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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绝非浪子

《诡案组第2季》第一部蛊眼人魔+第二部陵光翼蛇完全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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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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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32: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弃神之惑

    走进久违的审讯室,溪望总觉得有点别扭。虽然三前年他经常在这房间进出,不过他向来都不喜欢在这种环境下盘问嫌犯。因为嫌犯在审讯室内会有强烈的压迫感,交谈时自然会感到拘束,而且警惕性非常高,不容易套取口供。可是,对已进入近乎癫狂状态的萍姨而言,在哪种环境下审讯似乎并没多大区别。

    萍姨被制服后,一直都在胡言乱语,所说的不外乎是菩萨向她显灵,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菩萨的意旨。所有妨碍她的人都是妖孽,她要替菩萨诛杀这些妖孽。

    “她疯了吗?”脑袋缠上一圈绷带的映柳,向身旁的溪望小声问道。

    溪望朗声回答:“根据《刑法》第十八条,神经病患者可以不负刑事责任。不过,如果萍姨不将事情的经过如实交代,李老师就得扛上所有罪名,枪毙恐怕是跑不了的。”

    被拷在椅子上的萍姨突然安静下来,不再胡言乱语,眼珠打转似在考虑自己的处境。溪望盯着她,冷漠道:“你们母子俩总得有一个为何洁玲的死负上责任,以现在的情况要将你儿子送往刑场,只需按程序处理几份文件就行了。而你作为从犯,就算患有神经病,在没有家属照顾的情况下,下半辈子也别想离开精神病院。我不妨告诉你,那是个比监狱更可怕的地方。”

    “那贱人是我杀的,但这一切都是菩萨的旨意。”萍姨终于回复正常,安静地讲述自己的灵异经历。

    我老家有一座菩萨庙,庙里供奉观音、弥勒等菩萨,菩萨庙很小,连主持都没有。但村里的人都很诚心,所以庙里长年香火不断。可到了文革时期,红卫兵闹得很凶,甚至想把小寺拆掉。不过村民供奉庙中菩萨多年,即使这些红卫兵再猖狂,也不敢贸然冒犯菩萨。

    后来,有个从部队转业过来的民兵连长,大概是想建立威信,就怂恿大家去拆庙。那些红卫兵被他鼓动起来,跟他一起拿着锄头跑去拆庙。

    我当时大概十岁出头,什么都不懂,看见大群人浩浩荡荡地经过,就跟在他们后面看热闹。

    他们闹得可凶呢,不但将菩萨庙揭瓦推墙,还将庙里最大的菩萨像打碎,其它较小菩萨像就直接扔到庙旁的河里去。尤其是那个民兵连长,像对付杀父仇人似乎,一进庙就挥舞用锄头打在菩萨像上。

    他们当时是砸得痛快,不过报应来得也很快。

    大概半年后,民兵连长的大女儿,突然无缘无故地跳河自杀。她的丧事还没办好,二女儿又莫名其妙地跳河。两个女儿都死得不明不的,而且都死在河里,大家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因为民兵连长亵渎了菩萨,菩萨以牙还牙,要他两个女儿淹死在河里。

    果然,两个女儿死了没多久,一向身壮力健的民兵连长,突然得了个不知名的怪病,全身骨头生痛,但到医院却检查不出原因。过了个月把就死了,村里的人都说,他是被菩萨打死的。

    跟他一起去拆庙的红卫兵也没有好下场,要么得了怪病,要么遭遇横祸惨死,全都在折庙后三年内死掉。

    我当时虽然没动手破坏菩萨庙,但亦没有阻止他们,眼见他们逐一死于非命,自然会觉得害怕。所以,当政府说可以拜神的时候,我马上就找来一尊观音像带回家供奉,诚心诚意地向菩萨忏悔,以求得到菩萨的宽恕。

    我的诚心感动了菩萨,所以这些年来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能逢凶化吉。当我遇到困难时,菩萨甚至会在梦在给我指示,教导我怎样化解厄难。

    航儿出生后,我男人就对我不好,经常无缘无故地打我,我还发现他每天都会去找村里那个不要脸的寡妇。我把这些事告诉菩萨,求菩萨替我化解厄难。当晚,菩萨就给我托梦,在梦中告诉我,只要每天给我男人吃16颗鹌鹑蛋,半年后他就不会再打我。

    我们家靠养鹌鹑过活的,随手就能捡到一篮子鹌鹑蛋,麻烦的是要怎样才能让我男人吃进肚子里。我为了让他每天吃下16颗鹌鹑蛋,可花了不少心思。盐焗、蛋饼、炒滑蛋这些菜倒不难做,但每天都做些菜,他就算不起疑心也会吃腻。所以我就用鹌鹑蛋做馒头、做面条,不断换新做法,让他吃了也不知道。

    菩萨果然没有骗我,过了半年他就没有再打我,他去卖鹌鹑时突然昏倒,医生说他是高血压引起中风,在医院住了几天就死了。他死了,自然就不会再打我。

    自此以后,我就更诚心地供奉菩萨,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航儿身上,将他养大成人,供他念书。菩萨也很照顾他,不但保佑他顺利毕业,还保佑他找到一份好工作,在城里当体育教师。

    他也很孝顺,工作稳定下来后,就把我接到城里生活,我亦不忘将菩萨迎接过来。因为没有菩萨的保佑,我们也不会有今天。

    本来我跟航儿在菩萨的保佑下,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但自从洁玲嫁给航儿后,她总是在菩萨面前胡言乱语,说些对菩萨不敬的话。我说她两句,她就跟我大吵大闹,幸好菩萨没有在意,仍继续保佑我们。

    她是李家的媳妇,大家好歹也是一家人,我本想以和为贵,可是她却越来越过分。尤其是搬进新房子后,虽然他们很多事都瞒着我,但大家都住在一个屋子里,他们就算不说,我也能猜到。

    航儿是跟一般人有些不一样,但她总不能以此为借口欺负我们,她自己也不见得是个好人,其它事情我都能忍受。但她要将神龛扔掉,我是怎样也不能妥协。可是,她竟然非要迫航儿把神龛扔掉,我实在不能再忍受她,就连菩萨也开口跟我说她该死。

    自从神龛被扔掉后,菩萨就向我显灵,在我耳边跟我说了很多话,告诉我洁玲是狐狸精转世,是头该杀的妖孽。菩萨还告诉我怎样才对付这头妖孽,只要等她喝醉酒,喝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就是下手的最佳机时……

    萍姨露出酣畅淋漓的表情,仿佛想再一次将洁玲置于死地,溪望摇头问道:“李明航是什么时候发现你要杀死何洁玲?”他顿顿又补充一句:“你最好如实回答,撒谎只会让你跟儿子的处境更加恶劣,电视机的声响一定会惊动他,他必定在洁玲死之前发现问题。”

    “当晚的情况其实是这样……”萍姨思量片刻后,徐徐道出案发当晚的经过。

    那晚我进房间睡觉时,航儿还在客厅看电影,我睡着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客厅传来吵闹声,心想肯定是那头狐狸精回来了。她每次回家都会大吵大闹,非要把我们家闹得鸡犬不宁。

    我越想越生气,睡意一下就没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菩萨的声音。菩萨跟我说,这妖孽留不得,不把她铲除,早晚会让我们李家家破人亡。我听从菩萨指示,起床走出客厅,发现航儿受不了那妖孽,洗澡去了。而那妖孽则躺在按摩椅上闭着眼,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菩萨告诉我,现在是将这妖孽铲除的大好机会,让我将灯罩拿下来,拆掉内面的支架后装进压缩袋,再套到她头上,然后用胶布将袋口的空隙封好。我按照菩萨的吩咐办好,再用吸尘机接上压缩袋的抽气口,准备替天行道诛杀这头妖孽。

    就在我打开吸尘机的开关时,航儿洗完澡出来,看见我要诛杀这妖孽,他什么也没说,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到最大。电视机的声响掩盖了吸尘机的嗓音,我们一起看着这妖孽在按摩椅上挣扎,但却无法摆脱被诛杀的宿命。

    这妖孽透过半透明的压缩袋,死死地瞪着我,张着嘴巴似乎想骂我。我没听到她在鬼叫什么,想必是些恶毒的咒骂,看着她垂死挣扎的样子,我心里觉得很痛快。菩萨也跟我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亵渎神明都没有好下场。

    我看着她的脸色渐渐发紫,身体由挣扎变成抽搐,然后就一动不动。虽然她仍睁开双眼死瞪着我,但我知道她已经被菩萨消灭,菩萨必定会将她的灵魂投进十八层地狱。

    诛杀这妖孽之后,航儿替我处理她的臭皮囊,我则处理那些被她弄脏,沾了她身上妖气的东西。第二天还把她的按摩椅也卖掉,但凡她这妖孽用过的东西,我一件也不想留下……

    萍姨突然疯癫大笑:“最重要的当然是选吉时,将菩萨接回家中,菩萨对我表现非常满意,答应会保佑我跟航儿一辈子。你们要是想害我们,菩萨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你还是先让菩萨打救你,然后再想怎样不放过我们吧。”溪望摇头叹息。

    将萍姨交由同僚押送看守所后,面露惊惧之色的映柳,向溪望问道:“她被弃神迷惑了。”

    “不好说。”溪望思索片刻后答道:“她袭击我时的表现,的确不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太太能做到的。不过,如果你把报告这样写,厅长肯定会骂你一顿。”

    映柳苦恼道:“那报告该怎么写呀?”

    “就说她是神经病吧。”溪望耸耸肩,逐向对方道出心中的假设。

    萍姨因为年幼时的经历,对菩萨极其敬畏,由此产生对神明的依赖,形成一种近乎病态的信仰。以致她在生活中一旦遇到挫折,便立刻向菩萨求助。

    她不仅认定菩萨的存在,而且认为菩萨无所不能,一定会为她这个虔诚的信徒解除一切困难。因此,当她的诉求没得到回应,她便开始感到焦虑与不安,继而为自己带来更大的困惑。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菩萨”就诞生了。

    这个所谓的“菩萨”,其实是她为缓解自身压力而创造,只存在于潜识意之中,只能通过梦境呈现于她眼前。她说“菩萨”教她以鹌鹑蛋杀死丈夫,我想应该是她平日听闻吃太多蛋类食物,会导致严重疾病甚至死亡。

    她觉得或许能用这个方法杀死丈夫,使自己得以摆脱家庭暴力,但杀人毕竟是犯罪,她没勇气付诸行动。这时候,她的潜意识就通过梦境,以“菩萨”的身份向她下达指令,教她摆脱家暴的方法。

    这样她就能摆脱弑夫的罪恶感,因为在她心中这是“菩萨”的意旨,是神明的指导。

    经过这件事后,她对自己塑造的假菩萨更为崇拜,甚至到达盲目的程度。她坚信只要诚心供奉菩萨,服从菩萨的意旨,就能得到菩萨保佑。然而,在迁入新居后,邻居张海生却告诉她,她的观音像没经过开光。所以她一直以来供奉的并非菩萨,而是路过的孤魂野鬼,还告诉她弃神之说。

    海生这番话对她的打击很大,一直以来信仰因此而动摇,使她的潜意识出现两极分化。一方面她仍坚信自己供奉的菩萨是神明;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自己受鬼怪迷惑。

    这种思想冲突在神龛遭弃置后,变得更为突出,甚至使她出现幻听。弃神之说令她惊惧万分,她极其害怕遭到弃神报复。为缓解这份恐惧,她塑造的“菩萨”以幻听向她下达指令,命令她将洁玲杀死。

    这其实是一种焦虑转嫁,她害怕弃神会对她进行报复,这份焦虑迫使她就将罪名归咎于洁玲,并假借“菩萨”之名,将对方杀死……

    “你这说法似乎也说得通……”映柳说着皱起眉头,又道:“可是以萍姨的文化水平,她有可能想出如此诡秘的杀人方式吗。”

    “嗯!正常来说是没可能,之前我推断是李老师经长时间思考才想出来,如果硬要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说是李老师经常看犯罪类电影,萍姨耳濡目染,不知不觉间在潜意识中形成杀人方案。”溪望自嘲笑道:“当然,这个解释非常牵强,或许弃神真的存在,萍姨的所有行为都是受弃神指引。”

    “你也认为这世上有鬼神存在?”映柳面露寒色。

    溪望淡然答道:“曾经有个无神论专家到农村进行破除迷信演讲,期间一位农妇问他,我一生信佛,如果在临死前发现佛说的全是谎话,我会有损失吗?专家说好象没有,农妇又问,如果你临死前发现佛说的都是实话,你又会有什么损失?”

    尾声



    映柳于厅长办公室门前,整理了一下警服及头发才敲门入内,将弃神杀人案的调查报告交给厅长,并向对方汇报:“主犯刘玉萍已承认杀害儿媳妇何洁玲,从犯李明航亦已承认协助母亲将尸体弃置,两人已经交由刑侦局的前辈处理。刘玉萍虽然患有精神病,但鉴于她并非不能辨认自己的杀人行为,而且她亦承认二十多年前,有预谋地导致丈夫死亡,对社会有一定潜在危害,不应免除她的刑事责任。”

    “报告写得不错。”厅长认真翻阅报告:“既将嫌犯口供中的鬼神之说归咎于精神病所致,又说清楚不能免责的理由。”

    映柳尴尬笑道:“是相前辈教我写的。”

    “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找他接管诡案组。”厅长呼了口气又道:“之前阿慕那小子交上来报告,几乎能当作鬼故事看。”

    映柳傻笑点头,随即收起笑容又道:“另外,在调查该案时,意外发现市六十三中教务处主任陈志东,涉嫌与该校女学生发生性关系,而且是从该学生未满14周岁的时候开始,已经交由局里的前辈作另案处理。相前辈说出于保护该学生的考虑,应该尽量避免公开她的身份,相关事宜应交由其父母代为处理。”

    “嗯,做得不错,还有意外收获。”厅长将报告放到一旁,抬头向她点了下头以求嘉许,却发现对方神情纳闷,便问道:“怎么了?”

    “处理该案的前辈说,陈志东的律师认为他每次跟学生发生关系,均有给对方零花钱,相当于支付嫖资,应属嫖宿幼女罪,而非强奸罪。”映柳气鼓鼓道:“未满14岁的小女孩哪懂得保护自己,不管是否自愿,也不管是否收取利益,反正跟她们发生了性关系就该属强奸罪呀。也不知道是谁想出这条脑残的嫖宿幼女罪,最高只能判15年有期徒刑,跟可以判处死刑的强奸罪根本是两回事,这不是变相鼓励侵犯幼女吗?”

    “嗯,或许我能向人大代表反映一下你的意见。”厅长低下头继续处理其它文件。

    映柳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歉意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气愤,不是故意想给厅长添麻烦。”

    “没事,我也觉得这条法规没有存在的必要。”厅长又再抬起头看着她,叹息道:“你还年轻,还多事情没能看透其本质,每一条法律法规,其实都是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角力,有些法律在你眼中可能没有存在的必要,但却能为另一部分人带来利益,你懂吗?”

    映柳思考片刻,逐会意地点了下头。厅长见她仍没离开的意思,便问她还有什么事。她欲言又止,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相前辈在知会女学生父母时,就女学生从三楼扔下桌子砸伤他的事,向她父母敲了一笔……”

    “这臭小子的胆子还真大。”厅长哑然失笑,“名义上他并非警务人员,遇袭受伤,要跟对方私了也说得去。”

    “他敲了人家五万块呢。”

    “胃口还真大,怪不得他都不怎么在意那份顾问费。”厅长苦笑道:“虽然有点过分,不过这是他的私事,我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映柳怯弱问道:“那如果他敲诈跟女学生发生关系的陈志东呢?”

    厅长皱起眉头,严肃道:“把具体情况说清楚。”

    映柳慌忙答道:“陈志东被捕时哀求我们放过他,相前辈向他伸出五个指头,暗示要他给五百万,他说前段时间炒股票亏,没能拿出这么多钱,问能不能少付一点。相前辈没有答话,直接把他押回局里。”

    “原来是这样,哈哈……”厅长仰头大笑。

    “怎么了?厅长。”映柳露出困惑的目光,问道:“相前辈虽然没能敲诈成功,但索贿本身就是犯法呀?”

    “他不是警员,又怎能索贿呢?”厅长瞪了她一眼。“真正索贿的人是你。”

    “没有没有,我没有索贿。”映柳连忙摆手摇头。

    “哈哈,你先别慌,我又没说要把你抓起来。”厅长大笑道:“小相是借你的名义索贿,他要是真的想要钱,就不会在你面前向对方提出。他知道最终只能控告对方嫖宿幼女罪,觉得这个罪名太轻了,所以想给对方多添一条行贿罪。如果那姓陈的真的给他五百万,他就会把钱拿给我,让我给他举报行贿的分红。可惜他算得太尽了,姓陈的没能拿出这么多钱,要不然至少得多坐十年牢。”

    “原来相前辈这么狡猾。”映柳吃惊道,“还好他帮警方办事,如果他是罪犯,我们就麻烦了。”

    厅长突然沉着脸,不无忧虑地说:“如果他要犯案,别说警队里没人能有奈何他,就连有没有人能发现问题也不好说。”



    振华路53号8楼B室,徐涛生前住所。

    “我说你呀,放着一大堆案件不去调查,老是来这里瞎折腾干嘛呢?厅长刚交了好几宗案子给我们,等着我们去办的事情可多着。”映柳双手叉腰,不断地数落正在浴室中查察的溪望。

    “这里也发生了命案。”溪望仍在仔细检查浴室内每个角落,完全没有在意对方所说的话。

    “这宗案子有其它前辈处理,我们还是先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吧!”映柳望向对方,盯着对方身上的长袖衬衣不禁皱眉,“我说你呀,这么热的天气,你穿着长袖衣服,内面还加一件背心,难道你就不觉得热吗?”

    溪望答道:“心静自然凉,别想太多就不会觉得热了,而且你不觉得这里特别凉快吗?”

    “说起来,我也觉得这里好像比外面很凉很多。”映柳突然打了个冷战。

    “死过人的地方都会比较冷,听说是因为有枉死冤魂徘徊的关系。”

    “你别吓唬我,我才不相信这一套。”映柳虽然嘴里逞强,但却互抱双臂,惊慌地往四周张望。

    溪望没有管她,继续在浴室在搜查,发现浴缸旁边的墙壁上,有一处细微的凹痕,随即瞥见一点亮光,仔细查找后发现,浴缸边缘的有一块细如沙粒的金属片。他用夹子将金属片夹起,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隐约闻到微仅可察的血腥味。逐笑道:“得来全不费工夫,徐医生,我一定会替你找出凶手!”

    灵异档案:弃神蛊惑迷案

    给老求提供本卷素材的是一位刑警朋友,鉴于职业的敏感性,老求就不公开他的名字了,暂且称他为“某刑警”。

    某刑警办案多年,遇到奇闻怪事可不少,譬如有些犯人被逮捕后会一而再地将钉子、钮扣等金属物吞进肚子。犯人之所以这样做,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有这个癖好,而是因为吞下钉子,警察就不能将他们送进看守所,要不然他们很可能会死在看守所里,必须先送他们到医院将钉子取出,呆在医院总比蹲看守所舒服吧。

    跨省押送犯人时,最容易出现类似情况,尤其是乘坐火车的时候。因为一旦出了问题,刑警必须在中途带犯人下车,尽快送其到就近医院。利用刑警对当地环境不熟识,而且缺乏支持,犯人往往很容易就能找到逃走的机会。

    年轻刑警往往对此束手无策,老刑警呢?

    “上车前一罐啤酒十颗安眠药,要么吃掉一觉睡到目的地,要么揍一顿再灌进肚子里。”这是某刑警的原话。

    这些是闲话了,在某刑警跟我说的稀奇事当中,最不可思议的要数“弃神杀人”。

    此案的主角是位婆婆,跟小说中一样,其丈夫早年去世,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儿子养大。不同的是,婆婆跟儿媳妇的关系很好,至少两人从不吵架,也没向别人说过对方的坏话,还经常在傍晚一起到公园散步,此案就是从她们某次散步开始。

    她们经常会到住所附近的公园散步,有一晚她们从公园旁的大榕树前经过,婆婆突然说看到榕树下有闪光,就走过去查看,随后竟然抱回一个别人弃置的佛像。

    婆婆说自己跟这个佛像有缘,兴冲冲地将佛像带回家供奉,媳妇当时就觉得不妥,但又怕让婆婆扫兴,所以不敢多言。

    自此之后,婆婆就变得越来越古怪,以前经常到公园散步跟邻里闲聊,现在天天呆在家里。除了购买香烛祭品外。她几乎足不出户,一天到晚就只对着佛像自言自语。

    恰巧这个时候丈夫外出公干,媳妇在家里对着婆婆越想越慌,就趁对方外出购买香烛时,将佛像抱回榕树下弃置。婆婆回来发现佛像被媳妇扔掉,立刻勃然大怒,竟然将媳妇活生生地掐死。

    随后,婆婆于众目睽睽之下,将尸体抛弃于榕树下,并若无其事地将佛像抱回家供奉。

    某刑警审问婆婆时,她说自己是奉神明的意旨将媳妇掐死,还说神明告诉她,媳妇是妖孽,要她替天行道。

    某刑警本不相信鬼神之说,但在逮捕婆婆时,他跟另外一名刑警可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年过半百的婆婆,竟然能使出比两名健壮刑警更大的力气,把他跟同僚抓得满身伤痕。

    “这绝不是一个老太太能办到的事情,我们两个说能制服三、四个小混混可能有点夸张,但要把两个年轻人打得趴下并不难,我们有可能被一个老太太弄得如此狼狈吗?”这也是某刑警的原话。

    某刑警就此案特意去请教一位于当地颇有名气的师傅,师傅问清楚情况后,怒道:“放屁,神明怎会教唆信众杀人?”随即告知某刑警弃神之说,说婆婆不是得到神明意旨,而是受弃神迷惑。只要将婆婆捡回来的佛像打碎,使弃神失去藏身之所,弃神自会落荒而逃。

    佛像是该案重要证物,不能随便损毁,某刑警为此向领导请示,得到上级同意才将佛像交由师傅处理。说来也奇怪,师傅将佛像打碎后,婆婆随即回复本性,对自己杀死儿媳妇一事痛心疾首,好几次想自行了断。

    虽然婆婆对所犯过错非常后悔,而且她极有可能受弃神迷惑,不过精神病虽可免责,但法律没规定中邪也能免责呀,所以婆婆最终还是被送进监狱,有生之年恐怕也不能恢复自由。

    某刑警说,师傅一再交代他,若发现弃置的神像最好别看,也不要谈论,更不能触摸。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带回家,若要在家中供奉神明,一定要购买全新的神像,而且必须请师傅开光,不然拜了也白拜,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及家人惹来麻烦。

    大家要是经过哪些弃置神像的地点,千万别好奇胡乱张望哦!

    此外,老求还得鸣谢小明老师。

    自老求出道以来,小明老师就是老求的忠心粉丝,不知道请老求吃了多少顿饭,现在老求终于兑现承诺,给他安排了一个角色。虽然小说中的李明航忒悲催,希望嫂子不要介意,哈哈!

    最后特别鸣谢声称是80后的60后悬疑作家宇尘庸兰友情客串神棍作家一角,老求不才,未能将他的猥琐描写到细致,在此向他致以万二分抱歉,哇哈哈哈……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29 18:45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33:19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三蛊眼狂魔

    引子



    天雄药业研究所3楼,副所长办公室。

    李梅站于床前,面向窗外优美的绿色景色,但却无暇欣赏,因为她正在接听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她认真聆听从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每一句话,仔细琢磨对方的语气,以及每个用词背后的含义,如履薄冰地以敬畏的语气答道:“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将事情办妥。”

    挂掉电话后,她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转身望向一直静心等候的副所长陈亮,冷傲地道:“BOSS向来极少亲自跟下属联系,现在特意打电话来确认研究所内的资料是否已经全部销毁,足见对此事的重视程度。要是没把这件事办妥,我想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知道。”陈亮面露畏惧之色,惶恐地答道,“所有参与泥丸研发的研究员,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以各种借口分批离职。我还亲手将所有书面资料销毁,相关电脑亦已经更换硬盘。我已经吩咐维护部,在今天之内将所有换下来的硬盘销毁。从明天开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研究所曾经研发过泥丸这种神奇的药物。”

    “泥丸的研发计划必须绝对保密,BOSS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像上次那个无赖突然插手的情况,绝对不能再次发生。”李梅心底萌生的怒意毫无保留地展现于脸上。

    “那个姓相的假警察,只不过是认识王所长而已,对泥丸的研究不见得会有什么影响,而且泥丸的研发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只要再给我半年时间,我保证能研发出没有任何副作用的成品,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转移研发地点。”陈亮心有不甘地叹了口气。

    “不要对BOSS的判断存有任何质疑。”李梅瞪了他一眼,冷傲地道,“别小看这个姓相的,他好歹也是昔日的刑侦新人王。一旦被他发现我们的计划,BOSS近20年的心血就会付诸东流。”

    年约二十五六岁、长发披肩、肤色皎白胜雪、双眸澄如秋水的女秘书杨露,走进一墙之隔的所长办公室。她以毫无感情色彩的冰冷语气向所长王重宏汇报所内事务:“副所长负责的研究室最近接连有研究员请辞,当中大多是入职近十年的老员工,而且都走得很匆忙。”

    重宏翻看着请辞员工的资料,喃喃自语道:“大多都是老二出事后没多久聘请的研究员,难道……”他没道出心中的疑虑。

    杨露又道:“上周因电脑病毒导致所里的电脑全部瘫痪,随后虽然都修理好了,但副所长还是更换了一批新硬盘,理由是防止再次出现类似的事故。”

    “有这个必要吗?换一批新硬盘可得花不少钱,他怎么不跟我商量就私自下决定。”重宏思索片刻后又道,“这老狐狸不会是想销毁证据吧?”

    杨露没应答,自说自话地继续道:“另外,副所长最近跟法律顾问李梅接触频繁,刚才我看见她进了隔壁办公室。”

    “这姓李的可不是普通律师,他们或许正在进行某个阴谋。”重宏眉心紧皱,思索片刻后又道,“你尽快替我安排一下,让李律师过来跟我聊几句,就说我想请假她关于劳动法的事。”

    “我待会儿跟她约个时间。”杨露点了下头,退出办公室。

    另一边的副所长办公室里,陈亮不无忧虑地说:“虽然我有信心资料不会外泄,但我近期接连几个动作,难免会惹人猜疑,尤其是那个好管闲事的王重宏。”

    李梅漠不关心道:“这方面你无需操心,只要确保所有资料销毁,BOSS绝对不会亏待你。”

    “我知道,我知道。”陈亮唯唯诺诺地点头,双眼突然露出凶狠的目光,他险恶地道:“其实,只要把那个碍手碍脚的老王解决掉,一切就好办多了,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别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李梅面露不悦之色,斥骂道,“王所长一旦出了状况,那姓相的必定会追查到底,甚至会因此而坏了大事。而且王所长能在研究所待上近20年,必定有其存在价值,BOSS的判断从来没有出错。”

    “是的,是的,BOSS绝对不会出错。”陈亮又唯唯诺诺地点头。

    李梅冷傲地道:“我知道你想借泥丸留名史册,但我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任何有可能阻碍计划的人,BOSS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清除,那个想将泥丸的秘密说出来的徐涛就是个例子。”

    “那个、那个徐医生是栽倒在传说中的‘杀人王’手上?”陈亮怯弱地问道。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李梅展露娇媚的笑容。



    “钥匙放在这里,我先走喽,你把剩下的硬盘处理完再走吧!”苏志强向入职不足三个月的下属唐永交代好工作,并将维修部的钥匙放在工作台上,收拾背包准备离开。

    “还有很多硬盘没销毁呢……”唐永盯着工作台上那堆硬盘,于心中计量,若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恐怕没两个小时不能将这些硬盘全部销毁。

    “年轻人别这么多抱怨,不多吃点苦头怎能熬出头呀!”苏志强将背包背上,训斥道,“想早点下班就别偷懒,赶紧干活去。副所长交代一定要在今天之内将所有硬盘销毁,没把这事办好,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说罢便离开了维修部。

    “不就是比我在这里多待了些日子吗,老是对我呼呼喝喝的。我可不是你徒弟,论技术,你连给我递工具也不配!”唐永在空荡的维修部内叫骂道,回应他的却只有电钻发出的单调声响。

    本以为进入天雄药业研究所这种颇具规模的单位,应该能有一番作为,可没有想到竟然沦落到要做这种体力活。纵然心有不甘,但为了保住工作,唐永也只好继续将工作台上的硬盘逐一拆开,取出内里的磁碟,用电钻打孔销毁。

    经过近两小时的机械性重复动作,终于将工作台上的大堆硬盘销毁,只要再将手中这块硬盘敲碎,他就可以下班了。然而,他盯着这块尚未拆卸的硬盘,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电动螺丝刀,喃喃自语道:“这些硬盘我都已经修好了,用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而且就算要换新硬盘,也没有必要把这些旧硬盘全部销毁呀,难道硬盘里储存了某些机密资料?”

    心念至此,唐永不由得好奇心大作,难忍窥秘的欲望。

    “说不定硬盘里有能让我飞黄腾达的东西。”唐永心中窃喜,急不可待地将硬盘连接到电脑上,窥探内里隐藏的奥秘。

    然而,他发现硬盘是空的,里面没有任何资料,显然已经有人将原来的数据清空。好歹他也是计算机专业毕业,这点小问题当然难不倒他。通过数据恢复软件反复搜索,他终于找到了部分残存的数据。

    搜索到的数据大多都受到了损坏,部分甚至连文件名亦已丢失,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锲而不舍的努力下,他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名为《泥丸研发报告》的文档。

    正当他为此兴奋不已,准备将文档打开时,他突然感到异样,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身后盯着他。他猛然回头,身后是虚掩的大门,维修部里除了他没有任何活物,也没有什么让他感到不安的眼睛。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将门反锁,然后才安心地返回电脑前,准备打开可能隐藏着惊天秘密的文档。然而,就在他点击文档的那一刻,不安的感觉再一次涌现。

    他觉得有一双充斥着怨恨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住自己,但这次并非来自于身后,而是头顶。

    他抬头望向天花板,并未察觉任何异常之处,目光遂往四周游走,最后停留在通风口上。通风口内光线不能到达之处,除了无尽的黑暗之外,什么也没有,正确来说是什么也看不到。或许,在黑暗之中隐藏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在窥视他的一举一动。

    死亡的气息,在唐永将目光转移到电脑屏幕上那一刻,充斥着维修部的每个角落……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第一章密室凶案

    “跟我的推理有些许出入,但不影响结果。”溪望给映柳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将疑犯拘捕。

    映柳给疑犯戴上手铐后,瞄了溪望一眼,喃喃道:“我发觉你没局里的前辈说得那么厉害,你每次推理总会有些错漏。”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不影响结果就行了。”溪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催促她赶紧将一番押回警局。

    自弃神杀人案后,两人接连处理了好几宗命案,从表面看来都非常离奇诡异,但实际上只是凶手故布迷局。溪望没花多少时间,就将这些命案的主谋逐一揪了出来。

    跟映柳将嫌犯押回警局后,溪望本想去找旧搭档一起吃午饭。但刚走到对方办公室门口,便察觉出里面传来的浓烈“火药味”,不由得驻步静观其变。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刑警们大多吃饭去了,办公室只剩下一男二女。男的是溪望的旧搭档,另一名曾被誉为“刑侦新人王”的优秀刑警慕申羽,其中个子较高的一名女生溪望之前见过,是前诡案组成员,名叫李蓁蓁,另一民身穿紫色套裙的女生,溪望虽然素未谋面,但观其相貌和打扮,应该是阿慕的新上司花紫蝶。

    诡案组尚未解散时,蓁蓁跟阿慕是搭档,两人曾经多次出生入死。或许是患难见真情,又或者是日久生情,反正两人的关系相当暧昧。但两人至今仍未公开承认拍拖,而且前不久还在办案手法上出现分歧,一度致使两人反目。因此,两人现在的关系极其微妙。

    然而,就在这给非常时期,“恶毒”的厅长为惩戒阿慕不按规章办事,竟然将他调派到对他有好感的花紫蝶麾下。紫蝶算是个官二代,能力并不出众,不过好强的个性卻是有目共睹。她虽然没直接说出口,但倒追阿慕确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溪望从映柳口中没少听说这三人的八卦新闻,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亲眼目睹大战一触即发的场景。

    “不是说请我吃饭吗?还不走等什么?”蓁蓁怒瞪阿慕一眼,随即以不屑的眼神于紫蝶对视。

    紫蝶严重亦充满敌意,走到阿慕的办公室,重重地扔下一叠文件:“慕申羽,马上给我把这些报告整理好,不然你哪里都别想去。”话是对阿慕说的,但她的双眼一刻也没从蓁蓁脸上移开。

    溪望仿佛看见从两名女生眼中喷出的火球,以阿慕为中心对撞,并发生大爆炸,处于漩涡中心的阿慕自然被炸得皮开肉绽。

    看见阿慕此刻左右为难的窘境,溪望心知若不出手搭救这位落难的好兄弟,说不定马上就会被两名女生分尸。于是,他大步走进办公室,冲阿慕叫道:“哟,你果然在这里,我正到处找你呢!”

    三人同时扭头看着他,他趁两名女生还没回过神,就搂住阿慕的肩膀,推对方往外走,边走边紧张地说:“老大又跟嫂子吵架了,正在生闷气,非要我拉你过去跟他喝几杯,他就在附近的饭店等我们,你赶紧跟我去劝劝他。嫂子对我们也算好的,总不能看着他们斗气,我们不闻不问吧……”他哇啦哇啦地说个不停,不知不觉已将对方带到门外。

    “老大跟嫂子怎么了?他早上才跟我通过电话,怎么没听他提起跟嫂子吵架的事?”阿慕不解地问道。

    溪望回头往办公室门口瞥了一眼,调皮地笑道:“我不用老大的名义把你拉出来,你以为自己还能安心吃饭吗?”

    阿慕恍然大悟,笑道:“这顿饭我请客。”

    他们口中的老大是厅长的亲弟弟,也就是他们昔日的上司,前任归案组组长梁政。梁政曾是蓁蓁的上司,跟紫蝶的父亲亦素有交情,而且还是厅长的弟弟,这两个女生绝不会为争风吃醋而不给他面子。所以,溪望以他的名义将阿慕带走,她们两人都不会阻拦,更不会因此而为难阿慕。

    “我本想过来请你吃碗云吞面,报答你上回替我查受害人银行账户的事。”溪望狡诈地笑道,“既然现在你说要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听说附近有家日本料理的海胆很新鲜……”

    两人途径厅长办公室门前,碰巧遇到从里面出来的映柳。映柳听见他们说要去吃饭,立刻钻到他们中间,各挽着两人一条手臂,谄媚地笑道:“你们要去吃日本菜吗?”

    溪望没好气地说:“别一副‘十熟狗头’的模样,没人说要请你。”

    阿慕倒是大方地笑道:“我们准备去吃女体盛,你要不要一起去?”

    “幕前辈,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要找花队长和李前辈投诉了。”映柳向他做了个鬼脸。

    阿慕做挫败状,对溪望说:“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说小月很笨,这姑娘明明狡猾得很。”

    “你也不觉得自己笨啊!哈哈……”溪望放声大笑,随即又对映柳说,“你不是要给厅长汇报调查情况吗?怎么才一会儿就跑出来蹭饭了?”

    “厅长刚才给我们派了宗案子,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所以就先出来找你。”映柳将一份资料递给溪望。

    “又哪里死人了……”溪望接过资料,翻开看了一眼就立刻驻足。

    “怎么了?”阿慕问道。

    溪望皱眉道:“我叔叔的单位出了宗命案,这顿海胆女体盛先记账好了。”说罢便挥手跟阿慕道别,并示意映柳跟他一同离开。

    映柳可怜巴巴地盯着阿慕,说:“你们啥时候去吃日本菜,可别把我给忘了,不然我就向花队长和李前辈打你的小报告。”说完快步追上溪望。

    阿慕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我就不信你跟我们吃完女体盛,回来不向她们告密。”

    溪望跟映柳来到法医处,向流年了解死者的情况。流年拿起案件资料翻看,对两人说道:“是早上发现的命案,我刚在现场给死者做了初步的尸检。死者左侧颈动脉被割断,因失血过多致死,生前无任何打斗或挣扎的迹象,应该是被凶手从背后袭击,而且一击毙命。”

    映柳惶恐地往自己的脖子摸了一下,怯弱地问道:“只在脖子上划一刀,就能要了人家的命吗?”

    “嗯,只要位置准确就行了。”流年点了下头,解释道:“这是最干净利落的杀人方式,颈动脉被割断后,鲜血就像喷泉一样涌出来,大脑随即缺氧。受害者别说反抗,就连说话也非常困难,5分钟内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致死,就算案发地点在医院门口,而且受害者遇害后立刻被送进医院抢救,救活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职业杀手?”溪望皱眉道。

    “如果单从这宗案件判断,凶手是职业杀手的可能性不是特别高,因为但凡对解剖学有点认识的人都能做到,而且案发地点是医药研究所,所内每个研究员都有可能是凶手。不过……”流年眉头深锁,将一张尸体的照片递给溪望,又道,“死者的双眼被挖掉了。”

    照片中的死者仰卧于血泊之中,从凹陷的眼皮下流出的血液已于脸颊上凝固,形成一幅诡秘的图画。溪望仔细观看照片后,露出凶狠的目光,咬牙切齿道:“跟杀害徐涛的手法一样。”

    流年点头道:“两个案件的杀人手法几乎一致,一刀将受害人颈动脉割断,等其死后再将眼球挖出,手法非常专业。”

    映柳问道:“既然凶手的手法那么专业,只用一刀就能将受害者杀死。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将尸体的眼睛挖走呢?这样一来增加了行凶的时间,二来又给警方留下了线索。”

    “或许是迷信吧,凶手怕死者的眼睛会记下他的样子。”流年解释道,“人眼在观察景物时,光信号传入大脑神经须经过一段短暂的时间。光的作用结束后,视觉形象并不立即消失,这种残留的视觉称为‘后像’,视觉的这一现象则被称为‘视觉暂留’。然而,有不少人对这种现场产生误解,认为人死后一定时间内,眼球能保留死前一刻看到的景象。可是,视觉暂留实际上只是神经信号的暂留,而并非像照片一样的成像。据我所知,以现今的技术,暂时仍无法将这种神经信号还原为影像。”

    “我听说人在死前一刻,如果碰巧打雷,的确有可能将眼前的影像记录在眼球上。”溪望道。

    “有这个可能,但概率不大,原理应该跟照相机差不多吧!不过,这跟两宗命案关系不大,毕竟案发时并没有打雷。”流年顿了顿又道,“若两宗凶案皆为同一凶手所为,那么凶手是职业杀手的可能性极高。至少你到现在还没想到,凶手是如何无声无息潜入徐涛家中的。”

    “已经想到,如果是职业杀手的话,很可能有高超的开锁本领。”溪望将照片交还对方,又道,“凶手趁徐涛洗澡的时候将门锁弄开,然后进入浴室将他杀死。可惜门锁被我撬坏了,无法验证这个推测。”

    “如果你的假设是对的,那么凶手除了懂得开锁之外,上锁的本领也是很高欸。”映柳翻看案件资料,继续道,“根据凶案现场的情况判断,这是一宗密室杀人案哦。如果不是死者两眼被挖,而且没在现场找到凶器,处理现场的前辈还会认为死者是自杀的。”

    溪望接过资料翻阅,得知死者的尸体于天雄药业研究所的维修部内被发现,以现场遍地的血迹判断,应该是凶案第一现场。尸体被发现之前,维修部的门被锁上,保安开门进去后发现钥匙在尸体旁边。也就是说,除非凶手能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在外部将维修部的门锁上,否则这就是一宗密室杀人案。

    “应该没人会有这么厉害的本领吧?”流年疑惑道,“相对于开锁而言,在没钥匙的情况下从门外上锁要困难很多。而且应该没有谁会这么无聊,钻研这种没多大用处的技术。”

    “所谓的密室杀人,往往是凶手布下的迷局,就像魔术那样……溪望将右手放到映柳的蘑菇头上,从发间翻出一枚硬币,放到左手里,重复三次相同的动作后,他在两人好奇的目光下将双手摊开,向他们展现手中只有一枚硬币,“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从头到尾就只有一枚硬币。”

    “如果小月的蘑菇头真的能长硬币,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乘公车时不用范口袋找零钱。”流年笑道。

    “你才长硬币,你两个头都长硬币。”映柳不悦地骂道。

    溪望扬手示意映柳收口,向流年问道:“知道死者的死亡时间吗?”

