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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ongdonghu

[连载]大魔术师张贤—中西魔术的巅峰对决 作者: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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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7 14:04:32 | 显示全部楼层
豁牙金抱了抱拳,说道:“张先生的把戏高明,看的我目瞪口呆,我混天桥这么多年了,从没有见过张先生这种身手!我尽管是个粗人,可说话一向算数,按天桥的规矩,这钱张先生应该收!”
  张贤笑道:“金爷抬举了!”
  豁牙金说道:“张先生!下次再会!我不打扰了!”
  张贤笑道:“金爷请!”
  豁牙金嘿嘿一笑,转身带着人拨开人群,快步离去。
  围观的众人见豁牙金走了,又齐声高叫:“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张贤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抬举!我这就给再表演一个,大家觉得好,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众人哄然应了,一时间这处本因僻静的胡同口,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人群中,那个旺风楼的二毛子挤在里面,也是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
  
  豁牙金带着流氓,走进一处茶棚中,寻了张桌子坐下。
  他们所在之处,还能看远远地看到张贤所在之地,此时围观的人已经甚多,人群中不断发出惊呼声,街上还有不少人紧赶慢赶的跑去凑热闹。
  茶棚的老板认识豁牙金,不敢怠慢,赶忙上来问好:“呦!金爷!今天这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啊?各位爷,喝点什么?”
  豁牙金看着张贤那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你看着来。”
  “哎!”茶棚老板连声应着,退开一边,转眼就已经端上茶水,奉上几小碟的花生、蚕豆之类小吃。
  豁牙金撸着脑门,不断哎呀哎呀连声,摇头晃脑若有所思。
  蹦二狗小心地问道:“金爷,是不是觉得亏的很,二块钱哪,要不我带两个人,找个机会给您要回来去。”
  豁牙金好像没听见,自顾自地说道:“过瘾啊!过瘾啊!”
  蹦二狗眼睛一转,听不懂豁牙金在说什么,于是问道:“您是说,我们去要钱回来过瘾?”
  豁牙金回过神来,瞪了眼蹦二狗,骂道:“滚你妈的!老子是说刚才那个张贤的戏法过瘾!”
  蹦二狗略略一愣,忙道:“金爷,我也一直想说呢,那个姓张的,太神了!您说,他这是戏法呢?还是真有法术?”
  豁牙金对众流氓问道:“哥几个,你们以前见过这种戏法没有?”
  一众流氓都纷纷摇头,说道:“还真没见到过。”
  豁牙金说道:“老子混了这么多年天桥,南派北派的戏法都看了个遍,都已经看腻了!提不起个劲。可今天看了这个叫张贤的戏法,觉得比睡了小婊子还过瘾。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众流氓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个道理来。
  蹦二狗想了半天,这才说道:“难道说,这个戏法就是妖术?南城跳大神的麻鸡婆一跳大神,我也觉得过瘾!”
  豁牙金一巴掌打在蹦二狗的后脑勺上,骂道:“放你娘的屁!”
  蹦二狗摸着头傻笑:“金爷,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豁牙金懒得搭理蹦二狗,说道:“平常的戏法,都是一个人在台上折腾,不让人进前,也不带说话的,这次他妈的就在眼皮子底下表演,还和你有来有往的说话,把你一颗心揪着不放,连抖几个包袱,都是意想不到。他妈的,这家伙是跟谁学的,我怎么从来就不知道还有一套变戏法的路子。”
  蹦二狗说道:“说不定是他自己琢磨的。”
  豁牙金长吸一口凉气,说道:“自己琢磨的?能琢磨成这样,他妈的可以开宗立派了!蹦二狗,你一会去给我把李易找来!”
  蹦二狗说道:“李易?是那个独来独往,欠收拾的小偷吗?”
  豁牙金骂道:“废话!你还认识哪个李易?”
  蹦二狗忙道:“哎!我知道了,金爷的意思是让李易去偷变戏法的门子,这可能卖个好价!”
  豁牙金一巴掌又抽在蹦二狗的脑袋上,骂道:“要你他妈的嚼舌头!老子撕了你这张臭嘴,你信不信?”
  蹦二狗赶忙叫道:“金爷!别打别打,我知道了,我一会就找他去。”
  
  张贤又演了一个魔术,还是把众人惊的目瞪口呆,可无论围观的众人如何央求再演一个,张贤都没同意,只是不住喊道:“明天再来!明天再来!谢谢各位!谢谢各位!”众人见张贤去意已决,都是遗憾万分,有钱的丢了钱出来,一个一个长吁短叹的散去,仍然是留恋不已。
  张贤把钱收好,将济公画取下,清点物品,一切停当之后,张贤提起大皮箱,就要离开此地。早有一个一直等候在一侧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上来,这男人穿着朴素,神色疲惫,消瘦的很,戴着一个硕大的近视眼镜,似乎是一个破落的教书先生。
  这中年男人快步走上,唤道:“这位先生,请留步,请留步。”
  张贤停下脚步,仍然提着大皮箱,点头示好,说道:“我叫张贤,请问有什么事情?”
  这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丝紧张,是个不善谈吐之人,说道:“哎,张先生,张先生你好。我叫,我叫李奉仁,是前面不远处的悦客茶楼的掌柜的。”
  张贤放下皮箱,抱了抱拳,说道:“哦!是李老板!你好你好!”
  李奉仁是个开茶楼的,却是个破败的小茶楼,店面位置本来就不甚好,加上李奉仁不善经营,为人木讷内向,从自己父亲手中继承了这个悦客茶楼之后,生意更是一落千丈,收入捉襟见肘,门可罗雀,平日里难见一个客人。为了维持经营,李奉仁已是把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还是连个伙计都请不起,更别说请耍把戏说书的来助场了,眼看着悦客茶楼就要经营不下去,只能变卖掉再谋生计。
  李奉仁心疼不已,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家业,但自己没有其他本事,只怕卖了茶楼,也是坐吃山空。李奉仁最近着了慌,满世界地找门路,希望能碰上个新来天桥谋生的艺人,多少在自己茶楼中演一两场,看能不能挽救一下。
  李奉仁也是碰巧路过此地,见了张贤的戏法,大为赞叹,心想这个张贤是个生面孔,定是刚来天桥不久,可能还好谈谈。李奉仁本觉得张贤本事高强,自己找他商量去悦客茶楼演出的事情八成没戏,但见没有其他人上来邀请张贤,便鼓起勇气,一直等到张贤要离去的时候,赶忙上前相认。
  李奉仁赶忙向张贤鞠了一躬,咽了口口水,喉头发紧,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贤说道:“李老板,有话还请直说。”
  李奉仁狠狠点头,才终于书话来:“张贤张先生,我那个悦客茶楼,尽管不是什么,不是什么有名的茶楼,但想请张,张先生去我那小店助演一场,费用,费用好商量。”
  张贤耐心地听完,微微一笑,说道:“李老板,我初来贵地,很多规矩还不懂,现在只想着在街头摆个杂摊,每天赚出点住店吃饭的钱,去驻场表演,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实在抱歉。”
  李奉仁忙道:“张先生,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去我那小店,看一眼,我那个戏台,还是不错的。我请你喝茶,不知道,不知道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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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7 14:05:00 | 显示全部楼层
张贤早就明白这个叫李奉仁的定是经营不善,才落到这般落魄的田地。张贤微微一笑,说道:“李老板,实在抱歉,改日吧,我一定登门拜访。”
  李奉仁知道张贤这是婉言拒绝了,他言语木讷,但心里明白得很,不禁暗叹了一口气,说道:“张先生,那,那你一定要有空来坐坐啊。”
  张贤点头道:“一定!李老板,那我告辞了。”
  张贤提起皮箱,头也不回地离去。
  李奉仁摸了一把额头,叹了口气,正想离去,却忽见张贤转过头来,对自己喊道:“李老板!如果方便,可以每天这个时候,来给我捧个场。”
  李奉仁赶忙答应:“一定一定!”
  张贤微微一笑,渐渐走远。
  李奉仁呆呆站了半天,回味着张贤最后一句话,若有所思。
  
