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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夜不语诡秘档案 902 无限死亡》--寂寞像个漩涡,拉着人下沉(完结)作者:夜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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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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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19-9-24 16:05: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隐藏的恶意

    早晨是淡斑,我和秦盼再一次在河畔咖啡厅碰头。点了早餐,一边吃一边聊。

    “我看到凶手的手了。”我的语气带着些小兴奋。

    正埋头吃着烤吐司的秦盼先是愣愣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当脑子完全明白我话中的意思时,手里的吐司掉了下去。

    “你说……什么?”她用上了洪荒之力看着我,仿佛想要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视线上。

    “我说,我看到了凶手的手。”

    秦盼沉默了一下,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真的?”

    “我确定自己看到了。”我点头。

    女孩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不停。她死了超过四万次,没有一次摸到凶手的任何线索。可是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眼前的男子说他看到了凶手的手。这让秦盼有种还陷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你真的看到了?”

    “你烦不烦,还要我说多少次啊!”我瞪向她,把激动得脸色发红的秦盼吓得缩了缩脖子。

    “那只手,凶手的手……”女孩顿了顿,拼命地压抑住干涩的语气:“是什么样子的?”

    “很普通的一双手,没有什么老茧,看不出是个能从三楼垂下粗粗的电线,将你勒死的家伙。”我回忆着那双手的细节:“如果眼睛是一个人的心灵之窗,那么手就是一个人生活状态的窗户,带着那人许多的烙印和信息。”

    “那双手不大,但应该是男性。从皮肤细腻程度判断,应该是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喜欢看书,因为他右手食指左侧有茧。那是经常翻看纸本书籍留下的痕迹。对了,最重要的是,那人的左手上,有一个特殊的胎记。像是一条肥肥的虫子。”

    秦盼睁大了眼:“你盯着那双手看了多久?”

    “发现你被吊到死亡。大约不到一分钟。”我撇撇嘴:“我注视了那双手应该十秒左右。”

    “只看了十秒钟,你就能从一双手里寻找到那么多线索?”秦盼无语了,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夜不语先生,你究竟是什么人?”

    秦盼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着一丝笑:“不只是想要救我吧,你想要从这个回圈中逃出去。你比我急得多,是不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做?”

    “没错。”我对这个最主要的目的也毫不掩饰。

    “好吧,那我们就逃出去吧。这该死的日子,我也早就烦透了。”秦盼苦笑了一笑:“有一段时间,我发现自己只要回圈在六月十五日这一天,就会永远不老不死。这不是人类终极的目标吗,不会死而去还永葆青春呢。”

    “但事实不是这样。”女孩转动脑袋,看向了窗外的天空。河畔的风吹拂着杨柳树,不时有带着小孩的老人走过。小孩在长辈身旁蹦蹦跳跳。这平凡的场景在美丽的天空下,却让秦盼羡慕不已。

    “年轻人才有无限可能。时间只有往前走,人类才有意义。从出生到死亡,人生经历的一整个轮回,才是真正有价值的。陷入一成不变的人生中的,应该是等待着死亡的老人才对。因为他们的人生从辉煌,已经到了尽头。”

    秦盼深深吸了一口气:“可我已经变成了那种老人。看着同样的风景,望着日复一日如NPC般行动的人。几万次经历着同样的事情,我甚至都能清楚的晓得,下一刻的风,朝哪边刮了。真的很没有意思。老人能等来死亡,我的人生,却没办法结束。”

    “这样,就是地狱。”

    “不,这种比地狱更加的可怕。因为,哪怕经过了一百年,两百年,几万年。我的实际年龄也不过才二十二岁罢了。”

    我也看向了窗外。自己不过才经历了二十五次轮回,就厌倦了眼前的风景。不过自己仍旧无法对秦盼感同身受。在这女孩乐观开朗甚至有些傻白甜的漂亮面容下,隐藏着的确实实实在在的绝望。

    如果真有地狱的话,确实也不过如此了。

    “你昨天是怎么死的?”我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说实话,秦盼昨天死得有些傻,我搞不懂一个正常理智人格健全的二十几女性,是如何傻到被垂下来的电线给吊上半空中的。

    女孩嘟着嘴,似乎看出了我心里的偷笑:“你在笑我,对吧?偷偷地。”

    “对。”我承认了。

    “你这人,真是,诚实。”秦盼没料到我会承认,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想了想上一次的死亡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满脑子都是去吃韩国烧烤,结果脖子一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刺进去。喉咙也被勒住了,无法作声。那些倒刺将我牢牢地固定着,哪怕我的身体被提到了半空。”

    “我痛苦死了,幸好痛苦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我就眼睛一黑嗝屁了。”秦盼很庆幸,虽然她死习惯了,可每一天都在变着法子死亡,死亡前的痛苦也是实实在在的。如昨天那般被吊死,死得如此干脆,算是一种幸运。毕竟有时候凶手用的方法更加残忍,死亡前的痛苦甚至比死亡本身更加恐怖。

    在那种残忍中,死亡,本就是一种解脱。

    “一般勒死都会死于脑部缺氧,不应该像你一般,不到一分钟就彻底没了生命气息。”我摸着下巴,皱眉:“难道凶手还在电线的刀刺上涂了某种毒药,让周围的人嗯来不及救你?”

    这,又是一条线索。毕竟让人迅速致命的毒药全都是管制品,在市面上很难买到。如果能确认毒药的成分,从来源考虑的话,或许能够更接近凶手一些。

    “对了对了。夜不语先生,今天中午,再去挑战一次韩国烧烤吧。”秦盼对那家她花了六千多次轮回都没有吃到的餐厅,再次燃起了斗志。

    我瞥了她一眼:“今天,我确实准备去韩国烧烤店一趟。”

    “太好了!”吃货秦盼雀跃起来。

    但我泼了她一盆冷水:“可是不包括你。”

    “啊!怎么这样!”秦盼兴致顿时被浇熄了,她明白了我的目的:“您是准备一个人去吃?”

    “没错,既然凶手杀的是你,而且他并不清楚我们的关系。所以我一个人去韩国烧烤店,应该是没有危险的。”我抬起脑袋:“我倒要看看,那家店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那我呢?”秦盼指着自己的脸,可怜巴巴地问。

    “回你的宿舍吃泡面,等我电话。”说着,我站起身来。现在是早晨十一点半,韩国烧烤店还在准备食材没有开门。自己可以在那周围徘徊寻找更多的线索。

    “怎么这样!呜呜。”女孩不满我的安排,又不敢反驳。只能大眼睛气呼呼地看我,那双眼睛流光满溢,却诉说着对我的担心。

    “小心点。”她乖乖地准备回女生宿舍,在跟我分开前,欲言又止。最后只吐出了这三个字。

    自己没太在意,径直掐着时间,到了春城大学门外的街上。

    这条街道很繁华,丝毫没有受到暑假就要来临,甚至春城大学将要彻底搬走的影响。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大部分的店铺都是餐厅。汇集了南北方的所有食品。韩国烧烤店的位置不算好,但是生意也不错。

    我绕着店走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家餐厅的照片占据了一楼到二楼的空间,老板大概是中国人,所以招牌上没有用韩语。

    见到十二点半的时候,自己才不紧不慢地跨入了餐厅的门。

    天气很热,一开门屋里的凉气就扑面而来。那股气息很怪,感觉并不像是单纯的空调。

    “先生,请问几位?”女服务生迎了上来。

    “一位。”

    或许是很少遇到一个人跑来吃烧烤的顾客,女服务生愣了愣,连忙道:“楼上有情侣座,先生去二楼吧。”

    在她的带领下,我从一楼大唐穿过,顺着楼梯去了二楼。自己的视线在一楼扫过,店的一楼大约三十平方公尺,不大,很干净。都是大桌子,顾客坐了一大半,吃得不亦乐乎。

    二楼和一楼一样大,但全是两位到四位的小座位。人不多,很清静。

    女服务生带我来到靠窗的桌子,把菜单递给我:“先生,这是菜单,要点餐时请再叫我。”

    “不用了。”我看也没看菜单:“我要一份你们家的特色套餐。”

    女服务生犹豫了一下,“那这样,一份经典韩国烤肉套餐一人份,以及一份蔬菜拼盘和冷饮,可以吗?”

    “好。”我拖着腮帮子,一直看着窗外。

    女服务生多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人有些怪,自己没在意,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窗外的风景,二楼往外望,风景不算好。但能看到从春城大学大门到这条街一路的景象,看着楼下熙熙攘攘平凡生活着的人,我有些恍惚。

    这些人,知道自己的人生是在一到二十四小时之间不定时的轮回着吗?这一刻,我似乎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我和秦盼的时间凝固了,还是他们的时间凝固了。在我和秦盼陷入一日轮回时,世界上怎样的?宇宙又是怎样的?

    它们的时间也在重复吗?还是说,正常人的时间仍旧是在往前走,只不过秦盼的时间线因为某种原因进入了一条平行世界的岔道。这条岔道犹如克莱因瓶,无法离开,只能永世陷入回圈。

    而我呢,究竟是为什么,会被秦盼携带着,在二十五天前进入了这个不正常的世界中?二十五次轮回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这让自己很担忧。有一股说不清的不舒服感,勒紧了心脏。自己隐隐在内心恐惧着,有个声音拼命在脑海深处告诉自己。

    必须要尽快脱离出去。拖得越久陷得越深,很有可能最终难以自拔,再也没办法离开。

    菜上完了,我才从思索中清醒。随便吃了一些后,自己开始藉着撒尿找厕所这个借口,在韩国烧烤店里到处转。

    店很普通,甚至没什么特色。但是肉品还算好吃,蘸料微甜,适合不喜欢吃辣的人。我从一楼开始晃起,二楼也转了几圈。始终没有找到奇怪之处。最终我皱起眉头来,到了窗户边上,透过玻璃看向外边。

    脑袋转个不停。既然是如此普通的店,为什么凶手会不断阻止秦盼来这里?既然凶手杀了来韩国餐厅路上的秦盼六千多次,就证明餐厅里一定隐藏着某种凶手不想让秦盼知道的东西。

    那东西很重要,重要到就算秦盼接近这家餐厅都不被允许。这是为什么?让秦盼进来,以那傻白甜的性格,肯定不可能找到连我都发现不了的异常。还是说,凶手尽力隐藏的东西,如果秦盼踏进餐厅的话,就一定会被发觉。

    否则完全无法理解凶手的态度。

    所以说,餐厅肯定有什么东西,是秦盼知道,但是别人无所谓,就连看到了也不清楚有什么意义的东西!

