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系列小说--怪事频发，某些东西要卷土重来？（第二卷[黄雀]补完）-作者：藤萍

black白夜

一股拔凉的感觉从他背脊爬了上来，他赶紧将那些报纸揉一揉扔进废纸篓，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窗外下着大雨，雨声哗然，雷电交加。

保安室里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响起了一阵纸团展碾的声音。

六点钟，远处一个人撑着伞顶着大雨跑了过来，哗啦一下推开保安室的门，四十几岁的陈茶是吃了饭才来的，撑着伞还是浑身湿透，“小王，时间到了，你回去吃饭吧……”他说到一半，突然瞪大眼睛——他看见王强拿着一叠报纸，正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叠报纸分明曾经被揉过，现在却又被小心翼翼的展开了。

王强就拿着这么叠垃圾一样的报纸，用一副看稀世珍宝的表情，专注的看着那叠报纸。

陈茶觉得很奇怪，小王这人只有高中文化，从来不读书看报，平时没事就好打了个扑克，什么时候突然爱看报了？他心里觉得古怪，嘴上也没说什么，“小王，回去吧。”

“哦。”王强站起来，从墙角拿起一把大伞，到门口打开了，将那叠报纸夹在身上，就往大雨中走去。

他连句再见也没说。陈茶觉得更奇怪了，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半天，只觉得这小王连走路的姿势都是怪怪的，平时哪见过这个人一步一步的走路？不都是连跑带跳的？

王强撑着把黑伞走在雨中，慢慢湮没在阴暗黝黑的水幕里。陈茶始终觉得奇怪，抓了抓头皮，一转眼看见一把花花绿绿的折叠伞扔在桌上，那是王强平时用的伞。陈茶把那花伞捡起来看了看，也没看到哪里坏了，不知道为什么王强突然换了一把伞，蓦地发现地上飘着一张白纸。

那是一张有点发黄的白纸，陈茶弯下腰去看——他觉得很古怪——那张纸上居然写的毛笔字！居然是毛笔字，还带繁体的，看了两眼陈茶就发现他有一半以上的字认不得，把纸捡了起来放在桌上，他往窗外望了望，正好瞧见一个学生撑伞走过，于是对他招了招手，“B楼812室的那个谁——萧安——帮我看看这张纸写的什么。”

那学生吓了一跳，有些躲闪，陈茶又叫了一声，他只好勉勉强强的过来。保安室的灯光映照下，这位萧安同学身材普通，面貌清秀，微微带着一点腼腆，除了老资格的保安陈茶，整座芸城大学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叫出他的名字，这人基本不和同学来往，存在感薄弱得很。

但萧安并不是没有故事，他半年前刚刚去了一趟Z城，Z城沸沸扬扬的99号楼白骨案和新乐花园血骷髅案都和他有关，在那里他假冒了一个叫“容小促”的男人，参与了整个事件。

而他能成功假冒“容小促”，是因为他是一个变形人。

能随意变成任何人的外貌，甚至脱去皮肤，变形人就能将身体延展成各种形状。

因为天生的血统不同，萧安在学校里一直尽量避免和同学来往，以免被人发现他的秘密。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过去二十年他是一个普通人，他希望未来的几十年，他也能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而不是成为一个不断逃亡的怪物而存在。

所以他被陈茶叫住的时候吓了一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走进保安室，“什么事？”

陈茶把那张白纸拿了出来，对着灯光眯着眼睛看着，“帮我看看这张纸上写了什么？”

萧安把白纸接了过来，纸张拿到手的时候他吓了一跳，这张纸似乎年代久远，接着他在纸上看到了内容。

纸上的内容是这样的：
“唐研先生：
家姐于昨夜病逝，我从她房间拿到雨伞一把，感到十分眼熟，大抵上次家兄发病之时，我也见过这把雨伞。家兄发病之惨状，上次已写信告之，家姐之症类似，均重瞳而诡行，夜游欲杀人，将其捆缚后不饮不食，二日而死。家变惨烈，我心伤欲死，但不知怪病因由，死不瞑目，特将雨伞寄上，不知有用否？”
落款是“芸县费然”。
时间是一九四三年五月六日。

陈茶听得莫名其妙，指着王强刚刚走去的方向，“那把雨伞小王拿走了。”

萧安眉头紧皱，这封奇怪的信仿佛穿越了七十年的时间才寄到这里，可是怎么会是寄给“唐研”的呢？他看起来那么年轻。而寄给唐研的信又怎么会寄到芸城大学？就算这封信晚了七十年，也不该是由快递公司寄来的啊？有人寄快递，那就说明一定有个寄信人。