  永定门京汉铁路火车站,离天桥不远,光绪年间(1875—1908)建成,往来客商必经天桥。火车站一带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蹦二狗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火车站广场前的人来人往,不住的砸吧牙花子。陆陆续续有流氓回来报告:“二狗哥,今天奇怪了,没看到李易这小王八羔子的人影啊。”
  蹦二狗见自己带来的几个流氓都回来了,嘟囔了句:“走!去李易他家找他!”
  蹦二狗带着几个流氓,一路向南走去。
  这个北京城,自古以来都有东富西贵南贱北贫之说,过了永定门向南,街道脏乱,房屋破败,杂草丛生,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比比皆是。
  蹦二狗对这一带还算熟悉,带着流氓钻到一条有小有臭,污水遍地的胡同里,走到一户杂居的四合院门前,见门没有销上,也不敲门,哐的一脚踹开。像这种四合院,里面住着至少有十来户,都是些贱民,无房无地,无家无业,能租上一间不漏风不漏雨的房子已经算不错的。这里平日里也没有人管,死了个人拿草席子一卷,随便找个荒地就给埋了,蹦二狗来到这里,自然不讲什么客气。
  蹦二狗带着流氓鱼贯而入,有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妇赶忙跑出来,嘶哑着嗓子叫道:“各位大爷,你们找谁啊,我们这院子里可都是住着老实人。”
  蹦二狗懒得搭理这老妇人,一路向里走去,哼道:“老实人?放你娘的穿心屁!李易在不在?”
  老妇人一听是李易,说道:“李易?李易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给他爹娘上坟去了。”
  蹦二狗边走边哼:“你说上坟就上坟?我看看再说。”
  老妇人颤巍巍的追着,惨声道:“李易可是个好人啊!你们不要为难他啊,我们这个院子里好几个老的小的,都靠他接济着呢。”
  蹦二狗骂道:“老子们找李易,是有好事告诉他!滚一边去,吵的老子心烦。”
  蹦二狗走到内院的一道破门前,咚咚咚敲的山响:“李易,李易!在不在?找你有点事!”
  蹦二狗嗓门不小,吵闹的厉害,这个杂院中各个住户,都钻出来人,围在蹦二狗身后,不是老的病的,就是残疾的,神色紧张地看着蹦二狗他们这些流氓。有胆大地说道:“几位大爷,李易一大早就出去了,给他爹娘上香烧纸,真的不在屋里。李易最近没犯什么事情啊,几位大爷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
  蹦二狗转身骂道:“呦呦呦!这个李易人缘还不错!这么多人护着他?我们没啥事,就是把李易请过去聊几句,看你们一个个紧张的,放心,我们不会要他的命。”
  这里的居民一眼就知道蹦二狗这些人不是什么好鸟,他们受人欺负的多了,所以一听蹦二狗他们这样说话,就明白李易肯定讨不到个好,八成李易是得罪了什么人,找茬来的。
  蹦二狗他们看了看天色渐晚,说啥也肯不走,非要在李易门前等着李易回来。
  院子里有精明的,溜出去给李易通风报信去了,却一直找不到李易的人影。
  
  蹦二狗他们看天色已经渐渐黑了,还不见李易回来,正要骂娘,却见从一侧矮墙边,爬进来一个人,肩上扛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蹦二狗一见这人,张嘴大叫:“李易!别跑!”
  这墙头的年轻人,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麻布短褂,肩头大大小小都是补丁,尽管他个人不高,但身材匀称,长得眉清目秀,显得十分的精明。此人正是蹦二狗他们要找的李易。
  李易听见有人叫他,向下一看,见是蹦二狗他们,略略一愣,想都没想,把大袋子一丢,唰的一下又从墙头跳了下去。
  原来这个李易,乃是一个独来独往的小偷,黑话叫“单劈”或“单挠”,意思就是说没加入任何帮会,“捏旺”“打秋”“把马”“摸背”“捉鱼”“起弦”等一套偷盗的过程,全靠自己的一个人完成。
  (注:“捏旺”“打秋”“把马”“摸背”“捉鱼”“起弦”,都是荣行里偷盗的黑话术语,各地区略有不同,大意是指:判断是否适合下手;钱放在什么位置;是什么样的东西;跟踪寻找时机;制造下手偷窃的机会;出手取出财物。)
  这做小偷的行当,旧时又称荣行,乃是外八行中的一个职业。荣行里真正“单劈”的小偷很少,都是拉帮结派,合作偷盗,像李易这种独来独往的小偷,在荣行里都是眼中钉,肉中刺,根本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找到机会就给李易“使绊子”,让李易偷东西麻烦不断。
  (注:关于外八行,在三教九流中衍生出的几百个行业以外,还有外八行。外八行里有金点、乞丐、响马、贼偷、倒斗、走山、领火、采水,合称“五行三家”,其实细论起来,这里边有好几行都可以算得上是“盗行”。)
  李易本是一个家教严厉的商人独子,但父母被奸人所害,赔了个倾家荡产,在李易十六时便撒手人寰,自此李易无家可归。李易聪明过人,会识字算数,身体也不错,自己找个地方混口饭吃,尚能养活自己。
  李易为什么做小偷,这可说来话长,乃是因为李易心地善良,自从离了家门,住在这里以后,见不得身边的人疾苦贫难,于心不忍,但苦于自己无法用正当的手段赚到更多的钱,而且李易也怨恨这个社会对自己极不公平,这才去做了小偷,能多弄些钱物来接济一下各位乡亲。李易做小偷做得久了,倒无师自通,自己琢磨出一套偷摸的技巧,在天桥、永定门火车站一带算得上前五位的好手,在外八行里有点名气。
  李易一大早,去给父母上坟,一点不假,而且今天是父母的忌日,他也不会去偷东西。李易给父母上完坟,回来的路上随便买了一大袋子土豆,打算回来分给自己的邻居,那袋子实在太重,李易便抄了个进路,从后面翻墙进来没有走正门,自然也没碰到给他通风报信的人。
  李易爬上墙头,刚拽了土豆袋子上来,就听到蹦二狗喊自己。李易认识蹦二狗,一见是他,拔腿就跑,倒不是李易知道蹦二狗要找他干什么,而是在荣行和黑帮之间,有些规矩,让他不得不先行避开。
  原来旧社会的时候,被人偷了东西,找警察九成九是一点用没有,最多给你登记一下了事,让你自认倒霉。如果丢东西的人被盗的东西里面有极为重要的事物,只要不是钞票现金,可以去找黑帮流氓帮忙,让黑帮里的人去找那些荣行的人要回来,双方事先约定一个价钱。黑帮流氓对自己的地头上有几个小偷做事,各属什么帮派,都在什么地方做事,比自己长了几个脚指头还清楚,去找荣行的“大小在行”(就是管小偷的头目),把失物是什么样子一说,大家都默契的很,如果真的是他们偷的,都会给个面子,所以一般都能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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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7 14:06:0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种靠黑道流氓寻回失物的法子,黑话叫做“转门兴”,也就是外八行里的人知道。
  办“转门兴”的事情,蹦二狗他们最讨厌的就是碰到李易这种“单劈”的小偷,这些人偷东西的场所不定,又臭又硬,也不买账,不往死里逼问,抓到十足的证据,李易这种小偷都不会承认。
  蹦二狗他们这两年没少和李易“犯嗝”(不对付、冲突、打架的意思),两边都是互相看着不顺眼,好在平时里也没什么来往,井水不犯河水,倒算是相安无事。李易见蹦二狗来了,想都不用想便认为又是“转门兴”的事情,不管是不是自己偷了,都免不了拉扯斗殴,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蹦二狗见李易跑了,大骂:“李易!找你有别的事!唉!我操你祖宗的!”
  蹦二狗只好吆喝着,几个流氓分头去追。
  这一番追,追了个天昏地暗,一直追到天都黑透了,蹦二狗才算把李易堵在死胡同里面。
  蹦二狗喘着粗气,捏住李易的肩头,横着脑袋骂道:“李易,你他妈的,老子,老子找你有别的事情!你个,你个龟儿子的,跑你妈的啊跑。”
  李易也是累的直喘,靠着墙哼道:“蹦二狗,你找我,还能有什么好事?”
  蹦二狗喘道:“你怎么知道就不是好事?我们大哥豁牙金,金爷想见你,和你聊聊。”
  李易说道:“金爷?他见我干什么?我和他没什么好聊的。”
  蹦二狗骂道:“李易,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要是不去,就打着你去!”
  李易看了眼身边团团围住的四五个流氓,只好点头道:“去就去!我怕什么!”
  
