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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朦胧的晨光

[转帖] 《同名同姓受害者协会》(完结)--和被网暴的人重名是什么体验?--作者:下村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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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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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6-22 07:49:41 | 显示全部楼层
    “呃……你说什么?”正纪疑惑地问。
    “我是说死刑。看你们张口就是死刑死刑的,我就纳闷儿,你们的人权意识哪儿去了?”
    “不是,怎么就忽然扯上人权意识了……我们又没聊人权,只是在说猪狗不如的凶手该判死刑而已。”
    “我知道。我的意思就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该判死刑的人人权意识很有问题。”
    ——烦人。
    竟然是个推特上常见的“教育狂大叔”“教育狂大妈”。正纪想着,心里一阵厌烦。推特上有些人,会在别人的私人对话和自言自语下面突然跳出来抬杠,或是教育别人,或是滔滔不绝地大谈自己的观点,有的还会嘲弄攻击推主。
    正纪和女同事对视一眼,她眼中也有困惑之色。
    “发达国家基本都废除死刑了。”中年临时工说,“更别说判未成年人死刑了,简直荒谬绝伦。”
    此前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他却忽然插嘴,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正纪觉得,在人际交往中把握不好距离感的人里,四十岁往上的大叔大妈要比出生时就有网络的“数字原生代”多。
    “可是,”女同事不悦地反驳,“那可是个捅了小女孩好多下、虐杀她的变态。你要替凶手说话?”
    “这不是替不替凶手说话的问题。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未成年人犯了错,关键在于帮助他反省,重新做人,给他返回社会的机会,就不该拿他当成年人看。”
    “凶手这么残忍,判死刑已经够便宜他的了。难道被害人和亲属就活该受罪吗?”
    “一时气愤就嚷着要判死刑,这是中世纪的做派。死刑不给人改恶从善的机会,是国家对人权的严重侵害。日本能接受死刑制度,可见是个野蛮的国家。”
    “想想案情的恶劣程度,我可说不出这种话来。凶手残忍地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就该一命偿一命。”
    “哦,你是觉得只要有理由,就可以杀人?这和认可杀人没什么区别。”
    “判死刑怎么能算杀人呢?你都在说些什么啊?”
    “这就是国家在杀人,一样的。我问你,你认为亲属要复仇,就有权杀了凶手?”
    女同事皱起眉头。
    中年临时工不加掩饰地长叹一声:“你歇斯底里地凭情绪断案也没用,我看你是一点儿法律也不懂吧。”
    正纪为了袒护她,插嘴帮腔:“你就很懂吗?”中年临时工傲然微笑,像是就等着他这句话,“我考过司法考试。我以前想当律师的,可不是外行。”
    ——不,你就是外行。
    正纪勉强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吐槽。这种半桶水晃荡的人,虚荣心、自尊心和自卑感都难伺候得很。
    他忍住了不屑咂舌的冲动。
    这人在推特上一定也追着陌生人咬,显而易见。
    正纪有几个朋友在推特上被陌生人胡搅蛮缠过,据他们说,“有些人以前在公司里说什么都没人理会,现在找到可以轻而易举传播自己观点的渠道了,所以特别想寻求认同”。或许他们说中了。这人恐怕是想抓着考过司法考试这点小事博取“优越感”,为平凡的人生找些安慰。
    “够了。”放话的是女同事,“我不想为这种事吵起来。”
    “……哦,随你便喽。”中年临时工哼笑,头一扭,站在收银台前再不作声。
    肆无忌惮地胡扯一通后,心满意足的人只有他一个。被他追着咬的一方却是满心的不痛快,堵得难受。
    到了这个时候,正纪也不好再问女同事“要看猫的视频吗”,只得不自在地工作到了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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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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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6-23 06:58:22 | 显示全部楼层
    4
    电视屏幕中播放着西班牙足球甲级联赛。
    “好,上!”
    深夜,大山正纪在自己的房间里为支持的巴塞罗那加油,激动不已。
    随着时代的变化,足球比赛从地面电视转到了卫星电视上。有意见认为,以后的主流会变成网络直播。但正纪嫌电脑屏幕不够震撼,有比赛还是想在电视上看。
    球员每高光表现一次,正纪就兴奋一次。
    上初中时,他只顾着练习克鲁伊夫转身、彩虹过人、牛尾巴过人、马赛回旋等超级巨星的绝杀大招,一比赛就招教练骂。
    只要培养出实力,打下稳固的地位,轻松有趣的球风也会成为俘获观众的武器。
    总有一天,他要在大赛上技惊四座。
    正纪闭上眼,沉浸于内心的幻想之中。背负太阳旗的世界杯关键一战,对手是豪门巴西,他用罗纳尔多和内马尔一样的技术令对手国家的观众也为之惊叹。然后,得分!
    幻想时,他总会听到欢声雷动。
    “大山,大山!”
    “正纪,正纪!”
