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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朦胧的晨光

[转帖] 《雨魔》悬疑科幻,纪实风格--作者:灰背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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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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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2-1 15:24:34 | 显示全部楼层
    “等会儿技术部门会来检查录像的,你先说下去。”
      “后来她摇摇晃晃往路口走去,过马路更本没看红绿灯,有一辆车猛踩了刹车差点撞到她,司机还骂了她一句什么来着。然后她好像没听到,一转弯大约过了十秒钟就听到她在喊救命。”
      “喊了几声?”
      “两次,最多三次。当时我的店里还有客人,但是我什么都不管就冲了过去,转过弯,她已经不见了。有个包掉在地上,包带子都断了。”
      “当时那条街上有车吗?”
      “没车,连人都没有,不过听到呼救,那条街上吃饭的人冲出来不少,然后我就回到店里打电话报警。”
      “等一会儿,那辆差点撞到受害者的车不在那条路上?”姜铭德问道。
      “那个车直行,和那个女人不同路方向,女人叫救命时他已经朝东开掉了。”
      “那个女人拐弯时,有谁跟着她吗?”这次是郝南山问
      “肯定没有,我看得很清楚。她过马路时路口就只有她和那辆差点撞上她的面包车。”
      “你能回忆起那辆车吗?比如车牌。”
      “那怎么可能?”
      郝南山看了姜铭德一眼,轻轻地说了声:“太可惜了!”
      “但是……我认识那个司机,他是东三街卖摩托的跷脚,姓李,他的破车上写满了那个什么轮胎广告,还有电话。”老板娘说没什么条理,喜欢把重点放后半句。
      “能联系到他吗?”两个警察一时兴奋起来。
      “你们到街上找一辆他卖出去的摩托,他卖出去的车在后挡泥皮上有店里电话,可以联系到他店里,他店里值班的活计会帮你们找到他的。”女老板很认真地说着。
      姜铭德的对讲机信号不太好,于是他走到店外联系找那个最后的目击司机的事。郝南山继续和女老板谈当时的情况。
      “你认为她是被人拖到旁边的房子里去了吗?”
      “我想那是不大可能的,人行道旁都是服装店,这个时候早把卷帘门拉下了,要开关那个门动静可大了。”
      “现在街上那么多人里,还有什么人目击了当时的情况?”
      “我想是没有了,那个女人出来的酒店可以去问一下,那家店的大门正对着出事地方,这里街上的人都是后来从居民区和网吧跑出来看热闹的人,什么也不知道。”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有人在饭店了解情况了。”郝南山答道。
                                                                                  
    凌晨一点的时候,周庆丰召集大部分人在宏门酒店的二楼开会,饭店里只留了一个经理陪着警察们熬夜,经理已经决定今天的事完了,要打烊一个礼拜避避晦气,店里其它员工和客人在警察问完话后都已经跑的干干净净了。
    这家酒店一直在警方视线里,当地人把这里当成一个不三不四的地方,不过因为风传县里某领导有干股在这家店子,所以这里的娼赌活动一直也运作的不错。当天这里正好有一次聚赌活动,门口本应有一个小子望风,不过案发时这个家伙跑到厨房吃东西了,他自称什么也没看到,当他听到叫声跑出来时,就看到对面街上有一个包,他认识这个包,正是失踪者赵寒秋的包。这个赵寒秋是他们店的常客了,当然她本人很少赌钱,她来的主要原因是这种场合能搭到不少阔佬,很难想象她竟然还是个在校学生。赵寒秋失踪后,酒店里的人都没心思赌钱了,蜂拥跑到街上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很多脑筋活络的人估摸着警察快到也都先开溜了。等经理和几个伙计象上足了发条一样把牌九扑克筹码什么的都藏起来了,一连串警车真的就到了。
    周庆丰认识经理赵柏如,很多年就是自己亲手把这个聚众赌博的二流子送去劳教的,不过周庆丰眼下没心思叙旧,他要求赵柏如给他办案提供方便,赵经理不敢说个不字,于是周队长看上的二楼最大的一间房间成为了临时会议室。
    “我们先汇总一下今天晚上这起恶性绑架案的情况。”周庆丰的副手常如松说道。
    “这个女人叫赵寒秋,22岁在读大学生。这是他包里发现的学生证上的照片。看上去有些老气,但是年龄不大。”常如松拿着照片在空中扬了一扬,下面的人没一个能看清这张一寸照片上的脸到底有多老气。
    “她到临街去买烟,这是我们已经知道的,然后在回这里的路上,也就是马路对面被劫持,然后失踪,她的包就留在了案发现场,包里有学生证件,书籍,还有现金若干。现金数目还不少,但是犯罪分子没有动这个包,这是目前掌握的一部分情况。”
    “另外,与前面的案情相比较,共同点是被劫持的对象身材矮小。不同的是这次被劫持人进行了呼救,但是目前仍然没有找到看到案发情形的目击者。我们现在正在全力寻找当时路过十字路口的一名司机,我们计算了他的位置,理论上他应该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当时的案发现场,不过这个人目前还没找到。”
    郝南山卷缩在房间角落的一片阴影里等着这常如松把话讲完,他脑子里想着这些罪犯又一次在警察的眼皮底下作案,手法之高超,没有半点破绽,到底眼下的问题出在哪里?周庆丰这个所谓神探好像也不能期待过高,难道只有指望犯罪分子的下一次失手?要是他们一直不失手又怎么办?他发现自己有些走神了,周庆丰已经走到了长桌前,要做总结了。
