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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分享] 洪荒妖孽——五胡十六国战记----电脑前的红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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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7 23:53:55 | 显示全部楼层
成汉立国(6)
  
  费远军队有一万人左右,李特在流人中挑了又挑,选了又选,差不多二十选一的比例,除去老弱妇孺,挑了青壮七千人,组成一支人马,预备与费远争锋。
  
  费远的军队,是老牌的朝廷军,装备自然比李特的流浪汉要强,人数也多于流民军,因此不能硬磕,李特决定夜袭。
  
  不久,李特得报,费远军已接近绵竹,他吩咐按兵不动,继续观察,到了傍晚,又接到探报,费远军留宿在绵竹的石亭,李特大喜,石亭周围林密,正可偷袭,出兵!七千人奔石亭而来,费远呢?正在洗了睡,他手下的兵该躺的躺,该吃的吃,毫无警觉,忽然间四周火起,成都军大惊,只当营中走水,欲取水浇火,却见火光大作,树林如巨烛一般,才知不好,全军大乱,慌不择路,李特军趁乱掩杀,成都军死伤累累,十不存一二,费远被杀,有的将领趁夜逃走。
  
  这一仗打得漂亮,天明后打扫战场,流民军损失很少,且得到了许多装备,李特命全军休整,准备兵进成都。
  
  再说赵廞,自从派费远去了北边,天天提心吊胆,睡不好吃不香,觉着凭自己一州之地,与任何一方诸侯都很难抗衡,万一一个顶不住,下半辈子怎么活?想想就郁闷,一连郁闷了几日,忽然听说有人求见,到了官署一看,嚯,正是随费远北去的那几个,就见这几位有如火神爷降世,眉毛胡子都秃了,当时眼前一黑,就知道坏了,一问,果然,全军覆没于绵竹,哎呀如何是好?
  
  赵廞这双手正哆嗦着,突然见报事的奔入,说大事不好,李特率大军无数,包围了成都!
  
  赵廞呼一下,浑身就凉了,再看那几位更是快当,站起来就跑,招呼都不打就没影了。
  
  成都全城大乱,兵不成兵,将不像将,四川军久不征战,早就吓破了胆,李特命攻城,一时间攻打甚急,忽然见一侧城门大开,几人拼命逃出,原来正是那几个费远军中败将,只顾逃命,却将城门开了,流民军趁机一拥而入,杀进成都,赵廞获悉,拉了老婆就跑,打算顺着水路往成都下辖的广都县跑,结果半路被仆人所杀,劫财走了。
  
  一个反贼,一场闹剧。
  
  再说李特,他率军入城后,穷苦已极的流民们对成都立即展开洗劫,城中百姓无论贫富均遭浩劫,家破人亡者众,流民军脑满肠肥,于城中欢庆不已,李特派人去洛阳禀报:赵廞谋反,已然伏诛。
  
  李特倒也有些心计,往日里随赵廞反,又为私仇杀了赵廞,今日反倒将自己推了个干净,还倒说自己是平叛功臣。
  
  此时是公元301年,这一年,赵王司马伦废黜惠帝司马衷,自立为帝,而后又展开了与齐王司马冏、河间王司马颙 、成都王司马颖之间的战争,八王之乱正式开始,谁也无心去管西南边陲,李特以强兵夺权,还真就稀里糊涂的作了成都王。
  
  但他的屁股在成都官邸的座位上还没等坐牢,便得到了消息——梁州兵出。
  
  梁州,四川的另一州,益州这边如此热闹,梁州岂能不闻?梁州刺史罗尚,当初闻听赵廞反了,便想发兵干涉,只是还在准备阶段,李庠便被杀了,随后李特又杀了赵廞,鸡飞狗跳,等这一切都折腾完了,罗尚也准备好了,起兵七千,奔益州而来。
  
  可就吓坏了李特。
  
  益州之所以唾手可得,只因其内乱,将帅不合,各有异心,因此遭到突袭,便一触即溃,梁州一向安定,上下一心,自己手中流民虽众,却大多数未受过正规训练,且胜而骄,一旦开战,成都市民刚受剽掠,绝不会支持自己,届时前有强敌,后方不稳,岂非肝脑涂地?仔细思量之下,李特打定主意,坚决不与罗尚开兵见仗。
  
  他吩咐下去,将抢来的珠宝汇集一处,准备贿赂罗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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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7 23:56:44 | 显示全部楼层
  随后他亲自领人返回绵竹,陈兵道路两旁,迎接罗尚。
  
  流民从心理上来讲,是自卑的,虽然什么都没了,也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但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出来逃荒呢?他们之所以抢劫本地户,除了基本需要外,无外乎想从暴力中获得一点慰藉,想从那些冷漠的白眼中,抢回一些自尊,因此,当他们趁乱夺回一些做人的尊严后,反倒怕再次失去这种尊严了,自西北到西南,饿死多少人,走了千里之遥,为的就是重新找到安居乐业之地,重新拾回做人的乐趣,所以从内心而言,他们并不愿意同朝廷作对,杀赵廞,除了李特的家仇为主导原因外,最重要的是赵廞本身就是反叛,杀他不必负担太多的责任,且能借机抢到一些生活资料,可如今梁州兵到,代表的是朝廷,流民们万万不愿与之抗衡,而且也觉得没必要抗衡,只要能给口饱饭,在哪里活不是活呢?
  
  罗尚到了,随同的,还有督牙门将王敦、上庸都尉义歆、蜀郡太守徐俭、广汉太守辛冉等等,人马七千,锣鼓喧天,刀枪耀眼,梁州军对两旁的流民们怒目而视,气氛立时凝固,好似一触即发。
  
  正在这个当口,忽见李特的弟弟李骧领着一批打扮得还算漂亮的流民于道旁跪出,向罗尚捧出珍宝一盘,高举过头,口称有罪,罗尚一见宝物,顿时一扫阴霾,喜笑颜开,令人收了,这时李特马上令人抬出牛肉美酒,大犒梁州军,一时间,紧张气氛顿散,梁州军走了一路,本是又饥又渴,一见牛酒,顿觉饥肠辘辘,见长官并未阻拦,便一个个放开肚肠腥膻大嚼起来,刚才还横眉冷对的场景,早不知何处去了。
  
  不得不说,李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愧一方首领。
  
  罗尚也辛苦了一路,此时由李特、李骧兄弟陪着,慢慢饮酒吃肉,他说,我知道你们也不易,朝廷让你们来此处就食,你们就该本本分分,等就食完了,灾荒过了,赶紧回家去吧。说罢,他又看看李骧,说当初赵廞叛乱,你们也有平乱之功,我看你刚才送我东西,表现不错,就封你为骑督吧。
  
  李骧赶紧磕头谢恩,虽说是个虚衔,可至少代表罗尚已经不再敌视流民,所有人,包括巴氐在内,都暂时安全。
  
  李骧的心放下了,李特的心却仍旧悬着,因为他发现,罗尚身边的督牙门将王敦、广汉太守辛冉对他是怒目而视。
  
  等酒喝完了,上路前,辛冉、王敦趁乱悄悄对罗尚道:“李特的巴氐团伙,乃流人之首,专门为贼,你怎能留他们?不可养虎为患,赶紧找个借口杀了吧!”其实这话甚有道理,正所谓擒贼擒王,可俗话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罗尚这厮刚好是先拿后吃,焉能拉下这个面子?便道“再说吧”,随后自顾自的上马走了,辛冉见罗尚不纳谏,心中焦急,他看了一眼李特,心中愤恨,暗付乱我巴蜀者,必为此人!想到这儿再也按捺不住,三步并两步走到李特面前,沉声道:“李特,我们以前同朝为官时曾见过面,你还记得?”
  
