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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幽灵列车》1-5部(完结),赤川次郎成名作,当大叔遇见少女,又遇见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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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懒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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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8-24 17:44: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晨曦微明时,我和永井夕子勉强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蒙蒙庄。

      动员了十多个警员,整夜打着灯光,调查附近一带,可是,没发现任何线索及可疑之处。可以确知的是植村美和是被附近的滚石打到头部死掉的。──换句话说,她是被谋杀的,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天亮之后,镇里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情,到时候,我的身份也不得不曝光了。

      在回旅馆的路上,两人很少开口说话。因为内心所想的都是一样的事。

      “──被人抢先一步灭口了!”

      她嘟囔着。

      我回想起在蒙蒙庄经理室和植村美和谈话的情形。一听到那八个人在房间看电影,我马上问说:“怎样的电影?”时,她沉默地不说一句话,脸颊羞红地一片,像火一样久久不退,令人觉得可爱。这些情景历历在眼前,可是……。

      “对性情那么好的女孩,怎么狠心下得了手呢?”她继续说着,“昨晚,──不,不只是昨晚,连前天端晚餐来的时候,她都会说:“很抱歉,只有这些食物!”好像为自己的过错道歉着……”

      “一定是凶手干的。为了消灭证据才杀掉她的,可以说是突然决定的,凶手也一定慌了手脚。一定有留下线索。根据我的经验!”

      当我发觉时,她不在旁边了。回头一看,她站在几公尺外,睁着眼,一副茫然的样子。

      “喂,怎么了?”

      “──啊?”

      像是刚睡醒被我吓了一跳似的:“啊!抱歉。在想事情,所以才……。”

      我摇摇头。奇怪的女孩子!回到蒙蒙庄之前,她都没再开口说话,不知在想些甚么?

      一整晚没睡了,她说想睡一下,于是就回房间去了。留下我等着武藤局长的电话。

      愈想愈觉得这旅馆的主人儿岛公平不太对劲。植村美和知道某些事情,这某些事情若是在蒙蒙庄发生的话,她想和我们见面这件事,儿岛大概也知道吧!只是推论也无法采取行动。因为儿岛也是在这镇内有名的人士之一。

      武藤局长来电话,说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下子,期望又落空了。

      中午稍微睡了一下,醒来时已三点了。──现在该怎么办?虽然审问儿岛是常理的,可是我又没有确实的物证或证言,怎能故弄玄虚的恐惧质问他。

      我认为那消失的八个人在这小镇停留的那一个晚上,发生过什么事,才是关键所在。看黄色电影并不是大不了的事。还是──那影片有问题?对那八个大男人来说,有某种重大的……。

      这个可能性并不大,可是,现在却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

      我从上了年纪的服务生那儿问出放映这一类影片的男人之后,就赶紧出门了。

      叫作柏原的这个男子,大约是五十出头,秃着头,是卖女人小化妆品的老头子。知道了我的身份,脸色都变了,跪在地上说不再做那种事了,请原谅。我对他说并不是来捉你的,只是想看看那天晚上那八个客人所看的影片。我这么一说,他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因为已不记得是哪一支片子了。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生意好的时候,三、四间旅馆来拿片子,拿去哪里,或是拿哪一支,也无法一一记得。影片是八厘米的,外行人也会放映。柏原只是做将影片寄放在旅馆柜台,然后隔天早上再去收回这样子的工作而已。

      这下子该怎么办?若是不看影片,回去之后我还是会有所挂心,可是有那么多的影片,全部都看的话……。一阵犹豫之后,我决定留下来将全部片子看过。

      虽然是八厘米的片子,可是二十支连续不断地看,四个小时都在这种光线不够的片子里渡过,真是与局里的拷问不分上下。我现在才稍微了解电影检查处的辛劳。或许有人很羡慕他们能看到原版的电影,说不定不看更好呢!

      快八点的时候,才离开柏原住的地方。出来的时候头晕目眩地,走也走不稳。没有得到什么线索。那八个人的照片我看过也记下来了。可是在影片中,也没有出现那八个人的脸,我的推想又落空了。

      要告诉永井夕子吗?若是被她知道的话,一定会被她大大地嘲笑一番,说“下流”的人才是我呀!

      匆匆忙忙地吃完已经冷掉的晚饭。回房间的时候,经过永井夕子的房间,外头还摆着没动过的饭菜,奇怪了,那么贪吃的家伙,居然睡得不知道起来吃饭?一边想着,一边回自己的房间。服务生来收拾餐具,看到我。

      “啊,先生,那边的女客人要我拿这个给你……。”

      是打了结的信。打开来看。

      “组长先生:因为你出去了,所以我一个人去见凶手。一个小时内还没有回来的话,请来采石场!夕子。”

      凶手?去见他?

      “等一下!”

      我喊住那服务生,“那家伙──不,那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

      “嗯……她是我端晚饭来的时候交给我的,大概六点左右出去的……。”

      不知不觉地拿了手电筒,就猛往夜路冲去,好像无意中撞倒了服务生,有谁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样子,已经不太记得了,只知道赶快跑!

      我完全没有想到说不定她在骗我,或是她贸然断定而弄错的侦探游戏,只是一味地想冲破眼前的黑暗猛往前跑。脑子里却好几次浮现出头被岩石砸碎死掉的永井夕子。──喘着气跑到采石场时,注意到上次植村美和被杀的那个坑道有灯光,将手电筒关掉,悄悄地靠近。──躲在坑道入口的旁边,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不只二、三个人。我悄悄地往里面看。

      灯光的来源是坑夫使用的煤油提灯,放置在旁边的大岩石上。他们站在灯光的前头,背向着我这面,所以无法知道他们到底是谁,数一数人,有六个之多!她呢?凝睛会神地找了一会儿,终于在空隙中看到她了。她手足被绑着,横卧在叠起来的岩石上。好像没有气息了。可是一看到她被蒙着嘴,才知道她还没有死。我放了心,总算赶上了。可是他们有六个人,我又没带枪来,怎么办呢?

      他们所说的话,在坑道内回响,所以听不太清楚,可是知道他们在争执着。大概是争执怎么处置她吧?虽然很想看到这六个人的脸,可是现在她的命比什么都重要。──现在只有碰运气了,做了再说!

      在高中时代,我虽然是棒球队的一流投手,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一点自信也没有,只能听天由命了。投了出去,居然奇迹地打中煤油灯,随着“喀当”地一声,坑道一片黑暗。一刹那的静寂,接着是一片恐慌状态。那六个人,“哇”地一声跑了出来。我乘机跑了进去,乘着混乱局势想救出她……。

      什么嘛……真是太扫兴了,那六个人一跑出坑道,就一溜烟地逃跑了。相当没胆量的凶手嘛!我打开手电筒,摆在石头上,调整能照着她的角度。她好像只是假装没有气罢了,睁开眼睛注视着我,我急忙地帮她解开蒙住她嘴巴的手帕,她喘了一口气,说:

      “得救了!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我听了很火大。

      “你在说什么!你这样装死,还真想打你的屁股呢!”

