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4-10-12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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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95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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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9 15:2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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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二楼鬼影
生命可能从来都无法以自身之力成功的圆满。生命本质上便怀有重要的匮乏,毕竟改变一个人的从来都是痛苦,而不是快乐。
荣安安这一路走来,改变了许多。从略有正义感的小女生,变成遇到危险也能够忍受着自己的好奇,压抑着自己的恐惧。
所以当我说「跑」的时候,她一声不吭,跟着我拔腿就逃。完全不管不顾背后到底有什么。
女孩和我的脚步声空寂的回荡在走廊中,单调里带着忙不失措的无奈。手机的光堪堪照亮眼前,这一丁点光明,没有带给我们丝毫的安慰。
我们一直往下跑,就快要看到一楼底层的门时。那个黑影在手电筒的光芒中出现了。它就在门口,仍旧坐在长方形的物体上,无法看清表情,却分明在笑。
它的笑容越发阴森。在光圈里伸出了长长的手,朝荣安安抓过来。它完全忽略我,只盯着荣安安不放。
荣安安终于看清了是什么潜伏在楼道里,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这是,啥?」
「妳认识这团黑影?」我转头看她。女孩的表情非常复杂。
「认识。这是我爸,他早就死掉了啊。」荣安安恐惧地看着这团影,似乎影子中映像出的爸爸,随时都会从影子中走出来,伤害她。
「往回走。这八成又是床弄出来的怪物。」我沉声道,转身往二楼的楼梯间走。
果然,不解决掉床,我们都没办法离开。
黑影顺着光逆流而上,长长的手穿过了阶梯,在阶梯上彷佛一段一段的折迭起来。我和荣安安拚命往上跑,就在快跑到楼梯口时,荣安安停顿了。
拉着她的我,因为她猛地停住,险些被扯倒在地。
「妳怎么不走了?」我恼道。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她手心里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自己感觉出了她的情况很糟糕。
「我,突然走不了了。」荣安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明白了什么,迅速转过手机,将光打在她身上。光影闪烁,等我看清楚地上的影子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地上女孩的影子背后,不知什么时候隆起了一大坨。是楼道的黑影。它整个爬伏在荣安安的身上,似乎想要拚命地将自己的影挤入女孩的身体里。
二维层面受到攻击的女孩,彷佛在现实世界,也同样的背负了不应该存在的沉重。
背上多了莫名的重量。
黑影长长的手,一只插入荣安安的身体。另一只,将它一直坐着的长方形物体扯了上来。那东西虽然只是一个影子,但离地后终于立体了。我的眼一缩,这是棺材。难道404号房床上,最后出现的棺材和那具烧焦的尸体,因为床的影响,变成了黑影。追着我们跑了出来?
但那黑影,为什么变成了荣安安父亲的模样?
黑影拚命地想要挤入荣安安体内。棺材拚命地想要将荣安安关进去。地上皮影戏般黑白的一幕,让人不寒而栗。
不能再等了,再等,荣安安凶多吉少。
「妳相信我吗?」我问。
女孩绝望地抬头,对我点点头:「相信。」
「相信就好。」我说道:「现在放开我的手。」
她的绝望让她将我死死地抓着,自己完全无法挣脱,听了我的话,女孩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放开了。
我两步走上了台阶,来到了二楼的楼梯口。大楼每一层的楼梯间都有一个大约六平方公尺的平台。其他平台都干干净净的,唯独二楼,摆满了杂物。
最重要的是,这堆杂物中,有一张床。一张床架零散,床垫肮脏发霉的破旧的床。
但无论道张床究竞有多破烂,它,始终是一张床!