    “同志们,我知道大家这些天都辛苦了,我承认我们这些天一直在走弯路,对手非常的不同寻常,作案手法可以说是神乎其神,你们也知道只要犯罪必留下线索,这是刑侦学上的普遍规律。我想这次他们这伙人多少留下了一些线索,就看那个司机能不能找到了。”周庆丰说话时留意到下面有几个人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似乎斗志已经被消磨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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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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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2-1 15:24:45 | 显示全部楼层
    “说一些题外话,我认为,干我们这行的,如果只是和一些小毛贼交手,并不能体现出警察,尤其是刑警的价值所在,相信你们能够体会我的意思,当然我并不是希望这样的大案要案经常发生……”
    他边说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到桌子下还掉落着一张方块9和几个圆形的筹码,看起来赵柏如这个毛贼十年来都没有太大的长进,等着这件案子结束后,还得把他送进去,周庆丰暗暗想着。
    “我计算了对面杂货店老板娘跑到能够看到案发现场的拐角的时间,大约需要20秒。她是目前可以确定的最早看到现场的人。同志们,我们现在可以确定我们的对手有专门的交通工具,所以转移速度很快,很可能是一辆桑塔纳或者类似不起眼的车,也可能是厢式货车。”
    郝南山对周队想当然的推测很不以为然,他躲在阴影了撇了撇嘴。
    “对面街的沿街商店我们查过了,没有问题,橱窗玻璃都完好,卷帘门紧闭,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这些卷帘门都有一把只能从外面才能锁的挂锁,里面也没有后门,犯罪分子很难从这里找空子。”
    “技术部门正在检查附近可能录下犯罪分子踪影的录像设备,明天就会有很多有用的情况了。”
    “好了,今天到这里为止,没有任务的同志们都请回吧,明天一早我会再分派新的任务。”
    大家起身朝楼下走,饭店的经理还站在楼下张大嘴等着会议结束,他很清楚至少今天,警察不会为难他。
    郝南山和姜铭德又走在了最后,这次是因为郝南山还有一些师大居民区的事情想对周庆丰讲,但是周庆丰一直站在二楼窗前对着路对面已经封锁的犯罪现场若有所思,好像还不想走,眼下他的头比谁都大。
    “周队,早上我去过李楚林他们家了,核实了一些情况……”
    刑警队长慢慢转过脸来看着这个陌生的民警,他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每次开会这个人都踩着点才到。
    郝南山刚要接着说下去,队长的电话响了,郝南山只得等他接电话。
    “什么?太好了,我马上就来……”周队长对着电话那头兴奋地说着。
    “对了!你们俩个别的事不要管了,跟我到局里去,那个司机找到了,现在就在局里。”
    三个人冲下楼去,发动警车扬长而去,一时间所有的警察都走光了,留下赵柏如和空荡荡的店堂,他赶紧关上门逃回家去了,这是他倒霉的一天,一个客人失踪了,自己坐桩的好局被硬生生地搅了,最惊魂的是不久前这里还挤满了一屋子的警察。
    李瘸子就是当时的那名路过的司机,大名叫李乘风,他每天都有很刻板的作息时间,公安局电话打到他家时,他已经入睡很久了。他强压怒火拿起电话听筒,不过对方没有给他发作的机会,一个不容协商的声音告诉他,搂下的警车已经到了,希望他能配合一起重大案件的侦破。李瘸子用了五秒钟回忆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可能牵扯到的“重大案件”好像是没有,然后他很客气的告诉对方,马上下楼。
    李瘸子穿衣服时候,他老婆就一直神情呆滞地坐在床上看着他,也不说话,就好像是看最后一眼一样。李瘸子蹒跚地走到门口时,他老婆最终还是没忍住,焦虑地问他到底犯了什么事?他轻轻地丢下一句话:“我会见机行事的。”
    到了公安局,李瘸子很快就发现,并不是他制贩伪劣机油的事东窗事发了,也不是他私改的摩托出了重大事故,好像是县里有人口丢失的案子要他做目击证人,他想着自己并没有看到过这些个事啊?
     他在二楼走廊里等待了很长时间,因为是凌晨时分,公安局二楼走道里非常的安静。突然他听到下面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噼啪的开车门声、关门声,接着有几双皮鞋重重地踩着楼梯,就像鼓点一样又快又响,他突然意识到这几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李瘸子不由自主地想往角落里躲。
    “李乘风先生,你好,跟我们到刑侦科值班室去一趟,有话要问你。”
    几个警察簇拥着这个腿脚不便的人飞快地朝二楼尽头的一间屋子走去。
    “今天晚上7点,你在哪里?”周队长等刚进屋就开始发问。
    “我……我从店里回家。”
    “有没有到过宏门酒店?”
    “没有……没有。我可以发誓,我从来不去那种下三滥的地方,我老婆可以证明,不!不!其实她什么也不能证明,你们不能打电话问她。”
    “你误会了,我是问你,有没有到过那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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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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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 15:24:57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一带?有是有,我的确每天都会从那里经过来着。”
    “今天7点左右,就在那个路口,有没有险些撞到一名穿红衣的女青年?”
