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无聊 2024-10-27 08:04 |
---|
签到天数: 62 天 [LV.6]常住居民II
|
楼主 |
发表于 2021-1-20 08:20:2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以那晚为界线,决意跟你、哥哥和那孩子永远断绝缘分。我想把那只土铃还给你,让醉倒坐在玄关玻璃门边的晓介握在手里,谁料他已醉得浑身乏力,手指捉不紧土铃,掉在路是地面好几次。我放弃了,将土铃塞回袖袋里。
就在这时候玻璃门内侧亮起了灯,浮现一个象是你的身影,大概你听到声响了吧!我慌忙方转身离去,回家的路上把土铃丢进河里。二十年来不停响的铃,一旦离开我的手指,最后的铃声掠过河面沉入黑暗的流水中时,我的人生就一无所有了。
大嫂,那时是晚上九点钟。报纸上这样写着:「晓介君说他于晚上九点烂醉而归,摇摇晃晃地自己走进起居室,提起一把利刃,将酒后熟睡的父亲刺死了。」——所以大嫂,晓介在那时候,绝对不能刺死哥哥。晓介已经泥醉到那个地步,连握住风铃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可能自己走进起居室,提起一把利刃杀人?一定另有其……某人杀了哥哥,把泥醉的晓介搬到哥哥身旁,让他的手握住刀,涂了血,做成他是握刀杀了人的姿态,然后通知巡警——大嫂,那个某人,当然就是你了。
那天早上你去拜墓时,必然已经想好:杀死哥哥,再把罪过嫁祸于晓介的计划。你是因此而买酒的,准备灌醉他。无巧不成书,那晚晓介恰好烂醉而归。当然你不可能知道,让晓介喝酒的是我,而我偶然的助你一臂之力,替你省下不少功夫。换言之,我很偶然的帮你犯了一次可怕的罪。
然而那个晚上,、我让晓介喝酒另有原因。还有,我相信晓介是无辜的理由是,在事件发生几小时以前,我把那些话告诉了他。晓介听了那些话,他知道二十年来错的不是哥哥,而是你。所以你有可能会杀死哥哥,而晓介绝对不会。
在晨雾中合十膜拜的你十分宁静,青春不复存在的侧脸依然美丽动人。然而同时的你比任何女人都污秽和丑陋……
前些时侯,晓介偶然低语:「有时谎言说的也是真话。」那时我就想到一件事。为了确实那件事,我去找阿清,再去拜访二十年前你生晓介的伊豆旅馆,从当时掌柜经理口中问出了一件可怕的事实。可是我无论如何无法相信经过二十年才查到的事实,于是我试探晓介的身体让他喝酒。我知道这样子不成证据,但是必须一试。
然后,晓介果然醉了,伏在榻榻米上。我从他酒后的姿态清清楚楚地看到哥哥的影子,……哥哥有酒癖,爱撒酒疯,一喝醉就呼呼入睡……是的,大嫂,晓介是不义之子,但不是我的孩子(无忆注:此处盖为译者错译。原文为:“晓介は不義の子……僕の子供ではなかった。”应该翻译为:晓介不是不义之子,他不是我的孩子)。正如世人所相信的,那孩子是……你和哥哥之间生出来的孩子。
不错,那时你对我哥哥村田晓一郎二十年来的报复。婚后不过一年,她背叛了你这位新妻子,在外面收起一个女人,还让那个女人为他生孩子。你要向这样的丈夫报复。那是你对一个逼你走到要用剃刀割腕自尽地步的男人的复仇。你一边躲在丈夫背后,装出一位贤淑的妻子的风范,实际上在你那张美得透明的俏脸背后,对丈夫的憎恨燃烧了二十年。我和晓介都被你那蛇舌一般燃烧的憎恨所利用,成为牺牲。
「有时谎言说的也是真话。」当晓介这样低语时,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你说的一番话。
「我和丈夫一直没有同床,曾有一晚他烂醉而归。我就说当晚他向我求欢了。」那个时候,你也是假装撒谎,其实是说真话。你一直拒绝同床,可是那晚哥哥趁着醉意,真的侵犯了你。也许你反抗过,可是拗不过丈夫的强壮身躯。哥哥对那晚的记忆模糊也是真的。假若那是谎言,也有一点,即那不是哥哥受伤入院之前一晚的事,而是一个月前八月中旬的事。那晚的事使你更恨丈夫,一时想不开而企图自尽,但是死不去。被奸之夜过后一个月,你知道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生命。不,对你而言,那不是生命,乃是污秽的男人在污秽的一夜留下的恪印。
假如……假如你比哥哥收起的女人先有孩子的话,说不定你会原谅他,把他看成一个生命。可是妾侍比你先生孩子,而你等于是情妇的身分,得到的是丈夫爱情的残渣种下的孽种,对于大家闺秀出身的你而言,无疑冒犯了你的尊严,难以饶恕。你觉得腹中块肉跟那女人一样污秽,于是你想埋葬那个孩子,不是在他出世以前,乃是出世以后。丈夫把不义之子当自己儿子抚养的事也很常见,你要调转过来,把丈夫的儿子以不义和罪恶之子的名分抚养长大。你看透哥哥的性格,知道他会忌惮世人的眼光,将那孩子当自己儿子养育,然而穷其一生都会憎恨那个孩子。这样的对待乃是你对丈夫最大的报复。
假如当时你的身边没有适合的入选可当罪恶之子的父亲,也许你会打消念头。可是就在 你近身处有适当的人选,即纯情又木讷,只要点一点火,他就失去控制的能力,让火烧身。你以金铃子的音色为小道具,很巧妙地引诱了那个年轻人,制造一个有了孩子也不奇怪的状况。那个人就是我。
九月中旬,我第一次去拜访你的傍晚,你蹲在庭院里,其实那时你已有了怀孕的徽兆,觉得恶心的缘故吧!然后到了十二月,你告诉我说有了孩子,「三个月了。」同时故一意让阿清目击我们私通,借她的口让丈夫知悉一切。我最后一次去找你时,阿清哭着告诉你说,她把一切告诉少爷了,那时的你其实在暗中欢喜,让不义的事实顺利的传到丈夫耳中吧!