背后的荣安安,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地上的影和影子背后的棺材,在从二维世界里挣脱出来。
根据一路走来的经历,我很清楚,是床,赋予了这些怪物们力量。只有一个完整空间内的床不在了,怪物才会暂时消失。
影,不只想要转进荣安安身体中,它还想要剥掉女孩的皮。荣安安痛苦地大叫着,她的半个身体,已经被影侵入。她双脚以下的地方,已经被扯入了那口影子棺材中。
她的时间,不多了。
楼梯口的杂物很多。不知道是哪个有囤积癖的退休老婆婆捡来的垃圾。有包扎好的废纸板、也有编织袋装的塑料。天气一热,就散发着恶心的臭味。那张破烂的床,压在纸板的下方。安安静静,保持着肢解的模样。无聊退休人员的无心之举,却成了我和安安的催命符。
我试着一脚踹在楼梯口的防火门上。门死死地合拢,踢不开。
点火烧床已经来不及了。而且那么多废弃物品,一旦烧起来,在这个封闭的楼梯问中会造成极大的影响。光是燃烧的废气,都会让我们窒息而死。
不能烧床,自己还能做什么。应该有的,肯定有解决这该死糟糕现状的办法。
我拚命地要自己冷静下来。荣安安痛苦的尖叫声在背后不绝于耳,我偶然转身,见到女孩的皮彷佛被无数双手撑了起来,和肉身分离开。她无比恐惧,却偏偏一动也不能动,就连瘫坐在地的身体控制力也没有了。
无形的影挤入女孩身体的时候,造成了她身体所有肌肉和器官的痉挛。
「拚了。」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管不顾地踢开床垫上的杂物,将属于床的一根木脚拿了起来。
既然是床赋予了怪物能量,那么床的一部分,或许能伤害到无形的影。
我赌了一把。挥舞着木腿朝大部分身体都进入了荣安安的影敲过去,木腿敲中了影的脑袋位置。
自己赌对了。木腿打在虚空上,影被撞击了一下,似乎痛了。我不再犹豫,再次挥舞着木腿打向荣安安的胸口。
「好痛。干嘛打我!」荣安安用力抱住了心口,横了我一眼,之后欣喜地道:「我能动了?」
影子被我打出了女孩的身体,在手机光芒中,我看到那团影以及棺材都在地上二次元平面上翻滚了几圈。影子恼怒了,本来从没有看过我的眼,恶狠狼地看向我。
从它背后探出了无数条挥舞着的触手。触手密密麻麻地朝我们抓过来。
「走,快快快。」我继续挥舞着床脚,将触手弹开。另一只手拉着荣安—过黑影跑到了一楼。
一楼的防火门也关着。自己用床脚狠狠地打在把手上。门吱呀一声,神奇的敞开了。
身后的影子看着我们跑出去,没有追,只是用无形的眼看着。不知为何,我从影的身上,也读到了一股绝望。
影子,在绝望?它为什么绝望?难道这不仅仅只是一团没有思考、被床衍生出来的怪物?
无所谓了,我和荣安安不敢停哪怕一小步。从一楼的电梯间钻出去后,奔到了大楼外。楼外就是人来人往的人行道。熙熙攘攘的声音传入耳中,有股劫后余生的感动,让我们险些哭出来。
安全了!终于安全了!
街上,阳光明媚。温暖的光线铺洒在地面,在我们的身上。让我舒服地想要跪倒地上。那逃不出的大楼,那阴森的一张又一张要命的床。让我今后对上床睡觉这件事,都产生了一种恐惧。
但是,不管我多么不想再一次踏入另一栋更加恐怖的建筑物。该做的事情,仍旧需要去处理。
我环顾了热闹的四周一眼-叹了口气。视线凝固在大楼右侧的那栋低矮的雕楼院落中。板城所有怪事的源头,或许就在雕楼的暗室内躲藏着。
「荣美女,妳今后有什么打算?」我转身,看了开心地快要趴在地上欢呼的荣安安一眼。
女孩用力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当然是大吃一顿咯。三天没有吃过好东西了。」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我对她点点头。
女孩有些惊讶,「你要去哪儿?」
「去做个了结。」
荣安安沉默了一下,快步跑到附近一家卖煎饼果子的店前。买了两个煎饼,一狠心,加了四个蛋。女孩递给我一个,将自己的煎饼使劲儿朝嘴里塞:「先填饱肚子。」
中午的阳光,星星点点地洒落地面。犹如白日繁星,些许落在她狼吞虎咽的脸颊上,发丝上。这不拘束的模样,竟然挺好看的。而我这时才看到,逃离楼梯间前,荣安安被黑影攻搫还是落下了后遗症。她脸上的皮肤有些破皮,彷佛溃烂了似的。