    “没有,这绝对没有,我开车一向小心,从来没出过事,这一点你们可以问我老婆。”
    “你再想想?实际上那名女青年失踪了,你很可能是最后的目击者,我们……”
    “不!不会!如果我差点撞到谁,我一定会记得的,尤其才没过几个钟头的事,我没老糊涂到那种程度。”
    郝南山和姜铭德都不插话,他们知道周庆丰在这里他们只有听的份,还是先让这位神探先问的好。
    “这个……你们俩个掌握的情况是什么?的确是他的车经过吗?”周队长一时也犯了难。一般情况,如果与自己无关,目击者没有必要拼命抵赖,队长一时也不好确定这两个民警收集来的情报到底准不准确。
    “李先生,当时有人看到你在柳茸路,猛踩了一脚刹车,并且还骂了那个闯红灯的穿红衣服的女青年两句,是不是这样。”郝南山问。
    “……这个……”李乘风张着嘴陷入了很长时间的回忆,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等着他。
    “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是老糊涂了,我的确经过了那里没错,还差点撞到一个人,但是我不记得有什么红衣女青年,我骂人?……是的,我的确骂了人,但那是一个男的,我差点撞到他,他完全没有看交通信号灯。”
    “男人?”三个警察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知道失踪者赵寒秋是一名身材娇小,穿着时髦的女学生,不太可能看错性别。
    “他没有穿红色的衣服?”姜铭德问。
    “不!不!他穿着一件透明的雨衣,我记得就是这样。”郝南山感到的脑子“嗡”的一下。
    “可是今天没下雨啊?”队长问道。
    “你要这么说,我也觉得怪了,那个家伙就是穿了一件很大的透明雨衣,一直遮到脚。”
    “那你怎么确定他是男的?”这次是郝南山问。
    “我也……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就是个男的。”
    “你骂他什么?他回头了吗?”
    “我骂他‘想死啊?戆大!’但是他没有回头。”。
    “你没看到旁边有红衣女子?”周庆丰问。
    “好像这个家伙是跟着一个醉醺醺的女人,什么颜色的衣服?想不起来了。我年纪大了,有些老糊涂了,真的想不起来了。”
    郝南山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但他觉得不必太急着问,于是先不动生色在一旁听着。
    “你看到他时有多远?”周队长问道。
    “不到十米,当时我穿过十字路口,为了稳妥起见我将远光灯改为近光灯,这么一改的功夫,突然看到这么个蠢货就在眼前了,我猛踩了刹车才……”
    “之前你都没看到他?”
    “完全没有,这也是怪事,以前从没碰到过。”
    “好了!回到前面的疑问,你怎么确定他的性别的?”周队长问李瘸子。
    “哎呀!实在想不起来了,你现在一问,我倒真的不好说是男是女了。”
    “是不是他长得特别的高啊?”不等周队发问,郝南山突然在一旁插话。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我想起来了,这个家伙真的很高……”
    “有没有两米以上?”郝南山步步追问。
    “这个……感觉他和我的车一擦而过时,看不到他的头……让我想想……嗯,他应该超过两米。”
    会议室一片寂静,没有人再提出问题。过了很久李瘸子轻轻地说:“这个是不是鬼,我这两天也听到传闻了。”
    “胡说!世上哪儿有的鬼?我们是警察不是神汉。”姜铭德斩钉截铁的说道,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目击者听的,还是说给派他去土地庙核实谣言的周队长听的。
    “李先生,你开过十字路口后有有没有从反光镜内看到过什么情况?”周庆丰问。
    “这个我保证没有,真的没有,那条路车很少,我一般不看后视镜。”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会找你的,感谢你今天的合作。对了,你们谁回家去时顺路把李先生一起送回去吧?太晚了,大家都回去吧。”
    周庆丰边说边揉揉自己的眼睛,他没想到事情弄成这样,好像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以往的经验可以解释的范围了。郝南山按周队长的意思把李瘸子送回家,一路上李瘸子一直在那里胡言乱语,看起来还是有点被吓倒了。送他回到家后郝南山一个人在空旷的大街上慢慢行驶,他的思路也同样混乱,他暂时多知道一点情况,但是还不想说出来,很明显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这天下午,刘岷新要去师范大学的“未成年人心理疾病治疗防治中心”接受第二次心理干预治疗。所谓“中心”只是师大教育心理学系的一间堆放学生作业的空房间,平时是关着的,只有有了预约,那扇门才会打开,并且临时挂上一个“未成年人心理疾病防治与治疗中心”的牌子。这个“中心”成立几年来只收集了很少几个病例,主要是因为只有很小圈子里的人才知道这个非常设机构的存在,并且本地人一般也不太信“心理治疗”这一类的“科学”。目前,这个“中心”唯一的负责人叫赵斯贤,他的正职工作是这所师范大学的教育心理学教师,他主持“中心”的部分目的在于,能从病人身上得到一些撰写论文所需的比较具体的病例,最近他的研究范围恰巧就是未成年人非气质性假性幻觉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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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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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 15:25:11 | 显示全部楼层
    幻觉证的情况很普遍,一般的幻听幻视都属于这一类。事实上人的大脑非常善于造假,总是在用一种欺骗的方式修补感官信息收集的不足,大部分时候这些错觉是无害的,错觉本身就是人类的各种综合感知能力的组成部份。不过,有时候这些情况会超出一般错觉的范围,上升为心理上的病变。比如半年前来“中心”的一位十岁的小女孩,她常常说房间大橱的阴影里有一个卷缩的老太太,到了后来她还能在夜里听到这个老人的声音。这就是一种典型的假性幻觉症,是一种对黑暗的衍生想象,这个“老太太”的形象并不算很生动或者鲜明,因为女孩儿无法形容这个老太太的外形,她能描述的只有一个很抽象的轮廓。李斯贤为这个女孩进行了大致一个半月的心理治疗,并且建议家长将大橱旁角落里塞着的一辆孩子祖母生前使用过的折叠轮椅和拐棍等物取走,换成一台白色的旧冰箱,这以后孩子的幻觉症就渐渐消失了。
      刘岷新已经来过中心一次,李斯贤对这个孩子的印象不太好,用他的心里话来说这是一个“高度不配合的病人”,象他这样大的孩子能顽固抵抗心理暗示的非常少,而且这个小孩格外讨人嫌的一点是他经常能预见到一些心理干预的手段,然后不知好歹地揭穿这些心理暗示中使用的花招,这种情况让李斯贤很头疼,但是这个小混蛋又是学校党委书记的外孙,总不能一推了事。
      在刘岷新还没到之前,李斯贤已经花了几个小时,来研究了这个小孩儿的病例。首先必须承认这个孩子的幻觉很奇特,形象鲜明而且生动,能够记得起那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自杀者跳楼一刹那的衣角飞舞。这些似乎已经超出了假性幻觉的范畴,但又不象是气质性异常所造成的真性幻觉,因为真性幻觉不可能只出现一次。而且孩子的外公坚持认为孩子从未有过类似病史,也肯定没有服用过可能产生幻觉的苯丙胺类药物。
    仔细分析后李斯贤进一步发现,这个孩子的语言虽然刻板,却又很有条理,对一切他自以为看到的东西都宁死不疑。总的来说,这个孩子不像是来进行心理治疗,而更像是来说服对方的,所以李斯贤认为自己必须改变手法才能找到窍门,从而绕过他的心理防御。
      刘岷新走到“中心”门口,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但是里面没人。房间很大,摆设简单,与几天前他第一次来时的唯一不同是书橱顶上面多了一个编号17的文件夹子,刘岷欣猜测这个编号大概代表的就是自己,也就是17号神经病的意思,他清楚地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那一摞文件夹最后的编号是16。李斯贤随后才到,假笑着跟了进去,招呼这个小鬼坐下,他想通过迂回接触的方法,逐步软化这个孩子的顽固立场,如果对方总是拒绝合作,那心理治疗很可能就会以无效收场,这是孩子的家长尤其是他的外公不愿意看到的。
      双方呆坐了一会儿,看到刘岷新已经平静下来,刘岷新平时好像什么电视都不看,谈话变得很艰难。
      “你是一个有想象力的孩子。”李斯贤悄悄地转换了话题。
      “我……”
      “你能告诉我你能想像到工地上一般都会有些什么吗?”