  李特见辛冉目光如火,知道不是善茬,便赔笑道:“当然记得,他日我为边将,大人高居朝堂,今日大人还那么风光,小的却已沦落至此,惭愧。”
  
  辛冉并不理会李特的奉承,语气凶狠,道:“你我故人相见,不是吉,就是凶,你好自为之!”说完,头也不回,上马绝尘而去,留下李特惊呆当场。
  
  从效果而言,李特这次对罗尚的危机公关是成功的,但同时,他也感到一股深深的惊惧,辛冉最后那句话让他明白,巴蜀之地决不可久留,久之必生变,如何是好?无根无基的飘到这里,本想在赵廞死后,于益州立足,谁料梁州军到,好不容易摆平了罗尚,那辛冉又不依不饶,眼下旱情未过,关中关西颗粒无收,若回去,不是饿死,便要被司马氏诸侯王征去打仗,天呐,不是饿死鬼便是战死鬼,难道上天真的要灭我李氏巴氐么?
  
  怎么办?继续扯旗造反?杀罗尚,定两川?不可,不可,眼下形势不明,罗尚尚未将我等逼上绝路,不到最后关头,万不可走此路。李特叹口气,向手下吩咐道:“让流民们不要聚集生事,既然罗刺史允许我等留在蜀中,大家还是暂时找些事情做吧,也不要再抢东西了,往日赵廞在时,为利用我等,对我等不法之事不加管束,如今罗尚兵强,我等也要收敛些,还是凭力气吃饭,给人扛活,帮人作佣工,都可以养活自己,一切为了能继续留在此处,万不可闹事,形势不明,防止为人所乘。”
  
  李特一声令下,流民军迅速解体,各自谋生去了,所以说管理这东西,要恩威并施,李特等入川以来,无日不抢,民怨颇大,当时梁州也没管,益州也不理,他自然越闹越厉害,后来赵廞反倒给予支持,流民们便啸聚山林,举起了反旗,还杀人掠城,几乎不可收拾,可梁州军稍微作出一些进攻的姿态,李特等马上就老实了,说到底,还是怕,毕竟当初都是老百姓,被逼得没办法了才操刀弄枪,只要朝廷能给口饭吃,谁又愿意真的造反呢?
  
  假设梁州刺史罗尚能继续保持这种局面,那么一两年后,流民们便很有可能被当地人接纳并渐渐同化,民族矛盾也好,地域矛盾也罢,也就渐渐的归于无形了,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没想到,忽然朝廷一道圣旨下来:凡流人入汉、川者,皆下所在召还!
  
  此时刚好是司马伦被杀,齐王司马冏、河间王司马颙 、成都王司马颖当政时刻,此三人勾心斗角,全无治国之能,旱情未过,秦陇萧杀,此时强召流民回乡,岂不要激起变乱?司马懿子孙无能至此,真是悲哀。
  
  圣旨一下,全川大噪,罗尚见朝廷有命,便也顾不得当初受了好处,令各级官吏驱逐流民,本来已经安心生产的流民们,这下再次沸腾,与本地官吏势同水火,李特心急如焚,却不知怎生处理,倒是那当初主张杀掉李氏的辛冉,满心高兴。
  
  谁知变化又起,第二道圣旨又来,说流民可遣散,但独独李特等巴氐人不可遣,这群人骁勇善战,国之柱石,若非他们,赵廞之乱焉能平复?召曰,凡当初与李特等同攻赵廞者(也就是那七千人),皆加封赏,封李特为宣威将军、长乐乡侯,李特之弟李流为奋威将军、武阳侯。
  
  这就有趣了,本来流民被逼返乡,导火索已点燃,民变就在顷刻,却突然要李特雄健之人等留下,且封官加爵,如果刺史罗尚能利用好这个机会,让李特等以朝廷官员身份出面,劝导流民回乡,或上疏朝廷请求宽缓,事情可能还不至于不可收拾,但这么好的机会,却被一个人彻底毁掉,从而给两川军民带来无穷的兵凶战危。
  
  这个人,就是辛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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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7 23:59:50 | 显示全部楼层
成汉立国(7)
  
  辛冉对流人一向有成见,加之李特等巴氐确实有过打家劫舍的举动,因此他下决心要将流民清除出川,朝廷既然有命遣散流人,又怎能让流人中最难应付的巴氐留下呢?遥想日后可能增加一个政治上的对手,辛冉不再犹豫,他派人将朝廷对李特等人的封赏旨意留下不传,并上疏说,平灭赵廞之乱,本是我的功劳,李特冒功而已,这份封赏不能给他,还望圣上明察。
  
  没有不透风的墙,渐渐的,李特等人可就知道了,均气愤不已,反心又起。
  
  这边有功不赏,那边又在拼命驱逐,流民们的积怨越来越深,与本地人之间的摩擦又渐渐多了,刚入川时的情景终于再现。
  
  罗尚身为刺史,位高权重,自然很忙,领导嘛,哪能事事都管?倒是辛冉十分积极,他见流人仍离川,心下着急,这一急,又急出个办法:逼他们走!
  
  他命令,各级官员,只要有权的,就管流民勒索物品,一日不走,勒索一日,百日不走,勒索百日,直到尽走方罢,这条计真够绝户,各级官员得到命令,那还客气?挽起袖子,拿出看家本事,这个税那个费,就没有不要钱的,没钱给东西,过城门都得付费,流民苦不堪言,李特赶紧跑到辛冉处好话说尽,说流民人多,如今五谷不丰,十余万人贸然出川,恐路上馁死者众,请宽限我等到秋收,等收了粮,有些吃的,一定离开。辛冉这才暂且作罢。
  
  求完了情,李特回到住处,便问族人,就算到秋收后,我等真的回去么?
  
  族人皆愤慨。
  
  四川,本就是我巴人故居,如今关中关西大旱,蜀中官员又不体恤,将我等赶到何处去?且今日晋室衰微,诸王混战,民生凋敝,就是回去也是死,既然如此,何不拼了?反正当日追随赵廞时,便已经打算拼了,只是不知罗尚态度,一时不敢造次,今日见罗尚亦一丘之貉,我等再举义旗有何不可?反了吧!
  
  李特一咬牙,我也正是此意,朝廷封官,辛冉不与,反倒欲绝路上逼我,快,整合人马,返回绵竹。
  
  带上数千巴氐族人及西北诸戎,李特等身不知鬼不觉,回到绵竹,再次立起大本营。
  
  辛冉这日正在闲坐,忽见探子来报,说大事不好,李特等巴氐蛮子反了,不知何时离开成都,回到绵竹树起大旗,又去干那没本的买卖去也!
  
  辛冉大怒,好你李特,贼心不死,又举反旗,好,正中下怀,看我手段,往日赵廞拿你无法,今日我叫你授首就擒!
  
  想到这儿他下令,速速张贴公告,说李特反了,能送巴氐反贼人头一颗者,赏布百匹。
  
  公告下了,李特得信,不慌不忙,吩咐人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快快执行。
  
  于是巴氐流民派出无数探子,夜间出动,不知意欲何为。
  
  待天亮后再一看,哟,公告都改了,上书:能送巴氐反贼人头及蜀中六郡豪门内流人,人头一颗者,赏布百匹。
  
  这一改可改出了地震,流民们群情激昂,不可收拾。
  
  怎么呢?
  
