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14-3-17 20:31: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比武会试
比武正式开始了。
莫残强忍着腹痛,心里埋怨金丹子不早点传授“缩胎散气功”,偏巧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赶上阵
痛。
第一轮弟子上场了,双方使用长剑,以五龙剑法对真武剑法,双方你来我往斗了十余回合,真武
道观这一方败下阵来,五龙观首轮旗开得胜。
擂台上,紫阳真人满意的捋了捋胡须。
接下来的比试则令人惨不忍睹,真武道观的男弟子们纷纷落败下了场,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敢正
眼瞧师父,其中有两人的胳膊上还被剑尖划伤了。
真阳子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把希望最后寄托在了白朴子的身上,对方不过是个女弟子而已,
这把肯定是赢定了。反正只要胜出一场就比上一届剃光头要强,回去也好向掌门师尊交待,更何况他
胜出后还可以直接进入下一轮,以其玄天气功第四层的功力应该还会有胜出机会的。
终于轮到白朴子上场了,他潇洒的把道袍一角掖进腰间,露出来里面的苏绣真丝内衣,然后对着
青玉甜甜的一笑,仿佛已是多年的情侣一般。
青玉眼光不屑的瞥了一眼白朴子的内衣,嗔起了小嘴儿,然而这在白朴子的眼中看来,却不啻于
风情万种,是对他微笑的回应甚至纵容或是勾引。
“师兄,看剑。”青玉毫不留情的一剑刺来。
白朴子挥动木剑迎上,情意绵绵的与心中的女神缠斗起来,出剑没有了往ri的刚猛快捷,脚下也
失去章法,一溜小碎步跟着青玉馨香迷人的身子绕起了圈子。
紫阳真人疑惑的望了望真阳子,而此刻,真阳子也是看得莫名其妙一头的雾水,不知道白朴子是
在干嘛。只有真武道观的师兄弟们心中明了,嘻嘻哈哈笑着在台下加油呐喊个不停。
白石子口中喃喃说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也可以这样啊。”
青玉本来武功就比白朴子相差甚远,又见其举止轻浮神情暧昧,气得小脸绯红,一剑又一剑的尽
往要害处扎却又刺不到,急得脸上香汗淋漓。这样反而增加了白朴子的爱怜之意,根本就没想过将自
己的剑尖对着她,目光中也越发的含情脉脉了。就这样,两人在擂台上你来我往,眉来眼去,衣袂飘
舞,就像是在戏台上表演一样。
台下的老百姓只是看热闹,大人小孩儿不停的一个劲儿喝彩叫好。
真阳子越看越生气,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大声咳嗽了两下,jing告白朴子。
白朴子猛然醒悟,刚愣了愣神儿就被青玉一剑刺中了大腿根,顿时间血流不止,木剑一抛捂着伤
口一瘸一拐的败下阵来。
五龙观的弟子们一阵欢呼,最强的一个对手被竟然女弟子给打败,这简直是之前不敢想的事儿。
“哈哈,”文若需大笑起来,转头对真阳子说道,“师兄,多谢承让啊。”
真阳子面红耳赤,早已气得说不出话来,白朴子都没能指望上,只剩下了白石子和白赤子,今年
会试搞不好仍会输得一塌糊涂。
果不其然,白石子上场只十余个回合,就被五龙观女弟子青莲一脚踢下了擂台,与去年一个样,
引发了台下一阵哄堂大笑。
莫残握着木剑上来了,阵痛仍在持续着,额头上渗出冷汗,身子疼的微微发抖。
五龙观新上场的女弟子青凤是她们三人里武功最强的一个,两位师妹都赢了,她自忖也输不了。
对面的这个真武道观小道士虽然体格健壮,但似乎在怯场连身子都在瑟瑟发抖,她冷笑了一声,根本
不把他放在眼里。
真武道观的师兄们系数落败,因此明知小师弟不行也拼了命的给他打气助威,“白痴子,白痴,
加油!”的喊声叫个不停。
青凤鼻子一哼,手腕一抖,利剑“唰”的一下直刺对方的胸膛。莫残从未练过真武剑法,一时间
慌了手脚竟不知躲避,眼瞅着就要刺中前胸,台下有人禁不住的惊叫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莫残的体内本能做出了反应,意念到处,右手木剑闪电般挥动砸在了青凤
的剑脊上,“啪”的一声响,青凤的五龙剑瞬间折断为两截落在了脚下。
台上台下所有人,也包括莫残自己在内一时间都愣住了,现场上鸦雀无声。
须臾,“好啊,白痴子,白痴子。”真武道观的弟子们一下子欢呼起来,他们终于胜了一场。
青凤愣在了台上,待缓过神儿来后不禁泪水夺眶而出,哭着跑下了擂台。
此刻,台上的真阳子同样的惊愕不已。
文若需“腾”的站起来,厉声说道:“这场不算数,比武会试的规矩是第一轮只比剑术,不得使
用内力,真武道观门下违规,因此取消其成绩。”
真阳子站起身来反驳道:“白赤子根本就没有一丝内力,这场比试很公平,就是真武道观门下胜
出。”
文若需冷笑道:“没有内力如何震断青凤手中长剑?”