    流年答道:“根据尸斑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13至15小时之间。也就是说,死者应该是在昨晚6至8时之间遇害的。”

    “死者的遇害事件在下班之后,那么就能将已下班的员工都排除掉。”溪望狡黠地一笑。

    两人离开法医处,前往凶案现场——天雄药业研究所。途中,映柳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说:“天气预报说傍晚会下雨呢!”

    溪望没好气地答道:“还用得着天气预报?大白天黑得像晚上一样,不下雨才怪。”此事本应是下午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但由于厚厚的乌云将天空遮盖,使整座城市笼罩于黑暗之中。任谁都能看出,暴雨即将降临。

    第二章旧事重提

    大白天竟然昏天黑地的,而且还刮起大风,驾驶技术不济的映柳好不容易才将警车驶近天雄药业研究所。当然,经历了一路上的险象环生,溪望下车后难免又抱怨:“柳姐,你的驾照该不会是买来的吧?”

    “在警局外面的天桥底下买的,100块搞定,你要不要买一个?买了驾照,你以后就可以自己开车了。”映柳羞愤地骂道,“自己连个驾照也没有,竟然还敢嘲讽我技术不好。”

    溪望无奈地耸耸肩,随即跟对方一起走进研究所。映柳向门卫室的保安员出示证件,并道明来意。年约三十、名叫曾于峰的保安员恭敬地请他们先到3楼的所长办公室走一趟,说所里出了命案,所长极为紧张,要亲自协助警方调查。

    小曾本想为两人带路,不过溪望之前经常过来找宏叔,知道办公室的位置,所以就没有劳烦他,直接带着映柳上了3楼。

    “僆仔,怎么突然又想起我这个糟老头了?”宏叔看见溪望进门便爽朗大笑,张开双臂跟对方拥抱。

    跟对方客套几句后,溪望就道明来意:“其实我这次是来办案的。”

    宏叔略感意外,笑道:“我听朋友说过,你现在又替警队办事了。刚才我还在担心,要是不能尽快将凶手找出来,所里的人都没有心思做事了。现在你来了,我总算能放下心头的大石了。”

    他重重地拍打溪望的肩膀,豪爽地笑道:“僆仔,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赶快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在研究所里所有事都是我说了算。”

    溪望点头道:“嗯,那我就不客气了,麻烦宏叔先把首先发现尸体的维修部主管叫过来吧!”

    “行!”宏叔爽朗地答应,按下电话机的通话键,“小杨,替我把维修部的阿苏叫过来吧!”

    “苏主管已经来了。”一个文静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敲门声随之响起。

    溪望略式惊讶,笑道:“你的秘书也挺机灵的,我们进来时只是简单地向她说明来意,也没提及要向谁问话,她就懂得把人叫来。”

    “小杨的办事效率很高,钥匙没她帮忙,我这所长恐怕当不下去。”宏叔得意地笑着,遂叫门外的人进来。

    进门的是一名年近四十、身形略为肥胖、戴着眼睛的男人。宏叔招手叫他坐下,介绍道:“他是研究所的维修部主管阿苏,苏志强,在我们单位上已经工作了好几年,刚出事的小唐是他的下属。”

    溪望跟苏志强客套了几句后,便询问发现死者时的情况。阿苏答道:“今早上班时,我发现维修部的门还没开,就给小唐打电话。我打了几次都没人接听,还听见维修部里面有声音传出来。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是手机铃声。我想他会不会没把手机带走,就去门卫室找保安老周要钥匙……”

    “可疑!”映柳突然打断他的话,并对他投以怀疑的目光,质问道,“身为维修部的主管,你怎么可能连钥匙也没有?”

    阿苏一脸无辜地望向宏叔,然后转头对映柳说:“维修部就两把钥匙,一把放在门卫室,另一把平时由我保管。昨天小唐要加班,我就把钥匙留给他了。”

    宏叔补充道:“研究所大部分门锁都是电子锁,需要磁卡及密码才能开启,部分地方甚至要用上指纹。不过像维修部、配电房及休息室等保密要求不高的地方,就用一般的防盗门锁。虽说是一般的门锁,但采用的也是超B级标准的高档货,钥匙必须到原厂复制,一般的配钥匙机复制不了。”

    刚才还侦探基因空前爆发的映柳,此刻一脸挫败的表情,她失落地问道:“钥匙丢失了就得去找厂家配钥匙,不会很麻烦吗?”

    宏叔答道:“也不算太麻烦,通常员工遗失钥匙,我就会叫人把门锁给换了。”

    “一把钥匙在门卫室,那另一把钥匙找到了没?”溪望问道。

    “找到了,在维修部里面。”阿苏向众人讲述发现尸体的详细经过。

    “昨天到了下班时间,小唐还有些活没做完,我酒吧钥匙留给了他,交代他要锁门,第二天早点来开门,然后就回家去了。今天我来到维修部,发现门锁上了,也没看见他的综英,给他打电话还听见维修部里面有声音,就去门卫室找保安讨要钥匙。

    “当时在门卫室值班的是老周,他打开钥匙柜把维修部的钥匙找出来,跟我一起去开门。走到门口,我又给小唐打了一次电话,老周刚把门打开一道缝,我就清楚地听见从门内传出的铃声。

    “我当时还在想,小唐可能忘记把手机带走了,没有手机做闹钟,所以睡过头了。可是,当老周把门完全打开时,我们都愣住了。

    “我首先看到的是一大摊暗红色的液体,几乎把维修部的地板覆盖了一半。当时,我第一个念头是,谁把油漆踢翻了?但随着浓烈的血腥味涌入鼻孔,我开始意识到地板上不是油漆,而是血!

    “老周突然大叫一声‘死人了’,把我吓了一大跳,连手机也没握住,掉到地板摔坏了。他一手抓住我的手臂,一手指着维修部里面,慌乱地大叫:‘死人了,死人了,那里面有个死人躺着。’

    “他指的位置正好是门口的对角,那里放了一大堆损坏的电脑、打印机之类的杂物。因为有杂物阻挡,我未能看清楚墙角的情况,只看见地上有两条腿,裤子已经被血染红了一般。看到这种情况,最笨的人都知道里面死了人了。

    “老周问我要不要进去看看。虽然心里挺害怕,但有人在身边壮胆,我就大着胆子跟他一起走进了维修部。

    “跟我想象中一样,躺在墙角的是小唐。他仰卧在血泊之中,脖子上有一道可怕的伤口,凝固在脖子上的血迹触目惊心。更恐怖的是,他脸上的血迹由眼眶一直流到脸的边缘,几乎覆盖了整张脸。

    “老周壮着胆子走了过去,伸手到小唐鼻子前面探了一下,回头跟我说:‘没气了,真的死人了。’说完竟然去翻小唐的眼皮。

    “看见小唐眼皮底下没有眼珠,只有一个可怕的血洞时,我就忍不住想吐,马上跑到走廊上把早餐全吐出来了。

    “快把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是我留给小唐的钥匙,正想叫还在维修部里的老周找一下钥匙有没有在里面,我就看见王所长跑了过来……”

    溪望对宏叔说:“你也说说当时的情况。”

    宏叔点了下头,说:“当时我本想下去巡查一圈,看看有谁偷懒或迟到,突然听见有人大叫,而且还像是在叫死了人什么的,就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还真的死人了。浴室我就赶紧打电话报警。”

    “你没进去看看吗?”映柳问道。

    宏叔尴尬地笑了笑,答道:“你别看我活了快半个世纪,其实我挺怕看到血的,这事僆仔应该很清楚吧!”

    溪望点头笑道:“我还记得小时候,丫头常常要到医院检查。你每次陪我们去,一看见她准备要抽血,就会找借口走开。”

    宏叔用大笑掩饰尴尬,又道:“看见维修部遍地是血,我没吓得晕倒就已经算不错了,哪还敢进去呢?而且当时阿苏还一个劲地吐,我不把他扶着,他恐怕连站也站不稳。”

    “我跑出来之后,维修部里就只有老周一个人,所长一直扶着我,知道警察感到……”阿苏继续讲述当时的情况。

    “所长看见维修部里面满地都是血,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扶着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他小唐死了,他就马上打电话报警。这时我又想起了钥匙的事,就问老周在里面有没有看见钥匙。

    “老周往四周看了看,又蹲下来摸小唐的口袋,回头跟我说没有。我想要钥匙肯定被凶手拿走了,因为没有钥匙,凶手就不能把门锁上。而且维修部的钥匙只有两把,如果凶手不用小唐的钥匙锁门,就只能舍易取难,到门卫室头要是。

    “可是,我似乎想错了。

    “所长打完报警的电话后,叫老周没事别再里面瞎转,以免破坏现场证据。老周往四周看了看,还是没看见钥匙的踪影,就转身想走出来。可他刚走了一步,就说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蹲下来一看,竟然是维修部的钥匙……”

    “这么说,维修部的两把钥匙都在这位姓周的保安手中?”映柳的侦探基因又爆发出来了。

    宏叔更正道:“在维修部捡到的钥匙早上被警察带走了,说是用来作证物。后备钥匙就放回了门卫室的钥匙柜里。”

    “保安能自由开启钥匙柜吗?”溪望问道。

    宏叔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钥匙柜是用电子锁上锁的,每次开启都有记录。”

    “那就是说,保安不可能是凶手了。因为他不能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取得维修部的钥匙。”映柳的热情瞬间熄灭。

    “那也不一定。”溪望向宏叔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吩咐阿苏先回去工作。等阿苏离开办公室后,溪望便向宏叔问道:“应该没人定期核对钥匙柜里的钥匙吧?”

    “你想说,老周上次开启钥匙柜时,就已经把维修部的钥匙拿了出来?”宏叔面露惊讶之色。

    “我只能说,不排除这个可能。”溪望轻轻摆手,示意对方别太紧张,又道,“不管怎样,也有必要请这位周保安过来聊几句。”

    “这没问题。”宏叔通过电话吩咐秘书,对方答道,“老周现在休班,我已经通知他马上过来,约莫要再等15分钟。”

    “你的秘书还不是一般的聪明呢,连我们想见谁都能预先知道。”溪望笑道。

    “你要是肯来研究所做事,我把她让哥你怎么样?”宏叔爽朗地大笑。

    “嗯,这个条件还挺吸引人的,起码比整天跟个笨蛋待在一起要强多了。”溪望往映柳瞥了一眼。

    映柳气鼓鼓地道:“我才不是笨蛋呢!”

    宏叔突然想起某事,盯着溪望的手臂说:“挺李虾说,你衣袖里藏了件宝贝。反正现在有时间,快拿出了给我看看。”

    “你也认识虾叔?”溪望惊讶道。

    “我早就认识他了。”宏叔笑了笑,突然故作神秘地说,“知道他为什么会被人叫作李虾吗?”

    映柳抢着回答:“我知道,因为他生气时,眼睛会凸出来,就像虾的眼睛一样。”

    “你只说对了一半。”宏叔轻晃着食指,解释道,“他年轻时挺狂傲的,一维自己学了几年散打,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开了间武馆招手门徒,还到处耀武扬威,胡乱向别人下战书。打赢了还好,打输了就瞪大双眼。他的眼睛本来就又大又凸,这一瞪就像虾眼一样,所以大家就嘲笑他,叫他李虾。”

    “原来虾叔的绰号是这样得来的。”溪望点头微笑,又道,“还真看不出他也曾经如此狂妄,虽然他有时候脾气比较大,不过也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

    宏叔说:“说起来,他是被老二教训了一顿,才突然性情大变,从此收心养性,不再到处找别人麻烦了。”

    映柳惊讶地瞪着溪望,问道:“你爸也打架啊?”

    “谁不会打架?”溪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老二那不叫打架,他只要得一手上好的太极,可是却一直没机会教自己的儿子,可惜了。”宏叔叹了口气,遂向两人道出溪望父亲与虾叔昔日的一段旧事……

    第三章不速之客

    宏叔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开始讲述溪望父亲相云博与虾叔认识的经过。

    “差不多是近20年前的事了,当时研究所刚开始运作,所里大小事务多得忙不过来,光是招聘人手就让我一个头三个大。那时候,我聘请了一位叫董毅的退伍军人来当保安,上班也没几天,李虾就上门闹事,非要跟他比试一下。

    “董毅是个懂得分轻重的人,上班没几天就跟别人打架,就算只是比试,也难免回落人话柄,所以一直都没有应战。他越不肯答应,李虾就越嚣张,甚至在门卫室外大骂他是缩头乌龟。

    “被羞辱了两三回后,董毅就忍不住了,想跟他大干一场。不过在此之前,他先来找我,为给研究所带来的麻烦而道歉,并向我提出请辞,以免再给研究所带来不好的影响。

    “碰巧这时候老二也来找我,他对李虾的事多少也有听闻,认为对方一再强人所难,实在是欺人太甚。他对董毅说,如果李虾再来闹事,就叫他过去会会这个莽夫。

    “老二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董毅当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但老二好歹也是个研究所主人,而且是我的好兄弟,由他撑腰一切就好办了。所以李虾再次前来挑衅时,董毅就真的跑去把老二交过来。

    “李虾看见老二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嘲笑他挨不了自己一拳头。老二不怒反笑,对李虾说:‘能网我胸口打一拳就算你赢。’这话把李虾惹怒了,立马就向他扑过来。

    “李虾练的是散打,出手又快又准。他一个滑步冲向老二,刚刚落地,右直拳已直奔老二胸口。

    “眼见拳头就要打在老二身上,老二竟然气定神闲,往左侧过身子,出掌以柔劲化解对方刚猛的直拳。他将对方的右臂往外推,令对方的直拳失去目标,同时又因攻势过猛而使身体失去重心。这时候,他轻轻把脚伸出,就将对方绊倒了。

    “李虾来势汹汹的猛攻竟然被老二轻易化解,而且还让他摔了个大跟斗,这可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挂?他立刻爬起来,再次扑向老二。老二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管他如何猛攻,仍能见招拆招,以慢打快,借力打力。李虾出手越重,反而被伤得越厉害。

    “两人打了半天,李虾渐显力竭,瞪着那双又大又凸的虾眼,大口大口地喘气。可老二仍是原来那模样,似乎没消耗多少体力。他们两人就像一个在跑马拉松,另一个在悠闲地散步。

    “但看他们脸上的气色,就已能分出高低,更何况打了这么久,李虾竟然还没能往老二身上打上一拳。这样继续打下去也没啥意义,但李虾就是不肯服输,非要将老二打倒。老二也不着急,竟然跟他打到了天黑。

    “他们两个就在研究所门口,从下午打到天黑,连看热闹的人都走光了,李虾还是不肯服输。虽然他死不认输,但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候。有一次被老二推倒后,就没能再爬起来,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喘气。老二蹲在他身旁,问他要不要继续打下去,他喘着气说还要打,但现在已经天黑了,大家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分高下。

    “老二很认真地对他说:‘不行,今天的事今天做,明天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忙呢!’说完就走到他两腿之间,往他的子孙根上使劲踩……”

    “哇塞!你爸比你更歹毒。”映柳盯着溪望叫道。

    溪望耸耸肩,轻描淡写道:“我爸平日倒是挺正直的,但不代表他不会出狠招。”

    宏叔笑道:“老二这招的确很令人意外,虽然会让人有犯规的感觉,但他们事前并没有约定不能攻击对方胯下,所以也说得过去。”

    “那虾叔最后认输了没?”映柳比较关心比试的结果。

    宏叔说:“开始时他还死命地忍着,但那毕竟是男人最脆弱又最重要的不问。而且他当时已经没力气反抗,不认输的话,命根子恐怕会被老二踩个稀巴烂。所以,他最后还是认输了。”

    “虾叔好像只有李前辈一个女儿……”映柳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溪望点了下头,故作严肃道:“嗯,按他女儿的年纪算,跟我爸比试时,应该可以生第二胎。”

    “嘘!”宏叔将食指放于唇前,对溪望说:“别在他面前提起这事,不然他会立刻翻脸。”

    两人对视而笑,宏叔随即又道:“自此之后,李虾就没之前那么嚣张了,而且还跟我们做了朋友,开铁打馆也是老二给他出的主意。老二说打人不如救人,一来能换个好名声,二来赚钱比开武馆多。”

    “虾叔的铁打馆生意的确挺好的,我们之前过去的时候,才待了一会儿,他就已经收了上千块诊金。”映柳又望向溪望,“你爸比你精明多了。”

    “我至少比你聪明一点。”溪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陈年旧事说完了,快把你的宝贝拿出来给我看。”宏叔心急地催促。

    溪望掀起左臂衣袖,将绑在前臂上的百巧枪解下来递给对方。

    宏叔急不可待地将百巧枪夺过来仔细观察,马上就发现了其精妙之处。他轻触枪头开馆,使利刃弹出,再双手握住枪身一扭一拉,原来只有溪望前臂长短的枪身,瞬即变成约一米长,配合枪头的利刃,便是一把轻巧实用的短枪。而且原来七个凹陷的圆点,在枪身拉长后全变成打开的气孔,似乎另有妙用。

    映柳虽然见过百巧枪,但并不知道枪身能拉长,不由得发出惊呼。然而,宏叔并非对此感到满意,他摸着枪尾凹陷的位置,对溪望说:“这是把组合枪,还有一截呢?”

    “我就知道你最喜欢这种精巧的武器,一起拿出来恐怕不能带走。”虽然言语间并不情愿,但溪望还是大方地从右臂解下另一支百巧枪递给对方。

    宏叔将两支百巧枪拼接,合成一把两米许的两头枪。他如观珍宝般盯着手中的长枪,盯了好一会儿,目光最终落在枪身的气孔上,他兴奋地叫道:“妙,妙,李虾那个大老粗,竟然完全没注意到这把枪最精妙之处。”

    “那些小孔有什么用呢?”映柳不解地问道。

    “我耍几下你就知道了。”宏叔竟然在办公室里挥舞起手中长逾两米的两头枪来。

    百巧枪经他挥动,空气从气孔进入中空的枪身,发出如鬼哭般的刺耳鸣叫,让映柳顿感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更要命的是,他的枪法实在笨拙,险些刺到映柳的脸颊。他连忙向对方道歉:“小月你别怕呀,我这里有最新研发的除疤膏、美白霜,就算我真的不小心把你弄伤了,你也不用担心会留下疤痕。”

    宏叔本来只是说句客套话,但没想到映柳竟然两眼发光地缠着他要这些药膏,并向他展示之前在电梯藏尸案中因为被凶手袭击而留下的疤痕。虽然在涂抹溪望给她的进口药膏后,疤痕已不太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

    宏叔眼见推搪不了,只好通过电话叫秘书那一些试用品进来,结束通话后,他才恋恋不舍地将百巧枪拆开,还原为棒状,亲手为溪望扣回手臂上,并说道:“枪身以耐蚀性优异的钛合金制作,既可有效地防止因长期与皮肤接触受到汗水侵蚀而生锈,又不会引起皮肤过敏,而且还能简晴重量,的确是个一举三得的好办法。不过钛合金的强度始终不及精钢,短棒状态下还好,枪身完全伸展后,中空的部分难免会有抗击打力薄弱的缺点。这精妙的鬼鸣设计,既是优点亦是缺点,一旦遇到力量型高手,恐怕三两下就会被打断。”

    “宏叔,你过虑了。现在这年头,要遇到一个能将钛合金这段的高手,恐怕比寻找彩票头奖得主更困难吧!”溪望对百巧枪的缺点毫不在意。

    “那也是,我是武侠小说看太多了,哈哈……”宏叔豪爽地大笑,随即又道,“李虾告诉我,你之前把手臂弄伤了。我向你这把枪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譬如手臂上弄一个带缓冲功能的支架,这样你再用手臂挡天上掉下来的桌子时,就不会被砸断了。”

    “宏叔你又笑话我了。”溪望笑道,“不过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李虾好像给这杆枪取名叫百巧枪吧?”

    溪望点头道:“宏叔是不是有更好的建议?”

    “那个大老粗根本不知道这杆枪的奥妙,不如这样吧,就叫‘百变鬼鸣枪’……”宏叔迟疑片刻后又道,“这名字好像太长,叫‘百鬼鸣’吧,更霸气。”

    “好,我也觉得叫百鬼鸣更适合。”溪望与宏叔相视而笑。

    敲门声响起,映柳趁宏叔应门的空当,将溪望来到身边,小声问道:“宏叔到底是这里的所长,还是个打铁的?他一下子就发现了你那杆枪的奥妙,为什么对耍枪的功夫却一窍不通?”

    溪望小声答道:“他算是半个冷兵器专家,家里收藏了很多冷兵器,尤其是匕首跟瑞士军刀,几乎满屋子都是。但不是每个美食家都是烹饪高手,他只喜欢收藏,没有武术根底,当然不会耍抢了。”

    在两人窃窃私语时,有三个人走进了办公室。除了提着一袋美颜膏药的秘书杨露和一名四十有余、身材矮小但很结实的保安外,还有一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人。

    “嗨,帅哥,我们又见面了。”李梅风骚地跟溪望打招呼。

    溪望楞了一下,正想问对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时,映柳已经抢先开口:“你来这里干吗?”

    李梅娇媚地笑道:“来看帅哥呀!”

    “我都快50岁了,帅哥这个称呼我可受不起。”宏叔察觉到映柳于李梅在暗中使劲,便为两人圆场。

    李梅向他抛了个媚眼,媚笑道:“才不是呢!正所谓‘男人四十一枝花’,王所长这个年纪才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

    杨露主动介绍李梅的身份:“李律师是研究所的法律顾问,因为所里发生命案,所以副所长通知她过来,为需要协助调查的员工提供法律咨询。”

    李梅接过话头道:“嗯,我是来保障研究所员工权益的,以防有人滥用职权,对所里员工严刑逼供。听说啊,前不久有个警痞,为了逼女学生招供,差点把人家从天台上推下去,真可怕。”她佯装畏惧,婀娜的身躯微微颤动。

    溪望怒目瞪着映柳,后者连忙摆手摇头,辩解道:“没有,没有,我没把那件事告诉别人。”

    “呵,这不是‘鬼拍后尾枕’嘛。”李梅狡黠地一笑。

    “我相信他做事有分寸。”宏叔轻拍溪望的肩膀,对李梅说,“只要能将凶手找出来,我不介意两位经管使用某些非常手段。研究所内所有员工都希望能够尽快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李梅摊开双手道:“既然王所长这么说,那我就不再多嘴了。不过作为研究所的法律顾问,在员工接受问话时,我必须在场陪同。”

    “随你喜欢吧!”溪望虽然面露笑容,但双眼隐约流露出一丝怒火。

    “你怎么弄成这个模样?”宏叔向下半身几乎湿透,裤管仍滴着水珠的保安员老周问道。

    老周指向紧闭的窗户,答曰:“所长,外面正下着大雨呢,要不是我穿着雨衣,恐怕要做落汤鸡了。”

    办公室的窗户都关上了,所以溪望等人并未注意到,刚才在他们交谈时,窗外已经下起了大雨。宏叔望着李梅道:“你也穿雨衣了?”

    李梅娇嗔地骂道:“王所长好坏哦,你们男人才会穿雨衣。”

    老周会意而笑,替她解释道:“李律师开的是轿车,当然不像我开摩托车那样,会弄得半身湿透。”

    “这雨可能会越下越大。”宏叔望向窗外,回头对溪望说,“还是别浪费时间了,你有什么要问老周的,现在就问吧。”说罢扬手示意杨露先出去。

    杨露将装满一袋的美颜膏药交给映柳,简要地告诉她使用方法后,便退出办公室。李梅好奇地盯着映柳手中的膏药,竟然坐到她身旁,跟她聊起美容心得来,没再理会溪望等三个男人。

    一分钟前还针锋相对的两人,此刻却如同闺蜜,女人的心思还真不好捉摸,至少她们的表现让宏叔目瞪口呆。然而,溪望对此却另有想法,在天台向女学生逼供一事,除当事人外,就只有映柳知道。若非映柳将此事告诉李梅,她有怎么会知晓?

    映柳肯定仍跟李梅保持联系,并将自己的事情全都告知了对方。

    心念至此,溪望对映柳不仅多添了一分猜疑,但现在并非揭穿此事的时候,既然李梅兴致勃勃地教映柳美容心得,他也乐意少个麻烦人在旁边指手画脚,便请老周坐下来,询问其发现尸体的过程。

    第四章互揭老底

    因为之前已经听过阿苏的叙述,所以溪望要求老周尽可能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出来,以免忽略当中的细节。

    老周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裤子,好让双腿舒服一点,然后才道出发现尸体的经过。

    “昨晚我值夜班,整晚都没有特别的事发生,所以快天亮时,我就把腿伸到桌子上,挨着椅子打起了瞌睡。大概七点半左右,突然有人推了我一下,差点让我从椅子上掉下来。

    “我被吓了一大跳,马上就醒过来了,睁眼一看,发现腿我的人是所长。所长骂了我一顿,说要是让小偷摸进来就麻烦了。

    “研究所的大门装有电子锁,要刷卡才能开启,外人如果不把我叫醒,绝对进不了门。不过,我还是立刻翻查监控录像,确定昨晚一整夜都没人从大门进出,所长是今天的一个来上班的人。

    “看过监控后,所长就没有再骂我,只叫我以后别再投篮,然后就上楼去了。刚被骂了一顿,我哪敢再投篮,马上打起精神继续值班,反正过不了多久,小曾就会过来接班。

    “之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地来上班,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就是维修部的阿苏突然跑过来跟我要钥匙。他说昨夜小唐要加班,他把钥匙留给小唐,可今天却迟迟未见小唐过来,而且也不接他的电话,所以让我拿后备钥匙给他开门。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昨夜我也没看见谁在加班,就李律师过来跟所长谈了点事……唉,还有杨秘书和副所长。昨晚下班后,就他们四个人还留在研究所里,除此以外我就没有看见其他人。刚才翻查监控录像时,也没看见有其他人进出研究所。

    “虽然觉得奇怪,但我还是把要是拿出来,跟他一起去开门。研究所有规定,后备钥匙是不许外借的。如果谁把钥匙弄丢了,我们保安员会亲自拿后备钥匙去开门。要是下班前还没把丢失的钥匙找回来,那就得更换门锁了。

    “这规定听起来挺麻烦的,不过研究所里要用钥匙的地方也没几个,而且休息室、配电房这些地方的钥匙就放在门卫室,所以阿苏跟我要后备钥匙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才记起后备钥匙柜的密码,上次开这柜子也不记得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我拿了钥匙就跟阿苏去维修部,他边走边给小唐打电话,但始终没人接听,走到维修部门口还听见里面有手机铃声传出来。他说小唐肯定是没把手机带走,所以睡过头了。我想应该是这样子吧,也没多想,就用钥匙去开门。谁知道门一打开,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刚把门打开,我就看见里面一地都是血,还看见墙角里躺着一个人,我就跟阿苏进去看是怎么回事。我们走进去就发现,躺着的是小唐,脖子上有一道刀痕,脸上全都是血,一看就知道已经‘翘辫子’了。

    “一大早就发现出了人命,我心里也挺慌的。不过我之前在医院当过保安,见过不少死人,胆子还是有一点,就壮着胆子去探他的鼻息。他的鼻子一点气也没呼出来,不过看见地上这么多血,他要是还能活着,那真是见鬼了。

    “见他脸上的血应该是从眼睛里流出了的,我不知道抽哪根筋,突然好奇地想去翻开他的眼皮。不翻还好,一翻就吓一大跳——他的眼珠竟然没了,翻开眼皮就只能看见一个吓人的血洞。

    “阿苏看了一眼就立刻跑到外面呕吐,我一时间也六神无主,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这时候所长来了,马上就打电话报警。

    “这时候,阿苏想起小唐拿的钥匙,叫我在里面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我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钥匙,又蹲下来摸了摸小唐的口袋,虽然找到一串钥匙,但不是维修部的钥匙,应该是小唐家的。

    “我喊了一声没找着,所长说没找着就快出来,免得破坏现场证据。我想这样也对,反正警察马上就来,把事情交给他们处理就好了。可是,正当我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脚底好像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把钥匙,而且是维修部的钥匙……”

    “进去的时候没发现钥匙吗?”溪望问道。

    老周仔细地想了想,摇头答道:“可能是当时太惊骇了吧,我进去时没注意到钥匙就在地上。”

    正向李梅讨教美容心得的映柳插话道:“有没有可能是开门后,有人从外面把钥匙带进去的?”

    老周沉思片刻,困惑地道:“老实说,我也觉得很奇怪。维修部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锁在后备钥匙柜里,就只剩下另一把能从外面把门锁上,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维修部里面呢?这不科学呀!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这个问题,觉得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要是一直都在阿苏手里,他进去我趁我不注意,偷偷将钥匙丢在地上。”

    李梅狐媚地瞥了红薯一眼,娇媚道:“为什么丢钥匙的一定是苏主管,而不是王所长呢?”

    宏叔还没开口为自己辩解,老周已经替他反驳:“所长从头到尾都没进入维修部,他怎么可能将钥匙丢进来?而且所在走过来后,就一直扶着阿苏,如果他有什么一直异常的举动,阿苏肯定知道。”

    李梅娇媚地笑了笑吗,说:“你也进了维修部,而且你在里面待得时间比苏主管更长。”

    “这……”老周一时语塞,紧张地对溪望说,“警官,不是我,我跟小唐的关系还算不错,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把他杀死呢!”

    “那你知道谁跟死者有过节吗?或者我可以问得更直接一些,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凶手?”溪望问道。

    要破解这宗密室杀人案其实并不难,以现在情况看来,钥匙在开门后再带进维修部的可能性比较大。因此,现在问题是谁用什么办法将钥匙带进去?

    以现时的情况判断,阿苏跟老周都在发现要是之前进入维修部,他们两人的嫌疑最大,所以,溪望打算从行凶动机入手,先锁定疑凶再推断其作案手法。

    “阿苏!”老周毫不犹豫地回答。

    溪望狡黠地笑道:“我理解你想尽快为自己洗脱嫌疑的心态,但警察办案必须以事实为基础,你要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就得告诉我们你怀疑苏主管的依据。”

    “我可不是信口开河,阿苏跟小唐的关系一向都不太好。而且从上周开始,他们之间的矛盾就更加激烈了……”老周言之凿凿地道出平日的见闻。

    “小唐到研究所工作的时间不长,但我们都喜欢足球,经常在一起聊球赛,所以十分熟络。他经常跟我说阿苏的坏话,说阿苏老是摆起上司的架子,把所有工作都推给他做,做不完就要他加班。

    “他还说阿苏其实什么都不懂,尤其在电脑方面,一些很简单的小问题也不会处理,可又不肯承认,老是跟他说:‘这种小问题,你去修就好了。’

    “反正,自从到研究所工作后,小唐对阿苏的抱怨就从没停止过,他说论技术,阿苏连做他徒弟都不配,只不过他比自己早几年入职,所以才能骑在自己头上。要是有机会,他一定要向大家证明,阿苏根本不配做他的上司。就在上个星期,他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上周,所里的电脑突然全都出了问题,都不能正常使用,就连门卫的电脑也进不了系统,我正想去维修部找小唐过来修理,就看见他背着背包走了出来。

    “我问他电脑是怎么回事,他说所里的电脑都中病毒了,应该是局域网病毒,大概是哪个好色的浑蛋偷偷浏览色情网站,使自己的电脑中了病毒,连累大家的电脑都受到了感染。

    “我问有没有办法修好,他说只要动几根指头就能搞定。不过他有点不舒服,想回家休息一下,就请了一天假。想找他修理电脑,只能等明天了。

    “我问他哪里不舒服,他没说话,只是狡猾地对我笑了笑。我想他肯定在装病。因为他知道阿苏没办法将电脑修好,就故意为难阿苏。等到第二天,他一上班就把电脑都修好了,这样大家就知道他比阿苏厉害。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小唐似乎低估了病毒的破坏力。第二天,他的确是把所有电脑都修好了,但大部分电脑都出现了资料丢失的情况,而且他也没办法把所丢失的资料找回来。

    “副所长为了这件事大发脾气,把他跟阿苏骂了一顿。前天,副所长买了一批硬盘回来,要他们将旧硬盘全部换掉,以防再次出现病毒感染。还说要是再发生这种事,他们俩就得马上收拾东西走人。

    “阿苏虽然没敢直接说出口,但好几次都跟大家暗示,只是小唐做的好事。因为这次惹出大乱子的是一种局域网病毒,只能在局域网传播,如果没人故意给所里的电脑输入病毒,是不可能所有电脑都出问题的。

    “阿苏知道小唐故意让他出丑,心里自然有怨气,想要小唐的命也在情在理。而且,我听小曾说,阿苏下班离开后,就没看见小唐的踪影……”

    老周滔滔不绝地说着阿苏的坏话,目的虽然是为了给自己洗脱嫌疑,但他所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毕竟,阿苏是最后一个跟死者见面的人。

    “苏主管昨天是什么时候离开研究所的?”溪望问道。

    老周答曰:“大概下午6点,他跟大家一起下班的。”

    宏叔补充道:“研究所的正常下班时间是下午6点。”

    根据流年的估计,死者的死亡时间为昨夜6至8时之间,若阿苏杀人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下班回家,的确能蒙混过关。然而,老周彻夜留在研究所内值班,他也有充裕的时间将唐永杀死,并伪造密室杀人的迷局。

    从已知信息判断,阿苏和老周都有行凶的可能,而阿苏更有杀人的动机。不过,这只是初步的判断,或许他能从阿苏的口中得到对老周不利的口供。毕竟这事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阿苏必定不会有任何保留。

    不过在此向阿苏问话之前,溪望想先到凶案现场查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同一件事各人有各自主观的判断,甚至为了自身利益而撒谎。因此,不会说话的证物往往能更“诚实”地还原事实的真相。当然,要知道真相,首先必须揭穿凶手刻意布置的“谎言”。

    正当溪望准备去凶案现场查看时,敲门声响起,宏叔还没应门,就有一个40多岁、身形略肥的男人推门进来。若有人要见宏叔,通常会先由秘书通传,此人连等待宏叔回应的环节都省掉,可见他并非一般的小职员。依据其光鲜的衣着判断,溪望认为他应该是研究所的副所长陈亮。

    男人一进门就冲宏叔叫道:“老王,外面正下着暴雨,很多公路都被雨水淹没了,市政府刚发了预警通知,要求各单位做好防范,你看是不是该让员工提前下班。”

    “哟,副所长,不就是雨大了一点吗,用不着那么着急,王所长自会处理啦。”李梅对男人道。

    宏叔看了看窗外越下越大的暴雨,又看了看手表,说:“现在也快下班了,你去通知大家,现在就下班回家去,不过离开之前要检查门窗是否关好。你叫维修部的阿苏先别走,待会儿警察还有点事要问他。”他又向对方介绍溪望及映柳。

    陈亮向李梅点了下头,又上前分别跟溪望及映柳握手,说:“两位警官,真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要办,待会儿再来跟你们坐坐。”说罢便匆忙退出办公室。

    “李律师,你要不要先回去?”宏叔向李梅问道,又转头望向窗外,“这场雨恐怕要下一整夜。”

    “下雨的夜晚最容易让人感到寂寞呢!”李梅娇媚道,“与其一个人待在家里,还不如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我挺期待能看到相警官将凶手逮捕。”

    “李大状愿意留下最好不过了。”溪望狡黠地笑道,“在死者遇害的时段里,你好像也在研究所吧?”

    “帅哥,你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李梅向他抛了个媚眼。

    溪望严肃地作答:“在查明真相之前,每个有可能作案的人,我都会将其从嫌疑名单上派出。”

    “那王所长也有嫌疑哦!”李梅向溪望投以挑衅的目光,又转头望向宏叔,“昨晚我可陪了他一整夜呢。”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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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33: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各执一词

    “准确地说是两小时。”宏叔矫正道,“李律师可真是大忙人啊。我们明明越好下午4点见面,可我等到晚上7点,你才姗姗来迟。”

    李梅撒娇道:“哟,人家不是已经向你道歉了嘛,还足足陪了你两小时呢,几乎把劳动法的每条规定都给你讲解清楚了。”

    “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呀!昨晚小杨也在场,而且你也没有陪足我两个小时。”宏叔特意补充道,“快8点的时候,你去了趟洗手间,让我们干等了15分钟。”

    映柳讶异道:“去趟洗手间得花15分钟?你不会是拉肚子吧?”

    “才没有呢,人家是去补妆。”李梅白了她一眼,奚落道,“我总不能像你这样灰头土脸地出来见人吧?!”

    溪望说:“要杀一个人,15分钟绰绰有余。”

    “帅哥,你可别乱说话哦!”李梅娇媚地笑了笑,但眼神露出一丝威胁的意味,“别忘了我是个律师,会告你诽谤哦!”

    溪望回应道:“李大状也别急着对号入座,我没说你杀人了。”

    两人再次针锋相对,宏叔见氛围不对,连忙给他们打圆场,跟溪望说:“你刚才不是说想去维修部瞧瞧吗?现在就去吧!老周你也去把制服换上,别穿着湿衣服,要是生病了可不好。”说着轻拍老周的肩膀,示意他先离开办公室。

    随后,宏叔本想让李梅在办公室稍等一会儿,好让他带溪望和映柳到维修部调查,但李梅说独自留在办公室很无聊,想跟他们一块儿去维修部,顺便一睹溪望办案的风采。

    “既然李大状有这个兴致,那我们就一块儿去吧。”溪望表面上毫不在意,心中却知道李梅必定另有目的,她这次来似乎是为了监视自己。

    虽然知道李梅心怀鬼胎,但溪望并没有反对她一同前往维修部,只是于心中思考着如何让她露出狐狸尾巴。

    四人一同前往位于研究所1楼的维修部,溪望在途中小声地向宏叔问道:“副所长跟李梅的关系怎么样?他刚才好像故意装作跟李梅不熟悉,进办公室后就只跟对方点了下头。”

    宏叔瞥了里每一样,确定不会被对方听见,才小声说:“小杨跟我说,他们俩这段时间走得很近,我就是怀疑他们在我背后做小动作,所以昨晚才会约李梅见面。我本想借机向她套话,没想到她挺机警的,说话滴水不漏,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四人刚走到维修部门口,就看见副所长迎面而来,焦急地对宏叔说:“老王呀,不得了,雨下得越来越大,水都能淹过膝盖了。那些开摩托车上班的员工,因为发动机进水,启动不了,全都没办法回家。得给他们想想办法,不然今晚他们都得在所里过夜。”

    “就让开轿车的同时送他们回家吧,你跟我去安排一下。”宏叔转头又对溪望等人说,“我得去安排员工离开,你们自便吧!”说罢便跟副所长匆忙离开。

    溪望跟二女对视一眼,耸肩道:“虽然没有导游,但不碍事。”说罢便将维修部门前用于封锁凶杀现场的警示带拔高,做了一个优雅的邀请动作,请两名女性入内。

    维修部约莫50平方米,放有两张办公桌及一张工作台,本来应该挺宽敞的,但因为空出来的地方大多都放置了损坏的办公设备,如打印机、电脑等物,所以显得极为拥挤。而且,没有放置杂物的地方大多已被凝固的血液覆盖,所以三人并没有多少地方可以下脚。

    两名女生似乎不愿意玷污靴子,都站在门边没有往里面走。溪望没她们那么多估计,踮起脚从布满血污的缝隙中往里面走。他这样做并非怕弄脏鞋子,而是不想破坏现场。

    在维修部最里面,血污最为集中的一个角落,地板凝固的血液上,有一个用粉笔化成的人形图案。这是死者被发现时侧卧的位置,旁边是一堆损坏的打印机级电脑胡乱地堆在一起。

    地上有明显的拖尸痕迹,依据这些痕迹,不难发现死者是背向门口的办公桌前被拖过来的。而且电脑屏幕上有飞溅的血迹,综合尸检报告的内容,可以推断出当时的情况——

    唐永正坐在办公桌前使用电脑,丝毫没察觉到凶手正从背后靠近。凶手走到他身后,用左手捂住他的嘴巴,右手握着一把利刀,准确无误地将他左侧的颈动脉割断。

    鲜血犹如喷泉般从唐永的脖子喷出,飞溅到显示屏上。他顿即感到头晕目眩,想说“怎么了”,却发现自己连发出一点声音的力气也没有。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他倒下来了,致死仍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凶手看着他徐徐倒下,躺在地板上抽搐了几下,带着疑惑与不解离开了这个世界。随后,凶手将他的尸体拖到维修部深处……

    “为什么要移动尸体?”这个念头在溪望的脑海里涌现时,另外一个问题亦随之而来——死者生前在做什么?