    大赛上的精彩表现令“大山正纪”这个名字传遍全世界,欧洲四大联赛的名门俱乐部纷纷递来橄榄枝,他就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退出幻想世界的正纪用手机打开新闻网站,看起体育栏目来。网站上登了欧洲足球快报和比赛的报道。
    看完报道,了解过其他比赛的动向后,他在浏览器上点了后退,国内新闻的栏目映入眼帘。
    《爱美被害案凸显出〈少年法〉的局限》
    这道新闻标题给他的足球激情当头浇了盆冷水。母亲喜欢看《新闻秀》,他不想看也不行。和同学多聊了那么几句,他平时也开始留心报道了。
    他知道看了会影响心情,想滑过它,却还是抵不住好奇心,点开了报道。
    文章在谈及六岁的爱美被刺死的原委后,讲起未成年犯罪的问题。
    对于罪犯为十四岁以上的少年,且罪行相当于死刑、徒刑或监禁的案件,家庭法院认为刑事处分相当时,会将少年移送至检察院。这叫作逆送。
    被逆送至检察院的犯罪少年被起诉后,将与成年人一样,由刑事审判而非家庭法院做出判决。
    此外,十六岁以上的少年致被害人死亡时,原则上会被逆送。
    爱美被害案的嫌疑人少年A今年十六岁。只要他没有精神疾病等特殊情况,想必会被逆送,以成年人的标准受到判决。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所有待遇都和成年人一样。
    《少年法》第六十一条禁止对少年进行实名报道,在这样的保护下,他连真名都不会曝光。《少年法》的用意在于保障少年改过自新的机会,但不少犯下残忍杀人案的少年回归社会后,既不反省,也不改过,反而又走上凶残的犯罪道路。这样的案例屡见不鲜。《少年法》的局限就在于此。
    少年A。
    少年B。
    少年C。
    都只有符号的意义。
    盗窃的少年、强制猥亵的少年、诱拐儿童的少年、杀人的少年,在报道中都叫作少年A。如果是多人犯罪,就加上B、C、D——字母不断增加。
    从发现被捕的犯人是少年的那一刻起,犯人就不再有“脸孔”,而只是单纯的“符号”。社会只会记住残忍的罪行,犯人却被遗忘——不,犯人没有名字,所以一开始就不会被记住。
    如果法律只会让案件被淡忘,那又有何意义呢?
    与此同时,无论被害人家属何等伤心,如何请求,被害人的真名与个人信息都会被公之于众,名义是“如果不是实名报道,就难以保证案件的真实性(是否真的发生过)”“为了公众性与公益性”。
    照这种逻辑,不更应该公布犯人的真名吗?
    世人多半都希望实名报道。
    举例来说,当在便利店或饭店里拍“恶搞”视频、在社交网络上发表歧视言论的初高中生激起众怒时,网民根据其账号从前的发言来人肉当事人的案例不胜枚举。真名自不必说,学校名、打工地点,有时候连住址都会被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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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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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23 06:58:46 | 显示全部楼层
    个人信息会以惊人的速度扩散。这正说明,人人都认为应该公布实名。
    近年来令人目不忍视的少年恶性犯罪层出不穷,保护加害者的《少年法》第六十一条只能说是过时了。法律也需要更新换代。
    市民团体举行了要求公开少年加害者真名的签名活动,现在已收集到一万两千人的签名。
    《少年法》必须改变。
    文章中有掩不住的怒气。
    正纪对足球的激情熄了火,却弄到了和朋友聊天时的谈资。和足球比赛一样,他在聊天时也爱当主角。
    他关掉房间的灯,直接上了床。
    到了午休时间,正纪在六个人的小团体里侃侃而谈。他拿桌子当椅子坐,兴致勃勃地讲他的足球。这次讲的是他在东京预选赛上上演帽子戏法的那一场。
    “大山,你好帅,”一个当时来为他加油的辣妹有些兴奋地说,“真的,我都哭了。你比完还接受采访,太厉害了。”
    “嗐,那队伍挺弱的,小意思。我的目标可比这个高多了。”
    “可我激动坏了,周围的人也都喊着你的名字,兴奋得不行。”
    “我自己倒是更忘不了第二场的逆转助攻,补时的高速反击。”
    “是啊,是啊,我也很激动。”
    辣妹不像是懂得那记助攻精彩在哪里的样子,但毕竟是在夸他,他自然受用。
    他们又津津有味地聊了会儿足球。
    没聊多久,一个朋友提起爱美被害案,话题就转到了案子上。
    “仅仅为了爱美,也非判凶手死刑不可。”棒球部的朋友义愤填膺地说。
    天然卷的朋友反对:“可他才十六岁,判不了死刑吧,而且也才杀了一个人。”
    “这都是因为法律太宽松了。杀人手法那么残忍,凶手还能很快就回归社会,简直离谱。我接受不了。正纪,你也这么想吧?”
