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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iger

僵尸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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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22: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九、斗法
  
   白管家反应过来,喝道:你蛊未拔尽!大喇嘛道:不可能,天火离地,蛊毒即灭,这火……”眼睛盯住水面,一时也大惑不解。
   突然间,天空中又炸开一个大雷,骤雨铺天盖地倾盆而来。水面被打得波纹乱荡,火光蔓延的趋势也被这阵急雨越打越弱,越打越小,逐渐黯淡下去。
   瓢泼大雨之中,两人眼睛一动不动地盯住水面,直待最后一星火光也被大雨浇灭,这才松了口气。大喇嘛正过头来,白管家也迈脚往前走,准备把极阳之珠送过去。
   就在这时,水面突然哗啦一响,裂开一处,一条黑影飞蹿而上,闪电般扑向那大喇嘛!
   大喇嘛始料不及,被这黑影正中胸口,只觉一阵尖锐痛感传来,跟着被一股巨力推着连退了三丈多远,往后倒了下去。
   那条黑影一击得手,急速蹿回小渡桥头。白管家被这一幕吓了一大跳,见那黑影扑来,电光闪闪之下,看清黑影手上拿的是一把尖长的匕首,当下双手一圈,把那黑影的手臂导向一边。
   但听那黑影叫了两个字,大雨哗啦声中,听不清晰,白管家伸腿踹向那黑影下盘,被他摆臂截住,只听那黑影又接连叫了几声。白管家这才听清,那黑影叫的竟是白老
   白管家一怔,停住了手,那黑影把头罩一摘,电光之下瞧得分明,原来竟是尘渊道长。
   白管家大吃一惊,对于他何时潜入河底,藏在水下,自己竟然一无所觉,那刚才水面上那阵火势,定也是他在弄虚捣鬼了。
   白管家把目光转远,望了望远处的大喇嘛,借助抖动的电光,只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只黑猫围绕他转来转去,喵喵直叫,声音夹杂在雷声雨声中传来,显得格外凄厉。
   白管家回过眼来,大声道:你把他杀了?
   尘渊点了一下头,亮了亮手中的匕首,插回腰带上。

   这算是最好的结局。福生七魄回复,七叔蛊毒拔除,而这极阳之珠非但没有落到那喇嘛手上,而且那喇嘛还反倒被杀了。白管家心中暗呼万幸,要是不除掉这喇嘛,就算他没有极阳之珠,练不成极阴法,但他已经练到了皮、血、肉、灵、珠的第四步,也就是阴灵这一步,一旦为非作歹起来,要想制服他也是千难万难的。
   想到这,白管家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已经练过人皮这一步了呀?他已经练过人皮这一步了呀?
   他俩正往回走,白管家想到这里,突然止住脚步。尘渊一怔,问道:怎么了白老?白管家道:你听。

   这时雨水已经小了不少,雷声也渐渐稀疏。这一阵自然的声响中,却有一种金属之声格外刺耳,虽然很小,却怎么也没被雨声淹没。

   两人心神紧弛地转回身子,只见小渡桥那头,一条黑影立在远端。一道闪电亮过,竟是那个大喇嘛,只见他双腿微分而立,上臂赤裸,右手摇着一个经轮,那金属之声正是来自于他手中的经轮。一阵暗暗的杀气弥漫而来。白管家感觉背上有点发寒,不知是被雨水淋透的缘故,还是摄于这阵杀气。尘渊心里却迷惑不堪:怎么可能?我明明刺中了他,他怎么没死?他怎么没死?
大喇嘛手摇经轮,缓步走来,那只黑猫却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一步一字,缓缓说道:人皮锦衣,五行不破;神道经轮,能奈我何!右手一张一送,经轮滴溜溜飞来。两人慌忙向两边跃开。经轮飞过,又急速旋回。大喇嘛两步跨过小渡桥,当空接下经轮,以两脚为轴,平展双臂,倾斜着经轮急速一旋,跟着双臂往天空一振。只听轰一声响,一个火圈竟围绕他爆燃起来,火焰直冲而起,竟比他人还高,接着才回落下去。雨水依旧浇个不停,但那火圈似乎不是自然之火,被雨淋了,兀自燃烧,火势不减。
   只听那大喇嘛道:怒火之圈,神力无边,你们两个出尔反尔的符箓小道,快快受死吧!火圈中忽地腾起两束火苗,分别射向两人。
   两人着地滚开,尘渊身手敏捷倒没事,白管家年纪毕竟大了,这一滚没有完全避开,浸透了雨水的袍子,竟然还是被火星引燃了一角。白管家连忙拍击火苗,但那火不怕水淋,更是拍之不灭。拍了几下不见效,火势渐长,慌忙脱下袍子,扔在地上。那火势长得好快,转眼便将一件完好的袍子烧成了灰烬。
   大喇嘛双手分持左右,结成不同的手印,不断腾起火苗射向两人。亏得两人精神高度集中,不停歇地闪避,这才没有中招。
   大喇嘛对尘渊之前的偷袭尤其怀恨在心,渐渐把攻击重心转移到他身上,向白管家射一束火苗,却要向尘渊射出三四束。
   这一阵真把尘渊逼得手忙脚乱,终于有一束火苗再也闪避不及,直扑胸口而来。尘渊反应神速,翻出怀中的八卦现妖镜,那火苗经这一挡,竟朝大喇嘛反射回去。
   大喇嘛却对此置之不理,任火苗射在他身上,立马火花四溅,尽数落回火圈当中,他却相安无事。
   大喇嘛大声笑道:人皮锦衣,五行不破,这点火苗又算得什么?!手印一合一分,印出一个张开的大口。只见火圈中腾起一串大火,变幻成一只巨龙的血盆之口,从他头顶掠过,咬向尘渊。
   尘渊道长手里的八卦镜太小,无法反射这整只龙口,当即弃了八卦镜,双手一抖,道袍飞上空中,罩向火龙头。
   这一罩竟将龙头整个包住,一丝不漏。尘渊抓回圆鼓鼓的道袍,双臂抱住在怀中一阵揉挤。道袍渐渐被揉成一小团,他抓住袍角抖开,一阵黑烟飘散,袍中再无一物。尘渊身子一挺,重新穿上道袍。他方才被那阵火苗射得连滚带爬,憋了一肚子的火,至此方才得以宣泄。
   那大喇嘛着实吃了一惊,火光下见这人矮矮胖胖,貌不惊人,没想到竟是胸中怀物,深藏不漏。他突然停止结手印攻击,周围火圈一暗,只听他合十问道:很好,你是黄门哪位高手?他知道这人能破自己的怒火如来圈,来头自然非同小可。
   尘渊扬声道:贫道不才,黄门尘渊!
   那大喇嘛着实吃了一惊,分量结结实实,恍然道:原来是黄门之主幸临,难怪难怪。尘渊正得意间,却听他话锋一转,道:堂堂黄门之主,倒是与那些暗藏偷袭的勾当搭衬得天衣无缝,这也难怪了。

   尘渊心里一怒,道:七百年前,你密宗败退之时,曾承诺此后千年之内,决不踏入中土半步。现下千年之限未满,你就擅自闯入中土,你当你祖先的话是在放屁么?!他身为黄门之主,一贯威严凛凛,沉着冷静,但此时非但语气像火焰一样翻腾,而且还骂出了脏话,足见他心中憋的火气有多盛。