  李易跟着蹦二狗他们,去了豁牙金的宅子,豁牙金倒是客气的很,好吃好喝招待着。李易知道豁牙金一定是有求于他,也不客气,吃了个足够。
  豁牙金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早就耐不住性子,等李易一吃完,噼里啪啦把话说了个透亮。原来这豁牙金叫李易来,不为别的,就是让李易盯着张贤,看看他那里有什么好玩意,但不要急于动手去偷,见到什么先回来与豁牙金商量着办。不管最终结果如果,豁牙金都大大的有赏。
  李易一问张贤有什么本事,豁牙金大概一说,李易心中就厌恶的很,这不是要偷别人戏法的门子,砸别人的饭碗吗?尽是些生儿子没屁眼的事情。
  李易就算心里讨厌,嘴上满不在乎的答应下来,他在天桥一带讨生活,把豁牙金这种混人得罪了,落不到任何好处。
  李易便问:“金爷,天桥、火车站这么多小偷,你怎么非要找上我啊。”
  豁牙金也实话实说:“你是单劈,一个人做事,我可不愿人多嘴杂。加上你李易,身手不错,我信得过。”
  李易心里骂了这个豁牙金千万遍乌龟王八蛋,脸上却摆出了大大咧咧的样子,与豁牙金击掌为盟,把这事答应了下来。
  李易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张贤所住的小客栈,离自己摆摊表演的地方,也就大约半里的路程。张贤选择这家小客栈,并不是因为距离的远近,而是因为这里有特别的房间可以住。
  张贤进店的时候,只问有没有地下室的房间,店老板见了张贤风尘仆仆,衣衫破旧的打扮,本以为张贤嫌楼上的贵,住不起,谁知张贤说自己会付同样的价钱,如果房间合自己心意,可以加倍再付。
  店老板见上门的生意,不做也是可惜,想着地下室里还真有一间可以住人的空房。店老板带着张贤一看,这房间里除了床以外,还堆满了各式废弃的家具,没有窗户,一扇死沉死沉的木门,还算能够从门缝中透气。
  若是换了常人,店老板倒贴钱都不愿意住在这里,张贤却十分满意,当即就付了十天的房钱,说只算五天。
  店老板尽管奇怪,但见了现钱,还是双倍的,有钱就是爹,懒得管这么多。店老板吩咐伙计清扫房间,铺好床铺,所需物品布置停当,让张贤就此住下。
  
  张贤锁紧房门,把自己的大皮箱放在桌子上面。张贤并没有着急休息,而是走到门边,细细从门缝中打量外面,随后从大皮箱中取出一张软布,撕成几条,用摁钉将布条挡住门缝,看了看盖实了,才从门边退回。
  张贤挑亮了火烛,背对着门,把大皮箱打开,哗啦一拉,从大皮箱中拉出好几层的支架,每层上面又分成数个隔断,均用帆布隔开。
  皮箱里摆放的东西,琳琅满目,不计其数,有瓶瓶罐罐,有衣裳鞋帽,有彩球铁环,有绢花手绢,有笔墨纸砚,有布偶铁盒,这些还不算什么,更多是各式奇怪的工具,或钩或钳,或刀或剪,或簧或环,形状离奇的金属硬片遍布皮箱各处,皮箱盖底下的数条皮带上,也都别满了东西。
  张贤一样样的清点着,从箱底摸出一个如同手镯一样的东西,只是比手镯大了数倍,看着似乎是木头和金属制成的。张贤用手一扳,“手镯”断开两半,露出数根细线。张贤把这个手镯的一半摆在面前,翻过来别在一个细铁丝编成的支架上,右手取了一个细长的铁钩,在手镯内测轻轻调校。
  张贤的左手一翻,一枚闪亮的银币变成,张贤手一勾,银币夹在手背的缝隙之中,竟翻滚起来,从一个手指缝,翻到另一个手指缝,手背瞬间翻完,银币又转到手心中。只见张贤左手平放不动,只有五个手指不断弹动,那枚银币如同一个陀螺,在张贤的左手上一圈一圈的环绕,从手背转到手心,再从手心转到手背。
  张贤看也不看,只是盯着眼皮下的手镯,右手轻轻用铁钩拨动着,如同机械钟表微微移动,咔啦轻响,左手上那枚银币似乎随着张贤右手的动作,时快时慢的不断在左手上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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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7 14:06:20 | 显示全部楼层
张贤看也不看,只是盯着眼皮下的手镯,右手轻轻用铁钩拨动着,如同机械钟表微微移动,咔啦轻响,左手上那枚银币似乎随着张贤右手的动作,时快时慢的不断在左手上滚动。
  
  第二天中午,张贤提着大皮箱走出了房间。尽管还是穿着昨天那一身衣服,但张贤的头发却已经修剪过,不再蓬乱不堪,而且满脸的胡须也剃的只剩下青茬。若不是张贤衣服不变,仍旧提着那支显眼的大皮箱,客栈老板差点都认不出来。
  昨天张贤还是个落魄的艺人,今天看着倒如同一个翩翩公子。
  张贤精神不错,在客栈大堂点了碗汤面吃了,又找店老板买了几个鸡蛋,便走出客栈,向着昨天演出的胡同口走去。
  