      刘岷新想了想:“有……石头、钢筋、水泥、砖头……”
      “还有别的吗?”
      “没了。”
      刘岷新或许有超过同龄人的心智,不过他的想象力并不出众,他实在想象不出太多可能在工地上出现的东西。
      “比如那些水泥管,还有纸袋——装水泥的那种?”李斯贤不断提醒着。
      “对,那里有这种东西。”刘岷表示同意。
      “还有长竹子,搭建脚手架时会用的到,还有工人留下的旧工作服,对了旧工作服……”李斯贤慢慢地诱导着刘岷新的思路。
      “不!我看到的肯定不是一件飘落的衣服。”刘珉欣飞快地答道,一举拆穿了对方的图谋,简直是故意在和李斯贤作对。刘岷新要拼命捍卫的,就是他的“眼见为实”的基本世界观,他自信自己的眼睛是不会骗自己的。
      “但是,也可能是一只鸟, 你知道那些荒凉的建筑顶上会有鸟吗?它们有的非常的大,比如说展开翅膀的海鸥。”李斯贤有些乱了章法,海鸥和大鸟原本没有出现在他的第一阶段诱导计划中。
      刘岷欣刚想张口反驳什么,突然若有所思起来,很长时间都一言不发。他一反常态没有针锋相对,是因为他隐约觉得有什么记忆被唤醒了,需要好好回想一下了。李斯贤也不再说话,他很有耐心地等着这个小子自己修改记忆中的错漏细节,只要他停止无休止的不配合,心理治疗就可以慢慢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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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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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2-1 15:25:27 | 显示全部楼层
    刘岷欣真正的心理问题,并不是李斯贤认为的假性幻觉症,而是一种选择性的失忆症。这一点刘岷欣自己都没有真正地意识到。他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选择性地将看在眼里的最反常识的一幕深藏到了心灵深处,如果不是李斯贤偶然地心理暗示,很可能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触碰到这些记忆。即使那一天他跟着郝南山到过坠楼现场,他都没能回忆起那名跳楼者最终并没有落到地上。他(它)实际上违反了太多的常识,就像一只死沉的猛禽一样冲向地面,却在最后一刹那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空中急停然后转向滑行的动作,瞬间后消失不见了。
      这个小子还很小的时候,他的外公领着他上街时,看到过一些骗子们正在玩一个小把戏,简单的说骗子飞快地移动三只小碗,其中一只下面有一枚硬币,人们通过自己的肉眼总是把钱押到错误的那个碗上,站在一旁的刘岷新每一次判断都会失误。他的外公希望他能从中增长社会见闻,可是一天后老人发现这个孩子已经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这以后他每次经过骗子的地摊时,都完全不会去看一眼,就好像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这一天的治疗有了一点点的进展,起码刘岷欣没有象上一次那样显得那么讨厌。心理治疗结束后,刘岷新垂着脑袋走出了教学大楼,看到街对面停着一辆警车,他知道那是他舅舅的警车,于是走了过去。他很远就认出车里还坐着的另外一个人,就是那天陪他到过宝欣大楼现场的那个巡警。
      刘岷新走到车的跟前,呆呆地看着两个警察。郝南山突然开口问男孩:“那个身穿透明雨衣的人影后来到哪儿去了?”
      男孩儿回答道:“飞走了!”
      这样的问答搞得旁边的大舅姜铭德如坠云里雾里,他想他外甥的神经也许真的是有些问题了。
    傍晚时候,郝南山独自开车来到“宝欣大楼”的围墙外,看大楼的老头子坐在门房看到警察又来了,慢悠悠地开门走了出来,郝南山知道老头子姓王但是不知道他叫什么。
      “老师傅,我又来了。”
      老人显出很欣喜的神情,他记得几天前自己带着孩子来的时候,老头也是很高兴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十年不见的生死之交一样。他想也许是老人家太寂寞总希望有谁——哪怕来的是个警察,来拜访的缘故吧?
      “郝同志你又来了?”
      “是阿,我又来走一趟,我想到楼顶去一次。”
      “楼顶?这座楼没有上顶楼的楼梯,我们只能到25楼,这个恐怕你是知道的。”
      “这个我知道,真的就没别的办法上去了吗?”