    他立刻从肩包里取出一双纤巧的手套戴上迅速按下电脑的启动键。电脑主板的检测声响起,但之后并没有正常地进入系统,只是显出一堆英文。

    正当溪望为此皱眉时,一个男性的身影从身后传来:“硬盘不见了。”

    溪望回头一看,发现阿苏站在门外,他弯腰穿过警示带走进了,对溪望说:“所在叫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这不电脑出什么故障了?”溪望指着不能正常启动的电脑问道。

    阿苏答曰:“这台电脑没问题,只是硬盘不见了。”

    溪望望向被打开的机箱,发现机箱内的确没有硬盘,遂问道:“这台电脑之前也没有硬盘?”

    阿苏摇头道:“不是,上周才换上新硬盘,昨天还一切正常,今天却发现硬盘不见了。”

    “那里不是有很多硬盘吗?”映柳往堆满硬盘零件及磁碟碎片的工作台指了指。

    阿苏答道:“那些都是之前换下来的旧硬盘,而装在这台电脑上的是新硬盘,两款硬盘的型号不一样,我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而且我点算过,旧硬盘也少了一块。”

    映柳皱眉道:“新旧硬盘各少了一块,凶手该不会是为了这两块硬盘而杀人吧?”

    李梅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取消道:“哎哟,两块硬盘能值多少钱,值钱的是里面的资料。这可是研究所的硬盘,里面说不定有最新的药物研究资料,要是把这些资料卖给其他医药企业,价钱可能比你一辈子的薪金还高。”

    “李大状似乎很清楚行情。”溪望话中有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帅哥你可别乱猜哦!”

    溪望没理会她,向阿苏问道:“能把唐永的日常情况告诉我吗?譬如他的嗜好,他在研究所里的人际关系如何,又或者有没有跟别人结怨?”

    “别说我说死人的坏话,他这个人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好高骛远、好吃懒做。”阿苏面露不屑之色,徐徐道出自己对唐永的印象。

    “小唐到研究所工作还没三个月,连试用期也没过,就整天想着升职加薪。他经常抱怨自己空有一身技术,本以为进了研究所后能有一番大作为,可没想到只能待在维修部当苦力。还说以他的能力,当个部门主管也是大材小用,就差没开口叫我把主管的位置让给他。

    “出来社会工作,不是说懂得一点技术就能得到中用的。领导更看中的是实际的办事能力。像他那样凡事怕苦怕累怕脏,整天就想着不劳而获的人,有可能得到领导的重用吗?所长没把他轰走,已经算对他不错了。

    “像他这种人,在研究所里大概就只有老周才会跟他交上朋友,因为他们都好赌成性,整天想着不劳而获。

    “他跟老周都喜欢赌球,经常在一起聊球赛。前段时间电视直播欧洲杯,他们俩几乎每晚都通宵达旦地看球赛。老周还好,可以利用上夜班的时间看球赛。可他呢,晚上看完球赛,第二天上班就整天打瞌睡,根本干不了活,所有事情都得我来做。他工作懒散也就算了,竟然还因为赌球的事跟老周吵架,几乎要打起来。

    “就是前一阵子欧洲杯的时候,他跟老周整天琢磨着哪个球队能拿冠军。他认为西班牙一定能赢,老周则说意大利肯定能拿冠军,两人预测的结果不一样,其实也无所谓,大家各自下班,等球赛结束就自有分晓了。

    “可是,问题就处在下注这个环节上。

    “小唐到研究所工作的时间不长,对附近的情况不是太熟识,在这里也没有相熟的庄稼,赌球都是让老周帮他下注。之前,他的下注都是小数目,而且输多赢少,一直也没出什么问题。但这回他认定西班牙一定会赢,竟然不计后果地下了10万块大注。

    “你们说有哪个傻子会替他下这么大的赌注?要是赌输了,他不肯认栽,又或者干脆拍屁股跑掉,替他下注的人麻烦可大了,庄稼肯定会咬住这人不放,可这赔本买卖,老周竟然答应了。

    “但你们别以为老周真的是个傻子,他可狡猾得很,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小唐下注,小唐之前输掉的那些钱,全都进了他的口袋,这次他又打算故技重施,准备吃掉小唐那份巨额赌注。可是,这次他没那么幸运,小唐竟然蒙对了,西班牙赢得冠军,按赔率他得给小唐八万多块。

    “老周就一个当保安的,哪来这么多钱,他就算砸锅卖铁也拿不出这笔钱。所以当小唐兴奋地找他要钱的时候,他就装作示意,说忘记打电话给庄家下注了。

    “呵呵,这可是10万块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呢?之前小唐输钱的时候,怎么又没见他忘记下注。小唐当然不会相信,一口咬定他想私吞自己赢来的钱,跟他在门卫室吵起来。眼见他们就要打起来,幸好所长及时赶来将他们喝止。

    “听完他的解释,所长对他说:‘你这样做,不就等于自己当庄家吗?’

    “大家都觉得所长说的有道理,小唐输了,老周就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小唐侥幸赢了两三次,他又掏钱出来赔给小唐。这根本就是他自己当庄家嘛!

    “所在接着又对他说:‘我不赞成员工赌博,但你这次的确是理亏,这8万块理应赔给小唐,不过……’所长又对小唐说,‘小唐啊,你也知道老周拿不出这笔钱,你一刀子把他捅死也无补于事。这事要不就这样解决,我跟财务打个招呼,以后每个月发工资时,从老周的工资里扣500划到你的账上,一直到他把所有钱还给你为止。’

    “一个月500块,要十三四年才能把这笔钱还清,小唐心里肯定不愿意,但这又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所以也只好接受了。

    “老周本来想赖掉这笔帐,但所长亲自出面调停,他也不敢继续耍赖,只好跟所长去找财务去,签了份同意书,以后每个月在工资里扣500块给小唐。这500块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占了他工资的四分之一。

    “他经常为这事抱怨,有一次我还听见他说,要是小唐在路上给车撞死了,他就不用还这笔钱了……”

    “你的意思是,老周很可能是凶手?”映柳问道。

    阿苏摇头更正道:“我没这么说,但在研究所里,就只有他跟小唐有过节。”

    “这事挺有趣的。”溪望狡黠地一笑。

    让他觉得有趣的是,并非老周跟小唐之间的瓜葛,而是阿苏针对性的言论。阿苏似乎已经知道老周说了些对他不利的口供,所以才会道出明显带有针对性的口供。

    刚才办公室内只有五个人,除老周本人外,阿苏只能从叫他过来的宏叔身上得知此事。宏叔并非一个喜欢搬弄是非的人,肯定不会直接把事告诉他。因此,他应该是从宏叔的语气中,察觉到有人说出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话,并推断此人是老周。

    也就是说,他并非蠢笨之人。

    第六章窥降传说

    阿苏跟老周各执一词,都认为对方有杀害唐永的可能。虽然他们的口供都带有主观臆断,但毕竟这些事情可以向宏叔求证,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话是可信的。

    不能从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中锁定凶手,溪望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在不会说话的证物上,再次仔细搜索凶案现场以查找线索。维修部内并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正如流年所说,凶手相当专业,没留下任何证据。

    经过良久的搜索,终于有一物件引起了溪望的注意。那是一块只有半个烟盒大小的金属物,上面有两个大小一样的线圈,看上去就像从某种装置上拆卸下来的零件。

    这个零件是在尸体位置的右侧发现的,夹杂于凌乱的杂物之中,距离地板约有三四十厘米。溪望蹲下来仔细观察,刚开始以为是打印机的墨盒,多看几眼又觉得不像,于是便请教阿苏。

    阿苏看着这个不知名的零件,皱眉道:“我好像没见过这玩意儿。”

    “维修部里的东西,不都是你管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映柳问道。

    阿苏答道:“我们主要负责维修电脑、打印机之类的办公电器,配电房要是出了问题也归我们管。但这玩意儿看上去像是门锁的零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研究所里门锁如果坏了,或者丢了钥匙,得找谁来处理?”溪望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件疑似门锁零件的东西。

    阿苏说:“研究所里的门锁都由同一家公司提供,有什么问题就让他们派人前来处理。不过上一次让他们派人过来,好像是半年之前的事了。”

    “你昨天看见这东西了吗?”溪望问道。

    “没有。”阿苏指着零件下面的打印机,“这台打印机是昨天下午才搬进来的,我还没来得及修理。”

    “那就是说,这东西不属于这里了。”溪望将零件拿起来细看,发现背面有一些电子元件,应该属于电子锁一类。

    阿苏突然哆嗦了一下,不安地说道:“小唐生前跟我说过一件事,不知道跟他的死是否有关。”

    “什么事呢?”映柳好奇地问。

    “小唐说他晚上一个人加班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他。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他的位置刚好背对门口的关系吧,但他却说不是这个原因,就算把门锁上,还是觉得有人盯着他。”

    映柳对溪望戏谑地笑道:“喂,这不是你说的第六感吗?”

    溪望将零件放进自己的肩包里,认真地答道:“嗯,人在寂静的环境下,感觉是会比较敏锐,甚至会捕捉到一些平时察觉不到的感觉。”

    阿苏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他,怕他以此为借口不肯加班。”

    一直待在一旁发短信的李梅突然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说窥降的事?”

    “李律师也知道这件事吗?”阿苏略显惊讶。

    李梅答道:“挺副所长提过,但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那我简单地跟你们说一下。”阿苏略胖的躯体微微发抖,露出不安的表情,徐徐向三人讲述流传于研究所员工口中的荒诞故事。

    “我们老板并非这栋厂房唯一的租户,之前曾有一名姓蔡的台湾老板将这栋厂房租下来,开设了一间塑料厂。那差不多是20年前的事了,塑料厂具体是产什么的,已经没人记得了,只知道蔡老板疑心很重,从不相信自己的员工,总算把‘你们这些大陆人全都是好吃懒做的蛀米虫’这句话挂在嘴边。

    “因为怕业务员收取回扣,又怕他们会把客户拉走,所以但凡事业务量较大的客户,蔡老板都会亲自联系。他整天都在外面跑业务,自然不能兼顾厂里的事情。他总是担心自己不在工厂,工人就会停下双手不干活,又怕工人会把厂里的东西都走。反正,只要离开工厂,他就会疑神疑鬼,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既然要亲自跟客户联系,又要兼顾工厂,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客户到工厂跟他洽谈。可是,那年头的经商环境虽然不错,台资又能得到各种超国民待遇,但竞争还是有的,跟他做相同生意的台湾老板多如牛毛。向客户亲自上门洽谈,几乎是没可能的事。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专程从泰国请来一名颇负盛名的降头师,希望借助对方的降头术监视自己的员工。

    “降头师来到工厂后,就叫蔡老板准备一双从刚死的人身上挖出来的眼球。这要求挺怪异的,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在哪个年代,只要愿意花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为了给降头师提供眼球,蔡老板通过关系找到在医院值夜班的冯老头。他给了冯老头一笔钱,要求对方到太平间挖一双眼睛给他,还强调一定要从刚死的人身上挖出来。

    “冯老头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当晚就把蔡老板想要的东西弄来了。

    “降头师将这双眼球放进一个装满福尔马林的透明玻璃瓶里,并用刀划破蔡老板的指头,往瓶子里滴了一滴鲜血,然后盖上盖子,向瓶子里的一双眼球做法事,施展神奇的‘窥降’。

    “法事完成后,降头师将瓶子交给蔡老板,叫他藏在工厂的天花板上。还说,有了这双‘眼睛’,以后不论他身在何方,只要闭上双眼就能看见工厂里的情况。

    “蔡老板按照降头师的吩咐去办,果然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工厂里的情况。哪怕离开工厂很远的距离,也丝毫不影响窥降的效果。只要闭上双眼,工厂内的一切情况,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为此高兴,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冯老头给他的一双眼球,是从一具无名尸身上挖出来的。本来谁也没在意这具尸体,但当尸体的身份被证实后,冯老头可后悔得想死,因为这具尸体竟然是某高官的儿子。

    “这个官二代是被人谋杀的,好像是因为强奸了一个女生,后来被女生的男朋友杀死,脸也被划花了,所以刚开始时没被认出来。后来身份得到证实,经常当然不敢马虎处理,马上将尸体送去做尸检。一检验就发现眼球不见了,是死后一段时间才被挖掉的,应该不是凶手干的。

    “儿子被人杀死,本来就已经够可怜的,死后眼睛还被人挖走,这可让那位高官气得七窍生烟,掀桌子要警察马上把凶手和儿子的眼睛都找回来。

    “处理这宗案子的警察哪敢有丝毫怠慢,很快就将凶手抓获,也通过排查将挖眼的冯老头抓住,然后顺藤摸瓜地将蔡老板也抓了。

    “蔡老板虽然是台湾人,在那个年头警察一般不会找他麻烦。但这次他惹上不该惹的大人物,警察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要他立刻将高官儿子的双眼交出来。

    “如果把眼球交出来就没事,他倒挺乐意。虽然这双窥眼大有用处,但只要肯花钱,要再弄一双出来也不难,就当花钱买平安好了。可是他收到风声,高官不但要他交出眼球,好要他跟凶手一样,以死向其儿子谢罪,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取他性命。

    “这可把他吓坏了,知道若不立刻逃走,恐怕连性命也保不住。他只好丢下自己的生意不管,通过朋友的帮忙连夜逃到香港,再乘飞机返回台湾老家。

    “他这一走,工厂马上就得关门。这倒没什么关系,他人跑了,工厂里的货物和机器都没跑,房东把这些东西卖掉,给工人结算工资后,竟然还赚了一笔。厂房随后也就被我们的大老板天雄药业租下来,改建成现在的研究所。

    “这听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可问题就在于蔡老板跑得太仓促,竟然忘记处理藏在天花板上的窥眼了。降头师在施展窥降时,就已经给他说清楚,这双眼球必须吸食人血,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往瓶子里滴一滴鲜血,不然它们就会作乱。但是他人都跑了,哪还有谁知道这双眼球被藏在天花板上,当然也就不会有人给它们喂血。

    “没人喂血,这双窥眼自然就开始作乱了。

    “研究所刚建成的时候,人员不是很多,经常需要在晚上加班。经过一段时间后,大家就开始议论,晚上加班时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男人还好,顶多就是觉得有点不自在,女人被这感觉吓得心里发毛,都不愿意加班。可是,当时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加班根本完成不了,所以这些可怜的小女人只好硬着头皮加班。

    “本来只觉得被人在背后盯着,充其量只会心里发毛,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却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有个女研究员晚上要加班,碰巧那几天是生理期,需要换卫生巾。之前加班的时候,她都不敢一个人去厕所,但那晚同一个研究室就只有她一个女的加班,其他加班的同事都是男同事。她总不能跟男同事说,‘我要换卫生巾,你陪我去趟厕所’这种丢人的话吧?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独自跑去上厕所。

    “可当她走进厕所刚把裤子脱下来,就觉得有人在头顶上盯着她。在这种情况下被人盯着,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就算是男人也会觉得不安,更何况是个女的。

    “她觉得心里发毛,既害怕又忍不住想往盯她的人看,就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把她给吓坏了,因为她抬头看见的不是人,而是一双悬浮在她头顶的眼球。

    “这双眼球浮在半空中跟她对视,把她吓呆了。她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连提裤子也不敢。可让这对眼球感兴趣的,似乎并不是她——她发现眼球竟然盯着她的下身。

    “当她惊慌地提起裤子时,那双眼球竟然立刻飞向她的下体……”

    “讨厌,这个鬼故事也太恶心了。”李梅露出娇嗔的厌恶之色。

    “这可不是鬼故事,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阿苏表情认真,绝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听说那双窥眼因为太久没有吸食人血,所以就想以女研究员的经血充饥,几乎把这女的吓疯了。”

    “那后来怎么样?那双眼球还藏在研究所里吗?”映柳不知何时移步到了溪望身后,牢牢地抓住他的一只手臂,身体不停地颤抖。

    “不知道,这事我也是听老员工说的。”阿苏摇了摇头,又道,“听说所长曾经要求所有员工不得再谈论这件事,我想他应该会比较清楚。”

    “那我们去问宏叔吧!”映柳非常在意眼球是否仍留在研究所,一再摇溪望的手臂。

    溪望没好气地説:“这事不急,宏叔现在大概还在忙,待会儿再找他吧!我还想在这儿看看有没有别的发现。”

    “阿苏,阿苏。”副所长于门外出现,急忙向阿苏招手,“休息室的电视机突然没有画面。我们都想知道外面的最新消息,你赶紧过来看看能不能修好。”

    “外面的雨很大吗?”映柳问道。维修部没有窗户,所以她不清楚雨势的大笑。

    “大的不得了。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副所长越说越焦急,“刚才电视剧还没出问题时,新闻里说这是近半个世纪以来最大的暴雨,城区所有街道都被淹了,水深至少及腰高,不少地下停车场都变成蓄水池。”

    “研究所的员工都撤离了?”溪望问道。

    “我跟老王就是为这事着急。员工刚走不久,雨就像瀑布似的落下来,我们怕他们会被困在路上。刚才新闻里说,有好几条水比较深的公路,经过的汽车被淹在水里,车里的人都被困住,逃不出来。”副所长焦急地把阿苏拉到门外,回头又对溪望等人说,“我们都在休息室等着看新闻报道,从这里往前走再往左转就到了,你们调查完就过来找我们吧。千万别往外面跑,外面的路都被水淹了,跑出去会很危险的。”

    一股诡秘的气息愕然笼罩着暴雨下的研究所。在那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里,仿佛有一双没有躯体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研究所内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到底是外面危险,还是研究所里更危险?

    第七章聚首一堂

    副所长跟阿苏走后,映柳便向溪望问道:“我们的警车就停在外面,会不会被水泡坏呀?”

    “就算是泡坏了也没办法,现在也不可能将车驶到地势较高的地方。”溪望耸耸肩,又道,“反正公车开支每年几千亿,也不差这一辆。倒是李大状的跑车就可惜了,恐怕得送去大修。”

    李梅故作忧愁地说:“要是汽车都被泡坏了,待会儿就算停雨,我们也得在研究所里过夜呢!”

    研究所位处工业园,在没有汽车的情况下,要回家几乎不可能。一想起要整晚待在这个随时会被一双可怕眼球偷窥的地方,映柳就不由得浑身发抖,畏惧道:“是啊,我们至少也得去看看车子的情况吧!”

    门外狂风暴雨正烈,呼啸的烈风无情地将一切阻碍其前进步伐的障碍物吹倒,数棵两层楼高的大树竟然在狂风中连根拔起。滂沱大雨亦使研究所外的绿化景色变成了泽国,横流的洪水如末日清算般冲刷着人间的一切污秽。

    映柳被门外的景象吓呆了,良久才道出一句:“哇塞,2012提前了。”

    “情况还不算很坏,至少我的车子还没被淹。”李梅悠然地看着一辆停在围墙下的红色双门奥迪。

    外面虽然洪水横流,但因为奥迪停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所以只把部分轮胎淹没了,应该还可以启动。反观映柳开来的警车,因为停在低洼之处,洪水已经淹到后视镜了。

    “李大状可别高行得太早了。”

    溪望刚把这话说出口,奥迪旁边的围墙就倒下来了。把车身砸坏不要紧,要命的是围墙一倒,洪水如出笼的野兽般肆无忌惮地涌过来,一下子就将奥迪车顶以下的部分淹没,更不幸的是,奥迪竟然随着汹涌的洪水缓缓移动。

    “李大状,快拿手机出来拍视频,发微博啊!这种机会可能一辈子也没第二次,赶紧拍下来,不然你的跑车就要被冲走了。”

    溪望欢天喜地地掏出手机拍摄奥迪车被洪水冲走的画面,而李梅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跑车被冲走,之前的镇定早已飞往九霄云外。

    映柳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保险公司会赔你钱。”

    “赔你妹呀!”李梅冲她大吼,随即可怜巴巴地喃喃自语,“车保前几天就到期了,本来打算这两天去续保的。”

    溪望挤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严肃地道:“嗯,都怪宏叔不好,昨晚把你拉过来问这问那,今天又让研究所闹出命案,害你没时间去续保,这事理应由他负责。”

    “你少给我幸灾乐祸了!”李梅气得跺脚,转头往里面走。

    映柳向她叫道:“你去哪儿呀?只是一辆汽车而已,千万别做傻事。”

    李梅回头骂道:“你妹才做傻事!我去洗手间。”

    “等等我,我也要去。”映柳往前追了两步,又回头对溪望说,“你大概不会陪我去洗手间吧,我一个人不敢去……”

    溪望没好气地摇头,挥手示意对方赶快跟上,并说道:“快换你的姨妈巾去。”

    “你怎么知道?”映柳一脸的诧异。

    “你平时最喜欢喝冷饮,这两天却改喝热饮,不是大姨妈来了,难道是怀孕了?”溪望挤出一个笑脸。

    “你到底走不走啊!”李梅等得不耐烦,又气愤地跺脚。

    “马上来。”映柳回头应话,然后向溪望骂道,“你才怀孕,你全家都怀孕。”说罢就小跑着追上李梅。

    溪望看着两人的身影,耸肩道:“我妈不怀孕,又怎会有我这个儿子?”说罢又回头望向门外那百年不遇的暴雨洪水。

    围墙倒塌后,外面的水位陡然升高。虽然研究所的地基较高,但如果暴雨持续,洪水涌进来是早晚的事。以现在的雨势,大概两三个小时候,研究所就会跟外面一样,变成一片泽国汪洋。然而,这并非他所担忧的,他更关心的是,如何尽快找出凶手,替宏叔解除烦恼。

    以现在的情况判断,阿苏跟老周都有可能是凶手,当中又以老周的杀人动机较为突出。因为唐永一死,老周那笔长达数十年的债务就能一笔勾销。对一个收入不高的保安而言,这或许是一个能让人铤而走险的诱因。

    然而,溪望暂时还没找到任何决定性的关键证据,要推测谁才是真正的凶手,现在还早得很。还是闲到休息室继续询问众人,看能不能得到一丝线索。

    他独自走到休息室,发现里面有五个人,分别是宏叔、副所长陈亮、秘书杨露、维修部主管阿苏以及保安老周。众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机中的特别新闻报道,聆听有关暴雨的最新消息:“从今天下午开始,全市范围内降下特大暴雨并持续至目前。本次暴雨已经造成多处街道及道路受浸,并引发山洪、泥石流等灾害。据中央气象台预测,本次暴雨将会持续至明天早上,敬请各位市民尽量留在室内,并做好防范措施……”

    “这场雨得下到明天,今晚大家都不能回家了。”阿苏叹了口气。

    老周笑道:“呵呵,我倒无所谓,反正就算不下雨,我今晚也要值班。”

    “那可浪费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呀!”阿苏向老周投以挑衅的目光,后则会对其怒目而视,两人如剑拔弩张,似乎马上就会动手打起来。

    宏叔走到两人中间,爽朗地笑道:“怎么会浪费呢?陪我喝两杯,聊聊天,不好吗?”他又向杨露招手,说,“小杨,冰箱里还有啤酒吗?快拿几罐出来,再看看有没有花生、薯片之类的零食,顺便把方便面也拿出来。现在外面还下着大雨,大家今晚只能将就一下,随便吃一顿了。”

    杨露点了点头,马上打开冰箱拿啤酒。宏叔看见溪望站在门口,便招手叫他过来,笑道:“僆仔,怎么就只有你一个?被两位美女甩了?”

    “没办法呀,我又没你那么帅。”溪望笑着走到对方身旁。

    “反正现在也走不了,不如坐下来陪我聊聊。”宏叔拉溪望坐下来。

    杨露取来啤酒及零食,放在茶几上。溪望知道宏叔正为自己创造轻松的问话气氛,便故作惊讶道:“研究所的福利还真让人羡慕呢,休息室竟然有啤酒。”

    “所在一向都对我们很好。”阿苏开了罐啤酒,喝了一口。

    老周接过宏叔递过的啤酒,赞同道:“所长不但在工作上很照顾我们,在生活上也很关心我们。就像前一阵子,我为儿子上学的事弄得焦头烂额,所长知道后就找朋友帮忙,替我儿子找学位,要不然这小子就上不成学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所长。”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么客气。”宏叔豪爽地拍打着老周的肩膀。

    老周突然眼泛泪光,激动地说:“这事能说是举手之劳,但我骗小唐那件事,你对我就像恩同再造。”

    溪望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老周所指的应该是赌球那件事,这事宏叔虽然出面调停,但根据阿苏的叙述,老周并没有从中得到利益,至少他没能如愿地赖账。

    然而,老周此刻的神清又不像为奉承宏叔而献媚。而且此事关系到老周跟小唐的过节,甚至能证明他是否有杀害小唐的动机。就算想讨好上级,也没有人会这么笨,故意在这个时候提起。

    或许阿苏听说的版本并非事实的全部,现在当事人都在场,是弄清楚这件事的最佳时机。因此,溪望装作不知道,询问老周事情的经过。阿苏知道溪望此举是为验证自己是否撒谎,所以没有多言,让老周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去除一些个人的主观因素外,老周所说的版本跟阿苏刚才说的没太大差别。但是,正如溪望所想,老周既然会在此刻提起这件事,就说明宏叔已经妥善地处理了他跟小唐的关系,两人不会因此事而记恨对方。

    “所在虽然每月从我工资里扣去500块还给小唐,但他又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400块来补贴给我,要不然我恐怕连房租也付不起。”老周热泪盈眶地道出阿苏没说出来的那部分,随即又道,“所长自己掏腰包出来为我们解决这件事,小唐自然就不好意思继续追究了,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怎样还这笔债。”

    “都几十岁的人了,说这些干吗呢?不就是几包烟的钱吗?”宏叔递了张纸巾给老周,“只要大家能和睦相处,我少抽几包烟又算什么,对身体还有好处呢。不过你得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我可要连本带利地跟你算帐。”

    老周抹去眼角的泪水,激动地说:“你对我这么好,如果我还去赌,我还算是人吗?”

    “这是大家都知道了?”溪望向宏叔问道。

    宏叔坦荡地说:“事无不可对人言,没事是不能让大家知道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宏叔那么正直的。”溪望向宏叔笑道,并瞥了阿苏一眼,阿苏不自觉地望向别处,显然是为自己刻意隐瞒事情的关键部分而感到心虚。

    既然老周跟小唐的芥蒂早已经清除,那么他的行凶动机便不复存在。相反,阿苏刻意误导警方,除了说明他心中有鬼之外,难以让人想到还有其他原因。

    凶手的手法非常专业,一刀就能将受害人杀死,在行凶的过程中并没有多余的动作。挖走死者眼球之举,或许可以理解为迷信眼球会留下映像,又或者是类似于标记的习惯性行为。但是,移动尸体似乎完全没有必要。

    在徐涛一案中,死者的双眼虽然同样被挖走,但尸体却没有被移动的痕迹。为何凶手杀害唐永后,要将尸体移离原来的位置呢?

    这个问题让溪望百思不得其解,于沉思中突然想起那个不该在维修部出现的门锁零件,这个零件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而且又放置在身体旁边,跟移尸这一举动或许有某些关联。

    正当溪望为此苦苦思索时,坐在面向门口位置上的宏叔突然抬头望向门外,笑道:“现在人齐了。”并向门外两人招手,“快过来坐下,一起聊聊天。”

    溪望扭头一看,发现李梅跟映柳正一起走进来,但后者额角上有一小块红肿,他不由得皱眉问道:“柳姐,你怎么了?”

    映柳快步走到他身旁坐下,扯着他的衣角,颤抖着道:“刚才碰到了。”

    溪望问道:“碰到什么了?”

    “碰到、碰到……”映柳声音颤抖,好不容易才挤出两个字:“窥眼。”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传言了?”宏叔眉头紧皱。

    映柳到处刚才从阿苏口中得知研究所内窥降传闻的事,宏叔立刻怒目圆睁地瞪着阿苏,责骂道,“我不是说过不准再谈论这件事吗?你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是吧!”

    阿苏连忙解释道:“所长,我哪敢把你的话当耳边风。他们不是研究所的员工,而且我想他们知道这件事,对调查小唐的死或许会有帮助。”

    宏叔怒哼一声,正要继续责骂,溪望便出言相劝:“宏叔,你就别再为这事责怪苏主管了,他只是想帮忙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现在我倒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让员工谈论这件事。”

    “哼,下不为例。”宏叔瞪了阿苏一眼,怒气渐消,向溪望解释道,“我之所以不让大家谈论这件事,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却对此胡乱猜测,甚至以讹传讹,闹得人心惶惶。老员工倒问题不大,至少他们比较熟悉这里的情况,知道不会发生奇怪的事情。但是新员工刚到陌生的环境工作,就听到这么可怕的传闻,整天都提心吊胆的,还哪有心情做事?”

    溪望说:“既然如此,宏叔何不趁现在这个机会,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好让大家以后不再胡乱猜测。”

    宏叔皱了皱眉头,终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道出窥降传说的真相……

    第八章传闻真相

    “其实这事我早就说过千百遍了,唉……算了,也不差再多说一遍。”宏叔望向映柳,“不过,在我把真相说出来之前,我倒想知道你刚才在洗手间里遇到了什么事?”

    映柳面露尴尬之色,答道:“听过关于窥降的事后,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刚才上洗手间,眼角突然瞥见一点光亮,我心里一慌,就撞到头了。”

    “你刚才补妆时,用小镜子了?”溪望向李梅问道。

    “不拿镜子又怎么补妆呢,帅哥?”只是一会儿不见,李梅已恢复平日的媚态,仿佛忘记了自己轿车被洪水冲走的事。

    溪望以鄙夷的眼神望向映柳,没好气地说:“你刚才看见的,应该是李大状镜子的反光。”

    映柳瞪大双眼,将信将疑道:“真的吗?”

    “疑心生暗鬼呀,这就是我不让大家谈论这件事的原因。”宏叔点了根烟,徐徐向众人讲述一个发生在近20年之前的恐怖故事。

    “这件事发生在研究所成立之前,我是从一名当刑警的朋友口中听来的。

    “原来租用这厂房的是一个姓蔡的台湾人,大家都叫他蔡老板。那年头,台湾人到国内做生意,有数不清的优惠政策扶持,几乎只要不是笨得无药可救,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蔡老板不但不笨,而且还挺精明的,所以到国内办厂没几年,他就已经富得流油。不过他说那种为富不仁的奸商,尤其是对员工特别刻薄,每天都让工人加班加点,但又想方设法扣他们的工资,就跟周扒皮一个样。

    “虽然他对工人吝啬得要死,但有一件事他却花多少钱也愿意,那就是寻花问柳。

    “他是个有老婆儿子的人,不过家人都在台湾,在国内怎么玩也没人管,所以他经常出入风月场所。刚开始时,他在夜总会之类的地方玩得挺爽的,可慢慢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不就是谁给钱都会脱裤子的妓女嘛,多玩几次就感到没意思了。’跟经常和他一起去玩的朋友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真的没有再去夜店鬼混了。但是他不再嫖妓,并不代表他从此就修身养性,他只是将目标转移到了‘良家妇女’身上。

    “这王八蛋认为,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价钱,只要能拿出对方中意的价码,就能让对方做任何事。哪怕是让羞答答的处女脱光衣服爬上自己的床,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然而,他这歪理竟然屡试不爽,不管看中哪个姑娘,就上前甩一叠钱给人家,还真有人会默默点头。当然,大部分女生还是会犹豫,甚至拒绝这种肮脏的交易。但随着他不断地提高价码,最终能抵抗诱惑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一而再再而三地得手后,他更加坚信金钱是万能的,胆子就变得更大,竟然觉得这样还不够刺激,干脆玩起‘强奸游戏’。不过说是游戏只是对他而言,对受害人来说确实真正的侵犯。

    “他先后强奸了好几个不肯接受交易的女孩,事后给对方一笔钱私聊。当时的社会风气还很保守,没有谁想将这种丑事公之于众。而且台湾同胞的身份又使他收到政府的特别对待,就算想告他也不容易。所以大部分被侵犯的女孩最终都只能选择接受他的赔偿,不再追究他的兽行。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并非所有问题都能使用钱来解决。

    “在接连糟蹋几个女孩后,他又在深夜将一个在街上遇到的女孩抓回工厂,并向对方施暴。完事后,他抽着烟给女孩掏出一叠钱,叫对方把钱拿走,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通常这个时候,受害者要么拿着钱立刻逃离这个可怕的魔窟,要么就是六神无主地不停抽泣,直到他掏出更多钱甚至出言恐吓才会离开。

    “可是,这次跟以往不一样,女孩不但没有哭泣,还将钱拿起来狠狠地掷到他脸上,冲他怒骂:‘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是谁的未婚妻吗?我未婚夫的父亲是省里的高官!我出了这个门,马上就有人来把你拍成肉酱!’

    “蔡老板当场就懵了,虽说当时台湾人在国内享有特权,但有一件事却是绝对不能做的,那就是招惹手操大权的高官。如果这女孩没撒谎,他很可能真的会被拍成肉酱。

    “他顿时方寸大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知道绝对不能让对方离开。所以当发现女孩想离开的时候,他就将对方扑倒,还随手拿起一把剪刀,想将对方杀死。

    “当他举起见到想插向对方的胸口时,女孩死死地瞪着他,跟他说:‘我已经记住你的样子,就算我死了,我未婚夫仍能在我眼睛里看见你的模样。你跑不掉的,你一定要死!’

    “蔡老板活了半辈子,大概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黄毛丫头唬到。他既感到害怕,又莫名地感到愤怒,便举起见到拼命往对方身体上插,直到把女孩的胸口插出一个可怕的血洞才停下手来。

    “稍微冷静下来后,他开始思考女孩刚才说的话,怕警察真的会在女孩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映像。他越想越害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女孩的眼睛挖了出来,然后将尸体装进纸箱,藏在仓库里面。

    “他怕离开工厂后会被警察抓住,因此杀人后就不敢走出厂门半步,一直都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本想先躲几天,看看外面的情况怎样,然后再作打算,谁知道第二天工人就发现了仓库里的尸体。工厂的厂长是本地人,不想惹祸上身,连招呼也没跟他打一个,就跑去报警了。

    “警察核实了死者的身份,并通知家属,女孩的官二代未婚夫马上就带着一群人杀过来。尸体是在工厂里找到的,蔡老板怎么也脱不了干系,更何况门卫为求自保,告诉警方亲眼看见蔡老板将女孩拖进厂里,他根本就找不到抵赖的借口。

    “未婚妻被人先奸后杀,还连眼睛都给挖了,这让官二代怒不可遏,就在警察面前将蔡老板暴打一顿,谁也没敢出手阻挠,甚至没人敢劝阻一句,官二代还对处理这个案子的警察说,如果不能把蔡老板往死里整,他们全都得下岗。

    “官二代的父亲虽然位高权重,但蔡老板好歹也是台湾同胞,可不能没经过审判就把他弄死。而且他已经被官二代打了个半死,绿色以此为由要求送医院治疗,并以国内医疗水平低为借口,把他送到香港去了。

    “蔡老板好不容易才逃到香港,当然不会乖乖地等伤势复原,然后回内地受审。他马上就坐飞机回台湾去了。

    “回到台湾,他基本上算是安全了,因为根据两岸协议,台湾人就算在大陆犯罪,也不会被引渡回大陆受审。大陆公安机关只能向台湾警察机关提供相关的犯罪证明,让对方进行抓捕及审理。可是,两岸相隔千里,受害人家属、证人、证物、犯罪现场全都在大陆,要钻空子脱罪,有多得数不清的办法,想把他绳之以法可谓难于上青天。

    “虽然没能把蔡老板弄死,但至少也要将眼睛找回来,好让死者能有个全尸。可是,警察将整间工厂翻了个底朝天,竟然未能找到这双眼球。

    “蔡老板自事发后就没离开过工厂,警察也没在他身上发现特别的东西,按理说眼球肯定还留在厂房里。可是不管怎么找,就是没能找出来。而蔡老板已经逃回台湾,要从他口中知道眼球的下落,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正因为眼球没找着,所以厂房被改建成研究所后,这件事就一直在员工口中流传,并以讹传讹,变成多个版本。当中流传得最广的版本,就是阿苏说的窥降。还有更离谱的,说蔡老板为监视员工,自挖双目下降头,还有的说蔡老板加入邪教,把女孩的眼睛吃了,修炼什么邪术,全都是一派胡言。

    “我禁止员工谈论这件事,并非想隐瞒什么,而是因为之前我已经跟大家解释了很多遍,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每当有新员工进研究所,总会有些喜欢无事生非的家伙拿这件事来吓唬新人。后来我说烦了,就干脆来个一刀切,谁也不准再谈论这件事。谁说,我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女研究员上洗手间被吓到的事,也是以讹传讹的鬼话吗?”映柳更在意这件事。

    “这倒是真事,不过实际情况跟阿苏说的不一样。”宏叔欲言又止。

    “实情是怎么回事呢?”映柳一脸认真,看样子不把此事弄清楚绝不会罢休。

    “其实这件事的经过跟阿苏说的差不多,不过女研究员在洗手间看到的不是眼睛,而是一尊古曼童。”宏叔欲言又止,终于在众人讶异而又好奇的目光中,道出了此事的经过。

    “那时候研究所才成立不久,全所上下都忙得要命,加班几乎是家常便饭。可当时蔡老板的故事正在所里流传,大家都知道死者的眼球还没找到,很可能就在研究所里面。所以一到晚上,大家多少也会有点害怕。

    “当时有个女研究员晚上加班的时候,因为月事独自上洗手间。就在她脱下裤子时,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脆响,好像有玻璃之类的东西从天花板上掉下来,落到她身旁摔碎了。

    “这把她吓了一跳,连忙提起裤子查看,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吓得她魂飞魄散。因为她发现掉下来的,是一尊放在玻璃瓶里的古曼童。

    “蔡老板虽然没有请降头师来给他下窥降,但他是个迷信的人,曾经专程到泰国请了一尊古曼童回来供奉,以求为自己带来财运。

    “这古曼童就是俗称的鬼仔像,据说附有枉死幼童的灵魂,大致可以氛围阿赞古曼童和龙波古曼童两种。后者经庙宇的僧侣开光,没什么能耐,只能给供奉者带来少许运气。而阿赞古曼童就不一样了,因为是由降头师以禁忌手法甚至残杀活婴后做成的,因而怨气冲天,能力亦非常强大,被称为‘邪鬼仔’。

    “蔡老板这一尊古曼童就是最可怕的邪鬼仔。他平日会将这尊装在玻璃瓶里的古曼童放在自己办公室的神龛里供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自己的血滴进玻璃瓶里供古曼童吸食。据说他的生意之所以能赚大钱,就是靠这尊古曼童。

    “不过,蔡老板被警察带走后,就没人见过这尊古曼童。当时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死者的一双眼球上,所以没人留意到神龛上的古曼童不见了。当然更没有人知道,古曼童为何会出现在洗手间的天花板上……”

    “邪鬼仔虽然法力高强,但跟供奉者的关系只是互相利用。供奉者大祸临头时,可别指望它会患难与共。”李梅娇媚地一笑,又道,“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己的老板都被抓了,还不躲起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难道要等着被清理到垃圾堆去?”

    “它、它自己会动吗?”映柳惊惧地问道。

    李梅说:“要是它不会动,又怎能躲到洗手间天花板的上面?别告诉我洗手间的天花板是蔡老板花钱安装的,像他这样吝啬的老板,肯定不会花这个钱。而且工厂的洗手间,似乎也没有安装天花板的必要。”

    宏叔点了下头,说:“这事最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天花板明明是改建研究所时安装的。按理说,就算之前没找着古曼童,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映柳顿时脸色煞白,惶恐地对宏叔说:“我怎么觉得你说的版本比阿苏说得要恐怖100倍。”

    溪望耸肩道,“真相往往比传闻更可怕。”

    “这还不算最恐怖的。”李梅不怀好意地看着映柳,故作阴森地说道,“你没想过邪鬼仔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掉下来?”