  张贤走到胡同口,就看到已经有二三十人神态焦急的等候着他。
  众人见张贤来了,打量了一番,才算认出是张贤,都是喜不自胜,纷纷上前,把张贤围在中间,七嘴八舌问张贤今天要表演什么。
  张贤环视一圈,见豁牙金、蹦二狗等人守候在一边,并没有围过来,豁牙金身边有一个精干的年轻人,正听着豁牙金念叨着什么。豁牙金身边的年轻人,正是李易。
  张贤并未多看,任由大家围着,满脸笑意的走到昨天表演的地头,照着昨天的样子,摆好了大皮箱,披上了红布。
  张贤对大家鞠躬抱拳,说道:“谢谢各位捧场!今天给大家带来一个戏法,乃是本人所创,称之为木偶计。”
  众人哄然喝彩,围的更紧。
  豁牙金带着李易和一众流氓,推开众人也挤了过来,大家知道这些人不是善类,只好都面带不满的给他们让开。
  张贤点头一笑,双手在胸前一合,翻翻滚滚一番,叫了一声,呔!竟在手中扯出一个细铁条做成的笼子,约有两指宽窄,正正方方的。
  这么大的一个铁笼子空手而出,引的围观众人一阵低呼。
  张贤把铁笼子放在大皮箱上,抱拳说道:“我有一个木偶,是个活物,能跑会跳,若不用铁笼子把它罩住,恐怕它就能跑掉!”
  张贤一弯腰,用手在大皮箱上一按,手一抬起,顿时见到一个穿着长袍,一指多高的木制小人从张贤手掌中掉出,正好坐在皮箱上。这木偶小人低头坐着,有眼有鼻有口,五官齐整,头上戴着一个瓜皮小帽,模样倒是可爱,可是一动都不能动,哪里像是活的。
  有人喊道:“这木偶不动啊!”
  张贤说道:“不急!他的魂魄在我口中,待我把它用铁笼子罩住了,向它吹一口气,它便活了。”
  张贤说着,把铁笼子提起,将木偶罩住。
  张贤说道:“大家可要看仔细了!”说着蹲下身子,对着笼子里的木偶吹了一口气。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突然有人惊叫道:“动了!动了!”
  木偶果然动了!那木偶脑袋甩了甩,抬起头来,左右转了一转,身子又是一抖,双臂撑着地面,站立了起来。
  众人都是一片惊叫之声。
  木偶站直了身子,身子转了转,走了两步,双手抱拳,向着围观的众人鞠了一躬,竟有如儿童的说话声发出:“各位有礼了!我叫做张小偶。今天大家耍一个戏法,表演的好了,请大家赏我几个酒钱。”
  众人惊讶万分,听着木偶说话了,都齐声答应。
  李易盯着这个木偶,蹲下身子平视着木偶,更是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
  木偶又鞠了一躬,双手一抬,呼喊了声:“来!”身子一退,竟从它的长袍下,滚出了一个鸡蛋。鸡蛋的大小,木偶的胯下刚好能够藏下,可刚才木偶坐着的时候,胯下的衣服干瘪,并不像有个鸡蛋的。
  “喔!”众人惊叹。
  木偶指着鸡蛋,童声道:“怎么会是鸡蛋?我可不是母鸡!”
  “哈哈哈。”木偶的这句话把众人逗得大笑。
  木偶又道:“不对,不对,我不要变鸡蛋!”木偶抱拳鞠躬,又喝了声:“来!”
  谁知还是一个鸡蛋从它的胯下滚出。
  众人又是笑,又是鼓掌,开心至极。
  木偶抓了抓脑袋,细声道:“我就不信了,还能变出鸡蛋!”
  木偶连叫了几声来,一步一跳,可胯下滚出来的都是鸡蛋。
  众人狂笑不止。
  木偶抓了抓头,看着面前的五个鸡蛋,突然转过身来,用手拼命地敲打着铁笼子,怒气冲冲地叫道:“张贤张贤,你耍赖,你不能让我变成母鸡,我不要下蛋。”
  张贤笑道:“会生鸡蛋还不好,你天天生十个蛋,我就可以靠卖鸡蛋生活了。”
  木偶不乐意了,大声叫道:“不行,不行,我不要下蛋!”说着在铁笼子里拼命乱跑乱撞,吱呀大叫,把铁笼子撞的咚咚作响,几乎要把铁笼子撞翻。
  张贤骂道:“你这个小人儿,还敢放肆!”
  张贤骂完,啪啪拍了两掌,用手一指,那木偶小人啊啊叫了两声,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围观众人都是连声惊叹,有人问道:“张贤先生,这个木偶不会真的死了吧。”
  张贤并不说话,把铁笼子提起来,把木偶拎出,放在自己的手掌上,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张小偶,还不起来答谢!”
  那木偶哦了一声,唰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双手抱拳,向大家点头鞠躬,童声童气地说道:“谢谢各位!谢谢各位!”
  众人欢声雷动,一把一把的钱,都丢了出来。
  李易看的呆了,这时候回过神来,赶忙从裤兜中摸出几个铜钱,丢了进来。
  张贤对木偶笑道:“你的文活响!这就下去吧。”
  (注:文活就是魔术戏法的意思,响是指演出效果好,都是中国戏法的常用术语)
  张贤用手一按木偶,手掌一挫,再抬起手时,那木偶已经不见了。
  “好!好!”众人叫好,掌声不断。
  张贤鞠躬谢过,说道:“现在铁笼子有五个鸡蛋,就给我当下酒菜了。”
  张贤把铁笼子提起,双手把五个鸡蛋抓起,左手持两个,右手持三个,双手一晃,做了个“回托”,右手便只剩下两个鸡蛋。再一晃,左手只剩下一个,再一晃,右手也只剩下一个,最后双手在空中一撞,再伸出手,已经是两手空空!
  (注:回托是指把彩物变没,出托是指把彩物变出来,粘托是指把彩物挂在身上,都是中国戏法的术语。)
  张贤在欢呼声中,连连鞠躬,说道:“谢谢各位乡亲捧场,明日此时,我们再在此处相会!”
  与昨天一样,无论众人如何央求,张贤都是婉言拒绝。
  众人无奈之下,只能慢慢散去。豁牙金、李易、蹦二狗他们并没有离开,站在一旁看着张贤。
  张贤对豁牙金他们微微一笑,自顾自地收拾好皮箱,把地上的钱都捡了起来,放入衣袋中。
  豁牙金嘿嘿一笑,上前一步,说道:“张先生!戏法变的真绝啊!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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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7 14:08:12 | 显示全部楼层
豁牙金嘿嘿一笑,上前一步,说道:“张先生!戏法变的真绝啊!佩服佩服!”
  张贤还礼道:“金爷抬举了,谋生之计,混碗饭吃,都是些小伎俩。”
  豁牙金说道:“张先生,你这可不是小伎俩啊,咱们打个商量,能不能请张先生去茶楼演几场,保证赚的比在这里画锅,强上数倍啊。”
  张贤笑道:“谢谢金爷美意,但我这个人懒散惯了,有一顿便吃一顿,真要我去什么茶楼表演,我反倒不自在了。金爷,今天您来捧场,我无以为谢,这样,我今天收到的钱,都孝敬给金爷,请金爷和其他几位大爷喝酒。还请笑纳。”
  豁牙金上前按住张贤的胳膊,干笑道:“张先生,你这是干什么,我豁牙金,哪能这样要你的钱?我要是拿了你的钱,我这张脸可没地方搁了。”
  张贤笑道:“金爷大人有大量,能有金爷关照着,我真是来对地方了。”
  豁牙金说道:“张先生,你戏法的门子厉害啊,你有没有想过,把门子卖一两个出去?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足够你吃上一两年的,张先生如果乐意,我可以给张先生推荐几个买家。”
  张贤笑道:“金爷,我都是些傍身活命的门子,实难从命。辜负了金爷的美意,实在过意不去。”
  豁牙金翻了翻眼睛,干笑几声,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张先生不愿意就算了。张先生,打搅了打搅了,改日请张先生喝几杯,交个朋友!我这个人最喜欢和有本事的人来往,张先生可一定要赏脸。”
  张贤笑道:“一定一定!”
  豁牙金挥了挥手,带着一众流氓和李易,摇摇晃晃的离去。
  张贤看着豁牙金他们走远,提起大皮箱就要离开,从一侧急奔上前一个人,对着张贤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虔诚之极。
  张贤一看来人,笑道:“李老板!你也来了。”
  来人正是李奉仁,昨天便央求张贤来悦客茶楼表演的那个破落老板。
  李奉仁这次说话倒利落了,叹道:“张先生!张先生!我今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等着你来,生怕错过。今天看了张先生的木偶计戏法,更是心服口服,我敢说不出明日,张先生的大名便会传遍天桥。”
  张贤说道:“李老板客气了。”
  李奉仁说道:“我本来今天还想请张先生去我那个小茶楼坐坐,可是张先生这么高明的戏法,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传遍天桥之后,恐怕只要是个馆子的老板,都会来请张先生过去。我自认为我争不过他们,张先生也不能在我那小店受委屈,所以想通了,就不请张先生去我那里了。我今天来和张先生说话,只是出自敬佩之心,别无他意。”
  张贤笑道:“李老板,你怎么知道你争不过他们?”
  李奉仁一惊:“张先生,你的意思是?”
  张贤笑而不答,提着皮箱就走,淡淡说了句:“李老板明天再来给我捧个场吧。”
  李奉仁呆呆站着,不敢追上,半晌之后才露出欣慰的笑容,连连搓手,兴奋不已。
  
  张贤提着皮箱,绕了个远,才走到了客栈门外。
  张贤站住身子,略略一回头,脸上微微一笑,便走进客栈。
  张贤身后的确跟着一个人,就是受命于豁牙金的李易。李易跟了张贤一路,自认为没有被张贤发现,躲在角落中正看着张贤要进客栈,却见到张贤略一回头,赶忙缩回身子,大气都不敢出,心惊道:“怎么这个张贤发现我了?我跟背的本事,就算是个江湖惯盗也不见得能够发现,难道是我看错了。”
  李易探出头来,张贤已经不见踪影,看来是进了客栈。
  李易哪里知道,张贤之所以要绕远回去,乃是李易刚刚跟上自己的时候,就被张贤识破。张贤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跟着自己。
  其实李易跟着张贤,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应付豁牙金的差事,而是李易对张贤的戏法倍加敬佩,看完了始终都回不过神,好像心中的一块肉都被张贤偷了去,魂不守舍。李易跟着张贤,大多半的心思都是想多了解一下张贤这个人。
  李易记下了客栈名字,并未上前进店打探,而是返身离开了此地。
  张贤回到客栈房间,关好了门,又检查了一下门缝是否封的严实。才坐到桌边,摆上了笔墨纸砚,在一个淡黄色的本子上,用蝇头小楷仔细的书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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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7 14:08: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天罩训地
  