    虽说事不关己,但正纪仍觉得凶手罪无可恕。毕竟一个无辜的六岁小女孩死在了公厕里,还是被小刀连捅二十八处,连着头部的脖子只剩一层皮。任谁都会感到愤怒。被害人被剥夺了梦想、生命乃至将来能享受的一切乐趣,毫无道理可讲。
    “对,对。”正纪立刻表示同意。他的人设卖点就是足球社的十号王牌球员加充满正义感。
    “可是现实来说,死刑就别想了,凶手连名字和长相都不会公开。他虐杀了小女孩,却能躲在‘少年A’的名字后面。这就是个符号而已,只会让大家慢慢忘记这个案子。”
    这套观点照搬自前天的报道,同学们却钦佩地连连点头。
    棒球部的朋友厉声说:“我说真的,还是公布他的名字吧。”
    “说得是,”正纪点头,“只有被害人的隐私被公开了,太不公平了。”
    “她和姐姐一起开开心心地散步,在儿童杂志上当读者模特,将来的梦想是开花店,这些根本就不重要吧?”
    新闻中反复报道这类被害人资料,正纪的母亲看电视时也对凶手激愤不已。
    同学们争论起来:“可能因为报道这些,大家会更同情被害人吧。像这种加害者的名字和长相都保密的案子,差别就更明显了。”
    “凶手就是人渣,渣到家了。明明杀了人,却躲在十六岁的年龄后面。”
    “听说凶手的房间里搜出了动漫周边。”
    “我妈都一脸严肃地问我:‘你没问题吧?’”
    “这年头,谁还不看点动漫。”
    “我懂,我懂。可是父母那一辈有偏见啊,他们不明白漫画跟动画也是分很多种的,看见游戏机也都叫红白机[1]。”
    聊到惨案,大家总会更起劲。
    最后,足球的话题让位给了爱美被害案的凶手。
    [1]红白机:日本任天堂公司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推出的游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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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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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23 06:59:08 | 显示全部楼层
    5
    大山正纪与那位女性朋友面对面坐在咖啡馆里,朋友滔滔不绝地抱怨这个荒谬的世界。
    正纪专门负责听,有时附和几声,有时表示同情和安慰,全程讨好她。
    正纪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情绪垃圾桶,却没有埋怨一句。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朋友像是消气了,说着“我们该走了”,拎起挎包。
    看过放在桌上的账单,正纪和她一起走向收银台,从钱包里掏出自己的那一份钱——五百日元。
    女性朋友瞥了一眼账单,微微拧起眉头:“好贵……”
    她在店员面前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付了两千多日元。
    两人走出咖啡馆,朝车站走去。路上,她如梦初醒地说:“说起来,我付钱时总有点不能理解……”
    听她口气不悦,正纪心中警铃大作。
    这顿是不是该AA制的?可她点的是松饼、抹茶芭菲和咖啡,吃了足足两千日元。AA制的话,自己就太划不来了。
    但她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和女人一起吃饭,就该男人请客吧。一个男人这点儿体贴都没有,只能当一辈子处男。”
    这话说得太狠,正纪忍不住反驳:“不,一起吃饭应该对半分吧?”
    她眉头一皱:“哈?女人化妆打扮都得花钱,投资额就不一样,男的请客不是天经地义吗?”
    动画和漫画的女主角就绝不会说这种话。真想赶紧回家,去“美食萝莉”的世界寻求慰藉。
    但正纪也不愿沦为朋友心情不佳的靶子,便先附和:“说得对!”
    她骄傲地哼了一声。若是惹她不高兴,得听她怨气冲天地念叨上好几周。
    正纪想找个话题来转移,陡然间灵光一闪:“对了,你房子找好了没?”
    她先前一直在找独居用的房子。两人一起去中介店里时没有谈拢,不知道后来有没有进展。
    她叹着气说:“根本就找不到……烦死了。”
    “上次那家不是介绍了套挺好的房源吗?你没看上?”
    “那家中介不行,三流水平。”
    “是吗?”
    “……我们在店里喝过茶的吧?你还记得吗?”
    正纪首先想起的,就是身材优美的西装套裙美女:“记得,美女泡的茶真好喝……”
    明明说得很真诚,朋友却不加掩饰地皱起眉头,咂了咂嘴。见她如此反应,正纪有些困惑:“我说错什么了吗?”
    “……这还是二十一世纪吗?要上茶的时候,只有女性起来端茶倒水。”
    “那是因为她职位最低吧?看她那么年轻。”
    “你说什么呢?不还有年轻的男人吗?男的全都坐着,屁股抬也不抬,跟梦回昭和似的。那种公司不行,我接受不了。”
    “哦……不过那里的负责人给人的感觉还不错。”
    “他叫女的去倒茶的时候就出局了。”
    正纪不大有共鸣,只觉纳闷。
    “怎么?”朋友顿时面露凶色。
    “……没,就是吧,比起大叔肥腻腻的手泡出的茶,还是可爱的女孩子泡的茶更好喝吧?”