      “办法是有,就看你够不够胆大了。”
      郝南山微微一笑:“麻烦您老给我指一条路,我没什么怕的。”
     “当初造的时候是有临时梯子的,否则也造不到27楼,就造在电梯井里了,后来拆了。但是留着一条没有扶手的很窄的水泥预制板搭成的陡坡,我也很久没有上去过了。”
     “好的,我这就上去。”
    “不!还是我陪你上去的好。”
    “老师傅,这可是二十多楼阿?”
    “没事!我走的动。”
    老人说着转身回屋拿出一支很粗的手电筒。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这幢残破的旧楼。
    走了几层,郝南山觉得老人目光总是落在自己背后,有些违反常理,于是转身,正好与老人目光相对。
       “老师傅……怎么了?”
        “你真的很象一个人。”老人漫漫地说道。
    “真的吗?”郝南山一时猜不透老人的意思。但是郝南山也不追问,他觉得老头和自己萍水相逢,所以老头并不会说出什么和自己有关的名字。
      大楼里空空荡荡,郝南山自己有一个电筒,老头儿也有一个,两人就这么沿着狭窄的楼梯一步步向上,这座楼原本是按星级酒店设计的,不过承办人携款逃走时只完成了安全通道的工程,漆黑的通道里摸索向上不时会体踢到装石灰的旧桶和工人留下的泥刀,看起来真的很久没人走过了。郝南山发现身后的老头体力很好,他时不时和老人聊上几句,老人丝毫没有气喘吁吁。
    “老师傅,要不要歇会儿?或者走慢点儿?”
      “不必了,你是不是看我已经老的走动了。”
      “当然不是,只是这里漆黑一片不好走,怕你……怕你绊到,刚才我就踢到两个铁桶。”
      “不要担心我,我当兵时爬过的山可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没见识过的。”老人很骄傲地说着。
      “老师傅,我可是参加过两山轮战的老兵了,我爬的山也不少。”
      “嗷?”老人只说了一个字,不过听语气有些假,好像并不是那么吃惊。
      “唉!告诉你个事儿,停战前的最后一次伏击我都参加了,我干掉了最后一个摸过境的特工。90年10月份,很多人以为战争在80年代就结束了,我可没对谁讲过,只因为你是老兵,我才告诉你的。”
      “我猜你的胆子挺大。”老人慢慢地说,郝南山看不到他的脸,听语气老头儿很有兴致听自己扯这些。
      “当侦察兵不胆大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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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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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2-2 09:17:12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看地图还成吧?这可是你们侦察兵的必修课,你不会经常在树林里迷路吧?”
      “这个……当然没有大的问题。”老头儿一下子问到了郝南山的弱点,他一个人在丛林里经常会走迷糊,郝南山觉得老头儿似乎话里有话。
                                                                                        
      种种迹象表明,这座大楼的顶上什么也不会有,因为上楼的必经之道已经很久没人走动过的样子了,以至于郝南山想打退堂鼓了,但是走到了不上不下的地步,郝南山只得继续向上走。
      “老师傅,你已经多久没上这楼了?”
      “几年前的自杀事件后,我就一直没上过这么高。”
      “这楼上有什么古怪发生过吗?”
      “没有,只是偶尔有碎石块掉下来,对了,按规定我们上楼必须带安全帽的。”
      “有没有人爬进来捣蛋的?”
      “外面的墙砌的高,没人爬的进来。”
      郝南山想起老人一直没问自己上这个楼到底为了什么?但愿他一直别问,因为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想看些些什么,看起来最后什么也不会出现。
      终于来到25楼,安全通道的尽头是一道墙。老人用手电光一指:“朝那边去。”
      两人朝楼当中走去。
      “上去的楼梯还没造好,不过电梯井那边有施工队留下的临时梯子,一定要当心因为没扶手。”
      “老师傅,那你就别跟着我上去了,我一个人上去就行了。”
      “不!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还是也上去看看的好,反正也是我的部分责任。”
      “那我走前面,老师傅你跟着我就行了。”
      这座大楼的大部分外墙体都没有完工,郝南山发现他能够看到南面的小城正是灯火通明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看到公安局门口的一排车子。晚上的例行会议,郝南山已经托支队长姜铭德为他请假了,虽然他只是暂时归刑警队调遣,但是姓周的真要是追问起来,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解释,他在原本应该开会的时间里跑到城外干的一件无意义的事情。
      “郝同志,就是这里了,挺窄的不过尽量贴着墙走就行了。”
      “这是一道沿着墙的斜坡,墙体转弯它也跟着转弯,大约二尺来宽。”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二十六楼,看上去也一切正常,只是郝南山渐渐闻到了一股反常的气味,他一时没能回过神来,他想问一下老头儿,刚一回头还没说话,就感到手被老头儿紧紧地抓住了。这个老头儿的力气可不小,如果没干过钳工就一定练过擒拿。郝南山暗吃了一惊,只听到耳边:“嘘……”的一声,是老头儿示意他轻点。
    “怎么了?”郝南山压低声音问道
      “这里有古怪。”老头轻声说。
      “我也觉得……”
      “这是血腥味,你没闻出来?”
      “对阿!是这种臭味,没错,不是这里,可能是上面传来的,我这就上去,你等在这……。”
      “慢着!你有没有带手枪?”
      “我哪有枪?”
      “其它警械呢?”