“不信可以当场验证。”真阳子据理力争。
“好,那就叫你门下弟子过来吧。”文若需嘿嘿道。
“白赤子,你过来。”真阳子唤莫残来到跟前。
莫残依言伸出手臂,文若需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顿时面se讶然,这个年轻人丹田空空如也,果真
体内没有丝毫的内力。
“哼,文师弟,这下子信了吧,这场比试是不是我们赢了。”真阳子得意的说道。
“奇怪,莫非是那把剑出了问题......”文若需无言以对,只得承认真武道观胜出。
真阳子自忖白赤子这回侥幸取胜,可以见好就收了,在上第二轮拳脚气功上是绝对赢不了的,于
是开口说道:“文师弟,我看弟子们的比试就到此结束如何?”
“那不行,第一轮胜出者必须进入第二轮的比试,这是几十年的老规矩。”文若需当即拒绝,这
小子既然无内力则必输无疑,让自己的门下将其打个鼻青脸肿出口恶气也好。
真阳子无奈只好同意,反正已胜了一场,回九宫山对师父也算有所交代了。
五龙观在上一轮中胜出者有十人,其中两名女弟子按规定不参加拳脚的比赛,其余八人将和真武
道观的白赤子轮番较量。若是第一场白赤子就败了,其他人则无需再比,否则必须与剩余之人再比过
,直至落败为止。
台下,真武道观的师兄们都为小师弟捏了一把汗,白赤子除了抗击打能力强之外,就唯有一把蛮
力而已,要想与五龙观那些练了数年玄天气功的同门师兄们对决,不被打得吐血才怪。
莫残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可又不得不上场,心想就像在九宫山上陪练一样随便给人打几下算了
,反正输赢对自己都无所谓。关键是腹中的阵痛还在持续,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像金丹子说的那样走
火入魔,就此瘫倒再也起不来了。
他悄悄撩起道袍,迅速瞥了一眼小腹,赫然发现肚皮上出现了许多淡红se的花纹,不禁心里一沉
,这正是金丹子所说的走火入魔征兆。
五龙观的女弟子看见莫残这种不雅举动,个个脸se微红,心中暗道此人可能真是个白痴。
“白赤子师弟,金丰子有礼了。”五龙观金丰子首先出场,拱手说罢便一招“青龙出水”拳头直
奔莫残的前胸打来,此刻莫残顾不得腹痛急忙侧身闪避,差一点就被快拳打中。随即对方第二掌“乌
龙摆尾”又接踵而来,这一次没能躲得过,被金丰子第二层玄天气功的手掌结结实实拍在了后背上,
震得他蹬蹬蹬一连前跄数步,顿时眼冒金星。莫残转过身又和他缠斗在了一起,众人看得出五龙观弟
子的出拳一招一式极具章法,而白赤子则左支右绌狼狈不堪。最后金丰子平地跃起丈许,一招“五龙
聚顶”凌空砸下,右拳击中了莫残的脑门,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五龙观的弟子们登时欢呼起来,而真武道观的师兄们则连连叹气,小师弟这下子受伤不轻。
文若需面带微笑着站起准备宣布五龙观获胜。
就在这时,忽见莫残又爬起身来了,拍拍道袍上的尘土,仿佛没事儿般的继续冲上去厮打。几个
回合后莫残又倒了,但随即再度爬起,像个不倒翁似的。
师兄们都知道小师弟皮糙肉厚,但在裹挟着内力的重拳打击下依然屡屡站起,还是令他们惊愕不
已。
金丰子汲取了教训,趁着再次打倒对手的时机,上前一脚踏住了莫残防止他再度的爬起来。
莫残就势双手抱住金丰子的腿,意念动处一使劲儿,竟然将金丰子托离了地面用力的向身后掷去
,越过自己头顶扔到了擂台下。
这一变故来得实在太突然,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待等到明白过来是白赤子赢了时,真武道观的师
兄们都兴奋得蹦了起来。
“白痴子,好样的,太好了,白痴......”大伙激动的声音都变了
白石子泪花涌出了眼眶,望着台上的莫残一个劲儿的傻笑。
真阳子呆愣在了哪儿,似乎还没明白过来。
文若需面se铁青,挥手唤第二名弟子上场。
此人名叫金震子,生得五大三粗,脾气暴躁嗓门粗野,在五龙观素以重拳出名。他的玄天气功已
经练到第三层,曾经在武当山下发飙一拳打死过一头小牛犊,平ri里师兄弟们对他十分的畏惧,又怕
又恨没人敢惹。
“你小子来尝尝老子的拳头滋味儿。”金震子上场也不顾礼节劈头就是一记重拳,又快又狠,莫
残还不及反应时,“砰”的一声已然砸在了心窝处。
台下的青玉青凤等女弟子一闭眼睛,吓得不敢再看。
莫残仰面跌倒,白石子禁不住惊叫出声来。
人们屏住了呼吸,目光集中到了莫残的身上,都希望这个百折不挠的小道士能够再次的爬起来。
莫残躺在地上,胸口气血翻腾口中发咸,一口鲜血喷she而出。奇怪的是,登时腹中的阵痛似乎
减轻了不少,周身的经络也仿佛通畅了一些。莫非胸腹在外力的重击下,反而有助于自身气血运行么
?若是那样还不如让他再来几下,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胸骨肋条见没有折断受伤之处,于是便摇摇晃
晃的又站起来了。
台下观众都被这名小道士不屈不挠的顽强jing神所感动,人们热泪盈眶的呼唤着:“小道士加油
,小道士你行的。”
真武道观的师兄们也“白痴子,白痴子,白痴子”的竭力叫喊着,声音都嘶哑了。
金震子见其竟能在自己的重拳下起身,便用足了十成内力一拳又一拳连续的击打在了对方胸口上
,方才师父私下交代过,打死他也没事儿,所以下起手来毫不留情。