有个人寄这一封古老的信给唐研，他寄到芸城大学——莫非是说——唐研他现在就在芸城大学里？

萧安说不上是惊是喜——早在他和唐研坐火车北上，他在芸城下车，而唐研向北而去的时候，他就以为自此和“唐研”两个字分道扬镳，再无瓜葛了，谁知道居然在这里又看见了他的名字。

但更惊奇的是寄给唐研的这封信的内容，萧安紧紧盯着那两行字“均重瞳而诡行，夜游欲杀人”，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这封信说的是真的，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而最大的问题是，信在这里，唐研在哪里？

萧安拿着那封信，往窗外望去。

窗外一片漆黑，滂沱大雨，只余点点幽灯在雨水中闪烁。

唐研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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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重瞳

秋冬季节的傍晚，六七点钟的时候天色就很暗沉，何况这个时候又下着大雨，乌云密布，街道上灯光璀璨，撑伞的人们来来去去，城市里充斥着夜到荼蘼的浮华气氛，人人衣裳华丽，步伐匆匆。

一个人撑着一把黑色大伞走在人行道上，从光线明亮的咖啡店前经过、从颜色鲜艳的衣饰店前经过、从汤火滚滚的小吃店前经过……七点钟的时候，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但到了八点钟、九点钟……店铺快要打烊了，那些在雨天里昏昏欲睡的店员突然发现这个人似乎在自己店铺前面经过了不止一次。

这个人太好认了，黑色古董伞，背脊挺拔，走路的姿势一板一眼，长得什么模样在伞下并没有人看见。这么个古怪的人从自己店前经过，多少都会有点印象，不止一个人发现他从自己店铺前面经过了好几次。

这个人独自行走，他不是在逛街，看他的步态只像个回家的过客，但他并没有回家。

他撑着雨伞，在燕尾街上慢慢的转圈。

汽车来来往往，路人行色匆匆，只有他迈着稳定的步伐，从燕尾街街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走到街头，如此重复，好像都不需要休息。

终于有个咖啡店的店员实在看不下去，冒着大雨从屋子里追了出来，“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雨下这么大，在外面散步会临时的，要不要到我们店里喝一杯咖啡暖一暖胃？”

她是善意的，靠近了一抬头，发现面对着她的、伞下的那副面孔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忧郁，却是一张很普通的脸。就在她看那一眼的瞬间，撑伞人的一只眼睛突然一动，眼里的黑瞳就像墨滴入水一般，向眼白的部分扩散了一下。

店员吃了一惊，眨了眨眼睛，就在她眨眼的时候，手臂一紧，剧痛入骨，居然是撑伞人抓住她的手臂，五根手指深深掐入她的肉中。店员尖叫一声，将撑伞人一推，逃回店里。咖啡店其他店员吓了一跳，连忙围上来，只见她左手被人掐出了深深的指痕，指尖的部分，都掐出血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了？”

受伤的店员把刚才看见的奇异眼睛讲了一遍，吓得脸色惨白，“太奇怪太可怕了，那……那好像不是人，是妖怪一样。”

“那个人呢那个人呢？”其他人听说了什么眼瞳怪人，一起转头去看外面那撑伞人还在不在，只见门外大雨倾盆，却不见了那奇怪的人。

雨越下越大，黑色雨伞没入雨幕，消失无踪。

夜里十一点，咖啡店关门，店员们各自回宿舍休息。受伤的女孩在伤口涂了一些药水，觉得不要紧，也就洗漱洗漱上床睡了。

凌晨三点钟，咖啡店楼上的宿舍一片黑暗，只有时钟滴——答——滴——答——

右边下铺有个人影坐了起来，慢慢的下了床。

人影光着脚，无声的摇晃，走到了临床下铺，弯下腰来，极近的看着睡着的人的脸。

滴答一声，混合在时钟的滴答声中，几不可闻。

睡着的那人脸上滴落了一滴什么东西，深夜之中，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人影极慢极慢的爬上上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照样俯看上铺睡着的人的脸。

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房里一片黑暗，宛若什么都不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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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祖坟


萧安在学校里找了两天，并没有找到唐研的消息，但那天带着伞离开的王强也没有回来，陈茶独自坐了两天的班，快要受不了了，学校终于答应尽快再聘请一个保安。

虽然没有打听到唐研的任何线索，萧安却找到了关于当年芸县费氏的一些传说。据说在解放前，费氏一家是芸县最大的家族，祖宗曾经是清朝的官员，后来又做了生意。奈何在四几年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场瘟疫，全家就没几个人活了下来，家财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再后来政府要拆迁费家老宅的时候，连个后人都没有找到。听说当拆迁队进入费家宅院拆迁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墙干涸的血迹，甚至还有赤裸裸的白骨无人收敛，阴森恐怖至极，只是不知道传闻是真的假的而已。