    映柳困惑地摇头,李梅又道:“我想它是饿昏头了,看见女研究员的经血就扑下去……”

    “哇,你不要再说啦!”映柳惊恐地抱着溪望,把脸埋在对方的胸膛之中。

    “柳姐,你老是这样不分场合地骚扰我,会让我很困扰的。唉……”溪望无奈地叹息。映柳尴尬地放开他,缩作一团不敢说话。

    宏叔爽朗地笑道:“哈,你个死僆仔,得了便宜还卖乖。来,跟我干了!”说罢拿起啤酒跟溪望干杯。

    喝了一口啤酒后,溪望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有头绪了?”宏叔紧张地问道。

    “或许吧。我在想小唐的眼睛哪里去了?”溪望顿了顿,分析道,“我记得离开研究所需要检查随身物品,如果凶手要将眼球带走,就得通过门卫这一关。”

    宏叔立刻向杨露招手,吩咐道:“小杨,立刻给小曾打电话,问他这两天下班时,有没有从员工的随身物品里发现特别的东西,譬如盒子或者瓶子之类的容器。”

    杨露立刻取出手机,并走到一旁小声地跟电话彼端的人交谈,略过一会儿后,她突然错愕道:“呀,没电了?”随即走到宏叔身前,对他说,“手机刚好没电了。不过小曾已经清楚地告诉我,这两天没发现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所有员工的随身物品都跟平日差不多,也没发现能用来装眼球的容器。”

    “那就是说,眼球应该还留在研究所里,或许我该再去维修部走一趟。”溪望站起来向宏叔挥了挥手,随即走向门外。

    “把我也带上。”映柳连忙追上去抱着他的手,像怕被对方丢下来似的。

    李梅以缓步跟上,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待会儿找到的是眼球,还是邪鬼仔呢?”

    “哇!”映柳惊叫一声,牢牢地溪望搂住。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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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34: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窥娥传说

    假设阿苏是凶手,在杀害唐永并将其眼珠挖出后,他只有两种方法处理眼球:一是将眼球带离研究所;二是将眼球藏在维修部某个地方。

    刚才杨露已经从保安小曾的口中得知,这两天检查员工的随身物品时,并没有特别的发现。而杨露故意走到一旁打电话,很可能是为了针对性地询问小曾,是否发现阿苏的随身物品里有能装入眼球的容器。

    既然保安没有特别的发现,那么眼球藏在维修部内的可能性极高。阿苏上班时的主要活动范围就是维修部,如果把眼球藏在其他地方,很容易被其他人发现。而且唐永的死亡时间是昨晚6至8时,阿苏6点左右就离开了研究所,如果他是凶手,应该没时间将眼球藏在维修部以外的地方。

    因此,若在维修部内找到眼球,那么阿苏的嫌疑就更大了。

    三人再次来到维修部,映柳跟李梅还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入这间血迹斑斑的恐怖房间。溪望对此并没怎么在意,只是尽量避免踏在血迹上,以免破坏现场证据。

    他仔细地搜索维修部每个角落,甚至将对方在一起的破旧电器逐一搬开,但仍未能找到那双眼球。正当他为此皱眉时,突然想起女研究员的故事,目光不由得移至天花板。他仔细地审视每一块天花板,发现唐永办公桌上方那一块天花板的边缘沾有微仅可察的少许灰尘,便招手叫映柳走过来。

    映柳极不情愿地走到他身边,问道:“叫我过来干吗?”

    溪望指着那块沾有灰尘的天花板,说:“去打开那块天花板,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东西藏着。”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映柳眼神中流露出惊惧之色。

    “我怕摔下来呀。”

    “你就不怕我摔下来?”

    “放心,我会接住你的。”溪望莞尔一笑。

    映柳向李梅投以求助的目光,但得来的却是对方幸灾乐祸的坏笑。无奈之下,她只好迎着头皮爬到办公桌上面,把手往上伸,想推开溪望所指的天花板。可是,她的身高只有166cm,虽说对女生而言也不算矮小,但在此刻却踮起脚尖仍未能触及天花板,还差那么一点儿。

    “你就不能长高一点吗,如果你能像李大状那么高,应该能将天花板推开。”溪望瞥了李梅一眼,显然话中有话。

    李梅明白对方的暗示:如果在天花板上发现与命案有关的证据,那么她就会被列为怀疑对象。因为她的身高,能轻易地将物件藏在天花板上。她没有反驳对方的假设,只是娇媚地笑道:“帅哥,你还真好色呢!人家穿的可是裙子,怎么能像小月那么粗鲁,爬到桌子上面呢?”

    李梅穿着一身玫瑰粉套裙,下摆短的不能再短,是传说中的“齐X小短裙”,走在大街上绝对能让大部分男性回头。然而美色当前,溪望的目光却只集中在对方的腰带上。她的腰带十分前卫,是由手指长的钢片配合钢圈连接而成,看上去很重的样子。

    一个念头在溪望脑海中闪过:凶器不一定是匕首。

    从死者的伤口判断,凶器必定是极为锋利的利器,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通常是匕首。但仔细一想,美工刀或者其他锋利的钢片亦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印象中,每次跟李梅见面,她都会佩戴类似的腰带。如果腰带上的钢片能分拆,如果钢片的边缘极为发锋利……溪望定眼看着她的腰带,恨不得立刻解下来细看,以确定自己的结舌是否正确。

    李梅给他抛了个媚眼,娇笑道:“哎哟,我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啦,要不改天我们约个时间,让你看个够?”

    “你们约炮也得看场合好不好!”站在办公桌上的映柳板着脸抱怨。

    溪望回过神来,走到废旧电器堆前,将一台没有底座的旧式显示器抱起来,搬到办公桌上,并对李梅说:“我很想看你戴上手铐的模样。”

    李梅扭动婀娜的纤腰,装作难为情道:“我又不喜欢玩SM,怎么办呢?”

    溪望没有理会她,将显示器摆好,让映柳踏上去查看天花板的情况。映柳抬起一只脚踩着不平坦的显示器,怯弱地道:“好像很不稳当呢。”

    “你就放心吧,就算摔下来也死不了。”溪望挥手催促她赶紧爬上去。

    “我要是摔断了腿,你得养我一辈子。”

    “我不会让这种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

    映柳虽然很不放心,但还是踩在显示器上,伸手去推天花板。有显示器垫脚,她很轻易地就能触及天花板,并将溪望所指的那块天花板推到一旁。

    “把手伸进去,看能不能摸到些什么。”溪望说。

    看着天花板上漆黑的缺口,映柳哆嗦不止,胆怯地向溪望问道:“天花板上面会不会有老鼠和蟑螂啊?”

    “说不定还有蛇!”溪望瞪了她一眼,“你赶紧把手伸进去,不就知道了?”

    映柳露出“囧”字般的表情,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将手伸进天花板的缺口内乱摸一通。她本想随便几下交差,没想到指尖竟然碰到一件冰冷且坚硬的东西,当即吓得把手缩回来。

    因为缩手的动作过猛,而且受到惊吓时没能保持平衡,映柳的身体徐徐往后倾斜。眼看就要摔跟头,她不由得急得大叫。就在这时候,她的身体突然稳住,回头一看发现是溪望扶住了她,不过双手所扶的位置似乎有点不合适。

    “哈哈哈……我要不要到外面回避一下?”李梅掩嘴大笑。

    映柳站得较高,以致溪望的双手没能伸到她的腰部,要让她不摔下来,就只能托着她的屁股。此刻两人正以一个滑稽的姿态呈现于李梅眼前,使后者忍不住大笑。

    溪望尴尬地叹了口气,说:“我不是故意的。”

    映柳连忙站到办公桌上,脸色绯红,羞臊地道:“我知道。”

    “有什么发现吗?”溪望立刻转换话题以打破尴尬。

    映柳哆嗦了一下,颤抖着道:“上面好像真的藏了些东西,又冷又硬,就像冰块似的。”

    “只要不会咬人就好,赶紧拿下来。”溪望又催促她爬上去。

    “真的要人家去拿呀?”映柳又露出可怜巴巴的“囧”字表情。

    “难道要我去拿吗?”溪望瞪了她一眼。

    “其实我不介意。”

    虽然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映柳还是再次踩在显示屏上,将手伸进漆黑的缺口,搜查那件既冷又硬的未知物体。冰冷的触感再次从指尖传来,她哆嗦了一下,强忍住心中的恐惧伸手一抓,把这件神秘的物体抓住,并将其从漆黑的空间中取出来。

    当她看清楚手中的物件时,恐惧瞬即爆发,再次惊叫着失去平衡。而且这次来得更加激烈,以致溪望未能及时将她扶住,只好接住她坠落的躯体。可是她下坠的势头过猛,溪望于仓促中不但未能将她接住,反而被她压倒,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在两人摔倒的同时,一声脆响于维修部内回荡。

    “柳姐,你好像胖了。”溪望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娇躯推开,于污秽的血迹中爬起来,他看着一身沾满血污的一副,不由得叹息道:“虽然不是名牌货,但也花了不少钱啊,看着模样恐怕要报废了。”

    “真恶心。”李梅面露厌恶之色。

    溪望无奈地道:“我也不想这样呀,李大状。”

    “我说的是地上那个。”李梅往他身旁指了指。

    溪望扭头一看,发现血迹斑斑的地上有一摊无色的液体,并有多块玻璃碎片散落,一双恐怖的眼球置身于液体之中,其中一只还在缓缓地滚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刺激性气味,地上的液体显然是福尔马林。

    正当溪望想仔细观察地上的眼球时,被身后发出的尖叫吓了一跳,惊慌的映柳大叫着跑到李梅身后,指着地上的眼球问,“是、是死者的眼睛吗?”

    溪望没好气地说:“肯定不是你的眼睛。”说罢蹲下来,仔细观察眼球。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李梅狡黠地一笑。

    “想自首吗?”溪望扔在观察眼球,连头也没抬。

    “才不是呢!”李梅娇媚地笑道:“我又怎么会杀人呢,而且还将眼睛挖下来,太恶心了。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喜欢这样做。”

    溪望漠不关心道:“不妨说来听听。”

    “我听说过一个关于杀手王的传说……”李梅自言自语般道出一个传说中人物的辉煌事迹。

    “20多年前,亚太地区曾经出现一个名噪一时的神秘杀手。没人知道他的长相,因为见过他的人都已不能再说话,全都被他杀死了。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出于对他的尊重,或许该说是畏惧,大家都称他为’杀手王‘。

    “据说,杀手我13岁出道,凭着一套自创的’零距离猎杀术‘,荣登亚太区杀手排行榜第一位。被他杀死的人,已证实的就有163人,未得到确认的更多达千人。他形势极为诡秘,往往于无声无息中置人于死地。但他又有一个奇怪的习惯,就是喜欢将猎杀目标的眼睛挖走,所以才能将他杀人的数目统计出来。

    “除此之外,他还是个开锁专家,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所他是开不了的,因此,他能悄然无声地将目标杀死,然后悠然地将尸体的眼睛挖下来。

    “他挖走尸体的眼睛是有原因的,因为他除了是个杀手之外,还是个降头师。他会将眼球放入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瓶里,并对眼球施法,使这些眼球变成他的傀儡,供他差遣。

    “传说他能通过施了降头术的眼球窥视眼球附近的地方,或许他现在正通过地上这双眼球盯住我们……”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我以后就不敢一个人睡觉了。”映柳惊恐地扯着李梅的衣服,后者连忙惊叫:“别再扯了,这套裙子要4000多,扯破了有你赔的。”

    将映柳推开后,李梅又道:“这些都只是传说,你用得着这么惊慌吗?这世上哪来这么神奇的降头术,而且杀手我已经沉寂了近20年,还不知道是否尚在人间呢!”

    “降头术其实是源自九黎族的蛊术。”溪望严肃地道,“我听说九黎七十二蛊中,有一种叫‘窥觑蛊’,可以利用眼球窥视别人。”

    “世上真有这种东西?”李梅露出怀疑的目光。

    溪望解释道:“传说窥觑蛊分雌雄,蛊师让蛊蛾雄虫钻进眼球内,藏在要窥探的地方然后通过翅膀上有眼睛的图案,飞舞时犹如一双人眼的成年雌蛊蛾进行窥视。不过,这种蛊术早已失传,当代应该没人会这种诡异的法术。”

    “我想起来了,杀手王好想有一个外号叫‘蛊眼狂魔’呢。听你这么一说,我越来越觉得他正在窥视我们了。”李梅狡黠地一笑,但随即发现自己不该说这话,因为胆小的映柳又在拉她身上那套价值4000多的裙子。她向对方发飙骂道,“扯你妹呀!再扯真的要破了。”

    溪望调侃道:“你们的感情还挺好的。”

    “我才不想跟着蠢货扯上关系。”李梅以不屑的眼神瞥了映柳一眼。

    “你们是啥关系,我倒不在意。”溪望冷笑道,“我感兴趣的是,作为一名律师,你为何会对一个沉寂了20年的过气杀手如此了解?”

    “多掌握一些资讯,并不是坏事。”李梅面露媚笑,“我对你妹妹的大学生活也了如指掌。”

    面对她的公然挑衅,溪望紧握拳头,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敢动丫头一根头发,我会让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种方法能让人生不如死。”

    溪望剑拔弩张,仿佛随时会扑向对方,将其打倒在地。虽说他不糊随便对女生出售,但事情一旦涉及见华,他会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更别说原则、风度等小事。李梅亦不甘示弱,趾高气扬地盯着他,一副“你能那我怎么样”的姿态,毫无畏惧对方双眼里喷出的炙热怒火。

    映柳看着他们两人快要打起来,不由得有些担忧,正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突然从天际传来一声巨响,随即眼前一黑……

    第十章风雪山庄

    就在溪望跟李梅快要起冲突的时候,天空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所有灯光随之熄灭,整座研究所均笼罩于黑暗之中。

    “哇……”映柳放声尖叫,紧紧抱住身旁的李梅,后者使劲地将她往外推,并骂道:“抱着我干吗?衣服都被你弄皱了。”

    “可能是停电或者跳闸了。”溪望取出一张卡片灯照明,微弱的灯光勉强能照亮三人的脸颊,“我去休息室看看有没有照明工具,马上就回来。”

    假设地上的那双眼球属于唐永,那么就能证明两件事情:一是凶手无法将眼球带离研究所;二是凶手不方便在研究所内随处走动。两者都适用于除保安外的所有人,也就是说,可以将老周从嫌疑人名单上去除。

    此外,凶手既然无法将眼球带走,很可能也没有将凶器带离研究所,甚至就藏在维修部的某个角落。因此,溪望想找来照明工具,继续在维修部内搜索。可是,他从映柳身边经过时,却被对方死死抱住,想动一下也腿也不成,便皱眉问道:“柳姐,你又怎么了?”

    “现在到处都黑乎乎的,我很害怕,你别走,留下来陪我。”柳姐娇小的身体剧烈的颤抖。

    溪望没好气地说:“不是有李大状陪你吗?”

    “不要,她会吓唬我的。”映柳使劲地摇头。

    “见你们这么缠绵,我就当一回好人,去休息室找支电筒回来吧。”李梅掩嘴偷笑,转身走出门外。

    “唉,你这万年吊车尾就不能少拖我一次后腿吗?”溪望摇头叹息。

    “人家真的很害怕嘛。”映柳委屈道,强忍眼眶内充盈的泪水,不让其落下。

    溪望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手机却突然响起。原本就想哭的映柳被铃声吓了一跳,泪水立刻夺眶而出,哗啦啦地落下。

    “柳姐,你消停一会儿吧,只是电话而已。”溪望连跳海的心都有了,但映柳还是哭个不停,而且把他抱得更紧,眼泪、鼻涕都往他身上蹭,毫不在意地蹭到了他衣服上的血污。

    没能让映柳停止哭泣,溪望只好在她的哭声中接听电话。电话接通后,听筒便传出郎平的声音:“望哥,你上次送来的金属片,已经有化验结果了。”

    溪望略感愕然,此刻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对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电告知化验结果?虽然急于知道化验结果,但他跟想知道对方为何此时来电,便问道:“你们那边没出状况吧?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嗯,这个嘛……”郎平支吾了一会,问道,“你那儿怎么会有女孩的哭声?好像哭得挺凄凉呢!”

    溪望轻描淡写道:“哦,没事,跟叔叔他们一起玩玩而已。”

    听筒里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女性声音愤怒地骂道:“相溪望,你到底在干什么?”

    溪望将手机移离耳朵,以免耳膜被震破。待骂声消停后,他才继续接听,对电话彼端那位熟识的女性说:“悦桐,你应该只到我跟宏叔不会去风月场所。”

    对方没再说话,经过良久的沉默后,听筒里又传出郎平的声音:“望哥,是我,这电话其实是队长让我打的。”

    “她还在吗?”

    “她回办公室去了。”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想你已经猜到一半了,哈哈……”郎平尴尬地笑了几声,“今天快下班时下起大雨,我跟队长就待在技术队里,打算等雨停了再走。谁知道雨竟然越下越大,还把很多地方都淹了。下午叶法医送样本过来时,跟队长聊了几句吗,提起你要去工业园办案。刚才对长又在网上查到,那附近的灾情十分严重,她怕你会出意外,就让我给你打电话。”

    “其实她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溪望轻声叹息,“那化验的事,该不会是随便说说吧?”

    “没有,结果真的出来了。”郎平似乎想将功补过,连忙道出详情,“就是因为暴雨让我们走不了,所以我跟队长下班后就一直在研究那块金属片。经过化验后,已证实金属片的主要成分是74碳钢。这种钢材通常用来做刀片,就是那种老式的双面刀片,用来刮胡子的那种。”

    “凶器是一块刮胡子的小刀片?”溪望对这个结果大感意外。

    挂掉电话后,溪望闭目回想发现徐涛尸体时的情况,当时徐涛躺在浴缸里,遇害时应该在洗澡。如果他发现凶手闯进浴室,肯定会本能地站起来,再思考如何反抗。但凶手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趁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甚至还没发现有人闯入,就已经动手将他杀死。

    如果凶器是一块刀片,那凶手就只有一个办法将徐涛杀死——以刀片为飞镖,在打开浴室门的那一瞬间,将刀片掷向受害人的脖子后,撞到墙壁上留下痕迹,并碰崩了一个小角。

    能以如此干脆俐落的手法杀人,绝非一般杀手可以做到。或许李梅的猜测没错,杀害徐涛和唐永的凶手,是传说中的杀手王?!

    一丝寒意从脊背涌起,瞬间扩散到全身,使溪望微微抖了一下,于传说中的高手为敌,能否全身而退尚且是未知数。倘若未能及早确认对方的身份,很可能会像徐涛和唐永那样,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此,必须尽早查出杀手王的真正身份。

    据李梅说,杀手王13岁出道,活跃于20多年前。她没把当年的年份说清楚,只凭这两项推算,杀手王的年龄应该在35岁以上。

    在唐永的死亡时间内,有机会进入维修部的人一共有6个,分别时48岁的宏叔、45岁的副所长陈亮、38岁的维修部主管阿苏、42岁的保安老周、26岁的秘书杨露和27岁的法律顾问李梅。

    以上六人除杨露及李梅外,年龄均在35岁以上。除却宏叔、另外三人都可能是凶手。然而,若刚才发现的眼球属于唐永,那么老周的嫌疑就相对减少……溪望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没留意副所长陈亮。

    听宏叔说,副所长跟李梅的关系密切,两人近日来往频繁。而发现徐涛的尸体时,李梅现身挑衅,说明她知晓此事,就算她不是凶手,至少也知道凶手是何时犯的案。以此推断,副所长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杀手王。

    心念及此,溪望便将凶手锁定在阿苏跟副所长两人身上。

    “喂,喂,你没事吧?别吓我。”一脸血污的映柳伸手在溪望面前晃了几下。

    溪望被她脸上的血污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被凶手袭击了,本想继续在维修部内搜索凶器,但念及凶器极可能是一块细小的东西,他便放弃了这一想法。毕竟像刀片这种便于携带的物品,藏在鞋底就能轻易地带离研究所,继续搜索大概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映柳抹掉脸上的血污后,对着门外自言自语道:“李梅干吗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既然这么想念你的好基友,怎么不给她打电话?”溪望刚把这话说出口,手机就响起来了,是宏叔打来的电话。接通后,听筒里传来宏叔焦急的声音:“僆仔,又出事了,你快来休息室。”

    溪望冷静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苏死了。”

    “什么?”溪望惊住片刻,随即追问道,“他怎么死的?”

    “你过来再说,电话里说不清楚。”

    “好,我马上过来。”

    溪望挂线后,立刻拖着映柳跑到休息室。

    休息室内,除李梅面露一贯的风骚媚笑外,其他人皆神清凝重。尤其是宏叔,紧皱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蚊子。溪望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阿苏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死掉?

    “你受伤了?身上怎么全都是血?”宏叔指着溪望衣服上的血污,惊慌地问道。

    溪望慌忙解释:“刚才在维修部蹭到的,不碍事。”

    宏叔这才松了口气,望向正在抽烟、身体微微颤抖的老周,对溪望说:“刚才停电了,我让老周跟阿苏去配电房检查一下是不是跳闸了,没想到阿苏竟然有去无回。”

    知晓老周是此事的关键人物后,溪望立刻转头向他询问详情。

    老周瘫坐在沙发上,拿着香烟的右手不停地抖动,抖得烟灰全落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杨露蹲在他身前,正用绷带替他包扎右腿。从地上那半截被撕破的裤管上染有的大片血迹判断,他的右腿似乎伤得不轻。

    良久的沉默后,老周终于调整好情绪,向溪望讲述刚才的可怕经历。

    “刚才我们都围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报告外面的最新消息,刚看到报道说工业园附近的松山水库已经严重超出安全线,突然听见巨大的一声雷响,接着就停电了。

    “阿苏说应该是跳闸了,得去配电房检查一下。配电房的钥匙在我身上,所长就叫我陪他一起去。大家都很心急,想知道外面的最新消息,而且这里漆黑一团,窗外又打雷又闪电的,感觉挺吓人的。虽然杨秘书把窗帘都拉上了,看不见外面的闪电,但突然听见雷响也会吓人一跳。与其待在这里,还不如走动一下,所以我啥都没说,就拿起手电筒跟阿苏去配电房了。

    “配电房在走廊尽头,我跟阿苏一前一后地走过去,一路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我们进入配电房之前,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妥。

    “走进配电房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我。我立刻转身往后看,还用手电筒照了几下,连人影也没看见,可是刚才就是觉得有人盯着我。因为只带来一支手电筒,我站在门口往外照,阿苏在里面就什么也看不见。他不耐烦地叫我进去帮忙照明,不然他摸到明天也找不着哪里出了问题。

    “我听他这么一说,就走到他身后,用手电筒替他照明,让他检查设备。他检查了一会儿就说:‘都没问题,只是打雷导致跳闸而已,把总开关重新打开就好。’

    “他说完就伸手想把开关打开,可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只手从背后拍我的肩膀。我本来就觉得背后有人,被拍了一下,马上就弹起来,转身看是怎么回事。

    “可是,我转过身去,却只看见打开的房门以及门前空荡荡的楼梯,别说人,就连鬼影也没一个。我立刻觉得头皮发麻,配电房里就我跟阿苏两个人,他刚才就在我眼前,会是谁从背后拍我的肩膀呢?

    “我回过头想跟阿苏说,我可能见鬼了。但刚刚还在眼前的阿苏转眼就不见了。这可把我吓了个半死,觉得被人盯住还能说是心理作用,被拍肩膀也勉强可以解释为心里紧张,但眼前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如果不是他出了状况,那就肯定是我疯了。

    “这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可是我突然觉得右腿竟然不听使唤了,想跑也跑不了。我想肯定是小唐冤魂不散,回来找阿苏报复,碰巧我不走运地跟他在一起,就干脆把我一块带走。

    “我心想这次死定了,但突然又想起了家里的儿子。要是我死了,他妈肯定不要他,马上跟野男人跑掉。为了儿子,我绝对不能死,我得想办法把小唐的鬼魂赶走。

    “听说鬼最怕光,刚才阿苏说设备都没问题,只要把开关打开不就有光了?虽然右腿不听使唤,但左腿还能动,而且开关就在眼前,只要往前跳一步就能将开馆打开。可是,我往前跳一步,脚好像碰到了什么,使我的身体失去平衡。眼见就要摔倒了,我的手刚好伸到开关上,就顺势将开关打开了。

    “灯亮起来那一刻,我马上就愣住了,因为我发现把我绊倒的竟然是躺在地上的阿苏。他的眼睛掉落在身旁,眼皮凹陷着,还有血流到脸上,脖子上有道细长的伤口,情形就像小唐那样,但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脖子上的伤口涌出来,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配电房……”

    老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惊惧之色尽表于颜。他苦恼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回来的,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才一眨眼的时间,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不停地重复类似的话,看来阿苏被杀使他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的腿怎么了?”溪望向杨露问道。

    杨露淡漠地回答:“应该是被刀刃之类的利器划伤了吧,似乎伤了腿筋,所以他的右腿现在不太灵活,刚才他说是用一条腿跳回来的。”

    “外面还下着暴雨,实在没办法送他去医院,只能先简单地包扎一下,把血给止住,等雨停了再送他去医院。”宏叔不无担忧道。

    映柳呆望着老卓,喃喃自语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就像风雪山庄一样。”

    第十一章凶器现形

    “什么暴风雪呀,外面下的是雨。”李梅白了她一眼。

    “她说的是推理小说中的一个类别。”溪望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一群人因为某种原因,譬如暴风雪,被困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而凶案就在这时候发生,情况跟我们现在一样。”

    映柳接着道:“因为暴雨使研究所跟外界隔绝,外面的人不能进来,里面的人也不能出去。”

    宏叔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凶手在我们当中?”

    此言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地露出警戒的眼神。

    “大家先别紧张,凶手只有一个人,只要我们聚在一起,他就没有动手的机会。”溪望仔细观察各人的神清,又道:“现在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为了大家的安全,我建议大家都把自己刚才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向大家交代清楚。”

    他随即又道:“由我先说吧,刚才我跟柳姐还有李大状在维修部调查。停电后,李大状就过来找照明工具。直到接到宏叔的电话之前,我跟柳姐都在维修部,我们就互相证明对方没离开维修部颁布。”说罢他望向李梅。

    然而,李梅还没开口,宏叔已先开腔:“我也说吧,阿苏跟老周出去后,我就一直在休息室里抽烟,这堆烟头也算是证据吧!”他指了指茶几上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随即看着坐在身边的杨露,又道,“小杨一直坐在我身边,能做我的人证。当然,我也能证明她一直没有离开休息室。”

    他再指向坐在远处的副所长,并向其问道:”刚才虽然停电了,但老陈你应该能看见我抽烟时的火光吧?“

    副所长答道:“你还敢说,不停地抽烟,把我呛了个半死。”

    “那么你们三个都有不在场的证据了。”溪望眉头略皱,随即便露出狡黠的笑容,对李梅说,“李大状,你刚才去哪儿了?”

    “哎哟,帅哥该不会怀疑我是杀人犯吧?”李梅娇媚地道,“刚才本来想替你拿手电筒,可是一路黑灯瞎火的,而且研究所每条走廊的样子都一样,所以我迷路了,直到灯光亮起来,才找到来休息室的路。”

    “那就没人能为你作不在场证明了?”溪望紧握拳头,缓缓步向李梅。

    “等一下。”杨露像个小学生般,举手要求发言,待众人的目光汇聚到其身上,她便说道,“刚才所长一直在为小唐的事及其其他员工的安危而烦恼,所以有一件事没注意到。”

    “什么事?”溪望问道。

    “副所长曾经离开休息室,大概5分钟后才回来。”

    众人一通望向副所长,他当即摆手摇头,慌忙说道:“喂喂喂,别都盯着我,我只是去趟洗手间而已。刚才老王不停地抽烟,呛得我喉咙不舒服,我就喝了杯水。不知道这水是不干净,还是太凉了,我一喝下就觉得肚子不舒服,所以就上了趟洗手间。”

    副所长的一连串解释并未能消除大家对他的怀疑,在场每一个人都向他投以戒备甚至是敌意的目光。

    溪望迅速于脑海中对现有的信息进行分析——

    凶手能在老周转身的瞬间悄然无声地将阿苏杀死,起动作必定极其迅速,5分钟足够从休息室到配电房之间走一个来回。

    李梅离开维修部后,肯定不会因为迷路而延迟到休息室的时间,而副所长又于停电期间离开休息室。他们两人很可能在这个时候暗中接触,李梅甚至有可能向副所长传达杀死阿苏的指令。

    昨晚他们两人亦留在研究所内,徐涛遇害后李梅也曾现身挑衅……综合上述种种因素,副所长是凶手的可能性极高。然而,他或许只是一名杀手,真正的幕后主谋应该是李梅,或者说是李梅的“老板”。

    要将这个幕后老板揪出来,首先要摆平李梅。而要让李梅就范,必须先解决副所长。然而,溪望想到了一个更有效的办法,他狡黠地笑道:“副所长,现在没有不在场证据的人,就只有你跟李大状。鉴于现在情况特殊,为了大家的安全,我认为有必要为你跟李大状戴上手铐……”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你能证明,李大状比你更有可能是凶手。”

    “你这是什么歪理呀?!我不是凶手,为什么要我自己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副所长气得满脸通红,有意无意地瞥了李梅一眼。

    溪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逼得他们两人窝里反。他淡然地说道:“或许你可以就这个问题咨询李大状,我们国家向来奉行有罪推定。既然你不能证明自己无罪,那么我们就假定你是凶手!”说罢,他想李梅投以挑衅的眼神。

    “你要讲我们锁起来,未免有滥用职权之嫌。”李梅露出严肃的表情,“现在是非常时期,在未能确认凶手的身份之前,如果被限制自由,我们很可能会成为凶手下一个猎杀的目标。所以,必须在我们的安全得到保障的前提下,才可以行使你的‘职权’。”她故意在“职权”二字上加重语气,以嘲讽溪望并非警察,无权给她跟副所长戴上手铐。

    “我会亲自向厅长解释这件事。”溪望抬起左手,亮出一副手铐。映柳盯着他手肘的手铐,越看越像自己那一副,连忙检查口袋,发现里面的手铐不知何时被“偷”走了。

    在“暴风雪山庄”的环境下,谁都不能相信。被戴上手铐就等于自由收到限制,一旦出现危急情况,就别指望得到别人伸出的援手。

    刚才从老周口中得知,附近的水库出现险情。今晚必定会紧急排洪,甚至不派出会有决堤的可能。洪水一旦涌入研究所,被戴上手铐的人必然命悬一线。李梅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副所长亦会想尽办法自保,只要能让他们两人窝里反,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然而,溪望的如意算盘并未能打响,因为副所长没有为自保而出卖李梅,而是指着老周高声叫道:“如果说嫌疑,他的嫌疑不是更大吗?阿苏被杀之前跟他在一起,他转个身阿苏就死了,会有人这么厉害,眨眼间就能无声无息地杀人吗?所以我能肯定他就是凶手,而且在我们七个人之间,就他最恨阿苏,最想阿苏死!”

    “副所长,你可别乱说话,我怎么会想阿苏死呢?”老周想站起来反驳,但因为右腿受伤没能站起来,又坐下来继续道:“你可不能冤枉我。”

    “我没有冤枉你,你的事情老王最清楚,他也可以作证。”副所长望向宏叔,又道,“老王,你告诉大家,阿苏是不是把老周的老婆搞上了?他们还为这事打了个你死我活呢,最后还是你出面摆平的。”

    宏叔怒目瞪着副所长,责备道:“你不该把这种事说出来。”

    副所长理直气壮地道:“都什么时候了,现在不说,难道要留着跟阎罗王说?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老周羞愤地盯着副所长,若非右腿受伤,恐怕早已扑过去跟对方扭打起来了。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报复对方的最佳方法,他冷笑道:“我想起来了,刚才还没有停电的时候,大家都围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报道,但阿苏却把副所长拉到一旁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谈什么秘密。阿苏还掏出一个U盘,副所长当时脸色都青了。可能阿苏发现他什么把柄,想要威胁他,可是没想到才一会儿,就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宏叔点头道:“我也记得有这回事,本来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但阿苏却把老陈拉到墙角。虽然他们距离我不是很远,但我当时只关心新闻报道,没留心听他们在说什么。现在想起来,老陈当时说话的声音特别小,好像挺怕被我听见他们的对话。”

    “副所长,请你告诉大家,阿苏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溪望晃了晃手中的手铐。

    副所长慌张地辩解:“他、他只是告诉我,他发现小唐私下将一些电脑零件带走变卖。”

    “离开研究所时不是要检查吗?他怎么可能将零件带走?”映柳问道。

    “这个问题你该问他。”副所长将矛头指向老周。

    老周连忙解释:“那都是之前的事了,自从跟小唐闹翻之后,我再也没有跟他干过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杨露道:“阿苏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也已经回复过他,所长认为没有老周的协助,小唐不可能再将所里的东西偷走,让他以后多注意小唐的举动就是了。”

    “阿苏就算对小唐的小偷小摸再怎么不满,似乎也没必要旧事重提,尤其是在小唐刚去世的情况下。”宏叔怒目瞪着副所长。

    副所长眼神闪烁,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他思索片刻后,反驳道:“阿苏跟我说什么,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不管他跟我说了些什么,就此推断我想杀他,未免过于武断了吧!”

    “好吧,既然你不肯承认,那我们就往配电房走一趟。”溪望向宏叔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地将副所长夹在中间,以防他突然发难。

    老周右腿受伤,行动不太方便,本想留在休息室。但基于安全,溪望建议大家不要分开,他只好在杨露的撑扶之下,步履蹒跚地跟随大家一起前往配电房。

    配电房位于走廊末端,地势较地面低一截,门后有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楼梯,高度约为1.5米。因为梯道狭窄,且房内不甚宽敞,所以溪望让行动不便的老周及三名女生留在外面,自己跟宏叔一前一后地夹着副所长走进去。

    阿苏的尸体躺在鲜红的血泊之中,位置就在电源总开关旁边,凹陷的眼皮以及脖子上细长的伤口,几乎可以让人肯定杀死他跟小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溪望带上橡皮手套,蹲下来翻开阿苏的眼皮,确认他的两眼已被挖走,并翻看他的口袋,看U盘是否在他身上。在确认他身上没有U盘后,便仔细检查其脖子上的伤口。

    阿苏的伤口跟小唐并无多大区别,但溪望这次是有针对性的检查,仔细辨认伤口切面是否呈水平状。确认了他所需的细节后,他便战起来对副所长说:“你跟老周、阿苏三个,谁要高一点?”

    副所长楞了一下,不知对方为何有此一问,因而不敢随便作答,倒是宏叔皱眉道:“僆仔,你打什么鬼主意呀,这不是摆明的吗?老周比老陈和阿苏明显要矮一截。”

    “身高是副所长跟老周最明显的区别。”溪望移步到尸体后方,假设阿苏就站在他身前,模拟凶手行凶时的情景,从后面伸出左手捂住阿苏的嘴巴,右手持凶器划过阿苏的脖子。做完示范后,他说:“凶手的身高会直接影响到伤口切面的倾斜度。如果凶手是比阿苏矮一截的老周,那么切面应该会出现明显的倾斜。但是,阿苏脖子上的伤口切面接近水平,那就说明凶手的身高跟他差不多。”

    溪望指着副所长,厉声道:“综合各种因素,你是凶手的可能性很高。”

    “你瞎说!”副所长踉跄着后退一步,一块纤薄的金属片从他右侧的裤袋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溪望仔细一看,掉落的竟然是一块沾有血迹的双面刀片!他与宏叔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一同扑向欲转身逃跑的副所长。

    第十二章黑暗再袭

    众人返回休息室,溪望向大家展示从副所长身上掉落的刀片,严肃地道:“凶器已经找到了,待风雨停后,将这块刀片送去技术队,就可以验证上面的血迹及指纹,到时候凶手的身份便能得到确认。不过这块刀片既然是从副所长身上掉下来的,那么在风雨停止之前,先给他戴上手铐,我想大家应该不会反对吧?”他的目光落在李梅身上,等待对方的反应。

    其实他刚才所说的身高和切面倾斜度的理论,纯属个人猜测,根本没有科学依据科研。他这么说只是想将凶手的罪名强加在副所长身上,从而迫使对方向李梅倒戈。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副所长竟然在这个时候老马失蹄,将关键证物掉落,几乎等同于承认自己是凶手。

    然而,作为一名能瞬间置人于死地,且行凶时能让旁人毫不察觉的一流杀手,有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这个问题只在溪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哪怕副所长并非真凶,他和李梅亦跟此事必有关联,只要能迫使他们之间狗咬狗,要查清真相就容易得多。

    “你不能把我拷上,待会儿要是发生突发情况,我想走也走不了。”副所长不断地挣扎和叫嚷,并向李梅投以求助的目光。可是,李梅对此却无动于衷,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溪望瞥了李梅一眼,随即强行给副所长戴上手铐,并把他拷在窗户内侧的防盗网上,使他不能自由活动。虽然李梅表现冷漠,但只要再给副所长一点压力,要迫使他向李梅倒戈并非难事。

    “好了,现在大家可以安心看电视了,等到风雨停后再作打算。”溪望悠然地坐在映柳身旁,拿起遥控器切换到正在报道暴雨消息的频道。

    李梅瞥了副所长一眼,便坐到映柳的另一边,又跟对方聊起美容的话题来。这女人挺奇怪的,平时总是对映柳冷嘲热讽,但偶尔又会莫名其妙地变得热情。溪望实在看不透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映柳并非一个能绝对信任的拍档。

    电视机传出一个字正腔圆的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住:“特别新闻报道,因暴雨持续,松山水库的水位已经严重超出警戒水位,正面临决堤的危贤,为贯彻上级领导的指导精神,防止造成更大的灾害,现决定紧急排洪。下游村落及工业园内的各单位,请及早做好防洪防汛措施……”

    “我操!这不是草菅人命吗?现在外面到处都被水淹了,这时候排洪,得淹死多少人啊!”老周焦急地叫骂,掏出手机给家里拨电话。

    “如果不排洪,等堤坝承受不了而决堤,那可会死更多人。”宏叔担忧道。

    杨露站起来说:“我们该尽快做好预防措施。”

    天空突然闪现一片白光,几乎使黑暗变成白昼,轰隆隆的雷鸣随之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将其他声音完全遮盖。与此同时,电灯再度熄灭。

    闪电过后,休息室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溪望凭感觉察觉到有人在悄然走动,位置正式副所长被拷上的那个窗户附近。他意识到对方向逃走,立刻起身想扑过去。然而,他刚想站起来,马上就被映柳娇柔的躯体抱住了。

    “你干吗?!”他愤怒地冲映柳叫骂。

    映柳惊慌地大叫:“你别走,我很害怕。”

    这万年吊车尾没什么本事,缠身的功夫倒是一绝,任由溪望如何挣扎,就是不能拜托她的熊抱。

    片刻后,黑暗中出现一束亮光,是杨露打亮了一支电筒,溪望立刻叫她查看副所长的位置。光束于黑暗中移动,落到窗户前,只看见挂在防盗网上的一个手铐,副所长却不见踪影。

    溪望仔细一看,发现手铐上插有钥匙,当即向映柳问道:“手铐的钥匙呢?”

    “刚才还在口袋里……”映柳极不情愿地松开抱住溪望的双手,慌忙搜查自己的口袋,寻找手铐钥匙。然而,她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着,茫然地道:“刚才明明还在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坐在她身后的李梅噗哧地一笑,嘲讽道:“跟这蠢货当搭档,感觉还不错吧?”

    “钥匙是你偷的!”溪望愤然站起来,揪着对方的一副,将对方扯起来。

    李梅处变不惊,冷静地道:“我劝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小心我告你诽谤。”

    溪望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拉过来,使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他在她耳边小声道:“那要你能活着离开研究所才行。”

    李梅将他推开,怒道:“你想怎样?想趁乱把我杀死吗?”