  要知道,李特本是将流民军队拆散了的,让大家各自谋生,他便自自在在当个官也就罢了,谁知辛冉不依不饶,一定要赶尽杀绝,所以他又反了,可现在身边只有族内的同宗和一些当初西北共同出生入死的异族老弟兄,原有的那些个流民军,还在给人家扛活呢,给谁扛活?自然是大户人家,那么蜀中豪强越是家大业大,来混口饭吃的流民就越多,而李特改过的公告上,写的是“能送巴氐反贼及蜀中六郡豪门内流人,人头一颗者,赏布百匹”,也就是说,只要是给豪门干活的流人,哪怕你是喂猪的,我杀了你,送上你的人头,我也有百匹布可赏,这样一来,流人们的基本安全都成了问题,焉能不闹?而闹过后,流人必去找地方避难,这样,当初的流民军不就又回来了么?
  好算盘,打得准。
  
  果然,不到一个月,有流民两万余人投奔绵竹,声势大振,李特知道,这回是真反了,再也没有回头路,因此他自认统帅,令弟弟李流为副帅,整饬军队,打造兵器,准备大干一场。
  
  彻底撕破脸之前,李特倒也颇有君子之风,他派一能言之人,名阎式,特地去找罗尚,作最后一次努力,如今箭在弦上,你若应我,将流民留于蜀,则以往种种,一概不论,你若不应,说不得,我只好反了。
  
  阎式一路蹒跚,到了辛冉处,一看营寨林立,森严壁垒,登时抽了一口凉气,叹道:“我流民本不是贼寇,你又何必如此?看来仇已经结下,大乱要来啦。”他叹着气来见罗尚,罗尚对辛冉的做法不是不知,但一来有朝廷命令,二来他也觉着李特不好控制,便也睁眼闭眼的不加过问,见阎式到,赶忙迎接,阎式语气沉重,将沿途所见讲述一番,说只要大人能让我流民待到秋收,我等必不会扰乱地方,还望宽限。
  
  罗尚道:“没问题啊,你就去告诉流民们,说我同意嘛!”
  
  这么快就答应?以前可是请示了好久也没请示下来,还倒闹了个张贴公告悬赏缉拿啊,阎式心里不敢全信,加了个小心,继续道:“明公一直都被小人包围,想宽限我等,恐不会这么容易吧?还望明公深思熟虑后,与下属商议好,再作答复,要知,民虽弱,却不可轻,若犯众怒,恐为祸不浅!”
  
  罗尚漫不经心道:“行啊,你先回去,我不骗你的。”
  
  阎式见他浅薄,便也不再说什么,扭头便走,等回到绵竹,对李特道:“准备打仗!罗尚这次答应得痛快,说同意我们到秋收再走,可态度轻慢,未必可信,而辛冉拥强兵于路,一旦有变,就算罗尚不同意他出兵,又如何能制止得住?”
  
  李特一听,万分警觉,从此更是一心操演人马,将那西北时的本事都拿出来,训练饥民,再说辛冉,他与同僚商议道:“我看罗尚虽然对流民虚与委蛇,但似乎还不能立刻下决心令我等出兵,时间久了,李特等雄才大略,必将难制,我看,干脆我们先动手算了!”
  
  同僚均表示赞成,辛冉便道:令广汉都尉曾元、牙门张显、刘并等三将,发兵三万,人噤声,马衔枚,于今夜偷袭李特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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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8 00:02:30 | 显示全部楼层
成汉立国(8)
  
  曾元等人率兵三万,就要起程,忽又有一军至,定睛一瞧,竟是罗尚驾前督护,名田佐,三将一惊,难道说罗尚特来遣人阻止我等?就见田佐领一哨人马到得近前,下马道:“明公得知列位将军今夜要袭流民,特派我前来相助!”
  
  曾元等大喜,有将军相助,何愁李特不灭?同去同去!
  
  由此可见罗尚之阴险,两面三刀,蛇蝎之人。
  
  成都离绵竹并不远,三万余人星夜兼程,不用太久就到,曾元一看,流民大营就在眼前,还犹豫什么,进攻!三万晋军一声呐喊,往里就冲,冲进一半,便已经看清了李特的中军大帐,只见帐中一人安卧,正是李特,毫无防范,嘿,果然是流民一群,乌合之众,怎当我正规军一冲?杀!
  
  三万人奋起精神,再无顾虑,人人争先,要斩李特之头,正冲间,忽闻左右背后杀声四起,不禁一惊,就见黑夜中冲出无数流民,于晋军侧翼、后方发起攻击,晋军只顾前冲,未提防两翼背后,登时大乱,不知敌军多少,前军急退,后军反应不及,自相践踏,死伤甚多,流民军趁机掩杀,三万晋军乱成一锅粥,领头四将急切间不知颠倒,各自领军冲突,相互间也没了配合,被流民军分别包围,田佐第一个倒霉,被人杀散部下,于马上将其斩落,割了头,曾元正在舍命冲杀,忽见田佐首级,大惊失色,慌乱间亦被流民杀伤,栽落马下,一样被割了头,张显见两个上级均战死,唬得肝胆俱裂,手中兵器不听使唤,也被斩于马下,割了头,只有刘并冲出重围,奔回成都报丧,浑然不记得来时有多威风。
  
  轻敌的代价是惨重的,四员将搭进去三个,谁说李特不懂得侦查呢?如果连三万敌军的动静都摸不到,他又如何在西北边关混了几十年?
  
  李特心满意足的看着将士们打扫战场,当年的豪情壮志好似又回到了心中,他说刘并跑了,必定是回成都报告,不必等他回去,我们主动将那三将首级送还给罗尚、辛冉,看他们还敢小瞧我等!
  
  至此,李特再也不是委曲求全的流民保姆,晋廷的无能与地方官员的昏聩,终于将祖先的血液彻底唤醒,将杨车巴的勇悍与野蛮全面激发,自赵廞死后,我本不想再反,你们为何一定要逼我?当流民是我想选择的么?是我们想选择的么?就低人一等么?老子打现在开始,不伺候了!
  
  大旗一扯,一发不可收,李特称镇北将军,李流称镇东将军,下设文武百官,六郡流人成批来投,部队急剧扩大,李特一看好哇,同志们干劲足哇,可我也没粮食啦,先甭练兵了,随我去抢粮吧。
  
  抢谁的呢?抢就抢大的,去广汉,抢官粮。
  
  广汉正是辛冉司令部所在,他听说李特反倒打回来了,二话不说,提兵接战,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俩“故人”真不含糊,打个狗血淋头,你看辛冉官场上手段层出不穷,战场上就熊了,不打则以,一打必败,败得自尊心实在受不了了,向罗尚求助,罗尚赶紧派兵,结果川兵久不征战,兵惰且骄,一开始,是盲目自大,藐视流民,现在见流民势大,连败州兵,又不敢出战,虽然接到罗尚的命令,可就是不动。
  
  援兵不动,辛冉再也顶不住,趁自己这条命还在,赶紧撤出广汉,逃往江阳,李特兵入广汉,自此有了城市作依托,地方也有了,兵也强了,也有粮了,再不翻身作主,还客气什么?
  
  于是李特下令,进攻罗尚!
  
  老账新账一起算,往日你给脸不要,今日便打你屁股。
  
  罗尚的本事,比辛冉强不到哪去,他的司令部设在成都,也是打一路败一路,最后败得小心灵也撑不住了,派人向自己的老家梁州求救,梁州豪强得悉,皆惧罗尚兵败,李特入梁,便纷纷拿出资财支持罗尚,因此成都战事一时陷入僵持。
  
  一僵持就有了问题,人在增多,部队在扩大,打仗在消耗,粮从何来?
  
  百姓中来。
  
  百姓凭什么拿粮给你?很简单,对他好,他就给你。
  
  于是李特对周围的蜀民说,从今以后,我,李特,不收你们税了,管理方式也很简单,效汉高祖约法三章而已,我的军队,决不骚扰你们。
  
  说到不如做到,自此后流民军纪律肃然,蜀民大悦,流民入蜀后于本地人之间的矛盾大为缓和,不但如此,李特辖区内苛捐杂税也被废除,反观罗尚势力范围,却一切依旧,很快,蜀地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李特尚可,罗尚杀我”,百姓纷纷主动支援流民,粮草问题,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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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8 22:57:24 | 显示全部楼层
成汉立国(9)
  
  李特这边红红火火,罗尚那边垂头丧气,打不过只有不打,罗尚令筑长围,下挖壕沟注水,连筑七百里,与李特划地对峙。
  
  公元301年,正是八王之乱正热闹的一年,河间王司马颙联合成都王司马颖、齐王司马冏讨伐赵王司马伦,并杀了他,朝政大权一时被三王分割,河间王司马颙一心夺权,认为蜀地内乱,会给后方造成威胁,便于“百忙”之中,派督护衙博、广汉太守张征、南夷校尉李毅三人,率军五千,协助罗尚,罗尚见状大喜,心说朝廷还没忘了咱,胆气那么一豪迈,再派督护张龟,与督护衙博等共讨李特,李特与罗尚对峙时间不短,见对方忽然出兵,大喜过望,立时派次子李荡、幼子李雄为将,率军迎击。
  
  将门虎子,李特一家子都不是吃素的,不愧边将之后,从兄弟到儿子,个个能打,李荡人马出动,先遇张龟,二话不说就开扁,张龟人如其名,见仗就败,本来就打不赢,干吗非逼着我出战呢?逃吧。他跑了,后面正是司马颙派来的督护衙博,衙博一看你个熊包,怎么就败了?看我天兵的厉害!
  