真阳子冷眼旁观,他岂不知金震子明明是要置白赤子于死地,不过他根本不想干预,心道即使白
赤子死了,他也是苗凤麟的人,于己何干。
莫残此刻在如重锤般的接连撞击下,胸前的道袍已撕裂成了碎片,发髻松散,一口口的鲜血喷
she而出,神智也不清了。
五龙观的女弟子们看不下眼去,纷纷叫金震子停手,台下百姓也愤怒的骂了起来,指责五龙观是
疯子还不住手。
文若需与真阳子各自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莫残似乎感觉到落在身上的拳头越来越轻,金震子的出拳速度也慢了。
台下的人也发觉到了这一点,有眼力好的看见金震子的拳头已经淤血呈紫红se了,每打出一拳都
瓷牙咧嘴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小道士反击,小道士打他......”的叫声传到了莫残的耳朵里,神智恍惚的莫残依言回敬了一
拳。金震子毫无防范,被对手一拳击中了肚子,随即闷哼一声萎倒在地,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这一下突变令所有人都惊呆了,现场一片静寂。
文若需纵身跃起落在金震子面前,俯下身子探视其伤情。
莫残身子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的仍旧扑上前去,抡圆了一掌拍向了文若需的头顶百会穴,他已经
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文若需大怒,回手就是一掌,用上了第六层玄天气功。
“不可!”紫阳真人急忙喝止。
可是已经晚了,那雷霆般的一掌已经击在了莫残裸露着的肚皮上,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起,摔
落在了擂台的另一边。
文若需盛怒之下发出了一掌,随即也知道不妥,赶忙来到莫残的身边看其究竟。
“川东文家,白面儒生,不是已经......死了吗?”失去知觉之前,莫残口中无意识的嗫嚅道。
第二十四章 死而复生
五龙观文师叔竟然对上清派晚辈弟子下如此重手,立时舆论哗然,紫阳真人脸se极为难堪,连真
阳子也感到折了面子愤然起身。
真武道观的师兄们蜂拥上台聚拢在莫残身边,“师父,白赤子死了。”白石子悲伤的喊道。
真阳子上前一探,果然白赤子已经没有了呼吸。
紫阳真人走过来尴尬的说道:“师侄儿,原以为你文师弟只是想教训他一下,不曾想出手过重,
竟误伤了你门下弟子,贫道甚为遗憾。回去后在天虚真人面前代五龙观表达歉意,希望此事不要影响
上清派同门之间的情谊。”
真阳子微微一笑,道:“师叔多虑了,没事儿,反正白赤子只是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死也就死了
,绝不会影响两家关系的,请师叔放心,师侄儿自会向师父说清的。”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师侄儿,今年的比武会试就到此为止,算是真武道观获胜。”紫阳真人说
道
“是,师叔。既然会试已结束,我们就带着白赤子的遗体先回九宫山了。”
“好吧。”紫阳真人点点头。
白赤子的尸首抬上了马车,众师兄早已没了获胜的喜悦,一个个情绪低落的默默返回九宫山。
上得山来,真阳子将事情原委向天虚师尊禀告。
天虚沉吟不语,许久才怆然说到:“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白赤子,竟然连胜数场,将玄天气功二三
层的五龙观师兄打得落花流水。苗凤麟啊,你的推荐没有错,倒是为师的看走了眼没能及早发现,白
白葬送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奇才啊。”
“老道也是浑浑噩噩,没能早点给他些帮助,否则也不至于......”清虚在一旁兀自叹息不已。
真阳子低着头,心里却想,幸亏白赤子死了,不然将来还不得像当年的苗凤麟那样,被师父选中
做掌门继承人。
“真阳子,你去安排一下,明ri隆重安葬白赤子,就埋在苗凤麟的墓旁,他俩也好做个伴儿。”
天虚吩咐说。
“苗凤麟泉下有知,莫残这孩子未辜负他一片苦心,一人独战五龙观与其当年一样的勇猛,亦当
欣慰啊。”清虚仍在感叹着。
“是,师尊。”真阳子赶紧应道。
是夜,大殿里烛火通明,白赤子的灵柩停放在中间,师兄们都陆续离去了,只剩下白石子一个人
神情茫然的在守灵。
所有的师兄弟中,只有这个小师弟和他谈得来,一晃快两年了,想不到他竟然就这么走了,从此
往后,自己都不知道找谁说话去,想到伤心之处,竟自落下泪来。
“唉,肚子好饿呀......”蓦地从棺材里传出人声,惊得白石子毛骨悚然,“妈呀,白赤子诈尸
啦!”他不顾一切的抱头逃出了大殿,拼命的大喊大叫着跑回了道舍。
众师兄闻言都爬起来了,众人一起来到了大殿内。
“好黑呀,这是哪儿?”棺材里果然发出人声。
大伙七手八脚的挪开棺材盖,白赤子“腾”的坐了起来。
“你是人是鬼?”白石子壮着胆问道。
“小师哥,你怎么啦?我是白赤子呀。”莫残诧异的问道。
“你,你真的是白赤子,你活了!”白石子喜极而泣上前紧紧抱住莫残。
武当山上五龙观前,当时已神智不清的莫残被文若需以第六层玄天气功的掌力击飞,随即很快失