    那是什么!可他奶奶的,那秘密是什么?如果真的是只有秦盼才知道的东西,你妹的我找得出来才有鬼!

    等等!不一定非得我自己找!

    我想到了什么,激动地掏出手机,打开了视讯通话模式。滴滴滴的几声过去,视讯的哪一边,秦盼清秀的脸露了出来。

    她舒服地躺在床上,穿着清凉的翠绿色小背心,白皙的皮肤秀色可餐的脸庞,显得清晰无比。

    “夜不语先生,你找到什么了吗?”她睁着水汪汪大眼睛,懒懒地看着我。

    “我已经在餐厅里了,不过,需要你参与。”我将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

    秦盼低下脑袋想了想:“我不记得以前去过这家餐厅。但是夜不语先生你的猜测也似乎没有错。干脆,您带着手机再走一圈,我试着回忆看看。”

    于是我带着手机,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从一楼到二楼又走了一趟。在临近二楼洗手间的时候,秦盼突然叫了一声:“停!”

    “往前走。”她似乎真发现了什么。

    我依她的指示往前走了几步。

    “右手边的女厕所,进去!”

    我眉头一压,“你该不会是在玩我吧?”

    自己看向视讯中的她,之间秦盼神色凝重,并没有开玩笑的表情。我左右瞅了瞅,见没有人注意自己这边,之后又用力敲了敲女厕所的门,里边没人回应。

    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开门闪入女厕所中,反手将门锁住。

    女厕同样很普通,有三个用防火板隔开的隔间。

    “你用手机四处都照照,我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秦盼摸着太阳穴,她脑袋有些发痛。

    “你以前来过?”我眯了眯眼睛。

    “我确定自己没来过。”女孩说。

    “那你叫我进女厕所干嘛?”

    “我有预感,这个厕所里隐藏着关键的东西!”秦盼苦想,“进最中间的隔间里。”

    我拉开隔间,里边是蹲式马桶,不太干净。马桶旁摆了一个塑胶垃圾桶,堆满了用过的卫生纸和沾着血的卫生棉。

    “移开垃圾桶。”她又说。

    我点头,心想来都来了,如果秦盼是真的在耍我,自己绝对不会饶过她!

    用脚踢了踢垃圾桶,那看起来轻飘飘的垃圾桶居然没有被我踢动。里边装满的脏脏卫生纸和卫生棉甚至都没有弹动丝毫。这垃圾桶的下方,竟是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

    我心头一喜,谁家厕所里的垃圾桶会固定?果然是有问题。

    自己忍着恶心,将垃圾桶往上拉。没拉动。自己更用力了,垃圾桶仿佛打破什么隔阂,终究被我拉了起来。

    将垃圾桶放到一旁,露出一块微微凸起的地面。地上最中央的位置,有一个金属的凸起物,在灯光闪烁着神秘的色泽。

    “现在该干什么?”我问。

    “踩下去,用力。”秦盼斩钉截铁地说。

    我撇撇嘴,“都到这个分子上了,你还说你没来过这儿。”

    “我很确定没有来过。”秦盼也很敏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间厕所很熟悉。”

    “没来过餐厅,却来过这间厕所,有意思。”我不置可否,正当自己准备一脚踩在金属凸起物时,突然,自己整个人都呆住了。

    秦盼坐在床上,床在书柜上方,从她的镜头拍摄的画面,可以看到卧室大部分的情况。自己越看那卧室,越觉得异样。

    “怎么了?”秦盼见我脸色变得铁青,连忙问。

    “快逃!”我厉声道。

    “逃?”女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现在!”我又吼了一声。

    秦盼总算是明白了,穿着小背心,衣服也来不及拿,跳下床,踩在地板上就往寝室的房门跑去。

    刚跑几步,最靠近房门的衣柜门猛地弹开了。一双男性的手,从衣柜中探出来,牢牢地拽住秦盼那双手上,有虫子一般的胎记。

    是凶手!凶手什么时候躲到了秦盼的寝室里?

    秦盼被抓住,整个人的身体都因为前冲力量被阻断而倒在地上。她尖叫着,拼命转头想要看清楚凶手的脸。她的手机被丢得老远,掉在地上,完全看不清房间里发生什么事。

    荧幕中,只剩下泛黄的天花板。

    “别管我,踩下去。”秦盼大叫大喊,之后她的手机就被谁踩中,没了讯号。

    我看着断掉的视讯,心脏狂跳。秦盼在她的寝室里拼命,而我也不能示弱。自己不再忧郁,一脚踩在了金属凸起上。

    厕所隔间的蹲式马桶外,发出了一道奇怪的响声。我打开隔间的门,有些惊讶。不知何时,隔间竟然变成了四个。多出来的一个隔间,到底是怎么出现的?难道这间厕所里一直有一个隐藏的空间,只是被防火门一类的东西隔开了?

    我往天花板望去,果然,那个隔间上空没有铝合金扣板。反而有一个可以卷起来,乍看之下像是白色墙壁的卷帘门。

    自己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多出来的隔间前。当自己看清楚隔间上贴着的用A4纸列印的通告时,脑袋猛地一阵阵抽搐。

    只见上边赫然写着:“晚上九点十三分到早上九点十三分之间,此门必须关闭,绝不能打开,否则后果自负!”

    九点十三分,你奶奶的九点十三分。一直以来,九点十三分犹如梦魇一般困扰着我。为什么秦盼死掉后会在九点十三分醒过来,而不是别的时间呢?九点十三分这个数字很不正常,既不是整数,又全都是基数。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它的存在意义。

    但现在不同了。

    这扇门上赫然贴着的通告里,就写着九点十三分这没有意义的数字。这绝不是巧合。

    我的心脏在狂跳,脑袋疯狂的运转。

    难道这扇门后边,隐藏着秦盼落入无限回圈的原因?这扇门,这个隔间为什么会被韩国餐厅的老板隐藏起来?为什么要贴通告,警告自己的员工,晚上九点十三分到早晨九点十三分,都不能将门打开。

    门后,有危险?

    我口干舌燥,将手搭在冰冷的把门把手上。扭开!

    门锁发出了枯燥的呼咙摩擦声,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我拼命地睁大眼睛,全神贯注想要看清楚门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脑子一震,黑暗迅速袭来。

    我心中一片冰凉。秦盼死了。该死,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死掉,怎么没有多支撑一。哪怕,只多支撑一秒。

    不够。还不够。我努力地在眼前灰败的黑暗中瞪大眼睛,用尽全部力气推开们隔间的门,想要将里边的东西看个清楚……

    门在我临死前彻底推开了,内部空间全部落入眼中。可惜我的眼,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心,我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五次回圈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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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24 16:05: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真凶浮现

    第二十六次轮回一开始,我做起身,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始自终,我都没看清门后边到底隐藏着什么。明明们已经被我推开了,只需要看一眼,看一眼就好。可惜了!

    秦盼这个女孩,在她陷入六月十五日的轮回之前,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明明她对韩国餐厅厕所里的东西那么熟悉,却偏偏说她自己从来没有去过。

    她说的不像是假话。毕竟真话假话,我还是能分辨得出来。可如果她的话不假,那她为什么清清楚楚地知道韩国烧烤店的二楼洗手间里有一个隐藏的隔间?

    那个隔间里的秘密,会不会就是她在这一天无限轮回的原因?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是我觉得答案恐怕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

    坐在床上愣了愣神,秦盼的电话打来了。

    “喂,夜不语先生,你看到韩国餐厅洗手间隔间里的东西了吗?”秦盼的语气平稳地问。

    我挠挠头:“没来得及看清楚。”

    “抱歉。”女孩很不好意思:“都怪我不好。如果我遭到袭击时深吸一口气,晚一秒死掉就好了。”

    “这,不怪你。不过我倒是看清楚袭击你的人是谁了。”我说道:“就是那个在韩国餐厅前吊死你的男子,手上有虫子胎记的家伙。”

    “果然他就是杀我的真凶!”秦盼兴奋起来,终于她又跟凶手靠近了一步。知道了他是男人,知道了他手上有奇怪的胎记。更知道了,他不是自己的朋友亲戚。毕竟她没有任何一个朋友亲人,手上有类似的胎记。

    只要搞清楚她没有被朋友和亲人背叛,秦盼就很开心。

    她,果然是一个很好懂,很单纯的女孩。

    “今天我们还是十点在河畔咖啡厅会和?”秦盼问。

    我微微一沉吟,摇头道:“不了,今天不见面。我有另一件事要做。”

    秦盼倒是很善解人意,没问我要去干嘛。只是嗯了一声, 略有些遗憾地挂断了电话。

    自己简单洗漱了一下,走到一楼的餐厅。张姐正在打扫客厅,见到我就笑了:“小少爷,早饭准备好了。咦,你气色不好。”

    “最近感觉有些累,身体都被掏空了。”我心不在焉的回答后,看了看钟。早晨九点二十八分。自己立刻站到了客厅的窗户前,往外望去。

    每一个轮回的九点二十九分左右,回锅肉都会对着窗外狂叫,仿佛越过窗户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无论怎么设置监视器,都没有办法拍摄到狗狂叫的对象,到底是谁。

    只拍到过一只女性的纤细的大长腿。

    一分钟过后,回锅肉准时地大吼大叫起来。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在那群跳完广场舞买完菜的姥姥大爷们来来去去的人群中,自己的眼睛猛地一缩。

    人群里,我看到了一路往前走,一路举着手机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秦盼。

    狗叫得更凶猛了。

    秦盼没有察觉到我在看她,她穿着红色的短裙,露出了修长的白皙充满青春活力的美腿。难道我家的狗,每天都是在对着秦盼叫?毕竟如果她想要去河边的话,从我家门口经过,确实是一条近路。

    我皱着眉头,仍旧觉得不太对劲儿。秦盼和我混了好几个轮回,她的大长腿我看过许多次,那双美腿明明和我拍摄下来的腿不同。而且在最初几次轮回前,我拍摄过人群,也从没有见到过她的身影。

    难道那条神秘美腿的主人,在跟踪秦盼?凶手明明是个手上有古怪胎记的男性,并非女人。

    我浑身一抖。

    还是说,凶手并非只有一个人?而是,两个?