      “不要脸,快点解开啦!”

      ──让她坐在旁边的岩石上,等她的手脚麻过了。我则去探查那六个人有没有再回来?

      “不要紧啦!不会再回来的。他们没这么大胆再回来的。”

      “他们不是杀了那个女孩子吗?而且,还有那八个人……”

      “那八个人在这里。”

      她指着堵住坑道的一堆岩石山,“刚才他们说的。”

      “果然如此……!可是,他们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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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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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24 17:45:12 | 显示全部楼层
      “想知道吗?”她笑着说:“才不想告诉你呢!”

      “完了没!这不是在玩游戏喔!再不适可而止的话……”

      “别那么大声好不好?我晓得了嘛!”

      她突然站起来,“那么,我就开始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很扫兴,唉!推理小说上都有的嘛!把跟案情有关系的人聚在一起,然后,侦探就开口──‘那么,各位……’”

      “现在不是那么悠哉的时候了!说不定那一帮人已经脱逃了,你先告诉我他们是谁啊!”

      “若不照我喜欢的方式,那我不说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只好坐了下来,心中咒骂不已。

      “我啊!”心情相当愉快的她开始讲述了。“我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而来的,首先呢,我调查了那八个人怎么从那行驶中的火车消失的。就如那小孩子所说的一样,那八个人实际上都在那行驶中的火车上。这么一来,再怎么不可能的事,也能用某些物理上的说明来证实。我在到达岩汤谷的隔天早上发现了这个可能。”

      “就是你藏在货车的时候?”

      “没错,那个时候,我就知道那八个人是怎样消失的了。”

      “怎么可能!”

      “什么!”她以生气的口吻说:“若是不相信的话,那我不说好了──。”

      “好了好了。我相信!可以了吧!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那是──还记得不记得那时候我的手沾着油,向你借手帕,记不记得?”

      “啊!记得啊!”

      “在铁轨上的手摇车,用手一推,那杠子像抽水机似地摇晃着,一定加上油了。好像最近才用过的样子。而且台车全都是脏的、生诱的。”

      “用那部台车……。”

      “只能这么想了!他们一开的时候就将台车系在火车后头。然后在行驶的途中,经过车掌室,把乘客移到台车上,全部都移好了,车掌切离台车,就跟火车分开了。──台车顺势跑了一会儿之后,速度就会慢下来,那时候才煞车,换手摇车摇回岩汤谷车站就好了。情况好的话,速度就很快,在大家都聚集到车站前到达并不难啊!”

      “放置那辆台车的支线全都生诱了喔!”

      “铁轨放置一星期不用就会生诱了!”

      “说得也是,可是……”

      “等一下,你要说的我都知道,请稍待。在听了小孩子所说的事之后,记不记得我说过我的假设没错了?”

      “记得。……对了,若是小孩子看到火车的话……”

      “没错!当然也应该看到台车才对!若是真的看到,那才是一大打击!可是,实际上那岩石角落看上去,只看到火车的上半截而已,所以啦!台车是无法看到的!因此,我才放心!”

      她喘了一口气,接着说:“消失的方法已知道了。可是,若用这种方法的话,技术师先别提,照理说,车掌和岩汤谷的站长应该知道这一切才对,这么一来,他们就变成帮凶了!”

      “这就对啦!为什么他们会做这种事呢?”

      “我到昨天那女孩子被杀之前还想不透。只是注意到一点,这件案子的证人全都是值得信赖的人。站长、车掌、技术师──全都是跟这镇里关系极深入的人。而且,说到蒙蒙庄的主人儿岛,在镇里也是挺有名的人。这些证人都太有名气了,所以我才觉得不可思议!”

      “然后呢?”

      我紧催着。

      “所以我在想,这些人是不是为了某个共同的目的而犯罪的?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个目的是什么呢?”

      她现在是很认真地在述说着。

      “我在想──会不会是为了这个小镇的关系?那些人会在一起做某些事的话,会不会是为了这个小镇呢?而且那位植村美和是个问题。毫无疑问的,她知道某些事情。那些事情她一定是在那个晚上看到了。换句话说,在‘蒙蒙庄’发生了事情。……今天,我问了其他的旅馆。”

      “问什么?”

      “料理的菜!”

      “菜?”

      “对!答案就如我所想的一样。山产料理、蘑菇、油炸青菜……。只有蒙蒙庄老是做那炸肉饼、油炸鱼之类的,为什么呢?”

      “不知道!”

      “──我认为是蘑菇的关系!”

      “蘑菇?”

      “那八个人是中毒死的!”

      我不禁哑然!

      “那女孩子去收拾餐具时,看到那八个人都死了,就慌慌张张地跑去通知主人。在通知警察之前,儿岛想了一会儿。这一通知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呢?已经被大汤谷压得喘不过气的这个小镇,再加上有八个客人中毒死亡事件,对观光胜地来说,这是致命的一击!因此儿岛交代那女孩子不能说出去,他则跑去找正在参加俳句聚会的镇长。俳句会的人决定要隐瞒这件事来保护这个小镇!而且,死掉的客人刚好是八个,而俳句会的会员也是八个人。”

      “替身吗?”

      “是的。隔天坐车的人就是镇长他们!当然也说服了站长、车掌、技术师。他们都是为了这个小镇才接受的。”

      “可是,为什么那么麻烦呢?”

      “没办法的呀!首先是尸体不能被发现。因为一解剖的话,就知道死因了。无论如何,也要使这八个人离开小镇不可。若是在镇里消失的话,还是对小镇有所影响,总之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们离开这里,而且尸体不会被找到才行。那么除了在中途让他们消失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到了大汤谷车站之后,才假装刚知道似的通知站长。我想应该是用这种方法的,再也没有其他方法比这更好的了。大概是站长或车掌提议用台车搬运的吧!”

      “是这样子吗?──好像讲得很合理的样子。可是,那女孩子……”

      “对!那是蓄意谋杀的。是儿岛杀的。”

      “我曾经想过会不会是他杀的呢!”

      “那天晚上他们就把这八个人的尸体搬来这里埋掉了。隔天早上,儿岛故意差遣服务生出去做事,自己亲自送走已换穿了死去的八位客人衣服的镇长他们。虽然是一大清早,也难保不会碰上镇里的人。因此注意不要被人看到脸,快速地赶往车站去!”