「那谢谢妳的煎饼,再见。」我接过煎饼,一声不吭地朝雕楼走去。
女孩也是一声不吭地跟了过来。
「妳跟着我干嘛?」我皱皱眉。
「你是要去干什么危险的事,对吧?」荣安安吞完了自己手里的煎饼果子,拍了拍手掌:「我去帮你。」
「我不用妳帮忙。说不定会连累妳。」我摇头。
「一路上你帮了我许多。我现在帮不帮你是我的事情,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我就跟着你,跟着你跟定了。」女孩笑起来,瞇着月牙般清澈的眼,只是跟在我身后。
我没再啰唆。这个微有正义感的女孩,一路走来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风格。如果真的不让她跟着,说不定她会自己溜进去,那样更危险。
就在这时,自己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一条简讯,发信人是林晓薇。她写道:「我说不清楚。这张床,暗室里的床,有问题。要进暗室,需要一些特殊的方法。我将这个方法和暗室的位置告诉夜先生您。快来救我们,求求您了!快,再快一些!」
我看完简讯后,加快了脚步。闯入雕楼后,按照简讯里的说明。终于,我和荣安安走到了暗室的门前。只要推开那扇隐形的暗门,就能解开一切谜底。救出林晓薇和颜小玲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推门。并暗自戒备着,在开门的一瞬间,会遇到有可能出现的危险。毕竟只是受到暗室内那张古床影响的大楼内的那一张张的床,都产生了恐怖的变异。
而作为本体的古床,它的周围,到底会有多么可怕。这更难以预测。
就在这时,荣安安犹豫了。她站在我身后,紧张地摆弄着自己的裙角。
「夜不语先生,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女孩欲言又止,鼓起勇气说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进去后,或许我们,都无法活着走出来。」
「我受人所托,有不得不进去的理由。而且,不解决—的那张古床,恐怕那张床的诡异超自然力量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最终影响到板城中的每一张床,杀死板城中所有的人。」我伸手推门,门,丝毫没动。
「我们可以逃走,逃得远远的。离开板城。」荣安安激动起来:「对,只要离开板城。我们就安全了。」
「就怕我们离开不了。」我撇撇嘴,转头瞥了她一眼。
女孩背靠在离我不远的墙壁前,低着脑袋。她的侧颜勾勒着优美的弧线,随意扎在背后的长发,在前额垂下了几缕。女孩漂亮的脸蛋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她的眼眸千转,看我铁了心想要将暗室打开。叹了口气:「板城,我是没办法待了,有心理阴影了。如果这件事真的了了,夜不语先生。你可以带我,离开吗?」
「离开了板城,妳想干嘛?」
「不干嘛。就去你的城市。对了,如果我找不到工作,无法适应这个社会的话。你可以养我吗?」
我有些好笑,打趣道:「妳好养吗?」
「挺好养的。如果可以有那个对的人。我其实还能更好养。」女孩将脸侧的那一缕秀发,捋到了耳后。露出白白净净的脖子,洋溢着青春气息。
「那,妳吃得多吗?」我继续推门。
「不多,如果是你养的话,还能吃得更少一些。」
「呵呵,妳三毛小时看多了。」说完这句话,我没再吭声。
荣安安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了瞎想的笑容,「如果你养不起我,没关系,我可以养你你喔。」
女孩,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我背后,温柔地继续说道:「可以养你一辈子。」
「不用了。我还是喜欢自己养自己。」我一边拒绝,一边苦笑。对这个话题有些反感。而面前的暗门,像是被焊死了,照林晓薇的方法,怎么弄都推不开。难道方法是错的?