      “我告诉你就这个电筒。”说着话,郝南山把电筒拧灭了,过了一秒钟老人的手电筒也拧灭了。
      “那你还是先叫同伴来吧!”老头说。
    郝南山伸手摸到了对讲机,转念一想,还是有了眉目再通知他们,要是弄巧成拙,可能自己就要和姜铭德的外甥一起去心理治疗中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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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2 09:17:2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个人就行了。”说着他挣脱老人的手向上摸去。 老人没有说话,跟着他一起向上,郝南山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楼上,没空管其它了,他紧握着手电,放轻脚步向上走,贴墙转了一个弯就半蹲了下来。实际上他和看大楼的老头一路大声聊天上的楼,途中在7楼还踢倒一个金属石灰桐,巨大的响声响彻了空荡的楼宇,光是回声就在他耳边来回飘过了不下七八次,如果有什么人还在顶楼也早就察觉了。
      此时的27楼静的吓人,郝南山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皮鞋踩着布满细沙的水泥地上发出的恼人的声音,相反身后老人的动静小很多,可能穿的是比较软的鞋吧?

    郝南山十多年没碰过枪了,如果手里有把刀,他也有几下攻上三路的手段,不过也没有。他感觉自己像是两手空空地回到了十多年前的边境战场,如果有什么东西是他现在可以依赖的,那就只剩下自已的反应了。剩最后一米多的时候,他几乎是沿斜坡匍匐前行了,仅在这个县的历史上,还没有任何一个警察是这样爬进现场的。
      警察慢慢移动身体,头缓缓地从地板下升起,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月光洒在了这座废弃大楼顶层的一些个外围的角落上,一排排柱子在月光下留下了斑驳的影子,但是看不到半个人影,一切看起来还都是静止的。等一下!月光下似乎有一团黑雾在很慢地移动,又好像在原地没怎么动。郝南山现在能够听到伴随这团黑雾移动的还有一种微弱的嗡嗡声,他确定那不是错觉,在这样昏暗不清的情况下,听觉比视力更可靠。在这恶臭扑鼻的地方,那片黑雾肯定是一群飞舞的苍蝇,准确地因说是上千只一群的苍蝇。苍蝇的下面肯定还有什么东西,但是暂时看不见,那不会只是一只死鸟或者死猫那么大的东西,他已经猜到那里至少有一具人的尸体,阴影遮不住他跳跃式的思维。刺鼻的腥臭和成群的苍蝇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在这样凶险的地方,郝南山突然还分出了一点心思琢磨起那些正在开会的刑警同事,想起这帮人两个月来一筹莫展,每天在检讨中寻求新失败,而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真相当中,竟然有些得意起来。不过,分心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很清楚眼下确认现场才是最要紧的,于是郝南山贴着墙很慢地直起身子,最后几乎站的笔直。他确信这个电梯口也是一团漆黑,对手要看清他没那么容易。一片乌云正巧遮住了月光,郝南山乘势跃上27楼,一猫腰躲到了最近的一根柱子后面,动作一气呵成,只是脚下踩出了很大的动静,该死的皮鞋发出了尖锐的刮擦水泥地的声响。郝南山心里暗骂了一声,然后靠定柱子仔细听着黑暗中的反应,他的听力不错,而且对类似于大拇指刮过保险拨动快慢机或者扳动击锤的声音特别敏锐,几秒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
      他拧开手电,转身向楼层的各个方向扫去,强光一扫而过的瞬间,他看清了整个空旷的楼层上升腾着三群苍蝇,群体间相隔一定的距离。他贴着柱子外侧移动身体,光柱来回扫来扫去,扫过一处苍蝇密布的区域时,瞄到了地上有一摊狰狞腐烂的人脸,这张脸还在迅速地变幻着表情,下颌剧烈地来回抽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果然不出所料,是高度腐烂的尸体。他没心思多看一眼,这是他预料之内的事情,现在身处明处,要尽快确认暗处是否还躲着活人。
      郝南山仔细检查每一根柱子下的阴影,不去多想那张腐烂的脸,他很清楚,这张脸还在动是因为手电光掠过时,惊动了里面成千上万条起伏翻滚的蛆,它们惊恐地从脸部皮脂肪里钻出来,才造成了这种抽动。
    他慢慢走过一堆尸体,没有多看一眼,不过还是能真切地听到蛆爬动时非常细微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他绕着27楼转完了一圈,确定整个27楼并没有其他的活人,也没有找到上屋顶的通道。郝南山稍一放,这才意识到这里有多臭,他摒住呼吸,草草清点了尸体的数量,四具高度腐败的,六具白骨。这些尸体堆放成几堆,可以看到一些折断的颅骨和胫骨,他见过最惨的车祸造的骨折也不过如此,郝南山暂时不想去猜这些人生前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不过数量和失踪人口案件基本一致。老头子跟在郝南山背后不慌不忙也上了27楼,他竟然一点也不惊慌,只是避开了高度腐败的那几具尸体,正蹲着研究几块碎骨。
      郝南山对这个老头已经有了些怀疑,既然老头是这里的看门人,自然也脱不了关系。不过他想不明白,这么个老头子怎么可能参与到这样凶残的案情里。
      “你见过这样大的创伤吗?”郝南山试探着问道。
      “除非是被炮弹皮掀到了头,否则……就是被火车撞上了。”
      “对了,你还是快报警的好,这样大的案件可不能耽误……我看守这幢楼好几年,竟然什么也不知道,我有责任。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调查我的,尽管调查好了,就算我有历史问题,但是我也决不会犯这样的案。”老人飞快地说着,有些颠三倒四,好像还挺委屈的。
      “你确信这些年没有人偷偷进过大楼?”