    溪望冷笑一声,学生对方的语气:“李大状,我劝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小心我告你诽谤。”

    两人再度对峙,夹在他们中间的映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怯弱地劝解道:“副所长跑了,你们再怎么吵也没用,不如想想办法,看要怎样才能把他……”

    “闭嘴!”两人同时喝令,映柳当即畏惧地低下头。

    “小月说得没错。”宏叔走到他们身前,“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得把老陈找回来,还要到配电房打开电源开关。”

    溪望冷静下来,思考应对的方案。

    李梅将副所长放走,说明她亦担心对方会出卖自己,以现有的证据,就算不能证明副所长是凶手,亦能堂而皇之地将他抓回去严加拷问。不管他最终是否会出卖李梅,对李梅而言都是潜在的威胁。

    因此,必须尽快将副所长找回来。

    宏叔见没人反对,便继续道:“我们现在有六人,要不分成两队:我扶着老周,跟李律师去配电房;僆仔就跟小月、小杨一起,去找老陈那家伙。”

    “我反对。”李梅恢复平日娇媚的语气,“我才不要和两个大叔在一起呢!我要跟帅哥一队。”

    “那小杨跟我和老周一队吧!”宏叔向杨露招手,随即扶起老周走向门外,回头又道:“有事电话联系。”

    杨露找来两支手电筒,将其中一支交给溪望后,便快步跟上宏叔,一同走向配电房。

    虽然不知道李梅的心里有何盘算,但跟她在一起,至少能防止她私下接触副所长,甚至将其灭口。不过映柳并不能信任,对溪望而言,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

    纵然如此,他亦只能随机应变,希望映柳别再关键时刻再拖后退,甚至在自己背后捅刀子。

    三人一同走在漆黑的走廊上,依靠溪望手中手电筒发出的光束,搜索每个可以进入的房间。离开休息室后,李梅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跟在溪望和映柳背后,只有高跟鞋发出的响亮声音证明着她的存在。

    “副所长真的是凶手吗?他很可怕呢,像个幽灵似的,能无声无息地绕到别人身后,只用一眨眼的时间就能将人杀死。”映柳牢牢地挽住溪望的手臂,躯体不住地颤抖。

    溪望冷笑道:“他不一定是凶手,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或许就在你背后。”

    “你别吓我。”映柳惊恐地将头埋在他肩膀上。

    “奇怪了,李梅怎么没有反驳?”溪望心中暗想。

    刚才那句话摆明是暗示李梅是凶手,以对方的性格,就算不立刻反驳,也会出言嘲讽。可是,李梅这回竟让不声不响,这让溪望怀疑她是否还跟在身后。然而,从背后传来的高跟鞋声并无异样,频率和大小都和刚才一样。

    溪望突然醒悟,转身用手电筒照往身后。一直跟随在身后的高跟鞋声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消失。在漆黑的走廊中,并没有发现李梅的踪影,她仿佛凭空消失了。

    “哇,怎么回事?李梅怎么会突然不见了?”映柳惊恐万分,牢牢地抱着溪望,仿佛害怕他也会突然消失。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溪望目露凶光,揪住映柳的衣领,将她重重地摔在墙上,随即以手臂架住她的脖子,怒火中烧地骂道:“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装疯卖傻地妨碍我,我有1000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你干吗?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映柳惊慌地大叫。

    “你少给我装蒜!”溪望往手臂上增添了几分力道,压着映柳娇小的胸部,使她透不过气来,他凶神恶煞地说,“你跟李梅上洗手间时,不是自己碰到头,而是受她威胁,被她修理了一顿;第一次停电的时候,你按照她之前给你的提示,故意创造机会让她单独行动;刚才再次停电时你抱着我,表面上是因为害怕,实际上是要阻止我去追副所长;至于手铐钥匙,到底是被她偷走,还是你悄悄塞给她的,你自己最清楚!”

    溪望用力地在映柳的胸部上压了一下,便将其放开,并威胁道:“如果你再敢做任何小动作,就别怪我不客气。你喜欢看小说,应该知道在暴风雪山庄的环境下,多死一个人并不会引起警方多大的怀疑。”

    映柳接连咳嗽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楚楚可怜地盯着溪望,怯弱地道:“我、我又苦衷……”

    “我不想听你的任何介绍,自始自终我没对你抱多大期望。”溪望的眼中凶光一闪,“但也不会容忍你一再出卖我。”说罢便转身离开。

    他刚踏出第一步,便听见脚下传来清晰的踏水声,用手电筒向脚下一照,竟然看见一片萤亮的水光,随即发现走廊上都是积水。

    “洪水流进来了?”映柳惊慌地叫道。

    洪水涌入研究所,说明水库已大规模排洪,水位必定会继续上升。1楼恐怕是待不下去了,必须尽快转移到2楼。配电房地势较低,洪水大量涌入后必然会被淹没,就算重新开启电源开关,亦会因为洪水涌入而短路。届时宏叔等人的惊恐将会非常危险,尤其是行动不便的老周。

    正当溪望想通知宏叔尽快离开配电房时,手机响起来了,是宏叔打来的电话,他连忙接听,听筒里传出宏叔慌乱的声音:“僆仔呀,你宏叔我这回真的活见鬼了,老周竟然死在我怀里了。”

    “什么?”溪望感到了片刻的惊诧,随即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宏叔答道:“老周右腿不好使,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配电房门前。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一地的积水,就算把开关打开,恐怕也会短路。正想回休息室跟你们会合,突然有一滩水喷到我脸上,而且我还闻到一股血腥味。我连忙叫走在前面的小杨回过头来,用手电筒照一下我脸上的是什么。她一回头就叫起来了,说我脸上全都是血,借助手电筒的光线,我这次发现老周的脖子被划了一刀,眼睛也被挖了。”

    惊诧在瞬间转变为惊骇,使溪望遍体生寒,他又追问道:“凶手行凶时,你一点也没有察觉?”

    “我就说是活见鬼,我一直扶着老周,完全没察觉他有什么不对劲,更没发现有人在附近,他突然就死了,眼睛也被挖掉了,但除了走在前面的小杨外,我真的没看见附近有其他人出现。”宏叔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颤抖,略微稳定情绪后又道,“不过,小杨说她看见了副所长的身影,独自追了上去。我当时还扶着老周,没来得及跟上,等我把老周放下了,她已经不见踪影了。打她的手机又关机,只好跟你商量一下,看看该怎么办。”

    溪望紧张地道:“宏叔你先跟我们会和再说,现在这情况,落单非常危险。”

    “好,洪水开始涌进来了,我们在2楼的楼梯间会和吧!”

    挂掉电话后,溪望冷酷地对映柳说:“不想死就跟着我。”说罢走向楼梯间。

    映柳没敢说话,立刻跟上去,并悄然地又挽上了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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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5-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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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35: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原形毕露

    两人来到2楼楼梯间,发现正在此处等候的宏叔右脸和肩膀,乃至胸口上全是血迹,他看见溪望,立刻张开双臂紧紧地抱在怀中,激动地说:“我刚才还在想,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

    溪望毫不在意对方身上的血污,紧紧地拥抱对方并安慰道:“别说这种傻话,看面相就知道我们都不是短命鬼,要活到100岁也不成问题。”

    宏叔放开溪望后,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映柳,疑惑地问道:“李律师呢?她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她刚才明明还跟在我们后面,走着走着就突然消失了。”映柳往溪望身上靠,又不自觉地挽着他的手臂。

    “别听她瞎说。”溪望横了她一眼,遂向宏叔讲述刚才的情况,并解释道,“李梅很聪明,利用高跟鞋的声音使我们误以为她一直跟在身后,其实她在我们行经路口时就已经停下来了,并在原地继续踏步。当看见我用手电筒往回照时,她知道我们已经发现问题,就立刻脱掉鞋子,赤脚逃走了。”

    “原来是这样,脚步声一直没停止,自然就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她一直跟在身后。”宏叔突然骤起眉头,“可是她为什么要溜走呢?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单独行动是很危险的事呀!”

    溪望严肃地道:“如果她是凶手,或者跟凶手一伙,那就另当别论。”

    “李律师她……”宏叔面露讶异之色,“僆仔,不是宏叔不相信你,李律师一个大姑娘,怎么可能跟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狂扯上关系?你至少也得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吧!”说罢便掏出手机拨打李梅的号码。

    “奇怪,电话怎么打不通。”宏叔查看手机屏幕,愕然道,“一点信号也没有。”

    溪望跟映柳各自掏出手机,同样也没有信号。溪望说:“应该是暴雨使附近的移动基站发生故障了。”

    “那现在该什么办?”

    映柳此话刚出口,宏叔便警觉地望向楼梯间外的走廊,跟着跑到走廊上,回头对两人说:“我好像看见李律师的身影,你们快跟上去。”说罢如离弦之箭,没入漆黑的走廊之中。

    溪望立刻追上去,可是挽着他手臂的映柳一时间未反应过来,踉跄地踏出一步,竟然扭伤了脚踝,映柳扭伤了走不动,被她挽着手臂的溪望当然也跑不了。

    眼见宏叔已踪影全无,溪望不由得愤然拂袖,将挽着他手臂的映柳重重地甩到地上,怒骂道:“你真的认为我不会杀你?”

    映柳摔在地上,揉了揉左脚脚踝,楚楚可怜地说:“我不是有心拖你后腿的,我真的扭伤了。”

    溪望冷哼一声,怒意渐消,单膝跪在她身前,温柔地将她的鞋子脱掉,替她揉搓略微肿胀的脚踝,没好气地道:“感觉好一点没有?”

    “你是个好人。”映柳颇为感动。

    “那要看对谁……”溪望抬起头望向对方。

    两人四目对视,情感通过眼神于无声中交流。

    映柳突然抱着溪望的头,将湿润的双唇送往对方唇上。四唇紧贴,又瞬即奋力,虽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却如投入湖中的小石,在湖面上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久久未能消散。

    在给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吻后,映柳娇羞地道:“别误会,我只是想感谢你。”

    “呸呸呸,哪有这样感谢别人的?!”溪望一个劲地吐口水,以掩饰心中的悸动。

    映柳羞愤地骂道:“什么跟什么嘛,人家好歹也是个女生欸!人家主动亲你,你竟然还要吐口水,算什么意思嘛!”

    溪望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向李梅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李梅娇媚地笑道:“我只是去洗手间补妆而已,似乎没必要征得你的同意。”

    “老周死了,副所长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溪望冷酷地道,“我想他应该有兴趣,以某些秘密换取减刑。”

    “你的如意算盘恐怕打不响了,我刚才经过208研究室时,碰巧遇见了副所长。”李梅顿了顿又道,“不过,他已经不能说话了。”

    “你把他杀了?”溪望目露凶光,缓步向对方迫近。

    李梅毫不畏惧对方的进逼,昂首挺胸道:“在没证据的情况下,你最好别妄下判断。”

    溪望亮出再度从映柳身上偷取的手铐,冷峻地道:“你先将副所长放走,随后又故意摆脱我们单独行动,我有理由怀疑你动机不良。就算厅长在这里,应该也不会反对我暂时限制你的自由。”

    “别把话说得如此正义凛然,你没任何证据证明是我放走了副所长,喜欢去哪儿也是我的自由,没必要向你交代。你以此为由给我戴上手铐,分明是滥用职权。在安全未得到保障的情况下,我有权拒绝你的任何要求。”李梅摆出戒备的姿态,补充道,“哟,我好像忘了,你不是警察,根本无权要求我配合。”

    “那就只能用武力解决了。”溪望猛然扑向对方。

    “想找借口杀我,没这么容易。”李梅敏捷地转身后退,避开对方的扑击。当她再次面向溪望时,手里多了一条鞭子,并借助转身的势头,顺势向对方抽击。

    溪望慌忙后退,避开对方的攻击。鞭子竟然在墙壁上打出一道凹痕。他这才看清楚,对方手上的原来是一直佩戴于腰间的腰带,之前还觉得其款式前卫,没想到竟然是一根九节鞭。

    “你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律师。”溪望顿感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准备跟对方大干一场。

    “没两下子,又怎么敢在帅哥面前献丑呢?”李梅的声音依旧娇媚,但气势却如排山倒海,在挥舞九节鞭的同时接连转身后退,退到空间更大的走廊上,以将手中兵器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溪望将绑于双臂上的百鬼鸣抽搐,触动机关,同时双手往外甩,两根短棒瞬即变成两支短枪。他疾步前冲,以一双短枪迎战对方的九节鞭。

    呆坐在楼梯间的映柳连忙捡起溪望掉落的手电筒,往两人身上照。可是两人的动作幅度太大,手电筒只能照亮狭小的方寸之地,根本无法看清楚战况,还不如放下手电筒,依靠兵器撞击时产生的火花观战。

    溪望跟李梅于漆黑的走廊上对决,视觉在此刻几乎失去作用,要感知对方的位置、判断对方的攻势就只能依靠听觉、触觉及经验。九节鞭每次挥动都带有尖锐的凤箫声,百鬼鸣挥击时亦会发出如鬼鸣般的刺耳鸣叫。两声合奏,于漆黑中犹如从冥府炼狱传出来的凄怆鬼哭。

    李梅发挥九节鞭的优势,根据百鬼鸣发出的声音判断溪望的位置,转身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并控鞭抽击,以使对方猛烈的抽击。

    让眼看两人都没讨到便宜,但实际上溪望明显处于下风,因为他无法接近李梅,一直处于挨打状态。

    “开来得出大招了。”溪望心中暗道,然后疾速旋转身体并挥舞一双短枪向对方袭去。

    空气通过百鬼鸣的气孔进入中空的枪声,发出刺耳的鸣叫,犹如百鬼齐鸣,让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李梅不敢当怠慢,立刻转攻为守,双手持鞭戒备,以迎接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她冷省道:“听闻帅哥以五郎八卦棍为基础,自创了一套枪法名为‘无相多变枪’,这招大概是第一招‘孝女夜哭’吧!”

    就在李梅准备迎接对方的猛烈攻势时,鬼鸣声戛然而止,猛攻过来的溪望仿佛凭空消失了。她立即觉悟,花容失色道:“中计!”

    “你对我的了解也挺深入的,不过你似乎没注意到无相多变枪的奥妙就在于一个‘变’字。”溪望不知何时绕到了她身后,以缩短为匕首形态的百鬼鸣架着她的脖子,锋利的精钢刀刃紧贴着她娇嫩的脸颊,“不是只有你才会耍小聪明,李大状。”

    百鬼鸣枪身上的气孔只有在完全伸展的状态下才会打开,枪身缩短后气孔便会闭合,自然就不会再发出声音。溪望刚才故意营造声势浩大的猛烈攻势,意在让李梅转攻为守。九节鞭的特点在于攻势展开后,对手便难以靠近,但若被对手攻入三尺范围之内,要做出反击却难于登天。

    溪望从李梅手中夺过九节鞭,随手抛向远处,冷酷地道:“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告诉我,你的幕后老板是谁;要么让我在你完美无瑕的脸庞上,画一个可爱的狐狸头。”

    “你舍得吗?”李梅轻轻推开紧贴脸颊的刀刃,转过身双手搂住溪望的脖子,丰满的胸部刻意压在对方胸前。她踮起脚往对方的耳朵呵气,娇柔道:“既然我已经落在你手上,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说着温柔地亲吻对方的脸颊。

    “你们在干吗?”映柳拖着扭伤的左脚,一拐一拐地从楼梯间走出来,用手电筒照着这对搂在一起的男女。

    “在做你们刚才做的事喽。”李梅如示威般搂住溪望的脖子,踮起脚吻住对方的嘴唇,还将舌头伸进对方嘴里。溪望慌忙挣扎,并将她推开。

    李梅后退两步,猛然起脚,竟然以尖细的高跟鞋头踢向溪望胯下。溪望还没完全适应手电筒的亮光,一时反应不及,硬吃下这一重击,当即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下来。

    “呵呵,老娘的豆腐可不是随便让人吃的哦!拜拜喽,帅哥。”李梅风骚地向他挥手道别,转身瞥了映柳一眼,随即快步没入漆黑的走廊之中。

    李梅走后,映柳走到溪望身前,查看他的情况,责怪道:“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以为她是什么人,没有目的会主动向你投怀送抱吗?”

    溪望强忍下体的痛楚,骂道:“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出来搅局,我已经把她宰了。”

    “我要是不出来,谁把谁吃了还不好说呢!”映柳白了他一眼,随即捡起地上的百鬼鸣,替他绑回手臂上,问道,“现在怎么办?还要去找她吗?”

    溪望稍微缓了一口气,脸上痛苦之色大减,说:“这倒不着急,我们先去看看副所长的情况吧。”

    两人互相扶持,缓步走向李梅所说的208室。

    溪望经常过来找宏叔,对研究所的地形略有了解,纵使现在漆黑一团,仍不至于迷路,他们没花太多时间就来到了208室门前,副所长的尸体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溪望拿着手电筒,仔细地观察副所长的情况。

    副所长的死状跟小唐和老周不一样,并非颈动脉被割断,眼球也没有被挖走。从他紫青的脸色及脖子上深紫色的勒痕判断,他应该是被勒死的。

    溪望仔细观察勒痕,勒痕极其细小,从喉结开始斜斜向下往后眼神。凶手应该是从后面袭击副所长,并因为力量不足,所以使用下坠的方式增加力道,以将副所长勒死。以此推断,凶手应该是力气较小的女生。现在研究所内只有三名女生,其中映柳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所以凶手只可能是李梅或者杨露,当中以前者的嫌疑最大。

    副所长肯定知道李梅某些秘密,鉴于他有杀人的嫌疑,被抓回警局审问是必然的事情,李梅担心他出卖自己亦合情合理。以此为据,李梅极有可能为求自保而将副所长灭口,以除后顾之忧。

    “我们现在该先去找宏叔,还是先找李梅?”映柳问道。

    “都不用找,直接去副所长办公室就行了。”

    “为什么?”

    溪望答曰:“凶手既然要杀死副所长,肯定是因为他掌握了某些秘密。现在他人虽然已经死了,但难保他没有保留一些重要的资料或者证据。如果你是凶手,杀死副所长后会怎么办?”

    映柳想了想,答道:“去翻查他的东西。”

    “那就得去他的办公室。”

    第十四章兵不厌诈

    两人走上3楼,来到副所长办公室前,隐约听见里面传出翻东西的声音。溪望立刻将手电筒关闭,并示意映柳别出声,然后蹑手蹑脚地推门。门没有锁,被他轻轻地推开。

    宏叔曾经说过,研究所内大部分房间都采用电子锁,需要刷卡才能开启,部分保密级别高的地方,更需要密码才能进入。而在停电状态下,须输入密码的门锁会自动锁死,恢复电力之前谁也无法开启。

    至于只须刷卡即可开启的门锁,在断电之后可以用应急钥匙拧开,并且在电力恢复之前,被拧开的门也不会锁上。而应急钥匙一共只有两把,宏叔跟副所长各持有一把。

    溪望顿感疑惑,李梅是从哪里弄来的钥匙?难道是从副所长身上找到的?答案或许就在门后。他在映柳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吩咐对方待在原地,别再给他添乱,随即悄然潜入办公室内。

    办公室内漆黑一团,连里面桌椅的位置也看不见,更别说是人。溪望缓步摸索到办公室中央,驻步凝神聆听周围的动静,竟然没听见任何声音,就连呼吸声也没听见。方才明明有声音传出,难道对方已经发现自己潜入?

    就在溪望为此担忧之际,突然察觉出源自身后的异动,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一双手便从他耳边划过,并以强劲的势头缩回。副所长鼻子上的勒痕在溪望脑海中闪现,使他意识到对方想勒自己的脖子,便本能地伸出右手阻挡。可惜他的动作稍慢了那么一瞬,手还没完全伸上来,就已经被一条如丝绸般的纤细钢丝勒住了脖子。

    幸好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中指及时挡在了钢丝前,要不然这次肯定必死无疑。然而,就这么半截指头,充其量只能多争取10秒半分的时间,因为对方下手极其狠毒,他的指头几乎要陷进喉咙里。

    非常时期就得用非常手段,溪望左手五指作爪,往身后袭击者的胯下抓去,想以一招“猴子偷桃”退敌。可是,他往对方下体一抓,竟然什么也没摸着,这才发现对方是女生,跟本无“桃”可偷。

    “命都快保不住了,就别怪我用卑鄙的招数。”他在心中暗道,随即竖起二指往对方私处猛戳。

    “啊!”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脖子上的束缚稍微松开,溪望立刻脱身逃脱,身后传来娇嗔的怒骂:“下流!”他连忙转身,并取出手电筒照向对方,发现眼前的人竟然并非李梅,而是宏叔的秘书杨露!

    溪望顿感惊愕,但马上就回过神来,冷嘲道:“从背后袭击就不下流?”

    杨露放开右手拿着的纤细钢丝,钢丝瞬即缩回她左手的手镯内。这是一直看似平凡的手镯,若非仔细观察,实在难以发现手镯内竟然藏有能置人于死地的凶器。由此看来,对方并非一名普通的秘书。

    溪望冷声道:“副所长是你杀的?”

    “将死之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要知道就问阎罗王去。”杨露的语气冷若冰霜。

    “那就只有好得罪了。”溪望将手电筒开启放在办公桌上,摆出备战的姿态,调笑道,“虽然我不想向女人出手,但我年少时也曾是御女高手。”

    “劝你最好别小看我,从来没有人能在零距离猎杀术下活下来。”杨露突然拉高裙子,从大腿上抽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向溪望扑过来。

    此匕首不足5寸,刀刃大概只有中指那么长,实在是一件短的不能再短的摒弃,除了便于隐藏之外,溪望实在想不到这把匕首还有其他什么优胜之处。然而,他此刻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因为对方竟然提及李梅所说的“零距离猎杀术”!

    据李梅所说,零距离猎杀术为杀手王自创的暗杀术,而杀手王的年龄应该在35岁以上,但眼前这名女生怎么看也只有二十五六岁,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杀手王呢?

    然而,溪望并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杨露接连向他发动攻势。短小的匕首在杨露手中犹如一道流光,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每一下挥舞都带有残影,而每一道残影的终点均是溪望身上的要害之处。

    在对方灵巧而急速的攻势下,溪望接连后退,正想抽搐百鬼鸣御敌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杨露的匕首那么短,零距离猎杀术应该是一种超近身的搏击术。而百鬼鸣就算是短枪状态,也是应对中近距离的搏击,一旦被对方贴近身体,情况就跟刚才与李梅交手时差不多了,只是角色调换了而已。

    若无法将杨露牵制于三尺之外,这双短枪只会成为累赘。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杨露已经闯入三尺的范围内。而且她还在不断进逼,就差没找着机会扑到溪望身上戳上十个八个血洞,以报刚才下体受辱之辱。

    长兵器讨不到便宜,溪望只好以短兵器应战,幸好百鬼鸣设计精妙,能应对不同类型的对手。溪望触到棒身机关,刀刃从衣袖中弹出,以袖剑的形态与对方周旋。

    交锋两轮后,溪望便开始后悔没早些将百鬼鸣拿出来给宏叔看,并按宏叔的建议添加一对支架。因为棒身只是用绸带绑在手臂上的,刀刃一经碰撞棒身便会移位,平时用来吓唬一下人还可以,实战中根本使不出力,几下交锋便劣势尽显。

    杨露的零距离猎杀术亦名不虚传,虽然手持极其短小的匕首,但每一次都朝溪望的要害攻击,并且封锁了他所有的退路,使他处于挨打的状态。

    眼见对方将自己的活动范围不断收窄,在不想办法就只有死路一条,溪望把心一横,决定兵行险著,跃身扑向对方,以身体抵御对方手中的利刃。

    溪望以奇招反击,让杨露大感意外。但她并未因此停止攻击,而是挥舞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在对方胸前划了一道大口子。溪望在挨了一刀的同时,借势将杨露扑倒,并坐在对方身上,以一双袖剑向对方的头部猛刺。

    杨露处变不惊,左后抵御对方的攻势,右手以匕首划向对方腹部。然而,纵使她的身手如何敏捷,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要闪避对方的攻击仍力有不逮,白皙的脸颊硬被划出两道血痕。反观溪望,虽然腹部被她连划十数刀,但竟然毫无反应,甚至连血都没流一滴。她意识到事有蹊跷,立刻转划为刺,持刀直取溪望裤裆。

    溪望被她这招吓了一跳,他连忙跳起来往后翻身,虽使尽全身之力,但裤裆仍被刺破,幸好未伤及子孙跟。

    两人再度摆出备战姿态对峙,但溪望这次学聪明了,知道袖剑不好使,立刻改变对敌方式。他沉寂拉开两人距离,并抽出百鬼鸣组合成两头枪,摆出一副准备作中长距离攻击的姿态。

    杨露冷笑道:“你身上的怪东西还真多,不过如果你以为用长兵器就能使我无法靠近,那你就太小看零距离猎杀术的威力了。”

    溪望狡黠地笑道:“一寸长一寸强,我倒想看看你怎样才能攻过来!”

    “这还不简单,零距离猎杀术——疾步·翔!”杨露疾步前冲,并扬手向对方挪出一片闪亮的物体。

    该物体细小而纤薄,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发出闪亮的光芒,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块刀片!

    回想徐涛的死状,溪望当然知道这块小小的刀片足以取他性命,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闪身躲避。杨露借此空当,以极其迅速的步法冲到他身前。当他回过神来持枪向对方挥击时,对方已闯入三尺范围内。

    杨露左手托枪借力御力,化解他的攻击,右手紧握匕首刺向他喉咙。眼见胜负马上便有分晓,溪望却露出狡黠的笑容:“你中计了。”

    此话刚刚传入耳际,杨露感到身体失衡了。溪望竟然舍枪反击,趁杨露身体失去平衡时,避开她的致命一击,再次扑到她身上。跟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溪望没把她扑倒,而是利用她身体失衡,顺势绕到她身后,伸出左手往她的胸部狠狠地抓了一下。

    “流氓!”杨露愤然骂道,随即感到右手传来剧痛。

    原本溪望以“袭胸”分散她的注意力,趁机抓住她的右手,使劲地扭动她的手腕,并且利用戴在食指上的戒指边缘锋利的切口,在她手背上硬生生地挂下一块皮,剧痛使她的五指本能地松开,手中的匕首随之掉落。

    “这不叫流氓,该教兵不厌诈。”溪望把她的右手扭到背后,以此将她纸符,并将掉落在地上的匕首踢开,笑道,“你就乖乖地在这里待到天亮,然后跟我回警局交待你的罪行吧!”

    “想得美。”杨露左手后翻,往对方脸上凑去。

    溪望眼角瞥见杨露手中闪现一点亮光,察觉到她的反击,立刻倒退闪避,无奈对方出手太快,溪望闪避不及,下巴被划了一道口子,倘若稍慢半步,这道伤口恐怕会出现在脖子上。

    两人分开后,溪望这才看清楚对方手中的利器原来是双面刀片。而且刀片并非只有一块,此刻杨露两手的指缝间各夹有三块刀片,正张开双手似要施展绝技。只听她怒气冲冲道:“我让你临死前,见识一下零距离猎杀术的真正威力。”

    这回可麻烦大了,溪望本以为将对方的匕首打落,这场对决就能分出胜负。杨露毕竟是女生,力气始终不如男性。若以赤手空拳近身搏击,他有八成把握能将对方制伏,大不了用上袭胸、踢阴等流氓招数。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身上竟然藏有大量刀片,而且这些刀片在对方手中可是能在瞬间置人于死地的可怕凶器,反观自己此刻手无寸铁,被说是反击,就连保命也是个大问题。

    杨露不给溪望任何思考对策的机会,双手交叉于胸前,正欲前扑施展必杀绝技。就在溪望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他突然发现杨露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仔细一看,发现那人竟然是高举花瓶的映柳。

    杨露怒火中烧,注意力全集中在溪望身上,完全没注意到映柳悄然走到了她身后,当她察觉有异的时候,为时已晚——映柳狠狠地将花瓶砸到了她头上。

    一声脆响,花瓶被砸个粉碎,杨露应声倒地,手中的刀片亦随之散落在地。

    溪望大松了口气,向映柳责骂道:“不是叫你在外面等我吗?跑进来干吗?”

    “进来帮你呀!”映柳一拐一拐地走到他身前。

    “你不拖我后腿就算是帮忙了,要不是你跳出来搅局。我已经把她制伏了。”溪望蹲下去伸手探向杨露的颈动脉,确认对方还活着,“还好没把人砸死,不然就麻烦了。”

    “我见你打不过她,才进来帮忙呢。”映柳不服气地嘟起嘴。

    溪望白了她一眼,反驳道:“这是诱敌之计,待她攻过来,我马上就能将她制伏。”

    “撒谎,你明明打不过她,看你的衣服都被她划破了。”

    溪望看了一眼如布碎般的衬衣,不由得心有余悸——要不是穿了防砍背心,现在大概肠子都掉出来了。他叹了口气,不再在映柳面前逞强,而是默默地移步到她身前,抹开她额前的刘海,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说道:“谢啦。”

    映柳楞了一下,随即掏出纸巾猛擦前额,并骂道:“哪有这样谢人家的?死色鬼,臭流氓,呸呸呸!”

    溪望皱眉道:“你也是这样谢我的呀,而且你亲的还是嘴。”

    “那可不一样。我是女生,你是臭流氓,而且你刚才不是一个劲地吐口水!”

    溪望正跟映柳你一言我一语地朝着,突然发现倒卧在地上的杨露不见了。他急忙拿起办公桌上的手电筒照往四周,发现满脸鲜血的杨露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窗前,并将窗户打开。

    杨露盯着他冷笑道:“我会记住今晚的耻辱。”说罢纵身跳出窗外。

    第十五章当局者迷

    溪望急忙跑到窗前,发现杨露的身影已没入汹涌的洪水当中,一下子就没影了。他气得一拳打在窗台上,骂道:“宏叔这吝啬鬼,当年卢所长就在隔壁跳的楼,时候你就不会给窗户装上防盗网吗?!”

    “她跑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映柳一拐一拐地走过来。

    “既然得入空穴,当然不能空手而归。”溪望示意她一同在办公室内搜查,看副所长是否留下了重要证据。

    然而,他们找了好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找着,只找到一把L形的钥匙。经试验后得知,这把钥匙是断电后用来拧开门锁的应急钥匙,应该是杨露从副所长身上得到的。

    “看来杨露已经把关键证据带走了。”溪望失望地道。

    “你觉得所有人都是她杀的?”映柳困惑地道。

    溪望点了下头,晃了晃手中的应急钥匙,说:“我们到宏叔的房间等他吧,顺便告诉你今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走到隔壁的所长办公室,用应急钥匙将门锁拧开,走到里面等待宏叔。映柳进门后,不无担忧地问道:“我们真的不去找宏叔他们吗?”

    溪望答曰:“杨露已经跑了,除了我们,整间研究所就只剩下了宏叔跟李梅。我想李梅应该没有对宏叔出手的必要,所以他很安全。他没找到我们,自然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这里等他准没错。”

    映柳困惑地道:“你确定人都是杨露杀的?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比如阿苏死的时候,她跟宏叔都没离开休息室,怎么能将在配电房的阿苏杀死呢?”

    “让我从头到尾给你分析一遍吧!”溪望将破碎的衬衣脱掉,露出银色的防砍背心。瘫坐在沙发上伸了伸懒腰,徐徐向映柳道出自己对整件事的推理。

    “副所长受李梅的幕后老板所托,在研究所内进行某项秘密研究。这项研究或许已经完成,又或者因为某个原因而必须终止,反正为了防止此事被他人发现,必须将所有电脑资料销毁。

    “为做到万无一失,副所长偷偷在局域网内传播电脑病毒,使所有电脑瘫痪。随后,他以防止再次发生类似事件为由,更换了所有电脑硬盘,并吩咐阿苏跟小唐将就硬盘全部销毁。他的目的就在于,销毁所有旧硬盘,以确保秘密不会被他人发现。

    “在销毁硬盘时,阿苏依仗着自己的主管身份,命令小唐加班处理硬盘,自己则按时下班离开。小唐于抱怨中将大部分硬盘销毁,当剩下最后一块硬盘时,他突然对副所长为何要销毁硬盘感到困惑。在好奇心大作之下,他将硬盘连接主机,并利用自己的技术翻查硬盘内被删除的资料,从而发现了副所长的秘密研究项目。

    “他本想以此向宏叔邀功,却让杨露通传的时候,被她拦下来。

    “杨露其实是李梅的幕后老板安插在研究所的内应,但李梅跟副所长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以宏叔正跟李梅交谈为借口,让小唐带她到维修部查看从就硬盘中发现的秘密。其实当时李梅并不在办公室内,而是以上洗手间为名溜出来跟副所长见面了,大概是商讨如何不让宏叔发现他们要销毁资料。

    “在确认小唐发现了秘密项目后,为确保此事不被泄露,杨露杀死小唐灭口,并且将对方的眼睛挖了下来。

    “因为要赶在李梅返回办公室之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杨露没时间处理刚挖下来的眼球,只好将眼球藏在天花板上。在布置好密室杀人的迷局后,她匆匆将小唐电脑上新旧两块硬盘一同拆下,返回自己的岗位藏起来,然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等待李梅,再跟对方一起进入宏叔的办公室。

    “至于她为何要将死者的眼睛挖下来,我想可能是为了扰乱警方的视线,又或者说类似于签名的个人标记。而那两块硬盘,我想已经被她带走或者销毁了。

    “我们跟李梅在维修部调查的时候,其他人都在休息室看新闻报道,期间阿苏将副所长拉到一旁窃窃私语。他们所说的,当然不是小唐投去零件变卖图利,而是关于小唐发现的秘密。

    “杨露因为急于返回岗位,所以没来得及搜查维修部,只是匆匆将两块硬盘拆走。她没想到小唐竟然将资料复制到U盘里,并将U盘藏了起来。

    “小唐死后,阿苏无意间发现U盘,查看了里面的资料后,得知了研究所的秘密项目。他认为小唐的死跟U盘的资料有关,并怀疑要将所有硬盘销毁的副所长是主谋。于是,他便想以此要挟副所长,希望能在对方身上得到好处。

    “他们谈论此事时,就站在宏叔附近,而且杨露一直坐在宏叔旁边,因而偷听了他们的对话。杨露怕副所长没办法摆平阿苏,甚至因此将秘密泄露。所以,她就想找机会将阿苏杀死,并且将U盘偷走。

    “第一次停电时,她趁宏叔正为员工安危犯愁时,偷偷离开休息室,潜入配电房将阿苏杀死并偷走U盘。为防止被老周发现,她还用刀片在对方大腿上划了一刀,将其脚筋割断,使对方行动能力大减。

    “因为刀片极其锋利,老周挨了一刀也不知道,还以为是鬼魅作祟,使他的右腿动不了。这让杨露钻了孔子,悄然退出配电房,而没有被老周发现。

    “副所长逃走后,杨露跟李梅一样,担心他会将秘密说出来,所以借机甩脱宏叔,独自寻找副所长并将其杀死。其后为防止副所长留下证据,她就到对方的办公室内搜索,结果被我们逮个正着……”

    “等等,我有点不明白。”映柳故作认真地想了想,问道,“杨露为什么要杀死老周?按理说老周应该没机会接触到秘密项目的资料,也不会知道此事,杨露没理由杀他。”

    溪望答曰:“杨露虽然身手敏捷,但她是在老周身旁杀死的阿苏,而且还拍了老周一下肩膀。老周大概在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后,开始怀疑她是凶手。于是她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老周灭口。”

    “那也不对。”映柳的侦探基因再度空前爆发,向溪望摇着指头道,“她杀死老周时,宏叔就在老周身旁。宏叔怎么说也比老周精明,如果她连老周也瞒不过,就更不可能瞒过宏叔了,为什么她不连宏叔也一起杀掉?”

    溪望愕然地盯着映柳,愣了片刻才说:“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屁,是你当局者迷。”映柳白了他一眼,又道,“还有,如果第一次停电时,杨露曾经离开休息室,她怎么知道副所长也离开了休息室,而且还知道对方离开了5分钟?”

    溪望沉思不语,映柳继续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维修部开门后到发现钥匙之前,杨露不但没进入维修部,甚至没再门口经过,她怎么将钥匙放进去?”

    映柳接连提出的三个一点让溪望的思维陷入极度凌乱的状态。或许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这是因为自己当局者迷,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疑凶——宏叔!

    或许副所长的确是杨露所杀,但其余三名死者——小唐、阿苏及老周并非死在她手上,真正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宏叔。

    溪望闭目沉思,于脑海中重新梳理案情——小唐遇害时,宏叔亦在研究所内;阿苏遇害时,他正在休息室抽烟,除杨露外,还有副所长做他的人证;老周遇害时,他就在对方身旁,没任何人能证明他所说的是真话……

    “我们需要证据。”溪望示意映柳一同在办公室内搜索,看能否找到相关的证物。如果宏叔是凶手,那应该能在这里找到一些线索。

    两人在办公室内翻箱倒柜,连电脑机箱都拆开了,却并未发现值得怀疑的物品。映柳皱眉道:“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到证据,才值得怀疑呢,说不定是栽赃。”溪望仍在继续搜查,“如果你是凶手,你会把罪证放在哪里?阿苏的眼球还没找到呢,老周的眼球也很可能被凶手挖走了。”

    “会不会藏在上面?”映柳抬头望向天花板。

    “同一种伎俩,应该不会用两次吧!”溪望拿着手电筒往上照,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天花板曾有移动的迹象,便望着映柳说,“要不我们逐块天花板推开看看?”

    “你盯着我干嘛?”

    “还用说吗?”溪望望天花板指了指。

    “怎么又是我?我的脚扭伤了欸!”

    “没关系,我会扶着你。”

    映柳盯着对方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反驳,之后道:“你别又摸我屁股。”随即走向墙边的单人沙发。

    溪望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是故意的吗?那是意外,我回家还得消毒呢!”

    映柳爬到沙发上,踩着椅背伸手去推天花板,并回头骂道:“我才要消毒呢,臭流氓!”就在她回头的时候,稍不留神脚底一滑,失去平衡掉下来。溪望见状急忙扑过去。

    幸好溪望反应及时,映柳并没有掉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他怀中,不过事发突然,他按住映柳的同时,手不小心按在了不该按的地方。

    映柳盯着他按在自己胸部上的手,并没作出任何反抗或挣扎,只是娇嗔地骂道:“臭流氓,还要摸到什么时候?”

    “冤枉啊,这次也是意外。”溪望慌忙将对方抛到沙发上。

    或者过于仓皇,溪望并没有将映柳抛到沙发中央,而是抛到了靠头的一边。映柳一屁股坐在扶手的位置上,沙发随即一边翻倒,竟然翻过来把她压倒在了地上。

    映柳从沙发地下爬出来,骂道:“你是故意捉弄我的!”

    溪望没有答话,只是盯着沙发原来的位置,并示意对方也一同观看。

    沙发翻倒后,在原来遮盖的墙身上,竟然藏有一个壁式保险柜。映柳凑近观看,发现保险柜需要以密码开启,不由得眉头大皱,回头道:“我们又不知道密码,找到保险柜有什么用?”

    溪望也凑上前去,跟映柳并肩站在保险柜前。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后,他发现保险柜需要以一组8位数字的密码开启。一般人会以自己或亲人的生日作为密码。在保险柜的按键上,1跟9两个数字有微仅可察的磨损,由此证明这个推断是正确的。

    对宏叔而言,最重要的人莫过于他一直不敢相认的女儿刘倩琪。溪望曾参加倩琪的生日会,所以知道她的出生日期,便以此为密码输入。然而,结果却让人失望——密码错误!

    “宏叔该不会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码吧?”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溪望还是输入了宏叔的出生日期。可是,结果还是令人失望。

    “你这样瞎猜,怎么可能将保险柜打开?”映柳白了他一眼,“在输错密码就麻烦了。”

    一般而言,连续输错三次便会触动保险柜的警报系统,轻则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重则导致保险柜锁死。这两种情况都不是溪望愿意见到的。这时,他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组号码,遂将其输入。

    “咔”的一声响起,密码正确,保险柜打开了。

    “哇,你刚才输入的是谁的生日?”映柳惊讶道。

    溪望也觉得难以置信,声音略微有点颤抖:“是我爸的生日。”

    “你爸跟宏叔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竟然会用你爸的生日做密码?”映柳双眼里八卦的光芒大作。

    “先别管这个,快打开保险箱,看看里面有什么。”溪望没再理会她,将保险柜大考。

    手电筒的光线照进保险柜的那一刻,溪望愣住了,因为在窄小的空间里面,放有他想要的证物——两块硬盘。

    单凭凉快硬盘就认定宏叔是凶手,似乎过于武断,但保险柜还放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遥控器。溪望拿起遥控器并按下上面的按键,一声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从他的肩包内传出。

    他立刻打开肩包查看,发现在维修部内找到的零件跟应急钥匙靠在了一起。他再按一下遥控器,钥匙立刻被零件吸住了。

    “原来是这样……”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第十六章王的身世

    “你们别怪我这糟老头唠叨,乱翻别人的东西可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宏叔突然出现在门口。

    溪望缓缓地站起来,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有话要跟我说吗?”

    “嗯。”宏叔点了下头,“这里太闷热了,要不我们上天台透透气?”