    “哈?你说什么鬼话,怎么能有这种歧视。都到这份儿上了,我就直说了,你不是常说‘老婆怎么怎么’吗?从你用‘老婆’这种过时词汇的那一刻起,你的智力在我心里就已经掉进最低一档了。”她轻蔑地说,表情好像一只狂暴的斗牛犬。
    ——这词大家不都在用吗?
    正纪心中涌起一阵反感。
    不过是说出了宅属性的人常用的词而已,就鄙视别人的智力,这种人的歧视更可怕。正纪心里这样想,却还是忍住没有反驳。
    “我以后不会再见你了。”她发话绝交后,走开了。
    这场情绪的爆发来得太过突然,正纪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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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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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23 07:00:09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家后,正纪仍想知道朋友的动向,便坐在床上打开推特的“三次元账号”——构建现实交友关系的账号。这个账号的粉丝和关注都是一位数,只关注了几个熟人和艺人。
    朋友很快就发了推文:“茶就该美女而不是男人来泡。听到这种屁话,我真的考虑绝交了。这人有病吧。”
    正纪慌了神,心跳也乱了。
    两人是互关。朋友明知自己的推特会显示在其页面上,还满怀恶意地颠倒黑白,发推谩骂。
    正纪不禁叹息。若是直接反驳,两人无疑会大吵一场,但一言不发又叫人窝火。
    既然如此——
    正纪切换到用喜欢的漫画角色命名的“冬弥”这一“二次元账号”。“冬弥”只是网名,可以无所顾忌,爱发什么就发什么,包括晒性癖乃至一切。
    “我觉得大叔和美女比,当然是美女泡的茶更好喝,更让人高兴。可是跟女性朋友说了之后,她怀疑我的人品,发火说这是歧视,还在互关的三次元账号上说我坏话……太阴险了,女人真可怕(颤声)。”
    发完牢骚,正纪心里舒坦了些,又振奋精神,玩起手游。
    正纪给游戏充值,抽角色卡,但抽不到想要的,开始沉不住气了。忽然间手机的通知音响个不停,打断了自己玩游戏的兴致。
    不解之下,一看通知,已经超过四百条了。正纪慌忙打开推特。
    先前发牢骚的那条推文转眼间被转发了足足三百八十次,还有二十五条回复。
    正纪战战兢兢地看起回复。
    “好封建的想法!脑子还在昭和呢。”
    “看不起女性,真是个大号男垃圾。”
    “喜欢动画就闭好你的嘴。”
    “你这个人会给女性带来不幸,请你这辈子都不要和现实中的女性来往。”
    “自己胡说八道,瞧不起女性,被人批评了还怪女人阴险,说女人可怕。去死吧你!”
    充满攻击性的语言像一把把利刀,猛戳心脏。正纪慌乱之极,双眼无法从屏幕上挪开,心怦怦跳个不停,握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
    就在一条条看下去的时候,转发和回复越来越多了。
    看来先前的推特被某个有影响力的人挂了出来,受到了更多网民的关注。
    在推特的世界里,如果被粉丝数超过四位数、五位数乃至更多的账号盯上,配上“天下还有这么离谱的人”的定罪评论加以转发,赞同他的人就会义愤填膺,一个接一个地转发,展开“大型骂战”。
    完全是诽谤中伤的信号。
    现在自己遇到的正是这种情况。
    正纪陷入恐慌,脑子都成了糨糊。但有一点很清楚,当事人做出反应,只会火上浇油。就算想解释当时对话的前因后果、自己的真实想法,在冲动的网民看来,也只会是砌词狡辩。
    是该道歉,还是该无视呢?
    这些对自己恶语相向、借机取乐的人,会在下一个热点事件发生时转移阵地。上上之策或许就是闭上嘴,忍到那一刻为止。
    正纪将手机息屏,深呼吸几下,环顾一圈。这是自己看惯了的房间,房间里处处都是漫画书、动画DVD、美少女挂画等爱好物品。
    这里是现实世界。
    不是看不到脸孔的大众肆意讨伐自己的空间,而是谁也无法伤害自己的地方。
    但也是将自己完全隔绝于人群之外的地方。
    心跳稍稍平复后,手机的通知音仍响个不停。
    正纪心里在意,忍不住不去看,拿起手机来。一只手按住乱跳的心脏,另一只手在深吸一口气后解除息屏。
    三次元账号也收到了几条通知。
    为什么?
    额头渗出冷汗。
    这个账号只有几个粉丝,平时几天才会有一条回复,这是怎么了?
    正纪满脑子问号,忐忑得几近崩溃,用颤抖的拇指点开通知。
    “冬弥那小子的大号就是这个吧?”