   大喇嘛道:我宗桑以己为神,连活佛的话都不听,区区几个死人的话,那更是入不得我法耳一字半字!从腰间拔下经轮,急速摇动起来,经轮声破空而起,清河中的水开始一点一点地波动。
尘渊暗道:原来是密宗圣宫的护宫法师宗桑,难怪如此厉害。哼,火攻不行,就用水么?只见清河水波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终于分出两道水线,射向两人。但这一回并非直接冲着两人的身子而去,而是落在两人脚前,突然就地流转,在地上流成一个小圈,将两人困在其中。
   白管家心里发虚,这些法术他从未见过,蹦起来想跳出去,哪知却像撞到一堵无形的墙上面,又被弹回圈中,重重摔在地上,一身老骨头都跟要散架一般。
   尘渊见了白管家的情状,非但没丝毫害怕,反而冲宗桑冷笑道:区区五行秘法,就想困住我?宗桑道:不愧是黄门之主,知道我密宗的五行秘法。这一道白水婆罗钟,已经罩住你全身,看你如何笑纳?
   尘渊掏出几张灵符,此时阵雨已过,雨水停了,他手一抖,灵符燃火。宗桑笑道:几道小符,就想破我的水钟罩?你也太小看密宗了吧。

   尘渊冷冷笑了几声,忽然一口气把火吹灭,顿时一阵黑烟冒了起来。他手臂一扬,黑烟立马到处乱飘,撞上无形水墙便又弹回。烟雾在四周都蹿不出去,尘渊便一扬手,将烟雾赶向上方。

   隐隐火光之下,三人都瞧得清清楚楚,这缕烟雾挤在他头顶上方,慢慢结成一丝,像是从一个洞中露了出去,飘散在空中。宗桑一震,暗道:黄门之主,果然有些门道。
   尘渊道长摸出一颗霹雳火球,往烟雾漏出的地方奋力一扔,小球穿洞而出,飞向半空。只见尘渊另一只手跟着一扬,一枚铜钱穿洞而出,上方的霹雳火球正巧下落,二者突地撞在一起,火球顿时炸裂,溅起万千火星。

   白管家在一旁看得莫明其妙,宗桑却暗暗点了点头。
   这一阵火星雨落下,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落在地上,那堵无形的水钟罩,等于也被火星淋得千疮百孔,不攻自破了。
   尘渊背着手走出圈子来,说道:世间万物,无法不破,正所谓万法归一,一归何处,你这白水婆罗钟亦是万法之一,当然也有破绽,这处破绽,便是归于钟罩的结顶之处。宗桑法师,你的五行秘法,要不要全部使出来?
   宗桑冷笑一声,正要提气运法,忽觉气息中有点微小的滞结,暗暗运转方才觉察到,原来之前被尘渊偷袭那一刺,虽仰仗人皮锦衣没有伤到筋骨,但那股力道却被自己生生受了下来,内里竟然受了内伤。只是当时怒焰高涨,一心雪恨,竟没察觉到。这一阵催力运法下来,内伤渐重,终于影响到提气运气,这才发觉。

   宗桑明白此时若要再斗下去,如果先前没有受伤,那自己的胜算有七成之多,但因身负内伤,一旦斗将下去,伤情定会越来越重,以致危及元气,到时非但赢不下来,一旦失足,还很有可能沦入万劫不复。当下说道:尘渊道长果然见识不凡,修为高深。但我宗桑实在不服,看招吧。说着经轮一摇,身后的木板桥开始抖动起来。
   尘渊察言观色,看出宗桑已经受了内伤,心想他定要逃跑,此时是除掉他的最好时机,绝不能让他跑了。谁料他竟经轮一转,催动身后的木桥,尘渊暗道:难不成他要豁出性命?木桥?难道是五行秘法的木法?当下弃了追逐的打算,脚下注力生根,准备接他的五行木法。
   却听宗桑大呼一声:摄魂!木桥那头的草丛里应声蹿出一只黑猫,电一般蹿到他的身前,一声尖叫,双目陡张。
尘渊被它这一叫引了心神,忍不住看了它一眼,心里不禁一迷。但他修为甚高,头一晃,便破了摄魂之术,却见宗桑已经抱着黑猫冲过木桥去。他慌忙几步赶上,一脚正踏上木板,忽听经轮一摇,脚下木桥顿时垮塌下去,他连忙收回脚来。又蓄力准备跃过河去,却见河水似乎抖了一抖,跟着一道水墙凭空蹿起,拦在身前。只听远处宗桑的声音说道:待我内伤痊愈,定来上门拜会!尊驾就不必送了。
   水墙落下,声音已歇,身后的火圈也陡然熄灭,眼前顿时黑蒙蒙一片,宗桑已不知逃往何方。

   尘渊怔忡地望了会儿,终于叹了声气,回转身来,却见白管家仍被困在白水婆罗钟里,当下走上前去,指甲一划,叹道:白老,让他跑掉了。
   白管家试探性地走出圈子,脸现疑色。尘渊知道他在奇怪这钟罩怎么被自己指甲轻轻一划就破了,当下解释道:这种无形钟罩,从里面很难破解,但从外面破它却是轻而易举。只要一有外力接触,它便轻易破了。白管家恍然大悟,心中却着实对这黄门之主生出了几分钦佩。他把装有极阳之珠的木盒还给尘渊,道了声:多谢了。尘渊接过,却没说话。

   此次偷袭外加力斗,都未能除掉这个宗桑,虽然没被他拿到极阳之珠,但待他伤好痊愈,到时找上门来,也是难以对付。两人都默默不言,隐隐担心间,在黑夜之中慢慢往回走。
  
   回到医馆,才走到七叔卧房门外,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福生冲了出来,见到白管家和另一个陌生人,且两人全身上下衣衫不整,尽皆湿透,泥迹斑斑,忙关切道:白伯,你没事吧?
   白管家见他已恢复正常,心里不由生出喜意,道:七叔怎么样了?

   福生道:七叔刚才醒了一次,现下又睡过去了。

   白管家点点头:醒过一次就好,已经没事了,将养一段时间,定能痊愈。对了,福生,这位是黄门之主尘渊道长,快来见过。

   福生听得眼前这人竟是黄门掌门,着实愣了一下,声音结结巴巴:……尘渊师傅……你好……”这一句话说完,竟像是干了一件惊险的大事,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

   尘渊点了点头,对白管家道:白老,既然七兄没事,我也就不必进去了,就此告辞。
   白管家也不好挽留,拱手道:今日真是多谢道长,改日再见。尘渊拱手回礼,转身缓步去了。

   白管家进屋看了看七叔的情况,见他肚脐处的绿苗已经消失,脸上有了几分血色,被僵尸抓的肿块也小了大半,不禁点了点头,转头道:福生,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七叔这里我来看着。
   福生道:白伯,还是你去休息,我今天精神旺着,我来……”白管家摆手止住他说话:我说了你去休息你就去,我呆在这里,也好给七叔治治伤。福生这才了一声,道:那好吧,白伯你要是累了,就来叫我,我接你班。

   白管家点点头,挥手遣福生去了。他心里其实是担心宗桑再驱灵猫来施法,福生应付不了,自己看着,好歹要放心些。但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事儿。这一夜他便一直睡不着,索性就睁开眼守着七叔,准备一直守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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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9 23:24:03 | 显示全部楼层