去了知觉。他当时体内的“缩胎散气功”恰恰到了水火交融最关键的时刻,周身气血奔腾不息的冲关
,一些小的阻滞被金震子的连续重拳震开,最后聚集在了瓶颈处。若是冲关不过必然会反噬走火入魔
,幸亏文若需强大内力撞击了他的膻中穴将阻滞震开,周天登时豁然贯通,不过他也承受不住这突如
其来的真气洪流,昏死过去没有了呼吸,进入了真正胎息状态。
两三天里,莫残始终无知觉,周身毛孔在缓慢的调息,直至最后缓慢苏醒过来,金丹子的独门绝
学“缩胎散气功”终于功成圆满。
白赤子活转过来的消息立刻在真武道观引起了轰动,道士们纷纷赶来一瞧究竟,连掌门天虚真人
和清虚道长也披上道袍匆匆来到大殿。
此刻,白赤子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菜饭。
“哈哈哈,果然是白赤子,这小子命不当绝,乃是我真武道观之幸啊。”天虚欣喜说道。
清虚来到莫残身边伸手探腕,这孩子除了丹田内仍无真气外,经脉倒是一切完好,收到了如此重
创,竟然丝毫受伤的迹象也没有,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掌门师兄,白赤子身赋异禀,实乃天造之才。”清虚郑重说道。
“很好,清虚师弟,白赤子不如就拜在你门下,由你来调教,让他尽快开始学习玄天气功,两年
后的比武会试,定要全胜五龙观。”天虚吩咐着。
“那他就不是白字辈儿,而是真阳子的师弟了。”清虚有些踌躇。
“就这么办吧,我看他用不了多久就会达到苗凤麟的武学造诣,百年不遇的人才可要jing心呵护
。”
“是,掌门师兄。”清虚高兴的答应了。
两人说话之间都没有看站立在一旁的真阳子,当他不存在似的。
真阳子自知掌门已对他有了成见,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当着自己门下众多弟子的面,简直是颜面
尽失无地自容。
白石子高兴的拉着莫残说道:“白赤子,以后就要管你叫小师叔了。”
众师兄们也纷纷道贺,好像无视真阳子这个师父一样,这令真阳子不由得妒火中烧,心里头把莫
残恨得痒痒的。
回到自己的丹房,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这件事,当年苗凤麟被师父收为关门弟子,尽管他年龄大
过自己,却仍要他ri后继承掌门之位。若不是及时告发其与邪道金丹子交往的事儿,可能师父早已将
掌门令牌交给他了。虽然苗凤麟知道这事后打伤了自己,但也因触犯门规被逐出了九宫山,去除了这
个心头大患,自己受点伤痛也值了。如今,苗凤麟yin魂不散,竟然弄来个莫残抢夺掌门之位,这要
怎么办呢?
“咚咚”有叩门声。
“进来。”
“弟子拜见师父。”白朴子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这么晚了,有事儿么?”真阳子问道。
“师父,刚才在大殿之上,我都看见了,师祖这般对待师父好像不应该,弟子......”
真阳子一摆手:“不得背后议论师祖。”
“是,师父。”白朴子脸一红。
真阳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白朴子:“为师好像听你说起过,那个莫残好像在官府那儿有点什
么事儿。”
“是的,弟子正要向师父禀告此事。过年时,弟子回家在襄阳城见到宜昌府海捕告示,说云南人
莫残协助囚犯越狱,着各州府缉拿。”
“你怎么不早说?”真阳子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当时想都是同门师兄弟,还是别说好了。”
“白朴子,你是为师最器重的弟子,也是真武道观未来的掌门人选,现在就准你回家养伤,私下
里去向官府举报莫残,你可愿意?”
“一切听从师父安排。”白朴子说道。
“好,师父没有看错你,去吧。”真阳子的心情一下子舒展开来。
两ri后的清晨,真武大殿内的气氛庄严肃穆,众道士列队站在两侧,掌门天虚真人微笑着居中坐
在椅子上,清虚破天荒的换上了新道袍,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是他入教数十年来第一次开坛收徒,
而且是一个有如此天资的弟子,他知道若不是师兄早已关门不再收徒,莫残也轮不到他了。
真阳子面无表情的站在队伍前列,心中希望官府抢在拜师之前就来人抓走莫残,这样他就仍是白
赤子,而非自己的小师弟了。
殿内响起了梆子声,时辰已到,拜师仪式正式开始了。
诵经声中,莫残缓步来到清虚的面前,正要跪下行三拜九叩大礼之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
脚步声。
“所有人听着,襄阳府官差办案。”有人高声喝道,随即数十名身挎腰刀的捕快冲进了大殿。
为首的捕头上前对天虚真人拱手道:“掌门有礼了,小的奉襄阳知府查大人之命前来缉捕罪犯莫
残,还请真人行个方便。”
天虚闻言吃了一惊,忙问道:“不知莫残所犯何罪?”
“此人两年前在巴东协助罪犯逃狱,宜昌府早已发下海捕文书缉拿,请真人现在把他交出来,由
卑职押往襄阳府。”捕头说道。
殿内众道士面面相觑,颇有不信,这莫残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啊,怎可能犯下如此重罪呢。
天虚真人目光望向跪在阶下的莫残,严厉的问道:“莫残,官差说你协助罪犯逃狱,可有此事?