  “天桥出了个变戏法的奇人,叫做张贤,他的戏法简直不可思议,要是亲眼看了,一定会把下巴都吓脱了!什么戏法?一个是济公喝酒!从画里变成一碗酒,喝上几口,还能给送回画里去,画里的酒就真的少了。另外,那画里的济公活佛见了酒,真的会笑咧!你可听清楚了,是画里的济公活佛,可不是真人能咧吧着嘴笑。我瞎说?我这可不是瞎说,好多人亲眼目睹!我要说的是假话,你随便抽我大嘴巴。今天上午我可是去了,这个奇人张贤,变了个木偶计的戏法,你猜怎么着,唰的一下变出一个铁笼子,两个脑袋大,然后一巴掌拍出一个又能讲话,又能乱蹦跶的木偶人,站直了不到二根手指长短,这木偶人能够自己在铁笼子变戏法,竟能出裤裆里变成五个鸡蛋!五个鸡蛋啊,你说是怎么变的?从那么大一点的小木偶人身上?乖乖,你是没看到!看到了你不佩服都不行!非要叫爷爷奶奶,菩萨显灵不可!在哪里表演?一个偏僻的地方,寻常还没有人去,大刘茬子胡同口,听说过没,城南市场还往南呢!你要去看?行啊!明个中午,我带你去!你可早点来,那个奇人张贤就演一场,不带重样,演完了就走,绝不返场的!”
  这种类似的话语,变着花样的十传百,百穿千,千传万,看过的人能够说个实在,听说的人则添油加醋,一个下午加上晚上的功夫,天桥一带凡是经常转悠的,喜欢看戏听书看杂耍的,茶摊倒水的,摆小买卖的,杂摊卖艺的,跑堂的,擦鞋挖鸡眼的,开茶楼饭店的,管人的,当老板的,凡是有闲工夫,能够聊天唠嗑的,几乎人人皆知。
  版本越传越邪乎,出了十几个不同的说法,有说张贤是个道士的,会抓小鬼来唱戏;有说张贤会口吐十多个鸡蛋,蛋里面咔嚓生出来一个能说会跳的小人;有说张贤一表演,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有说张贤啪的一跳,能变成济公活佛的。五花八门,可越是邪门的传得越快!
  别看最后邪门的都没有人愿意相信,但张贤这个人还是引起了大家足够的兴趣,十个人里面有一成都动了第二天去看看热闹的心思。上百家茶楼、落子馆、杂耍馆,这些需要请人表演的老板,晚上的时候都琢磨着这事是真还是假,没准是哗众取宠之备妖言惑众也说不定。自然有精明的,知道这事不简单,连夜去找源头,真给问到一两个看过张贤表演的,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早就明白的,少不了旺风楼的陈国,他派自己店里的伙计二毛盯着张贤,二毛可是两场张贤的戏法都是看了的人。这个二毛从第一场看完就飞奔回来禀报了陈国。陈国又惊又喜,却担心张贤第二天还是老花样,让二毛第二天再去看,二毛看了以后回来再报张贤表演了一个木偶计,可把陈国惊的坐立不安,这个张贤要是被别人请了去,段士章没准都不来自己店里了,那可不得了,脑袋都不见得保得住。陈国打定了心思,只要张贤愿意挪窝,无论如何都把张贤请来,哪怕是玩阴的,绑也要给绑过来,倒时再威逼利诱一番,不怕张贤不演。
  