《僵尸道长》——重温林正英经典

十、聚议
  
   天刚蒙蒙亮时,寂静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动。
   白管家挣起身子,心想:“你还真来了。”悄悄靠近门口,从门缝中偷偷望出去。院子里一丛花树轻微摇动了一下,然后就静止下来,显然有东西刚刚躲到那后面。白管家提起一根凳子,静静猫在门后。
   只见一条黑影从花树后面闪了出来,急速靠到卧房门口,从门缝往里望了望,然后插进一把匕首,轻轻挑去门闩,推开门,一闪身钻了进来。他却不料白管家早就候在旁侧,只听见身侧一声大叫,一根凳子挥了过来。
   这人黑衣蒙面,身材矮短,也不和白管家纠缠,几个闪转,忽地一跃而起,破窗而出。
   白管家开门追赶。黑衣人身手十分矫捷,几个起落奔到墙脚,一纵翻过墙去。白管家见追赶不上,生怕是调虎离山计,只好悻悻返回房内。那喇嘛也当真狡猾,天刚亮时才派人来,想趁白管家等人守完一夜刚开始放松的时刻动手,没想到白管家心细如针,这一夜守下来,倒还有些成效,总算没有白费精力。
   走回卧房,便听见七叔呻吟了两声。
   白管家掌亮灯,来到床前,见七叔的眼睛已经睁开,忙唤道:“七叔!”七叔有气无力地叫了声:“管家……”
   白管家一想到努力这么多,七叔总算醒了过来,忍不住喜极而泣。
   却听七叔若断若续地道:“管家,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白管家明白,七叔是要找衣服里的东西,那包东西早已被他收拾好了,这时赶快去取来,给七叔道:“七叔,你是要找这包东西吧。”
   那里面包着的正是七叔拼了性命从将军冢里取来的骨头和头发。七叔面露微笑,忽地问道:“我昏迷了多久?”白管家道:“有三天了。”七叔道:“三天……日本鬼子有没有打来?”
   白管家道:“没有。七叔你放心,你先休息,把伤养好。”
   七叔又问:“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白管家迟疑了一下,就是这一迟疑,七叔便知道这三天肯定不太平,他追问道:“管家,你说就是,我没事。”
   白管家知道七叔的脾气,知道不说不行,于是搬来凳子坐在床边,把这三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道。
   七叔听完,忍不住道:“尘渊道长来了,难道彰县已经沦陷?”
   白管家道:“听说还没有,尘渊道长是赶来组织后方民团的,他的门人由他师弟带着,还在彰县支持抗日。”
   七叔松了口气,道:“这就好,我还怕自己来不及了。”白管家奇道:“来不及什么?”七叔道:“我有退敌的办法,怕来不及用。既然彰县未破,那我们还有时间。”
   白管家早就听说七叔有退敌之法。七叔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当初在进将军冢时只跟福生和邹吕提到过自己有退敌的办法,没想到邹吕大嘴多舌,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四镇九村的人几乎都知道,七叔有破敌之法。
   白管家道:“七叔,你先别想这些,把伤养好点再说。我去给你煮粥。”七叔点点头。
   此时天已大亮。白管家把煮好的粥端来,七叔喝了几口,精神恢复少许,忽听外面大街上喧哗一片,传来偌大的喊叫声,细细去听,喊的竟是:“彰县沦陷啦,彰县沦陷啦!”
   两人脸色大变,七叔更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七叔你躺下,我出去瞧瞧。”白管家叮嘱一句,走出医馆,来到大街上。只见喊话的人是镇上的小三子,便道:“小三子,你过来。”
   小三子闻声跑过来:“白老爷,叫我啥事?”
   白管家道:“是你在叫彰县沦陷啦?”
   “是我。”
   白管家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种事情可不要乱喊。”
   小三子指着远处说:“刚才有几个灰头土脸的道士跑来镇上,是他们说彰县沦陷了,有一个自称是尘渊道长的师弟,还叫我带他去找尘渊道长呢。”
   “当真?”
   “白老爷,我决计不敢骗您。”
   “那好,你去吧。”
   小三子便朝大街的另一端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叫喊:“彰县沦陷啦,日本鬼子就要打来啦!彰县沦陷啦,日本鬼子就要打来啦!”嗓音有如敲锣打鼓,生怕有人听不见似的。
   白管家回进内里,向七叔道:“带消息来的,是尘渊道长的师弟,应该错不了。”
   七叔叹了声气:“没想到日本鬼子这么厉害,彰县那么大,还有七八万的驻军,怎么几天就沦陷?”转口说:“管家,把我的衣服拿来,我要去找冯老爷他们。”
   白管家劝道:“七叔,你刚刚醒过来,身子不能大动,要不然会落下病根子的。”
   七叔道:“这事不能缓,以鬼子的行军速度,只怕要不了两天就要打过来了,我一定得向冯老爷问清楚情况。”
   白管家这次说什么也不肯让七叔下床,一边苦苦哀求,一边伸手拦住他。
   两人闹了片刻,小厮阿强忽地跑进来,见到两人的样子,不禁愣了愣。白管家道:“你进来干嘛?”阿强道:“白管家,有人来啦!你们……”白管家道:“是谁?”阿强答道:“是冯老爷,还有几个道士。”
   七叔道:“来得正好,快请他们进来。”阿强应声去了。
   白管家拿来一件外套递给七叔,道:“七叔,我去请他们进来。”
   七叔接过穿上:“不了,你去客厅招呼一下,过会儿进来扶我。”白管家道:“叫他们到你卧房来吧,这样你也不用下床。”七叔道:“咱们怎么也得以礼为先,这次你不许再争,快去。”
   白管家没有办法,只好出去把众人引进客厅,敷衍了几句,赶忙进来搀扶七叔。
   客厅内,除了冯老爷、尘渊道长和邹吕外,还有一位相貌堂堂身材魁伟的独臂道士,他身后另有三名小道士笔直而立。冯老爷赶忙给七叔引见尘渊道长和其他几位,原来那位魁伟的道士便是尘渊道长的师弟,道号尘谷。身后的三名小道士,都是跟随尘谷道长一起从彰县那边赶过来的。
   七叔乍一看这位尘谷道长,感觉似曾相识,一时却想不起来。那尘谷道长看七叔的眼光也有点奇怪。两人对视了一眼,七叔便道:“我听说彰县已经沦陷了,尘谷兄,你从那边来,情况到底怎样?”
   尘谷便把关于彰县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彰县虽有国民党七万驻军,但因内部汉奸出卖,城内的防御工事体系全部泄露,日本鬼子只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便轻轻易易地攻下县城东区。黄门的众弟子并没立马撤离,而是在城内大摆符箓阵法,骚扰日军,虽然死伤不少,却收效颇丰。剩余四万国军坚守城西,与日军对峙。后来尘渊奔赴后方,离开不到一天,日军后续大部赶到,发动猛烈攻势,守军不敌,为保存实力,放弃彰县往西撤离。黄门弟子奋死抵抗,最后全部覆没,只有尘谷和三个小道士逃了出来,马不停蹄地赶来报信,今日清晨方才赶到观音镇。
   尘谷说道:“日本鬼子的装备太过精良,人数也少不了五六万,咱们的正规部队几乎是一触即溃,更别说民间组织的民团了。依我看,还是放弃了,大家能撤则撤,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七叔沉吟道:“依你看,鬼子在两天之内能不能打来?”
   尘谷道:“最多三天。鬼子应该会在彰县休整一天,然后继续开进,大部行军要慢得多,路上应该要花费一天半,我估计后天午时便会抵达观音镇。”
   冯老爷惊道:“这么快,我们的民团还没组织起来,人数募了八成,可武器装备都还没买到。这可怎么办?”
   尘谷道:“我说过,对付装备精良的日本鬼子,民团几乎起不到作用。我看大伙儿还是撤吧。”
   尘渊忽道:“不是说七兄有退敌之法么?”
   七叔还没答话,尘谷已经站了起来:“什么?七兄你有退敌之法?!”
   七叔点点头。
   尘谷忍不住踏前一步:“是什么法子?七兄,快说来听听。”
   七叔丝毫不迟疑,直接回以摇头:“此中内容,恕我不能相告。”
   尘谷忍不住脸现疑惑,冯老爷等人也都莫名其妙,都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七叔还不说出来,那不是叫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么?白管家虽知道七叔不肯说定然有原因,但其实他内心之中,也压抑不住好奇,很想知道这退敌之法究竟是什么。
   尘渊替七叔解围道:“七兄不肯说,定是有难言之隐,大家就别再问这件事了。咱们黄白两门一千年前同属正一道,算得上是同祖同宗,今日强敌在外,咱们还须摒弃前嫌,一同作战。七兄,既然你有退敌之策,那么万事由你做主,我尘渊第一个供你差遣,绝无二话。”这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听得在场众人豪气顿生。
   七叔抬起头来,其余人都相继表态,一切都愿听从七叔安排。
   七叔清楚,这一下便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但他从未点亮过天灯,虽然秘法里记载“天灯通明,万灵从令”,但究竟能不能招出将军冢的千数冥兵,他心里仍没有任何把握。要是到时失败了,那自己可就成为千古罪人了。
   但此时形格势禁,再容不得他退一步半步,大家都知道他有办法退敌,要是此时不做出明确回应,势必引起骚乱,自己的处境恐怕也要堪忧。他想了想,最终默然点了点头,算是接下了这个重担。
   七叔道:“既然尘谷兄说清楚了情况,那么民团的武器就别买了,但人数不要解散。这群民团就由尘渊兄带领,白管家和郑团练负责监督。今日下午,尘渊兄便给他们讲授一些阴阳五行的道理,明日一大早,都到镇外东面的平原上,摆上阴阳五行的各路阵法,到时能阻拦日本鬼子多久就算多久。民团的后勤任务,都劳烦冯老爷了。后天,大家都躲在家中千万别出门,咱们静候鬼子到来,到时由我负责破敌,至于如何来破,诸位就不必……”
   话音未落,只听一串急切的脚步声由远而进,小厮阿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七叔问道:“出什么事?”
   阿强喘着粗气:“外面来了一群喇嘛,气势汹汹的。”七叔脸色一变。
   尘渊第一个拍桌而起:“这臭喇嘛,昨晚刚受了伤,今日又来找事,让我去会会他!”说着大步踏出。余人一起起身,跟着鱼贯而出。七叔则由白管家搀扶着,走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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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9 23:32:5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神打
  