我和哥哥都很容易的被你骗倒了。可是你的谎言还有唯一的重要证人,无他,就是你腹中的孩子。你跟我和跟哥哥同眠的夜有一个半月的差异。临盆之际,任何人都会知道其间的不同。你假装爱我,将我隔离到遥远的乡镇去,这事不难,但你必须瞒骗自己的丈夫,那也很简单。站在哥哥的立场,他怕别人知道那是他入院后才有的孩子,于是赞成你的意见,到别的地方生产。你则怕哥哥发现那是他入院以前有的孩子,即他的亲生儿子,于是你选择了伊豆,好叫他认为那孩子比实际迟出世。
过了二十年才第一次起疑念的我,去到伊豆找到那位旅馆经理,从而得悉那孩子是五月底梅雨季节出世的。他说是个健康不足月的孩子,若是我的孩子的话,未免太早了些。从我们第一次犯罪那晚算起,不过是九个月大的胎儿。你在伊豆修正了那一个半月的差异,然后把孩子带回东京,开始你将近二十年的报复行动。
我听阿清说,每当哥哥痛斥孩子时,你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当丈夫虐待亲生儿子时,你在拉门背后躲起来听的表情谁也看不见。我也无从想象,那张表面上爱孩子的宁静俏脸底下,藏着一幅怎么样的女性脸孔。你是否准备在某个时候向丈夫表白真相,见到他因惊愕而痛苦的变歪的脸,还是欺骗到死为止,冷眼旁观丈夫冷酷苛待亲儿的声音和姿态
总之,你把哥哥和我和晓介骗了二十年,因着某件事,你要将大正三年以来的仇恨作个了结。那个契机就是夏天时,晓介爱上一个女人的事。一无所知的哥哥,把晓介的激情看成是我罪恶的血,但在你眼中,晓介迷恋一个卑徽少女的事却有完全不同的意义。那是很久以前一个跟你结婚不久就背叛你沉迷女色的污秽男人的种。你从晓介身上看到二十年前丈夫的影子,于是你对自己受生产之苦生下的晓介存留的爱情消失了,利用晓介遗传自父亲的酒癖,决意埋葬丈夫,同时也埋葬晓介……于是发生这样的事件。
也许你想将二十年的憎恨以那种形式了结,然后一个人安静地度过短暂的余生,所以那天早上你到村田家的祖坟前面膜拜,为了向联系丈夫和儿子的一条血脉永远告别。那张在晨雾中过分宁静的脸,以及藏在背后的一张谁也不认识的脸,大嫂,那就是你。你杀了哥哥。
真实的意义来说,你埋葬的乃是我。我相信了你的谎言。二十年来走的是不属于自己的虚假人生。我依靠你送的假铃声过日子,我的人生究竟是什么?现在铃声已经沉入黑暗的河底,我的人生还留下什么!「爱恋苦难捱,野地露不消」——我终于明白你念那首没有感觉,一片怜悯的歌的含义。你用那首歌愚弄了我。对你这片大原野而言,我只不过是一滴露珠儿。「谁见黄泉哀。」真是如此吗?原来你只是假装爱我,把我的人生藐视为一滴露,没有感觉,一片怜悯?还是……还是在你的计谋背后,对我多少有点真情?你会不会不把那个生命当作是憎恨丈夫的孩子,而是一个爱你的男人的孩子
不,这都无所谓了。你说是你引诱我的,其实是我用自己的手拉开那道纸门,踏入罪恶的房间。也许我和我哥哥理当受到罪恶的酬报。可是,大嫂,晓介什么罪也没有。是你给他生命来到世界,而他忍受不幸活到如今,他有什么罪,需要遭受如此待遇
大嫂,假如你有过失的话,大概是你把谎言看作是真实吧!知道真相之后,我和晓介仍以血脉相通的父子自居,对他依恋不舍。如果现在我还留下什么的话,那就只有作为一个父亲对那孩子的情意了。假如有人问我是不是他的生父,我会为牢狱中的晓介觉得难堪,因他正为亲手杀死亲生父亲而痛苦……我不忍心让那孩子以一滴露的形式结束一生。不,他已经在黑暗中活了二十年,纵然真相大白,知道他是无辜的,说不定他也像我一样变成一滴露珠,躲在人生的野地依旧孤独的生活下去。即使如此,我也愿意用我的手给他一点光,使这滴露发出璀璨的光芒……
为此,过了二十年的今天,我终于向你说了。大嫂,希望你为自己的罪过忏悔,然后救救晓介。这是为你丧失一切的我,向你提出的唯一要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