”
莫残站起身来,朗声道:“回禀师祖,苗伯伯不是罪犯,他是被人陷害的。”
“你是说苗凤麟?”天虚惊讶道。
“正是,苗伯伯遭巫山帮与官府合谋陷害,被挑断了手脚筋脉关在巫山帮地牢内受尽折磨而死。
”莫残回答。
“嗯,莫残,涉及到官府没有证据可不要乱说话,”天虚转过脸来对捕头道,“苗凤麟原是我真
武道观弟子,二十年前被逐出师门,此人已经去世,念莫残两年前只得十二岁,不明事理,可否请官
差高抬贵手放过他吧,贫道感激不尽。”
捕头冷冷一笑,说道:“真人,此人还有一个同案犯名叫夏巴山,目前仍在逃,至于其年幼无知
知府大人自有定夺,卑职只是奉命抓捕不敢有违,还望真人谅解。来人,将犯人莫残给我拿下。”
有捕快上前“哗啦”一声将铁链套在了莫残的脖颈上,另有捕快让人带路去道舍,取走了他的包
袱等随身物品。
秋风起了,九宫山上落叶飘零,真阳子站立在山门口,目睹着捕快押解莫残下山渐渐远去的背影
,嘴角现出一丝冷笑。
白石子含泪一直送到山下。
莫残被押解至襄阳城,随即投入了大牢。
;
第二十五章 襄阳大牢
襄阳知府查世栋是本朝进士,向来以清廉着称,见手下缉拿到了莫残,随即过堂审讯。
莫残被押到堂前,查世栋见其年幼且满脸稚气未脱,于是详细询问案情。
莫残讲述了十年前,宜昌知府桂齐让嫣儿嫁与巫山帮闵老帮主,后来如何与薛管事一道下毒谋害
了老帮主父子,控制了巫山帮以及每年与桂齐分利一事。
“你不过是个孩子,十年前的事儿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查大人问道。
“这些都是苗堂主和夏先生告诉我的。”
“嗯,还有呢。”
莫残接着讲述了夏巴山和自己在巫山帮的遭遇以及在地牢里出逃,但没有提及利用腹语术的一事
。
“苗凤麟死了,那夏巴山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已经快有一年没见面了。”
“你说这一切都是桂大人与闵夫人蓄谋已久的yin谋,可有证据?”查大人问道。
莫残摇摇头。
“莫残,你若没有真凭实据的话,那就是诬陷朝廷命官,罪名可是不小,千万莫要乱说。”查世
栋jing告他,然后吩咐道,“来人,将犯人押回大牢,姑念其年幼,可免去刑具之苦。着即发文宜昌
府,待回文后再把犯人解送过去。”
莫残下去后,查世栋寻思着,这孩子不像是在撒谎,苗凤麟与夏巴山既是关在巫山帮的地牢里,
宜昌府海捕文书中又何来逃狱一说?看来这个知府桂齐似乎确与此案有牵连,不过苗凤麟已死,夏巴
山在逃,没有证据凭空猜测就奈何不了他。此事先不宜张扬,否则身为同僚面上须不好看。
襄阳大牢内,莫残默默躺在散发着霉味儿的草垫上。
自己运气不好,躲在山上两年了,可还是给官府知道了,莫非是武当山比武会试时被人发觉的,
可那里并没人认识自己呀。难道是真武道观的人走漏了消息不成,会是谁呢?近期内似乎只有大师兄
白朴子回襄阳城养伤不在山上,不过他想要揭发自己的身份又何须等到现在。想来想去,还是理不出
头绪来。
“缩胎散气功”十个月的期限已过,并没有出现走火入魔,看来大概是练成了。本想着回到九宫
山后就去见金丹子,只是师兄们终ri围着自己,根本脱不开身,现在又被关进这襄阳大牢,而且不ri
将解往宜昌府,恐怕今后也难得一见,搞不好金丹子可能会以为自己走火入魔卧床不起了呢。
莫残苦笑着打开自己的包袱,那是襄阳府捕快检查过后送来的,几件旧衣物和装着两味真药的竹
筒都在,只是剩余的十多两银子不见了,可能已经成了那些官差们的外快。
夜深了,莫残依旧没有困意,于是平躺在草垫上调息运气,牢房内很静,只有其他监舍内传来几
下轻微的鼾声。
浑身经络以及丹田内空荡荡的,感觉不到一丝气息,莫不是真的散气了吧。
莫残起身走到牢门铁栅前,丈许开外的甬道墙壁上有一盏油灯,他想像着苗堂主的“隔空关门”
,出掌对准油灯一推,无声无息,但见橘黄se的火苗竟然随之闪动了一下。试着再推,火苗又一次的
闪动,连续试了多次无一例外,看来自己的火候还不够,要勤加练习才行。
第二天入夜以后,莫残正要准备练功,忽听甬道里传来脚步声,有狱卒过来开了铁栅,对身后人
说道:“快点,要抓紧时间。”
随后见一拎着食盒的佝偻老者颤颤巍巍迈入了牢门,身后铁栅随即“喀嚓”一声落了锁,狱卒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
“莫残。”那老者轻轻唤道。
“夏先生!”莫残惊呼。
“嘘,小声点。”
“夏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今早上九宫山,他们说你被襄阳府给抓去了,老夫于是就买通了狱卒进来看你。饿了吧,快吃