  他领着人顶上去了,一见面,便被流民军打了个满地找牙,衙博心想,我说怎么罗尚连败呢,闹了半天这帮要饭的真不好打,我也跑了算球。他也败了,李荡、李雄在后面紧追不舍,连追两日,衙博军死伤大半,比张龟还惨。
  
  李氏兄弟不依不饶,穷追不舍,衙博败入葭萌关(今位于四川广元),流民军一鼓作气取了巴西郡,又攻葭萌,衙博又败,葭萌亦失,剩余的官兵,大部分投降流民军,李特势力更盛。
  
  公元302年,李特称益州牧、大将军、大都督,建元建初,注意,他建元了,建元意味着即将建国称王。
  
  建元后,李特挥军继续进攻,这次他的目标是新任广汉太守张征,欲先灭罗尚爪牙,再取成都。
  
  辛冉太菜,新星张征上。
  
  张征的本事,比他前任可强多了,此人带兵的出身,颇有些经验,他见李特连胜,兵锋甚锐,便避而不战,意图挫其锋再图来日,李特挥军攻打几日,张征驻守之城依山而建,以上势下,兵法称之为“雄城”,仰攻十分困难,李特攻不入,便与李荡分兵围城,以图多点攻击,令敌人防不胜防。
  
  谁知张征眼尖,见山下流民分兵,一时混乱,便趁李荡军刚走,李特军尚乱之时,忽然领兵自山上冲突而下,直取李特大营,这招果然厉害,李特军搬家未完,人未思战,骤见敌至,不知所措,进攻组织不起,撤退却又不敢,因为张征之城依山而建,李特为攻城方便,也把大营扎在山腰间,此刻十分危急,若贸然撤退,不知失足落山者将有多少,因此在山间乱成一团,眼看要败,部下见形势危如累卵,急劝李特速退,无论将士生死,李特不许,说我儿李荡刚刚分兵,离此不远,必来救我,而等只需尽心竭力拦住敌兵便可!
  
  再说李荡,他走了不远,忽听后面喊杀震天,回头一看,却是敌军趁此偷营,父亲危急,忙回军救援,谁知蜀道艰险,李荡人马多,一时竟不能通过山间窄道,拥在路口,进退不得,李荡大急,吼道:“我父身陷重围,若救不出,我今日必自尽!”说完令部下给自己挂上数重甲胄,手持长矛,大呼闪开,领一支亲兵,竟对着拥在路口的自己人下开了家伙,他抖长矛连挑十余人,流民军大惊皆散,李荡率亲军冲过窄道,猛冲张征军背后,晋军正在围攻李特,未料李荡回援如此之快,立时乱了阵脚,李特趁机组织反击,里应外合,晋军大败,张征见势不妙,欲回城,反而不可,被李特父子合兵围在山腰,冲突不得脱。
  
  此时李特突然作了一个很意外的举动,他找来李荡等人商议,说是不是放了张征,以收川军之心。由此可见李特待人还算厚重,但他这个思路未免有些幼稚,因此迅速被一个人否决了,那就是李荡。
  
  在造反这一点上,李荡要坚决得多,人也比较狠,他把手一挥道:“张征兵败,正好擒他,放虎归山,回头他收集残部卷土重来就麻烦了。”说罢,他率军全力猛攻,张征舍死忘生突围而走,李荡穷追不舍,遇山爬山,遇水渡水,追得张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发一声喊,扭头力战,死于阵上。
  
  张征的儿子张存此次随父出征,亦被生擒,李特欲收川人之心,严令不许杀,放他回家,准其为父操办丧事,如此宅心仁厚,看来李特确实志不在小。
  
  另说罗尚,他见李特与张征打得甚紧,便耍了个小聪明,忽然率军由成都出,想趁机捞一把,得个渔翁之利,哪知李特早有准备,早派弟弟李骧率宗族一干人等,领一支偏师堵在成都门口,见罗尚不老实,便佯装溃退,罗尚军果然来赶,陷入李骧埋伏,被杀伤数千,大败而归,罗尚不服,二次派兵又战,李骧见罗尚军又来几千,便又退,罗尚军吃一百个豆不知豆味,又追,又陷埋伏,又被杀几千,又大败而回,敢情罗尚是属猪的,记吃不记打。
  
  张征也死了,罗尚又接连大败,李特心里高兴,他挥军直逼成都,就在成都之北,扎下大营,鉴于流民军甚众,连营怕遭偷袭,李特下令,将大部队分散驻守于城外各村中,与百姓杂处,做长期围攻的打算。
  
  似乎,胜利在望,其实,大难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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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8 23:18:18 | 显示全部楼层
成汉立国(10)
  
  大难,来自于成都城外的村庄。
  
  李特的部队与村民杂处,这些村民自然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但他们还有一个身份——地主家的武装成员,也就是民团。
  
  象李特这么闹腾,只要是有些闲钱的豪族,没有不组织自己的队伍的,官兵屡战屡败,只有指望自己,而李特一开始就把“敌人”这个概念,定位在晋朝官僚身上,却忽视了这些个地主武装,而成都郊外的地主们,恰恰与城内的罗尚穿一条裤子,“李特尚可,罗尚杀我”这句歌谣,在这里,没什么市场,一句话,这里是敌占区,流民军,没有群众基础。
  
  在没有群众基础的情况下,把军队与民团交错驻扎,是何等危险的事,而李特,却毫无这方面的意识,他的部下也没有,连日的胜仗令他们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对谁都吹胡子瞪眼,也包括这些个民团成员,本来各村堡对他们就持有敌意,这一来关系更紧张,只是碍于流民军势大,一时无人敢造次。
  
  此刻流民军正站在一堆干柴上。
  
  李特和他的将领们没发现这一点,对面的罗尚也没发现这一点,但有一个人发现了,这个人叫任明,罗尚手下的从事,他担起了点燃干柴的责任。
  
  任明很明智的告诉罗尚,李特要败了,然后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罗尚这个宝贝已经败怕了,觉着死马当活马医也蔚为不可,既然你出的主意,那就你去做吧。
  
  所以出主意要看领导,别弄不清形势瞎出,搞不好把自己陷进去,好在任明还算有能力,能思考,也能操作,他找个机会,由打成都城里跟头把式的跑出来,直奔李特大营,一进去,就要见李特,说有重要情况汇报,当兵的听说他是罗尚身边的人,便不敢耽误,迅速领他见总瓢把子,任明见到李特先哭,说他早就想投降,无奈罗尚不听,这次是偷着跑出来的,九死一生等等,李特被他忽悠得直迷糊,就饶有兴趣的问:“城内形势如何?”
  