    极有可能。一个人跟踪秦盼,随时通报她的位置,而另一个人就采取各种适合的方式,将秦盼在六月十五日杀掉。

    今天,那个跟踪着秦盼的女子在哪儿?

    我的视线到处扫描着,身后花园里的回锅肉仍旧激烈的吼啸不止。直到狗叫声逐渐停歇,秦盼美好的身影越来越远了,我仍旧没有看到跟踪她的那个女子身影。

    就在自己失望的一刹那,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了全身。那股如同被凶厉的视线盯住,仿佛快要被杀掉的可怕预感在我的心头回荡,我一动也不敢动,冷汗不断地往下冒。

    窗外婆婆大娘走来走去,自己完全看不清楚视线的来源在哪儿。但我就是被那股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视线锁定了,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它的主人显然察觉到了我刚刚从窗户后边张望的眼神,带有明显的目的性。

    那视线警告了我后,移开了。

    自始自终,我都没有从秦盼背后看到那个女人。但是透过那股致命的可怕视线,我确认了那女人的存在。果然那女人在跟踪秦盼。那女人绝对是专业级的杀手,杀人如麻,光是眼神落在我身体上,就让自己产生了快要死掉的生理反应。

    这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两个专业杀手,在春城捕猎并杀死秦盼。秦盼这女孩,难道真隐藏着某种我不知道,她也不打算告诉我的秘密?

    那个跟踪秦盼的女人,手里肯定航握着某种神秘的方法,能够隐藏自己的身影,不被人看到,甚至不被监视器捕捉到。

    我觉得很头痛,如果正常情况下,依靠杨俊飞侦探社的几个家伙,应该很轻易就能将那女人揪出来。可是从早上九点十三分醒来后,秦盼就处于随时会被杀掉的状态。自己根本等不到杨俊飞派人过来。

    但是,我和秦盼还是有优势的。我们能不断地死亡,也能不断地重生。我们的记忆还不会丢失。只要一点一滴的积累线索,哪怕是世界顶级的杀手,我也能将他们拽出来,让他们阴沟里翻船。

    我转身回餐厅吃了早餐后,出门了。

    这一次我准备一早去韩国烧烤店,瞧瞧女厕所隔间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自己顺着右侧的道路往前走,就在快要到春城大学外的大街时,一阵喧闹声从远至近波及了过来。

    许多慌慌张张的人群尖叫着,朝我这儿跑。

    “怎么了?”我抓住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问。

    “着火了。”男孩慌慌张张地说:“欠扁的韩国烧烤店天然气管线突然爆炸,将整层楼都烧了。天然气也漏出来了,街上全都是臭味,很危险。据说一个火星,就能把整条大街炸掉。”

    我眉头一凝,怎么这么巧合?我刚想去韩国烧烤店找线索,那家店就爆炸了?难道是女杀手今天早晨感觉到了我的视线,觉得蹊跷,所以干脆将所有的线索都抹掉了?

    眯了眯眼睛,我脑子里有一个念头在涌动。如果凶手是两个人,女凶手在跟踪秦盼,男凶手烧掉了韩国烧烤店。那么,自己或许可以跑到另一个地方,去证明一件事。

    我没敢浪费时间,在路上随便招了一辆计程车。说了位置后,要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只要时间够快,我会发一个一百块的微信红包给他。

    计程车司机听说有红包可以拿,顿时来了精神,不断超车闯没有电子眼的红灯。发挥出了百分之一千的技巧。

    五公里左右,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在这经常塞车的春城道路上,完全是神技。我用手机付款后,脚步不停,跑进了老巷子中。

    果然,我十四日晚上去过的那家戏楼,并没有被烧掉!

    本来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罢了,真的被证实以后,我反而有些懵。犹豫来得早,现在才十点过一些。可是经过前几次的证明,我清楚这家老戏楼每天早晨都会被烧掉,西楼中所有人都会死掉。

    所以果然是杀掉秦盼的凶手干的好事?那个手上有虫子胎记的杀手,如果今天一大早跑去引爆韩国烧烤店的天然气,现在本应该跑来烧老戏楼的。

    甚至现在,他就在来的路上。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在脑袋里盘算着如果在这儿将他逮住的可能性。自己有一支侦探社配的手枪,吓唬一下正常人还没问题。但是以自己掉渣的射击技巧,用来威胁甚至是击中职业杀手,肯定屁用都没有。

    一日回圈的时间,让我没办法调动太多的资源。只能靠脑袋。

    “算了,放弃逮住他的打算。还是看清楚他的样子再说。”我知道杀手左手上有个虫子一般的胎记。既然他能用上万种手法杀秦盼几万次,想必在国际上也赫赫有名。

    知道这条线索,我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杨俊飞,让他帮我查。可惜,什么也没有查到。

    那就没办法了,必须要看清楚他的脸,才能揪出他的真实身份来。

    我走到老戏楼前,推了推大门。门紧锁着。

    自己绕到了戏楼的后边,后门半掩,露出了门后方黑漆漆的通道。我左右看了看,不准备打草惊蛇,偷偷流进了门中。

    后门内的空间比较狭窄,通道通往两个方向。一个是戏台和准备室,另一个就是通往二楼的木楼梯。

    自己探出头尽量隐藏身形,从后台在往戏台里望去。戏台上一个人也没有。观众席也空荡荡的,板凳椅子重叠在桌子上,寂静的黑,掩饰了一切。

    明明是白天,观众席因为门窗关闭的原因,显得阴森无比。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有鬼怪窜出来。

    老建筑的构造,总是弄得如此恐怖压抑,都不知道古人怎么想的。

    我思索了一下,每次调查这老戏楼,都没走进去过。无论我来多早,看到的都是一圈火遮盖住了所有的线索。留下的只剩下残骸和绝望。火烧起来后,不是老戏楼里的工作人员以及老板等,一共二十多人,全被烧死了吗?

    这么多人的老戏馆中,怎么一盏灯没开,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太怪了。

    事情,仿佛在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我越想越觉得古怪,于是更加谨慎了。查了准备室,同样没发现任何人。

    难道,人都在楼上?

    我侧着耳朵听了听。戏馆是全木结构,楼板并不厚,如果楼上有人走动的话,理应时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但,我什么也没听到。

    沉重的寂静,压抑着每一寸空间。

    流淌在空气里的,全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冰冷气息。甚至,带着死亡的沉重。

    我心里一紧,直觉告诉我应该快点离开。这里肯定隐藏着可怕的危险。但是直觉被我压抑住了,自己既然能无限回圈今天,还怕个屁的死亡。顶多拼着死一次,就能抓住大把的下你所。这,值得!

    最重要的是,我急迫地想知道,十四日我随便买的那幅画里,究竟画了什么内容,凶手之所以会杀光戏楼中的所有人,以现有的线索看,恐怕就跟那副画有关。

    我屏住呼吸,手里握着侦探社配发的枪,脱掉鞋。踩在了木质楼梯上。木楼梯没有发出声音,很好。

    我一步一步,尽量提着一口气往上走。每一部都尽量压住动作,柔软的着地。这拥有上百年历史的楼梯,承受住了考验,承载着我不断往上。

    当踏上最后一阶楼梯时,自己终于深吸一口气。

    二楼仍旧一片漆黑,我的心脏“砰砰”狂跳,无论经历过多少次危险事件,恐怖的东西仍旧是恐怖的,只要冒险,就会让人心跳加速。

    人类,永远无法平静的面对危险和死亡。只能假装平静罢了。

    一楼的空间有多大,二楼就有同样的面积。二楼被隔成许多隔间,上边挂着牌子。从走廊尽头的几个玻璃窗户外射来的光,勉强能照亮这个封闭的世界。

    晦暗的戏馆二楼,空气里散发着酸溜溜的微臭味。我尽量隐藏身形,将身体躲在墙壁拖长的影子中。

    “社长室”。楼梯口第一个房间是社长室。我回想了一下社长的模样。十四日时我见过,这家伙大约四十多岁,矮矮瘦瘦,尖下巴。最有特色的是下巴中央长了一颗很大的黑痣,黑痣上还长着几根毛。

    整个人看起来挺恶心的,不过口才很好。他充当戏楼的司仪,介绍节目、插科打诨,和推销骗人的周边及字画。

    社长室上挂了一把链子锁,里边应该没人。过了社长室就是财务室,同样锁着。接着是演员休息的地方,我推开了好几间演员休息室,都看到里边摆满了双层床。看来戏楼所谓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在这儿长住。演员休息室也变成了宿舍。

    就在这时,二楼最里边的房间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响。仿佛有神峨眉沉重的东西从半高的地方落在了地上,撞倒了一大堆重物。

    我皱着眉头,往最里边走,一直走到了发出声音的房间前。

    “会议室”。我看着房间上挂着的木牌。门合拢着,没有锁。我站在门前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刚刚的声音会不会是陷阱?毕竟那沉重的掉落声,实在是太巧了。

    “进去,顶多死一次。老子刚好不怕死。”我一咬牙,将门推开。

    随着门“吱嘎”一声响,会议室的景象全都落入了我的眼眸中。这间房算是老戏楼少有明亮宽敞的地方,大片大片的玻璃流曳着明亮的清晨阳光。

    阳光下,二十几个人被捆着,瘫在地上。听到门被打开,有人进来了,连忙用鼻子发出呜呜的凄厉呼救声。

    我后退了几步,脸色煞白。戏楼中被困住的人,全凄惨无比。他们真的只能听到声音。这些人的眼皮和嘴巴不知道被谁用订书机订了起来。

    冉冉太阳光下,银色的订钉反射着柔和的光芒,冰冷无比。所有人都在呜呜叫着,朝着门打开的声音,扭动困成粽子的身躯,拼命想要朝我所在的地方蠕动过来。他们眼皮在订钉下煽动,嘴巴流淌着鲜红的血。

    血流到地上,染红了大片的地毯。

    “凶手就在这里,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跑到比我还快?”我握紧了手里的枪,背紧紧地靠在墙壁上。眼睛一眨不眨地警戒四周,只要稍微有一丁点风吹草动,自己就会开枪。

    还好,走廊是个狭窄的地带,我又在走廊最尽头,只需要守住左侧和前方就行。哪怕自己枪技再差,近距离还是能击中对方。

    我再次屏住呼吸,不让呼吸打扰自己的注意力。寂静,再次回归二楼,除了会议室那成片的呜呜声外,就只剩下偶尔吹进来的,风的声音。

    不对!风?