  张贤在天桥现身后的第三天中午,平日里都没有几个行人的大刘茬子胡同口,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都不为过。不大的一条小街上,黑压压的人头,闹哄哄的各自站定,三五成群,二人一对,议论纷纷,全都盯着胡同口里。
  这些人里面,除了看热闹的,就是各大茶楼馆子的当班、管事、掌柜。店头小一些的,就是掌柜老板亲自带着人来。大家看到这种阵丈,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都是来看张贤的表演,打心思想把张贤请过去的。
  说来奇怪,天桥一带,数十年变戏法都是不痛不痒的折子(演出细目的一项),变戏法的地位不高,甚至卖座程度还赶不上玩头裂大石、大刀砍背的这些硬把式的,偶尔能出几个有新花样的戏法,大多是昙花一现,翻来覆去的表演,最多支撑半个月的光景,不是被同行破解了门子,就是腻味了,没有人愿意看了。
  所以这次这么多掌柜老板亲自到此,彼此都是吃了一惊,无不心想他妈的和我琢磨到一路上了,越是冷门的变戏法,越要抢啊?这也来得太快了吧!
  其实这不是碰巧,中国戏法在唐宋时期极盛,本就是中国人最喜爱的一项表演,连皇帝都曾经乐此不疲。中国老百姓对戏法,其实心里都有深厚的感情,就是哀其不争,千百年间,居然很多古代极负盛名的戏法都失传了,不仅没有人能够重现,甚至也没有人能琢磨出一个新花样来,正反来回折腾,都是换汤不换药,熬的连味道都没了。
  天桥的人倒是听说“洋利子”精彩的很,也就是西洋魔术,但没多少人真的看过,只听说过一些,也都没觉得有什么稀奇之处。这些西洋魔术师面子也大,在国外都是受人尊敬的,地位很高,当时中国还是被洋人欺负的时代,剪掉脑袋后的“猪尾巴”还没多久,西洋魔术师根本不屑于表演魔术给中国人看,所以连旺风楼这样数一数二的杂耍馆,都从来请不动一个洋人过来。
  笔者颇多感慨,2009年春晚一个刘谦鸡蛋中变出戒指的新鲜魔术,就在中国大地上猛的刮起了一股子魔术超级台风,势头之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说春节联欢晚会上从来没有表演过魔术,刘谦是春晚史上魔术表演第一人,那肯定是骗人的,大家都看过以前春晚里什么把万剑穿箱、头身分离、纸牌乱飞的魔术,简直是看了都犯困的老把式,真当中国人没有见识,好糊弄不成?所以刘谦玩出一个新鲜的,又足够离奇的魔术,就把几亿中国电视观众迷的七荤八素。
  所以在八十多年前的1926年,张贤出现后,短短两天,便在天桥造成了爆炸效应,众多人争先恐后来看张贤,便和2009年春晚刘谦的出现,有异曲同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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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7 14:09:23 | 显示全部楼层
豁牙金、李易和一干流氓,悦客茶楼的李奉仁,旺风楼的二毛,都在人群中,也都是翘首期待张贤的出现。
  豁牙金早就问过李易跟踪的结果,张贤住在何处,李易坚决不说,推脱怕打草惊蛇,反正事成之后,定会拿来给豁牙金。豁牙金心里十分不高兴,但事已至此,没必要现在和李易翻脸,嘻哈了几句,就算先这么着了。
  人群喧哗了起来:“来了!来了!就是他!张贤!张贤!”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胡同口看出,已经有人围了过去。
  张贤还是昨天的打扮,就是空手而来,并没有提自己随身的大皮箱。这让豁牙金看在眼里,一捅李易,低声说道:“看到没!没带皮箱来,这是你的机会,别等着了,去啊。”
  李易皱了皱眉,还是听了豁牙金的差遣,从人群一边溜出去,离开了此地。
  张贤并未注意,见这么多人等着他,满脸笑意,团团抱拳,不住称谢。
  众人把张贤迎到场地中,张贤高声道:“今天这么多人啊,热闹热闹!大家实在太抬举我了!大家别挤,大家别挤,往后退退,站在白线以外。”
  张贤说着,从衣袋中摸出一包白面,在地上画出一道白线。有热心肠自愿帮着张贤办事的,嚷嚷着请大家后退,张贤一路画下一个大半圆,将众人隔到白线之外。
  张贤高声说道:“今天给大家表演预测之术,大家千万不要进到圈内,要不我可没法表演啦!”
  众人应道:“是啦!是啦!”
  经常逛天桥的人都知道这么个规矩,街头卖艺的,画地为锅,算做自己的场子,一般人都不会贸然入内,否则会被其他人责骂,说这人不长眼力界,没家教欠收拾。所以张贤画了个大半圆,大家都守规矩,站在白线之外,相安无事。
  各店掌柜老板,在伙计的帮持下,都挤到了前面,全都目不转睛,看着张贤。二毛早见到这种场面,早就派人去请陈国过来,生怕落了下风。
  张贤画好白线之时,陈国也已经匆匆忙忙地赶来,挤到了最前面。
  尽管围观众人都略有微言,但见都是些大招牌的,有头有脸的掌柜老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好在张贤画的圈足够大,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倒让店老板们人人都有个便于观看之处。
  张贤见围观众人都已站好,团团一抱拳,朗声道:“张贤本事低微,能得到这么多兄弟朋友大哥大爷捧场,实在惭愧得很!”
  有人高喊:“张先生,你好本事!我们都知道!”
  张贤笑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今天的场景,许多贵人来给我捧场,我已经将梦见的内容记在了一张纸上,不知道准是不准?敢问今天,有哪些天桥开场子的老板来了啊?”
  顿时有人高声道:“德宝楼赵光姚赵老板在此!”德宝楼乃是天桥颇有名气的茶楼,当属前十位。大家转头看去,呼喊的是德宝楼的伙计,赵老板高抬手,向众人抱拳,显然对自己伙计第一个报出自己的名号,十分的高兴。
  当然有人不愿落在下风,立即又有人高叫:“庆云轩常宝梁常老板,来给张先生旺场子!”庆云轩又是一家天桥有名的坤书馆。
  “常兴斋刘培仁刘老板!”
  “安乐居孙承德孙老板!”
  眨眼工夫,便有人亮出了五六个天桥响当当的馆子招牌,摆明了是互相较劲,都是旗鼓相当的实力。有些小店的老板,知道这些人到场,估计想请张贤,已经难上加难了,都不敢出声报号。
  “旺风楼陈国陈老板,听闻张先生大名,专程前来给张先生捧场!”二毛子高叫道。
  陈国算是天桥的名人,未开旺风楼之前,就有个绰号叫百鸟陈,可是当年天桥有名的大腕儿。
  陈国左右环视,笑眯眯的与四周的数个老板点头示意了,不动声色。其他人都是心知肚明,彼此暗哼一声。
  张贤笑道:“好好!真是巧了,和我昨晚做梦,梦见的贵人一模一样!我那张纸呢?奇怪!”
  张贤前胸后背地拍了拍,面露难色,又道:“怎么没有了?奇怪!我明明带出来的。”
  众人不解张贤要做什么,都不说话。
  张贤眉头一展,突然笑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金爷拿去看了!”
  豁牙金正站在一边,歪着头打量着张贤,忽听张贤这么一叫,顿时一愣,说道:“什么?我拿去了?我拿你的纸干啥玩意儿?”
  张贤迎上一步,说道:“金爷,你好大的忘性,你摸一摸你怀中,是不是有一张折成几折的纸呢?”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认识豁牙金这个流氓,见张贤找他要纸,哄的一声都笑了。
  豁牙金骂道:“妈的巴子!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纸。”骂归骂,豁牙金还是一探手向自己怀中摸去,手上一顿,有些愣住,真的从怀中拽出一条折的正正方方的白纸。
  豁牙金倒吸一口凉气,哼道:“什么时候弄的?真邪门了!”
  张贤走到豁牙金身前,笑道:“金爷,还请把纸还我吧。”
  豁牙金哭笑不得,把纸递了上去,哼道:“拿去拿去。怎么回事,弄的老子像你量活的了。”量活的,就是指魔术师安排在场下的助手和托。
  众人哈哈大笑,连连鼓掌,叫道好!好!
  张贤把纸收回,退回场中,将纸打开一半,露出毛笔书写的字迹。
  张贤指着纸上的字说道:“德宝楼赵光姚。”并出示给四周的人看。
  众人都看得清楚,那纸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德宝楼赵光姚六个大字,正是刚才第一个报出名号的。
  “咦!”人群一片惊叹。
  张贤又向下指,看着纸上的文字念道:“庆云轩常宝梁。”
  “咦!”人群惊叹,又是对了。
  随后的常兴斋刘培仁,安乐居孙承德也都对了,连顺序都没有错。
  众人惊叹连连,这也太巧了吧,这个张贤怎么知道这些人会说话,甚至连顺序都不错?
  张贤指向最下一行字,说道:“旺风楼陈在国。”
  有巴不得看到张贤“抛托”(就是指魔术变漏了,失手)的人,立即大声叫道:“错了错了!陈国陈老板,你可是写的陈在国!错了错了!”
  张贤看了看,愁道:“嘿!真的错了?看来我的梦有些不准?”
  众人看着张贤,都看他怎么对付。
  张贤把纸翻过来,亮出另一面,指着上面的一行字,念道:“有人说陈国写成了陈在国。”
  “哄”的一声,凡是看到纸上所写的内容的人,都是大叫起来,这一番变的,实在出人意料。不禁都露出惊喜的神色,交头接耳。
  张贤把纸上的字,亮出来走了一圈,给众人看毕,用手在这行字下面一抹,顿时现出新的一行字来。
  张贤大声念道:“有人从屋顶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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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7 14: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张贤大声念道:“有人从屋顶掉下。”
  众人可奇怪了,都左右看了看,哪有人从屋顶掉下?
  原来张贤所处的地方,街道狭窄,本容不下这么多人,有看热闹的人挤不进去,便爬到对面的屋顶,坐在上面向下观望。
  众人刚刚看了两眼,只听哎呀一声,一个刚刚爬上屋顶的人,没有扒稳,一下子从屋顶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
  鸦雀无声,这次谁都说不出话,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掉下来的那人哎呦几声,气呼呼的站起来,却看到所有人都扭头看着他,上下打量。这个从墙上摔下的人不知何意,叫道:“干嘛干嘛,我从墙上掉下来了,你们这样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偷没抢的。”
  张贤微笑不语,手在纸上一划,又现出一条文字。
  众人赶忙看过去,张贤看着字高声道:“陈国陈老板举起了左手。”
  众人听清楚看清楚了,都朝陈国看去。
  陈国双手垂着,早就瞪大了眼睛,自己举起了左手?怎么可能,我就不举能如何?
  陈国越是这么想,越觉得身上不舒服,所有人都侧着头牢牢地盯着他。陈国冷汗直冒,只觉得左手微微发抖,竟不听使唤的向上举起,最后高举过头。