   出得医馆大门,只见大街上有十五六个喇嘛聚在一块,居中放置了一顶大轿,轿帘撩起,一名高大的喇嘛合十走出,正是宗桑法师,但听他说道:尘渊道长,别来无恙。
   尘渊道:宗桑法师,你昨晚还没吃够甜头,今天又来讨要?这一句话暗含讥讽,宗桑涵养极好,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生气,说说:区区一些点心,还填不饱我这大肚子,今天我是专程来讨要主食的。

   尘渊、七叔等人都清楚这喇嘛是冲极阳之珠来的,见他带了十多个人来,看来是要倚仗人多,明抢豪夺。七叔当即道:久闻宗桑法师是密宗圣宫的首席护法,今日带了这么多弟子来,该不会是想以多欺少吧?

   这一句话点破关键,先给宗桑戴一顶高帽子,好叫他发作不得,他要是再倚仗人多,那便与他的地位名望全然不符。果然宗桑说道:我带这些弟子来,只是想让他们看看,我这个做师父的,怎么收拾中土一些不成器的道士。这一句话明摆着是挑衅,更是不把众人放在眼里,尘渊等人都是怒气升腾,尘谷压不住火气,叫道:你密宗算什么,让我来!说着便要跃出。

   尘渊一把将他拉住,大声道:法师的五行秘术高深莫测,昨夜一见,的确是名不虚传。但法师有伤在身,才短短一夜,恐怕还没痊愈,我也不想占你的便宜,今日咱们便不斗法,免得旁人说我中土道派欺负你有内伤。
   宗桑今日来只为抢夺极阳之珠,但他身有内伤,施行秘术难免有些不畅,因此才带了这么多弟子作为帮手。此时听尘渊这样一说,虽不明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欣然道:尘渊道长想得果然周全,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但我今日来可不是想两手空空而回,这一仗难免是要打的。那依道长高见,这一场决斗该当如何进行?

   尘渊道:中土有一门符箓秘术,叫做神打,是请灵术的一种,不知法师有没有听说过?宗桑道:愿闻其祥。尘渊续道:所谓神打,便是施法请动天上的神灵,附在自己身上,以进行搏斗的一种秘术,不知法师会不会?宗桑笑答:跟我密宗的通神印是一个道理。

   尘渊道:这就对了。神打是神灵附身进行打斗,自己则全无知觉。使用这门秘术决斗,全仰仗所请的神灵,法师根本不用出力,内伤便碍不了事。咱们用这门秘术进行决斗,对大家都公平合理。其实尘渊这样把决斗引到神打上去,实则是怕宗桑内伤已愈,和他斗法斗不过,因此提了这个建议。

   宗桑心道:跟我赌斗通神印,算你倒足大霉了。欣然说道:好,就按道长说的办。如果道长输了,极阳之珠便该归我,道长身为黄门之主,想必不是赖账的小人。
 尘渊被这一挤兑,只得应道:那是当然,若法师输了一招半式,还请西回藏原,今生绝不再履足中土半步。宗桑道:道长加价可够狠。冷笑三声,忽道,如此便是,我宗桑绝不会输的。
   尘渊暗想:这喇嘛似乎胸有成竹,难不成他还藏有什么绝招?心里不禁隐隐生忧。
   只听宗桑道:方式由你定,场地则由我来选。尘渊听了这话,担忧更甚,生怕他挑选什么艰险之地,当即道:只要不出这观音镇,一切由你便是。
   宗桑道:好,场地便在眼前。说着朝那顶轿子一指,咱们就在这轿子上一决输赢,谁先落地,谁便算输,这样点到即止,也免出现死伤。道长意下如何?
   尘渊此时退无可退,虽对这种赌斗方式从未尝试过,也只能应道:如此甚好。
   七叔忙拉了拉尘渊,小声道:轿子是他的,恐怕其中有机关。尘渊小声应道:就算有诈,也顾不得了。七兄,若我败了,这颗极阳之珠便交给你和尘谷保护,绝不能落到这喇嘛手上,一旦他练成极阴法,咱们中土的各家道派都要遭殃。还望七叔答应!七叔凛然道:你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能叫他夺走极阳之珠。
   尘渊点点头,从怀中把盒子摸出来,背过身悄悄交到七叔手里,待七叔收好,这才回过身来,大声道:宗桑法师,请了!大步走向轿子。
   宗桑合十鞠躬,来到轿子一侧站立。尘渊走到轿子的另一侧,与宗桑相对而立。
   此时烈日升空,已到午时,空气中开始闷燥起来。那群喇嘛退开数丈,就站在烈日底下看着。七叔等人站在屋檐之下,却仍旧感觉热浪一股股袭来,手心里渐渐出了把汗。
   尘渊袍袖一抖,双拳相握,只伸出一根食指,直指上天,右脚不住跺地,全身瑟瑟而抖。另一边宗桑手掌相合,竖在印堂,食指和无名指弯曲,其他指头则伸得笔直,嘴里不停念着咒语。
   渐渐两人的衣袍都开始飞舞,这闷燥的天气里,竟平白无故地吹来一阵风。七叔知道这是神灵正在上身的表征,不禁心头一紧。
 突听两人各自大叫一声,宗桑一跃飞上轿顶;尘渊却身子一弓,攀住抬杠蹿了上去,活像一只灵敏的猴子。两人尚在空中,就已拳打脚踢,过了两招。一落在轿顶,宗桑两脚分踏轿子的两个角,一拳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出。尘渊只用一只脚站立,在剩下的两个角上跳来跳去,一边闪避来拳,一边毛手毛脚地反击两下。
   邹吕看的不明,问尘谷道:师叔,师父请的是哪路神仙啊?尘谷道:看师兄的姿态,请的应该是斗战胜佛。邹吕奇道:斗战胜佛?尘谷道: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邹吕一下来了精神,道:孙悟空都可以请啊?!那臭喇嘛呢?尘谷道:这我倒看不出来,瞧着不像是哪路神仙。
   另一边的白管家则在往那十几个喇嘛中张望,只见他脸上神情一松,原来他发现这群喇嘛里果然有一个矮矮胖胖的,心想:今早来偷东西的,果然是宗桑派来的。转头去看两人打斗,正巧看见尘渊连续在宗桑身上击了三拳,不由大声叫好,心想:想斗过齐天大圣,那不是痴人说梦么?