  任明说别提了,粮食已经告罄,只有一些布帛罢了。
  
  李特大喜,心情十分好,对任明的信任度猛然提升了百分之九十,任明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一见李特乐了,赶紧说:“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兵荒马乱的不知家里如何,请将军让我回家看看。”
  
  心情好,什么都答应,李特不假思索的便同意了,任明出了流民军大营,一转身,便以罗尚特使的身份潜藏在村堡中,而后便是暗中联络各寨的地主,说朝廷不日将派大军入川协助罗尚,届时便是灭李特之时,请各位暗中准备人马,听我号令,一旦官兵出动,你们立刻操家伙。
  
  商议好了,就等罗尚行动。
  
  随后任明暗中潜回成都城,对罗尚说一切就绪,现在要做的,就是上疏朝廷,再派援兵。
  
  说得没错,李特虽然不知危险就在身边,但毕竟兵力庞大,仅靠村堡民团和成都这些长败之军,要想灭他,还真有点悬,罗尚倒也听话,写了封折子给洛阳,请求添兵,那年月交通不发达,再加上中原打得一塌糊涂,所以这封折子一口气,耽误好几个月,等朝廷二次派兵入川的时候,已经是公元302年了。
  
  虽说迟到了,但希望终究还是来了,罗尚大为振奋,摩拳擦掌,准备彻底和李特说说清楚,再说这二路援兵,为首的,荆州刺史宋岱、建平太守孙阜,率大军浩浩荡荡,由湖北入川,准备开打,李特得到禀报,马上派自己的儿子猛将李荡率军应敌,李特认为,罗尚败军之将,尸居余气,不足为惧,便将主力交李荡带走,自己留下部分队伍继续与罗尚对峙。
  
  机会,就这么来了。
  
  任明待李荡军走远,立刻通知罗尚出兵,同时,告知各村首领,只要见成都兵出,立刻全部发动,此时李特已如箭头之肉,可惜竟然不知。
  
  罗尚接到任命通知,知道城外一切就绪,当夜便发起攻击,城门打开,憋了好长时间的成都军出动了,李特见敌军行动,马上令各村驻军集合,准备应敌,谁知骤然间各村民团发难,将流民军团团围在村中,流民军虽然善战,却不料祸生肘腋,完全不曾防范,吃了大亏,死伤甚重,李特召集军队不成,罗尚的人马已然杀到眼前,无奈硬着头皮迎战,结果兵力悬殊,损失惨重,李特心中不服,率军死战,只是不退,连战两日两夜,寡不敌众,终于败走,罗尚引军穷追不舍,李特边走边打,他确实是个优秀的统帅,流民军虽败,但士气居然不衰,败退得很有章法,罗尚毕竟是常败将军,看此情形,怕拖久了出变故,便停止追击,主动撤军了。
  
  此战李特虽败,但还是保住了性命,如果他找到李荡,收拾人马,吸取教训,则以他之能,日后的成就还很难讲,可历史就是这么有趣,命运竟然和他开了个十分险恶的玩笑——他的判断出错了。
  
  也许是连日的胜利令他那迅速增强的自尊心难以承受今日的败绩,在罗尚停止追击后,李特竟然认为罗尚是顶不住流民军的顽强抵抗,而败退了,这种判断让他下了一个很离谱的命令——追击罗尚。
  
  败军追击胜军,恐怕翻遍二十四史,也只能找到这一例。
  
  追击的结果就是,罗尚被追火了。
  
  本来打算放你一马,竟如此不知趣,好,看看谁更厉害!
  
  罗尚一扫往日晦气,提兵逆战,这一场好杀,两军连拼三十余里,李特终究兵少,最后杀得是刀缺弓断,无力回天,终于彻底惨败,手下将帅死伤累累,被斩首者十之七八,包括李特自己也战死疆场,可叹一代枭雄,断了残生。
  
  川民听说李特死了,登时向流民展开了全面反扑。
  
  要知道,流民入川,本不为本地人所接纳,后来发展为武装组织,当地人自然不敢惹,但地域观念造成的心中隔阂,却无法抹去,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家园突然间出现一伙外地人来抢资源,当流民军盛时,本地人肯定忍气吞声,却无时无刻不再找机会排斥外来人口,因此李特一死,无论成都的,还是广汉的,全体蜀人立时群起反之,局面再不受流民军控制,李特当初定约法三章欲收民心,此刻看来,一时的恩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种形势下,李特的弟弟李流立刻联合李荡、李雄,集合剩余的流民部队,隐于山林,成立东、北二营,徐图进退。
  
  不久,消息传来,晋军各路猛攻,布置在德阳、涪陵等地的流民军分支均败,罗尚督军猛进,直扑北营。
  
  北营的头领,就是那杀人成性的李特家二小子李荡。
  
  李荡一听说罗尚派军来袭,登时血贯瞳仁,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既然来了,决一死战!
  
  他找到李流,表明死志,李流听了大为振奋,他令李荡、李雄跟着自己,亲自率军迎战,说必破罗尚,再说罗尚,要说让他打头阵,吓死他也不敢,他这次总督各军,派出来冲锋的,却是督护常深、牙门左氾、黄訇、何冲等人,以常深为总制,常深令左氾、黄訇、何冲三人,各领一军,分三波轮番攻击北营,直到攻破为止,要说这也是不错的办法,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李荡。
  
  李荡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冲锋就杀了出来,什么三波攻击,只拣人多的地方打,好似当年的楚霸王项羽,晋军本不是流民军的对手,虽杀了李特,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除了诡计,还有些侥幸,而这次双方兵力相差不大,且李氏叔侄三人皆泼命,军威大振,且兵法云哀兵必胜,这一下子,将三路晋军杀得大败,罗尚在后督战,一听前方又败,马上轻车熟路的往成都跑,李流、李荡、李雄紧追不舍,竟一直追到成都城下,罗尚慌忙入城,李荡一马当先,欲擒仇人,不料仓促间竟被敌军长矛刺中,身负重伤,李流见侄儿受伤,立刻鸣金收兵,罗尚这才捡条命,回城里继续窝着,死也不出来。
  
  李荡当夜伤重而亡,可叹一员虎将,壮志未酬。
  
  才死李特,又死李荡,李流心下怅然,虽说胜了一阵,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蜀民不属于自己,表面上看流民军很威风,实则是在人家的“汪洋大海”中,胜了还可残喘一段时日,倘若败了,则立刻肝脑涂地,这种局面还能维持多久?李流一点底也没有,看着那数万流民军,难道就让大家随我巴氐李氏玉石俱焚么?
  
  思考再三,他对还剩下的李特幼子李雄道:“为长久之计,我打算投降罗尚。”

[ 本帖最后由 宝宝寒 于 2010-4-29 00:1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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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00: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成汉立国(11)
  
  李特家的儿子,没有孬种,李雄虽是幼子,却颇有乃父、二兄之风,他自幼与边关长大,性情沉勇,年纪虽小,倒有一股长者气度,听说李流要投降,大急,接连劝说李流不要对罗尚抱有幻想,怎奈李流嫌他年幼,只是不听。
  
  李雄赶忙找来小叔叔李骧,一同劝李流,可李流身边早有流民军将领李含煽风点火,一味要降。
  
  李含,李流的妹夫,这个人以吃饱饭过好日子为基准,以前为逃饥荒才随着李特闹,如今看这景象,他也不愿意打下去,李特也死了,李荡也完了,四川各地群起攻之,如此看来,还是投降的好,至少自己能混个官做,衣食不愁。
  
  于是,他死劝李流放弃抵抗。
  
  他对李流说,无论李雄等人如何劝,我们也得降,否则全都得死,降了,多少还能保存点实力,这么着你看好不好,为表示诚意,我把儿子李胡送给晋军当人质,你把儿子李世也送去为质,这样,朝廷军队就会停止进攻,我们也得以喘息。
  
  自己的亲儿子,确实有些舍不得,但李流既然要降,也别无他法,况且那年头少数民族首领将儿子送给朝廷做人质是常有的事儿,匈奴王刘渊不也做过人质么?好吧,送就送吧。
  
  李流把儿子李世并李含之子李胡,收拾打扮停当,真个就准备送给晋军,这两个小子知道自己成了肉包子,哭得泪人一般,李流、李含也不是滋味,但还是挥挥手,让他两个去往敌营。
  
  两个人质刚走不久,忽见路上有一骑快马飞奔而至,马上一人翻身落下,一把拉住李含道:“父亲不可!”定睛一看,竟是李含的另一个儿子,李胡的哥哥李离。
  
  李离宁死不降,拉着父亲和姑父力劝不已,希望能将李世、李胡召回,但李含、李流心如磐石,偏是不从,李离急得无法,往李雄大帐来商议。
  
  李雄正在生闷气,父亲死了,兄长完了,不但不报仇,反倒要投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看李离进来,心中一喜,听李离说了刚才的事儿,也气愤难当,李离道:“我等表兄弟与兄弟已然去做人质,拦之不及,但我们不能真投降,我们杀了那么多蜀军蜀将,罗尚决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我有个万不得已的办法,可以阻止投降!”
  