      我大大地喘了一口气。我心有存疑的是,她的话未免太有真实性了。

      “刚刚那些男人是谁呢?”

      “儿岛,还有镇长吧!其他的人是这么叫他的。还有森车掌,另外的三人就是俳句会的会员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呢?”

      我叹了一口气。

      我们急忙赶回镇里,我对她说:

      “那你为什么那么卤莽行事呢?为何不等我回来!”

      “啊!我想或多或少会引起站长先生或镇长先生的同情嘛!看那车掌先生一副老实忠厚的样子,我就交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全都知道了,请来采石场,有话对你说──我是想劝他自首的,那知道会来这么多人嘛!”

      “你怎么老是爱做危险的事呢!不怕跟植村美和一样被杀了呀!”

      “他们意见纷纭呢!我被绑起来的时候,装成没气了,听到他们在讨论该怎么处置我才好。”

      “他们打算把你怎么处置呢?”

      “儿岛主张说把我放到河里流走!就是小孩子躲藏的那个地方──这样尸体就找不着了,可是,其他人在犹豫不决。”

      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她从容不迫地娓娓道来,我发愣地看着她。

      “很抱歉,这件案子我破了!”她皱着眉头说:“我以为俳句会的老先生会比较仁慈些,没想到有一个说把我关到坑道里面,然后大家轮流强暴呢!”

      “什么?”

      “若是要那样的话,何必要把我关到里面去,在这里也可以嘛。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太小看我了!我又不是那种被人偷看洗澡就会整夜哭泣的小女孩子!”

      “可是,喂──”我心慌了,“怎么会呢──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怎么样?讨厌!不要乱讲话。还好没事,只不过是曾经被一个糟老头偷看人家洗澡罢了!”

      真是伶牙刷嘴的女孩。──我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这个小镇大概完了吧!”

      “说得也是。……可是,真的会完了吗?我总觉得不会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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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24 17:45: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武藤局长以不敢置的眼光看着我,但是因有永井夕子作证,到最后他不得不相信我所说的事情。对他来说,这种事实也许太残酷了!

    夜已深了,可是为了准备捕凶手,局内一片混乱之时,长尾居然来到警察局了。他是来自首的。他所叙述的实情,一字不漏地符合了永井夕子所说的……。

    那一夜,除了儿岛之外,有的不是自己来自首,是被逮了。儿岛似乎连夜脱逃了,可是他也逃不远的,逮他归案也只不过是问题罢了!

    当我回到“蒙蒙庄”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既然案件已经解决了,就得履行约定,于是把山冈记者叫醒,提供他这条独家消息。当他专心地打电话回社里报告时,我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连衣服也不换就躺在棉被上。

    连续这几天的折腾,已经精力疲力尽了,可是却睡不着,大概太兴奋吧!早我一步来的永井夕子,大概已经进入梦乡了吧!她真的是不可思议。面临被杀的局面还能若无其事的胆量及敏锐的观察力,有着初生之犊的年轻,及连老资格的刑警也赶不上的观察力,以及……。很奇特的女孩子!

    换了浴袍,熄掉灯,正想睡觉,突然有人把灯打开了。一看,原来是穿了浴袍的永井夕子。

    “怎么?”

    “已经处理好了吗?”

    “嗯!全都好了。你睡不着?”

    “嗯!在等你。”

    “等我?”

    “对!”

    一说完,她徐徐解下带子。

    “喂……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打我屁股的吗?!”

    浴袍“唰”地一声滑落,光滑白嫩的胴体活生生地站在我的眼前。

    “──来让你打屁股的嘛!”

    一说完,就顺势地滑进我的被窝里了……。

    将近天亮的时候才睡,可是七点半就醒了。大概睡得好,所以一觉醒来身心舒畅。

    看看旁边的枕头,人已经不在了。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了呢?还是已经起来了?

    一边洗脸穿衣服,一边想着她。唯然她还是学生的身份,可是,我并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说过她没有父母亲,对啦!说不定内心很寂寞,想从我这儿得到父亲的安慰呢!可是,已经将近四十岁的人──而且还是刑警,虽然是女孩子主动地来找我,我想还是难免会招致轻率的诽谤吧!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内心很满意了。无论如何,先知道她的想法再说吧!这时候,却发现放在忱头旁边的信纸。跟昨天一样,打了结的信纸,拆开来看,龙飞凤舞的写着:

    “组长先生:早安!因为不能再翘课了,所以我先走一步,回东京去了。当你醒过来时,我已经在火车上了。我想还会有见面的机会。一定会去刑事警察局拜访你的。我期待着这一天的来临,再见啦!

    昨晚太棒了!夕子。”

    过了不久,儿岛就被逮捕了,他承认是他杀死了植村美和。长尾镇长、大谷站长等则以遗弃尸体之罪名被起诉、判了徒刑。

    就如永井夕子所预言的,岩汤镇并没有因为“幽灵列车”案件的解决而结束,反而引起了一阵轰动。事情解决之后,爱看热闹的、好奇心强的观光客挤满了整个小镇,蒙蒙庄已经被约定到二年之后了,令新的经营者笑得嘴都合不拢呢!那个采石场,反而成为有名的观光地。

    当然了,案情水落石出的荣誉,一切都归于武藤局长一个人身上,武藤局长也相当谦虚,并没有多说些什么。除了我以外,没人知道真正破了这件案子的人是二十一岁的大学女生。

    回到东京之后,还有几天的假期,我不是在宿舍里睡觉,就是晚上去银座闲逛、轻松一下。可是,在拥挤的人潮中走着的时候,一听到年轻女孩子的笑声,就会不自主地循着笑声去寻找永井夕子的背影。

    以我的职业关系,想找出她住的地方并不是不可能,只是我并不想这么做。到现在我还在想着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像放在我定期车票券内的她所写的信一样,突然地来找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发生了某件奇怪的事件时,那充满自信的微笑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哩!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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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背叛的绑架
    1
    “我叫冈本嘉子。在新田先生家做事已有十五年了。喔,忘了说,我今年四十五岁。新田太太过世半年之后,我才去当服务生的。——是服务生。最近有甚么『佣人』名称,我很不喜欢这个名词。若是现在的年轻人,一过了八点,碗一个也不洗,毛巾也不叠的,只会耍嘴皮子而已。啊?喔,是今天发生的事,希望小姐平安无事就好了。真是相当恐怖的事喔……。

    “大概是下午四点左右,我买东西回来,发觉客厅的门开着,看了一下,原来是主人坐在沙发上看信。主人他很少这么早就回来,所以我想会不会是不舒服才这么早回来?我就到客厅去问一声。可是,主人看信看迷了,都没有查觉我的脚步声。”