      “我不相信有这种事,我的听觉很好,夜里有拾荒的人在西墙外转悠我都能听到。更何况你刚才跟我上的楼,上来的路确实被很多杂物堵住了。”
      郝南山瞥了一眼离他最近的一处堆尸地,突然看到有一个东西有些眼熟,那是一件沾满血污的睡衣。他想起来了,几天前到某个受害人家里核查案情,女主人就穿着一件同样卡通花纹的非常俗气的睡衣,他还记得那个可怜女人叫林简白。
      一瞬间,他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个倒霉的男人不愿意穿着这么一件睡衣下楼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过这些琐碎的小事情对死者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他摸对讲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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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2 09: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听着!这里是郝南山,你可别掐!我不管现在什么狗屁的会,你现在把对讲机给姓周的。”
      “你发神经了?”那头的人轻声说着。
      “快!我找到他们了,就是那些失踪者……那些死人!”
      “什么?你? ……好的,我知道了。”
      郝南山能够想象周队长连篇废话被打断时的错愕生气的表情,不禁又有些得意,他心里暗想着:“这次可是我救了你,你可得记着。”。
      “我是周庆丰,请讲。”
      “我找到他们了,在宝欣大楼,顶楼。”郝南山边说边走,大楼中央的气味熏得他实在受不了,最后他站到了大楼南侧,从这里他能到县城里的公安局大楼——那一带唯一灯火通明的建筑。
    “…………”对讲机那头一片沉默,就这样过了十秒。
      “知道了,我们马上出动。”周庆丰按下通话键说道。
      过了三十秒,郝南山看到公安局外警灯闪烁,一排车子逐一启动,向北疾驶而来。

      “这里就像个屠宰场!”周庆丰轻松地说道,听得出心情很不错。

      几十支手电光在这一堆堆的尸体上慌乱地扫来扫去,已经有几个民警在呕吐了。没见过这种场面的警察们僵硬地朝前挪着步子,苍蝇们不甘心退让,围着自己的领地团团转着,这样人们就无法走的太近。
      “快催法医还有技术科的人来,再去把灯光弄好。这里到底有没有电?”
      “有!电闸就在一楼。我可以带路。”看门的老头子在一个角落里答道。
      “你就是这里的看门人?”周庆丰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黑暗里谁也看不清队长的脸,不过猜得出他把这个老头当成了一个可疑分子。
      “我问你,这里看大门的就你一个?”
      “是,就我一个。”
      “这么多死尸在楼上,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这肯定不是人能做的案子,这……”
      “不是人?还是鬼?”周队长粗暴地打断了老人的话。
      “你们几个也别捂着鼻子呆站着,去看看,这些死者的器官还在不在,比如肾脏和眼角膜什么的,死尸都怕还怎么和罪犯打交道?”周队长大声叫起来,因为他突然发现手下人都不敢太靠近现场,他有些发怒。很久以来,他就猜测有这么个现场存在,但是一直没找到,如今这些横七竖八的尸首从天而降,有的人却连正眼都不敢看一眼,实在无法理解。
      “队长,还是等法医来了再说吧?,再说也没有灯。”黑暗里有人回应道。
      “还是我和这个老师傅下去拉闸吧?”一旁的郝南山插话说。
      周庆丰突然用电筒的强光照着老头子的脸,久久不说话,老头受不了用手遮住了眼睛,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用自己手里的电筒去回敬这个讨人嫌的秃子,老头一点都不怕警察,只是他觉得这件事上自己的确应该受到怀疑。
      “小郝,你和他去吧,可得注意安全。”周庆丰的手重重地按在了郝南山的肩上。
       两个人转身下楼的时候,周庆丰又在身后问道:
      “老师傅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选山!”老头子的回答很简练。
      “我记住这个名字了,我记住了。”周庆丰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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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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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2 09:17:51 | 显示全部楼层
    郝南山一直都以为老头儿姓王,每次叫他老王,老头也从不更正,原来他姓周。“周选山”这个名字他以前似乎听说过,但是现在没空去回想到底在哪里听过。

      老头在前,郝南山在后,两人下楼时已经轻车熟路了。郝南山一直在想一件事,就是他该怎么告知李楚林的家属,他好像是答应过家属不论死活都要告知她,他最受不了那种场面。转念一想,这只是一个非正式的承诺,这种事还是让给别人去做的好。
      不知走了几楼,他想起一件事,就问周老头:
      “你为什么说不是人能办的案子?”
      “因为很明显,作案的家伙根本没走人走得路。”黑暗里老头说着。
      “除了这条路,没有别的路了吗? ”
      “当然没有了,就算有谁能从外墙爬上去,他也不可能带这些尸体到楼顶。”
      “你是说有鬼?”
      “那是你们队长说的,我可没说过。”
      “不是鬼?是什么?”郝南山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马上他就意识到用这种问题去追问一个没什么文化的看门老头是犯浑。
      “那肯定是一只动物。”
      老头很冷静地答道。
      “哦?”
      “我也不能肯定,但是我刚才看到了一些折断的肋骨,还有大腿骨,人力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什么样的动物?说来听听?”郝南山此时有点想听听这个老头的奇谈怪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见过能扳断人肋骨或者敲破颅骨的动物,但是那个家伙绝对到不了楼上。”
      “慢着!慢着!你说有这样的动物?”