  李雄急问:“何计?”
  
  “今夜偷袭晋军大营!”
  
  李雄一拍大腿:“说得好!如此一来,再无归降之理!”
  
  李离笑道:“既然此计甚好,那么,如果今夜偷袭成功,你如何谢我?”
  
  李雄道:“你我弟兄,还客气什么?你说如何谢,便如何谢。”
  
  李离压低声音,悠然道:“你我虽都姓李,但不同宗,只是表兄弟罢了,所以我要你答应我,大事若成,你在蜀地称王三年后,让位于我!”
  
  李雄心里咯噔一下,大瞪双眼看着李离,仿佛不认识一般,良久才道:“我答应你。”
  
  他转念一捉摸,又道:“虽然你我达成共识,但二叔李流执意要降,若他出面阻拦我们今夜的行动,如之奈何?”
  
  李离道:“这有何难?他要阻拦,你拿下他就是!他虽是你叔叔,但你父为王,你才是正统,你要做的事情,谁敢阻拦?!”
  好,行动!
  
  一声令下,李雄、李含麾下部曲连夜集合,突然向对面的晋军营寨发起攻击,且说罗尚,他前次败入成都,观察了几天形势,又觉着流民军不成气候,便再次出城,来到前线军中,正好看到李流送来的人质,十分高兴,认为流民必降,便丝毫不做准备,谁知当夜又遭偷袭,全军大乱,罗尚反应不慢,扭头就跑,反正不是第一回了,跑得这个灵巧,直入成都而去,他以为,此番进了成都,大门紧锁,流民军又没办法,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李雄等追赶如飞,罗尚前脚入成都,李雄后脚便赶上,成都城门尚未关闭,李雄等已然入城,夺了城门,流民军大呼杀入,罗尚跑得真快,想也不想,由另一城门逃出,奔大城而去,李雄等上天入地,狂追不舍。
  
  罗尚入大城后,又不出来,由着城外残余晋军哭爹喊娘也不管,流民军这一仗打得痛快,将围攻东、北大营的朝廷军队打得一败涂地,李雄、李离大发神威,率军穷追猛打,一路打到汶山(即今日之汶川县),晋汶山太守陈图不敌,被杀于阵上,流民军又占领汶山。
  
  这场仗不但把罗尚杀得心惊胆战,更把蜀地百姓吓得失魂落魄。
  
  李特等刚入川时,衣衫褴褛,讨口为生,本地百姓并不买账,且多有轻视,待李特等啸聚山林,蜀民虽怕,心中却更轻视,等耿滕被杀,李特等参与成都之乱,蜀民才知流民军的厉害,由轻视,转为害怕,后来李特连破罗尚,蜀民皆惊,由害怕,转为投靠,不料李特忽死,蜀民毕竟与流民不睦,便由投靠又变为对抗,本以为李特已死,流民军不足为患,万没料到晋军又是一场惨败,连成都都丢了,流民军再次席地连天,唬得蜀地百姓心胆俱裂,只当李雄等要报复,必受其屠戮。
  
  于是,为了避免被流民军屠杀,百姓们自发的往豪门大族的屋檐下跑去,而豪门大族亦为自保,除接纳大量百姓组织为民团外,还修建了大规模的城坞,彼此相连,互通信号,所有的粮食纳入城坞,坚壁清野。
  
  麻烦来了,李雄、李离的军队,断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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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00:16:56 | 显示全部楼层
成汉立国(12)
  
  武侠小说中经常有个青城派,青城这个地方是否真的有大侠不得而知,估计就算有,也被流民军咔嚓得不轻,所以当李雄大闹四川的时候,此处的土人竟全部跑光,再无人烟。
  
  李雄本来就缺粮,青城又无人居住,便根本不理这块地方,将军队都撤到城市中,捉摸着下一步去何处吃大户,就在这个当口,有一户大族人家迁入了青城。
  
  偏向川东的涪陵,那时候还没有榨菜,也没有重庆管着,晋朝时,此处还是个小地方,流民入川后,由于连番战乱,涪陵被破坏得很严重,人烟稀少,土地荒芜,兵匪不断,其中有一家姓范的,族长叫范长生,很有些胆略,被千余家居民推为首领,为躲避战乱,他领着此处居民向无人地带走去,意图开荒拓土,重建家园,他选择的地方,就是青城。
  
  青城这地方,离着汶山不远,此时流民军已然撤离汶山(地震又没粮,实在过不下去),龟缩于成都,于是范长生便安排千余家居民在青城安家,开荒种田,修坞建堡,打算自种自吃,同时自保,既然初来乍到,自然少不得要与附近的官员拉拉关系,以后有个小灾小难的也好打打秋风,于是,范长生便拉拢了罗尚手下的参军叫徐轝(yú),让他求个汶山太守当当,也好照应一下,这徐轝也是涪陵人,见老乡找自己帮忙,当然古道热肠,便真个找到罗尚,要求作汶山太守。
  
  罗尚失了成都,正在沮丧,忽见徐轝讨官,脸立时便拉下来,心说老子连老家都丢了,你还要什么官?便问:“汶山刚被涂炭,你去那里有什么好处么?”
  
  徐轝道:“我有同乡名范长生,领着千余户到了青城,想让我驻守汶山,流民来袭时,可共同抵御,他手下有千户人家,可选出数千壮丁,如肯帮我,他在青城,我在汶山,刚好成犄角之势,流民来则相互呼应,很难攻破,届时大人便有时间继续组织人马,再图灭贼。”
  
  罗尚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我堂堂将军都败了,他姓范的一伙丧家之犬,灭什么贼?汶山刚被洗劫,粮尽城残,很难驻守,你去了,除了分我的兵,还能有什么效果?只怕你不去还好,去了反倒削弱我大城的防卫力量,罢了,你先候着吧。
  
  徐轝碰了钉子,大窘,一腔热忱竟打水漂,急道:“我们窝在城中不免被动,倒不如与这些个堡主联络,或可破流民!”
  
  罗尚被李雄打得心胆俱裂,哪有这个壮志,只是挥手不听,令徐轝退下。
  
  徐轝大怒,心说此人真是庸才,如此看来,必有兵败身死的一天,他愤然离席,出了大城,要说这位可真是个实心眼,一怒之下,投奔李流了。
  
  李流原本一心想着投降官府,万没料到还有官府的人投降他的,赶忙请入,端水沏茶忙个不了,把徐轝当个活神仙看,徐轝见李流善待于他,还感动了,便甩大鼻涕边说我知道你们缺粮,没事儿,我给你找!
  