    “当我发出声音时,他吓了一跳,马上想把那封信藏起来的样子。——主人一向是很冷静沉着的。第一次见他这样失常,所以我就觉得有点蹊跷,我问说:『主人,是甚么信啊?』主人紧握着信回答说:“没有甚么事啦!”他虽然这么说,可是脸色发青,并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我觉得好像发生了严重的事情,就又再一次地恳求他让我看那封信。主人深叹了一口气,才将那封信拿给我看。那就是现在刑警先生你所拿的这张信。——一看,就知道是意图不轨的信。剪下报纸上的文字贴成这种信,就知道对方不是甚么正经的人。

    『你女儿我先暂时保管了。准备好那件东西。随时再联络!』

    “一看到这样的信,我几乎吓死了。不自主地叫出了小姐的名字。我问主人甚么时候接到这封信的,他回答说刚刚回来时,放在信箱内的。好不容易回神过来时,我说我去看看小姐的房间。结果,还是没看到小姐的影子——是的,平常大约三点半就回来的。

    “我下楼对主人说小姐不在时,他说要去学校看看,就开车出去了。学校离家里并不很远,小姐都是骑脚踏车上学的。——主人出去了一会儿,小姐的家庭老师来了。是位女孩子,可是她是一位很坚强、相当能干的女孩,小姐及主人都相当尊敬她。我正在对她说事情发生的经过时,主人回来了……他说小姐已经离开学校,然而在回家路上,发现小姐的脚踏车被扔在水沟里。他说这一定是被绑架了。相当地伤心。家庭老师则劝说还是报警比较好,主人在不知所措之下就听从老师的话,报警了。你们也知道的,我主人与警政署长梅宫先生是老朋友,他直接打电话给梅宫先生,告诉他这件绑架案,并且希望能秘密地调查。这时候,老师说她知道在刑事警察局有一位很优秀的组长,主人因为很重视这位老师,所以就拜托梅宫先生派那位组长先生来调查这件案子。

    “……是的,我主人只有雅子小姐一位孩子。她是很可爱又温柔的女孩子……。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请你们一定要早点将小姐从那坏人手中救回来呀!”

    2
    “啊!宇野先生,好久不见了。”

    挤进助手席位子的是像熊那样体格的原田刑警。

    “甚么!你也有份啊?”

    “没错,请你多多指教!”

    原田刑警在五年前是我的部下,那时候我还只是代理组长罢了。他有个外号“熊金”——有着像熊那样体格的男人,却有着像金太郎那样的娃娃脸——谁看了都会喜欢他的。

    “那就走吧!”

    我就开动车子前往绑架现场查案去了。这一次有原田刑警在旁协助,心情觉得轻松不少。

    “听说了吗?”

    “好像谁被绑架的样子。”

    “是新田雅之的独生女!”

    “谁?”

    “不晓得他啊?他有公司,又有百货公司、超级市场……反正是这里那里的常务董事,一手伙!”

    “一句话,有钱人就是了。”

    “还是个大人物呢!据说他今年将竞选国会议员呢!”

    “可是,为甚么叫我们办这件案子呢?”

    “你大概也知道警政署长明年退休吧?!”

    “我知道。”

    “署长也向往国会议员这个位子,新田又是他的朋友,那他不得不帮忙了!何况新田常董的女儿被绑架,不是件寻常的事情。不晓得从那儿传出来说我们这儿有位特别优秀、口风最紧、又可以信赖的人,所以梅宫署长就要我们这儿派人了。”

    “而且,据说宇野组长你是主要的角色呢!”

    “好像如此!”

    “管他是怎么一回事。能在你手下做事实在太好了。”

    我们互相会心地一笑。他丝毫未变,仍有着像刚从深山下来的那种率直坦白的个性。

    到警政署长那儿报到已四点了,取得命令出来时已六点半。随后,我们直接赶往案发现场。天色微暗,三月中旬白天的阳光照在身上虽然温暖,可是太阳一下山,急降的空气令人觉得残冬尚未过去。

    “宇野先生。”

    好像有严重事情发生似地。

    “嗯?”

    “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呀!”

    “他们会准备吗?”

    “大概会吧!”

    “说得也是。有钱人嘛……一定会……。”

    有句话说:瘦的人吃得多,可是,原田他的食量刚好是他身体的两倍大呢!一想到“对方是有钱人”,也就安心地靠在椅背上,又恢复成原来的他了。就因为他食量太大,我才不敢收他做为干儿子。

    你想想看嘛!已经是三十五岁的大男人了。

    新田是住在过了小金井,将进入小平市的交接处。在一片树林中,全新的宅邸,相当惹人注目。到达新田的宅邸时,刚过了七点。有一刑警靠在门墙上,认出是我之后,招手要我稍等一下,他拿出墙上的对讲机不知咕噜地讲了甚么,铁门就打开了。我就开车进去了。

    就像时髦的现代住宅的样品屋,以直线及曲线构成的白色巨大水泥建筑物。

    大门正中间的青铜狮子正瞪大眼睛凝视着我们。拉了装饰在它口中的圆环后,听到自沉重大门后面响起的门铃声。这跟我那像是猪感冒时嘶嘶叫的宿舍大门电铃不一样,它像是欧洲教会铃钟所发出来的,很深沉很好听的音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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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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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是好听!”

    “嗯!”原田附议地说:“真想在我家也装一个。”

    “那要有鸣响的空间才行。公家宿舍,别想了!”

    门打开了,站着一位修女——不,是家庭佣人。

    “我们是从刑事警察局来的。……”

    “我是服务生,冈本嘉子。”

    “我是搜查一组的宇野,他是原田刑警。”

    “请进!”

    再怎么看她,就像是女子学校的生活辅导主任——敏捷的动作、挺直的背脊、即使要笑也只是抿着嘴微笑吧!

    踩在绒厚的地毯上,我们被带到内客厅。

    原田睁着大眼环视豪华的内客厅,说:

    “单单这一间就有我房子的三倍大啊!”

    已经先到的刑警同仁们,正在内客厅的电话旁装置副机及录音用的卡式录音机。

    他们一看到是我,纷纷向我打招呼说道:

    “再十分钟就装好了。”

    “喂!”原田问那正在装电话的刑警说:“吃晚饭了吗?”

    此时,新田雅之进来了。

    不是我想像中的企业家。说不定他这样子才是符合现代的企业家呢!修长的身材、晒得红亮的脸,实际上已有五十五岁了,看起来才四十七、八的样子。在他那充满坚强意志的脸上,有股吸引人的魅力。——相信他出来竞选首相也会当选的。

    我坐在沙发的一角落,问他收到恐吓信的来龙去脉。

    “那就是说你在三点四十分左右回到家,就看到恐吓信在信箱里了?”