    窗户都关闭着,哪里来的风?

    我看着窗帘在摆动,所有的窗帘都在摆动。心脏猛地跳动了好几下。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没有风,明明没有风,窗帘却在动。

    是空气,空气被扰乱了!

    什么在扰动这封闭空间的气流?

    火!

    “你太奶奶的。老子忘了,凶手是会放火的。”我心里大恨。自己果然落入了凶手的圈套中。在家的时候,那个女杀手察觉到我在注视她,出于小心,她炸毁了韩国餐厅,而男性凶手并没有先对老戏楼下手。

    他在,等我。

    这就意味着,这两个人,认识我!该死,为什么他们会认识我?难道他们知道秦盼轮回在十五日这一天?难道他们在秦盼轮回的时候,也保持着记忆?

    不,这绝对不可能。

    那就只有一个真相。十四日那一天,两个凶手就见过我。他们知道我有可能在十五日回到老戏楼,所以在前几次轮回时,男凶手都会将老戏楼烧干净毁灭证据。但是今天不同,女凶手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以为我认出她了。

    所以,她想要杀我灭口。有什么是在木质建筑里一把火解决不掉的?如果解决不掉,就等那人爬到二楼,封死了楼底再点火!

    想通这一点,我拼命朝建筑物的一楼跑去。也许同样感受到了异常,会议室的二十多人呜呜声更加强烈了。

    果然,通往一楼的楼梯从中间被封死。大量的桌椅板凳把一切缝隙填满,我根本就翻不过去。而且想要清理出能钻出去的空间,至少也要半个多小时。那个男杀手,是怎么做到的?悄无声息地搬了那么多桌椅过来堵楼梯?

    普通的正常人类,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我叹息了一声,看着一楼的火焰燃烧得越来越大。楼下被洒了灯油,戏楼中存着用来表演皮金滚灯的灯油。灯油中肯定还掺了汽油,否则火不会扩散得如此迅速。

    从窗户跳下二楼!

    我迅速下了另一个决定。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过去,很快我就绝望了。出于老房子的防火考量,老戏院的玻璃窗都是后来加的。本来可以移动的双层钢化隔热玻璃,被凶手焊死,推不动了。屋子里可以用来砸碎玻璃的物件,也一个也没剩下。

    “完了,完了。”我回到了会议室,放弃了逃生。算了,总之死了之后也会重新在今天早晨醒来,还是先寻找线索比较重要。

    自己走到社长跟前,将他嘴上的订钉撬开。瘦矮的社长痛得尖叫一声,嘴唇不停抖动, 叫着痛。

    “别叫了,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乖乖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就放你。”我在他脑袋上敲了敲,“是谁将你们绑住的?”

    社长的声音全是惊恐,不过他显然不知道戏楼着火了,还以为自己有救了,非常配合,“兄弟,是你谁,是警察来救我们的?”

    我含糊的嗯了一声:“快回答我,谁绑住你们的?”

    “我也不知道啊,兄弟。大哥,我就吃了顿早饭,大伙儿突然都晕了过去。”

    “所以你也没看到凶手?”我皱眉。

    “没有。”

    “那下一个问题。”我问:“昨天下午五点五十分,你开始拍卖字画。其中第五幅画,被一个年轻人买去了。画上到底是什么内容?”

    社长听到这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你,咦,你不是经常。你是昨天看戏花大价钱买画的那个俊俏的年轻人。”

    说到这儿,他顿时哭丧着脸,“对不住啊,大兄弟,我不是故意拿错画给你的。”

    “你拿错画了?”我心里一惊。

    “对啊,你本来拍的是一副百鸟朝凰图。但是我拿错了。其中有一副装裱得很古怪的画混了进来,本来是没什么的,那不是我们戏楼的东西。可是上边也有一只鸟,所以我就拿错了。”社长呼天抢地,鬼知道当时他有没有将错就错占便宜的心态。

    “画上的,是一只鸟?”我压低眉头:“什么鸟?”

    “就是一直普普通通的鸟。站在一颗歪脖子树上,不算长的红色鸟嘴,尾巴上有长长的三根尾羽。”

    听到这儿,我心脏猛地一跳。这鸟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越想越像是每天早晨我醒过来时,停留在我楼下花园歪脖子树上的那只怪鸟。

    同样怪鸟模样的东西,秦盼的寝室里也有一个,是个外形丑陋做工粗糙的玩偶。现在,那怪鸟第三次出现了。出现在我十四日买的画中。

    如果说没有任何关联的话,恐怕白痴都不会信。

    那不知名的鸟,到底是什么来头。在秦盼以及我的一日轮回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不得而知,却也是必须要搞清楚的事情。

    火,已经烧到了二楼。我跟戏楼里的二十多人,时间已经不多了。二楼开始炙热起来,看不见情况但是能感觉到温度的社长大喊大叫道:“怎么了,难道失火了?大兄弟,快打电话报警。”

    “来不及了。”我摇摇头,干脆靠坐在地上等待死亡。总之,现在也没办法逃出去了。

    一边等着死亡,自己一边冷静地整理脑袋中的线索。就在这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如电流般流过全身。

    不好!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件事情。我会轮回在六月十五日这一天,都是因为秦盼死掉了。我,一次,都没有死过。

    是她死亡,所以时间才重置。我只是被动的重置在她的时间中,保留着全部记忆罢了。如果我在她的轮回里死掉了,会发生什么?现实中,我会真的死掉,不再轮回?还是,会如同秦盼一般,重叠时间?

    我一头冷汗,不需要多想,这根本就不是老子的主场。如果我死了,八成真的会一了百了。重回今天早晨什么的几率,微乎其微。

    毕竟时间重置的根源以及按钮,就是秦盼的死亡。我的死,不会对时间造成任何影响,甚至有可能,会真的死掉。

    我是一个爱赌命的人。每一次赌命,我都有完全的把我自己会赢。可是这一次不行,我赌不起。

    赌输的可能性太大了。

    我必须要逃出去!

    自己疯了似的在二楼寻找可以打碎双层钢化玻璃的硬物,但是始终一无所获。凶手做了完全的准备,任何可以求生的物品都被拿走了。

    自己的生命,在倒数计时。火焰吞噬了二楼大部分的房间,眼看就要烧到走廊尽头,我苦笑着, 用手敲了敲脑袋。

    死定了!

    就在自己正准备绝望得认命时候,一个硬硬的物体装载了脑袋上。是我一直拽在手里的枪。顿时,一股想要骂人的冲动,冲上了大脑。

    老子一直在骑驴找驴,惯性思考害死人啊。凶手显然并不知道我的事情,只是昨天偶然接触过我而已,老子有枪的事情,他可不知道。

    我哈哈大笑着,在火焰袭来的最后一瞬间,开枪打破了钢化玻璃,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出了窗户。

    身体从二楼掉下,重重地撞在石板地上。

    我全身都摔得痛苦不堪,身上的骨头应该断了好几根。看着痛得翻滚的我,周围围观的群众连忙打电话叫救护车。

    第二十六次轮回,在医院的病床上结束。我灰败的黑雾笼罩自己的眼眸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六点十五分。

    第二十七次轮回开始,自己终于对现状,有些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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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怪鸟

    从清醒过来的瞬间,我就从床上冲了出去。楼下传来怪鸟的叫声。对于这只不知名的鸟,我的内心很复杂。秦盼之所以会停滞在六月十五日的原因,闲杂可以先不谈,但是为什么我会被她拉入时间漩涡中?

    我跟她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我们之间明明没有任何交集,可是偏偏落入同样的境地中。那就证明,我和她,肯定有什么地方重合了。如同本来永不交接的两条平行线,收到了某种引力吸引,最终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但是到底是什么,让我们的人生交错,是什么造成了时间的引力扭曲的?那只怪鸟身上,说不定就隐藏着答案。

    在怪鸟的身后,遮盖着深深的秘密。我在十四日买到的画上,有这只怪鸟。秦盼寝室里不知谁送的布偶,是这只鸟。每天早晨九点十三分,轮回一开始。那只鸟就会在我家的歪脖子樱桃树上叫个不停。

    有必要,把那只鸟逮住。

    我毫不停歇地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杂物间,拿了一个网鱼的轻型手抛网又冲到了一楼的花园中。

    土狗回锅肉正对着歪脖子树上的怪鸟狂叫个不停。我松了口气,来得及,鸟还没有逃跑。那只怪鸟,鄙视地看着回锅肉,慢悠悠地梳理着自己的尾羽。看了许多次怪鸟的表情,这一次我看得更加仔细。

    越看越觉得,这鸟的表情非常人性化。挺有灵性的一只鸟,不知道是野生的,还是驯养的。

    我眯了眯眼睛,试图从鸟身上看出蛛丝马迹。这只鸟的样子虽然古怪,但是并没有让我看出所以然来。我仍旧看不出它的品种,朱红的喙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很刺眼。那嘴上的红,似血殷殷。

    我估算了距离,趁着它鄙视回锅肉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扔出了手抛网。抛在空中撒圆,笼罩在了不算高的樱桃树顶端。那只怪鸟十分机灵,在网落下的瞬间就已经飞了起来。

    它飞到围墙上,高高地用黄豆大小的两只黑眼珠子注视着我。小眼神里竟然有一种戏谑的神情。

    实在是太拟人了。这真的只是一只鸟?