点东西吧。”夏巴山开启食盒,里面不但有鸡有肉,还有一小坛酒。
“你喝吧,我不会饮酒。”莫残递过酒坛。
“你现在是大人了,男子汉哪儿能不会喝酒呢,留在这儿慢慢喝打发时间也好。老夫不能久留,
莫残,你是如何被官府发现的?”夏巴山问道。
“可能是真武道观里有人走漏了消息。”
“哦,那会是谁呢,总之那个真阳子不是个好东西,当初他就想方设法的赶你下山。”夏巴山忿
忿道。
“先不去猜了,夏先生你现在怎样,还好吧。”
“老夫当然很好,两天换一个地方,他们是抓不到的,不过你在这里不行,得想法子弄你出去。
”
“过几天回文到了以后,他们就要解送我去宜昌府了。”莫残说道。
“这倒可以在路上想想办法,你放心,老夫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你还住在城里吗,那样很危险的。”莫残担心道。
“不,这两ri在城南五里集的惠民客栈......”夏巴山刚说到这里,牢房外传来了狱卒匆匆的脚
步和说话声:“老爷子赶紧出来,马上要换班了。”
牢门铁栅打开了,夏巴山叮嘱莫残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牢房又恢复了宁静,莫残心中烦闷,于是打开了酒坛,一股辛辣之气扑鼻而来,这么呛人的东西
,为何人人都还贪恋这杯中之物呢。
第一口咽下,有股热流自喉咙处一直延伸至腹中,jing神为之一振,感觉还好。莫残撕下块鸡肉
塞进了嘴里,肉香袭人,在道观里虽然不戒荤,但每ri里仍是素斋,清汤寡水的总是差点。
不经意间,那坛酒竟也喝去了一小半,莫残的脑袋开始有点晕了,在囚服上擦了擦手,打了个饱
嗝随即躺下了。
睡至下半夜,忽听“喀嚓”声响,牢门被打开了。
莫残猛然惊醒遂坐起身来,见一蒙面黑衣人来到面前,将手里的一件衣服扔给了莫残,低声说道
:“换上。”
莫残觉得莫名其妙,但见来人似无恶意,话音也听着耳熟,于是便依言脱去囚服,换上了拿来的
便装。
黑衣人环顾左右,突然迅雷不及掩耳一指戳在了莫残的膻中穴上,莫残身子一歪便躺倒了。
那人拾起地上的包袱,看看并无遗留其他,遂一把抄起莫残扛在肩上迅速地迈出监舍向外走去。
甬道尽头的地上和守卫室横七竖八的躺倒着几名狱卒,黑衣人出了牢门来到院墙下纵身一跃,扛着莫
残翻过了高墙,然后跳上一匹早已备好的快马,一路向着城外疾奔而去。
出城行了数里之后,黑衣人在一片小树林中下马,将莫残扔到了地上,口中说到:“你这小子是
有点邪门,被点中了昏睡穴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行醒来。”
莫残闻言只得站起身来,刚在大牢内猝不及防中了一指后,体内隐匿于奇经八脉之中的真气瞬间
集聚起来,冲击开了被封闭的穴道。不过未知这黑衣人究竟何意,因而也就未声张装作还在昏迷着,
不想还是被其发现了。
“是你吧,文师叔。”莫残听出这声音来了。
黑衣人扯去蒙面黑纱,月光清晰的照she在他的脸上,正是文若需。
“白赤子,听说你回到九宫山死而复生,后又关进了襄阳大牢,贫道连夜赶来,就想问几句话,
希望你如实回答。”
“文师叔,请问吧。”
“你说‘川东文家,白面儒生,不是死了吗?’是什么意思?”文若需说道,目光紧盯着莫残。
莫残吃了一惊,记不得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但想起来刚到武当山的那天晚上,自己看见文师
叔就觉得面熟,现在经他这么一问,心下明白了个大概。
“有个白面儒生,手持一把折扇,在云南大理苍山脚下被人杀死了,模样长得有点像文师叔。”
莫残如实回答,他知道自己是蒙混不过去的。
“他为何人所杀,你又如何得知他是川东文家的人?”文若需追问道。
“他是被教私塾的穆先生趁其不备用掌打死的......”于是莫残从感通寺辩偈法会开始讲起,到
寺中发生血案,直至自己在松林里看见的那一幕以及大理知府李绥之事后的案情分析等等。
“那个穆先生现人在何处?”文若需冷冷问道。
“自从他带着《灵鸠山水图》去了苍山寻宝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估计是得到宝藏后远走高
飞了。”莫残回答道。
“白赤子,你既然是穆先生的学生,总该知道他是何方人士吧?”
莫残心下也好奇想要知道穆先生到底寻到了什么宝藏,他记起那本《穆氏腹语术》扉页题字,于
是告诉文若需道:“据说是蜀中巴郡人。”
“你所说都是真的?”