    “是的。”

    新田的声调虽低却有威严。或许内心很激动,却未曾表露在脸上或声音中。

    “信封呢?”

    “没有信封。”

    “就只有这张信?”

    “是的,也没有折起来。”

    “这倒少见。很奇怪的手法。”

    这时候,鉴定的早川悠哉游哉地走进来。在这道上他已经是二十年的老资格。他已四十五岁了,上司一直想提升他,可是被他拒绝,也算是个怪人。他以前曾对我说过:

    “知道了吗?做鉴定这一行的人,年纪轻轻的,鼻子不灵的话就完了,总要使鼻子保持在最佳的状态之下。每天要到案发现场走一走、绕一绕,常常去停尸间或是清理好的现场走走才行!”

    一看到他绉绉巴巴的衣服,就令人想到睡在公园板凳上的流浪汉呢!他手中拿着恐吓信。

    “早川先生!”

    “啊?是你呀!他已经委托你们了?”

    说着,就把恐吓信交给我看。

    “有没有甚么线索?”

    “只有这主人及那老女人的指纹而已。待会儿要带回局里鉴定。”

    “从哪家报纸剪贴下来的?”

    “大部份是从A报纸剪下来的,只有三个字是M报纸的。”

    “谢谢你!”

    “我会再去查看那信箱的,不过大概也没多大用处吧!”

    我凝视着这张恐吓信。在极普通的纸张上贴着从报纸剪下来的文字。新田曾一度紧捏它,纸上满是绉纹。有些文字半剥落,或是扭扭曲曲的,不过还没有一个字掉落。

    “为甚么想对那位——叫甚么来看——冈本嘉子,对吧!为甚么隐瞒她呢?”

    “我也不知道。嘉子在我这儿也有十五年了。照理说,应该是要告诉她才对,……可是,那时候吓得神魂颠倒的……。”

    能心平气和地看这种信的人的确没有。

    “上面写说『准备好那件东西』,是指哪件东西啊?”

    “若不是指钱的话,我就猜不着了。”

    新田一副疑惑的样子摇着头。

    “等歹徒打电话来,大概就晓得了。我们还有另一批人在学校附近打听有没有看到你女儿的目击者。”

    “对不起,这么麻烦你们……”

    “哪里的话,你也担心呀对不对?不要太紧张、烦恼,否则身体会挡不住的。”

    “不,我还好。不知道雅子现在怎么样了?一想到这里,我就静不下来。”

    在那斩钉铁似的语气中,多了一份难过之情。

    “你女儿几岁?”

    “十四岁。”

    “有没有她的照片?最好是最近才照的。”

    “我想想看。……我想她的房间应该有照片。她书桌上的相框内,有她跟她男朋友照的照片。”

    “我能看看吗?”

    “可以可以。”

    我和原田二人就上楼去了。照新田先生所说的,打开二楼头一间房间的门。

    “宇野先生,晚饭……。”

    “再等一下嘛!”

    灯一打开,正对面的墙壁令人目眩。

    “好棒喔!”

    原田叫喊了一声。墙壁上隔了几个架子,架上排列着有大大小小各种颜色、各种种类的玩偶。狗、猫、狸、熊、熊猫……有四十个吧!像是大搬家似的,将百货公司的东西全搬了过来。

    “宇野先生,这一个多少钱你知道吗?……不得了……真不得了啊!”

    就让他去感动这场面,我环视这房子。的确像是年轻女孩的房间,布置得多采多姿,又杂又多,带有点浪漫气氛。我马上就看到了桌上的照片。是一位长发披肩,纤细身材的女孩在笑着。靠在她身旁的是头发不比少女短,又瘦又高的少年。

    我将照片抽离相框放在口袋里,然后打开抽屉。虽然是侵害到隐私权,可是说不定会发现甚么线索也不一定。

    有本日记。我犹豫了一会,不过还是动手翻了最新的一页。是前天写的。

    “╳月╳日 星期二

    难得爸爸今天这么早回来,我想拿我在学校做的连衣裙给爸爸看,可是他说正在忙,就赶我走了。

    好寂寞喔!嘉子也是爸爸那一国的。新来的女佣人骄傲得要命。——爸爸讨厌我。我该怎么办呢?谁来告诉我吧!”

    我急忙地把日记本放回抽屉。多采多姿的十四岁少女,会写下这样的日记?!到底怎么了?这一家人——。我突然觉得这间明亮的房间有着一股寒气渐渐逼进。

    “哎呀!不得了!”

    原田还在感动。

    “喂!走了!”

    “好。……宇野先生!”

    “甚么?”

    “晚饭还没好吗?”

    ——下了楼梯,要往内客厅走去时,差一点和拿着大盘子的女孩子相撞,我身体往前倾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站住脚。

    “哎呀!”

    “啊……”

    “很对不……”

    想对她说声道歉,接在这“对不”后头的应该是“起”字。若没讲下去,说不定就真的“对不起”了。可是,在那种场合之下,有说跟没说都差不多了多少。

    我一直看着那女孩,当场愣住。

    “妳!”

    “好久不见了,组长先生!”

    永井夕子微微一笑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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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次的“幽灵列车”案件解决后,已经过了半年。说实在的,我无法理解时下的大学女生。信上写说“不久我会去找你的”,结果也没看到人影,我还把信夹在月票券内带着走,期望会在半路上碰到。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碰面……。

    “妳干甚么呀?”

    “这是对爱人的问候方式吗?你不能装着高兴些吗?”

    我察觉到在我身旁的原田正圆碌碌地瞪着眼在看我们。

    “喂,你先走。”

    “哦!……可是,那个……”

    “我有点私人的事要谈!”

    “哦!只是……”

    “到底甚么事?”

    “我想要那盘子的小甜饼,一个就好……”

    “整个都拿去吧!”

    原田走了之后,我问她说:

    “妳怎么在这里呢?是不是打工帮忙呀?”

    “太瞧不起人了吧!我是雅子的家庭老师!”

    “真的吗?真凑巧,能碰到妳!”

    “也不见得!”

    “哦,原来如此!”

    坐在楼梯上,听了她的解释后,我有点别扭了。“我还以为我是真的很优秀,署长才派我来呢!”

    “都是妳的话!”

    我站了起来,“刚好我也有事要问妳。”

    “哦?”她注视着我,“我还是单身女郎!”

    “啊?”

    “你不是想问这个吗?”

    我清清喉咙,“再说吧!”