    怪鸟在围墙上踱着步子,竟然没有飞走。它不停地瞅着我,仿佛在用实现评估我的威胁。这只鸟,果然又怪又丑。

    我跟它对视了半分钟,之后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手机对着它拍。心里,在数着秒。果不其然,就在我心中的倒计时结束时,怪鸟突然惊恐起来。

    每天的这个时候,仿佛都有什么会飞来,追赶怪鸟。这一次也不例外。怪鸟急急忙忙地飞走了,速度极快。天边一个不起眼、黑乎乎的影子紧跟在它身后。我将一鸟一黑影全都拍下来,直到怪鸟消失不见。

    将影片重播,把画面放到最大。我总算看清了每次轮回时,追着怪鸟的黑影到底是什么。虽然画面模糊,可我仍旧能分辨出了。

    那是一只游隼。

    中型猛禽,基本上全球各地都有。不过在春城早就已经灭绝。在国内属于二级保护动物。

    城市里基本上不可能出现野生的游隼,这只想要抓怪鸟的游隼,绝对是饲养的。至少我能在模糊的黑灰色画面里,略略看到游隼的脚上反射着黄金色的光泽。那是脚环!

    我心里思绪流转,总觉得有个想法在脑子里闪烁,却始终没有抓到。

    转身回到餐厅吃早饭的时候,秦盼的电话来了。

    “夜不语先生,今天碰面吗?还是说你有其他的事要忙?”秦盼问。

    我喝了一口豆浆:“十点半,老地方见面。”

    “太好了!”女孩开心地道。

    今天的风异常的清新,带着河水的气息拂过河畔的青柳,阳光照射在柳树梢,流泻下斑点似的光,美得一塌糊涂。

    虽然我知道,今天和从前的二十六次轮回没什么不同。就连风吹过的方向,都是不变的。不过我就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谜底,在一点一点的解开了。再也不是一团迷雾了。

    我和秦盼坐在河畔咖啡厅,女孩喝了一口饮料,脑子里整理着我收集到的线索。

    “也就是说,凶手有两个,全都是职业杀手?”秦盼一边说,一边用调羹搅动杯子里的液体。

    我点头。

    “而你家里出现的怪鸟,隐藏着你被我带入轮回的秘密?”秦盼思索着,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吧。我除了怪鸟公仔以外,并没有觉得和怪鸟接触过。”

    “你还是想不起送你怪鸟玩偶的人是谁吗?”我皱眉:“既然他能做出怪鸟玩偶送你,就证明他肯定在哪里有看到过那只鸟。甚至,他送你玩偶的目的也不怎么单纯。”

    秦盼再次摇头:“我确实记不起来了。”

    我没有再勉强她回忆。

    “今天我要准备一些东西,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再汇合。”我说道。

    秦盼眼睛一亮:“难道你准备带我去那家韩国烧烤店吃饭?”

    这小妮子的直觉真灵。不过,我可远远不止想要吃那家餐厅那么简单。自己撇撇嘴:“你大概还是吃不了,而且会很耗费体力。所以在来之前先垫垫底吧。”

    说着沉吟了片刻:“算了,该地方。春城大学附近的民房钱有家叫露露酒店的,我们在那儿汇合。”

    那里很僻静,人不算多。离韩国餐厅也不愿,地理位置非常好,很适合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想干嘛。”秦盼捂住自己丰满的胸脯,脸颊红得快滴出血:“我可不是随便的人。什么耗费体力的事情,我我……呜呜。”

    我没好气地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别耍宝了。”

    女孩可爱地吐了吐舌头:“我就是想缓和下气氛,感觉你今天挺严肃的。”

    “没办法不严肃啊。”我冷哼道:“今天,我准备把那一男一女两个杀手,揪出来。”

    秦盼吃了一惊:“这真的做得到吗?”

    “不试试怎么行。死那么多次,我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是时候该回去了。记得,等我的时候低调点。”说完,自己便站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只剩下秦盼一个人呆呆的,看着被子里转动的液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秦盼,虽然一起经历了许多次轮回,比较熟悉了。但是,自己对她仍旧谈不上信任。与其跟她说太托,不如直接将事情解决掉。如果女杀手真的一直跟在秦盼身旁,那么在咖啡厅和女孩碰头的事情,女杀手肯定也知道了。她会防范我。

    这很好。我就是需要她防范,自己才能甩开膀子做接下来必须要做的事情——布置陷阱。

    今天,我就要打破这,无限回圈的轮回!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干了许多事情。当自己背着一个小挎包,精神抖擞地来到露露酒店门前时,秦盼已经到了。

    女孩将长发扎成马尾,露出了白皙的脖子。她左手拿着几根烤肉串,右手抓着两瓶红牛。一边吃烤肉,一边把红牛半罐半罐往喉咙里灌。走过路过的年轻人以及中老年朋友们无不好奇,全都瞅着她看个不停。

    “总之明天你们就不记得我了。”秦盼无所谓的小声咕哝着,几万次的死亡回圈,让她的脸皮惊人的厚。要是这妮子真的恢复正常生活了,至少也会变成霸道女总裁一类的人才。

    我看得一头黑线,走上前用力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在干嘛?”

    “呜呜,又敲我头。”女孩想有手捂头,可是两只手都被占用了。手刚举起来,红牛罐子就碰到了脑袋,痛得她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在酒店门口喝红牛吃烤肉,我都羞得不敢出现了。”我没好气地说:“我不是叫你要低调吗?”

    “我很低调啊。”秦盼嘟着嘴:“自己这不都乖乖地听你吩咐了,垫一下底,等会儿好消耗体力。”

    她说的话有些大声,周围看热闹的人尖着耳朵听进去了,表情顿时变得十分丰富。好几个老头还暗暗“呸”了几下,大喊人心不古,现在的年轻人太不知羞耻了。

    我被附近的人用眼神鄙视得受不了了,拽着她连忙逃也似的离开了露露酒店。来到一侧的巷子里。

    “两个杀手,应该都在附近。一个在跟踪你,一个在设陷阱,杀你的陷阱。”我低声道。

    “夜不语先生,你不是说要抓住他们吗?该怎么抓?”秦盼问。

    “这个你先不用管,按照我说的做。”我掏出一张手绘的地图:“这上边的路,你都熟吧?”

    “当然,别小看我。老娘可是在这条街上混了至少一百年。俗称街霸就是我了。”女孩一挺自己翠绿小背心下高耸的胸脯,很骄傲。

    我瞪了她一眼:“我看你多活的一百岁,都跑嘴皮子上去了。”

    说着自己在地图上勾勒出一条痕迹,黑色的签字笔歪歪扭扭,无比曲折。最终形成了一个回圈:“记得住这条路线吗?”

    “等等,我记一下。”请你平虽然贫嘴,不过她曾经也是学业顶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勾勒出来的路线,又闭上眼睛默默记了几分钟,这才点头:“好了,记住了。”

    “我要的不是差不多,而是完全记住。”我让她再多记一会儿,确认后,这才放心:“三分钟后,你出这条巷子,之后以一秒钟一步的速度,按照我的路线绕圈。直到我打电话给你为止。”

    “你要干嘛?”秦盼没搞懂我的意思。

    我摇头,没说话。女孩顿时也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什么都不告诉她,是还安排隔墙有耳。既然对手是两个世界级顶尖的专业杀手,那么监视和监听是必然的。说不定现在两人的一举一动,一说一笑,都被那两个人牢牢掌握了。

    可这条路线是什么意思,秦盼无论如何看,都看不出任何古怪。她不再多问,三分钟后,默默地在我注视下走出巷子,严格的按照路线往前走。

    在她离开后,我伸了个懒腰,笑了一笑。

    猫捉老鼠的游戏,开始了!以前我和秦盼一直都扮演着老鼠的角色,一个小时后,我就会变成猫,将两只老鼠逮到!

    我也行动了起来,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荧幕。地图上,一个红点在闪烁着。这是我偷偷粘在秦盼身上的跟踪器。她不知道跟踪器的存在。至于两个杀手察觉到了没有,我倒是无所谓。

    自己需要即时的弄清楚秦盼的位置,方便布置。

    我根据女孩的方位,不断调整自己的所在地。不停从挎包中掏出一些小东西安放在不同的地方。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权衡着自己的计划,寻找着计划的漏洞,并补全。我一刻都不敢浪费,时间的任何一个缝隙,都被我完整利用。大脑运作得快要超过了负荷,我眯着眼睛,眼神里满是痛苦。冷汗不停地流,我咬牙坚持。

    自己大脑运算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痛。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但在眼下的危机中,确实非常的短。当自己的计划全部实施完毕后,我终于停了下来。也顾不得潇洒和风度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然后,拨通秦盼的手机号码。

    “你用最快的速度,感到韩国烧烤店门口,和我汇合。”我说完,也不等她户嗲,立刻挂断了电话。

    伸了个无力的懒腰,我同样也站起来。一步一步,缓慢地向韩国餐厅走去。

    属于我和秦盼的表演,开始了。


    秦盼接到夜不语的电话后,愣了愣神,没反应过来。

    “这就叫我去韩国烧烤大,喂喂,我还没答应呢,还挂我电话。没风度,哼。”秦盼嘟囔着,她很小声,甚至有些心虚,怕被夜不语听到。

    “我要是中途死了,一定找你算帐。”女孩气呼呼的,停住脚步,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

    她绕着夜不语给的路线已经六七圈了,现在在一条小巷子中。离韩国烧烤店大约有九百多公尺,只有一条路。

    “有点小怀念呢。”女孩眼神幽幽,像是想起了极为久远前的事情。整个春城的餐厅,只有这家韩国餐厅她没有吃过。那时候自己疯了似的认为韩国餐厅肯定有问题,事实证明,那家餐厅,确实有问题。

    她尝试了六千多次,在各种前往韩国烧烤店的路上死了六千多次后,这才彻底死心。

    眼前这条路上,秦盼至少死过六七百次。

    “死就死吧。”距离韩国烧烤店门前九百公尺。每一公尺,都步步惊心。秦盼抬头,看向了不远处一家叫做“可口格子铺”的店,那家店大约有几平方公尺,卷帘门二十四小时都不会关闭,格子铺在许多年前很流行,遍地开花,之后就凋零了。最后只剩大学城附近还看得见类似的店铺。

    记得在这条路第一次死掉,凶器就藏在格子铺里。格子铺,杀她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例如第一次,她靠得近,所以最接近她的格子中,冒出了致命的毒气。她问了几口就头昏眼花,失去了意识。什么时候死掉的都不清楚。

    第十次,格子铺发生了爆炸。

    第七十三次,格子铺流出了腐蚀性酸液,滴落在固定招牌的铁杆上。头顶沉重的招牌不堪重荷最终落下来,活活将秦盼砸死。

    生活果然是充满了苟且。有时候秦盼自己都在心里暗暗佩服杀手的想象力和行动力。能用上万种方法杀掉自己,这到底是多强悍的人?