   尘渊原本就身形矮小,虽说有点胖,但被齐天大圣上身,举手投足间,那是灵动非凡。不多久,宗桑又吃了三下拳脚。

   但白管家等人的叫好声却越来越小,原来宗桑虽挨了不少打,但却一直稳如泰山,没有丝毫的动摇。七叔心里奇怪,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叫道:糟了!周围人齐刷刷地扭过头来,只听七叔道:宗桑请的不是神仙,是他密宗的不动活佛。邹吕第一个奇道:不动活佛?七叔道:密宗创建不久,圣宫便出了一位名动四海的活佛。这位活佛没有其他能力,但修炼出了一门禅定奇功,全凭意念聚合,任凭旁人推拉挤打,他都如山如岳,双脚纹丝不动。瞧宗桑的态势,请的必定是这位不动活佛。尘谷道:那我师兄他……”七叔道:只怕齐天大圣附身,也难以撼动他一分一毫。众人顿时结舌,心里悬了起来。
   果如七叔所言,宗桑出拳笨拙,全无章法,但任凭尘渊如何拳打脚踢,他双脚都牢牢踏在轿角,纹丝不动,宛如泰山在座,不可撼动。
   尘渊渐渐满头大汗,一个闪避不及,终于被宗桑一拳击中,身子飞出。七叔眉头一皱,周围的人都惊呼起来。
   但见尘渊空中一个跟斗,脚下点在抬杠上,没有落地,众人都情不自禁地出声来。尘渊飞起一脚,将另一根抬杠踢断,抓在手里,又跳上轿顶,舞开抬杠向宗桑一轮猛打。
   邹吕惊喜地叫道:孙悟空使金箍棒啦!
   但这一根大棒子不住挥打,宗桑竟然不闪不躲,任凭木棒击打在胸口、腿部。说也奇怪,他庞大的身子就是纹丝不动,不愧为不动之名。

   隔了一阵,宗桑突然一把抓住木棒,一声大喝,将木棒抛出老远,迈出一脚,踏在另一个角上。这样一来,宗桑横隔在中间,尘渊只剩一角立足,情况顿时危急万分。
   七叔等人都心灰意冷,心想这次是输定了。
   果不其然,突听尘渊一声怪叫,胸口已被宗桑一把抓住,他连忙挥动手脚,击打宗桑。宗桑丝毫不为所动,另一只手抓住尘渊的大腿,将他高高举起,力运双臂,一声大喝,将他抛出老远。尘渊在空中翻身,将倒过来的身体拉正,双脚却已经落在地上。
   这一下胜负已分,尘渊败北,宗桑告捷。七叔这边人人垂头丧气,那边喇嘛齐声欢呼。只见宗桑和尘渊各自身体一抖,神灵已然离体而去。
   宗桑脸现笑意,跳下轿子,走向七叔,道:愿赌服输,还请施主应承诺言。七叔道:东西没在我身上。宗桑冷笑起来:我看得清清楚楚,尘渊道长把盒子交给了你,这可逃不出我的法眼。七叔面色一挺:那要看你的本事了。宗桑道:你大病在身,还是回去休息的好,要不然……”
   这话还没说完,忽听远处尘渊叫道:法师且慢,胜负输赢,咱们还得考究清楚。

 宗桑回头道:胜负还有何考究?在场几十个人都看得明明白白,难道你黄门之主还要赖账不成?
   尘渊道:法师你是圣宫首席护法,说过的话可得算话。宗桑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说道:那是自然,在场的人都可为证,我说过谁先落地谁为输,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尘渊笑道:那你看我足下。

   宗桑眼光一转,脸色立变,沉默良久,方恨恨地道:算你狠!一拂袖,走回弟子当中,道:咱们走!十多个人迈开步子,灰溜溜地渐行渐远。

   七叔瞧的分明,原来尘渊足下竟是踏在一截抬杠之上。那截抬杠,正是先前被尘渊踢断用作武器,又被宗桑夺过抛出的那截。没想到尘渊被宗桑抛落轿子时,正好落向断抬杠,尘渊身子一翻,双脚立马踏上。依宗桑所言,谁先落地谁便算输,这抬杠自然也算轿子的一部分,尘渊踏在上面,便不算落地。宗桑自己跳下来,脚先着地,便算输了。尘渊侥幸得胜,本还担心宗桑反悔,没想到这喇嘛果然言出必践,认输离开,心里也不禁一阵侥幸。
   众人大声欢呼,邹吕更是大声叫道:我就说,齐天大圣的头脑,那臭活佛怎么敌得过?!虽然鬼子不日就将打来,但冯老爷仍执意要为此庆贺一番,命人回府准备酒席,邀众人同去。大家不好推辞,当下一同前往。
   酒席完时,众人先后告辞,七叔留在最后,待人走光了,这才把冯老爷叫住,道:冯老爷,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冯老爷凑过来坐下,道:七叔,你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七叔道:我要说的,是关于冯小姐的事。

   冯老爷的脸立马一僵,颤巍巍地道:你已经知道……是谁害的媛儿?七叔默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自白管家给七叔讲了这三天发生的事情后,七叔便想明白其中一切了。宗桑要修炼极阴法,必须找到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身的人,西藏人少,估计他难以寻觅,所以来到中土。他在观音镇出现,而冯小姐的条件正好符合他要找的人,那么冯小姐的失踪十有八九与他有关。事后埋葬冯小姐的青竹葬魂法,是密宗的秘传法,由此推之,冯小姐的死,定是宗桑所为。修炼极阴法,需要经过皮、血、肉、灵、珠四个步骤,前面四步都须使用极阴之体,在阴月阴日阴时这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修炼而成。冯小姐被宗桑他们抓走后,定是在当天的子时也就是阴时被杀害,这样才能成为七阴之体。四个步骤中,人皮是第一步,是将冯小姐整个地剥皮,然后穿在宗桑身上,点上血钉,成为五行不破的人皮锦衣。第二步人血,是要喝下冯小姐的血,接下来的人肉,则是食其肉。而后的阴灵一步,是需要把冯小姐的灵魂吸入体内,牢牢锁住,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直到把灵魂彻底练化、吸收,这才算完。最后的阳珠这一步,是使用极阳之珠,配合天狗食日,产生巨大的阳能量,反向催生宗桑体内的阴气,把前四步积聚、潜藏的阴能量全部吸引、激发出来,最终修炼成极阴法。七叔明白那天在将军冢中,偏巧闯入的另一间墓室里,正是宗桑派来的两个弟子在搜取极阳之珠。真不知宗桑是通过何种秘术得知那位墓主人便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又是在阳时谢世的。七叔只能暗自感叹,密宗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术,不禁又惊又服。七叔三人阴差阳错地闯进墓室,又阴差阳错地捡走极阳之珠,因此宗桑才逼不得已现身,想夺回极阳之珠。至于宗桑如何找上门来的,那定是密宗的某门搜索法了。
   七叔把皮、血、肉、灵这些都省略了,生怕冯老爷悲痛过度,只告诉冯老爷那喇嘛宗桑就是凶手。冯老爷自然怒痛攻心,当下就要带一帮人去寻仇。七叔将他拦住,好说歹说,先对付日本鬼子要紧,待打退鬼子后,再一起去找宗桑算账,总算将冯老爷的情绪稳定下来。
   七叔在由白管家扶着回医馆的路上,忽地想到:宗桑昨晚刚受了伤,今日就迫不及待地赶来抢夺珠子,连内伤都不顾了,难道近日就有天狗食日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逼得他必须于这两天内拿到极阳之珠?又想:一定是这样,估计天狗食日就在这几日了。宗桑花费这么大力气,必然不会半途而废,极阳之珠虽还给了尘渊道长,但宗桑走时一定以为珠子还在我身上,今晚势必要来抢夺。我得布置一套阵法,好叫他尝些苦头!于是对白管家说道:管家,今晚在院子里,咱们布置一道阴阳转生阵
   白管家奇道:布置这套阵法?要防备什么么?