    冈本嘉子走来了。

    “啊,组长先生、老师,都在这儿呀!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到饭厅用餐。”

    “我来帮忙。”

    “啊!不好意思!町子今天休假,所以……。老师能留下来,真是太好了。”

    夕子往餐厅走去,冈本嘉子往内客厅去。

    “主人。”

    “啊?弄好了?……各位,”对着在内客厅的刑警们说:“晚餐已经好了,很随便的东西,请不要介意,请。”

    不用说,先从沙发上起身的一定是原田。

    因为不知道歹徒甚么时候会打电话来,所以新田本人和一位刑警留在内客厅用餐。我和夕子并坐在餐桌旁。

    说是“很随便的东西,请不要介意”,也足够填满原田那出名的胃袋了。他们都回去内客厅之后,只剩下我和夕子两个人,悠闲地喝着饭后咖啡。等整个饭厅都没人之后,我告诉她雅子日记上所写的事。

    “为甚么呢?为何新田会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呢?”

    “雅子不是他正式太太的女儿!”

    我觉得胸膛被扎了一下。事情是这样子吗?

    “新田先生的太太已经死了十五年了。而雅子才十四岁!”

    “我没注意到。”

    “雅子是新田先生和某个吧女所生的。那个女人因车祸去世,而雅子在五年前才被领养回来的。可是,对新田先生来说,这是有碍脸面的事,所以他并不很高兴领回雅子。当然啦!他让她上学,给他充份的零用钱,可是父女之间并没有谈心沟通的机会。父女之间的冷漠,对她来说是最难过的一件事……。”

    “可是,发生这种事情,他似乎很心疼呢!”

    “关系到女儿的性命嘛!……可是,就算雅子能平安无事地回来,父女之间的感情也不见得会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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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能改善就好了!不对呀!署长为甚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呢?”

    “这个秘密,谁都不知道的。我是从雅子那儿直接听来的。”

    我点点头。从那日记的记载及夕子的话,我看到了一位孤独、寂寞的少女倩影。

    走向内客厅时,她说:

    “组长先生都没改变吗?”

    “都没有,妳呢?”

    “明年好像可以毕业。其他就没甚么特别可提的了。”

    “侦探工作方面呢?”

    “经济不景气嘛!”

    她笑着说:

    “也没有有趣的事啊!”

    “若是每次都那样就惨了!”

    ——刚踏进内客厅,电话铃响起了。算得真准!

    我跑到装置好的电话旁。

    “新田先生,数一、二、三之后,再拿起话筒讲话,知道吗?”

    “知道了。”

    虽然看起来很沉着,仍青着脸点头。

    在房间内的刑警像电影上停止的画面似地,一动不动地看守着。新田和我同时将手放在电话上。我数:

    “一、二、三!”

    两个话筒同时拿起,卡式录音机自动地回转。

    “喂!我是新田……。”

    “新田先生,你应该是在等这电话才对!”

    隔着听话器,专心地听对方的声音。对方故意说成没有高低起伏、平平的声调,声音相当含糊,大概是用手帕将电话筒蒙起来了吧!这样子就很难判断了。

    “你是谁?”

    新田回问他。

    “那并不重要。”

    隔了一会儿,对方才回答。“我只说一遍,你女儿很好。准备二千万,明天同样这个时间和你联络。钱用五千及一千圆的,不能用一万圆的。准备旧的钞票,不要连号的新钞。”

    “可是,我女儿——”

    切断了。

    新田叹了一口气,放回电话筒。我马上倒转录音带。

    “好奇怪的声音!”

    原田发表意见。

    “没有特殊的地方。一点也没发抖。”

    “换句话说,就是有计划的犯罪了。”

    “反正,先鉴定这带子再说。新田先生,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在乎那些钱,我会准备好给他。”

    “明天之前?”

    “我想可以。拜托银行的人就可以了。”

    “那么,我也一起去。将计划说清楚会比较好办事。”

    夕子一个人坐在内客厅的角落沉思。

    “妳在想甚么?”

    “在想那录音带的声音……”

    “怎么了?”

    “不是甚么大事情,可是,总觉得很奇怪……”

    “哪儿?”

    “没甚么。……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我叫其他的刑警回家去,只要留下一位就可以了,我也留在这里。在分派的时候,鉴定的早川进来了。

    “信箱没发现别的指纹,反正本来也没期待会有甚么线索的。”

    “辛苦你了。那是歹徒讲话录下来的带子,你分析看看。”

    “可以啊!我带回家去好吗?”

    “当然可以!”

    “那,我走了。”

    他要走时,“啊,对了,信箱内有报纸,我拿来了。”

    说完就把二份报纸往桌子一扔就走了。真是怪家伙!

    “妳也回家了吧!”我对夕子说。

    “你呢?”

    “我今晚留在这里!”

    “喔!那,明天见了!”

    “明天?”

    “我有点担心,明晚我再来。而且,你不是想见我吗?”

    我慌张地看看四周。她恶作剧地笑了一下之后,又正经地说:

    “雅子没事就好。我走了,再见。”

    “要小心!”

    正要离开内客厅,夕子在桌旁停住了脚步。上面放着早川刚刚拿进来的报纸。我以为会目不转睛地注视那报纸,结果她拿起一份报纸。

    我走了过去。

    “做甚么?”

    可是,她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似的,一直注视着那份报纸。

    “是不是有线索了?”

    “——喂,你来看——这是早报!”

    “嗯,没错呀!”

    “早报跟晚报一起拿进来。可是,怎么会呢?”

    我发呆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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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田先生!”

    “甚么事?”

    新田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我和她。

    她兴奋地说:

    “新田先生,你看到恐吓信时,旁边还没有报纸?”

    “没有啊!没有任何东西!”

    “恐吓信就放在信箱的底层吗?”

    “对呀!有甚么不对吗?”

    “你来一下。”

    冷不防地,她使劲抓起我的手走了出去。

    “喂!怎么啦?”

    “甚么都不要说,先跟我来。”

    没办法,就被她带到餐厅去了。冈本嘉子正在收拾桌椅。

    “嘉子!”

    “啊!是老师,有事吗?”

    “我想问妳一件事。”

    “甚么事呢?”

    “通常是谁在拿报纸的?”

    “是町子啊!新来的女佣人,她今天休假。”

    “那么,今天是妳去拿的?”

    “没有。好像是町子出去前就拿进来了吧!”

    “真的?”

    “应该没错,今天早上八点左右,我到前院的时候,信箱内甚么东西都没有了。所以想一定是町子拿进来了。”

    “可是,刚刚早报跟晚报是一起拿进来的啊!”

    “是吗?那大概是忘记放了吧!”

    “是吗?嘉子,能不能告诉我报纸代销处的电话?”

    她晓得电话号码之后,赶快回到内客厅打电话,而我呢?简直没有立场可言嘛!

    新田以询问的眼光看着我,而其他的刑警们也被她的举动所吓住了,想说到底是这女孩子在干甚么呀?我也不知道她在干甚么。可是,她好像抓住某件线索似的……。

    “确定?……那我知道了。谢谢!”