「其实,我挺有钱的。是个小富婆。我真的可以养你一辈子。」荣安安想要从背后抱住我。
我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妳明明只是个小职员,哪来的钱?」
这女孩现在有些不太对劲儿,难道靠近那张古床,脑袋受到了影响。
「我有拆迁补助啊。」她见我躲开,微微叹了口气。
可听了这句话的我,手猛地顿了一下。没有再继续推门,转而扭过身,惊讶地看向她,荣安安被我看得脸如红富士,却勇敢的没有低头,和我对视着。
我越看她,越觉得有问题。突然自己想通了许多事情。在公寓二楼的楼梯间里,那坐在棺材上的黑影,荣安安说那是自己死去的父亲。可现在想来,那影子分明是个女性。
我的视线在女孩曼妙窈窕、充满青春活力的身躯上扫来扫去。视线,凝固在了女孩黑色礼服腰间的香包上。
那香包没什么味道,和荣安安的装扮也不怎么搭调。但自从我在804号房见到荣安安的第一眼,她就佩戴着。虽然觉得这个香囊很破旧,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我也不好问。这一刻,我发现那香囊,或许是真的有问题。
「妳腰间的香囊,能取下来让我看看吗?」我神色凝重地指了指她的腰。
女孩没有任何动作,眼神飘到了我背后的暗门上:「别推门了,夜不语先生。暗室里,什么也没有。」
我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一股毛骨悚然从心底涌了上去,厉声问:「妳不是荣安安,妳到底是谁?」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夜不语先生。」女孩苦笑着,摇摇头。她用力将腰上的香包扯下,那股油腻的中药味再也无法压制,扑鼻而来。浓到让人恶心,「你什么都找不到的。夜不语先生,和我一起逃走吧。我们逃得远远的,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我猜到你妹啊!我在心里大骂。望着她秀气的脸,自己的眼神缩了一缩。女孩脸上弄伤的地方,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愈合了。
「百日药,喝百日药的其实是妳?妳是404室的住户!」我盯着她:「真正的荣安安,是不是已经烧死在了404号房的床上?」
「不,跟你在一起的一直是我。都是我。虽然,我确实不叫荣安安。」女孩叹息着,明眸里有着一丝黯然:「荣安安,是我的孙女。」
「她是你孙女?」我的脑中,闪过了公寓旁的小巷中,那张拥有着破布似的狰狞可怕脸庞的老太太。是她在煮百日药,404号房的住户,也是她。难道眼前这个拥有二十岁清纯脸孔的人,就是那个恐怖的,将百日药的药渣倒在板城各处的老太婆?
这怎么可能。怎么看,眼前的荣安安,也不像是那几乎快八十岁的枯萎老太婆。
「我的脸,好看吧?我的孙女,就是这么好看。」荣安安笑起来,轻轻抚摸自己的脸:「我跟我孙女,其实没什么血缘关系。我的命很苦,一辈子没有嫁。三十多岁那年,路上捡了一个弃婴。那便是荣安安的爸爸。」
「我辛苦地抚养我养子长大,他读书、娶妻,生了个漂亮的女儿取名叫荣安安。之后养子和媳妇出车祸,全死了。我孙女也是命苦,从小体弱多病。我害怕自己老了,最后恐怕还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没想到,天不绝我。」
荣安安的手从自己青春的脸上,一直滑到了高耸的胸部上:「我经常到隔壁的雕楼打扫。雕楼里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我就在那栋雕楼中,找到了百日药的药方。我发现只要自己照着药方上的办法做,一百日过后,孙女就会好起来。」
「不,不,不。最后我没有照着方子做。我偶然发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荣安安嘻嘻一笑,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很满意:「雕楼里那古怪老头,他永远都不准我打扫最里边的杂物房。我人是老,但我也好奇。而且,我寻思着说不定能在那个老头最在意的地方,找到什么更有意思的东西。」
「我趁他不注意跑进了杂物房,找到了暗室。找到了那张古床。」女孩抬起脑袋,尖尖的下巴,黛眉如月。如此美丽的脸庞下,隐藏的却是一天前,还狰狞的八十岁干枯老脸。
一想到这,我就感觉一股股恶寒。
「怎么,觉得我恶心吗?不,我一点都不恶心。你看我的模样,你看我的身材,多好,多漂亮。」荣安安风情万种地横了我一眼,继续道:「果然。我在那张床上,读到了一些东西。一个可以让我变年轻的方法。原来,百日药,还有别的用途。」
「我喝了百日药,又呕吐出来,喂给我那苦命的孙女喝。躺在棺材里的孙女可恨我了,她恨不得杀了我。但是她人瘫痪了,怎么可能杀我呢?」荣安安说着说着,又笑了。彷佛是想起了孙女对她的恨意:「她还年轻,怎么可能明白老年人的痛苦。青春真好,青春可以恋爱,可以重来,谁不喜欢青春呢?孙女什么的,无所谓了。」
难怪我们从404号房逃出来后。楼梯间里有一个女孩的黑影充满恨意地盯着她,那个黑影该不会就是床衍生出的真正的荣安安的残留意志吧?她想要撕破自己奶奶的皮,因为那张皮,原本是属于自己的。
「三天前,就是第一百日,我果然在那天晚上,变年轻了。我听到八楼有人办舞会,既然我年轻了,那么也该做一些年轻人的事。我穿了我孙女的黑色长裙,去参加那群年轻人的Party。」荣安安笑意渐浓,那一晚,她玩得回味无穷。
「不对啊。我明明昨天晚上还见过妳在大楼楼下徘徊。」我打断了她的话。我清楚地记得那张破布似的老脸。如果如荣安安的话,她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变年轻,并且去了804室,困在了床上,这就有些说不通了。昨晚,我看到的那个老太太,究竟是谁?