   七叔道:如我所料不差,今晚宗桑还会再来盗取极阳之珠,他是密宗法师,从未履足中土,一定不了解咱们符箓道家的阵法,咱们摆一道厉害点的,叫他吃些苦头,知难而退。

   白管家道:可是极阳之珠,不是还给尘渊道长了吗?七叔笑道:宗桑走时,只道珠子在我身上,他现在肯定还以为珠子依旧被我保管着,晚上定是冲咱们医馆而来。白管家道:这件事要不要通知尘渊道长他们,大家一起联手……”七叔摆手道:不了,尘渊两次击退宗桑,大显黄门之威,咱们白门可不能落后,今晚咱们自己动手,好好挫一挫宗桑的锐气。白管家点头道:那好。

   回到医馆,等到黄昏时候,方才摆阵。七叔有伤在身,只能坐在一旁指导,阵法由白管家来摆。摆完大阵,表面上看只是铺了一层沙子,实则暗藏诸般变化,沙子之下只有九个安全的落脚之处,闯阵者一旦踏错,必定晕头转向,吃尽诸般苦头,难以越雷池半步。

   摆好阵法,已是黑夜,七叔笑道:管家,今晚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还要指导民团摆阵,千万不要出了差子。白管家道:七叔放心。七叔点点头,两人各自回房。七叔将将军的骨头取出来,研磨成粉,融在灯油里,又把将军的头发揉成细绳,作为灯芯,放置在隐秘处,方才熄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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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9 23:37:5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起尸
  
   七叔睁开眼时,只感觉眼前白色的蚊帐一片混沌,头痛发晕,忍不住摇了摇头,重新闭上眼又睡了会儿。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感觉头痛稍轻,这才坐起来。转眼一看房内,不由得大吃一惊,浑噩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
   房内摆放的柜子、抽屉全都拉开,杂物满地都是,衣服东挂一件,西搭一条,桌椅东倒西歪,显然有人曾在房间里翻找过东西。七叔这才明白,之所以感觉头痛,定是被人下了药,睡过了头。
   一念及此,心底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冲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
   这时正午已过,炎炎阳光扑面而来,伴随而至的则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七叔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吓住了。
   用来摆阴阳转生阵的沙子已经一片紊乱,上面横卧竖躺着三具血淋淋的尸体,都是被重物打破脑袋毙命,周围许多苍蝇嗡嗡嗡地打转,有选择地飞飞停停,尸身下的沙子都被染成了沉闷的暗红色。七叔看得再清楚不过,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厮阿强、徒弟福生以及管家白童。
   七叔顿感头脑一片空白,他缓缓地摇着头,双目赤红,喉结翻动,不停地干咽着口水,可喉咙还是燥热得发不出声音,他连唤这三个人的名字,却什么回应都得不到……
  

   整个下午,七叔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头很痛,心里在流血。他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去准备对付明天就要打来的日本鬼子了。他在思索着报仇。宗桑这个名字不停地在他脑海中闪现,他一定要杀死这个恶人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可他经过一场伤病,刚刚可以行走,根本没有能力去对付这样厉害的对手,更何况他连施法把宗桑找出来都办不到。
   七叔一整个下午就这样纠结着,他第一次体会到茫然无措是什么感觉。一直到天都黑尽的时候,他才猛地从凳子上蹭起来,右手在桌面上重重一捶,目光死盯住门口,如钢铁一般冰冷。
   七叔费了大半力气,才把白管家、福生和阿强的尸体拖到后院祠堂中,摆放在长凳上,连把地面上的血迹清理一下都顾不上,就杀鸡取血,找齐灵符、弯刀、铁签等东西,趁夜悄悄出了医馆,朝西边出了观音镇,穿过河水村和一片荒林,最后在一片野竹林中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座修葺好的坟墓。
   这里是冯家小姐埋葬的地方。
七叔把火把插在一旁,坐着休息片刻,恢复了力气,然后用弯刀劈斩竹子,截取下八截长短相同的竹筒,再用铁签把竹节处打通。
   又休息一阵,然后起身,测量好坟墓的八方,在每个方向上插入一截削好的竹筒。冯小姐的坟是用石砖凝成的,坚硬无比,但石砖修葺的部分都露在外面,地面之下仍是泥土,没有用石砖石板填堆。七叔就用弯刀的背面,一下下把竹筒贴着坟墓锤进土里去,斜斜地插向墓心。
   他锤完一根休息一阵,直待八根竹筒都打进坟墓下时,时间已经快到子时了。
   这时七叔停了下来,等到估摸着子时已经到了一阵,才重又起身。这次他把别在腰间的一大筒鸡血取下来,对准八根细竹筒的筒口,一根根地倒了个遍。
   鸡血倒完,他又摸出灵符,揉成团把八根竹筒的筒口堵死,然后静静呆在一旁等待。
   这一套做法,是很多年前符箓派中的邪道人士,用来唤醒僵尸的邪术,秘法里记载叫做符血起尸法,七叔今日来此,为的就是唤醒冯小姐的尸体,让她变为七阴僵尸。
   小姐死时乃七阴汇聚,死状极其惨烈,她被宗桑剥皮、喝血、吃肉、锁灵,怨怒之气已经大到难以想象,只是一直被青竹葬魂法所困,无法得以宣泄。七叔使用符血起尸法,血乃阳气之源,流入土中,侵入到竹筒内的阴水封锁圈,再用灵符把通口全部堵死,令青竹葬魂阵无法逼出入侵的阳气。八方的血液都会流到中心,到时八阳汇聚,青竹葬魂阵必定出现破绽,而仅此一丝缝隙,便足以让七阴僵尸破土而出。
    七叔现在没有能力对付宗桑,但他决不能放任这恶人逍遥在外,因此最后想到借助冯小姐的尸体来报仇。七阴僵尸现世,第一个要找的便是杀她的凶手,在她没杀死凶手之前,她是决不会伤害任何人的。但一旦凶手被杀,她的怨气仇恨便会放诸到所有人身上,到时见人就咬,见人就抓。七叔一心只为报仇,一时连放出七阴僵尸会带来怎样的无穷灾祸也不管不顾,待把竹筒全部堵死,心里的仇恨平复了些,这才念及这般做的后顾,不禁隐隐有些后悔。
    但此时想补救什么,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只听坟墓轰一声巨响,石砖乱飞,坟顶炸开一道大口子,竹林里栖息的鸟类全都哗哗哗飞上天空。
    只见火光之下,一具白惨惨的骸骨立了起来,周围的泥土块围着它不断飞舞,像是被什么力量所牵引着,最后全部裹在骸骨身上,渐渐裹出一个齐整的人形来。
    这一段把七叔也吓个半死,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生成的僵尸。
那僵尸跳出坟堆,从七叔旁边经过时,连停都没停顿一下,好似根本没有七叔这个人在场一样。那僵尸一步四丈远,两三下便消失在黑幕之中。
    七叔见它跳动的距离就知道这七阴僵尸有多么凶恶,但为时已晚,他根本没有任何制服它的办法,唯有听之任之了。
    七叔放出僵尸,大仇不久便可得报,但他心情却莫名其妙地失落起来,总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摸不着魂头,不知不觉间便走回到医馆门口。
    七叔这一夜没有丝毫的睡意,他就坐在院子里望着天发呆,等着天亮。情绪稳定下来,想想七阴僵尸的事,又想想明天日本鬼子的事,不知不觉间,启明星升起,天边渐渐发白。
   没等天全亮,七叔就来到祠堂,向祖先的牌位拜了九拜,然后转到白管家等三具尸体前面,跪在石板地上,磕了三个头,接着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缓缓走到外堂。他端来长梯,搭上药柜的最高处,爬上去,从一个小格子里取出一个小包裹,揣入怀中,掩上医馆的门,慢慢往东方步去。
   观音镇的东边是一片方圆十多里的平原,七叔走到一段小坡上,坡顶是一棵大树,他就倚住树干静静地坐着,看着远方。天际处逐渐泛红,旭日东升,霞光倾泻。
   背后这棵斑驳的大树,历经几百年的沧桑,在这样一个安静祥和而又美丽的清晨,却要见证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事。当很多年后,这个年代的人们都已随风飘远,落地成泥,它还照样屹立在这块土地上,风雨不倒。人为了活下去而到处奔波,却注定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光阴,而这些树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却能活上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生命,也许就是这样一个注定相同的开始,再加上一段难以预料的过程,以及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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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9 23:41:0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天灯
  