    三次元账号为什么会被曝光?是遇上黑客了吗?正纪战栗不已。
    但原因很快就浮出了水面。那条发牢骚的推文在转发中被万恶之源——那位女性朋友看到,她在二次元账号“冬弥”下回复说“你是正纪吧,干吗匿名说我坏话”。有人见到这条回复,去查她账号的粉丝,翻出了“大山正纪”的账号。于是乎,“冬弥”与“大山正纪”之间画上了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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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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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23 07:00:30 | 显示全部楼层
    仔细想想,发推文讲自己在职场或私人生活中的奇葩遭遇,被转上成千上万次后,很有可能被熟人看到。这样自然会被人肉出来。先前忽略了这么理所当然的结果,现在后悔也迟了。有些人用匿名账号发些熟人同事看了就能对号入座的热点内容,或许都是“编”的。不然大号恐怕瞒不了多久。
    正纪毫不犹豫地注销了名为“大山正纪”的三次元账号,跟着又点开名为“冬弥”的二次元账号的设置。但看到“要注销本账号吗”的问题后,手指按不下“注销”。
    自己对三次元账号并无留恋,但二次元账号另当别论。
    这个用来交流爱好的匿名账号承载了自己四年的回忆,其中包括“赞”过无数次的大神画手的美少女插画,与同好的对话……
    就在迟迟下不了决心的同时,诽谤中伤的回复不断增加。一百,一百五十,二百……
    “我看了这人的推特,好多‘幼女’‘萝莉’,牛!
    他在现实里也会搞事的吧?”
    “你别出门了。”
    “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吧。”
    “非喷到他注销不可!”
    “你歧视别人。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就会坚持批判
    你。做好准备吧!”
    “说客气点,我希望你去死。”
    自己做了要被骂成这样的事了吗?
    来自他人的厌恶令正纪不寒而栗,胃壁一阵剧痛,像有无数支针在扎。
    印象中有新闻说过,东南亚的某个国家会对出轨者或同性恋者执行投石致死的“石刑”。
    正纪按住自己的胸口。
    如果心是有形之物,现在想必已被网民投掷的石头砸出裂缝,处处都有缺口了。
    正纪狠下心,点下“注销”。
    一瞬间,账号就被删除了。三万多条推文和四千五百次“赞”的记录全部化为虚无。
    这是抹杀一切回忆,被逐出社会关系链的一刻。
    媒体报道不带身体暴力的霸凌致人自杀事件时,人人都愤怒地大呼“语言暴力也是暴力”“谩骂诋毁造成的精神伤害和肉体伤害不一样,是好不了的”。但喊出这些话的人为什么也会行使“暴力”呢?
    霸凌事件中遭到指责的加害者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全怪他自己,是他自己有问题。
    长相讨人嫌。
    说话腔调恶心人。
    不接受我的邀请。
    和受欢迎的男生走得近。
    性格阴暗。
    是个宅。
    说了让人不爽的话。
    即使在旁人看来,这些原因都荒谬绝伦,霸凌的加害者依然认为这是攻击排挤对手的正当理由。放在现实社会里,做出这些言行的人会被视为加害者,受到处罚,但换到网上,就成了天经地义。
    堆满爱好用品的房间骤然褪去了色彩。
    眼泪霎时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与社会的唯一关联断绝了。
    网络世界就是自己的全部,在这里才能真切感受到与别人的联系。而现实世界总让自己觉得游离在外,无法正常与别人交流。
    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正纪走出住处,晃晃悠悠地信步而行,走到以前来过的公园。幼儿园的孩子们正笑容满面、朝气蓬勃地玩耍。
    仿佛受到邀请一般,大山正纪双脚迈进了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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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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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6-23 07:00:54 | 显示全部楼层
    6
    “欢迎光临!”
    自动门每次开启,大山正纪都会大声招呼,顾客却连一个点头都吝于给他。来便利店的人个个面无表情。在他们心里,店员的问候恐怕和门口通知进店的铃声差不多。
    正纪觉得自己变成了没有感情的机器。如果没有同事在,他的心理或许已经出问题了。
    顾客走后,女同事问他:“正纪,你看昨天的电视剧了吗?”
    “什么剧?”
    “九点的《爱我》。”
    早知道就看了,还能有个共同话题。
    “哦……”正纪遗憾地回答,“九点我在看其他台的综艺,我喜欢那一期请的搞笑艺人。”
    “你喜欢搞笑节目?”
    “我看得挺多的。人生嘛,还是笑一笑为好。”
    正纪没有值得一提的爱好,一天天地虚度人生。他在打工上也看不到奔头,做下去只是因为还在上定时制高中[1],要赚到包括房租在内的生活费而已。
    眼看心情要低落下去,他换了个话题:“你喜欢音乐吗?”
    她沉吟起来,摆出思考的架势。
    “不怎么听?”
    “……古典音乐的话,我听得还算多吧。”
    “就是贝多芬那些吗?”