萧安整理着打听到的消息，心里感到很不安，他自己就是个异种，对这所谓的“传说”还是信了七八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可惜他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对其他异种的了解几乎和普通人差不多，根本不了解，即使感觉到深深的不安，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着手处理这件事。

那封来自一九四三年五月六日的信，或许就是预示着某些事正在卷土重来，当年没有人解决它，现在会有吗？

要从哪里开始调查这件事？萧安想来想去，想到了费家的古宅。

费家的古宅被拆掉以后，修建了一片商业街，包括芸城最繁华的燕尾街、合山路、金花路，要去哪里寻找费家人留下的痕迹，恐怕很难，那些地皮和商铺都已经不知被拆了又盖、盖了又拆了多少回了。如果费家的古宅再也寻找不到，那么费家的什么还留着呢？

后人？后人连政府都没找到，他一个穷学生怎么能找得到？

没有后人，那死人呢？

费家人得瘟疫死后都埋在哪里？他们是得了什么样的病死的？这个“重瞳而诡行，夜游欲杀人”的怪病，让费家人死于非命的怪病，肯定就是谜题的答案。

萧安决定了，他要去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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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挖坟首先就要知道费家的墓园在哪里？幸好费家曾经是个大家族，在芸城的风景区合山公园就有一片费家陵园，听说费家人死后都埋在那里，陵园修建得恢弘大气，石刻生动细腻，已经是芸城旅游的一大特色，也有不少研究近代民俗的学者来这里研究建筑风格和石刻，是个尽人皆知的地方。

想在风景区挖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无论白天黑夜，费家陵园都有人来来往往。甚至合山公园还派了两个保安专门看管这里的石刻，以防盗墓贼光临。

但这对萧安来说，或者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他是一个变形人。

这日夜里，萧安特地换了一套军绿色的衣服，背了个背包，买了张合山公园的门票，从下午就偷偷潜伏在费家陵园，一直等到深夜，天完全黑了，他悄悄地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看管石刻的保安都去休息了，一般来说，陵园都是很安全的，想偷石刻的毕竟是极少数，从几百年以来，也不过就被人偷过那么一次而已。

萧安沿着那些精细的石碑往里走，一座一座的看过去，一直看到那些最新的。显然在解放以后，费家还有人葬在这里，那墓碑已全然没有了祖辈的风韵，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连上面的字都是歪歪扭扭的。但比它略早一点的民国时代的墓碑，却依然雕工精美，继承了先祖之风。

萧安在那些精美的墓碑中找到了一座墓主人叫做“费然”的坟墓。

写那封信给唐研的人就叫做费然，这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怪病而死的，但他显然就身处在怪病流行的那个年代。

“费然”墓的左右两侧各有两座风格类似的墓，一座墓主人叫做“费倾”，一座墓主人叫做“费辰”。

这难道就是当年身死的费家人？萧安左右看了一下，夜里四下无人，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小铲子，在“费辰”的墓后悄悄地挖起来。

他并没有挖得多大多深，只挖了个比碗口越大的深坑，莫约挖开了一米来深，他将背包一扔，人躲进草丛里，没过一会儿，只见一团血肉模糊的怪东西摇摇晃晃的从草丛里出来，一点一点的从萧安挖掘的深坑里钻了进去。

那深坑有一米多深，这团怪物钻了进去，很快地面上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剩了个碗口大的洞。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合山上并无灯光，一切都是黑漆漆的。

萧安爬进了费辰的坟墓，费辰并没有火葬，棺材就在地下五六米处，墓穴是青砖砌的，有不少已经腐朽了。萧安变化身体的形状，从一个腐朽的空洞位置一点一点的钻进去，很快就进了费辰的墓穴。

墓穴里一片漆黑，空气污浊。

他敲了敲棺木，那棺木早已腐朽，轻轻一动就酥化成了几块，露出棺材里的尸体。

萧安脱下了皮肤，却还带着手机，于是用手机对着费辰的尸骨照了起来。

那是一具很普通的白骨，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萧安将那骷髅头翻了一下，发现头骨的内侧是黑的，外侧却是白的。

那骨头的黑色并不是因为污物或者长年累月的腐败造成的，倒像是什么浓墨一样的东西深深着染上去的。萧安对着那奇怪的黑色拍了几张照片，翻看了费辰的随葬品，发现都是些驱邪祈福的佛珠佛像，和怪病没什么关系，于是又慢慢的退了出来。

他从费辰的墓里钻出来，蛇一般在地上蠕动，慢慢移向自己脱下皮肤的地方，很快的将皮肤穿在了身上。

星夜黯淡，四下无人，正当萧安将一切穿戴好，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突然发现——在自己的左腰，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纹了一个青色的蝴蝶印记。