   这一段静坐,让七叔明白了很多人生至理。他看淡了白管家、福生等人的生死,尽管福生年龄还不到二十岁,阿强更加幼小。这世界本就是这样,人生、人死,注定的起始终结,只是长短各异、参差不齐罢了。自然之中,日月可以万年不老,大树可以千年长生,但同样也有蛾虫半月,蜉蝣一朝,人,也只不过是万物之一罢了。生生死死,注定是要经历的,又何必浪费宝贵的生命来纠结呢?而所该追求的,是在于其间的过程、在于其间各种各样的经历。
   辰时过完,朝阳没入一整片白云背后,看不见了。远处地面上则开始出现一排黑影,渐渐增多,像是一条长蛇,在平原上向前蜿蜒行进。
   七叔心里震荡一下——终于来了。
   日本鬼子保持着长蛇一样的队形向前开赴,丝毫没有觉察到将要遭遇的危险。走在最前面的十来个鬼子突然陷进地下,后面的鬼子一片哗然,拉响警报,进入战斗状态。
   可环顾四周,他们所处的这片平原什么都没有,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掉下去的鬼子都被安放在坑底的木刺刺死刺伤。鬼子慌乱了一阵,又回复阵形,继续向前行进,但这次走在前面的鬼子都把枪从背上取下来,端在手里,以防遭遇埋伏。
   但这一再往前走,立马闯入村民们摆的阴阳五行各路阵法,一时土飞地陷,水冲火燃,鬼子走在前面的部队死伤惨重,哇哇嗷嗷,四处乱奔之际,有的竟开枪朝身前的地下射击。这一下鬼子都明白过来是中了埋伏,但由于摸不清敌人的位置、人数,队形急忙后撤,等瞧清楚了再打。
   退到后面,身前尘雾吹散,平原上仍是空荡荡的,见不到任何敌人的影子。鬼子们咿咿啊啊地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接着队形裂开,从后面推上来几门小炮,瞄准前方的地面,一轮狂轰乱炸。
   这一下虽是病急乱投医,但一轮炮弹炸过,摆好的阴阳五行阵法全部毁于一旦。七叔心里暗叫可惜。
   这时从身后传来脚步声。七叔回头,见是尘渊。他之前命令所有人都在屋里呆好不准出来,但对于尘渊这样的道术高手,他倒是完全可以放心。见了他,便苦笑道:日本鬼子吃了苦头,又看不懂门道,就用炮弹乱炸,把咱们摆的阵法都给毁了,可惜啊可惜!
   尘渊道:阵法毁了,鬼子吃了苦头,马上就要打过来,一定会血洗镇子。七兄,你到底有什么办法退敌?难道现在还不使出来吗?七叔冲他淡淡一笑,正要说话,突听远处鬼子一片乱叫,忙转过头去眺望。

   只见在这十里长的平原中间,一个人影飞一样地奔了过来。那边鬼子搬出大炮轰击,但相隔甚远,只轰了几枚,见打不到,也就作罢。他们生怕有诈,一时不敢蜂拥冲上。
   那人影径直朝七叔这个方向奔了过来,待近了些,七叔望得分明,来人正是那大喇嘛宗桑。七叔心道:你命倒还长久。再望他身后,只见不远处另一道人影一蹦一跳地追将过来,这使他不禁面露笑意。
   宗桑不一阵就奔到七叔身前,他身上的僧袍已经千疮百孔,想来是经过了一番惨烈的厮斗。宗桑冲过来,却没有丝毫用强的意思,反而扑通跪倒,叫道:两位道长救命,快把极阳之珠给我吧,我给你们磕头啦!说着果真连连磕头。
   七叔笑道:原来法师也斗不过七阴僵尸,我还道法师一定有这个能力的。宗桑道:求求你给我珠子,我练成极阴法,就能对付七阴僵尸了,我……”忽地住口,脸现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七阴僵尸在追我?一下子明白过来,难道……”
   七叔冷冷地说:你杀我三位亲人,我只放一只僵尸来咬你,可算便宜你了。宗桑叫道:我何时杀过你亲人?你……”七叔打道他道:法师小心,后面来啦。

   宗桑回头,七阴僵尸已经扑了过来,伸爪卡住他的脖子,张口就咬,那獠牙足足有三寸长。这僵尸果然厉害,大半天里跟着宗桑追,竟然连阳光都不怕,看来七阴汇聚,连阳光的阳气都奈何不了它。也难怪连宗桑这种顶尖的密宗法师都对它毫无办法。

   宗桑躺倒在地,用手臂卡住僵尸的脖子,绝望地望了一眼七叔,然后曲起膝盖将僵尸踢开,跳起来抛出经轮击打僵尸,一边回头叫道:我没有,我没有啊道长!
   七叔不理会他。宗桑只得没命地躲闪,被僵尸一把抓住后背。他身子一翻,脱掉外袍,只穿一件内里的贴身小衣,往坡下逃蹿。七阴僵尸把僧袍撕得稀烂,跟着跳跃着追去,一前一后,往鬼子军阵的方向渐渐奔远。

   尘渊忽然道:七兄,你还不打算把天灯拿出来么?
   七叔没有丝毫的吃惊,他知道尘渊迟早会猜到的,便道:你终于猜到了。

   尘渊道:我第一次听说你有退敌之法时,我就猜到了。你不靠军队武器,只单身一人,除了天灯请灵,还能有什么办法?

   七叔道:“‘天灯现,灾劫生,我实在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说这句话时,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裹,打开来,里面是天灯、一小瓷瓶灯油以及一根灯芯。

   尘渊见七叔把天灯拿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双拳紧紧地攥在一起。
   七叔站起身来,望着远处数万日军,怔怔出神。忽然间,他只觉手里一空,手中的天灯竟然没了,一转头,却见尘渊手拿天灯,两眼直勾勾地盯住它,发出一阵阴森的笑。
这画面诡异至极,七叔心里一怔,随即怒道:尘渊兄,快把天灯给我,日本鬼子就要打过来啦!
   尘渊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大叫道:天灯是我的啦,是我的啦!你休想夺回去,没人能夺走我的宝贝!哈哈,哈哈
……”
   七叔心里一阵冰凉,嘶哑着嗓子:你对付不了鬼子,快给我……”扑上去,但力气不济,尘渊轻轻巧巧一闪,躲了开去。七叔苦笑道:尘渊道长,你是黄门之主,难道还要被这私利之心所左右么?!