    “……都会听吧。”
    “你好有品位。”
    “也没有啦,主要是我以前弹过钢琴。”
    “钢琴!太帅了,你是不是弹得特别好?”
    “上高中的时候,我在比赛上也算拿过冠军。”
    “那够厉害的了。我就没有过这种高光时刻,所以很向往。我以前也练过一段时间的吉他,可是既没有要走这条路的激情,技术也算不上多好,弄到最后,也就是门业余爱好。”
    女同事露出有些寂寥的笑容:“……我也一样,天才钢琴家比比皆是。你上次说‘无名小卒’,其实我也是。”
    “可是你在比赛上拿过冠军吧?网上应该也有你的名字吧?”
    “哎……是有。”
    能一问就答,说明她在网上搜过自己的名字吧。
    “我能搜一下吗?”
    正纪掏出手机,女同事苦笑着答道“搜吧”。
    他在搜索网站中输入女同事的名字,页面上列出许多结果。排在最上面的是一条叫“风云人物”的报道,标题上就有她的全名。正纪点开报道。
    本专题每期都会介绍当今的“风云人物”。第二十八期给大家介绍的是一位去法国学习法餐,在新宿开餐厅的女性。
    里面写到她的名字,说她是厨师,文字旁显示的照片却是另一个人。
    “她是家知名餐厅的厨师。”女同事在一边说。
    “是和你同名同姓?”
    “对,她的照片曝光也最多。有个人名字跟自己一样,感觉挺奇妙的。在我看来,对方好像冒牌货一样,可是在对方看来,我才是冒牌货吧。”
    正纪心中无感,却还是附和道:“是有这种感觉。”
    第三条报道写的都是那位法餐厨师。第四条报道是一个参加全国体操大赛的高中女生。
    “是这个吗?”
    女同事笑着摇摇头:“我以前是吹奏乐社团的。”
    正纪在她的名字后又加上一条搜索词。他输入“钢琴”,高中钢琴比赛的报道跳了出来,是报社记者的采访。
    “就是这个。”
    正纪看起报道。采访中,她讲述过对音乐的热忱后,总结说“希望这次比赛夺冠能让大家认识我”。
    “我本以为拿到冠军,当钢琴家的希望就大了很多。但登上的舞台越大,周围的天才就越多……最后我决定放弃梦想,只把钢琴当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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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23 07:01:29 | 显示全部楼层
    接受采访,登上新闻,受到关注。自己的人生就从未如此辉煌过。哪怕只是人生中的一刻也好,她好歹成为过一号“人物”。这实在叫自己羡慕。
    正纪说出他的想法。
    “可是做梦又不做到底,会走不出来。这样也很痛苦,我也还没有放下。”
    “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太认真了。”
    “……嗯,也许吧。”
    聊到私密的话题,正纪感觉和她拉近了一些距离,很是高兴。
    “正纪,你呢?”
    “什么?”
    “有没有和你同名的人?”
    “哦,你说这个啊。我还以为你问我网上有没有报道过我。我嘛——”正纪开始在手机的搜索栏里输入自己的全名,“我来看看。”
    页面最上方显示的是位牙医的主页链接,他似乎在江浪牙科医院工作。
    跟着是条写到某高中田径社成绩的报道,里面有位“大山正纪”。这个正纪在四百米栏里拿了地方大赛的第三名。记录看起来是八年前的,不知道和江浪牙科医院的牙医是同一个人,还是只是重名。
    正纪滑动页面后,跳出一条高中足球的报道。
    《大山正纪上演帽子戏法!》
    实际搜索一番自己的名字,发现有同名同姓的人后,正纪理解了女同事的心情。
    这种感觉确实奇妙,仿佛另一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自己。
    正纪打开在高中球坛大放光彩的大山正纪的报道。那是本年度的大赛,这位同名人士在东京预选赛上完成了帽子戏法——进了三球。
    看着另一个有所作为的大山正纪,正纪更觉得自己这个无名小卒不堪了。
    大家都叫一个名字,自己怎么就是这副德性呢?
    ——他才是真正纪。
    不知为何,正纪有了这种想法。有所作为,也有名气的“大山正纪”和一介无名小卒的“大山正纪”,世界需要的——更多人喜爱的应该是那个“正纪”。
    ——不该搜的。
    正纪咬紧牙关。
    搜索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人,或许无异于寻找自己的分身——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分身,据说遇上就会送命。
    凑过来看手机屏幕的女同事用别无他意的语气说:“有个正纪是踢足球的呢。”
    正纪拼命掩饰翻涌的心潮,答道:“是啊。”
    “还有吗?”她向手机伸出食指,滑动搜索结果。
    还有其他“大山正纪”在,有一个是医学研究领域的。专业知识正纪不大懂,但以后这位正纪若是得了诺贝尔奖,这世上的所有“大山正纪”恐怕都会沦为配角。
    搜索结果再往下——
    《小学老师(二十三岁)猥亵女童被捕》
    他一阵惊疑,视线被钉住了。
    ——被捕?