  他还真够义气,找谁呢?青城老乡范长生,他到了青城,将罗尚如何昏庸,李流怎么开明,添油加醋一番,说我看呐,这四川,迟早是巴氐的天下,我们倒不如投了李氏,将来建国,也算开国功臣。
  
  范长生本是平头百姓,眼光还没有徐轝广,一听同乡如此说,又觉着在理,是啊,罗尚自己都保不住,谈何保我们?这么看,投靠李氏,有何不可?他更痛快,立刻答应了,不但答应,还把千余户带来的粮食也献给了流民军,作为见面礼。
  
  投降不重要,粮食最重要,李流大喜过望,重赏范长生,以开国元勋待之,流民军有了吃的,士气为之一振,上下一心,打算占领全川,李流由投降派,也转化为主战派,正当他摩拳擦掌准备与李雄、李离等好好干一番时,噩运不识时务的降临了,他病了。
  
  也许早就有固疾,也许的了急性传染病,反正他一下就倒了,卧床不起,李雄见叔叔倒了,赶忙照应,毕竟是长辈,虽曾有过不和,但值此沉疴之际,还是孝字当先,李流道:“可惜你父兄仇尚未报,我死后,恐我直属部下不服,你差人将所有将领都叫来。”
  
  李雄连忙令人通知各部将帅,等全来到李流病榻旁,李流道:“骁骑将军(李雄)高明仁爱,有见识,多奇谋,足以担当大事,我兄李特英武,可惜天所不容,你们要像对待我兄那样对待我侄,拥其为成都王。”诸将流涕,莫不叩首。
  
  公元303年,李流病故,李雄称制。
  
  李雄一接班就下了个命令:全力攻击罗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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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00:19:34 | 显示全部楼层
西晋之殇(13)
  
  303年-304年,李雄秣马厉兵,猛攻罗尚,罗尚龟缩在成都小城之后的大城中不敢出,李雄令叔叔李骧断其粮道,罗尚大惊,弃大城而走,留牙门将罗特把守,罗特一看你都跑了我还死拼什么?马上降了,成都全境归顺李雄,流民军入成都大城后再次抢掠,但是,此时他们才发现,大城中也没什么存粮了。
  
  由于不停的打仗,没有人生产,所以时至今日,无论是军队还是百姓,都没有粮食,一粒也没有,没有牲畜,唯一能吃的,只有人,战争的消耗量和破坏力如此之巨,即便毁灭整个世界也不足为怪。
  罗尚跑了,成都全部失陷,益州境内已经没有什么官兵了,也没什么吃的,蜀中百姓开始大规模向内地省份及云南、安南边境逃难。流民入蜀,自299年到303年,战争进行了约四个年头,将四川至少毁掉一半,人口锐减,生产破坏得很彻底,本来富裕的益州被蹂躏得千疮百孔,流民军吃光存粮,只好掘植物块茎为食,死撑着。
  
  304年,八王之乱进入白热化期,司马颖、司马颙与司马越继续着那场无聊而残酷的战争,李雄却于成都称王,两年后称帝,立国号成,史称成汉。
  
  搁下成汉暂且不提,再说中原一带,东海王司马越占领江淮后,蓄积力量,准备西讨洛阳、长安,他的对手司马颙、司马颖组合,还有那傻孩子惠帝,此时就在长安,就在司马越积极准备时,长安城内又乱,司马颖当初被司马越打败,实力大损,在长安也就没了势力,结果被老搭档司马颙挤兑走了,司马颙独揽大权,控制了惠帝。
  
  不久,司马越起兵而来,队伍中鲜卑军旗帜鲜明,一路鼓噪而进,先败后胜,破了潼关,兵入长安,司马颙由于站在权力顶峰,且不会驾驭下属,因此内部矛盾重重,无法众志成城,接连大败,逃往太白山中,司马颖也遭到司马越追捕,后被俘杀。
  
  司马越劫持惠帝,放纵鲜卑士兵掳掠长安,连杀市民两万,之后返回洛阳,此时已经是305年,这一年,司马颙趁司马越回洛阳,突然自太白山中出,又占领关中,不久被司马越手下大将麋(mí)晃所败,仅保长安一地,却丧了大部分关中。
  
  306年,司马越毒杀惠帝,立傀儡司马炽为帝,司马炽为晋武帝司马炎第二十五子,其年方22岁,司马越打算先鸩故帝,再立幼帝,逐步以禅让手段登基,哪知算盘打得响,天下却已不是他所想象的天下。
  
  八王之乱虽然以司马越的胜利而结束,可整个西晋王朝却因内耗而风雨飘摇,建国之初时那种武功赫赫的场面不复有,留下的,仅仅是满目疮痍的一个烂摊子,东汉末曹阿瞒先生那首“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景象,又回来了。
  
  在政府实力大减的情况下,四周的胡族再也按捺不住,刘渊建汉、李雄建成只是个开头,大规模的胡人反叛,就要爆发了。
  
  紧跟着巴氐、匈奴之后扛起造反大旗的,是羯族。
  
  羯族,是个外来户,它本来自于中亚,今日的乌兹别克斯坦一带,一度臣服于匈奴,随匈奴来到中原,想当年南匈奴归汉时,羯族也讪讪的跟着留下来了,羯族人信奉最原始的袄教,高鼻深目,与亚洲人很不一样,按今日的看法,都是老外。
  
  羯族人的文化很不发达,还赶不上匈奴,可想而知羯族人文明程度,由于实在太不文明,所以东汉到西晋时期,羯族人最拿手的职业,就是奴隶。
  
  无论是匈奴人,还是汉族人,都很喜欢使用这些白皮肤蓝眼睛的老外,个子大,力气足,价格便宜,买一个当一匹马用,因此大多数羯族人都属于社会最底层,绝对是苦大仇深那类,吃不饱睡不暖不说,还被人卖来卖去,大多数人只知道白人卖黑奴,却不知白人也曾被亚洲人用作奴隶交易。
  
  西晋末年,有一群羯族奴隶由山西并州被卖到山东各地,这里有一个对养马十分在行的人,被人赎身后,投奔了一个马帮,这个人叫石勒,羯族人的故事,就从他开始。
  
  奴隶娃子石勒当时刚恢复自由,估计有口饽饽吃就足以高兴三天,可从没想过日后还有坐天下的命,他投奔的那个马帮的首领,叫汲(jí)桑,汉人,本打算老老实实方一辈子马,谁知平地一声雷,八王之乱爆发了。
  
  战乱年月有个潜规则,那就是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汲桑先生深深明白这一点,因此他一咬牙,投奔了成都王司马颖手下的将领公师藩,当司马越大军攻打司马颖时,石勒正好在汲桑的部队里,当然,他也随着司马颖的失败而落荒逃走了。
  
  司马颖被杀后,公师藩也兵败而亡,汲桑却是个死心眼,想着为司马颖、公师藩报仇,继续拉杆子树大旗,要凭一己之力,与最后的胜利者司马越干仗,奴隶出身的白人石勒表现出非凡的棒老二精神,为感谢汲桑瞧得起自己,他积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胡人,终于组建了一支自己的骑兵队伍,称“十八骑”,此时正值公元306年,也就是成汉李雄称帝的那年,石勒随着汲桑,去攻打司马越的亲弟弟司马腾,也就是当初被匈奴刘渊打得赶着三万多户往山东跑的那位。
  
  石勒哪里知道,在这一仗之后,他的命运将发生彻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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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00: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西晋之殇(2)
  
  司马腾打仗,是个不折不扣地庸手,当初能败给匈奴刘渊,此时也能败给羯族石勒,只是这次败与上次败的结果不同,上次败了还能去山东,这次败了却哪也不能去,他被包围了,在再三思考确定无活路后,他选择了等死,也就是城破之后被杀,事实证明他对自己的信念相当执著,他真的在城破后被杀了。
  
  石勒很高兴,他认为,只要跟着汲桑这么打下去,自己就能得到富贵,但接下来就发现自己错了,西晋军队风驰电掣般赶来为司马腾报仇,汲桑毕竟是放马的出身,不太会打仗,而此时的石勒也刚脱离奴隶阶层不久,还没怎么学会用脑,所以在优势敌人面前,汲桑战死,侥幸逃脱的石勒也被迫去寻找新的依托。
  
  战乱年月,只要有一身横肉,找个主子还不算太难。
  
  不久,他在山西一带发现了新老板,那就是建国不久的匈奴汉国,刘渊正需要大量人才来巩固政权,石勒便带着自己的残部投靠了刘渊。
  
  算命的说人会走背运,也会旺运,假设这是真的,那么奴隶娃子石勒从此刻起,开始走旺运。
  
  公元307年,刘渊见石勒雄武善射,勇冠三军,且部下羯族战士十分血勇,作战以一当十,甚至强过他的匈奴士兵,遂拜石勒为大将,令其配合四儿子刘聪、养子刘曜,整日练兵不辍,以图洛阳,此时山西全境均已是匈奴的天下,事业大了,心也会增大,刘渊欲夺全国政权,北面称孤。
  