他大吃一惊，全身出了阵冷汗——他从来没有刺青，一直到刚才脱下皮肤的时候也没有，这个奇怪的刺青，一定是刚才他刚才钻进费辰的墓里的时候，被什么人无声无息在他的皮肤上刺下的！

也就是说——他刚才的行动并非无人知晓，一定有什么人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那个人趁他离开皮肤的时候，在他腰上刺下了一个蝴蝶的印记！

变形人虽然可以变成不同的形状和模样，但皮肤是不能更换的，腰上有了一个纹身，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会有一个纹身。

他就会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萧安出了一身冷汗，又出了一身冷汗，这个监视他的人究竟是谁？在他身上留下一个纹身，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神秘人也是来调查费家人死亡的真相的吗？

合山山风飒飒，树影婆娑，无人回答。

萧安在费家陵园里张望了很久，终于还是背上背包，悄悄地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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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古怪惨案


萧安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还没全亮，他装模作样的去通宵教室读了一会书，却发现这个晚上通宵教室的同学特别的少。等天亮了他也装作睡眼朦胧的样子回宿舍睡觉，却听到同宿舍的同学破天荒的和他打招呼，“萧安，有没有看新闻？我们这里出了灭门惨案啊！燕尾街那家相爱一生咖啡馆被灭门了，死了七个人！”

“啊？”萧安吃了一惊，“死了七个人？谁杀的？”

“不知道。”同学一只手抓着香肠一只手操纵鼠标，飞快地把新闻网站打开，“你看都上头版头条了，前天晚上，不不不，其实是昨天早上一大早有人发现相爱一生咖啡馆没有人上班，老板拿了钥匙到楼上去找人，一开门，里面死了一屋子啊！好可怕，虽然照片没有，但是你看那描述……”

鼠标拖拽着蓝色的条纹，框在几行字上。萧安凝神看去，只见那新闻里写：
“……警方未透露关于此案的任何线索，根据报案人刘某的讲述，七名死者有六名是躺在床铺上安静的死去的，另有一名死者躺在地上，屋内没有任何东西失窃，房门也是反锁的……”

“这就是活生生的密室杀人案。”同学一边猛咬香肠，一边用悲天悯人的口气感慨，而分明他的心情十分兴奋。

萧安唯唯诺诺了几声，心情十分不安。

说不上这起古怪的惨案和费家怪病有什么关系，但他就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某种异样。

发生这种事是不正常的。

王强收到来自七十年前的包裹也是不正常的。

王强失踪是不正常的。

费家怪病是不正常的。

费辰那外白里黑的颅骨也是不正常的。

绝对有什么在这其中起作用，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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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找到唐研

萧安将他从费辰墓里拍回来的照片拿去冲洗。为他洗照片的老板看到那一堆死人骨头的照片，脸上充满惊恐疑惑，萧安只好自称是灵异事件爱好者，说这些照片都是从网上下载的。

一听到萧安是灵异事件爱好者，老板来了精神，神神秘秘的对他招了招手，“喂，同学，你是你们学校敬舶会的会员吗？”

敬舶会？什么东西？萧安莫名其妙，只能压低声音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老板指了指学校的方向，“这么多年了，敬舶会果然还在，你们找到那座坟了没有？”

那座坟？什么坟？萧安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他似乎撞到了什么线索。学校里的敬舶会是什么东西？敬舶会在找什么坟？那和费家怪病会有关吗？

“还没。”他对着老板摇了摇头，表情十分真挚，“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没告诉我太多。”

老板很了解的哼了两声，“你们会一向这样，所以几十年了也找不到那座坟。”

萧安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手心渐渐地出汗，“老板你知道关于那座坟的事？”

这家照相馆在学校旁边开了很久了，老板已经四五十岁，说不定他真的知道一些什么和“当年”相关的事。

老板又指了指学校的方向，“我只知道你们敬舶会一直在找一座坟，那座坟就在学校里，可是从来没有人找到。”

“这个我也知道。”萧安很镇定的模样，“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那座坟。”他补充了一句，“没有人告诉我。”大概是因为很少说谎，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诚恳的气质，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狡诈的成分。老板一边给那叠照片开收费单据，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因为他们说那座坟里有妖怪，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你们大学还没成立以前，这个学校叫做芸县军事学院，那时候中国还没解放，学校基本上就教要爱国、上阵杀敌杀日本人那套。那个时候你们敬舶会就成立了……哦……这个你肯定知道了，敬舶会本来听说是什么抗战救亡的爱国团会，就你们学生自己瞎搞的……在那个时候，有人发现学校里一个学生是妖怪，闹了好一阵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学生死了，敬舶会到处要找他的尸体，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故事都是从我爸那里听来的，反正就是瞎搞。”老板说，“我真没想到敬舶会居然会传到现在。”