    “好。”溪望瞥了映柳一眼,示意对方留在原地。

    映柳双眼流露出担忧之色,但她尊重对方的决定,没有跟着。她知道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必须由他们私下解决。

    溪望走出楼梯间,来到宽阔的天台,任由暴雨无情地打在自己身上。宏叔就站在前方的水塔旁边,背向他张开双臂,让雨水冲洗身上的血污。

    他默默地走到宏叔身后五步之处,停下来说道:“你是杀手王。”

    “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叫我了。”宏叔转过头来,面容跟平日一样和善,不带丝毫杀气。他掏出一个U盘,拇指用力一压,将其掰成两截,随手丢在地上,算是承认自己是凶手。

    他对溪望笑道:“别想太多,这个绰号并不代表什么,我姓王又是个杀手,所以别人就叫我杀手王。就像卖鱼张、保安陈、电工李那样,只是职业配合姓氏的称呼而已。”

    “但你对得起这个名字,至少你能无声无息地将小唐、阿苏和老周杀死。”溪望顿了顿又补充道,“差点忘记了,死在你手上的还有徐医生。”

    “好!”宏叔拍掌叫好,掌声于暴雨中仍十分清晰,“虎父无犬子,你跟老二一样,有一颗聪明的脑袋。”

    “如果我真的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就不会到现在才发现你的身份。”

    “这并非你不够聪明,而是我已经有10年没杀人了,当然不会被你发现。”

    溪望愕然道:“卢所长也是你杀的?那父亲的死……”

    宏叔阳寿打断他的话,严肃地道:“老二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我绝对不会伤害他。我杀的人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没必要为一条认命作任何隐瞒。”

    “父亲知道你是杀手吗?”

    “知道我为什么要将受害人的眼睛挖下来吗?”宏叔从水塔后方拿出两个瓶子,瓶内各装有一双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眼球。

    “是父亲要求你这样做的?”残酷的现实几乎使溪望崩溃。

    宏叔察觉到他的心理变化,急忙解释道:“别误会你的父亲,他跟我不一样。并非一个嗜血的杀人机器。而事实正好相反,他的双手从未沾上鲜血,而且还竭尽所能去救人。”

    “那父亲为什么会要求你挖走死者的眼睛呢?”溪望略松一口气,但仍心感困惑。

    “这可说来话长,幸好今晚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聊。”宏叔露出平日爽朗的笑容,“还记得你小时候跟我和老二玩的游戏吗?”

    溪望点头答道:“记得,小时候你跟父亲经常会给我一点提示,然后让我推理你们刚才做过哪些事情。如果我的推理正确,你们就会给我奖励。”

    “现在提示你已经知道不少,是时候该把你的推理告诉我了。”宏叔豪爽地大笑,“哈哈,至于这次的奖励,就是只有老二才知道的秘密——我的身世。”

    “一言为定!”溪望上前伸手与对方击掌,随即道出自己对本案的推理。

    “昨晚7至8时左右,你在听取李梅解释劳动法时,她突然说要去洗手间补妆。你知道她并非去补妆,而是去找副所长密谈,应该不会马上回来。

    “就在这时候,维修部的小唐突然到办公室找你,跟你说在副所长要求销毁的硬盘里,发现了某些极其重要的秘密。

    “你虽然并非跟副所长一伙,但你们的幕后老板相同,就是曾经名噪一时,就连国际刑警亦无力应付的神秘组织——陵光!

    “副所长要隐瞒的秘密,就是10年前父亲研发的秘密项目——万能药‘泥丸’。虽然父亲离世使这个项目一度中止,但副所长随后接管这个项目,并继续秘密地研发。

    “然而,因为我在不久前收到匿名信,知道父亲的死另有隐情。陵光怕我早晚会查出真相,就将泥丸的资料转移,并命令副所长将研究所的一切资料全部销毁。

    “你虽然不知道陵光对副所长下达的命令,但你必须阻止小唐泄露相关机密。所以,你趁跟小唐到维修部查看他所发现的秘密时,把他杀死并将眼睛挖下来。

    “随后,你将他的尸体移到损坏的电器旁,然后将不起眼的遥控门锁零件混入电器堆中,以布下密室杀人的迷局,企图扰乱警方的视线,逃避法律制裁。

    “因为李梅很快就会返回办公室,所以你没来得及仔细搜查小唐是否将资料复制到了其他储存器上,只将新旧两个硬盘拆下来带走。你同样没时间处理刚从小唐身上挖下来的眼球,所以只好将眼球藏在天花板上。然后,你用阿苏给小唐的钥匙将维修部的门锁上,带着两块硬盘迅速返回了办公室。

    “因为你行事迅速,所以李梅并未觉得你曾经离开办公室。

    “今天早上,你如常地一大早就返回研究所。不同的是,你趁老周正在打瞌睡,悄悄将维修部的钥匙挂在他身上。你的手法极其精妙,将钥匙挂在老周外套背后下摆边缘的内侧,既让要是不会轻易掉下来,又使钥匙一旦受到外力就会马上掉落。

    “更巧妙的是,在整个过程中老周竟然豪未察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老周跟阿苏进入维修部。你预想曾经在医院工作的老周并不畏惧尸体,必然会走到尸体身边查看。你算好时间,假装听见阿苏的叫声后走到门外,暗中按下遥控器按钮,使门锁零件产生磁力,将挂在老周外套上的钥匙吸过来。磁力消失后钥匙便掉到地上,这样你就能不进入维修部,亦可将钥匙送回去,营造密室杀人的假象。

    “你的布局很完美,但你没想到接受处理该案的人竟然会是我。为了不引起我的怀疑,你十分殷勤地接待我们,甚至忘却自己是凶手。正因为你掩饰得太好,以致我完全没有怀疑你。如果不是阿苏将副所长拉到旁边说话,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知道真相。

    “阿苏在维修部里发现了小唐藏起来的U盘,并查看了里面的资料,知道了泥丸的秘密。联想到副所长吩咐他跟小唐销毁硬盘以及小唐被杀,他一时财迷心窍,竟然想以此敲诈副所长。

    “你担心副所长不能将阿苏摆平,以致泥丸的秘密外泄,所以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将阿苏杀死。

    “第一次停电的时候,你假装在休息室内抽烟。其实一直在抽烟的并不是你,而是坐在你位子上的杨露。因为杨露平日没有抽烟的习惯,而且当时休息室内漆黑一团,所以副所长看到香烟的火光,就以为你一直坐在沙发上。

    “你悄悄离开休息室潜入配电房,以高超的暗杀技巧将阿苏杀死,并将U盘带走,所以杨露知道副所长曾离开休息室5分钟,而你对此却毫不知情。

    “我们押送副所长去配电室时,你悄悄将沾有血迹的刀片放进副所长的裤袋。而且放的位置很浅,他一动就使刀片掉下来,成了你的替罪羔羊。

    “在副所长从休息室逃走后,你跟老周和杨露去配电房开启电源。期间老周察觉出问题,觉得阿苏被杀时,拍他肩膀的那只手似曾相识,甚至开始对你早上叫醒他的举动产生怀疑,为防止事情败露,你再动杀念将他杀死。

    “随后,你跟杨露分头行事,你前来跟我和映柳会合,将我们稳住;杨露则去找副所长,杀他灭口,以防他在警方的逼问中泄露秘密。

    “杨露表面上是你的秘书,但实际上是你的入室弟子,自然会听从你的任何吩咐,哪怕你要她杀人,她亦会毫不犹豫……”

    “好,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重点都让你推理出来了。”宏叔用力拍掌,“我也该信守承诺,将我的身世告诉你了。”他重重地吸了口气,向对方道出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的父母是渔民,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漂泊于茫茫大海之中。

    “母亲把我生下来后,月子还没坐完,就跟父亲一起出海,将我和两个年幼的姐姐交给年迈的奶奶照顾,目的只是为了赚取足够的工分糊口。然而他们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使他们和其他船员全数葬身鱼腹。他们的离世来得太突然,甚至没来得及给我取名。

    “奶奶是个目不识丁的老人,自然不懂得怎样给我取名,只是按照家中的排行叫我‘三儿’。因为父亲姓王,所以村里的人都叫我‘王三’。

    “父亲有三个哥哥,可惜全都是自私自利之辈,我们三姐弟孤苦无依,他们竟然不闻不问,甚至不愿赡养他们的母亲。

    “我出生的时候,奶奶已经60多岁,身体还算硬朗。她不忍心让我们姐弟三人挨饿,就向村干部求助。那些道貌岸然的村干部表面上说一定会尽力帮助奶奶,解决我们一家的困难,实际上却私下克扣政府给我们发放的补助。

    “单靠政府的救济,奶奶自己想吃饱肚子都不行,更别说养活我们三姐弟了。无奈之下,年迈的奶奶只好抱着襁褓中的我,带上分别只有5岁和3岁的两位姐姐到生产队劳动。

    “伯父们对此不但没起怜悯之心,反而在伯母们的挑拨下,认为奶奶的事会让他们丢脸,经常故意为难奶奶和两位姐姐。我不知道奶奶和两位姐姐是怎么熬过那段艰苦日子的,只是依稀记得,她们有东西会先给我吃,有衣服也会先给我穿。

    “或许日子实在过得太苦了,在我4岁的某一天,奶奶终于撑不下去,在湿滑的工场内摔倒,从此再也没有起来。那年,大姐只有9岁,而二姐才7岁,但她们却要挑起家中的重担。

    “她们俩要带着一个4岁的幼童生活,很难想象我们能活下来吧?尤其是在那个近乎疯狂的年代。事实上,她们的确没能活下来。

    “奶奶死后,我们继续到生产队工作,以我们弱小的力量赚取仅可糊口的工分。生产队里的人总是欺负我们年龄小,经常让我们干脏活累活,但有少算我们的公分,伯父们就更过分,年末分配东西时,他们竟然以代管为由,公然瓜分我们东西,只给我们留下很少的一部分。

    “虽然我和两位姐姐已稍微长大,勉强能自食其力。但奶奶死后,我们的日子过得更苦了,经常要以工场里那些连狗也不吃的鱼内脏果腹。

    “大姐跟二姐都很疼我,家里能吃的东西不多,她们总是先让给我吃饱,然后才开始吃。所以她们总是很瘦,很虚弱。

    “日子虽然过得很酷,但有两位姐姐的照顾,我总算没死掉。如果她们能够活下来,我一定会尽一切努力报答她们,让她们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可是世事总是那么残酷,在我7岁那一年,她们就一起离开了我。

    “我最早而又最清晰的记忆,发生在一个寒冬的深夜,当晚我们三姐弟蜷缩在父亲生前搭建的房子里。严格来说,这不算是一间房子,房门不知道被哪个浑蛋趁我们到生产队上工时拆走了,房顶的瓦片也在上一次台风中被吹掉了一半,只能算是一个仅能容身的狗窝。在这狗窝里,我们像三条流浪狗似的蜷缩在一起,盖着一块破布取暖。

    “那一年好像特别冷,我们都冻得发抖,互相依偎着取暖,期待黑夜尽快结束,可是,上天不但没有完成我们这个小小的心愿,反而给我们送来了一个恶鬼,使黑夜变得更加漫长。

    “就在我们冷得牙关大战的时候,忽然有个浑身酒气的男人闯进我们的狗窝,我认得他,他是村里的治保主任,经常和伯父们一起欺负我们,抢我们的东西。

    “大姐以为他又想来抢我们的东西,就说我们家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盖在身上的破布,谁知道他这次来不是向抢我们的东西,而是想在两位姐姐身上发泄兽欲。

    “当时我还不懂男女之事,看见他把年仅12岁的大姐压在床上,以为他想打大姐,就和二姐一起扑过去跟他拼命。我们三个只是小孩,力气不如他,当然打不过他,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姐被他欺负。

    “治保主任走后,大姐躺在床上哭着叫痛,两腿之间还不停地流出鲜血。我跟二姐都吓坏了,连忙走到卫生站拍门找医生。医生一听我们说大姐两腿间流血,就说是来月经了,过几天就好。

    “我跟二姐年纪小不懂事,把医生的话信以为真,以为大姐过几天就会好起来,就回家待在床边守住大姐。可是,大姐第二天一整天都没能起来,血还是不断地流,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我跟二姐都很害怕,再次去卫生站找医生,但医生仍然对我们爱理不理,只说大姐不用吃药,过两天就好,然后就将我们赶走了。

    “然而,两天之后,大姐不但没有好起来,而且还像奶奶过世时那样闭上了双眼。我怎么样推她、叫她,她也没有再睁开眼睛……

    “大姐死了,医生说她是身体本来就十分虚弱,加上失血过多以及并发炎症,所以就死了。

    “我跟二姐向大家哭诉,是治保主任将大姐打死的。大人看见大姐的情况,心里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因为害怕遭到治保主任的报复,所以大家都没有吭声,大姐就这样含冤离开了我们。

    “埋葬大姐的尸体后,我非常害怕那个恶鬼会再来欺负二姐。我在家里找到一块刀片,小小的一块双面刀片,是大姐缝衣服时用的。我不知道这块刀片能起什么作用,只想找件武器保护二姐,而我在家里唯一能找到的武器,就只有这块刀片。

    “黑夜再次来临,我跟二姐惶恐地搂在一起,害怕治保主任再度来欺负我们。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人来帮我们。我们曾经找过伯父他们,但他们却说我们的死活跟他们无关。

    “在我们感到最无助的时候,如恶鬼般的治保主任果然又出现了。这次他喝的醉醺醺的,他将二姐压倒在地上,不停地撕她的一副,像欺负大姐那样欺负她,我扑过去跟他拼命,但却一次又一次被他打倒。我想起白天找到的刀片,就拿着刀片往他身上乱划。

    “治保主任没想到我会用刀片往他脖子上划,发现被我割了几道伤痕,立刻从二姐身上爬起来,对我拳打脚踢。我虽然打不过他,但知道如果我不反抗,他就会继续欺负二姐。

    “我害怕二姐会像大姐那样,我已经失去了大姐,不想再失去二姐,所以,不管被打倒多少次,不管被打得有多痛,我还是咬紧牙关扑到治保主任身上,用刀片往他身上乱划。

    “在跟治保主任搏斗的过程中,我发现跟他的距离越近,他就越难向我反击,所以我就想尽办法扑到他身上,不停地用刀片划他的身体。

    “也许是刀片恰好割到了他的动脉,治保主任渐渐没了力气,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不断失血使他渐渐失去了力气,最终倒地不起。然而,我还没来得及为胜利感到高兴,便发现二姐像大姐那样,两腿之间不断地流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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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36: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绝非浪子 于 2014-7-21 18:39 编辑

    第十七章杀手之王
    “二姐最终也没挺过来……”宏叔仰头闭目,让暴雨替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待情绪稍微平伏,又继续讲述过往的经历。
    “第二天,村里没出海的村民几乎都围在了我家外面,虽然没人敢相信,年仅7岁的我竟然能将治保主任杀死,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他犯下的兽行。
    “我听见医生跟村干部们窃窃私语,大概是说二姐下体撕裂严重,卫生站处理不了,要送到县城的医院去。那些假仁假义的村干部都怕被县政府知道治保主任的兽行,使他们受到牵连,竟然叫医生别管二姐的死活,任由她像大姐那样死掉。
    “我抱着医生的大腿看,哭着求他救救二姐,可是他竟然说救不了,一脚把我踢开,头也不回地跑掉。
    “我搂着二姐一直在哭,但谁也没向我们伸出援手,伯父们没有,村干部没有,其他村民也没有。知道二姐的身体变冷,也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们。
    “二姐死后,村干部随便编了个借口草草了事,说有贼人潜入我们家先将二姐奸杀,随后还想杀我灭口。幸好治保主任及时赶到,拼死保护我,跟贼人奋斗多时,最终成功将贼人赶走,但自己却英勇牺牲。
    “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谎言,县政府居然相信了,而且还给这禽兽不如的恶鬼颁发奖状,追封他为英雄烈士。
    “很可笑吧?还有更可笑的呢!
    “虽然嘴里没敢说出来,但治保主任的家属都知道是我将他杀死的,所以他们用尽一切办法来折磨我。大姐跟二姐死后,我本来就已经孤苦无依,伯父们怕得罪治保主任的家属,更是立刻跟我划清界限,要欺负我还不容易吗?
    “治保主任的奖状发下来还没两天,我家的破房子就连墙都被他们推倒了,我只能在瓦砾堆中过夜。他们还不让我到生产队做事,甚至说我说灾星,要将我赶出村子。
    “我当时只有7岁,如果说现在或许还能在垃圾堆里找到吃的,但在那个物资短缺的年代,离开村子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伯父们对此却只是冷眼旁观,未曾为我说过一句公道话,更别说给我任何帮助。
    “或许老天爷还嫌我吃的苦头不够多,不想让我死得太早,所以没让他们如愿以偿,村里的老锁匠看不惯他们这样欺负我,站出来为我说话,还收留我到他家里住。
    “我至今仍未曾忘记老锁匠对我的恩情,他不但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向我伸出援手,还教会我开锁的本领。他说像我这种举目无亲的人,如果没有一门手艺,是很难生存下来的。
    “我非常认真地学习他的本领,在两年之内几乎将他的开锁技术全部学会了。一般的锁,我不用一分钟就能打开。
    “老锁匠无儿无女,把我视为己出,待我如同亲儿子一样。我本想把他当作亲人,侍奉他终老,可是老天爷却又一次跟我开起了玩笑。
    “治保主任的家属始终没肯放过我,老锁匠收养我这两年间,他们用尽各种方法对付我们。幸好老锁匠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唯一的锁匠,总算得到一部分人的尊重,所以勉强还能应付过来。可是,他们为了向我报复,竟然教唆伯父他们污蔑老锁匠偷东西,一群人冲进来,将房子里的东西全部砸个稀巴烂,还把老锁匠打伤了。
    “老锁匠本来就年纪老迈,被他们毒打一顿,骨头都快散架了,躺在床上好几天都不能下床。眼见他快要不行了,我就哭着说要为他报仇,将那些人全都杀光。我还告诉他,治保主任是我杀的,只要给我一块刀片,我就能将他们杀死。
    “老锁匠跟我相处了两年,很清楚我的性格,知道没办法阻止我,就让我把他刮胡子的刀片拿过来,亲手交到我手上,对我说:‘你以为我只是个锁匠吗?告诉你,我也杀过人,所以不会阻止你去杀人。’
    “他告诉我,他年轻时是个小偷,利用开锁技术潜入别人家里盗窃。因为被人发现,一时惊慌竟然错手将对方杀死。他说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双手沾上鲜血,一辈子都得背负良心的责备,叫我认真考虑清楚。
    “我说杀一个人是杀,杀一百个人也是杀,既然我已经背负了一条人命,也不在乎多杀几个人。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劝我放弃为他报仇,反而说如果我用杀死治保主任的方法去为他报仇,恐怕仇还没报,我就先被对方杀死了。我问他该怎么办,他指着手中的刀片说:‘捏紧这块刀片,在对方脖子上一刀划过去。’他说当年他就是这样,一刀划在对方脖子上,把对方杀死的。
    “接着他还说:‘反正我也撑不了多久,你就拿我当试验,顺便送我一程吧!’
    “我盯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他一再催促我,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强忍着痛楚,实在不想忍受下去,要我给他一个解脱。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只好默默点头,含着泪,用手中的刀片往他知识的位置用力一划。
    “鲜血随即从他的脖子喷涌出来,如涌泉般喷洒在我身上。我突然想起两位姐姐下体的鲜血,又想起治保主任身上那一道道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前者给我带来恐惧,后者给我带来亢奋,两种情绪激烈对撞,瞬间使我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复仇的快感才能战胜心底的恐惧。
    “当天深夜,我等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后,利用老锁匠教的开锁技术,悄然潜入那些曾经欺负我们的坏蛋家中。我偷偷摸到床头,用老锁匠给我的刀片,往坏蛋的脖子上划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我数不清楚当晚杀了多少人,应该不少于20个,不过他们都是该死的混蛋!当中有一直迫害我们的治保主任家属,也有落井下石的伯父们三家,以及经常欺负我的村民。
    “很难想象一个小孩竟然能在一夜之间杀死20多个人吧?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或许我被欺负怕了,走路特别小心,尽量不弄出任何声音,以防引起别人的注意,又或者我天生就有当杀手的潜质,每次都能准确地将对方的颈动脉划破。反正,当我将所有坏蛋都杀光后,仍没有惊动其他村民。
    “虽然当时没被人发现,但一夜间死了20多人,天亮后村里肯定会炸开锅,所以,我趁天还没亮,匆匆跑回老锁匠的房子里,打算随便收拾点行李,马上离开村子。然而,收拾行李时我才发现,除了几件破衣服以及老锁匠给我的刀片和开锁工具外,再也没有任何属于我的东西。
    “我拿起没多少重量的布包,离开给我留下痛苦回忆的村子,开始到外面的世界闯荡。那一年,我只有9岁。
    “多年来的仇恨在一夜之间得到清算,但我并未因此感到快乐。复仇的快感在我离开村子那一刻便消散于无形,留下来的只有蕴藏于心底的嗜血本性。
    “离开村子后,我曾想用老锁匠教我的开锁技术陌生,但谁又会放心将关系安全家产的锁头,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而且以当时的社会制度,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要在陌生的地方生存下去,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就在快要饿晕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老锁匠说他曾经是个小偷。他既然能用开锁技术做小偷,我怎么就不行呢?为了生存,为了能找到吃的,我只好当个鬼鬼祟祟的小偷。
    “那年头平民百姓都穷得叮当响,夜不闭户是很平常的事。所以,刚开始我一晚能偷到一两个别人不舍得吃的馒头或番薯,已经算是走运了。有时候一连摸进十来间房子,都是空手而归。
    “后来,我发现老百姓虽然穷,但领导干部似乎活得挺不错的,至少他们要长得胖一些,家里多少也会有点能偷的东西。
    “我的想法没错,干部家里的确能找到一些粮票之类比较有用或者说是‘值钱’的东西。不过当时流动人员较少,很多村子都没别的外来人,发现东西不见,首先想到的当然是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小鬼头。虽然从未被现场抓住,但在当小偷的四年间,事后被发现的倒有好几次,还差点被打死。
    “在那个年代,大概就只有傻瓜才会去当小偷,但对一个举目无亲的小屁孩而言,这又是唯一能让我生存下去的仿发型好,在我13岁那年赶上改革开放,于是就跟随大人的步伐,到沿海地区去谋生了。
    “沿海地区的好处是有大量外来人口,所以我混在当中并不显眼,偷东西也不容易被人发现。凭着几年当小偷的经验,我不但轻易解决了生活来源的问题,日子还过得挺快活的。
    “可是,我很快就发现,这并非我想要的生活。我经常梦见鲜血飞溅的画面,但我却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种不能言喻的快感。我为此困惑了一段日子,知道有个接赃小哥给我一笔钱,让我干掉一个经常找他麻烦的治安员,我才发现一直隐藏于心底的嗜血本性。
    “我在夜里悄悄弄开治安员家的门锁,像4年前杀死村里的坏蛋时那样,用刀片在他脖子上划一下。鲜血喷涌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不快乐,原来我一直无法忘记杀人的快感。
    “在此之后,杀人便成为我唯一的生存动力。开始时,我还会挑选目标,只会杀那些做尽坏事的浑蛋。渐渐地,我不再选择目标,只要有生意上门,我就会接下来,也不在乎报酬的多少。因为我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而是单纯为了追求杀人的快感。
    “那年,我只有13岁。
    “人杀多了,我渐渐变得麻木,甚至对生存感到迷茫。那感觉就像抽烟,抽多了总会想戒掉,但少抽一天让人受不了,只好继续抽下去。
    “我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当杀手,直到某天被警察抓去枪毙。我不怕死,也不在乎生死。对一个无亲无故且满手鲜血的人来说看,活着其实没多大意义。至少,对当时我的来说,生存的意义就只是在被枪决之前我还能再杀多少人。
    “这种行尸走肉的生活,一直维持到17岁,知道我遇上老二,一个改变我一生的男人。
    “或许我天生是当杀手的材料,自13岁出道以来,我凭着自创的‘零距离猎杀术’,4年间杀人无数,却从未给警方留下任何线索。
    “嘿嘿,试问又有谁曾想过,一个杀人如麻的职业杀手,竟然会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不过,这个人最终还是让我遇到了,他就是你的父亲相云博。
    “17岁那年,我接到一宗生意,目标是高校里一位姓洪的教授。我先混进学校里当一名清洁工,然后找机会在深夜潜入洪教授的宿舍将他杀死。整个过程跟我之前做的买卖没多大区别,亦没留下什么线索,警察肯定不会发现我是凶手。
    “洪教授是老二的导师,他的死使老二非常难过,誓要查出凶手的身份,还他一个公道。事实上,老二真的做到了,他竟然凭借洪教授的几篇日记,查出了委托人的身份。
    “我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并未亲自跟为委托人见过面,对方自然不知道我的身份。但老二竟然根据买凶时间等细节,对照我的入职时间,将我锁定为凶手。
    “虽然老二最终没能证实我就是凶手,但他的头脑实在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至少在过去4年间我犯下的数不胜数的命案中,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是凶手。
    “最后,我向他承认自己是凶手,告诉他可以将我交给警察,因为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然而,他并没有将我交给警方,反而询问我的身世,问我为何如此年轻就当上了杀手。
    “我向他坦言自己的过去,说我除了当杀手,就没有其他可以继续生存下去的办法。他当时跟我说:‘你读书啊!你读书就有文化,有文化就能得到大家的尊重,就能找到工作。’
    “他还说可以教我识字读书,让我重新做人,不再当一名满手鲜血的杀人狂魔。我当时竟然天真地认为,读书真的像他说的那么好,就让他教我识字,叫我读书。
    “自我出道以来,身边的人全是些刀头舐血的忙命之徒。他们不但不会管我的死活,甚至恨不得我早日丧命,以瓜分我拥有的一切。像老二那样真正关心我的人,除了已经死去的奶奶、大姐、二姐以及老锁匠之外,就只有他一个。所以,我很用心地去学习,不但让老二教我识字,还偷偷混进课室里听课。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事实并不像老二说的那么美好。不管我如何用心学习,户籍、出身等问题都会在日后给我带来诸多困扰。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未卜的前途上,还不如继续当杀手,至少不用担心户籍的问题。而且嗜血的本性让我渴望再度闻到鲜血的问道,看见鲜血喷涌的画面。因此,我便向老二道别,打算继续当一名杀手。
    “老二劝了我很久,但见我主意已决,就要求我答应他两件事:一是要我以后杀人时,要将对方的眼睛挖下来,用福尔马林浸泡,然后藏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二是要我继续跟他保持联系,因为我是他的朋友……”
    第十八章王的结局
    “朋友啊……”宏叔闭上双目,回忆起昔日与溪望父亲的种种经历,感慨地道,“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人视为朋友。那一刻,我十分感动,什么也没想就答应他了。我之所以改名为‘重宏’,其实所取其谐音‘重云’之意,重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同时亦是唯一的朋友。”
    “父亲为什么会要求你将死者的眼睛挖下来?”溪望问道。
    长时间承受狂风暴雨的吹打,已迫近宏叔身体承受能力的极限,再继续强撑下去,未来几日必定会大病一场。然而他却毫不在意风雨,亦没有返回室内的意思,只是继续向溪望讲述他的经历。
    “其实我当时也不明白老二的意图,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他,就只好照办。
    “在往后的日子里,我继续做杀手的买卖,不过每当有空闲的时间,我就回去找老二,让他教我学习。他教会我很多东西,除了知识之外,还有人生的道理。渐渐地,我开始明白他为何要我挖下死者的眼球。
    “我需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存放眼球,为了不被人发现,我选择了一间荒废多时的阴森大屋。据说这间大屋曾经闹过鬼,所以没人敢靠近,是个隐藏秘密的好地方。而我又将眼球存放在大屋中最阴森的房间里,所以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
    “对一个7岁开始杀人,9岁时已经背上20多条人命的杀手来说,别说是闹鬼的大屋,在坟场我也能安心睡觉,没什么好害怕的。可是,当眼球的数量渐多,我便开始感到不安,越来越不愿意走进那件阴森的房间,但我每次杀人之后,都必须将眼球放过去。
    “有一天,但我再次将一双眼球放进这阴森的房间,看着满房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眼球时,忽然觉得被无数双眼睛盯住。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与畏惧,仿佛所有被我杀死的人都在向我哭诉,向我索命。
    “我很害怕,立刻逃离了房间,并且一把火将整间大屋烧掉。与此同时,我亦明白了老二的用意,他要我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孽。他要用恐惧和内疚,抵消杀戮给我带来的快感。他做到了,而且非常成功。从那一刻开始,每次看见鲜血,我就会有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人?”溪望的身体微微颤抖,或许因为对宏叔的经历有所感触,又或者是长时间受暴雨吹打的缘故。
    “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宏叔摇头叹息,“老二的注意虽然最终使我对杀戮产生了厌倦,但我亦因此声名大振,甚至得到了‘蛊眼狂魔’的称号。人出名了,自然会有道上的人找上门。在我不想继续当杀手之前,加入了一个神秘组织,就是在幕后主持泥丸研发计划的陵光。”
    “他们要挟你?”溪望惊讶道。
    宏叔仰头长叹:“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还有一件事我始终没能想明白。”虽然对宏叔的安危感到担忧,但溪望想先解开心中的疑惑,便问道,“我推测副所长要隐瞒的事情跟泥丸有关,是因为此事牵涉李梅,而她的幕后老板很可能是陵光。因此,副所长的秘密极可能跟我父亲的死有关,也就是你曾提及的万能药泥丸。我不明白的是,纵使泥丸是一种划时代的药物,但有必要为隐瞒这种药物的研发而不惜接二连三地杀人吗?”
    “泥丸背后隐藏着一个你无法想象的惊天阴谋,我可不能随便告诉你。”宏叔缓缓地摆出对战的姿态,笑道,“不过,如果你能打败我,那就另当别论。”
    溪望迟疑道:“我们真的要生死相搏?”
    “废物!”宏叔突然露出凶狠的眼神,“老二之所以能让我折服,除了他过人的智慧外,还有他自创的‘迅柔刚烈’。这套他从太极中领悟出来的功夫,完全克制了我的‘零距离猎杀术’。我不但无法伤害他,反而被他当作小孩般玩弄。你的智慧有他八九成,希望你的拳头不会令我太失望。”
    溪望明白了对方话里的含义——要让对方折服,必须像父亲当年那样,表现出过人的智慧及武力。智慧方面已经得到对方的认可,现在该是展示武力的时候了。
    父亲所创的迅柔刚烈,溪望也曾想学习。只可惜父亲工作太忙,一直未能抽出时间认真传授,只教会他一些基本的招式,让他自己练习。这些基本功与太极拳近似,易学难精,他练了一段时间就不感兴趣,转而学习实用性更强的五郎八卦棍,后来更自创无相多变枪。
    虽然宏叔说曾败于父亲手下,但他在瞬间置人于死地的实力,实在让人不可掉以轻心。溪望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抽出百鬼鸣组合为长棍的状态,摆出应战的姿态严阵以待。
    宏叔冷笑道:“你已经跟小杨交过手,必定知道零距离猎杀术是种近身搏击术,你认为用长棍能打败我吗?”
    “既然是超近身搏击术,那么只要将距离拉开,你就无计可施了。”溪望强作镇定,但身体的颤抖越来越明显。
    “零距离猎杀术有两种招式是专用于靠近对手的,一是‘潜步’,就像我杀死阿苏那样,悄然无声地走到他身后;另一种是‘疾步’,就象这样……”宏叔突然起脚,将脚下的积水撩向溪望的脸庞。
    这招杨露曾经用过,是趁对方注意力分散时,疾速靠近对方的伎俩。溪望当然不会让宏叔得逞,毫不避让扑面而来的污水,准备冲前挥棍横扫。
    他还没将棍挥出,污水已扑到脸上,双眼本能地闭上。然而,在闭眼的其那一刻,他仿佛看见污水中隐藏着一个黑影。还没来得及细想,脸上已经受到重击,硬被打得倒飞五步倒地。他慌忙爬起来,双眼金星乱舞,缓了一会儿才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宏叔缓步向他走来,冷笑道:“僆仔,别小看我这个老头子。虽然是同一招式,但我使出来的效果跟小杨是两回事。你还是别想有任何保留,赶紧给我亮刀子,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溪望后退一步,再次问道:“我们真的要一决生死?”
    “别废话,男人之间的决斗,若有任何保留,就是对对方的侮辱!”宏叔怒目圆睁,杀意瞬间涌现。
    溪望不寒而栗,立刻将长棍拆开,变换成两把手柄略长的匕首,再次严阵以待。
    “防守只会让你处于挨打状态。”宏叔出其不意发起正面攻击,无视对方的一双匕首,径直扑向对方。
    溪望立刻还击,左手紧握匕首刺向宏叔脸部,右手亦蓄势待发以应万变。宏叔突然往左侧移动,闪避迎面的一击,并以极快的速度绕到他身后。他立刻往右转身,以匕首作横扫千军之势堵截宏叔。然而,匕首未能伤及宏叔,反而被宏叔抓住他的手臂,以过肩摔将他重重地摔到地上。
    “呸!”宏叔吐了一口口水,骂道,“老二有你这个儿子,简直是他的耻辱!”待溪望爬起来,他又道,“零距离猎杀术的精要在于距离越短,对手越难反击。你想打赢我,就必须想办法,在最短的距离下给我致命的反击。”
    溪望被对方在背后使出过肩摔,右肩几乎要脱臼,身体也摔得不轻。他仔细思量对方的话后,默默地将百鬼鸣绑回手臂上,并让剑刃缩回。
    宏叔见状豪爽地大笑:“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你终于知道面对零距离猎杀术,将百鬼鸣拿在手上不但难以反击,反而会成为累赘。只用将它绑在手臂上,利用刀刃弹出的冲击力,才能给我最致命的一击。好,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分析对手的弱点,并利用自己的优势反击,这才像老二的儿子。”
    “宏叔,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除了一决生死外,我们就没有其他解决问题的办法吗?”溪望眼神中流露出的尽是痛苦与无奈。
    宏叔怒道:“你不是想知道谁把老二害死的吗?我可以将一切告诉你,但你必须先把我打倒。因为我也打不过那个人,如果你连我也赢不了,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也没用,顶多只能白白送死。”
    溪望闭上双眼,泪水悄然滑落。他仰着头让暴雨洗刷脸上的泪水,将心情稍微平复后:“虽然我想为父亲讨回公道,但他毕竟已经过世,你跟见华才是我眼前最珍惜的人。哪怕父亲是被你杀死的,我也不会怨恨你,亦不想知道真相。我只想你能跟我们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宏叔叹息了一声,随即又怒目圆睁,冲溪望喝道,“别再婆婆妈妈了,今晚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说罢右腿用力往后一蹬,抡起右拳向对方扑去。
    “就让我们决一胜负吧!”溪望的眼角溢出泪花,他奋力前冲,假装以左肘突击,阻碍对方的视线。待两人距离缩短,立刻挥出右拳,直攻对方胸口。
    两人的距离在一步之内,在此情况下要避开对方的攻击,几乎没有可能。但宏叔是杀人无数的职业杀手,化解溪望的攻击还不是小菜一碟。只见他左手前伸,反手将溪望的右拳往外轻拨。
    眼见攻击被对方轻易化解,溪望立刻准备抬起左手迎接对方的还击。然而宏叔并没有还击之意,而且也没有完全化解他的攻击,只是让他的拳头稍往外移,位置正对自己的左胸。
    溪望瞬即明白了宏叔的意图,正想大叫“不要”,将击出的右拳强行抽回,突然发现宏叔嘴角含笑,并触动百鬼鸣的机关使剑刃弹出。
    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溪望来不及将右手抽回,他的拳头重重地打在宏叔胸口上的同时,弹出的利刃亦刺穿结实的胸肌,插入心脏所处的位置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自寻短见?”溪望扶着扑倒在他身上的宏叔哭喊,“你不是说,有任何保留都是对对手最大的侮辱吗?为什么要故意让我刺破你的心脏?”他慌乱地想将插入宏叔胸口的剑刃拔出来,但手腕却被对方强劲有力的手抓住。
    “你把刀拔出来,我马上就没命了。”宏叔喘着气说,“从我们动手开始,我至少有三次机会能要你的命,你就不能让我侮辱一次吗?”
    溪望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说:“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明天我会向厅长求情,尽量想办法让你不用坐牢。我可以找朋友帮忙,让你保外就医……要不我将所有证据销毁,警方不会知道人是你杀的。”
    “没用的,现在这情况,别说去医院,想离开研究所也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溪望沮丧地低下头,眼泪不停地落下。
    “僆仔,这不是你的错。”宏叔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我觉得很累,不想再杀人了。但除了死,我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脱离陵光,所以只好让你送我一程。”
    “这一切都是因为陵光?”溪望双眼燃气复仇的怒火。
    “僆仔,好好给我听着,我只能说一次。”宏叔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陵光总共有七位成员,分别是井犴、鬼羊、柳獐、星马、张鹿、翼蛇和轸蚓。当中的鬼羊就是我,井犴是我们的首领,人称‘六臂罗刹’,能同时使用六件武器。如果他用的是枪械,你恐怕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各成员均是直接跟首领联系,互现之间并不认识,每次行动亦会以各自的方式隐藏身份。所以,我并不清楚其他成员的身份,只知道翼蛇的绰号叫‘神偷凌风’。如果你非要知道真相,与陵光为敌,就去香港找翼蛇吧……”
    宏叔突然将插在左胸的剑刃拔出,鲜血立刻从伤口喷出,与打落在身上的雨水混为一体。他倒在溪望的怀抱中,气若游丝地说:“僆仔,答应我,替我好好照顾倩琪,千万别让她受到伤害。”
    “宏叔,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倩琪,哪怕把命拼了,也不会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宏叔的身体慢慢软下来,倒在溪望怀中。
    溪望连忙伸手摸他的颈动脉,仰天悲凉地大叫:“宏叔……”随即于暴雨中徐徐与对方相拥倒下。
    “嘻嘻,淋了一夜的雨,竟然还能撑到现在,也算你厉害了。”娇媚的笑声从楼梯间传出。李梅走到门口,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狡诈地笑道:“鬼羊呀鬼羊,别以为你死了,BOSS就会放过你。你说的倩琪,应该是人民医院那个护士吧!有意思,嘻嘻……”
    阴险的笑声于暴雨中渐渐消失……
    尾声

    “一夜之间杀了三个人,两天内闹出五条人命,这杀手王果然名不虚传。”厅长皱着眉头翻阅映柳送来的报告。
    映柳连忙更改道:“相前辈说四名死者中,只有三名是王重宏杀害,副所长陈亮是被杨露杀死的。”
    “有这姓杨的消息没?”厅长仍在翻阅报告,头也没抬。
    “暴雨过后,我们已在研究所附近仔细搜查,但至今仍未找到杨露的尸体,所以还不确定她是死是活。”
    “这场暴雨死了37人,她大概也活不成,不再浪费时间找她了。”
    映柳面露困惑之色,沉默不语。厅长问她怎么了,她迟疑片刻后问道:“为什么每次发生重大事故,死亡人数永远是37人?那晚的暴雨来得这么凶猛,遇难的人数肯定不止37个呀!”
    “因为超过37人就有人要掉乌纱帽,所以最多只能是37个,其余的都得按失踪人员计算。”
    “原来是这样。”映柳恍然大悟。
    厅长看着报告,突然眼前一亮,问道:“在硬盘跟U盘里发现重要的信息没有?”
    “可能会让你失望了。”映柳怯弱地低下头,“U盘因为损坏严重,无法修复。而两块硬盘似乎被人做了手脚,技术队到现在还没能将数据修复,所以没有任何收获。”
    “可惜呀,我还以为能牵出一宗大案呢。”厅长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又道,“那个姓李的律师又怎么样了?”
    “她以当晚形势严峻、警方无法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为由,辩称她的拘捕是合法行使公民权利。而我们又没找到她的任何犯罪证据,所以没有对她落案起诉。”映柳脸上闪过微仅可察的惊慌,但厅长正低头翻阅报告,并未察觉,她暗中松了一口气,又道:“她还说要投诉相前辈滥用职权,怎么办呢?”
    “小相又不是警员,随她去投诉吧!”厅长面露笑意,“我倒想知道她打算找谁投诉去。”
    “那就好。”映柳微微一笑,随即又骤起眉头,“相前辈好像病得不轻呢,恐怕要休息一段时间。”
    “他是见惯风浪的人,我倒不担心他的身体。”厅长将报告放在一旁,叹了口气,“不过,杀手王跟他关系匪浅,而且又死在他手上,我怕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你有空就去安慰一下他吧!”
    “他也挺可怜的。”映柳叹了口气,默默地点头。