    她切掉电话之后,对着我说:

    “早报是六点半,晚报是傍晚五点半左右,准时分送的。”

    “那又怎么样?”

    “还不明白吗?早报明明有送来,可是,八点的时候嘉子没有看到报纸在信箱里面,反而和晚报一起拿进来。换句话说,……。”

    “怎么样?”

    “就是说,早报夹在信箱的投入口,没有掉在信箱底。”

    “……原来如此!”

    “明白了?早上八点,嘉子去看信箱的时候,还没有看到恐吓信,等到下午四点前,新田先生看到恐吓信时,早报还没掉进信箱内。换句话说,恐吓信被投进来的时候,早报仍然夹在信箱口那里!”

    “可是,没那种事呀!”

    我这么回答她。

    她点点头,“没错,是没有这种事!”

    “那是甚么意思?”

    新田插话进来,“恐吓信的确是在信箱内看到的啊!”

    “这么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突然,内客厅整个陷入令人难解的沉默当中,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种寂静——。

    “结论可以这么说,”夕子发表她的高见,“恐吓信是从里面放到信箱里面的!”

    “有点危言耸听喔!”

    “长得漂亮就够了!”

    “看样子,妳可要大费周章了,大家不太能接受妳所说的。”

    “你就告诉他们,我是福尔摩斯的远亲吧!”

    我开车送永井夕子到车站。最近的车站要走二十分钟的路程。

    “妳是暗示歹徒,要不然就是共谋者是那家里的人,或是在那里出入的人啰?”

    “不是暗示,是一定!”她抗议道。

    车子行驶在黑树林中,远远地可隐约看见一闪一闪的黄色灯光。

    “那是车站吧?”

    “喂!嘉子所说的话当中,曾提到新田先生不太想让嘉子看到恐吓信,对吧!”

    “啊!大概是慌张而潜意识地做那动作的吧!”

    “搞不好吧!”

    “妳的意思是说不是这样子?那是哪样呢?”

    “嗯。——若是自己的人做那恐吓信的话,新田先生说不定知道那个人是谁!”

    “所以想掩藏。”

    “可以猜想得到吧!”

    夕子叹了一口气,将身子沉陷在椅背上,嘟囔地说:“真是麻烦的案件!”

    “车站前面没办法转弯,我送妳到这里,好吗?”

    我将车子停靠在离车站不远的地方。

    “好啊!谢谢!”

    他自己打开车门下车去,可是,突然改变主意,又坐回座位上,向我靠了过来。连问她怎么了的时间都没有,她的嘴唇已靠在我的嘴唇上了。

    一接触到那柔软的嘴唇,又使我想起那一天晚上怀抱着的是她那年轻、令人难以置信的柔软的胴体,似乎就像昨天才发生似的清晰地浮上心头。

    正想伸手抱住她时,她却抽身而退,笑着说:

    “一点都没变嘛!明天见了!”

    看着她快步地走向黑幕里去,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少年时期,面红耳赤。

    ——甚么嘛!年纪都老大不小了!

    一路上,我威风凛凛地开着车,往新田家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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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到离新田家不远的一间小屋,很精致的山上小屋。按了大门的电铃,过了一会儿,一位矮矮胖胖,脸晒得黑黑的男人出来应门。他大概有五十岁左右吧!当我告诉他我是警察时,他以奇特的眼光看着我请我进去。

    房子的空间不是很大,不过倒也整理出一间客厅。我委婉地说明我在执勤中,拒绝他招待威士忌酒,而在沙发边缘坐下。

    “你是西尾真治先生吧!”

    “我就是,不知道有何贵事?”

    “你认识离这儿不远的新田先生吧!”

    “我当然认识啦!还时常去打扰他们呢!”

    “事实上,希望你能保密。昨天,新田先生的女儿被绑架了。”

    “甚么?”

    西尾瞪大了眼。

    “那歹徒呢?”

    “还不知道是谁。”

    “他女儿还没回来吗?”

    “还没。”

    “那太叫人担心了。歹徒的目的是钱吧!”

    “大概是吧!”

    “那找我是为了甚么事呢?”

    “啊!我们知道你昨天去过新田先生的家,所以想来问你有没有发觉不对劲的事,或是看见奇怪的人?”

    “啊!原来如此!可是……”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之后,“抱歉得很,甚么都想不起来。”

    昨天晚上,我问冈本嘉子那天有没有访客时,她回答说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位西尾先生,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走路大概花五分钟就到了。是主人当兵时候的朋友……。听着她那冷淡的口气,我又再问她是不是讨厌西尾这个人?她没想到我会如此问而吓了一跳,随后又恢复那面无表情的态度,回答了我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那个人是主人的客人。

    “为了慎重起见,我想问一下,你几点去新田先生那儿的?”

    他看了天花板一下:

    “嗯,大概是一点多,不到两点吧!”

    “你去那儿有甚么事吗?”

    “啊,我去借书的。新田先生有很多书籍,而且他也说过,他不在的时候,想看书就来借书也没关系的。”

    这件事冈本嘉子也提到。可是,她又加上了几句话。——他来借书无妨,可是连翻都没翻地又还回来,是真的,一些新书,我翻了一下,有些页数还黏在一起呢!

    “你喜欢看书吗?”

    “也没有其他的消遣嘛!因为没有工作,所以比较空闲……”

    “真令人羡慕!”

    “那里,还不是靠退休金及股票的红利过活,不见得多快活。”

    我点点头,“这倒也是实情!你和新田先生是当兵的时候认识的?”

    “是的,是在当陆军的时候认识的。是一起在死亡前线挣扎的伙伴呢!那个就是当时的纪念品。”

    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墙壁上挂了一枝以前陆军所使用的南部式手枪。

    “还能射击吗?”

    “不行,里头没子弹了!”

    “喔!很抱歉!干这一行的总是比较敏感!”我自嘲地说。

    “那么,我告辞了!若想到甚么事,请和我们联络!”

    “好。”

    当我起身时,瞥见客厅里面那个门“喀”地一声关上了,而且,有一股香味飘来——。

    我内心窃笑着。这位老先生还老当益壮嘛!

    没说一声请他注意血压我就出来了。那时大概是两点多了吧!今天都在外面东奔西跑的。早上九点和新田二人去银行商量赎金的事,中午回一趟刑事警察局,看有没有被绑架的新田雅子的消息,结果绑架现场附近、学校现场附近,都没有打听到任何蛛丝马迹。而西尾这儿也没有收获。

    我急忙地赶回新田家,这样一天在外头跑,连午饭还没吃,若是原田的话,大概已经受不了了吧!——心里总挂着一件事,不是午餐的事,而是那个叫做西尾的男人,到底靠甚么生活呢?只是退休金和股票的分红就能过活吗?还是吃软饭的呢?……可是冈本嘉子说他是一个人独居生活的啊!