“哦……啊……”萧安突然得到这么复杂的消息，心里一片混乱，没抓出头绪，“妖怪？”
“对啊，妖怪，你们会就是要找妖怪嘛！”老板写好了收款收据，给了萧安一张，“不过青天白日，我不相信真的有什么妖怪。”

萧安接下老板的收据，勉强笑了一下，“我也觉得青天白日的，不会有什么妖怪的。”

“下次再来，我给你打七折。”老板很爽快，“现在的人不爱洗照片，我这很快也要关门了。”

萧安觉得有些伤感，又在老板那买了个相册，才慢腾腾的回学校。

冲洗店的老板给了他新的线索——很久以前，几十年前，很可能是解放前，芸城大学里闹过“妖怪事件”，那会不会和费家怪病有关？也就是说——也许不是妖怪，而是怪病？

要明白那“妖怪事件”和费家怪病有没有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妖怪的尸体，看有没有异变或者是头颅里面变黑。而要找到那传说中怪物的尸体，自然要先找到它的坟墓。

但敬舶会几十年都没有找到的东西，难道萧安一个人就能找到吗？

学校里如果藏着一座什么坟墓，那会在什么地方？如果传说是真的，曾经有个人被当做妖怪，最后死在学校里，那又是谁帮他下葬收敛的呢？萧安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校长。

如果有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校长一定知道。但那时候的校长已经死了，萧安想了一下，想到了第二个人，陈茶。

陈茶四十几岁了，在芸城大学干了一辈子，在没做门卫以前，他做的是园丁，学校里的一草一木他都非常熟悉——并且最有力的一点是，陈茶的父亲叫陈水，陈水老人从芸县军事学院开院一直做园丁做到退休，把园丁的位置传给了自己儿子。

如果真的曾经有人死在学校里，学校里当真存在一座坟，那么每天在校园里浇灌花木的陈水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如果陈水知道，那么陈茶也许也知道。

萧安拿着照片，匆匆到了门卫室，他要找陈茶问个清楚，“妖怪事件”真的发生过吗？学校里是不是有一座坟？

但当他走到门卫室的时候，门卫室里坐着的人背影挺拔，一头黑发干净整齐，露出的后颈分外白净——萧安目瞪口呆——他走到门口，门卫室里的人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你好。”

萧安拿着那叠死人头骨的照片，呆呆的看着坐在门卫室里，正在看报纸的唐研，“你……你你你……”

唐研对着他很平静的微笑，“我叫唐研，是新来的保安。”

“我我我……”萧安震惊过度，有些无语轮次，“我……”

唐研善意的看着他，“你叫萧安，是哲学系二年级的同学，我知道。”

“哦……”萧安呆呆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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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数量是三个

唐研惊讶的看着他，仿佛他的问题很奇怪，“我？”

萧安指着他，“你……你难道不是原来在Z市做保安，后来坐火车去了北京？我们在Z市见过，你忘记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虽然看见那封寄给唐研的信，却始终有怀疑那只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可是当唐研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又不得不相信其实那封信就是寄给眼前这个人的——除了这个人，再不会有第二个唐研和这些诡异古怪的事联系这么紧密了！

唐研笑了，他整了整手上的报纸，仔细的将它叠了起来，平整的放到一边。“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萧安同学，你看。”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萧安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出来，茫然问，“怎么了？”

唐研指着自己的右眼下，微笑说，“看见了吗？”

萧安看了很久，才看出一点泪痕模样的伤疤，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从上到下抓了一下，比正常的皮肤微微红了一点，“呃……你叫我看的是伤疤？”

唐研点了点头，“你在Z市遇到的我，脸上有这个吗？”

萧安莫名其妙，心想什么叫做“你在Z市遇到的我”？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和唐研还真是面对面过很多次，他的脸上的确没有这道伤疤，“你这是——后来伤的？被猫抓的？”

唐研摇头，语气很平常，他的神态也很自然放松，“我们是同一个个体分裂出来的不同成体，也就是说……”他善意的看着萧安，“你遇见的是我，但也不是我。”

萧安的大脑一时僵住，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失声说，“什么意思？你们是同一个个体分裂出来的不同成体？难道说你们是像细胞那样分裂……”

“我们是由同一个个体分裂而来的，我们也可以再自行分裂，但是……”唐研说，“不同的成体也可以融合成同一个个体。”他微笑着，“我们生存的方式很自由。”