  公元308年,刘渊称帝,定都平阳(山西临汾),养精蓄锐约几个月后,终于向西晋政权伸出魔爪,以刘聪为先锋,刘曜为后续,率军直指洛阳。
  
  可吓坏了洛阳的司马炽。
  
  司马炽,史称晋怀帝,他忙求救于东海王司马越,司马越也挺头疼,精锐部队在内战中都打光了,拿什么抵抗?他抠了抠箱底,派出平北将军曹武、将军宋抽、彭默等三人,领兵抵御,结果这几位正遇刘聪,那刘聪十四岁习文,十五岁习武,刀马精通,可拉动三百斤硬弓,勇冠三军,部下匈奴军如狼似虎,曹武、宋抽等人焉能抵挡?被杀得丢盔弃甲,大败而归,洛阳西部的宜阳被匈奴人占领,洛阳危急。
  
  司马越忙向长安求助,长安派出将军淳于定、吕毅率军支援,于宜阳大战刘聪,结果又是惨败,看这意思,根本不用等后续部队刘曜来,光刘聪自己就能拿下洛阳。
  
  淳于定、吕毅败后,刘聪志得意满,匈奴兵均骄惰,此时又一个好消息传来,位于洛阳以西弘农的太守垣延前来归降,刘聪一看垣延还带来了大批晋军士卒,大喜,专门给垣延及其降卒安排帐篷,欲以其为先导,攻克洛阳。
  
  垣延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到了晚上,就不是他了。
  
  原来此公是来诈降的,他见刘聪不疑,心下狂喜,当夜率军由匈奴军内部发难,来了个中心开花,大杀大砍,刘聪军毫无防范,大败,被杀了个尸横遍野,刘聪率残部望山西夺路而逃,后面的刘曜见刘聪败了,宜阳得而复失,晋军士气大振,知道暂时难敌,便也退兵而去。
  
  这是匈奴第一次攻洛,失败告终。
  
  刘渊可不信邪,我匈奴军无敌天下,羯族军嗜血如魔(文明层次相当低),岂能一次失败便放弃灭晋?308年冬,再派刘聪、刘曜,加上宗室刘景、呼延翼,率骑军五万、步兵无数再伐洛阳,大军直入河南,败晋军外延部队,又至洛阳城前,洛阳晋军见匈奴去而复归,登时同仇敌忾,与之大战于城门下,斩其大将呼延颢(hào),匈奴军复败,刘聪大怒,围宣阳门,刘曜围上东门,匈奴大将王弥围广阳门,刘景围大夏门,此时洛阳四面受敌,若匈奴军同时发动,则凭城内兵力,结果如何还很难说,可偏在此时,命运之神再一次偏向了西晋。
  
  刘聪围城后,竟未立时攻打,而是做了个很迷信的举动——上嵩山。
  
  去嵩山干吗呢?
  
  拜神,祈求这次打胜仗。
  
  那时候还没有少林和尚,估计就算有也不敢拦他,所以他上去了,而宣阳门外的军营里,留下刘厉、呼延朗二将督军。
  
  主帅不在,机不可失!
  
  不得不承认,司马越的军事眼光很准,他能在八王之乱中最后胜出,凭的确实是实力,他趁这个空当,迅速派出参军孙询、将军丘光、楼裒(póu)三人,率敢死队三千,突袭刘聪大营,刘聪登山健身去了,营内无首,诸军防范不及,被杀得大败,呼延朗领兵力战,不敌,被晋军斩首,刘厉见呼延朗死,惧主帅治罪,投水而亡,正在天然氧吧里乐陶陶的刘聪闻讯大惊,飞驰而还,一见残破景象,不知如何是好,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爬个山回来就变了?
  
  大将王弥道:“洛阳坚固,殿下不如还师,我在河南聚草屯粮,咱们以后再来。”
  
  刘聪见己方士气低迷,知道再战不利,望着洛阳坚城高墙,不由得连连叹气,司马越真是不好惹,算了,走吧。
  
  这次攻洛又以失败告终。
  
  不久,刘渊病重,立太子刘和为君,刘和这个人挺有意思,他继承了匈奴人善于窝里反的传统,一上来,就认定刘聪、刘曜、刘景等手握重兵,对他不利,令自己的部下分兵攻打这三个统帅及与他们三个关系不错的诸王,这不是脑子进水怎的?匈奴大部分兵力都在此三人手中,你刚继位,就算三人对你不利,也不能这么做吧?结果刘聪率军逆战,攻入平阳,斩了刘和及其大臣,自立为帝,刘曜知其威望素重,便甘拜下风,表示拥戴。
  
  内乱平了,刘聪下令,再攻洛阳!
  
  不打下来不算完。
  
  这次,他起用了羯族大将石勒。
  
  前几回打洛阳的时候石勒在干吗呢?他没去,因为他很忙。
  
  当匈奴大军攻打洛阳时,石勒正领着他的羯族部队在河南宛城、湖北襄阳一带打游击,这正是刘渊的战术,以主力攻西晋首都,以偏师夺富庶地区的资源,连打带抢,两不耽误,刘聪负责打,石勒负责抢。
  
  他正抢得欢,接到刘聪的命令,说我老人家已经是皇帝了,打算再次攻洛,令你,与刘曜、王弥合兵一处,务必拿下洛阳,钦此。
  
  其实石勒打游击的日子也不好过,虽说河南湖北一带让他蹂躏的够呛,但他遇到了一个很强劲的对手——晋琅邪王司马睿,这个人我们以后再交待,反正石勒在他这儿,没讨到什么好果子,且军粮也不够了,羯族人对南方水土不服,军中还有了瘟疫,因此石勒一捉摸,算了,我抢也抢够了,还是回河南看看吧。
  
  他就往河南走,此时,是公元310年。
  
  万没想到,石勒往回走时,洛阳发生了大变故,司马越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窝里斗。
  
  司马越接连两次击退匈奴,志得意满,越来越骄奢,可就气坏了傀儡皇帝司马炽,司马炽也不愿一辈子当个玩偶,暗中便联络了兖州刺史苟唏,令其讨伐司马越。
  
  这就叫没事找事,人家匈奴还在虎视眈眈,司马氏自己又闹起来了。
  
  那苟唏可不是省油的灯,此公号称晋朝第一能打,外号“屠伯”,是石勒的老相识了。
  
  石勒的老上级汲桑还在的时候,就曾与这位苟唏兄干过三十多仗,但逢打必输,被屠伯同志赶得兔子般跑,前后被杀万余人,所以苟唏的名声,端的对胡人有一定的威慑力。
  
  除了苟唏之外,还有一路晋朝武装十分厉害,那就是“乞活军”,咱们后话再提。
  
  单说苟唏,他一接到司马炽的诏书,立马义愤填膺,说司马越你目无皇帝,真真该死,看我讨伐你!
  
  说了就做,他向东南诸州发出檄文,号召群起讨伐司马越,消息传到洛阳,司马越大怒,好你个苟唏,我让你小日子过不成!他面见司马炽,说你别以为你和苟唏暗中联络我不知道,只不过我不能废你,那样就给了苟唏口实了,所以呢,我打算出兵讨伐苟唏,但我的兵一出动,洛阳空虚,匈奴必然来袭,因此我劝你和我一起走,苟唏不是打着你的名义讨伐我么?干脆你就出面作证,说没这回事,让苟唏在道义上站不住脚,等我平了他,咱们爷们在山东江淮一带再立一个朝廷,洛阳、长安咱都不要了,反正这地方也不太平,干脆给了匈奴国拉倒,你看呢?
  
  司马炽说一派胡言,我不去!
  
  司马越说你不去,好,我去,回头我把兵带走了,你要是死在这儿可别怪我,古得白。
  
  他领着十几万晋军,浩浩荡荡离开洛阳,直奔山东,讨伐苟唏,弃司马炽于不顾,随同他出兵的,还有个老搭档,此人同司马越关系十分融洽,军中说了算的,除了司马越,就是他了,他是谁呢?
  
  便是那装疯卖傻的西晋第一大忽悠王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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