    “甚么?妳已经来啦?”

    我一进餐厅,永井夕子正在大口吃着三明治。

    “静不下嘛!情况怎样了?”

    “我饿死啦!边吃边说吧!”

    她笑着说:

    “缺食儿童!”

    冈本嘉子做了一堆像山似地三明治,我抓了就吃,边告诉她傍晚银行会送钱来,其他的调查一无进展,及西尾那个人的事。

    “昨天来这里的只有西尾一个人,那就有必要再加以调查了。”

    “嘉子说的?”

    “是啊!怎么了?”

    “没甚么!只是,嘉子也是这里面的人!”

    “妳又……”

    “并不是怀疑,只是说有这可能性。说不定有着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呢!”

    “说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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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昨天休假的那个女佣人,叫做町子吧!我不太常看到她。常常我一来,她就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我是知道她很任性,可是想想,她也有可疑之处。”

    我不自禁地笑了。

    “只要遇上妳的人都是嫌疑犯!”

    “名侦探的常识喔!”她正经八百地说着,“而且,我又常在这家出入。嗯!这是件很有趣的推理案件!”

    我留下那位自我陶醉的名侦探,迳自往内客厅走去。还差十五分就三点了。

    一进入内客厅,正在收拾烟灰缸的年轻女孩抬头看着我。大约和夕子同年龄吧!有点胖,皮肤稍微黑黑的,看起来是很健康的女子,她大概就是町子吧!

    “妳……”

    “我是在这里工作的。”她自动地说:“昨天我休息,甚么事都不知道。”

    “妳是町子!”

    “是的。”

    “姓甚么?”

    “啊!那个——我姓井上。”

    “我是刑事警察局来的宇野。”

    “喔!”

    这位叫做井上町子的女孩似乎相当紧张,也难怪了,和警官说话谁不紧张呢!

    “今天几点来的?”

    “刚刚才来的。”

    “从嘉子那儿知道发生了事情吧!”

    “是的。”

    “听说妳昨天休假。”

    “是的,昨天晚上我住在家里。”

    “昨天几点离开这里?”

    “大概是早上七点半左右吧!”

    “出门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人或车子之类的?”

    “没有,都没看到。”

    ——回答似乎太快了些。

    “妳的房间是哪一间?”

    “啊!一楼的最里面,通往后院出口的旁边……”

    “这里的待遇好不好?”

    “相——相当的好。”

    “是谁介绍妳来的呢?”

    “是介绍所介绍的。这有甚么……”

    “没有没有,问问而已。这件事情还没有让外面的人知道,希望妳也能保密!”

    “是的。”她热情地点着头,“我可以走了吗?”

    井上町子手上拿着脏烟灰缸,快速地从我旁边逃离开去。我注视着她离开,她……。

    坐在豪华沙发上,倒不如说是身体沉陷在柔软沙发上,正在想着这家伙似乎有点趣味时,夕子进来了。

    “哎呀!有好玩的事喔!”

    “嗯!甚么事呀?”

    “刚刚我不是跟妳说在西尾家有闻到香水味吗?”

    “是呀!”

    “刚才,我和井上町子谈过话了。——她身上的香味和我在西尾家闻到的香味一样!”

    “八点了!”

    一位刑警提醒我们。歹徒打电话时间是八点半。还有三十分钟受苦的时间。

    永井夕子问:

    “新田先生呢?”

    “刚刚出去了。”

    “他在院子里。”冈本嘉子说道。

    “在院子做甚么?”

    “我不知道……”

    我和夕子打开走廊尽头的门通往庭院去。夜已深,设计成类似煤油灯的水银灯闪闪发光,照着经过一番整理的草地。庭院的一角有着用砖砌成的焚烧炉,新田就站在它前面,像是在烧着书籍之类的东西,黄色的火焰一闪一闪地吐着,映照在新田的脸上。

    当我们快走近时,新田才抬起头。

    “啊!组长先生。”

    “您在做甚么?”

    “受不了那等待的滋味——就烧些没用的书打发时间。”

    “原来如此。”

    “若不做些事分散精神,我会吃不消的。现在几点了?——啊!不用了,我知道。刚刚我才看这手表而已。”

    新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双肩垂下,看起来相当疲倦。

    “雅子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听了永井夕子安慰的话,他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组长先生,你大概也已经知道了,雅子不是我太太的儿女……?”

    新田以近乎半嘟囔的声调,低声地诉说着:

    “以前对雅子母女俩只有拿生活补助费给她们,连雅子的脸都没有见过,只知道我有个女儿。差不多五年前,她妈妈去世了,那时候,才把雅子委托给我,我就把雅子接过来了。可是雅子那时候已经九岁了,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她跟我又不熟稔,我又忙于事业,也都没和她好好谈话过。一晃眼,五年过去了。……让她上学,给她穿好衣服,买最贵的脚踏车给她,我认为这已经尽到一位父亲的义务了。——可是,我错了!当我去找雅子,看到掉在水沟的脚踏车时,我才发觉:我所买的东西,对雅子来说,究竟有何意义呢?衣服、脚踏车都无法保护雅子,身为父亲的我,若是到学校去接她,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我也知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所幸,还没有发生令我遗憾的事。我需要她,她若是回来的话,……不会再发生以前那种情形了!”

    焚烧炉的残火一刹那间明亮的燃烧起来,照在新田脸上之后,就消失灭掉了。

    电话铃响了,刚好是八点半。

    “好了吗?”

    我和新田一齐将手放在话筒上。“一、二、三!”

    “新田先生吧!”

    声音出来了。“钱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很好。”

    隔了一段时间,声音才继续说道:“把钱放在纸袋里,今晚一点,拿到北池公园来。公园的中央有个池塘,池塘旁边有椅凳,把袋子放在那边的垃圾筒内就离开。只能一个人来,若是看到警察的影子,你女儿的命就没了。”

    “我知道了,我一个人去。”

    “……拿钱来的不是你,你有一位家庭教师吧!叫那个女的拿来。”

    我屏息听着。“等等!”新田喊着说:“她——”

    电话挂断了。——新田和我对看一眼。

    “怎么了?”

    一位刑警问道。

    “嗯。今晚一点,北池公园……”

    “在这附近。”

    新田接着说:“走路要二十分钟。”

    “那我去好了。”

    那位问话的刑警热情地说着。“我最像新田先生的体格。”

    “不行!”

    “啊?”

    新田走向坐在沙发上,一直注着我们的夕子。

    “歹徒指名妳拿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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