萧安头皮一时发麻，一时发凉，舌头像打了结，这种奇怪的异种让他无法接受。这就像一个个巨大的人形细胞，他们都叫做唐研，他们都长得一个模样，他们都有相同的知识构成，都喜欢相同的东西，有一样的习惯和癖好……他们散布在世界各地，都以唐研为名义生活，他们可以继续分裂，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他奇怪的想象着，也许有一天，全世界的人类都长着同一张脸，都叫做唐研，一个地球上几百亿人，挤得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唐研……

这种想象几乎让人发疯，幸好唐研又接了下去，“融合的时候，记忆和知识都会融合，但融合是不可逆的。”他似乎知道萧安在想什么，安抚着他，“两个成体融合成一个成体以后，新的成体不能再分裂成原来的两个成体。”

萧安刚缓了口气，唐研又微笑着说，“但他可以分裂成两个新的自己，一模一样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叫做“唐研”的这种东西、这种生物，就像瘟疫一样，会不停地传播，他们不需要性就能繁殖，这种单体繁殖多么可怕，就像病毒。萧安的大脑中一时什么想法都有，却听唐研慢慢的再加了一句，“但像我们这样的生物，选择融合的时候，基本上等于选择死亡……只是因为背负着先辈的记忆，不能轻易去死，所以只能在茫茫人海中寻觅……一直到寻觅到一个愿意与自己融合的同类去融合。如果融合后的新成体仍然没有活下去的意愿，他会继续寻觅，找到另一个人去融合……直到数量越来越少，直到融合出一个足够坚强，背负着沉重的记忆也愿意继续生活下去的新成体。”

萧安瞠目结舌，这样说来，“唐研”这种生物那该继承了多少的记忆和人生？能背负着这么多记忆活下来的，那又是怎么样性格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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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研喝了口热茶，看他一副失神的模样，眼神飘忽，忍不住又微笑，“我们的成体其实不多，愿意以自己为本体活下去的越来越少，你能遇见两个已经是奇迹了。”他慢慢呵出一口气，“我们更愿意活在别人的记忆里。”

“三个！”萧安冲口而出，“是三个！”他指着那封信，“那封信是写给唐研的，那是六十几年前的……你们的同类！是另一个成体，对不对？”

唐研讶异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没错。”

萧安已经豁然明白，其实没有什么穿越六七十年的信，没有什么未卜先知，那封信是写给六七十年前的另一个人，那个也叫做唐研的生物现在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而自己面前这个，却是真的偶然来到这里的。他冲口而出，“我给你起个名字，你们为什么都要叫唐研？这样怎么分得清彼此？”

“始祖……就叫做这个名字。”唐研皱眉，“如果我们不叫同一个名字，融合的时候会遇到麻烦，就不能轻易地把别人的记忆融合成自己的。”

“但你们三个都叫做唐研，会给我带来麻烦。”萧安抓着头发，“我会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他带着希望看着“这个唐研”，“我可以叫你……小二吗？”

小二？

唐研咳嗽了一声，却还是笑了笑，“也……也行。”

萧安的想法很直接，第一个遇见的是小一，第二个遇见的是小二，这信纸上看见的第三个唐研，那就是老三了。他只希望这一辈子不要数到老十一、老十二去，虽然听说唐研这种异种其实很罕见，但毕竟他就是遇见了这么多个。

解开了关于“唐研”的疑惑，他的心思终于回到了费家怪病上。唐研很早就看到了那些人骨照片，翻了几下，萧安说，“这些是在费辰的墓里拍的，是费辰的骨头。”

“费辰？”唐研并不了解，萧安醒悟，他并不是信纸上那个“唐研”，那个“唐研”很可能还没死，或者死了，但记忆并没有融合到眼前这个小二的身上去，所以他不知道费辰是谁。萧安很快把费家陵园的格局解释了一遍，说明费辰应该就是费然的亲戚，而他的头骨内侧是浓黑的。

唐研很仔细的看着萧安拍回来的照片，表情略有凝重，“这种黑色，看起来像一种分泌物，有浸润的痕迹。像一种浓黑的东西分泌出液体，在骨头上留下由浅到深的痕迹，你看这骨头的内侧不都是全黑的，黑色也是不均匀的。”

萧安这才有时间好好地看一看自己拍回来的照片，他曾在各个角度拍摄过费辰的头骨，骨头内侧的情况在闪光灯下十分清晰，那层浓墨一样的黑的确是深浅不均的，但是那最黑的部分……他有点发寒，头骨内侧最深的部分像曾经盘过一团形状诡异的东西，那活动过的痕迹还活灵活现的留在颅骨深处，晕染出一道道水墨般的痕迹。

“你……的记忆这么长久，你的先辈那么多，难道就没有对这种东西的记忆？”萧安很奇怪，“难道这又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