    “不知不觉,我已经死过那么多次了啊。老了,记性都不好了。”秦盼苦笑着,自己离格子铺越来越近。

    充满杀机的格子铺,是她第七十四次经过。上一次路过这里被杀掉,换成正常时间,足足也过去了六十多年。

    好漫长的岁月。她没有老,仍旧那么年轻,但是灵魂不不知不觉间,早已经被刺破,伤得千疮百孔。
    近了,格子铺已经离她只剩下了一两公尺!

    秦盼的灵魂在颤抖,她哪怕因为时间的流逝遗忘了太多,但是身体依然忠实地记得自己每一次死亡的痛苦。

    她一咬牙,一闭眼,迈步向前。越过了自己和那致命的格子铺的最后一公尺距离,她的倩影,稳稳地落在了格子铺大门口。

    孤独的招牌遮挡着头顶的烈日,将她隐藏在了阴影下方。

    暗潮,开始涌动!死亡,在逐渐以某种方式,朝她靠近!

    闭着眼睛的秦盼在静静等待夺取自己性命的意外发生,可是等了几秒钟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出现,她,还活着。

    “咦,咦咦咦,我还活着?”秦盼睁开眼睛,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扯了扯:“好痛!”

    她有些惊奇,虽然死亡的方式每次略微有些差别。但是死了那么多次了,秦盼依稀也知道了一些规律。按照她的路线,她今天本来应该在格子铺这一关死定了的。

    可是,她并没有死。

    不, 不对!她确实会死,但是凶手的机关出现了意外。

    格子铺最中央的一个格子里突然响起了破空声,好几根反射着阳光的尖锐物体设了出来,眼看就要打在了女孩眉尖。秦盼的眼眸闪动,避无可避,就在这时,一张厚木板从招牌后方掉下来,巧之又巧地挡住了女孩和锐物之间。锋利物体刺破木板,随着板子掉在了地上。

    秦盼额头上流下了几滴冷汗。她定睛一看,木板上赫然有五根长钉。

    凶手将改装后的钉枪藏在了格子中,如果没有那张突然掉落的木板,她现在已经成了四人。

    秦盼躲过了这一劫。

    可这,真的只是巧合?

    女孩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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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24 16:06: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死亡九百公尺

    人总有许多东西,明明很重要,却从来不在乎。老话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或许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到手的东西,无论多珍贵,也就不在意了。

    又如一个现代生活里整天都用不上半次的表情、一个我们习以为常的事物、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甚至根本就没有人会察觉到的、不断流失的时间,也可能正有什么人在拼命取回。

    秦盼在前几十年的一日回圈中,还在拼命挣扎,想要夺回正常的人生,希望时间的流速变得正常,不会再像堰塞湖般堵住不动弹。

    后几十年绝望了,淡然了。

    一百年过后,彻底开始无奈地享受起日复一日的六月十五日,试图将这变成她的人生。可,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一成不变对她而言,其实比死亡更可怕。所以当她上百年的重复人生第一次出现了转变,本应该杀死她的死地,被一张意外掉下的木板挡住后,那震惊感荡漾了她古井无波的内心。

    她脑袋有些乱,甚至脚步都不知道该怎么迈了。

    离韩国烧烤店,还有八百五十公尺!

    秦盼的心脏在砰砰跳个不停,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她甚至觉得,今天往脸上吹的风,都和数百年中不变的方向不同。

    再往前五十公尺,有一家精品服装店。不大,二十几平方公尺。在那儿,秦盼也死了几十次。这条巷子路不宽,几十公尺罢了。由于位置很偏僻,所以来往的行人不多。最近临近毕业季,再加上老校区就要拆迁了,走动的路人就更少了。

    精品店的生意很差,挂着一个纸牌,上边写着“跳楼大拍卖,仅剩三天,三天后绝对搬走。”

    三天后老板到底会不会真的搬走,秦盼不知道。毕竟她从来没有脱离过十五日这一天,在她的时间表中,老板已经足足开店上百年了。

    店中的危险一样不必格子铺里少。

    女孩越过五十公尺的距离,来到了精品店前。深吸一口气,往前连着走了好几步。就在她快要越过店门口时,头顶的霓虹灯整个掉了下来。秦盼吓了一大跳,想要往左侧跳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硕大的霓虹灯带着巨大的重量坠落,一旦砸中她,女孩绝对会变成肉饼。秦盼在死前一刻脑袋木然地想着,曾经在第六十次路过精品店门前时,这霓虹灯也掉下来过。

    凶手的手段,开始乏味了,不新鲜了,难道是江郎才尽?

    霓虹灯发出了轰隆的巨响,最终没有砸中她。紧邻的隔壁店铺上方的招牌也掉了下来,狠狠地将霓虹灯挤了一下,将本应该砸向她的霓虹灯挤开了。两个重物落到了地上,十分巧合地变成了拱形,将傻呆呆站着的秦盼容纳在拱形位置的最中央。

    秦盼傻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第一次如果是巧合,那么第二次算什么?明明两次人为的意外,她任何一次都躲不开的。但是偏偏有外力干涉进来,救了她。

    如果现在她还没有察觉到其中的问题,那秦盼简直就是白活了。女孩翻了翻白眼,打电话给夜不语:“喂,你究竟干了什么?”

    电话对面的夜不语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她,反而说:“你的速度太慢了。如果还想活着走进韩国烧烤店的话,最好在十五分钟以内到。”

    “你还有八百公尺。”

    “用走的,时间不多了。”

    人走路的极限速度,大约一小时五公里。一分钟走八十三公尺,一秒钟接近一尺四十公分。八百尺以自己的脚程,最多十分钟就够了,如果用跑的可以更快。但是夜不语的话中有话。他说“用走的,时间不多了”,意思就是,必须要走,不能跑。

    十五分钟走十分钟就够了的路,意思就是,前路恐怕还有波折,不会平静。所以,自己接连两次都没有死掉,果然是他搞的鬼?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盼感觉很神奇,夜不语是如何预判凶手的杀人手法,还暗中布置了机关来反制?他要自己绕着固定的路线走一个小时,难道就是在准备这一切吗?

    夜不语,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加厉害。

    女孩还想说什么,却被夜不语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弄得她心里吊在半空中,喉咙中涌上了许许多多淑女不该说的脏话。

    “算了,等进了韩国餐厅再找这混蛋算总账。”秦盼耸耸肩,继续往前走。

    还剩,七百四十五公尺!

    前方几十公尺处是第三个关卡,这是附近一带最高的民房,大约有十一楼。每一次自己没有在精品店和格子铺死掉,就会在这里受到一万公斤的暴击。

    这句话完全真实,没有任何浮夸的地方。在六月十五日这天,会有一个女人,老女人,从楼顶自杀。最诡异的是,只要自己不经过这里,老女人就只会在上午十一点五十分左右跌落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可是每当自己试图穿过这儿时,老女人的死亡时间就会适当的推迟和提早。秦盼看了看自己呃手机,接近十二点了。周围没有围观以及幸灾乐祸的人,证明老女人还没有跳楼。

    秦盼吞下了一口口水,她很紧张,老女人跳楼,只要在这栋楼的阴影范围内,每一次都会砸死她。路只有一条,没办法绕,她也不可能等太久,毕竟夜不语要她在十五分钟内感到餐厅门口。

    但老女人自杀本就是随机事件,并不属于凶手的陷阱。夜不语不可能预见到这一点,也不可能提前布置。

    “算了,死就死吧。”女孩一边抬头注意头顶不知会什么时候跳楼的女人,一边往前走。

    等她完全离开那栋楼的范围后,老女人依然没有跳下来砸向她。太乖了,秦盼极为惊讶,夜不语是怎么知道这一点?她可是什么都没跟他说过!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盼下意识地慢下了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一走一回头。可是当她快要走到第四个死亡关卡前时,那个老女人始终没有自杀的迹象。

    十一层的楼顶寂寥,仿佛死掉了般,充满了诡异。

    夜不语应该已经到达韩国烧烤店门口在等待着她,前路漫漫,曲折危险。秦盼此刻充满了信心,重复一日人生三万次以上的她,第一次如此有信心。

    她充满着激荡的心情,挺起胸膛,越过了一家早点店。平日在这家店前,她会因为早点店的热油突然倾倒,喷溅她一身。那种严重烫伤的死亡痛苦极为残忍,秦盼哪怕只试过几次,也害怕了。