   尘渊大笑道:我终于拿到天灯啦,没枉费我花了这么多心思!日本鬼子吗?我来对付。我有天灯,我才能对付!

   七叔一怔,道:花费这么多心思?原来你早就处心积虑
……”
   尘渊此时魔心膨胀,一番心思不吐不快,得意说道:为了这宝贝,我早就忍不住啦!我去偷了两回,第一次让人发现了,第二次翻遍你的房间都找不到。我当时可真担心你没有天灯呢?现下终于好啦,宝贝到手啦,没枉费我一番心血!

   七叔双眼大睁,端端不可思议,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谎言一般,吃吃地道:……白管家他们……是你杀的?

   尘渊道:不是我还能是谁?我怕漏出破绽,只好杀了他们三个,好叫你怒愤填膺,没心思去查细节。你肯定想都不想就认定是宗桑干的,这叫移花接木、转阴嫁阳。我大可相安无事,高枕无忧。

   七叔心里一阵绞痛:那你怎么不连我一块杀了……”尘渊眼光不离天灯,嘴里说道:这宝贝没到手,杀了你我到哪里找去?哈哈,真漂亮,真是漂亮
……”
   七叔终于明白过来,连神打这种中土最常见的请灵术都不知道的宗桑,怎么可能轻易破解中土的秘传阴阳转生阵法呢?他早该想到不是宗桑干的。可当时看着最亲的三个人倒在血泊当中,哪里还有闲暇的心思去思考这些小细节?!他忍不住转头望去,那边宗桑已经奔出四五里地了,僵尸兀自在他身后不停地追赶。

   七叔不甘心。
   他又扑上去,这次被尘渊直接一脚踢出老远,肋骨处刚刚愈合的伤口重新撕裂,鲜血渐渐染红衣衫。
   七叔宛若察觉不到痛感一样,一再地扑上去,不管尘渊拳打还是脚踢,他始终不肯放弃。他知道就算被打死,也不能让天灯落在这奸险小人手上。也许,他现在早不把生死当回事了。
   也许,他现在已经不想活了。
   尘渊也不耐烦了,他从痴迷天灯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冷冷地看了七叔一眼,道:你这白门小丑,既要找死,我就成全你好了!从腰间拔出匕首,对准扑上来的七叔,朝他胸膛奋力刺了过去!
十四、湮灭
  
   尘渊的手刺出一半,突然觉得有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匕首啪地脱手落地。还没回过神来,跟着左手一空,天灯已被扑上来的七叔夹手夺过。尘渊想追上去,却发觉另有一只手拽住了自己的身子,连双腿也被箍住了,他右脚费尽力气,却怎么也迈不出去一步。
   七叔着地滚开,回头望见抱住尘渊的,竟是尘谷道长。但听尘谷呼喊道:七兄,你快走!
   七叔愣了愣,尘谷不停叫道:快走啊!不用管我,啊!一声惨呼,原来是尘渊又从腰间摸出另一把刀子,回手插进尘谷的肚腹。七叔大叫道:尘谷兄!

   尘谷鲜血长流,仍死死用仅有的一只手拽住尘渊,两只脚死命地锁住尘渊的双腿,叫道:七兄,我尘谷今日,终于报还你的救命之恩啦……”双眼中逐渐流露出一种深深的绝望
……
   七叔看着他的眼神,猛地记起来,他便是七月半那晚自己用天灯救了的赶尸人,当初他被铁马坡的兵灵重重围困时,月光下的眼神也是现今这般得绝望,他的另一只胳膊,就是那晚被尸变的僵尸给生生扯断的。

   尘渊不停地反手猛刺,尘谷嘴里的鲜血一口一口地喷出来。七叔把含泪的眼睛紧紧一闭,转头抓起瓷瓶和灯芯,冲到小坡底下,猛地跪倒在草地上。他把天灯摆好,倒满灯油,置放灯芯,取出火褶子吹亮,往上一点。天灯亮起,火苗腾腾上窜,七叔的心不禁一松。
   但很快,他刚刚放松的心情又一点一点地发紧起来。
   原来天灯亮了,可预想之中的冥兵并没有出现,等了片刻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七叔迷惑了,难道灯油不对?难道灯芯拿错了?还是,天灯的魔力,仅仅只是一个传说?
   七叔绝望了,他绝望地抬头望向乳白色的天空。突然间,他恍然大悟过来:现在是白天,太阳虽被云层遮盖,但阳光依旧照亮人间,那些将军冢里的阴灵,又怎么出得来?
   一时之间,七叔只觉造化弄人,不胜唏嘘。自己辛辛苦苦才到了这一步,以为考虑得十分周全,谁料却连最基本的道理都给忽略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可笑呢?
   远处,尘渊已经杀死自己的师弟,张牙舞爪地俯冲过来。七叔已经尽了最后的努力,可结果却是这般,他实在无话可说,头脑中一片苍白,只觉有千千万万的人围在他周围,不停地嘲笑,那笑声一层又一层,一片又一片,在周遭回荡不绝……
  

   突然之间,眼前似乎骤然暗了下去。七叔心道:我一定是要死了……”但他并未死去,眼前却是真真实实地暗了下去。四周越来越昏暗,似乎太阳一瞬间消失了一样。

   七叔一怔,远处日军也开始哗然。只听炮弹炸响,七叔抬头,远处宗桑和七阴僵尸瞬间消失在炸起的尘雾当中。
   七叔念及宗桑,猛地回过神来。宗桑不顾伤势也要来抢夺极阳之珠,是为了要赶在天狗食日之时练成极阴法,他这么匆忙,那是因为他知道天狗食日就将在最近几天发生。而此时天色骤然昏暗下来,不正是天狗食日么?!七叔想到此,不禁双手合十,满含着感激的眼泪,俯地深深拜了下去。
   四周越来越暗,几乎是一片漆黑。黑暗中,这一盏天灯的光芒显得是那么得璀璨夺目。
   远处一条黑影奔过来,那是丧失心智的尘渊。
   七叔捧起天灯,往远处奔跑,他要逃离尘渊的追赶。但他有伤在身,速度慢了许多,眼看就要被尘渊追上,身后给我,快给我的大叫声渐渐逼近。
   突然之间,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呼。七叔应声回头,只见一只形似透明的阴灵,张牙舞爪地从尘渊的胸膛处破缝穿出,尘渊大张的双目空空洞洞,张开的嘴巴发不出任何声响,缓缓往前跪倒下去……
   继那只阴灵之后,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飞扑而来,一只只阴灵从七叔头顶闪电般掠过,冲向远处日本鬼子的军队。

   天狗食日,冥兵现世!
   转瞬间,远处日军中一片呜哩哇啦,一时间哀号遍野,惨呼震天,枪炮声、轮轧声大响,但这些武器怎能抵挡得住这群变幻莫测、嗜杀凶残的千年幽灵?!
   冥兵还在从将军冢的方向不停地赶赴而来,从七叔头顶一只只飞掠而过。
   七叔跪在地上,望着头顶掠过的阴灵,一时间长笑不止,笑声若断若续,亦阴亦阳,似哭还笑,在这样的场景中听来尤为诡怖,阴森难测。
   七叔的笑声突然停止,他缓缓站起身来,猛然间仰天长啸,把天灯高高举过头顶,发足向远处的战阵奔去……
   这一束弱小的灯火,在这样一片幽暗的世界里,却显得如此璀璨夺目。

  天灯现,灾劫生,劫不在天,劫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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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3-20 13:06:56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tiger 分享,辛苦了,+30分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3-20 13:07:34 | 显示全部楼层
请楼主补上作者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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