唐研看了他一眼，不太经心的说，“我有许多记忆已经模糊了，大概因为是个记性不好的个体吧。”

“不记得，其实比较好吧。”萧安脱口而出。

“谢谢。”唐研手里的热茶已经喝了一半，他把茶杯放下，指着桌上的照片，“像这样的痕迹，表示在这个大脑中曾经有异种寄生过，而这个寄生的异种又到哪里去了？”

萧安面对着一张张白骨的照片，无从下手。唐研倒是看了一眼被他叠好的报纸，“听你说，当年费家死了满门，我虽然不知道在这里的同类当年经历过什么，但这封信和黑伞出现以后，芸城又死了满门。”他指了指报纸，“相爱一生咖啡馆，七条人命。”

萧安一震，“你是说——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

“有。”唐研微笑，“我的记性虽然不好，第六感却是好的。”他看了看时钟，“老陈要到六点才来，你找他有事？”

萧安点头，“我找老陈，是为了学校敬舶会的事，听说六十几年前，学校里曾经有一个学生被认定是妖怪，在学校里被害，敬舶会一直在寻找他的尸体，但不知道为什么连坟墓都没找到。我本来以为，这个被当做妖怪的人，说不定和费家怪病有关，但……但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

“找不到的坟墓？”唐研沉吟，“会火化了吗？”

“如果已经火化了，敬舶会为什么穷追不舍？”萧安精神振奋了起来，“也许找一个现在的敬舶会会员问问，就能知道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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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会员

萧安没有想过，在如今的大学里，找一个敬舶会的会员居然有这么难。学校里的学社集会很多，除了人多势众的动漫社文学社青年社之外，翡翠鉴赏、达芬奇研究、UFO爱好者协会、减肥兴趣小组等旁门左道也欣欣向荣，但就是没有打听到有人自称是敬舶会的会员。

唐研和陈茶轮班轮得很自然，他仿佛很享受于现在的生活，萧安不知道这种物种是不是特别喜欢做保安，也许冷眼旁观，花漫长的时间来看别人的来来往往，悲欢喜乐，是这个物种特有的闲情逸致。他觉得有点痛苦，他查到了奇怪的费辰的头骨，查到了芸城大学里流传的妖怪传闻，发现了一座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坟墓，可是这些片段却不能拼在一起。唐研说费家怪病和咖啡馆命案是有联系的，会有什么联系呢？如果说咖啡馆的女孩们都得了和费家一样的怪病，那怪病是怎么传染的？她们又为什么没有“重瞳而诡行，夜游欲杀人”？

最让他感到痛苦的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烦恼，唐研居然平静的过他的日子，一点也不着急。

就在萧安坐立不安、心急如焚的时候，一个人找上门来。

“812房吗？”门外有人敲门，“萧安在吗？”

萧安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矮个子，脸倒是长得不错，就是太过瘦小，就算他把头发吹得全都冲天竖起来了，也不能替他增高多少。那矮子指着萧安的鼻子，“是你在找敬舶会的人吗？”

萧安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矮子，“你是谁？”

“老师。”小矮子回答，“吕老师。”

女老师？萧安咳嗽一声，这分明是个男的……他仍然有礼貌的问，“女……女老师知道我在打听敬舶会的事？”

自称姓吕的老师一摆手，果断地说，“敬舶会成立的时候你小子连根渣都还没有呢！现在学校里已经没有这个社团了，你找敬舶会干什么？”

“为了一些……传说……”萧安小声的说，“我对学校里的传闻很好奇，比如说曾经有发现妖怪之类的……”

“妖怪？”姓吕的老师冷冷的看着他，“不想死的话，闭上你的嘴，管好你的脑袋，别再问七问八了。”

“为什么？”萧安仍然忍不住想问，“我觉得……学校里有传说其实……不错……”

姓吕的老师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他突然放低声音，阴森森地说，“因为当年敬舶会折磨过那妖怪的人，后来全都死了。”

“全都死了？”萧安很是意外，“怎么死的？”

姓吕的老师伸出手指，两根手指对着自己的眼睛，阴森森地说，“自己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流血过多死的。”

“不会吧！”萧安觉得不可思议，“人怎么可能自己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就算挖出来了，眼睛的愈合力是所有器官最强的，怎么可能眼睛受伤就流血过多而死？”他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吕老师哼了一声，“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没看见什么妖怪。”萧安锲而不舍，继续追问，“老师知道这么多往事，应该也是敬舶会的成员吧？我真的很想看一看真正的妖怪是什么样的？老师您肯定知道他的墓在哪里，是不是？”

吕老师目中的诧异之色一掠而过，“你非要找他的墓干什么？”