    链接的标题下显示了一部分正文,其中有着“嫌疑人大山正纪”的字样。
    “哎呀,这就太糟心了。”女同事像是在宽慰他。
    “是啊,和罪犯同名同姓是有点……”正纪回答着,心底里却涌起一股自己也不大明白的优越感——他比这个大山正纪强。
    “……还是不搜了吧。”正纪将手机息屏了。
    窥视同名同姓者的人生,让他陷入一种说不清的不安,好像自己与别人的界限变得模糊,灵魂开始同化——又或是背离。
    到了下午,中年临时工出现了。自从他上次突然发难,正纪就不愿和他分到同一个时段了。但排班表上大半都有他,要避开也不容易。
    不过,他也没有主动对正纪说过些什么。他连个招呼也不打,直接进了对面的收银台。
    正纪和女同事谈笑了一阵子。气氛骤变,是因为她突然开口:“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她的语气像邀他去玩一样轻快,眼神却极为严肃,像是有些苦恼。
    “什么事?”
    “刚才聊到名字,我忽然想起来了……我想借你的名字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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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23 07:01:54 | 显示全部楼层
    借名字?
    听起来像是犯罪。但女同事态度坦荡,应该不是找他谈什么危险的勾当。
    “怎么说?”
    “爱美被害案的凶手被逮捕了,对吧?”
    十六岁少年被捕后,连日占据电视新闻头条。正纪看过几眼,也没有特别关注后续报道。
    “是啊,没想到凶手才十六岁。”
    “对吧,我就是没法接受这一点。”
    “这一点?”
    “十六岁。”
    “年龄这东西是天生的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没法接受凶手靠年龄小而躲过惩罚。他残忍地杀害了六岁的小女孩啊。”她的眼神饱含义愤,语气中满是对凶手的嫌恶与愤怒,“大众也很愤怒,觉得太荒唐了。凶手犯下这么凶残的罪行,还有《少年法》保护他……一想到被害人家属有多憋屈,我就心如刀割。”
    “发生了这种案子,是很气人。”
    “不要说‘发生了’,这案子还没过去呢。”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民间有些签名活动,一个是亲属发起的,请愿判凶手死刑,还有一个是市民团体发起的,要求公布凶手的真名。”
    “……要签名啊。”
    “没法去现场签名的人也能参加。下载签名表,写上名字寄过去就好了。”
    好像说到麻烦事上了。难得她开口,正纪有心一口答应,却又对借名字这件事有些抵触。
    一旦同意,签好的名字会被发到网上。但要是活动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这个团体开始发表极端意见了呢?既然他署名了,落在别人眼里就是赞同这种极端意见。签一次名,以后就可能妨碍到他的求职。
    说心里话,他不想蹚这浑水。
    或许是看出他在犹豫,女同事又说:“不是什么可疑活动,你不用想那么多。你也没法接受吧?你也很生气吧?”
    “呃,这个……”
    前几天,见她为凶手气恼,正纪迎合她,表现出对惨无人道的案件的愤慨。没想到装模作样一下,就惹出了这场麻烦。
    “既然觉得凶手罪无可赦,就该表达出来,不然司法是不会行动的。可我周围尽是些冷嘲热讽的人,什么‘签名就算了’‘反正也没用’‘有点装’,没几个赞成的。但是正纪你会赞成的吧?”
    正纪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只有这样做才算绝对的正义,否则便是站队相反的小人。
    扪心自问,他对发生在陌生人身上的案件没有太大触动。他和一般人一样有些同情,有些愤怒,仅此而已。但让女同事觉得他在隔岸观火的话,会拉低好感度。
    “你说得对。没有姓名的凶手很快就会被遗忘,情节恶劣的案件应该公布凶手的真名。”
    “就是说嘛!”她的声音拔高了,“这种人不可能洗心革面的,怎么能让他活着回归社会。”
    温和体贴、钢琴弹得也好的女同事竟会说出这样偏激的话来,正纪不禁慌了神。
    但他再一想,案件太惨烈,生气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便附和道:“我懂。”
    这时,对面的收银台传来咂舌声。正纪偷瞟一眼,只见中年临时工正怒目瞪着他们。正纪险些条件反射地问“你有什么事”,又使劲忍住。他无视对面,又转头面向女同事。
    没说几句,背后又传来夸张的叹息声。那人提高音量,装腔作势地“唉”了一声。看来不给出点反应,他会反复如此,很难当成没听见。
    正纪不耐烦地朝他看去:“有什么事吗?”
    他嘲讽地鼻孔里出气:“嗐,这不是看你们又聊侵害人权的事聊起劲了吗?我看不下去了。”
    发难的是女同事:“就你话多!我们在行使正义!”
    她脸上写满愤怒。见她霎时间像换了个人,正纪后退一步。
    这时的她好像上周末在涩谷站附近高声喊叫的高中女生。
    “我绝不原谅凶手!”