    她怕那痛不欲生的疼,每次被热油烫伤后她都会被送到医院。每一次,她都可以活到接近晚上十点半,才咽气。那活活疼痛到灵魂都残破的记忆,令她浑身都在发抖。

    但这一次,她完全不怕了。

    果不其然,热油照例从油锅里倒了出来,大量的沸腾煎炸用油飞起,铺天盖地地朝她溅射。

    秦盼骄傲的挺立,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热油扑过来,毫无惧色。她倒要用自己的这双眼睛看清楚,夜不语布置了怎样的机关救她。

    她果然又被救了。

    这一次救她的方式极有想象力。就在热油快要碰到秦盼时,不远处本来用来挡住机动车通行的半公尺高圆形石墩突然滚动起来,沉重的石墩撞击在附近一家贴着祖传贴膜的手机贴膜车上。

    没有拉起手刹车的贴膜车在主人的惊呼下往下坡滑行。一百八十公分高的车滑行了三公尺左右,刚好横在秦盼与早点店之间。热油全喷洒在贴膜车上,巨大的热量让贴膜车顿时燃烧起来,臭味难闻。

    不过女孩一滴油,都没有溅到。

    秦盼目瞪口呆,这也太帅了。她简直有一种想要以身相许给夜不语的冲动了。女孩完全不清楚那看起来总是有些疲惫的男子如何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准备了如此缜密的布置。

    但是无所谓了,这一次,她肯定能在一百多年的轮回中,第一次踏入那家韩国烧烤店。

    女孩的信心越来越足。

    第五关,第六关,第七关。秦盼依稀感觉自己变成了某款游戏里的人物,当初令自己死过数百次的绝望之地,变成了关卡。她因为夜不语的原因打开了金手指,本来绝对能秒杀自己的关卡,被金手指气球似的戳破。

    她有惊无险的一直往前走,七百公尺的距离,在变短。她与那个男子的长度,在一点一点的接近。

    此刻的她。再也无遐想什么烧烤店。她眼神恍惚,不知在思索什么。她的脚步坚定,在这该死的仿佛绽放着过关烟花的偏僻街道上,一直往前走。潜伏着想要杀掉她的凶手慌乱了,他们的机关越来越重复,越来越简单。显然是一个机关没杀掉她,只能手忙脚乱的布置下一关。

    但是无论他们如何布置机关,致命的獠牙总能被夜不语预判到,提前布置好应对的方法。秦盼只需要一个劲儿地往前走,任那暴风骤雨狂刮不止,任其颠覆生命的号角靠近,却没有任何一个危险,真的靠得近女孩半步。

    女孩就这样缓慢地迈动脚步,悠然自得。

    女孩的翠绿色长裙在阳光下闪烁着清新的光泽,裙角摇摆,长发飘荡。女孩走着,笑着,似乎在看信。可眼角却不知不觉流下了几滴泪水。

    此刻的她,究竟在想什么,没人知道。她在哭什么,没人清楚。

    她就只是一步步的走。

    五百公尺。

    三百公尺。

    一百公尺。

    死亡的关卡越来越频繁,这条街上曾经杀了她七百多次的机关在重演。但是她至今都还活着。

    在走过一个拐角,女孩看到了数百年的轮回里自己朝思暮想都想进去的韩国烧烤店。但是她已经不在乎了,她的视线里只剩下站在店外的那个男生的身影。

    女孩第一眼看到男孩的时候,男孩正在看着她。秦盼突然有些害羞,她羞红了脸,巧笑倩兮。那一秒钟,她开始想,她与他第十个孩子的名字。

    女孩说寂寞的,在这个拥有两千万人的城市里,她走在人群中,寂寞无比。

    寂寞像一个漩涡,拉着人下沉,寂寞的人一点遇到像是稻草的东西,就会死死抓住,觉得自己真的找到了一种自己认可的拯救。

    女孩在对着男孩笑,犹如孤鹭在云烟雾绕中。淡雅的笑容,盈盈冉冉。

    男孩也笑了,疲惫的脸上那笑容,很温暖。

    最后三十公尺。

    秦盼觉得自己用尽了生命的力气在往前走。头上方,一棵裸露的电线垂了下来,刚想要将女孩的脖子勒住。

    不远处的男生没有动,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她。那根致命的电线就被一股无形的风吹走了,偏离了女孩白皙的颈项。

    最后二十公尺。

    秦盼身旁的店铺发生了爆炸,可是爆炸的威力很小,显然是天然气提早被人掐掉了。只剩下余气爆开,产生了一股普民的微风。这让走得有些热的秦盼,反而更加精神了。

    最后十公尺!

    也许是凶手没活了,放弃了。最后十公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秦盼开心地和夜不语走到了一起,他们肩并肩,站在韩国烧烤店门前。

    这是秦盼数百年来,靠这家店如此的近。

    “来了?”夜不语问她。

    秦盼“嗯”了一声,笑靥如花。本来她想了很久,她绝对要再见到夜不语后,就第一时间问他如何布置了这么多机关,如何保护着她走过了那凶险的九百公尺。

    但是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问了。她只想走进去,和他好好吃完这餐饭,不再去管明天会不会来临,甚至不想,美好的今天,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她和夜不语走入了韩国烧烤店。

    这家店夜不语进来过一次,所以熟门熟路地来到二楼,坐在了上一次坐的窗户边上。秦盼偷偷撇着夜不语思索着什么的脸,趁他没注意,偷偷点了情侣套餐。

    做贼似的偷笑着。

    看惯了白马王子童话的女孩,曾经都有一个公主梦。特别是沉溺在痛苦中的时候,女孩们希望会有骑着白马的白马王子,或者踩着七彩云朵的英雄来拯救她。

    所以吃货秦盼,嗤嗤地看着夜不语,偷笑着。

    “你在笑什么?”看着窗外的夜不语偶然见到了她的笑,奇怪的问。

    “嗯,没什么。”秦盼仍旧在笑:“就觉得你今天特别好看。”

    “再好看也没你好看。”夜不语撇撇嘴,开始小声的分配起任务:“等一下菜上来,随便吃些。然后我们就潜入女生厕所里。努力今天一次把厕所隔间的秘密挖出来。”

    秦盼可不傻,她也有她的疑惑:“上次你都来过了,这次你为什么不也自己来?干嘛要费那么大的力气让我跟你一起去?”

    “没你不行。我猜测隔间里的秘密,只有你自己来,才能触摸得到。”夜不语沉吟片刻:“否则我不论一个人来多少次,在我就要看清隔间中的东西时,你就会被提前杀死。我无论如何,恐怕都看不到里边到底隐藏了什么。”

    秦盼没说话了,她乐呵呵地看着烧烤套餐上来,把刚刚夜不语的吩咐立刻丢在了脑后。她将五花肉和牛肉涂好油放在烤盘上,激动地看着肉在烤盘上卷曲,散发出宜人的香味。

    “好香。”秦盼迫不及待的塞了一坨五花肉到嘴里,咀嚼着,依然笑着。好久,才说了这么一句:“味道,也就一般嘛。”

    期待了上百年,接近四万次轮回的烧烤。吃进嘴里,激动立刻就没有了,期待越大,失望越大。大脑总是会对没有接触过的东西进行美好的脑补。说实话,秦盼对味道有些失望,不过来都来了,先大吃特吃才不会吃亏。下一次不知道几百年后才来得了呢!

    “别吃了,走。”夜不语见秦盼走着眉头吃个不停,不耐烦起来。

    “我就再吃完这一口。”女孩被他拖着,还不忘将碗里的牛肉和蔬菜扒拉到嘴中,两个腮帮子鼓胀鼓胀的,活像好看的仓鼠。

    两个杀手今天受挫了无数次,大概是真的准备放弃了。秦盼和夜不语走到洗手间的途中,尽管小心翼翼,但是仍旧无惊无险。

    他们见四下无人看见这儿,连忙挤入女厕,反锁门后,将最重要隔间的垃圾桶移开,踩下隐藏的金属凸起。

    神秘的第四个隔间出现了。

    门上,仍旧还贴着那行字:“晚上九点十三分到早上九点十三分之间,此门必须关闭,绝不能打开,否则后果自负!”

    当看到那行字的时候,本来笑眯眯,觉得探险很有趣的秦盼,整个人都颤抖不已。她的脸色大变。

    “你认识写字的人?”夜不语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何止认识。”女孩的声音也在抖:“这行字,分明就是我的笔迹。是我,写的!”

    “所以,你以前其实在这家韩国烧烤店打过工?”夜不语诧异道。

    女孩回忆了片刻,缓缓摇头:“绝对没有。而且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方面的东西。”

    夜不语皱着眉头,总觉得随着知道的越多,谜团笼罩的阴影,却更加浓了。这个隔间的门口,到底隐藏着啥?背后的秘密,和秦盼的无止境的一日轮回有关吗?

    他和秦盼,真的能在门后找到打破时间回圈的线索吗?

    一时间,他反而迟疑了。他有些害怕,如果门背后的东西并不能让他逃出这该死的六月十五日怎么办?

    他还能想到什么方法?

    迟疑归迟疑,夜不语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他伸出手,皮肤接触到了冰冷的门把。用力一扯,咯吱一声,门拉开了。

    随着光线进入,隔间后隐藏的景色展露在眼前。他看到了一道尖锐的光瞬间闪过,在夜不语来不及看背后到底有什么之前,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射来。

    刺中了夜不语的心口。

    夜不语下意识地往下看,雪白的T恤上面,梅花般的血迹正在心口飞快地扩散。他抬头,一把改装过的弓弩正在隔间里,他正对面的位置。弓弩机关设计成了只要开门,就会延迟半秒钟射出锋利的钢针。

    秦盼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尖叫了一声,看着夜不语倒在地上。

    “不要,不要!”女孩撕心裂肺地吼着,将软软捂着心口的他抱住,什么也顾不上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充血,她整个人抖得非常厉害。

    “看来,这一次轮到我死了。”夜不语苦笑着,他没怎么感觉到痛。死亡,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秦盼用力要脱,眼泪流个不停。

    夜不语尝试着想要笑:“没关系,总之我死了也无所谓。等你今天的生命结束后,我反正会活过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女孩咬着嘴唇,她痛苦难受的有些异常:“我不要你死,我明明是爱你的。我爱你,你知不知道。我不要你死!”