  众人哗的一下,雷鸣般的赞叹:“好!”
  陈国脸色发青,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赶忙用右手一把将自己的左手拽下来,牢牢按住。二毛在陈国身后忙道:“陈老板,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国低骂:“住嘴!我当然是真的!”
  张贤还是微微一笑,手在纸上一抹,再现出一条文字。
  张贤念道:“表演结束,大家使劲的鼓掌叫好。”
  欢声雷动,好多人不住叫好,把手都拍红了,哪里还管张贤是不是预测出来的。
  张贤把纸折起,捏在手中,对着众人抱拳行礼。
  “好!好!”叫好声,掌声仍然经久不绝。
  陈国笑不出来,还是牢牢地抓着自己的左手腕,看着眼前的张贤,简直无法相信张贤刚才真的是戏法,这个张贤,难道真的会法术?
  张贤答谢了众人,手中一抖,那张纸顿时不见了踪影,换成了一张巨大的丝巾。这丝巾乃是彩色,正中画着一个黑白的五行八卦图,四周则五彩缤纷,无数彩条彩团环绕着八卦,说是彩云,又不像彩云,反正看着眼花缭乱。
  众人咦了一声,停下掌声、叫好声,眼都不敢眨的看着张贤要玩什么新鲜的把戏。
  张贤面色猛然凝重起来,说道:“大家请安静,现在我要斗胆尝试一个中国古戏法,能够成功全靠运气,请大家切勿说话,不要走动,不然我抛托了,大家就不能看到这个古戏法的风采了。”
  张贤的说话,有无形的力量,围观众人顿时紧闭双唇,大气都不敢出。
  张贤把手中的彩色丝巾抖开,盖在自己肩头,向场地中间走了几步,慢慢坐下,正在自己画成的半圆中间。
  张贤不言不语,把彩色丝巾盖在自己头上,从头到脚全部都藏在丝巾下。这丝巾一点光都不透,只能看到丝巾下有张贤一个人形轮廓。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地中落针可闻。
  张贤在丝巾下不断蠕动着身子,好像正慢慢地躺下,却又不像,那丝巾之下不像不止有一个张贤,更像多出了几个孩童一般,在张贤身边乱拱。
  丝巾下张贤的轮廓越来越不明显,那丝巾铺在地上,波浪形的不断滚动,始终覆盖着地面,不露一点缝隙,而丝巾下的轮廓却越来越降低,逐渐低到根本不容一个人藏身在下。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嗓子里啊啊低嘶,却没有人发的出声音。
  丝巾最后一点凸起处,骤然消失,平伏在地面之上,波浪形的翻滚也戛然而止。
  张贤消失了,消失在丝巾下面。
  众人惊的左顾右盼,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敢上前,眼前这奇迹一样的场面,谁敢相信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突然有人惊叫一声:“天罩训地法!”随着叫声,一个人已经从人群中跳出来,向着彩色丝巾冲了过去。这个人正是旺风楼的陈国!
  陈国惊呼的天罩训地法,并不是陈国胡说八道的,而是出自一本中国古戏法的奇书,叫做《古彩杂源 张迎山演评》。
  传说这本书乃是明末时期的一个戏法奇人张迎山所著,这个张迎山用尽毕生精力,收集整理了中国自古以来所有的戏法,详细描述了戏法的表现过程,据说一共有七百三十三个古戏法,张迎山在每个戏法描述后面,都加上了自己的一段评注,其实是破解出这个戏法的秘密。但每个戏法的评注,都极为深奥难懂,前后不成句子,根本不知道张迎山是不是瞎写的。
  另一种说法是,张迎山惋惜中国戏法逐渐凋零,人才不济,为了保存中国古戏法的精髓,才写出了这部《古彩杂源》。但张迎山深知有的戏法若不知道奥秘,也就只能留存在文字描述之内,无人可以复原,张迎山又不能平白无故的把表演的秘密写出来,这有违戏法传承的古训。张迎山想来想去,只好用这种极为深奥难懂的文字,把秘密隐含在其中,等待日后有心人慢慢破解。
  《古彩杂源 张迎山演评》传世本就极为稀少,张迎山死后,这本书被人手抄了百余份,流落在江湖各地。清朝入关后,施行文字狱,大肆焚毁明代书籍,《古彩杂源 张迎山演评》作为邪书,也在销毁之列。清朝对中国古戏法一直持否定态度,觉得是奇巧淫技,同受株连的还有火枪、火炮等明代兵器发明和物理、化学、数学等各种明代科技成果。可谓是一个大清朝,中华文明、科学技术不仅没有前进,反而比明朝还倒退了三百年。
  《古彩杂源 张迎山演评》存世的只有几页残卷,还是焚书人觉得有趣,偷偷操录下来的几页,其中就有天罩训地法这个古戏法。按书中记载,天罩训地法这个戏法初现于在唐末,为一个叫鸠末的道士发明,因为过于神奇,当时世人都以为是道术仙法,后来有人从施行的过程中发现了破绽,原来是一种障眼法,这才归于戏法,宋代时候,仍有十多人会表演。表演天罩训地法的人,不能在高台上,也不能让人平视,必须在一段距离外,居高临下地看,才有入地的效果。而且天罩训地法,严格规定不能向同一个人表演二次,这已经和现代魔术师戒条中的“不在同一观众前表演同一套魔术”一样。
  陈国手中就有《古彩杂源 张迎山演评》的残卷,所以看了张贤消失在彩色丝巾之下,顿时想到的就是天罩训地法,便根本无法按捺住,他只要冲上来把丝巾揭开,就有可能破解出天罩训地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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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7 14: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陈国冲出来,一把就要抓住地上的纱巾,岂知这时候纱巾猛地一抖,嗵嗵嗵作响,从纱巾下顿时涌出大量的浓浓白烟。纱巾在白烟中一晃,没有了踪影。
  白烟无任何异味,就是浓郁至极,经久不散,而且扩散飞速,把人罩在里面,都看不清一步外的东西。陈国被这白烟吓退了一步,一回过神来,就在空中死命乱抓。
  白烟突然涌起,向围观的众人弥漫过来,把大家都惊的四散逃开,乱成一片。
  可白烟来得快,去得也快,十几秒的功夫,众人眼前突然一亮,白烟顿时已经淡了,慢慢的消散不见。
  陈国站在场地中间,两手空空,四处转着圈乱看,不住低吼:“人呢!人呢!张贤呢!”
  等围观人群再次聚拢过来,无论大家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张贤在哪里。
  张贤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张贤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时候,李易正蹲在张贤的房门前,用一段铁丝插入门锁中,轻轻搅了几下,门便打开了。
  这种地下室的房间,门锁对于李易这种小偷来说,只是一个摆设,根本不用费什么功夫。李易昨晚上就已经打听到了张贤住在哪里,这次来只需躲过店老板或伙计,便能下到地下室,对李易来说,也都是小儿科,没有难度。
  李易钻进房间以后,赶忙把房门关好。房间里没有人,一个硕大的皮箱打开着,随意的摆在床边的地上。
  李易赶忙上前,在皮箱中翻找不停,可是皮箱中除了一些破旧的杂物、衣服,并没有什么看着有价值的东西。李易有点纳闷,他明明看见张贤提着大皮箱,显得十分沉重,怎么会只有这些东西?莫非张贤把重要的事物藏在别处了?
  李易不敢耽误,又在四周的柜子抽屉里寻找,仍然毫无所获。李易退后一步,略略思考,奔到床边,伸手在被窝中细细摸索。
  李易手一顿,在枕头边的床板上摸到了一件东西,抽出来一看,是一个牛皮硬面的记事本,上面用工整的毛笔字写着六个字:张贤魔术杂记。
  李易轻轻念了声:“魔术?”说罢赶忙把本子翻开查阅。
  这个记事本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小楷,有页面上文字整齐,有的却杂乱不堪,文字龙飞凤舞,还有不少手绘的插图,在插图边也都有文字批注。
  李易喉头一紧,知道这上面写着极为重要的东西,不禁翻到第一页,细细看了几行文字,上面写着:
  魔术师戒条
    (一)要尊重同道同人。
    (二)每日均要认真练习,不可懈怠。
    (三)未练习熟练前不做表演。
    (四)不无代价教授魔术。
    (五)不公开魔术的秘密。
    (六)不在表演前说出魔术的具体效果。
    (七)不要在同一观众前表演同一套魔术。
  (八)要以正途发展魔术,不可用魔术技法为恶。
  李易看完这写戒条,眉头紧皱,赶忙把记事本合上,本想塞回床下,但略一犹豫,还是揣进怀中。
  李易再看了房间几眼,静静的退了出去,躲过店家的注意,快步离开了客栈。
  李易并没有回去立即与豁牙金相见,而是绕了个大圈,把这本“张贤魔术杂记”藏于一个树洞之内,才返回去找豁牙金。
  豁牙金还坐在张贤消失不见的地方不远发愣。
  张贤消失之后,在场的众人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张贤再次出现。于是众人着了慌,都撒开了欢的四处寻找,仍然毫无踪迹。有人害怕起来,指责陈国上前要揭开地面上的彩布,定是扰乱了张贤施法,张贤被困在地下了;有人觉得张贤可能就是个神仙,专门来给大家看看仙术,不便久留,于是遁地走了;有人说肯定我们这些人触犯了张贤的忌讳,这才离开。等等一番议论,还是不见张贤出来,也找不到张贤,众人只好都悻悻然的散去。
  李易赶回来,见大家神色怪异,先问了问,才知道张贤突然这般如此的消失了。李易心中不安,惴惴然找到豁牙金,装傻不知道此事,直问豁牙金道:“金爷,张贤呢?走了?”
  豁牙金哼道:“飞了,化成烟跑了!”
  李易正想说话,豁牙金已经一把牢牢拽住了李易的胳膊,骂道:“李易,让你偷的东西呢?”
  李易面露遗憾地说道:“我去了张贤房间,除了一些破衣烂衫,什么都没有啊。我看我下次还是直接在张贤身上捏捏,金爷,你想啊,变戏法的,重要的东西都要随身携带着啊。”
  豁牙金斜眼看了看李易,哼道:“李易,你小子想骗我!”
  李易忙道:“金爷,我怎么敢骗你?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找到啊!”
  豁牙金手上加劲,将李易拉底,一把揪住了李易的前胸,狠狠道:“别以为老子好骗,今天打死你,也要你吐出来!”
  李易叫道:“我真没有,吐什么出来,金爷你可不能不讲道理啊。”
  豁牙金呸了一声:“反正张贤不见了,我不讲道理就不讲道理了!”
  李易被豁牙金以及手下抓着,堵在一个小巷中,连打带踹。豁牙金不见了张贤,不知哪里生出了一肚子气,这下全都发在李易身上。蹦二狗这些个流氓,与李易和平相处难,打人是早就琢磨的事情,见豁牙金对李易不客气了,一个一个都凶神恶煞,大嘴巴使劲乱扇。
  豁牙金他们搜遍李易全身,拳打脚踢了半天,逼问李易到底偷没偷到张贤的东西,李易就是紧要牙关,绝不说自己把张贤留在房中的记事本藏起来的事情。
  李易被打的连昏了几次,几乎丢了半条命去,还是念着:“我没有偷,没有偷……”
  豁牙金见李易如此嘴硬,心想可能真没有偷到,再打下去只怕李易性命难保,于是朝李易啐了几口,几个人扬长而去。
  李易一直躺到天黑,才算缓过劲来,张嘴吐出两颗断牙,捂着胸口,扶着墙壁,哆哆嗦嗦的蹭回了自己栖身之处。所幸有所住之地的邻里照顾着,李易昏睡了整整一夜,终于捡回了一条命,可一两天都爬不起来,下不了床。
  