“绝不敢对文师叔有所隐瞒。”
“那好吧,白赤子,襄阳大牢虽已出来,但九宫山你是回不去了,不如就跟着师叔来五龙观吧,
以你的天赋异禀,ri后绝对可以成为一流高手。”文若需说道。
“文师叔,白赤子已拜真武道观真阳子为师,若改投文师叔门下,同为上清派恐怕ri后见面会很
难为情,况且负案在身,也会给文师叔带来诸多不便。”莫残心想,我才不去呢,玄天气功不见得会
比金丹子的“缩胎散气功”高明。
“嗯,说的也是,不过你那师父真阳子武功非但不敢恭维,尤其人品更差,当初若不是他嫉妒苗
凤麟要继承掌门之位而向天虚真人告密,说他勾结邪教人物对真武道观不利的话,苗凤麟也不至于会
被赶出九宫山。”
“你是说我师父真阳子告密?”莫残心里头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
“所以苗凤麟盛怒之下才以第六层玄天气功打伤了师兄真阳子,触犯了以下犯上的门规,最终含
恨离去。”
莫残陷入了沉思,这次官府突然上山抓人,应该是自武当山回去后才得到的信儿。掌门天虚真人
要自己重拜清虚道长为师,那样就变成了真阳子的师弟,与当年苗堂主一样,大师兄白朴子的突然下
山养伤,紧接着官府上山抓人,所有这些事情连贯起来看,他心里的疑问逐渐解开了。
他几乎可以确信,自己是被师父真阳子和大师兄白朴子给暗算了,再一次重蹈了二十年前苗凤麟
的覆辙。
第二十六章 黑巫寮
清晨,莫残来到了五里集,这是汉水边上的一个小镇。
昨夜与文师叔辞别后,走到最近村庄的农户人家,问明了五里集方向后一路寻来。
原来被穆先生杀死的白面书生竟是文师叔的孪生兄弟,看样子他很可能会去蜀中巴郡寻找穆先生
,莫残知道,那是古地名,在今四川的渝州一带。
江边码头上已经有船在装载货物,街边卖热干面和炒薄刀的小贩正在生火切面,有家店铺门口支
着口大锅,酸浆面独特的酸香味儿随风飘来,引得莫残直咽口水,可惜包袱里没了银子,不然定会吃
上几碗。
一边打听着来到了惠民客栈的门前。
当伙计敲开房门,夏巴山看见面前站着的竟然是莫残时,简直又惊又喜。
“你怎么出来的?是他们放你出来的吗?怎么回事儿?”夏先生接连问道。
莫残苦笑着:“夏先生,这回可是真的逃狱了。”
听完莫残讲述了昨晚的经历,夏巴山点头说道:“马上襄阳府也要发海捕告示缉拿你了,此地距
襄阳城不过数里,不宜久留,云南更不能回,我们还是先离开湖北再说吧。”
“能去哪儿呢?”莫残问。
“这样吧,先沿着汉水南下荆州,然后渡江入湘到武陵山去,那里是苗疆一向不买官府的帐,相
对要安全得多。”夏巴山说道。
“那好吧。”
两人匆匆的收拾好行装,在街上吃了几碗酸浆面,然后到码头搭乘一艘小船,沿汉水顺江而下,
取道荆州直奔湘西而去。
数ri后的黄昏,湘西永顺府古丈坪的一家小客栈里来了两个风尘仆仆的汉人,夏巴山和莫残辗转
终于来到了武陵山区。
苗疆自古以来由当地土司管辖,直至雍正五年湘西“改土归流”后,朝廷才在这里派驻了官员,
随之汉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主要是经营一些客栈以及商铺之类的小本生意。
这家客栈的掌柜叫王老仓,就是十余年前由汉地迁来的,此刻见到有两个汉人来到,自是格外的
热情。
夏巴山似乎对此地并不陌生,没等王掌柜介绍,张口便点了苗疆有名的酸汤鱼、香茅草烤鱼和古
丈米酒。
“这位先生应该以前来过苗疆吧,知道我们这儿的特se菜。”王掌柜问道。
夏巴山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酒菜端上来后,莫残大对胃口,尤其是酸鱼汤既酸辣又鲜香,还有香茅草烤的鲤鱼,那种独特的
味道令他想起了自己的家大理,勾起了思乡之情。
夏巴山一碗米酒落肚随即赞不绝口,一定要让莫残也跟着喝上几口,并说道:“湘西自古山高林
密不但虎狼横行,而且多瘴疠,苗人外出时必先饮酒,既壮胆又解毒,因此来到苗疆不可不饮。”
莫残尝了尝,果然酸甜可口,于是便陪着夏巴山对饮起来。
“王掌柜,老夫想问你打听个人。”夏先生面se微醺,招手唤掌柜来到身边。
“客官请说,古丈坪没有我不知道的人。”王掌柜自信的说道。
“你可知道尼哦。”
王掌柜闻言脸se遽变,连忙小声问道:“客官,您打听她做什么?”
“不过是旧相识而已。”夏巴山轻描淡写的回答说。
“哦,是这样,尼哦现居黑巫寮,从不下山到坝子里来,一般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山民生了重
病或是中蛊才去找她,据说尼哦xing情不太好,一般苗人都怕她。”王掌柜望着夏巴山小心翼翼的说
道。
“原来她还在黑巫寮。”夏巴山若有所思。
王掌柜回到柜台后,不叫他便不再出来了。
“夏先生,好像这儿的人都不太喜欢这个尼哦。”莫残说道。
夏巴山端着一碗米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说:“苗俗崇鬼,整天与鬼打交道的女人,人家当然是
又敬又怕了。唉,只怪当年夏某年轻气盛,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当晚,夏巴山喝了两三坛子米酒,最后醉倒了,莫残扶他上楼歇息,自己洗漱完毕后继续在床上
打坐练功。
在真武道观藏书阁翻阅典籍时,书中都说大小周天打通以后,体内真气游走经络循环不息,可自
己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有丝毫的气息存在,“缩胎散气功”跟传统说法非但不一样,甚至是截然相反。
感觉不到气息的存在,这往后该如何接着往下修炼呢?莫残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脑袋里晕乎乎
的,看来今晚有点喝多了,不想了还是睡觉吧。他在躺下身子的同时,意念着一推手,屋子中间八仙
桌上的那盏油灯“呼”的灭了,可此时他已转身睡下并没有看见。
次ri清晨,吃过早饭后收拾行装,夏巴山仍是一身走方郎中的打扮。天气凉了,莫残从包袱里取
出皮坎肩套在身上,两人与王掌柜打了招呼后走出了客栈。
“我们去见尼哦。”夏巴山说道。
出来古丈坪坝子便是崎岖山路,两人沿着小径艰难的攀登前行,一路上峰峦陡峭,荆密草深,不
时见有蛇蝎出没其间。一直走到黄昏时分,约莫已行了二十余里,最后来到了一座高山下,清冷的山
风拂过,令人感到丝丝寒意。
但见此山岩峰奇险,怪石嶙峋,山腰的悬崖石壁中有一道宽宽的裂缝,下连百丈深谷,缝隙处有
横石相接,宛如一道天然石梁。
“那里便是黑巫寮了,唉,山水依旧,却已人事全非啊。”夏巴山望着熟识的山川景致,不由得
心生感慨。
莫残看见他似乎眼眶湿润了,于是好奇的问道:“夏先生,你以前来过这里?”