“我听说他的坟墓在大学里，可是无论谁也找不到。”萧安殷切的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吕医生，“您一定知道，对不对？”

吕老师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冷冷的说，“你要找他的坟墓，不是因为你无聊幼稚，你的目的和他们当年一样——是想了解——”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是想了解自己究竟抓到了什么怪物，那只怪物究竟要怎么样才会死！”他冰冷的看着萧安，“我劝你放弃吧，看见那具尸体的人都会死。”

black白夜

“那具尸体？”萧安眼睛一亮，“女老师，你的意思是说——当年那具尸体并没有火化，它被土葬了，是不是？”

吕老师一呆，皱起了眉头，萧安的眼睛闪闪发亮，“谢谢老师。”

“你——”这位自称“吕老师”的人十分懊恼，“萧安，我警告过你，你不要惹是生非，到最后出了大事谁也救不了你，你要好好想想你爸妈把你抚养长大，送进大学，那容易吗？”

“我知道，谢谢老师。”萧安对着“吕老师”笑了一下，“我突然想起有急事，先走啦！”他从桌上抱起个本子，急急忙忙从宿舍里冲了出去。吕老师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而萧安第一个想到的，是他要去找唐研。

那具尸体并没有被火化，它还在的。

陈茶并没有发现学校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萧安想到如果当年有人把尸体埋进了土里，那肯定是一块不会被人翻整的土地，而学校里只有图书馆后面的那块半坡是从来不种草皮和绿化的，也许——尸体就埋在哪里？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兴奋，也许是有一种同类的微妙感觉，让他分外热衷这件事。

当他赶到保安室，唐研正拿着一本非常陈旧的绿色硬皮笔记本，刚打算要翻看。萧安冲了进来，“小二，那个怪物没有被火化，尸体还在的！我猜如果是埋了，肯定埋在图书馆后面的半坡上！”他赶得气喘吁吁，兴奋地看着唐研，“我们晚上要不要去挖挖看？”

唐研抬起头来，微笑着摇了摇那本笔记本，“我刚从图书馆回来。”

“那是什么？”

“敬舶会的资料，会员的清单。”唐研坦然说，“我刚刚看到目录，敬舶会成立的时间不长，会员也不多，一共十三个，到1952年它就结束了。”他翻开会员清单那一页，“清单在这里。”

萧安凑过来看，只见发黄的笔记本上钢笔工整的写着，“……许红昌、周燕慧、陈宛若、吕归琼、王芬、李丽、唐研……”他不可思议的挑起了眉毛，“唐研？”

唐研看着那页清单，“唐研……这就很清楚了，以前有个同类在这学校里生活，费然和他是同学，费家出事以后，费然把他认为可疑的东西寄给了‘唐研’，可是‘唐研’却没有收到。”他说，“不但没有收到，甚至连‘唐研’本身就消失不见了，那包可疑的东西一直到几十年以后，才又被神秘人用快递寄到学校来，这大概就是这样吧？”

“对！在‘唐研’消失的同时，学校里开始流传有一个妖怪的传说，并且隐藏了他的尸体。”萧安咳嗽了一声，“这难道是——难道是——”

唐研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学校里传说的那具妖怪的尸体，就是我的同类。”他又轻松的笑了笑，“而费家怪病发作，费然把一把雨伞寄给了唐研，伞还没有收到，唐研却死了，这看起来有点像——”

“灭口。”萧安低声说，唐研点了点头，他脸上的表情依然像是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但像我们这样的生物，死……是很困难的。”萧安想问究竟要怎么样他们才会死？又觉得不好意思，只能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除非是找到我们体内的‘核’，并暴力摧毁，否则我们不会死。”唐研指着自己眼下那道浅浅的，犹如泪痕的伤痕，“我的‘核’现在在这里，但其他成体的‘核’可以在任何地方，只要‘核’没有受伤，就不会致命，所以除了融合之外，单纯的死亡对我们来说，极其少见。”萧安看着他脸颊上那浅浅的伤痕，有些心惊肉跳，“你告诉我你的核在哪里，那不是很危险？”

唐研斯文的微笑，“核的位置是可以转移的。”

“要杀死你们相当不容易，所以你的同类一定受到了极其可怕的折磨。”萧安低声说，“晚上我们去图书馆后面试试看，也许能找到‘唐研’的尸体。”

唐研却摇头，“你看这个。”他摊开了今天的报纸，只见报纸上血红的标题把国家领导人会晤他国国家领导人的新闻挤到了一边去。头版硕大的字写着“燕尾街惨遭诅咒？灭门之后再灭门”原来就在昨天深夜，燕尾街又有一户商家全户惨死，横尸店铺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