    夜不语真的笑了:“别傻了,你才跟我混了多少天,怎么可能爱上我。你爱上的不过是吊桥效应罢了。”

    “别总是说什么该死的吊桥效应了。你总是说处在惊险刺激场景的人,容易赢得异性的青睐。”秦盼一边哭,一边想要在夜不语身上锤两下,可是眼看着脸色苍白的他,拳头最终停留在了空中。

    她心里一紧,明白自己又说错了话。

    果然,听到她话的夜不语,神色紧张,瞪大了眼。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吊桥效应。”

    “我以前看的一本书上写过。”秦盼慌忙解释。

    夜不语叹了口气,松开了握住她的手:“几次了?”

    “啥?”

    “别装傻了,我死了多少次?”

    秦盼收拢眼泪,将宣泄的感情微微收敛了些许:“大约,一万次了吧。”

    “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回圈在六月十五日这一天的时候,我也随着你一起陷入回圈里?”夜不语无力地躺在厕所地板上,哈哈大笑,笑中全是苦:“所以我轮回的不是什么二十七次,只因为我记得的是二十七次罢了。我在这该死的六月十五日,和你一样,待了他奶奶的至少三万天了?”

    秦盼点头:“你死后,就会忘记我,忘记一切。”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夜不语问。

    “找你有什么用,你仍旧会死。留下我一个人孤单地保留着完整的记忆。”女孩哭着叫着,歇斯底里。

    夜不语没说话,他的意识在离开他,他的生命在流失。他不甘心,他想要看清楚隔间里到底有什么。

    他如愿了,当看清隔间里放着的东西时,夜不语猛地回光返照,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指着里边的某一样东西,震惊无比。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他喃喃自语,再一次突然抓住了女孩白皙的手腕:“我在这个隔间打开后,死过多少次?”

    秦盼一愣:“这是第一次,也是我第一次成功走入韩国烧烤店。从前,我们都失散了。”

    夜不语激动了,他死死地看着秦盼,手抓得她生痛:“我死后,你恐怕也活不久。哪怕我失去了记忆,你也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告诉我等一会儿,自己将要告诉你的那句话。”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凑到秦盼耳边,将那句话小声地说了出来。

    “记住,死都要将这句话给记在脑子里,千万不能忘记。等到下一个轮回开始时,告诉我这句话。千万记得!”

    夜不语困难地呼吸着,断断续续地将话叮嘱完,嗝屁了。

    就在他死掉的一瞬间,烧烤店下方传来了尖叫声。有人大喊“着火了”。是杀了秦盼无数次的凶手,再次向她下毒手。

    秦盼抹干眼泪,咬着牙,一动也不动。她静静地摸着逝去的夜不语的身体,感受着他逐渐冰冷的脸。

    她要记得那句话,她牢牢地记得,仿佛要将那句话记入灵魂中。

    火焰从一楼舔舐上来,冲破了洗手间的防火门,将她和他的身影吞掉。火焰中,只残留着一个长发窈窕的女子,抱着一具尸体,正襟危坐的痕迹。

    自始自终,无论火烧得多列,烧得她多痛,秦盼都没有哼一声。她的灵魂早已经千疮百孔,肉体究竟会受到怎样的伤害,已经无所谓了。

    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随着夜不语的死亡,死去了……

    六月十五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秦盼的时间开始充值。

    六月十五日早晨十点整,一个长发飘飘,穿着翠绿长裙的女孩。站在一栋楼前,按下了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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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19-9-24 16:06:17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

    六月十六日早晨九点十三分,我睁开了眼睛。

    墙上,时钟正行走着画着日复一日的圆圈,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微响声。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

    窗外传来了一阵土狗回锅肉的狂啸声。我心里一抖,连忙走到落地窗前,车开了窗帘。狗正对着楼下花园角落里那棵歪脖子樱桃树叫个不停。

    樱桃树的顶端,停着一只红嘴的鸟。鸟悠闲地梳理着尾羽,我看清那只鸟的模样后,顿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那只鸟我认识,是红嘴相思鸟。虽然近在春城很难见到它们的身影了,但总归是常见的一种。

    我伸了个懒腰,简单地洗漱后下了楼。

    张姐正在拖厕所的地板,见到我就嚷嚷道:“小少爷,你起床了?餐桌上有做好的早饭。”

    我在餐桌上坐下,看着早餐。一碗稀饭,两个包子,还有一小碟 泡菜。不丰盛,但是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在那个该死的六月十五日轮回里,鬼知道我究竟是如何吃下那么多次同样的豆浆油条早餐的。

    尽管我喜欢吃豆浆油条,可再喜欢的食物,吃多了也腻了。

    我喝了一口稀饭,拿过手机,特地打开日历。看着那行大大的日期——六月十六日,我越看越开心。

    时间,终于在开始流逝,恢复正常了。

    鬼才知道,我到底经历了多可怕的事件。

    只有经历过无限重复的一天的鬼日子,才会明白等待老去,回归日常,是真正的幸福。

    不过,我和秦盼终究还是从那地狱似的生活中逃出来了。

    九十个轮回前,秦盼找到了我。自己应该是失去了记忆,所以她敲门指名道姓要和我见面的时候,张姐差点以为她是我女友。

    热情地将女孩引进门,秦盼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的故事讲了一遍给我听。刚开始,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但是当她把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的脸色顿时惨白。

    “还记得倪念蝶家里的那幅画吗?”

    女孩的话音刚落,我凶狠地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女孩吃痛,却没有表露出一丝不满。

    “你是从哪知道这件事的?”我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任何意思漏洞。

    可惜, 秦盼只是柔柔地看着我,默默地承受着我将她的胳膊抓出血痕的痛。她的眼神里,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它没有被你撕毁,出现在了春城大学前韩国烧烤店的女厕中。这是你临死前,要我发誓必须要告诉你的话。”秦盼轻声道。

    我讪讪地松开手

    倪念蝶的事件,我还记得。她是一个有着悲剧性遭遇的女孩,但是引发她悲剧的元凶,那副古画明明就已经被我撕毁了。为什么我会告诉秦盼,要她转告我,那幅画还存在呢?

    难道当初自己并没有真的将画毁掉?

    我有些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我就跟着秦盼走了。自己花了十九个轮回的时间,才带着秦盼再次进入了韩国烧烤店女厕所的第四个隔间。顺利破解机关后,看清楚了里边的东西。

    果然,那幅画在里边,我稍稍调查了一下,整件事情的面貌,就跃然出现在脑海中。那幅本应该被我毁掉的股东,在六月十四日时,在老戏楼让人可以掉包后,被我买了回去。但是和朋友喝酒时,自己晕晕的,画掉了。

    掉了的画被偶然路过的秦盼捡走。

    在倪念蝶的事件中,这幅据说是唐代名人的画,原本是用毛笔粗狂地画着一条乡间小路,看起来很有神韵,像是能将人吸引进去似的。但是我在隔间里找到的画却变了。乡间小路还在,不过多了一只红嘴长尾的小鸟。

    这只该死的红嘴长尾小鸟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奶奶的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画的最下角,被人用笔写了一行字,九点十三分。

    九点十三分,是我和秦盼每一个轮回醒来的日子。这个数字到底代表了什么?那幅画,为什么会有人特意掉包让我拿回去?还有那一男一女两个杀手是怎么回事?他们的目标,是不是持有那幅画的人?

    这幅古怪本来就拥有一股超自然力量,它可以将死掉的倪念蝶的时间重置,让她整个人都处于不死不活的状态。那么,它能够重置秦盼的时间,也不算多么奇怪了。

    还有,最重要的是,两个杀手将画从秦盼手里偷走后,为什么将其藏在韩国烧烤店的隔间中,还要设下重重陷阱,阻止女孩靠近餐厅?

    我只感觉,一阵阴霾笼罩了我。有什么阴谋,正在朝我袭来。原本设下陷阱,想要坑的人是我。可是无意间捡到了画的秦盼,却为我承受了。

    这个无辜的女孩,生活在回圈中,存在了上百年。这让我很自责。同时让我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恐怕,真的要出大事了!

    画重新回到了我的手里,被我想办法封印起来。六月十五日的回圈终于打破了,秦盼的人生,开始往前走。

    十六日的早晨,有雨,小雨。

    我吃了早饭走出了门,穿过门前的小巷,下意识地朝春城大学走去。没走多远,在一个拐角处,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倩影。

    女孩察觉到了眼神,她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看她。女孩不知为何羞红了脸,巧笑倩兮。

    女孩子对着我笑,犹如孤鹭在云烟雾绕中。淡雅的笑容,盈盈冉冉。

    两个人朝对方走去,然后擦肩而过。女孩跟自己身旁的好友说说笑笑,离我远了,突然又回过头来,眼神里露出一丝怀念。

    “怎么了,盼盼?”她的好友问她:“你回头干嘛?”

    “没什么。就觉得那个人笑得挺好看的。好熟悉。”秦盼错开视线,叹了口气:“玖玖,以后我的老公,会不会和他很像?”

    “思春了思春了,盼盼看到男人就发情了。”好友调笑中着,她们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拐角的尽头。

    我微微一笑。回圈打破,秦盼没有了昨日的回忆,这或许是好事吧。保留着上百年的痛苦回忆,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我享受着小雨,突然,手机想起,来电的是沈科。

    “小夜,你还在春城吗?”儿时好友沈科急迫地问。

    我从他的语气中,嗅出了不详:“怎么了?对了,你不是要我告诉你八点乌拉圭对埃及球赛的输赢吗?”

    自己一拍脑袋,觉得我的大脑也被最近的事情弄秀逗了。十五日晚上的球赛输赢结果,对现在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了。毕竟,现在已经是十六日的早晨。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球赛什么的,无所谓,我根本没心情看。”沈科深吸了一口气:“小夜,我家里出了些问题,救救我们!”

    “等等,你慢点说。”我皱着眉。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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