      老人好像没听到郝南山的话,加快脚步往楼下走去,他们听到下方有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是勘查现场的法医来了。双方在转角处碰了面打了个招呼,郝南山就把前面追问老头的话给忘了。
    到了一楼,两人来到一个闸箱前,老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找出一把,拧了几下就开了生锈的盖子,推上一个写着27的闸刀,顶楼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郝南山和老头都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整座楼就被警方封锁了起来,老头留下地址后队长就让他先回家,提醒他要随叫随到。老头一走,周庆丰就派人跟着这个老头,24小时监视一举一动,另外还派了副手常如松去调查这个叫周选山的老头子的背景。忙了后半夜,采集了几具尸体的血样后,法医开始鉴定死者的身份,林简白家一早就没人接电话,周庆丰正好看到了靠在一边柱子上打瞌睡的郝南山,觉得他留在现场也没多大帮助,于是交待了郝南山去找李家的亲属来验血,然后再回去睡觉,郝南山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下来。下楼时突然醒悟过来,他最厌恶的送死讯的差事到头来还是没有逃过。
      郝南山知道林简白单位的电话,这是从姜铭德那里弄到的,另外他还知道,这两天学校领导做了工作,林简白已经回去上班了。郝南山下楼时天已大亮,他从下面的同事处借了一部手机,犹豫了一下拨了一个电话。
      “喂?我找实验室的林简白老师。”
      “请稍等……”
      漫长的等待,不知过了多久,郝南山心想也许可以把电话挂了,人大概不会来了。
      “喂,我是林简白。”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
      “是我……”郝南山一下子忘了自己想说的话,于是他停了下来,拼命地想。
      “你是警察?我记得你的声音。”电话那边的语气变得急切起来。
      “……对!我是警察,那天那个,我们决定让你爱人的弟弟来局里一次,对。我们找不到他,你让他赶快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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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2 09:18:07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们是让他去验血?”电话那边的女人的脑筋转得飞快。
      “只是来鉴定一下……不!不!其实是我们队长想看看他,未必一定验血。”郝南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李楚林一定是死了……他死了,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辨认?为什么?”电话那边开始哭了起来。
      “辨认?已经不太好认了……还是让他亲弟弟来一趟的好。”
      郝南山说完这句就再也听不到林简白答话,电话那边只有哭泣声。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把电话挂了。
      “你别哭,什么都还不知道呢,说不定……说不定……我还有事我可挂了?”
      “……”
      电话那头没有理会郝南山,于是他慢慢地挂断了电话,回家睡觉去了。
                                                                                  
      郝南山睡了一觉后,回到局里,看到周庆丰已经从现场回来了,竟然还在生龙活虎地工作着,没有半点疲惫的样子。郝南山很难想象这个快五十岁的人,精力为什么这么充沛?很多天来,他指派所有的人轮番上阵然后休息,只有他自己似乎从来不停手。
    周庆丰一眼看到郝南山,笑着迎了上来,刚想说什么,外面闯进一个人,一看正是他的副手常有松。
    “周队,老头子的底细已经查到了,你一定想不到……”
    “好!好!快坐下,说来听听。”
    常有松和郝南山一起坐了下来。
    “这个老头子可不简单,曾经是本地石油冶炼厂的党委书记,这可是上万人的大企业。”
    “这怎么可能?”一向沉着的周庆丰脱口而出,郝南山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
    “那是很久以前了,大概是二十几年以前了。八十年代初这个周选山因为一些历史问题被赶下台,然后就一直在附近镇上的小农药厂当厂长,七年前农药厂亏损改制,他作为厂长自愿第一批下岗。然后不知怎么到了这里当了看门人。今年,他应该已经过了退休的年龄了。”
    “再往前呢?”
    “好的,他的资料在县人事局,我已经全找来了。周选山,生于1942年,山东莱阳人,1959年入伍当兵,1963年年获得集体二等功一次,1970年以营职干部复员到原籍的印染厂当科长,72年又调动到这里,是当年新建的大型化工企业的早期领导。另外,老婆死了十几年了,没有儿女”
    “原来是这样,看来本县还不止你一个战斗英雄。”
    周庆丰一边笑着说一边丢了两根烟给郝南山和常有松。
    郝南山隐约感觉周队长已经在暗中调查过自己了,就在一天前他连自己的名字的都叫不全,这种联想让郝南山多少有些不愉快,好歹自己也是个警察,周庆丰调查这个怀疑那个,怎么说也该对自己有一点点信任才对。
    “周队,你看他有没有问题?”郝南山平静地问道,假装什么也没多想。
    “这个还不知道,照经验来说他不像,但是这样的案子本身就是很反常的,对不对?”
    “法医那边呢?”
    “已经找到了一些血液样本,正在通知家属来进行检测,有几具没有彻底腐烂的我们已经通过照片初步确认了,不过还是有待直系家属的血液对照,法医说DNA鉴定还得花不少天时间。早上宏门酒店的那个经理赵柏如已经来过了,他认出了其中最完好的一具女尸,他说肯定就是几天前失踪的赵寒秋,这个家伙准确地指出了死尸的穿戴和前臂的一处纹身,我看也没错,这具女尸基本没有腐败……不过面部扭曲,不太好认,颅骨上有个洞,赵柏如这个废物绕到后面辨认时,几乎把苦胆都吐出来了。”
    “脑子没有了,就剩下个空脑壳。”常如松在一旁补充道,他的神态没有周队长那么轻松。他留在现场陪同法医的时间长一些,知道一些郝南山还不知道的情形,他相信除了周队长那样的超人,没哪个人在见了那么多骇人的尸体后,还能保持心情舒畅。
    正如现场看到的那样,每一具尸体都最大程度地张着嘴,降颌肌群全都保持僵直状态,大部分已经无法收缩,即使法医后来要想让死者下颌复位都非常地困难,就好像这些人死后还想拼命喊叫什么一样。每具尸体的颅骨都有不同程度地破损,脑组织多多少少有缺损,头部创口周围有大面积的血肿,这似乎说明死者并不是瞬间致命的。法医说他暂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下颌会那个样子,这种情形很反常,法医说他只是记得,很久以前的某次重大工伤事故中,一名头部被搅到机器里去的死者也是如此情形,那是强大的机械力量切断了位于脑干中,控制咀嚼肌群的三叉神经造成的。但是具体到这里的尸体,还没有发现颈部和脑干有统一的受损情况,但是死者张大嘴的动作是统一的。如果是颅内部分的神经受损,这大概需要施加很大的力量才行,而头顶的破洞和这有什么关联暂时还不清楚。法医的话是常如松一天不自在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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