    “小冯,替我把解剖工具拿过来。”正为尸体做清洁工作的流年向门外的助手叫了一声,随即恭敬地对尸体说:“你是小相的叔叔,我待会儿下刀时会多加留神,你安心上路吧!”
    一名面戴口罩,身穿白大褂、左手戴着银色手镯、右手缠着绷带的女生,捧着一盘解剖工具进入解剖室,悄然走到流年身后。流年的目光没有从尸体上移开,只是伸出右手,向对方说:“手术刀。”
    女生将工具方腊,并未给流年递上手术刀,而是从他背后伸出双手,穿过他的脖子绕到身前。流年察觉有异,但还没得及作出反应,对方已经从手镯中拉出一条纤细的钢丝,迅速勒住了他的脖子。
    流年痛苦地挣扎,想大叫救命,但脖子被钢丝勒住,使他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脸色渐变青紫,视线亦开始模糊,挣扎的力气渐小,双眼缓缓闭合,然后无力地倒下。
    女生扯掉口罩,露出脸颊上的两道伤痕,对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说:“师父,露儿来了。”

    “什么?!法医处起火了,你没弄错吧?”额头敷着冰袋、嘴里喊着体温计、躺在床上的溪望,对手机发出有气无力且含糊的惊呼后,顿感一阵眩晕。
    电话彼端的映柳说:“哪会弄错,我刚才还过去看了,整栋楼都烧得面目全非,流年和他的助手都被烧死了。”
    “流年死了?”溪望差点要晕过去,好不容易才回过气问道,“宏叔的尸体怎么样了?”
    “停尸间的尸体全都烧焦了,宏叔当然也不例外,出殡时恐怕会有点难看。”
    “唉,这也没办法。”溪望颇为惋惜,“知道起火的原因吗?”
    “我问过消防队,他们说火源有好几处,而且还有助燃剂的痕迹,肯定是被人纵火的。可是,谁会打法医处的注意呢?”
    溪望疑心顿起,猜想此事必有内情,无奈身体状态欠佳,一动脑子又感到一阵眩晕。他只好暂且搁下,待身体恢复后再仔细调查此事,向映柳简单交代几句,便将电话挂掉。
    “不是让你多休息吗,怎么又谈工作的事了?”见华不知何时捧着一盆水走进了房间,嘟起嘴一脸怒容,她抽出溪望嘴中的体温计查看,皱着眉头说:“还没退烧!你这几天都得躺在床上,身体没好起来,就什么也不能干。”她夺过溪望的手机放在床头,“我已经跟学校请假了,你别想偷偷跑出去。”
    溪望叹息道:“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呀。”
    “谁叫你没事跑到天台上淋雨,活该!”见华将他睡衣的纽扣解开,用温热的湿毛巾替他擦身,以使他的体温下降。她故意用力地擦对方的腋窝,以发泄自己对哥哥不爱惜身体的不满。
    “是宏叔叫我上去的。”溪望虽然觉得好痒,无奈浑身无力,只能任由妹妹蹂躏。
    “宏叔也真是的,都快50岁的人了……”见华突然停下手,泪水哗啦啦地落下,“有什么事不能跟我们商量,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们?我们就剩下他一个亲人而已,呜呜……”
    溪望用尽全身的力气撑起身体,坐起来将妹妹搂入怀中,安慰道:“宏叔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们应该尊重他的决定。”
    “但是,但是……”见华亦将哥哥牢牢抱住,惶恐地放声哭喊,“现在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离开我。如果你要走,就要带我一起离开。不管天涯海角,还是阴曹地府,我都要跟在你身边。”
    “傻丫头,哥又怎么会离开你呢?没你在身边,我病了谁照顾我,谁给我做饭?”溪望趁妹妹不注意,将手机藏在枕头底下,“我饿了,快给我熬粥去。”
    “你可以找桐姐啊。”见华抹干眼泪,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房间,留下不知该笑还是生气的哥哥。
    “要不要给悦桐打个电话呢?她应该知道我病了,但又没勇气给我打电话。”溪望拿起手机犹豫良久,终于决定致电前女友报平安。
    当他准备按下通话键时,手机突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惊慌的同时,一丝甜蜜于心底涌现,并于心中窃笑:“难道我们仍心意相通吗?”遗憾的是,当他查看屏幕时,发现来电的并非悦桐,而是国际刑警潘朵拉。
    “Hello,Mr.Xiang。”电话接通,便听见潘朵拉那成熟而富有魅力的声音,“听说你病了,情况还好吧?”
    溪望等着精神答道:“中国人有句俚语叫‘小病是福’,偶尔生一次病也不错,至少能躺在床上让家人服侍。”
    “你能跟乖巧的妹妹一起住,还真让人羡慕呢!我的家人都不在身边,生病了也没人照顾。”
    “如果你不嫌弃,可以让我‘伺候’你呀。”
    “呵呵,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敢劳烦你。”潘朵拉发出优雅的笑声,又道,“听你的声音应该很疲倦吧,我们还是说正事好了,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吗?”
    “当然记得,是跟香港警方作短期交流那件事吧?”
    “是的,香港那边已经安排好,现在就看你的档期。”
    “我又不是明星,哪有什么档期……”溪望突然想起见华刚才说的话,遂向对方问道,“我想等妹妹放寒假的时候跟她一起过去,有问题吗?”
    “你还真想羡慕死我呢!”听筒里传出潘朵拉娇嗔的声音,“好吧,我替你安排一下,你继续休息吧!再见。”
    “等等。”溪望急忙叫道。
    “还有问题吗?”
    “是不是有个代号翼蛇的陵光成员匿藏在香港?他还有个绰号叫神偷凌风。”
    “翼蛇?”潘朵拉愣了片刻,道出一个让溪望意想不到的答案,“翼蛇在20年前英国生物研究所一役中就已经死了。”
    灵异档案:真实的窥降
    关于“窥降”,老求在《诡异档案》一书中曾经提及,这是一种真实存在的降头术。
    老求生活在曾被称为“世界工厂”的东莞,这里曾有大量台湾同胞办厂。因为政策的关系,台湾老板要在本地办厂,必须聘请一名本地人当厂长,而这个故事就是出自一名陈姓厂长口中。
    陈厂长的台湾老板姓蔡,跟小说中阿苏的叙述类似,蔡老板是个疑心极重的人,总认为他不在工厂的时候,工人就会偷懒不干活。因此,他专程从泰国请来一位降头师,为他施展窥降,好让他监视工人的情况。
    为了配合施降,蔡老板让陈厂长找一双死人眼睛回来,当然是要刚死不久那种。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市场经济时代,没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而蔡老板又愿意为此花钱,陈厂长当然很快就给他找来了一双眼球。
    窥降是否如同小说中那样,能让蔡老板监视工人的一举一动,陈厂长可不知道。但自从降头师下降后,的确经常有工人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住自己。
    随后,蔡老板因为得罪了某人,草草结束自己的生意,返回了台湾。老板走后就该清理厂房了,这是一份肥差,因为大部分废品都能变卖,扣除清理的成本,还能大赚一笔。
    这种好差事,陈厂长都不会让给别人。然而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当初他明明看见蔡老板将装有一双眼球的玻璃瓶藏在天花板上,也确定蔡老板没有将眼球带走。可是工人将天花板全拆下来后,仍未发现眼球的踪影。
    更可怕的是,当另一名老板租下厂房后,他的工人也觉得背后经常有双眼睛盯住自己,甚至发生洗手间经血事件——某名女工声称,她在月事期间上洗手间,亲眼目睹一双飘浮在空中的眼球死死地盯住她的下体。
    后来,该老板因经营不善,结束了自己的生意。而该厂房自此便无人租用,一直空置至今。


    (实体书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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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6-18 09:03: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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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5-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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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7-21 18:25: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陵光翼蛇

    内容简介:
    灶底藏尸、凶宅坠婴、诡异广告、鬼童杀人、死亡预言、猎人游戏……
    为调查父亲离奇死亡之谜,“刑侦新人王”相溪望应国际刑警之邀来到香港。与此同时,香港频发多宗离奇悬案。经过抽丝剥茧的调查,小相发现这些诡秘案件背后似乎有股神秘力量在操控全局。
    正当小相为此头疼不已时,香港警界高层暧昧的态度令调查更加难以进行……
    一座凶宅为何七年间频发抛婴命案?幼年好友间的残杀究竟是鬼童指使,还是各藏凶心?酒店电梯内女子的诡异举动竟成其失踪后的唯一线索,她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
    案件侦破过程一波三折,而种种迹象表明:涉嫌害死小相父亲的“陵光”成员就在众人身边!

    人物简介:
    姓名:相溪望,别称:僆仔、小相、望哥,性别:男,年龄:28岁,职业:外聘顾问,身高:180,体重:61,特长:智商160、街头格斗、简单魔术,缺点:腹黑、妹控
    简介:前刑侦新人王,失踪近三年后以“玩忽职守”为由主动离开警队,喜欢小魔术,总是背着一个装有大量奇怪玩意的肩包。为查明父亲死亡的真相,以外聘形式接管“诡案组”,希望通过警方的力量与神秘组织“陵光”抗衡。且为得到陵光的情报,答应国际刑警潘多拉参与香港警方的交流计划。
    姓名:相见华,别称:丫头,性别:女,年龄:20岁,职业:学生,身高:163,体重:保密(纤巧型,B罩杯),特长:向哥哥撒娇、让人平静,缺点:胆小
    简介:血统纯正的九黎族后裔,于襁褓中便父母双亡,幸得溪望父母收养。养父母死后,便与溪望相依为命,两人的感情超越亲生兄妹。虽然只是平凡的大学生,但总能神奇地让身边的人感到平静。
    姓名:相云博,别称:老二,性别:男,年龄:53岁(诞辰),职业:前天雄药业研究所研究主任,身高:173,体重:58,特长:智商180,缺点:寡言,简介:溪望的父亲,十年前突然发现罹患胰脏癌,并于不久后去世。
    姓名:王猛,英文名:华伦天奴(别问老子怎么串),别称:榴莲、大佬、猛哥,性别:男,年龄:29岁,职业:黑道头目,身高:182,体重:80,特长:嗓门特大、孔武有力,缺点:贪吃、脾性刚烈
    简介:跟溪望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经营一间不卖茶叶及茶具的“茶庄”,手下有一群小喽啰,经常帮溪望解决一些警方不便出面处理的问题。其父是香港人,所以他经常说英文,但只限于、和,连自己的英文名怎么串也不知道。
    姓名:王姗,英文名:AngelWang(安琪王),别称:龙哥、MadamWang,性别:女,年龄:27岁,职业:重案组见习督察,身高:174,体重:保密(健美型,C罩杯),特长:跆拳道,缺点:粗暴、败家
    简介:榴莲的亲妹妹,但除性格略有相似外,跟哥哥几乎没有任何共通点,尤其是外表。自小跟溪望青梅竹马,两人甚至曾交往一段时日,后因移居香港而分开。在香港完成学业后投考警队,现为新界北重案组见习督察。拥有42英寸长的修长美腿(约为107),是个标准的“索女”(美女)。可惜举止粗鲁、行为粗暴,且小时候对《龙珠》极为痴迷,经常对别人的战斗力进行“评估”,因而被溪望称为“龙哥”。在工作上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是个尽心尽责的劳模,但在生活上却是个毫无节制能力的败家女,经常刷“爆”卡,因而长年负资产。
    姓名:樊星夜,英文名:NadiaFan(娜丁亚樊),别称:夜公主,性别:女,年龄:20岁,职业:学生,身高:比见华高一点(事实),体重:比见华瘦一点(其实比见华丰满一点,罩杯),特长:指挥、唱歌、会说中英日三种语言,缺点:高傲、刁蛮任性、胡作非为
    简介:天雄药业总裁樊天昊的独生女,母亲是日本人,在她年幼时便离世。而父亲又事务繁重,对她疏于管教,致使她自小便养成刁蛮任性的性格。与见华认识于孩童时期,对别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唯独对见华极其友善,但又莫名其妙地讨厌溪望。
    姓名:戴德,英文名:ParkerDai(帕克戴),别称:PD,性别:男,年龄:46岁,职业:管家,身高:181CM,体重:72KG,特长:周身刀,张张利,缺点:神出鬼没
    简介:会驾驶小型飞机、直升机、游艇、重型货车等多种交通工具,会做中西餐、日韩料理及印度咖喱等多种美食,会拉大小提琴、弹钢琴、吹萨克斯等多种乐器,会跳伞、攀岩、潜水……是个几乎什么都会的万能管家,专职负责照顾樊星夜。任劳任怨且极其可靠,但从不向别人提及自己的过去,总让人觉得非常神秘。
    姓名:萧铁炫,英文名:NicholasXiao(尼古拉萧),别称:未知,性别:男,年龄:23岁,职业:未知,身高:178CM,体重:64KG,特长:未知,缺点:未知
    简介:迷一般的青年。
    姓名:神偷凌风,性别:男,年龄:未知,职业:盗贼,身高:175至181CM之间,体重:未知(中等身形),特长:盗窃、易容、模仿、制造及使用各种小型机关,缺点:未知
    简介:曾让国际刑警手足无措的神秘盗贼,二十年前突然消声匿迹,疑似是在英国生物研究所一役中殒命的陵光成员翼蛇。其作案时常身穿红色西服,并戴有蛇头面具,并披着暗藏支架的披风,能展开变成一双蝙蝠翅膀于空中滑翔。
    姓名:李梅,英文名:MayLee(美丽),别称:李大状,性别:女,年龄:27岁,职业:律师?,身高:172,体重:保密(苗条型,C罩杯),特长:能言善辩,缺点:阴险狡诈
    简介:溪望的死对头,表面上是成熟而富有魅力的年轻律师,但实际上却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的可怕女人。跟映柳的关系极其暧昧,时而冷嘲热讽,时而亲密无间。
    姓名:潘多拉.菲利普,英文名:PandoraPhilip,性别:女,年龄:30岁,职位:国际刑警,身高:176CM,体重:保密(丰满型,F罩杯),特长:沟通,爱好:绘画、中国传统文化,缺点:洁癖、腹黑
    简介:美籍法裔大美人,能流利说出中、法、英、俄、日五国语言,曾多次与小相合作,既有美貌又有智慧。

    卷四凶宅怨妇
    引子

    香港特别行政区,天水围嘉湖山庄乐池居1期4座底层大堂。
    年轻的麦太从外面走过来,经过值班室时向当值的老保安说:“林伯,你知道吗?29楼A室跟B室都是凶宅呢。”
    “早就知道,这事当年闹得很凶,尤其是A室,这栋楼里没有谁不知道。你才刚搬进来,我怕把你吓坏,所以没敢跟你说。”林伯面露畏惧之色,身体微微颤动,“大白天想起这事也能让人发抖。”
    “当年是怎样的情况呀?快告诉我吧!”麦太好奇心大作。
    林伯摆手摇头:“我看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这两个单位就在你家对面,我怕你晚上会睡不着。”
    “你不说我才睡不着呢!”麦太亲昵地扯着对方的手臂,“你快告诉我嘛。”
    “好好好,我告诉你就是了,愿主保佑你。”林伯轻轻推开对方的手,于胸前画了个十字,又道:“最初买入B室的是李老太跟她的金兰姊妹,后来这姊妹在单位里上吊自杀。她不想触景伤情,就打算将单位卖给租住隔壁A室的契仔(即义子),不过后来她反悔了,将价钱提高了一大截,契仔因此跟她在A室里吵起来,还将她掐死。”
    “这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不就是这两个单位里各死了一个老太太而已。”麦太略感失望。
    “要是只死两个人倒没什么,可怕的是契仔怕被人发现自己杀人,竟然用水泥将李老太的尸体埋在厨房灶底。他本以为这样能瞒天过海,但过了一个星期,也就是李老太头七那天,尸体的血水流到楼下去了,楼下的住户找他投诉过一回,但过了半天血水是不停地从天花滴下来,就打999报警,这样才发现李老太被杀。”
    “竟然把尸体埋在灶底。”麦太倒吸一口,又道:“他跟尸体住在一起不害怕吗?”
    “害怕。”林伯露出神秘的笑容,“当时他可能不害怕,不过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之后怎么样?”麦太又扯着对方的手臂追问。
    “契仔被警察拘捕后,坐了十多年牢,刚放出来就疯了,总说李老太要找他索命,后来在精神病院里用裤头带上吊死了。”
    “还好,冤有头,债有主,这种人死了也活该,好让李老太消一口怨气。”麦太松了口气。
    “李老太的怨气似乎还没消呢……”林伯欲言又止。
    “怎么了?这事还没结束吗?。”麦太担忧问道。
    “我还是不告诉你比较好。”
    “说吧,说吧,快告诉我。”麦太撒娇般摇动对方的手臂。
    “别再摇喇,我这副老骨头快被你摇散了。”林伯好不容易才从麦太手中挣脱,说道:“自从李老太死后,经常有29楼的住户报称,深夜听见走廊传出凄厉幽怨的哭声。住在A室就更可怕,七年前有户姓蔡的搬进去,才住了没多久,竟然自己的儿子扔下楼……”

