她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但竟然还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努力地笑笑冲助手和小护士摆了摆手算是告别,就急急地离开了。
  林夕焰走得很急,好像这医院是只猛兽,走慢一点儿就会被吞掉一般。而且骤然得到的消息让她脑子里很混乱,理不清任何头绪,但她又坚持着去理,以至于连身后那位助手医生的呼喊都没有听到。
  身后,那个助手看连喊几声林夕焰都没有听到,就走回诊室。
  在走回诊室的路上,这位助手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我记起那天好像是有个姓商的先生的。"
  整个晚上,林夕焰沉浸于罗兰事件中。
  自己在家休产假时,这个跳舞的女人神秘死亡。她死得不明不白,却没有媒体报道。她未婚生女,竟然没有人知道。在目前这个媒体信息高度发达的年代,想瞒住一件事其实并不容易。可是罗兰的这些事却隐瞒得如此之好。作为公众人物,她孤身在南城,身家单薄,单单凭一个舞蹈演员的身份,她自然不可能只手遮天。
  可是,所有的事情却全都成功地被隐瞒了起来。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罗兰身后有个坚实的后台?那么这后台会是谁呢?能扼住南城所有传媒的喉舌,自然来头不小,是巨商大贾,还是政府高级领导?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用手段扼住了消息流通的渠道?
  林夕焰的思维纠缠其中不能自拔,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很晚了。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洗澡。
  窗外,"嚓嚓"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夕焰的脊椎一阵紧缩,起身的动作静止在那里,如同幼时玩过的游戏,"一二三,木头人"的口号喊过后,她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
  "嚓、嚓、嚓",脚步声很轻,听起来有些故意,好像是踮着脚走路,怕打扰到别人似的。
  "嚓、嚓、嚓",越来越轻,越来越远,却有歌声响起来,依然是林夕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首:
  天黑了,天黑了,人们都睡了,小眼睛,尖嘴巴,吱吱吱吱,老鼠出来了。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叫妈妈,妈不在,叽里咕噜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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