荣安安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昨晩,确定看到的是我吗?还有,你真的确定,发简讯给你的,就真的是你想要救出去的那两个女孩吗?」
「什么意思?」我被她弄得越发的惊骇。
但是荣安安,却没有接着说下去。她敲了敲脑袋,吐了吐舌头:「对了,既然年轻了,我也该履行自己对那张床的承诺了。」
女孩抬起了头,秀色可餐的脸上,我却看到了八十岁老人的沧桑:「夜不语先生,我给了你机会。但是你却没要。我要你跟我逃,逃得远远的。但是你不愿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不愿意娶我,那就娶它吧。」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娶它?她口中的那个它,究竟是谁?
不行,不能再在这鬼地方待下去,自己很清楚已经踏入了陷阱中。管他三七二十一,先逃再说。
我拔腿就跑。可是还没等自己来得及迈出第二步,刚刚一直都推不动的暗门,猛地弹开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整个人拽入了暗室内。门「啪」的一声合拢,只剩黑暗。
我在黑暗中呆呆的安静站立着,一动也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暗室逐渐明亮起来。血红色的光,蒙在了这封闭的空间内,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血。
光,来自于不远处地上突地点燃的两根红色蜡烛。
不粗的蜡烛,却亮得异常。我下意识地环顾了四周一眼,偌大的暗室大约三四十平方公尺。呈规则的正方形。一张床,一张反射着肮脏红绣色的古床,静静摆放在房间的正中央。最显眼的是,这张床的床挡上,有一个深深陷入木料的干枯手爪般的痕迹。
整张床,都透露着不祥。从床身雕刻的花纹看,绝对不是用来给活人睡觉用的。
「这是,祭鬼床!」我浑身一震。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就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附近大楼中所有的床都受到了它的影响,才变异的。
可这张床,将我扯入暗室想要干嘛?一回想起暗室外荣安安跟我说的话,我就非常不安。她要我娶它。
你妹的,那个它究竟指的是什么?这未知暧昧的话,让我心中的警铃大作。
一个哭声,女孩的哭声。从床下传了出来。凄厉的哭声,回荡在空气里,让人直发毛。
「是谁?」我喝道。
「你是谁?」女孩听到有人,连忙止住哭泣问。
「我叫夜不语。」见那人正常的回答,我稍微松了口气。
女孩惊喜道:「我叫林晓薇,你是来救我的?」
「原本应该是。」我苦笑,自己确实是来救她的。只是没想到鬼使神差是在这种情况下和林晓薇碰了面。然而现在,我就连自身都难保。最重要的是,我自称夜不语,她却没有任何反应。我心里涌上了更加糟糕的预感。这一天多的时间,到底是谁发简讯给我?