夏巴山点了点头:“那还是年轻时候的事儿,一晃都三十多年了。莫残,我们若是隐匿在此处,
官府便永远都找不到了。”
莫残目光凝视着远方天际,没有作答。
来到山腰站在石梁之上,往下望去深不可测,yin风习习,令人不寒而栗。走过横石,转过一面
崖壁,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山坳,几间茅屋,竹篱笆围着一小片药圃,有炊烟袅袅升起。
夏巴山停住了脚步,高声喊道:“尼哦姑娘,故人来访,请予一见。”
许久,听到茅屋内有一苍老的女人说道:“你还回来做什么?”声音中充满了苍凉与悲切,并带
有一丝的怨毒。
听声音应该是位婆婆才对,夏先生怎么称呼对方姑娘呢,莫残大惑不解。
夏巴山前行了两步,说道:“姑娘,当年都是夏某的错,不该偷偷的溜走,如今你我都已年迈,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你走吧,别再让本姑娘看见你,不然会杀了你。”那声音听起来恶狠狠的。
夏巴山闻言表情竟然松弛下来,面露一丝笑容:“夏某既然千里迢迢来苗疆,要杀便杀好了,尸
首也会长伴黑巫寮。这些年来,夏某一直未曾娶妻,现在想起来,就是心中放不下姑娘。”
莫残惊讶的望着夏巴山,这么肉麻的话竟然出自他口。
“花言巧语,骗得了谁?”那妇人道。
夏巴山松了一口气,又向前行了数步,已经快到茅屋门口了,只见他信誓旦旦的说道:“夏某对
天发誓,此生今世再也不离开尼哦姑娘,而且也不许姑娘离开夏某。”
屋内传来叹息之声:“你是有求于本姑娘么,外面的孩子是谁?”
“他叫莫残,夏某的徒弟,是他有事相求。”夏巴山赶紧说道。
“进来吧。”那妇人幽幽道。
莫残跟随着走进了茅屋,房内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草药味儿,火塘
旁的木制轮椅上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婆,面目异常丑陋,额头凸起,满脸的褶皱,唯有双目却炯炯
有神,双瞳比普通人大有一半还多,并且散发着一种幽幽的乌光。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夏巴山目光落在了尼哦瘫痪的双腿上。
“你眼瞎了么,夏巴山,看到本姑娘这个样子,为你刚才的话后悔了吧?”尼哦嘴角一撇不屑的
说道。
夏巴山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姑娘错了,夏巴山年轻时虽有过失,但现已年逾
花甲,又还能苟活多少年呢?如今姑娘一人孤苦伶仃,腿脚又不便,夏某岂能置之于不顾。”
尼哦听了这番表白根本不为所动,依旧冷冰冰的说道:“本姑娘三十年前就已发过毒誓,再也不
为中原汉人治病,这孩子也是一样。”
“他不是来治病的。”
“不为治病,大老远跑来苗疆干嘛?”
“莫残被官府遍发海捕文书通缉,实在无处可逃了。”
尼哦嘿嘿冷笑两声,露出口中几颗黄褐se板牙:“你们还是走吧,汉人狡诈善变,这孩子也是一
样,本姑娘不会帮他的。”
“我不是汉人,是云南大理白族人。”莫残说道。
尼哦仔细的打量着莫残:“你不是汉人,嗯,既然是中原汉人官府要抓你,本姑娘倒可以考虑让
你躲上一阵子,到旁边的茅屋去吧,房间要自己打扫,平时不允许来本姑娘房里,知道了么?”
“知道了,婆婆。”
“不许叫婆婆,以后只许称姑娘。”尼哦厉声说道。
“是,婆......姑娘,我这就去打扫。”莫残找了把扫帚去了对面的茅屋,心里想这老太婆真怪
,处处透着诡异。
“姑娘,夏某当年私下离开黑巫寮,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那时年轻气盛,想要闯荡江湖干一番
事业,俗话说‘男儿不为良相,则为良医’,不想屈于这山中一辈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回头想来那
时多么幼稚,还不如留在这山里终老,与自己相爱的人度过一生,布衣粗茶淡饭就好,再也不担心仇
家天涯海角的追杀。”夏巴山怅然道。
“你被仇人追杀?”尼哦淡淡的看着他。
“不瞒姑娘说,夏某十年前就开始为仇家所追杀......”夏巴山从自己当年被巫山帮追杀,远避
滇西开医舍收了莫残做学徒开始讲起,后来如何为少帮主治病被再次陷害关入地牢,以及一年前逃出
巴东,莫残到九宫山道观学艺被官府缉拿并逃狱,其后辗转来到湘西苗疆的经过详尽叙述了一遍。
尼哦听了半晌未作声,最后默默的掉转轮椅,不再说话了,但也没有赶夏巴山离开黑巫寮。
晚上,夏巴山两人吃了点随身携带的干粮,早早躺在了旁边茅屋的床上。夏巴山看出了莫残眼中
的诸多疑问,于是便讲述了自己年轻时的一段往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