  张贤消失之后,一天过去,二天过去,仍然不见张贤的身影,天桥的各种流言顿起,张贤消失的事情,仍然是什么版本都有,还是都邪门的厉害。亲眼见过张贤消失的人,渐渐也懒得说了;没见过张贤表演的人,大多认为又是一个平白无故,好事之人编造的传说,谁也没当个真。
  七天之后,张贤还是没有出现,反正天桥历来各种离奇的传说多了,多也不多张贤这一个传说。渐渐天桥一带也就再没有人反复谈论张贤,只是有人问起天桥最近发生了什么怪事的时候,男女老少都能像模像样的说起张贤的奇事。
  
  李易终于康复过来,算是好了大半,他趁着夜晚无人的时候,偷偷摸摸取回了张贤的记事本,仍然没有翻看,而是一大早带着张贤的记事本,去了父母坟头。
  李易走到自己父母埋葬之地,却见到坟头前摆设着瓜果酒菜、祭祀用品,一摞子纸钱还都没有烧尽,但举目四望,见不到一个人。
  李易跪倒在地,哭了一场,念叨了一通自己不孝,现在做了小偷,快丢了父母教化,偷了别人变戏法的门子,实在不该,感到自己愧对父母。
  李易哭了一番,取出自己携带的纸钱来烧了,最后把张贤的记事本也从怀中摸出来,要将书本点燃。
  “李易!不要烧!”有人叫道。
  李易微微一惊,赶忙一回头,只见一个带着礼帽,戴着墨镜,身着长袍的男人,背着手向他缓缓走来。
  李易看清这个男人的相貌时,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这男人压了压礼帽,深深地看着李易,双眼之中,似乎有无数话语要说,但他只是平和的说了句:“李易,你想学魔术吗?”
  他,就是七天前,消失在众人眼前的张贤。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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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7 14: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悦客茶楼
  
  一个月后的某天,也就是张贤消失在天桥的第三十八天,天桥悦客茶楼前。
  李奉仁神情沮丧的看着搬运工进进出出的将茶楼里的家具杂物搬出来,摆放在一边,李奉仁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暗念道:“罢了罢了!卖了吧,卖了吧,我对不起祖宗,对不起父母啊!”
  有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姑娘走了上来,长的分外的水灵,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动,十分的讨人喜欢。
  这姑娘叫道:“爹!你就别想了!我们这么大两个人,还怕在北京城里活不下去吗?”
  李奉仁叹道:“娇儿,你就别安慰我了,我懂,我懂的。就是心里难受,心里难受啊,如果一个月以前的那个张贤先生没有突然消失,我还想努力试试请他来,这样悦客茶楼还有救,可他突然就,就化成烟走了,唉,我也算是死心了。”
  这个姑娘正式李奉仁的独女,名叫李娇,一直帮着李奉仁打点悦客茶楼,年方二十一,正是花容月貌的时候,上门说亲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李娇本该找个男人嫁了,可她舍不得爹,一直不肯,李奉仁拿她没办法,于是婚事就耽搁了下来。
  李娇说道:“爹,那个张贤到底是真的假的,天底下有你说的这种戏法吗?”
  李奉仁面色一肃,说道:“丫头,你爹爹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你当我是道听途说来的啊?这个张贤张先生,戏法实在是厉害的很,我这辈子还都没有见过比他更高明的了!”
  李奉仁正说着,只听身后有人说话:“李老板,你这里还营业吗?”
  李奉仁心想这是什么人啊,看着正搬家呢,还来说风凉话挤兑人,便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看还营业不营业,我这里关门大吉了。”
  李奉仁身边那人压了压礼帽,说道:“我看李老板说关门大吉,还是为时尚早啊。”
  李奉仁奇了怪,转头打量说话的人。
  只见这人身穿一身笔挺的灰妮子西服,穿衬衣、打领带,头戴礼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三十多岁的年纪,十足一个翩翩君子的劲头,正冲他微微笑着。这个人身后,还站着一个穿浅蓝西服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戴着鸭舌帽,看着精干的很,也是满脸笑意地看着李奉仁。
  李奉仁似乎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两个人。
  李奉仁喃喃道:“敢问这位先生是?”
  戴墨镜的男人把墨镜取下来,一双眼睛深如潭水,他看着李奉仁,缓缓地说道:“李老板,还记得我吗?我是张贤。”
  
  这人正是张贤,他身后的年轻人,就是李易。
  李奉仁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消失了的张贤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以前张贤看着落魄的很,可这次出现,却衣着光鲜,举止得体,简直像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除了那双深入潭水的眼睛外,一点都没有以前的影子。
  李奉仁惊讶万分,上下打量了一番张贤,还是不敢贸然相信。
  张贤笑道:“李老板,不介意的话,能否请我去你的店里喝一杯茶?这可是你说的哦,我可是来了,你不会不欢迎吧。”
  李奉仁这才相信了眼前这人就是张贤,赶忙连声道:“请请!张先生请!”
  李娇一直站在李奉仁身边,见了张贤、李易,略略有些愣了,见李奉仁带着张贤、李易向店里走去,这才赶忙快步跟上。
  李娇问道:“爹爹,这两位是。”
  李奉仁低声道:“娇儿,先别问了,你赶快去沏茶,拿我最好的茶,快去快去。”
  张贤向李娇点头示意,李易也咧着嘴向李娇问好。李娇犹犹豫豫的,不住回头张望,赶忙到一旁去准备茶水了。
  李奉仁忙道:“张先生,刚才是小女李娇,不懂规矩,张先生不要见怪,请请。”
  张贤、李易、李奉仁跨入悦客茶楼,张贤举目一望,这件悦客茶楼倒能容两三百人就座,二楼还有不少雅间,舞台尽管不大,却工整的很。只是悦客茶楼遍地狼藉,桌椅板凳东堆一块,西摆一堆,显然是很久没有营业,并等着搬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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