「太好了,总算有人发现我失踪,来救我了。」林晓薇挣扎从床底下爬出来:「我和另一个女孩被困了三天。这三天想尽办法逃跑,可是我的好朋友,却被那张床杀死了。」
红色的光线里,一个漂亮但却很狼狈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朝我靠过来:「小心那张古床。它,太可怕了,拥有很可怕的力量。」
地上红色的蜡烛散发的光,越发的殷红如血。红光染到墙上,就连墙都变得像随时会滴血下来。鬼气森森的暗室,无比压抑。
就在林晓薇靠近我的一瞬间,我扯破手里的东西,对着这个清纯女孩撒了过去。
那是自己被拉入暗室前,眼疾手快从荣安安身上抓到的那个古旧香囊。
香囊内的药物打在了林晓薇的身上,女孩瞪大狰狞的双眼,披头散发的尖叫一声后。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滩血水,融化在地上。
「果然是假人。」我揉了揉太阳穴。脑袋里的疑惑,又明白了些。这个暗室里,若有若无的飘荡着百日药的气味。结合着这栋一百多年的建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给这张红床散发出超自然力量的机会。
我就清楚了。是百日药。百日药以某种方式将古旧红床的能量中和了。而荣安安百日前突然闯入了这间暗室,才逐渐将封印住的红床能量释放出来。
荣安安随身的香囊能够掩盖住百日药的气味,那就意味着使用的药材是一脉相承的。对红床幻化出的假林晓薇有克制作用。
暗室中的光,红得更亮了。
不久前还干净漆美的古床,突然变得锈迹斑斑。一层一层的红漆剥落下来,掉了一地的污秽。原本空荡荡的床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窈窕美女。女孩穿着红色的婚袍,带着红色的头盖。双手淑女的合拢,坐在床沿上。
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能感觉到屋中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度。阴寒的气息刺骨扑来,同一时间迎面过来的,是床上的美人。
美人雅致地站起身,摆放在右侧的双手从红色袖子里弹了出来。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美人的手,一点都不美,枯骨似的,狰狞尖锐。每根指头上的指甲,在蜡烛的红光中,闪烁着锋利的寒光。
待嫁的美人袅袅婷婷朝我走来,彷佛我是进入洞房的心上人。
我站在原地没动,听到暗室外传来了一阵响动后。悬着的心终于安心下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待嫁美人枯枝的双手,挽住了我的胳膊。它的指甲几乎刺入了我的皮肉中,它轻轻地拥着我,想要将我迎上古床。
我无力挣扎。耳朵使劲儿地倾听着屋外的动静。
「小夜,我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自己快要被拽上床,不知道厄运什么时候降临时。一个声音总算是踹开了暗室门,跑了进来。
「我X你全家,齐阳混账。」我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吃了晩饭再来。老子都快要给这架骷髅当老公了。」
这个偶然变成不死身,同样在杨俊飞侦探社打工的老实男子被我骂得直缩脖子。
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解释道:「这不是门很难打开,你要我拿的东西又很难搞。而且,这婆娘还很凶,差点就跑掉了。」
齐阳左手抱着一口砂锅,右手抓着荣安安。
荣安安惊魂不定地看着他,又看向我:「夜不语先生,没想到你还带了帮手。」
我撇撇嘴,「妳不会真的以为,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吧?」
「你什么时候看出我有问题的?」荣安安大惊失色。
「早在804号房的床上,我就知道妳不对劲儿了。」我冷笑一声:「妳真以为我是傻的?妳递给我赖子民的手机,让我看他的微信记录。可妳没想到的是,我不仅仅看了他的群通话。我还看了他的联络人名单。妳说妳是他的同事,还对妳有意思。但是赖子民的手机联络人中,根本就没有妳!」
「而且,在404号房发现了熬煮的百日药后,我就什么都明白了。百日药,哼。妳知道吗,百日药,根本就不是给人喝的。而是古人用来祭拜床神的。」我撇撇嘴:「古代人认为既然床有灵,那么一定也有统管天下所有床的神仙。所以为了酬谢床神,镇压死过人的床感染邪气,每年都会煮百日药,端到床头祭拜。」
「不过妳煮的那锅百日药可不太一般,我在我一个朋友家里的古籍中见过。而且,正是那个朋友,委托我来救她亲戚的。再加上我那个朋友有些腹黑,容易的事绝不会便宜我去做。这怎么不让我多加一个心眼,让一个同伴隐藏在暗处耍阴招?」
我大手一挥,对齐阳说:「倒上去。」
齐阳将左手抱着,从404号房间中取来的最后一锅百日药丢出去,砸在了长满红色铺迹的古床上。
那穿着嫁衣的红衣美人和荣安安同时尖叫了一声。红衣美人变成了一滩血水,荣安安疯狂地在地上打滚,痛苦地撕扯着身上的皮肤。
古床上的锈迹,更加快速地爬满整张床。剥落的红漆斑驳,暗室中那两根点燃的红蜡烛,闪烁了几下后,熄灭了。
偌大的喑室,最后只剩下一息残存的痛苦嚎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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