    “公布凶手的真名!”
    “判凶手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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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23 07:02:42 | 显示全部楼层
    “请帮忙建造能让女生安心生活的世界!”
    少女和现在的女同事一样怒气冲天地发着传单。正纪记得,当时他打了个寒战,绕道而行了。
    看她这样激愤,正纪满以为她和受害人有什么关系。但后来看网民热议其行为时提到的信息,她似乎是那一带有名的社会活动家。
    中年临时工嘲弄地摇摇头。
    “你知道无罪推定原则吗?那个人目前只是被捕,就还是无罪。媒体却咬定被捕就等于是凶手,民众也跟着相信,跟着骂人。他要是被冤枉的,可就没得挽回了。就算查明他是无辜的——”他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小缝,“媒体也只会拿出这么丁点儿大的地方,登篇报道,订正,道歉,了事了。”
    “哪来那么多被冤枉的?”
    “证据不足不起诉的案例可太多了。”
    “那完全是因为罪犯太狡猾,根本没留下什么证据,跟无辜是两码事。”
    “你看你!”他眉飞色舞地拿食指指着女同事,“你又不懂法,又不认识嫌疑人,却自个儿认定他就是凶手。既然拿不出他犯罪的证据,就该当他是无辜的。有些案件吧,只有当事人才清楚真相,可一帮脑子不好使的照样一上来就觉得自己无所不知。要是一开始就往坏处想,那不管是什么间接证据,还是单方面的主观性证言,他们都会照单全收,拿别人当罪犯,往人家身上砸石头。就算事后查明对方是冤枉的,匿名谩骂无辜者的人也不会道歉,只会再去找,再去攻击下一个牺牲品。你见过哪个骂错人的道歉吗?顶多也就是看到被冤枉的人直接反驳,形势不妙了,才顺势说一句。毕竟攻击‘邪恶’爽得很,跟精神毒品一样,可以自以为行得端、坐得正嘛。没有人意识到,这其实暴露了自己内心有多丑陋。”
    “你不也一样?”反驳的话语险些脱口而出,却还是卡在了嘴里。
    都一样。
    正纪想全力支持女同事,但又觉得两个人半斤八两。他们说的话都有道理,可为什么就是这么让人不舒服呢?一个歇斯底里,一个啰里八唆。
    “总而言之,还是嫌疑人的阶段就实名报道不是好事。”
    中年临时工抛下这句话后,女同事还嘴道:“为了保证公益性和真实性,必须实名报道。匿名的话,谁也保证不了案情是不是真的。”
    “你这是被媒体洗脑了吧。就算亲属苦苦哀求不要实名报道,媒体也会毫不留情地公布被害人的真名,这都是他们的老话术了。”
    “……我说的不是被害人,是加害者,是凶手!”
    “在实名报道以保障真实性这个问题上,是被害人是加害者都一样。”
    “一点儿都不一样!”
    “麻烦你别打感情牌。”
    “我哪里打感情牌了?不报真名的话,我们怎么知道案件是真是假!案件就不足为信了!”
    “是吗?如果是性犯罪,有时候报道就会写‘五十岁男教授猥亵女学生’,这也是编的?这种时候,加害者和被害人的真名可都没有曝光。”
    “这……”
    “要是尊重人权,就该遵守联合国通过的《人权宣言》。在证实嫌疑人有罪之前,都该做无罪推定。三流人权活动家最巧舌如簧,看到逮捕就断定犯人有罪,大肆攻击。你这种人应该最喜欢重视人权的瑞士和瑞典了。可这些国家在人只是犯罪嫌疑人,还没判决的时候,是不会做实名报道,也不会刊登他们的照片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女同事咬紧下唇,狠狠瞪着他,但看来也无言以对了。
    打工结束后,正纪带着一肚子烦闷回了家。
    女同事让他为事不关己的杀人案签名,打工店里的两人为该不该实名报道大吵一场,都叫他心烦。
    又不是在网上,他想。
    人人都为陌生人的案件、言论、纠纷激愤不已,滔滔不绝地发表自己的观点,和意见相左者对立、争吵、剑拔弩张。网络空间的节奏到底侵蚀到了现实世界,弄得人们心中充满戾气。
    但推特的优点就在于,它与现实不一样,看谁心烦都能拉黑,免得他再出现在自己眼前。拉黑多了,自己的账号也会变成一片净土,再没有攻击别人的货色。
    正纪打开推特,想换个心情。他打算搜一搜好玩的段子或者视频,慰藉自己。推特的热搜关键词前十位映入眼帘。
    正纪瞪大眼睛,心脏猛地一缩,呼吸也止住了。
    一位显示的是——
    大山正纪
    他的名字。
    [1]定时制高中:日本的一种高中形式,与全日制高中相比时间相对灵活,课业压力相对较小,可以边打工边上学。——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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