    新界北总区警察总部。
    一名美腿修长、皮肤白皙,并拥有一头染成金黄色过肩波浪长发的美艳女警将一叠文件用力地掷到桌面上,怒气冲冲道:“全都是死仆街,没一个说真话。”
    “谁把我们的AngeL姐惹怒了?”一名短发美女移动臀下转椅来到她身旁。
    “就是上星期那宗凶杀案,所有证人都在撒谎,没一个说真话。”
    “早就习惯了,我才不相信他们一开始就会说真话呢!”
    金发女警怒气略消,抱怨道:“每个人都有秘密,都会为保护自己而撒谎,可是这些撒谎却在无意扰乱了警方的视线,让凶手逍遥法外。”
    “这宗案子就交给我跟进吧!”一名国字脸的男青年走过来,拿起桌面上的文件,又道:“蔡Sir找你,好像准备给你一份好差事。”
    “他会有这么好?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金发女警白了他一眼,随即走进办公室,向身穿整齐警司制服的中年男人行礼,并问道:“蔡Sir,你找我有事吗?”
    蔡警司移动电脑屏幕,让对方观看屏幕上的档案资料,并指档案中的照片说:“这个人你认识?”
    “死僆仔……”女警咬牙切齿道:“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那就好,他将会来港参与两地交流计划,在协助香港警方处理案件的同时,互相学习对方的办案手法。”蔡警司顿顿又道:“我想让你去迎接他,并且在他来港期间跟他合作。”
    女警紧握拳头,关节“格格”作响,恶狠狠地说:“没问题,但我要先挨他一顿。”
    蔡警司额角冒汗,故作严肃道:“这个交流计划是由国际刑警牵线搭桥,你可别让警队丢脸。”
    “yes,sir。”女警向对方行礼。
    “没别的事了,你出去吧。”
    “gooDBye,sir。”女警再次行礼,并转身向外走,嘴里喃喃念道。“我就算把他打个半死,他也不敢吭声,是他欠我的。”
    待她走出门外,蔡警司便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选错人了?希望她别让我背黑锅。”
    第一章远征香港
    “丫头,好了没有?”溪望在客厅叫道。
    见华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马上就好,再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前她也是这么说。”花泽正在为溪望戴一只奇怪的手镯,并将百鬼鸣装到手镯的凹陷位置上。
    “嗯,我已经习惯了。自从她学会化妆,每次出门至少要花上半个小时。”溪望虽然颇为无奈,却绝不会在妹妹面前流露出半点不耐烦。
    “手镯可以触动百鬼鸣开关,使剑刃弹出变成拳剑形态。”花泽为溪望戴上另一只手镯并装好百鬼鸣,然后帮对方穿上衬衣,使其武器隐藏于衣袖之内。随后他又说,“为了加强硬度,我没按你的要求在手镯里安装伸缩钢丝,反正你也不习惯在背后勒别人的脖子,这种设计对你来说没多大用处。”
    溪望满不在乎地回答:“我只是随便说说,别在意。”
    回想起杨露那只藏有钢丝的手镯,以及险些丧命于那根幼细钢丝上的一幕,溪望仍心有余悸,心想:杨露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呢?她要是还活着,应该会找我报仇吧!
    “其实我打算用伸缩钢丝,给百鬼鸣做一件组件。”花泽说。
    “组件?”溪望面露惊讶之色,随即笑道,“你不会想在我手臂上装个流星锤吧?有了这对支架,百鬼鸣已经很好用了,再添加其他东西,恐怕会弄巧成拙。”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花泽露出阴森的笑容,“百鬼鸣是一件组合兵器,就像你的无相多变枪那样,它的优势就在于变化多端。要达到这个效果,必须配备不同的组件。”
    “以变求胜……”溪望回想与杨露对决一役,百鬼鸣的多种变化,的确起了很大作用。阵前对决若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往往能绝处逢生,这一点跟他的性格非常相似。若能结合无相多变枪的招式,多添加几件组件也不是坏事。心念及此,他不由得笑道:“希望我从香港回来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惊喜。”
    “我现在就能给你惊喜了。”花泽缓缓将手插入裤袋。此刻他阴森的笑容隐约带有几分狰狞。
    多年的办案经验,让溪望感到危机正在逼近,紧张地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花泽从裤袋里取出一张折叠了好几重的信纸,打开后将内容读出:“洗发水5瓶、护发素3瓶、沐浴露6瓶、润肤露2瓶、润唇膏3支、奶粉6罐、感冒药3盒、止咳水5支、iphone5三部、印度神油3瓶、润滑油1支、K仔100粒……”
    “你们疯了,想要感冒药不会在这里买呀!还叫我带毒品回来,想让我在香港蹲监狱吗?”溪望当然知道对方所念的,是茶庄那帮家伙托他到香港采购的物品清单。先不论这些东西买回来后,能不能收到钱,单带这么多东西过关就已经够累人。而且当中竟然还有毒品,傻子才会帮他们买。
    花泽故作认真地回答:“我们觉得香港的K仔纯度应该会比较高。”
    “你们都把我当成水货客了。”溪望无力地瘫在沙发上,没好气地说,“其他还好,iphone5在香港才刚开始销售,要弄一部也不容易,你们让我去哪弄三部回来?就算弄到手,海关也不会放行呀!”
    花泽一脸严肃地说:“你可以试一下去抢,然后藏在裤裆里带回来。”
    “你认为我会沦落到抢手机吗?”溪望白了他一眼,“要抢也去抢珠宝店呀!”
    “抢金铺你们能抢得过贼王叶继欢吗?”背着一个大背包的榴莲,大摇大摆地从门外走进来,用他的大嗓门冲两人叫道:“老叶当年可是拿AK-47去抢金铺,平均两分钟抢一家,把整条街的金铺全都抢个干净,绝对能上吉尼斯。不过,到最后还不是被警察抓去坐牢。”
    “看来香港警队的办事能力还不错。”花泽搬来一张凳子给榴莲坐。
    溪望不以为然道:“也不能这么说,香港就一个巴掌大的地方,而且有严紧的通关制度,不管是多狡猾的罪犯,犯案后想潜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在案件发生内地,情况就不一样,因为有940万平方公里可以到处流窜,如果犯人够狡猾,要躲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
    “我们国家不是有960万平方公里吗?”榴莲问道。
    “他没算上港澳台这三个需要出境才能到达的地区……”花泽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不对呀,这三个地方的面积加起来也不足4万平方公里。”
    溪望笑道:“以前的确有960万,但跟邻国划了一圈边界……”
    “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呢?”见华拖着一个行李箱从房间走出来,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在她身上,她穿着一条粉色学院风长袖公主裙,脸上化有淡妆,看上去就像一个温婉的小公主,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她见大家看着自己不说话,连忙从手袋里取镜子查看脸上的妆容是否有问题,并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溪望笑道:“没有,你很漂亮,我们看见你都忘了刚才在说些什么。”
    “真的?”见华满心欢喜地走到哥哥身旁,挽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地将胸部贴到对方身上。
    “假的。”花泽阴森笑道,“他只是不想再等半个小时。”
    见华嘟起嘴盯着花泽,嗔怒道:“我不跟你这怪人说话,你从来不会跟女生说一句好话。”
    “这说明我老实。”
    “不理你了。”见华气鼓鼓地搂住哥哥的手臂,扭头不再跟花泽说话。
    榴莲盯着见华身上略显单薄的衣料,皱眉道:“丫头,多带件外套,不然到香港你只能抱着你哥取暖。”虽然只是普通的交谈,但出自他特有的大嗓门,却跟喝斥没多大区别。
    见华对此早已习惯,只是对他的话不甚理解,问道:“香港比我们这里更靠近赤道,应该会比较热呀,为什么还要多穿衣服呢?现在虽然是12月,但天气还没转凉,不用穿太多衣服吧。”
    溪望本想等见华放寒假的时候才去香港,可这丫头知道此事后,却缠着他软磨硬泡,非要将出发时间提前。原因只在于她听说香港圣诞节期间非常热闹,各大小商家均打折促销,而香港的打折跟内地不一样,不会用先提价再打折手法忽悠顾客,而是实实在在的打折,价钱往往会比平日便宜一半以上。
    见华平日虽然十分节俭,但购物是女生天性,没有谁能抵挡购物天堂促销季的诱惑。因此,她便向学校请假,以便能跟哥哥在香港度过一个色彩缤纷的圣诞节。她的成绩向来不错,就算休假一段时间也有把握不挂科,宠爱妹妹的溪望也只好答应她的请求。
    榴莲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说:“别说12月,就算是7、8月最热的时候,也得准备一件外套,要不然准会冷感冒。我敢说,在暑天,香港绝对是全中国最冷的地方。”
    “为什么会这样?”见华眉心打结,不解的脸容尤其惹人怜爱。
    溪望解释道:“因为香港人喜欢吹空调,而且总是把空调的温度设定得很低。听说前几年暑天,室外温度超过35度,但有记者在一个洗手间里量得只有16度。”
    “16度。”见华面露惊容,“那不就跟冬天一样。”
    “嗯,王姗说这主要是出于卫生的考虑。”榴莲作出补充,“香港人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屋子里,而且哪些高楼大厦都没几个窗户,完全依靠空调来保持空气流通。如果不把空调开大一点,大厦里的人就会觉得闷热,而且很容易滋生细菌。”
    “可是空调本来就容易滋生细菌呀。”见华再度感到疑惑。
    “反正你多带件外套就行了,到了香港你就会知道。”榴莲取出手机查看时间,随即站起来发号施令,“时候不早了,出发!”
    溪望抬起左手想看手表,但却发现戴在手腕上的是陷着百鬼鸣的支架手镯,只好掏出手机查看时间,逐说道:“嗯,柳姐也差不多到门外了,走吧!”众人随即一同走向门外。
    他们刚走出门口,就看见一辆警车驶过来,并于门前停下。车窗落下,一脸不耐烦的映柳在车内叫道:“还不上车,别磨磨蹭蹭,我可忙着。”
    “不会花你多少时间的。”溪望对她笑子笑,随即让见华先上车,自己则在花泽帮忙下,跟榴莲将行李放进车尾箱。
    被花泽强行将购物清单塞进口袋后,溪望便跟榴莲各自上车,他刚坐到副驾位置上,便听见映柳碎碎念:“自己去香港腐败,不带上人家也就算了,还要人家开公车送他去。”
    “柳姐,我得跟你说清楚。”溪望没好气道:“第一、我不是去香港腐败,而是参加两地交流计划,这事厅长也知道,并且十分支持,要不然我也不会叫你开车送我们去通关口岸;第二、不是我不想带你去,而是人家没邀请你,而且厅长也不见得会让你放一个月大假,让你跟我去香港做秘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有通行证吗?”
    (“秘捞”乃粤语方言,意为“秘密地捞钱”,即正职之外的兼职,通常是指跟正职有利益冲突的兼职。因此必须秘密进行,不能让老板知道。)
    说起这事,映柳便火冒三丈,骂道:“通行个屁,居然要到户籍所在地办理,而且还手续一大堆,麻烦死了,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定的规矩。中国人去中国的地方,竟然还要出境入境,竟然还要办签证,人家外国人去香港也免签证呢。”
    “定这规矩的人,你可惹不起哦,哈哈。”溪望仰头大笑。
    映柳打了个寒颤,知道对方所言非虚,但又气在心头,便回头望向后座的榴莲,找碴般向溪望问道:“你把妹妹带上,我还能理解,但你为啥把这个流氓头也带上。”
    “你可以说我是黑社会大佬,但别说流氓头那么难听。”榴莲怒目圆睁,映柳连忙怯懦地回过头来。
    溪望说:“榴莲好歹也是个港农,跟他一起,我们不至于要露宿街头。”
    “你是香港人?”映柳吃惊地望向榴莲。
    “我不能是香港人吗?”榴莲又把她瞪回去,不耐烦地催促道:“别再唠唠叨叨,再不出发,到关口你们就知道为什么中国人会叫做‘龙’的传人。”
    “走就走呗,记得帮我买护肤品。”映柳立刻换档踩油门。
    榴莲本想说她用不用护肤品也没多大区别,但鉴于对方的驾驶技术一般,待会还得走高速,还是别惹她比较好,免得她一时心情烦躁乱踩油门,害自己小命不保。
    “你们打算从哪个口岸通关呀?罗湖吗?”映柳将警车驶到高速公路入口时问道。
    榴莲叫道:“别去罗湖,那里全是水货客,至少要2个小时才能过关。周末就更恐怖,人多得跟集中营一样。”
    “那要去哪里?”
    “去深圳湾,那里过关的人少,就算是周末,过关也不超过一小时,要是能早一点出发,基本上不用排队。”
    “那就去深圳湾吧,反正我把你们丢下就走,去哪里都一样。”映柳给导航设置好目的地后,便将警车驶上高速公路,并大踩油门。
    去深圳湾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以现时的车速大概要个把小时。为打发无聊时间,众人便聊着闲话,期间见华问起花泽这个绰号的来由,原来竟然涉及一宗血案。
    第二章闲谈异事
    “猛哥,你跟发哥、泽哥他们的绰号都很奇怪呢,他们的绰号也跟你一样,是有特别的意思吗?”见华于闲聊时向榴莲问道。
    “当然有意思了。”榴莲侃侃而谈,“像发高烧那个神经病,整日疯疯癫癫的,就像一直在发高烧,所以我们就这样叫他。”
    “那仁高哥呢?大家为什么会叫他‘人渣’呢?”见华又问。
    “因为他本身就是个人渣。”溪望回头向妹妹解释,“这家伙可是个神人呀,他的所作所为简直超乎人类想象力的极限。”
    “他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吗?”正在驾车的映柳也被这个话题吸引。
    “蘑菇头,专心开你的车。”榴莲生怕映柳分神,马上道出人渣昔日的无耻行为。
    人渣除了玩电脑外,最大的本领就是泡妞。但他跟发高烧不一样,发高烧是真正的泡妞高手,不管是女屌丝还是白富美,只要盯上就跑不掉。人渣这家伙只会泡太妹,而且是在夜店喝得不省人事的太妹,说难听一点,他只是专到夜店捡便宜的仆街。
    他虽然很仆街,但他的确有这方面的优势。这家伙长着一张娃娃脸,身材又特别矮小,很容易让陌生人信任他,凭着别人对他的信任,他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太妹回家。
    他把喝醉的太妹带回家,虽然跟人家搞了,但让人家在自己家里过夜。这还说得过去,毕竟太妹通常不在乎多一个契家佬。
    (“契家佬”乃粤语方言,意为“姘头”,即非夫妻关系而发生性行为的男方,女方则称之为“契家婆”。)
    可是这家伙跟太妹爽完之后,就把人家晾在家里不管,让对方自生自灭。通常这些太妹也知情识趣,第二天就会自己离开,不过总会有那么三两个需要别人帮忙吧,怎么说也是一夜夫妻。帮对方解决一些小问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这家伙却从不念这点恩情。
    最经典那次发生在几年前,有一晚下着小雨,人渣从夜店捡了个太妹回家后,把两人被雨打湿的衣服通通扔到床下,就搂着对方大被同眠。第二天,他妈进来收拾房间,顺便把地上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没注意到连太妹的衣服也洗了。
    太妹醒过来,知道自己的衣服被洗湿后可傻眼了,总不能光着屁股离开吧。当时是梅雨季节,天气非常潮湿,衣服起码要晾一个星期才勉强能穿。于是,太妹就求人渣帮忙把衣服弄干,可是这家伙竟然说:“你死你贱,关我屁事。”说完就把光屁股的太妹晾在房间里,自己跑到外面玩去。
    因为人渣是跟家人一起住,所以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太妹就一直呆在人渣的床上,连厕所也不敢去。这三天人渣除了晚上回来跟太妹打炮之外,就完全没有理会对方。到了第四天,这家伙怕太妹会饿死在自己床上,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买了一份3块钱的炒面,带回去给太妹吃,还他妈的没倒水给人家喝。
    到了晚上,太妹终于受不了,光着屁股在人渣全家的眼皮下穿过客厅,跑到阳台取回自己还没干透的衣服,穿上后像见鬼似的逃跑……
    “太妹也是人呀,竟然这样对人家,简单就是个人渣。”正在开车的映柳愤然大骂,并不自觉地猛油门。
    吓得溪望连忙跟她说:“柳姐,冷静,冷静……”
    榴莲待警车的回复平稳,才继续道:“所以自此以后,大家都叫这家伙做‘人渣’。”
    “仁高哥这个绰号果然是名符其实呢。”见华顿感心惊胆寒,哥哥常教导她人不可貌相,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她本以为是因为哥哥见惯狡猾的罪犯才会有此想法,没想到平日让人觉得绝无威胁性的娃娃脸,竟然会是个毫无人性的“人渣”。
    惊心之余,她又对“花泽”这个绰号感到好奇,心想这个绰号背后是否会有另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于是便向榴莲询问其来由。
    “呵呵,花泽这名字可不是出自星星花园之类的偶像剧,这个绰号背后可关系到一宗校园血案……”榴莲在见华饶有兴致的目光中,徐徐道出那段改变了花泽一生的往事。
    其实花泽本来并不像现在这么古怪,他曾经也是个积极向上,五讲四美三热爱的花季少年,并且对异性充满好奇,但又因为害羞而不敢跟女生有过多接触,甚至跟女生说句话也会脸红。
    像他这样的怕丑草,虽然不会主动泡妞,但身边总会有那么三两个口味独特的妹子对他有好感,要不是发生那件事,他现在可能已经当爹了。
    (“怕丑草”即含羞草,通常形容害羞的少女,也能用于形容男性像少女般害羞。)
    他家里是开五金店的,他自小就喜欢拿店里的工具当玩具,偶尔也会折腾出一些小玩意,后来他迷上了机关术,就经常做出各种精巧的小机关。
    他念初二的时候,做出一枚非常精美的莲花戒指,这枚戒指单看外表就已经很漂亮,而且还暗藏机关,将戒指套到手指上,只要稍微用力握拳就能触动机关,使戒指上的含苞待放的莲花缓缓转动,变成一朵盛开的莲花。
    他当年也就是个十来岁的死僆仔,好不容易才做出一枚如此精巧的戒指,当然得拿回学校炫耀一番。当他得意洋洋地向同桌展现自己的得意之作时,竟然冷不防地被坐他前面的女生把戒指抢了过去。
    这女生叫啥名字我已经忘了,我们都叫她做小芳,至于她是不是真的叫小芳并不重要,反正她在花泽的生命中只是一个该死的跑龙套。不过,花泽当时可不是这么想。
    小芳好歹也是个女生,虽然把自己的得意之作抢了,但花泽这怕丑草就是不敢跟对方要回来。这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只是一枚用破铜做的戒指,又不是镶金的,花泽能做第一枚就能做第二枚,花点时间就行了。
    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枚戒指竟然会引发一场血案。
    这枚戒指着实是做得精巧,戴上后拳头握得越紧,莲花的旋转速度就越快,开得就越灿烂。小芳把戒指抢过来,自然想在其它女生面前炫耀一下,就趁课间小息跟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向她们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最容易产生让女人产生矛盾的,无非是两件事:一是妒忌,二是是非,而引发血案的就是是非。
    小芳得意洋洋地向大家展示手中的戒指,几个小姑娘经过短暂的惊讶后,便七嘴八舌地话询问戒指的来历。这时小芳的同桌就取笑她说:“这戒指是王泽送她的定情信物。”
    这本来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虽然令小芳脸红耳赤,但还不至于会当场翻脸,只是握着粉拳往对方胸口轻轻打了一下。
    十来岁的女生,一拳能有多大力道呢,如果打我身上,大概跟搔痒没啥区别,就像是打在小孩子身上,也不至于会让对方受伤吧。
    可是同桌挨了这一拳,脸色马上变了,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大家都被吓一跳,还以为她在装神弄鬼,但马上又发现她胸前的衣服染红了一大片,仔细查看还发现胸口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洞。
    小芳不是江湖女侠,轻轻一拳当然不可能在别人身上打出血洞,但她向同桌出拳时,并没有注意到戴在手指上的戒指。
    这枚莲花戒指可不是一件装饰品,而是一件恶毒的暗器。将这戒指戴在手指上,骤眼看就跟普通的戒指没多大区别,能瞒过大多数人。但是,拳头紧握触动机关,使戒指上的莲花高速转动时,锋利的花瓣能轻易将皮肉切割,犹如一颗锥心的钻头。
    可怜的小芳当然不知道从花泽手中抢来的。竟是一件如此可怕的暗器。要不然她也不会向同桌出拳。不过这时候才后悔已经晚了。同桌挨了一拳后。女生文学在医院足足躺了一个星期。之后花泽跟小芳双双被开除出校。
    被赶出校门时。小芳还用哀怨的眼神盯着花泽。无比怨恨地说:“我会恨你一辈子。”
    后来,不知道是哪个文艺范给这枚引发血案的戒指取名为“莲花泽泪”,大家便以此作花泽的绰号。不过这绰号太别扭了,大家叫着叫着就简化成“花泽”……
    “原来泽哥才念到初二,太可惜了,他那么聪明,要是能多念书,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古怪。”见华对花泽的遭遇颇感惋惜。
    “他现在过得不好吗?”榴莲板起脸瞪着她,“他从学校出来就跟我混,一直吃香喝辣,我自问从没亏待过他。”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喇!猛哥。”见华展露甜美的笑容,一声娇柔的“猛哥”让榴莲硬邦邦的心立刻软下来。
    榴莲心想:王姗要是能像你这么温柔,明叔留下的房子肯定会被她抢去。
    “别说那么恶心的话题好不好,都让我起鸡皮疙瘩了。”映柳抱怨道。
    要是平时,榴莲才不会管映柳的感受,但此时她正在开车,全车人的性命都在她手上,因此没有顶撞她,闭上嘴不再说话。溪望为了活跃气氛,便想转换话题,说:“我最近在微博上看到一件有趣的事。”
    “是什么事呢?”见华好奇问道。
    “知道什么是幽灵船吗?”
    “知道。”见华点头道:“幽灵船主要分两种,一种是失踪或已经沉没,但又突然出现的船只;另一种是船只一切运作正常,但船员却全都不见了。”
    “嗯,前者通常是流传于水手间的传闻,后者则有不少得到官方证实的事例。譬如1872年被发现漂浮在大西洋上的‘玛丽.塞莱斯特’号,虽然船上一切设备正常,但10名船员却无故失踪。类似事件近年亦不鲜,比较著名的是‘卡兹二号’……”溪望瞥了眼映柳,发现对方身体微微抖颤,但警车的行驶尚且平稳,知道她心理虽然害怕,但对此事亦颇感好奇,便开始讲述这宗诡秘的灵异事件……
    2007年4月18日下午,澳大利亚海岸警卫队一架直升机在昆士兰州汤斯维尔以东海域巡逻时,发现一艘漂浮的双体游艇,且游艇前桅上的船帆破裂。警卫队尝试与游艇联系,但没有得到回应。次日,警卫队直升机再次飞过游艇上空,依然无法与游艇取得联系,便派人登艇了解情况。
    救援人员登艇后发现船上空无一人,但发动机却保持低速运行状态,并有一台连接了无线网络的笔记本电脑正常运行,全球定位系统亦正常运作。更令人感到惊奇的是,餐桌上齐整地摆放着餐具和食物,工作台上摆着手机和太阳眼镜,仿佛在一刻钟之前,船员们仍在餐桌上谈笑风生。
    过详细的检查后,救援人员确认除前桅上的船帆破裂外,游艇没有其它受损情况。也没有迹象表明游艇曾经被掀翻,艇上3件救生衣和一艘小艇也没人动过。
    这艘游艇除了船员不知所踪之外,基本上跟其它正常航行的游艇没多大区别。艇上没有打斗痕迹,财物亦没有遗失,一异常之处就只在于船帆破了。
    经警方调查后发现,游艇上原本应该有三个人,分别是一对的兄弟及他们的邻居。警方与他们家人联系后,得知三人是钓鱼爱好者,有一定航行经验。
    警方根据游艇上全球定位系统记载的数据,确定游艇最近的航行路线后,派出9架飞机、2架直升机以及4艘船只展开大规模搜救行动。但经过连日的搜救,最终也没能找到这三名船员……
    “这事我听人渣提过。”榴莲自鸣得意道。“前不久有人在微博上说,这三个人其实没有失踪,只是一起跳进水里潜水去。警卫队没弄清楚情况就把他们的游艇拖走,害他们差点淹死,还气愤地把警卫队告上法院。”
    溪望笑道:“这条微博我也有看到,还发私信向博主求证真伪,你知道博主怎么回复我吗?”
    “当然是看不过有人在网上造谣,所以就站出来辟谣。”榴莲一脸正义凛然。
    “事实刚好相反。”溪望掩嘴偷笑,“博主说,他只是想跟大家开个玩笑,没想到所有人都把这事当真。事实上警卫队不可能如此疏忽,连最基本搜救也没进行就将游艇拖走。”
    榴莲恼羞成怒地骂道:“这仆街也太离谱了吧,名义上是辟谣,其实是在造谣。”
    溪望严肃道:“网上的消息亦真亦假,不可尽信,要知道真相,必须亲自求证。”
    “那三个船员到底找到没有?”映柳之前虽然没有吭声,但其实一直认真聆听。
    “没找到,时至今天仍没有任何消息,就连尸体也没找着。他们仿佛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这件事至今仍是一个未解之迷。”
    “他们会不会被外星人抓走了?”见华异想天开道。
    “也不一定是抓。”溪望莞尔一笑,“如果你遇到外星人,它们邀请你到其它星球玩,你会跟他们走吗?”
    “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机会呢,但要是一去不回,就不能再见到哥你了……”见华皱着眉头考虑。
    “人一世,物一世,能有这种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了。”榴莲老练道:“但是谁能保证哪些外星人是真的带他们去玩,而且不是把他们当成白老鼠抓回去做研究。”
    “是抓去做研究,还是邀请他们去参观,答案就大概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映柳往导航瞄了一眼,“我现在知道的是,你们快要到步了,准备下车吧,记得替我买护肤品哦。”
    榴莲故作严肃道:“其实从上车开始我就想告诉你,你用不用护肤品也没什么区别。”
    映柳回头冲他大吼:“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溪望指着前方惊惶叫道:“小心呀柳姐,快要撞了。”
    第三章七月十四
    “每次从柳姐的车下来,我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溪望看着远去警车,淡然抹去额上的冷汗,“还好,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她到底会不会开车呀?刚才差点就撞上。”榴莲仍惊魂未定。
    “柳姐的技术也不至于太差吧,其实她的反应挺快的。”见华细心地回想刚才的经过,“刚才虽然差点撞上前的士,但柳姐没有乱踩刹车,也没有胡乱地扭方向盘呀。而是先瞄一眼后视镜,然后从左侧超车,如果她当时从右侧超车,可能会被后面的车撞上。”
    溪望仔细一想,逐开玩笑道:“说不定她是故意在我们面前装笨。”
    “她只是走狗屎运,再不然就是身体支配大脑,刚才超车的时候,后视镜可是从的士的车尾擦过去。”榴莲尚心有余悸,“要是的士稍微往左摆一下,我们现在可躺在车祸现场。”
    “反正已经安全到步就别管她了,至少在往后的一个月里,我们也不用跟这个笨蛋见面。”溪望转身望向深圳湾口岸的入口,“走吧,龙哥可能已经对面等我们。”
    “让我们去拯救那个生活于水深火热中的资本主义世界卡奴吧!”榴莲拖着见华的行李箱带头走进口岸的大门。
    见华挽着哥哥的手臂,在对方耳边小声说:“哥,你有没有发现猛哥说的话很奇怪,一会积极向上、五讲四美,一会又水深火热、资本主义。”
    溪望掩嘴偷笑,小声答曰:“他通常在女生面前才会刻意用这些词汇,想让别人觉得他很有文化,却不知道这样反而让人觉得他没文化,只有他那个年代的小学生,才会整天把这些词汇挂在嘴边。”
    “他平时也这样跟柳姐说话吗?”
    “在他眼中,柳姐从来就不是个女的。”
    “你们两个别再装情侣咬耳朵了。”榴莲指着前方一辆正在落客的大巴,回头叫道:“人越来越多,再不走王姗可要挨我们。”
    “我们很像情侣吗?”兄妹俩对视而笑,逐加快脚步追上榴莲。
    正如榴莲所说,相对其它口岸而言,在深圳湾通关的人并不多。虽然现在是中午繁忙时段,但出境大厅内约莫就只有百来人,花了十来分钟三人已经办好出境手续。
    “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在香港了?”见华问。
    榴莲答道:“还不是,我们脚下这个位置是深圳跟香港的交界,还要再办一次入境手续才算到了香港。”
    “柳姐说的真没错,中国人去中国的地方还要出境入境,有够麻烦的。”见华嘟起小嘴。
    榴莲指向前方的入境大厅,抱怨道:“你看看前面那堆人,才知道什么叫麻烦。”
    “哇,怎么会这么多人。”见华往前一看,发现在这里排除的人,至少比出境大厅多三倍。
    “已经算少了,罗湖那边人多得跟集中营一样,除了人就什么都看不见。”
    见华突然想到个问题,逐问道:“猛哥,你不是香港人吗,为什么会跟我们一起走内地旅客通道?”
    榴莲一面尴尬,没有作答。
    溪望哈哈大笑:“他其实是个假港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见华好奇地向榴莲询问。
    “唉……”榴莲长叹一声,“这可说来话长了,还是有空再说吧,我们先去过关。”逐带领两人走向入境通道。
    前后大概用了三十分钟,三人终于办好出入境手续,步出入境大厅,踏足颇负盛名的东方之珠。见华对眼前一切事物都十分好奇,虽然只是一河之隔,但这里跟内地有很大区别,使她不由到处张望。
    “有觉得跟内地有什么不一样?”榴莲向她问道。
    “区别很大呢。”见华认真地回答:“这里地面很干净,公用设备的维护也做得很好,垃圾桶上盖没有堆满烟头,扶手电梯全都正常运作,不像深圳那边,电梯全都是摆设,没一台能用。”
    “在香港可不能随便抽烟,被控烟办抓到要罚款五千块,乱扔垃圾也要罚。”榴莲露面不屑之色,“其实香港人也不见得素质特别好,只是执法要比内地严格,什么都按章办事,不守规矩就会被抓,而且被抓到也不像内地那样,随便罚个款就能了事,就连乱扔垃圾这种小事也得上法院,既麻烦又费时。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就只好守规矩,所谓的素质,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咔……”说罢准备将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溪望连忙掏出纸巾捂住他的嘴巴,并往旁边瞄了一眼,示意正有两名警察巡逻,奚落道:“你这话该跟自己说一百遍,在我们三个当中,最不守规矩的就是你。”
    “我只是一时没适应,没有下次。”榴莲将痰吐到纸巾上,捏成一团随手丢弃。
    “猛哥,你又来了。”见华皱着眉将纸巾捡起,走到不远处扔进垃圾桶,回来又道:“垃圾桶上面写着‘乱抛垃圾,定额罚款1500’呢,下次我可不会帮你哦。”
    “我以后会注意。”榴莲尴尬地笑了笑。
    他们三人边说边笑,没有注意到一名穿着白色露肩长袖雪纺上衣,黑色皮质热裤的女人正向他们走过来,这女人拥有一头染成金黄色过肩波浪长发,秀发落在白皙的肩膀上,显得格外性感。裸露于热裤外的修长美腿,更为她增添三分带有野性的美艳。但她的性感与美艳,此刻却被脸上的怒容所掩盖,浑身散发如烈焰般的怒气。
    正在谈笑中的榴莲,突然脸色一变,惊惶叫道:“有杀气。”
    说时迟,那时快,金发女子猛然向他们冲过来,娇喝一声转身起脚,以跆拳道招式旋风踢袭击溪望。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溪望临危不乱,还没来及辨别对方的身份,已先将榴莲推开,使其脱离对方的攻击范围,同时将见华搂到身后。他这两下动作虽能瞬间使两人得到保护,但却令自己暴露于对方的攻击范围内,硬吃对方一脚旋风踢,腰部受到重创。
    金发女子偷袭得手,继而乘胜追击,连接使出横踢、勾踢、前踢等招式,向溪望作出连续攻击。
    白皙而修长的美脚随着快而狠的招式,于溪望面前快速晃动,但他可无暇欣赏,因为见华躲在他身后,变相堵塞退路,使他只能硬接对方的攻击。而榴莲退到一旁后,竟然就呆立着看他挨揍,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溪望正为这好兄弟见死不救而感到气愤时,金发女子再向他使出前踢,他好容易才避开对方的攻击,但随即发现对方此乃虚招。只见美腿高抬成站立一字马,逐如铡刀般落下,往他头顶劈下来。
    对方这招下劈快如风,劲如电,溪望虽早有警觉,无奈见华躲藏身后,若闪身避开必使妹妹遭殃。因此,他只好抬起左臂,以藏于衣袖里的百鬼鸣招架。
    “锖”一声闷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留,目光穿过压在手臂上的美腿,溪望看到一只既熟识,但又遥远的美眸。
    “死僆仔,又在衣袖里藏铁管。”金发女子将美腿放下,双手抱着小腿肚,在原地单脚乱跳。“哎呀,痛死我了,你要赔我医药费。”
    “好像是你先出手呢。”溪望扶住对方嫩滑的香肩,让对方稳住身体,又道:“先撩者贱,打死无怨哦。”
    (“先撩者贱,打死无怨”乃广东俚语,意为是先惹事者理亏,就算被打死也活该。)
    金发女子一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他夹到自己面前,毫不在意自己的丰满的胸部压在对方身上,还紧握拳头以中指指角往他太阳穴使劲地锥,娇斥道:“别跟我扯这些歪理,我说你要赔,你就得赔我。”
    此女子虽面容姣好,身材婀娜,但性格与外表完全相反,言行极其粗暴,就连号称曾以一敌七的溪望,在她怀中亦犹如玩物,只能任其蹂躏。
    向来视溪望为生死之交的榴莲,此刻竟然呆站在旁,看着溪望被虐待也无动于衷。见华不忍哥哥受虐。便婉言相劝:“姗姐,你快把哥的头戳穿了。”
    “他皮厚,没事的。”女子没有理会她,继续虐待溪望。
    “你们在做什么。”
    两名警察向他们走过来,女子这才放过溪望,取出证件向对方展示,并说道:“伙计,新界北重案组见习督察王姗。”
    “MaDam,需要帮忙吗?”其中一名警察问道。
    “不必了,两位师兄继续巡逻吧,这种小问题,我自己能解决。”女子将两名警察打发后,又卡住溪望的脖子,继续锥他的太阳穴。
    “龙哥饶命呀,你快要把我的头锥穿了。”溪望哀嚎道。
    被称为“龙哥”的女子没有马上住手,反而用力多戳了几下才把他放开,并愤恨骂道:“叫你现在才来找我。”她稍微整理一下衣饰后又说:“在香港别叫我龙哥,这里的人习惯叫英文名,你该叫我AngeL(安琪)。”
    (香港警察习惯以“师兄”、“师姐”或“伙计”称呼跟自己不熟络的同僚,而安琪所说的“伙计”,并非称呼对方,而是表明自己的身份,相当于“我们是同事”。另外,“MaDam”通常用于称呼比自己高级的女警,一般市民亦以此作为对女警的尊称,男警则可尊称为“阿Sir”。注意哦,在香港男教师也被称为“阿Sir”。)
    “香港人都有英文名吗?”见华生怕哥哥又再被虐待,慌忙把他拉过来,并扯开话题,“猛哥的英文名叫什么呢。”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榴莲这才走过来,故作潇洒地答道:“我的英文名叫华伦……天奴。”
    “知道怎么串吗?”安琪问。
    榴莲一脸窘迫,答曰:“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安琪大笑几声,随即向他投以鄙夷的目光,教训道:“给自己取个连怎么串也不知道英文名,还以为自己很酷,也不知道有多丢人,你可不要跟别人说是我哥。”
    “姗姐的英文名也是自己取的吗?”见华又问。
    溪望知道妹妹想为榴莲解围,便接上她的话题,说:“她这英文名是有来历的,不过我可不觉得这名字适合她,AngeL的原意是天使,但她怎么看也是个恶魔。”
    “你又皮痒了是吧?”安琪又想拉他过来虐待。
    见华连忙挡在哥哥身前,向安琪赔笑道:“姗姐你就别跟哥计较了,你长得这么漂亮,本身就是天使,就差没长出翅膀而已。”
    “她要是长翅膀,也只会长蝙蝠翼。”榴莲蔑视道。
    “有种你再说一次。”安琪瞪了他一眼,他马上转身望向别处。
    “姗姐别管他们了,快告诉我,你的英文名是怎么来的,我很想知道耶。”见华亲昵地挽着安琪的手臂,除了表现亲切之处,更为了阻止她再度虐待自己哥哥。
    “我们边走边说吧,的士站在前面。”安琪盯着两名男生,喝令道:“你们两个去拿行李。”说罢便领着见华往前走,女王风范展露无遗,可怜她身后那两个久经风浪的大男人,此刻却如奴才般唯唯诺诺。
    “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安琪边走边向像小猫咪般挽着她手臂的见华,讲述自己英文名的来历……
    那时候,我还没有香港的身份证,只是趁暑假过来陪我老窦,说是过来跟他团聚,其实是抓我过来帮忙看店。
    (“老窦”是广东人称呼父亲的口头用语,据说出于《三字经》中的“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窦燕山”姓窦名禹钧,生于燕山,因教子有方而受人景仰,故此“老窦”是对父亲的尊称。另外,因“豆”跟“窦”于粤语中同音,所以亦可写作“老豆”。)
    老窦是卖元宝蜡烛的,每逢清明、重阳跟七月十四,生意都特别好。清明、重阳因为要上学还能躲过去,但每年暑假老窦都会抓我过来帮忙。
    (“元宝蜡烛”是粤港澳地区对香烛冥镪的俗称,正确叫法为“元宝蜡烛香”,但在口头用语中通常会把最后的“香”字省略,如果骂别人吃“元宝蜡烛”,也就等于叫别人去死。)
    (“七月十四”即中元节,大部分地区以农历七月十五为正日,但粤港地区则习惯以七月十四为正日,香港对该节日的官方叫法为“盂兰节”,而民间则习惯叫“七月十四”。)
    他本来是想抓住王猛过来,可王猛跟他一个脾性,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所以他就只好抓住我来当童工,反正只是些简单的铺面功夫,我还能应付。
    那年我大概六、七岁吧,反正是我第二次被抓住过来。因为之前有经验,所以老窦经常让我一个人看店。
    那年七月十四,我们忙了一整天,到傍晚才能稍微休息一下,通常这个时候没几个人来买元宝蜡烛,老窦就让我一个人看店,自己回家煮饭去。
    现在想起来,他当时也够大胆的,要是让警察知道他把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丢下不管,肯定会把他抓起来,不过当时没有人举报他,就让他蒙混过关了。
    那晚大概七点钟左右,天已经黑了,我饿着肚子等老窦送饭来的时候,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走进来,他看见只有我一个人在店里,就蹲下来问我叫什么名字。
    老窦曾经交代我,要是晚上有人问我的名字,千万别告诉对方,尤其是在农历七月。因为对方可能是想找替身的孤魂野鬼,如果把名字告诉对方,说不定会被对方附身,那天可是七月十四呢,而且那男人又奇奇怪怪的,长得又高又瘦,面色还灰灰白白,像从来没晒过太阳似的,我当然不敢把名字告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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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7-21 18:26: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的士司机
    “他该不会是真的想找替身吧?”见华搂住安琪手臂的双手稍微收紧。
    “才说了个开头你就害怕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才恐怖呢。”安琪继续讲述自己的童年经历。
    他见我不肯把名字告诉他,似乎猜到是怎么回事,就问我有没有英文名。老窦连26个字母也没认全,那懂得给我取英文名,我就说自己没英文名。他说我长得可爱,像个小天使,不如就叫AngeL吧。他掏出一张名片,把这名字写在上面交给我,说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天使。
    虽然我当时还小,但总算认识几个字,看到名片写着电影什么的,就问他是不是在电影院做事。他说自己是拍电影的,是个导演,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导演是干什么的,只知道是跟电影有关,就问他能不能带我去拍电影的地方玩。
    他想了想说:“其实片场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我手头上正好有一个广告要找几个小朋友拍,你想不想做一回咖咧啡?”
    (“咖咧啡”即跑龙套,是粤语中对临时演员一种戏谑性称呼。在粤语版的《喜剧之王》中,周星驰就总是被称为“死咖咧啡”,换成国语就是“死跑龙套”。)
    虽然我当时也不太明白什么是咖咧啡,不过知道他能带我到拍电影的地方玩,就马上答应了。之后,他买了些元宝蜡烛就准备走,临走前还叫我拿他的名片跟老窦商量一下,他晚一点会再来找我。
    我当时还挺开心的,拿着他的名片在店里跳来跳去,里只想着能到拍电影的地方玩,说不定还会碰到悟空跟龟仙人……现在我当然知道那是动画,但对当时我的来说,动画跟电影、电视剧都是一个概念。
    老窦送饭过来看见我到处乱跳,就问我是不是疯了。我说是乐疯了,并把名片拿给他看,告诉他刚才有人说可以带我去拍电影的地方玩,还让我拍广告。
    老窦把事情的经过问清楚后,就觉得奇怪,大家都已经开始在街上祭鬼了,谁会在这时候才来买元宝蜡烛呀。虽然觉得不劲,但老窦长年做元宝蜡烛生意,也不怎么害怕,就没管那么多了。
    跟我一起吃完饭后,老窦就在店门口摆了张小桌子,用水饭、豆腐、通心菜拜祭路过的孤魂野鬼。他跟我说,七月十四鬼门关大开,地府里冤鬼都走出来找东西吃,把水倒进饭碗里,能起阻隔的作用,这样鬼虽然能看到饭,但却吃不到。豆腐跟通心菜也有特别的意思,但我早就忘了,反正就是让鬼觉得人间没什么可以留恋,早点回地府去,别留在人间惹是生非。
    他还叫我看街上哪些不懂道的人,说他们竟然拿烧鹅肶(即烤鹅腿)、烧肉等肉食祭鬼,不就是叫哪些死鬼留在人间,别回地府去。
    我正听着老窦发牢骚,突然看见一个非常古怪的家伙从街头走过来,这家伙又高又瘦,面上像涂了一层白灰,一点血色也没有,而且还穿着一套清朝官服,就跟电影里的清朝僵尸一样。
    不过这家伙不像僵尸那样一跳一跳,而是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他经过一家纸扎店门口时,竟然随手拿起人家祭鬼的烧鹅肶吃。他走到一家花圈店前,又把烧鹅肶扔掉,抓起人家的烧肉往嘴里塞。这家伙一路走过来,每经过一户店铺,都会拿起人家祭鬼的食物吃几口,然后又随手扔掉。整条街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但谁也不敢说一句话,就连动一下也不敢,花圈店的老板竟然还吓得尿裤子。
    老窦轻轻推我一下,叫我别看那家伙,就当没看见他就行了。我说:“想不看也不行呀,他是来找我们的。”这时候我已经认出对方就是刚才给我名片的男人,他正朝我们走过来,不用问也知道是来找我们的……
    “之后怎么样?明叔把他超渡了?”见华颤抖问道。
    安琪不屑道:“老窦才没这本事,他充其量就只能骗骗像我妈那样的蠢师奶,让他去抓鬼,恐怕是鬼把他抓了。”
    (“师奶”本是粤语中对已婚女性的称呼,但自八十年代前后,渐渐变成专用于称呼不外出工作的家庭主妇。随着职业女性崛起,“师奶”渐被定性为老土势利、目光短浅,因而使这个称呼带有贬义。现在香港人通常会以较为庄重的“太太”,或时尚但轻佻的“靓姐”、“靓太”称呼已婚女性。)
    “那你们怎么对付那……东西?”见华一时想不到该用何种称呼。
    “还能怎么样,老窦就像卖元宝蜡烛那样,拿个算盘出来跟他算我的报酬。”
    见华讶异道:“呀,他真的是导演。”
    “不然你以为他是只饿死鬼呀?”安琪大笑不止,逐向见华解释因由。
    原来这人叫杨绍海,的确是个导演,因为是在外国念书回来,所以完全不相信鬼神之说。那天他本来准备在附近拍摄,但主角耍大牌迟迟未到,他便到处逛逛打发时间。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看见有人用烧鹅肶、烧肉之类的食物祭鬼,刚好他还没吃饭,就回片场换了套清朝官服,还化了妆,装神弄鬼地来骗吃骗喝。
    “好像有点不对劲耶……”见华仔细一想,马上察觉问题所在,“他之前不是跟你买元宝蜡烛吗,怎么会不相信鬼神?”
    “你跟僆仔一起这么多年,总算从他身上学到点东西。”安琪笑道:“杨导演的确不相信鬼神,但其它人相信呀。那天是七月十四,他们又要在晚上拍摄,不烧点元宝蜡烛给附近的‘好朋友’,摄影师也不敢开机,因为很可能会拍到奇怪的画面。”
    四人此时已走到的士站,一排的士整齐有序停在路边等候乘客。见华看见两名旅客跟排第一位的的士司机交代几句后,转身登上后面另一辆的士,便向安琪问道:“姗姐,香港的的士拒载不是犯法的吗?”
    安琪解释道:“也不一定是拒载,前面那辆的士是绿色的,是新界的士,收费较为便宜,但一般不会出市区。要出市区就只能坐后面那辆红色的士,车费稍微贵一点。”
    “我们要坐哪种的士呢?”
    “坐绿色的就行了,先到我家把行李放下,我再带你们去食饭。”
    见华不解道:“哥来参加两地交流计划,不是应该入住警察宿舍吗?”
    “香港的办事方式跟大陆不一样,雇主通常只发工资,食宿交通等开销要自行处理。所以你们得到我家住,反正老窦卖咸鸭蛋去,把房子留给我,你们想住多久也没问题。”
    (“卖咸鸭蛋”乃广东谚语,正确说法是“去苏州卖鸭蛋”,暗示死亡。以前死者入棺时,会在棺下放大量牙灰,而咸鸭蛋制作过程中亦要加入大量牙灰,故有此比喻。关于此语出处还有多个说法,在此不一一细述。)
    “谁说明叔把房子留给你,明明就是留给我。”榴莲怒气冲冲道。
    “哥……”安琪突然娇媚地叫了一声,并像见华向溪望撒娇那样,走过来搂住榴莲的手臂,身体连不断往对方身上蹭,丰满的胸部不时与对方身体接触。她柔媚地向对方撒娇:“哥,你的不就是我的,我们是两兄妹嘛,用不着分这么清楚。反正你平时都在大陆,房子就当借给我住嘛。”
    榴莲被她弄得骨头都软了,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是个受软不受硬的人,要是妹妹摆明车马争夺房子,他绝不会作出任何让步。但是安琪却一反常态,竟然向他撒起娇来,这可让他受不了。没几下子就向对方投降,无奈地答应道:“好喇,好喇,房子你就先住着,等你嫁人后再还给我。”
    “哥你真好。”安琪娇媚地笑着,心想:在香港随便一间能住人的房子至少要三百万,我才不会还给你这个笨蛋。
    瞎闹一番后,四人走向排在最前面的绿色的士,四十来岁的男司机马上打开车尾箱,热情帮他们将行李放进去,所有人都上车后,司机便向坐在副驾的安琪问道:“miss,要去哪里呀?”
    “乐池居4座。”
    “收到。”司机答应一声,立刻以娴熟技术驾车驶离的士站,转眼间已到深圳湾大桥。
    “司机大哥的技术很好哦。”见华发出由心的赞叹,跟映柳驶车时的险象环生相比,这位司机的技术的确优胜百倍,车速虽快但车身非常平稳,而且驶入狭窄弯道竟然没明显减速,由此可见其驾驶技术超群。
    “我跟你说,香港的的士阿哥都是赛车手。”安琪回头对见华道:“香港路窄是出名的,往往只能让一辆小车通过,技术不好可能连停车场也出不了。”
    “有见地,我年轻时的确是个赛车手。”司机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安琪。
    安琪接过名片查看,得知对方名叫“韩暖”,除了是个的士司机外,还是个港澳赛车协会会员。名片背面印有他获得的赛事奖项,以此证明他曾是个风光一时的赛车手。除此之外,让安琪惊奇的是,名片背面竟然还有印有他曾出版的几本散文及小说。
    “哇,原来韩生你不单止是个赛车手,还是个作家呢。”安琪难掩脸上惊讶之色。
    “有鬼用,现在还不是开的士。”韩暖的语气显得十分唏嘘。
    坐在后排中间的见华,瞥见仪表板上好像加装了些特别的装置,便好奇的往前探头,发现仪装在表板上竟然全是手机。她仔细一数竟有六部之多,型号虽然各不相同,但全是旧款的诺基亚。她好奇问道:“司机大哥,你这些手机是干什么用的。”
    韩暖没有回头,再抽出一张名片往后递上,说:“名片上有我的号码,要坐的士给我电话,24小时服务,随传随到。”
    安琪替他解释道:“在香港使用大功率的无线电对讲机要申领牌照,手续麻烦,而且限制多多,所以的士司机之间互通消息,通常会用几部手机来代替对讲机。”
    见华又问:“话费不会很贵吗?”
    韩暖说:“也不会很贵,至少要比内地便宜。”
    “待会我跟你们去买几张手机卡,0月租,免费接听,打出每分钟最低5分钱。”安琪说得像打广告似的。
    “换成人民币不就只要4分钱。”见华掰着指头换算,“比内地便宜多了。”
    安琪不屑道:“这还是内地通信公司的手机卡,回内地也能用,不过费用贵几十倍。”
    谈话间,的士已经驶进入一个大型屋苑,并停在其中一栋住宅大厦前。车刚停下来,韩暖就立刻下车将车尾箱的行李拿过来,还帮忙送到大厦门口。离开前,他热情地向大家挥手道别:“要CaLL的士记得找我,给你们打八折。”并向见华展露友善的笑容,见华亦礼貌地向对方回以微笑。
    安琪心情大好,带领大家进入大厦时,愉快地说:“先把行李放我哥家里,再跟我去吃下午茶。”
    “午饭还没吃呢,这么快就吃下午茶了?”见华看了看手机,又道:“才一点多呢。”
    安琪笑道:“两点开始就是下午茶时间,这时候几乎所有食肆都会推出优惠套餐,就连去酒店吃饭通常也能打八折。”
    “原来是这样。”见华点了下头。
    “别说这么多了,我都快要饿死了,赶快上楼放行李。”榴莲腹鸣如鼓,拖着见华的行李箱带头走进大厦。
    正将的士驶出屋苑的韩暖,通过后视镜目睹这一切,脸上露出狡黠笑容。车厢内突然响起一把幼嫩的女童声音:“主人,刚才那个女孩很可爱呢,是主人喜欢的类型。”
    “多事。”韩暖怒斥一声,但脸上随即回复笑意,“他们两兄妹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五章爱火重燃
    将行李放回家中,安琪便带大家去吃下午茶,香港的下午茶其实跟午餐,晚餐区别不大。但这个时段顾客相对较少,大多数食肆都会推出各种优惠。因此,常有人特意在这个时段吃午、晚餐以节省开支。
    “我们要去哪里吃下午茶?我在网上查过,附近好像有几家挺有口碑的小店呢!”见华虽然不是特别能吃的人,跟溪望一起时间长了,多少也沾上哥哥那喜欢尝试新奇食物的习性。
    四人中最贪吃的榴莲答道:“在香港想吃好东西,用不着事先打听,只往大街上一走,看见那家间店大排长龙,里面保准有好东西吃。”
    “王猛说的没错,香港竞争激烈,就算是百年老店也随时会关门。昨天才开的新店说不定又有祖传秘方,香港人最擅长就是发掘,而且跟大陆人一样喜欢排队,不过大陆人喜欢排队买名牌,香港人喜欢排队吃好东西。所以看见门前有人排队,店里的食物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安琪走向屋苑附属的大型商场,豪气道:“跟我过来,看见什么就吃什么,我请客。”
    安琪本想带大家进一间专卖小锅米线的食店用餐,可是食店门口挤满了排队等候的食客,看情况没一个小时也别想进门。饥肠辘辘的榴莲才不愿意为一碗米线等上个把小时,安琪只好带他们到附近一间尚有空位的茶餐厅。
    四人各点了一个套餐,食物很快就送过来,榴莲马上狼吞虎咽,就像饿鬼投胎一样,可见华盯着眼前的食物,却迟迟没有动手。
    “怎么了,不合你胃口吗?”溪望关切问道。
    见华摇头道:“不是,只是这个套餐的份量好像太大了。”以她的食量,这个套餐足够她吃两顿。
    “香港跟大陆的区别就在这里了。”正在吃粟米斑腩饭的安琪放下饭勺,以纸巾印去嘴角污渍,“大陆的食肆面对成本上涨,会以减少份量,甚至降低质量维持利润。香港的食肆则会直接涨价,将成本转嫁给顾客,而不会偷工减料,所以份量通常会比大陆大。”
    “原来是这样呀……”见华点了下头,逐皱眉道:“可是我吃不了这么多,会很浪费呢!”
    “我说你这妹妹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看我吧!”安琪瞥了一眼已经将面前食物吃光的榴莲,“我突然想吃公仔面……”说着将才吃了几口的斑腩饭往榴莲面前推,并向店内伙计叫道:“靓姐,来一碗餐蛋公仔面,快马,再要一杯利宾纳,少雪。”说罢连一口也没喝过的冻柠茶也推到榴莲面前。
    (“少雪”是香港饮食业专业术语,意思是在饮料中少放冰块,类似的术语还有“走雪”即不放冰块,“少甜”、“走甜”即少放或不放糖,粉面饭类有“走青”,即不要葱花等等。另外“快马”于香港口头用语中,是“快马加鞭”的简化词,有赶快、尽快之意。)
    “天下间的哥哥都是妹妹的私有财产,说好听是我们的宠物,其实跟奴隶是一个概念。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完全不用考虑浪不浪费的问题。”安琪认真教导见华的同时,往旁边正在大口吃斑块饭的榴莲瞥了一眼,“反正我们没吃完的东西,大可以拿去喂奴隶。”
    她虽把话说得极其刻薄,但向来脾性刚烈的榴莲竟然完全没有反应,仍大口大口将她用来“喂奴隶”的斑腩饭送进嘴里,还仰头一口将冻柠茶喝掉一大半。
    榴莲向来趾高气扬,从没给谁好脸色看,但在妹妹面前,除刚才因房子问题而动怒外,基本上就没有违背过安琪的意思。虽还未至于像奴隶一样,但亦相差不远。
    见华对安琪顿起仰慕之心,转头向溪望投以祈求的目光。
    溪望摸了一下她的头,溺爱道:“没关系,你吃不完就交给我好了。”
    “我也想吃公仔面呢!”见华调皮地向哥哥吐出小舌头。
    (“公仔面”其实是个方便面品牌,因为在香港实在太普遍,几乎成了方便面的代名词。香港大多数快餐店都会提供以公仔面制作的面食,外地人可能会觉得很奇怪,但本地人并挺喜欢吃。)
    溪望差点没从凳子上掉下来,以不满的眼神盯着安琪,责怪道:“才一会儿,你就把丫头教坏了。”
    安琪没理他,对见华说:“孺子可教也,这个月多跟我学习,保证你回大陆时,僆仔就跟哈巴狗一样听话。”
    (“哈巴狗”于粤语中象征温驯、服从、谄媚,形容他人像哈巴狗,就是说其对某人言听计从、千依百顺,如奴才侍奉皇帝一样。)
    “你到底跟我有多大的仇呀?”溪望向安琪抱怨道。
    “你说呢,你答应过我什么?”安琪瞪着他,一双美眸仿佛喷出灼热的火焰。
    见安琪一副剑拔弩张,马上就要掀桌子的架势,见华本想出言劝阻,但却被榴莲阻止。榴莲在她耳边小声说:“别管他们,他们自小就是这样,这里地方狭窄,他们打不起来。”
    溪望在沉默了一会后,叹息道:“我以为你会谅解我。”
    “谅解你个死人头。”安琪面露凶颜,恶狠狠道:“你今天不请我们食饭、行街、卡拉OK、宵夜直落,就别想我原谅你。”
    (“食饭、行街、卡拉OK、宵夜直落”这是香港人常说的一句话,意思是“吃饭、逛街、KTV、宵夜,直玩到天亮”,即尽情玩乐之意。)
    “这还不好办吗。”溪望笑道,“从现在开始,今天的一切开销都算我的。”
    “你以为我会替你省钱……”安琪将刚送来餐蛋面推到榴莲面前,又对伙计叫道:“靓姐,一碟鲍鱼炒饭,鲍鱼要双份。”
    饭后,安琪本想带三人出市区购物,但榴莲一连吃了三份午餐,撑得走不动,只好改变行程先去KTV,反正市区的店铺大多营业到深夜,先消遣一下也不碍事,然而谁也没想到,到KTV后竟然就“出事”了。
    榴莲刚进KTV包厢,就拿起麦克风吼了一首《浪人情歌》,先别论唱得怎样,单是他的大嗓门就让人受不了,爆麦连连。溪望三人与其说是听他唱歌,还不如说是受刑。
    一曲之后,榴莲还想继续当“麦霸”,但安琪却把麦克风抢来塞给见华,并拉他坐下来喝酒。见华的歌喉不算很好,但声音温婉,听着她的歌声让人感到很舒服,三人就在这温婉的歌声中玩骰子。
    三个人是玩“大话骰”最适合的人数,因为玩家除了要判断叫骰者是否撒谎之外,还得估计另一名玩家的点数。若超过三名玩家,判断就会受某程度上的干扰。因为不确定因素过多,从而只能靠瞎猜弥补。但若只有两名玩家,游戏又会过于简单,只要能确定对方撒谎,或成功误导对方叫骰几乎就稳赢。因此,三个人玩大话骰最好玩。
    这种以考验逻辑推理为主的游戏,对溪望毫无难度可言,榴莲虽不及他聪明,但好歹也是夜店常客,经验弥补智力上的不足,所以也没输多少。反观安琪单纯以胆识与两人较量,不但叫骰冲动,而且专挑溪望开杀,被对方坑了不少回。
    第一轮啤酒喝光时,安琪已经红光满面,另外两人却没喝多少。以致榴莲向她抱怨道:“别急着骗酒喝,我们又不赶时间。”
    “你同我收嗲。”安琪瞪了他一眼,随即按下服务灯,叫服务员再送来一打啤酒,准备开始第二轮。
    (“收嗲”于粤语中是“闭嘴”的意思,而“同”可理解为“给”,安琪这句话的意思是“你给我闭嘴”。)
    见华放下麦克风休息时,三人已经喝了两打小瓶装啤酒,当中大多被安琪喝掉。其次是榴莲,溪望虽然没输几局,但硬是被安琪连哄带骗地灌了几瓶。
    安琪虽然已有些许醉意,但仍兴致勃勃,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又叫服务员送来两打啤酒。溪望跟榴莲当然不会扫兴,舍命陪君子地继续跟她玩大话骰。见华不会喝酒,点了几首轻松的音乐,便安静地坐在一旁观战。
    小瓶装的啤酒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觉得喝进肚子里的啤酒并不多,往往能一口把整瓶啤酒干掉。随着时间推移,安琪的情绪越来越高涨,继而带动包厢内的气氛亦变得热烈。见华也把原来轻松的音乐,换成轻快的舞曲。
    不知喝光第几打啤酒时,醉意正浓的安琪突然要溪望唱首歌给她听。溪望问她想听什么歌,她醉眼朦胧道:“你知道我想听哪一首。”
    溪望亦有些微醉意,但并不影响他的思考能力。他向对方莞尔一笑,随即点了一首《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向大家展露他的歌喉。跟妹妹一样,他也不擅长唱歌,但他唱得很有感情,仿佛每一句歌词都是情感的宣泄。
    月光与星子玫瑰花瓣和雨丝
    温柔的誓言美梦和缠绵的诗
    那些前生来世都是动人的故事
    遥远的明天未知的世界
    究竟会怎么样
    寂寞的影子风里呼喊的名字
    忧伤的旋律诉说陈年的往事
    所谓山盟海誓只是年少无知
    告别的昨天远去的欢颜
    究竟是怎么样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有没有机会重来一次……
    安琪痴迷地看着正在献唱情歌的溪望,两行泪水悄然从脸颊划过。当听到“有没有机会重来一次”这一句时,她终于压抑不住心中情感扑向溪望,将对方压倒在沙发上,借着醉意疯狂地亲吻对方。
    见华被她的举行吓了一跳,连忙扯着榴莲的衣角,小声问道:“姗姐是不是喝醉了?”
    “你不知道。”榴莲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你当时还小,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见华迷茫问道。
    榴莲答道:“王姗还没搬来香港之前,曾跟你哥拍拖,我知道后还打了小相一顿,不过当晚回家就被她揍了。之后,我就没管他们的事。”
    “他们是初恋情人。”见华小嘴大张,久久未能合上。
    “算是吧,不过只是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罢了,没想到这疯丫头到现在还念念不忘。”榴莲点了首老歌,拉着见华道:“别管他们,我唱首《皇后大道东》给你听。”
    这首歌我没听过耶,听歌名应该是某个地方吧?”见华对这首比她年纪还要大的粤语歌没什么兴趣,但罗大佑于MV中的另类打扮却让她感到好奇。
    “我跟你说,这首歌可有意思呢,每一句歌词都有深层含意。像这第一句‘皇后大道西又皇后大道东’,‘西’是指西方,即是英国殖民政府。而‘东’是指中国政府,说的是香港97回归……”榴莲没有拿起麦克风唱歌,而是指着屏幕逐字逐句向见华解释歌词的含义。
    听完榴莲的解释后,见华觉得很惊讶,没想到一首看似平凡的粤语歌。竟然蕴含如此深厚的内涵。不由惊呼道:“哇,很厉害耶,没想到原来每一句歌词都另有含义。”
    “以前的粤语流行曲大多都是这样,每一句歌词都值得推敲,不像现在全都是口水歌,一点内涵也没有。”榴莲故作忧愁地叹息一声,感慨万端道:“这都是盗版惹的祸,香港乐坛曾经辉煌过,但后来深受盗版祸害。像张学友这种殿堂级的歌神,全都跑去开演唱会。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新歌;哪些稍微有知名度的歌星,也转型专注于拍电影、电视剧;剩下哪些三线歌手要么回内地圈钱,要么就退出娱乐圈,现在的香港乐坛早已名存实亡了。”
    “怎么会呢?不是还有很多新人吗?”见华不解问道。
    “哪些不叫歌手,叫小丑还差不多。”榴莲不屑道:“现在香港的唱片公司只着重新人的包装,全都是些五音不全的货色,光靠脸蛋混饭吃,以广告及产品代言为主要收入。虽然偶尔有几个歌唱比赛出身的,虽然还有点儿实力,但没老板会花钱给他们宣传。因为单纯靠出唱片根本赚不了钱,最重要的是,作曲家、作词人严重流失,老一辈只剩下几个老妖怪量产垃圾作品,其它全都转行了。新一代入行后连三餐也不保住,哪能留住人才。”
    “没想到盗版的影响这么严重呢!”见华亦感唏嘘,但随即脑筋一转,疑问顿生:榴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文化。
    第六章凶宅堕婴
    “猛哥,你很厉害呢,懂得这么多事情。”见华表现上是称赞对方,其实是学哥哥那样,试图向榴莲套话,以解开心中疑惑。
    “其实我曾经也是个文艺青年,不过我的文艺生命已经随着香港乐坛一起死了。”榴莲得意忘形地笑着,完全没察觉见华在向他套话,他喝了口啤酒又道:“幸好当初我选择混黑社会,要是混文坛的话,恐怕早就饿死了。现在内地文坛也是盗版横行,早晚会步香港乐坛后尘。”
    两人聊天期间,安琪已回复常态,并跟溪望继续玩骰子喝酒。虽然安琪几乎每盘都输,但溪望却没少喝酒。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玩,安琪就不管规则了,每次输掉都要溪望陪她喝酒,甚至让对方代她喝。两人与其说是玩骰子,还不如说是安琪不停地灌溪望喝酒。
    榴莲往他们两人瞥了一眼,摇头叹息道:“待会恐怕哪里都去不了,这对狗男女不用我扛回家就已经不错了。”
    实际情况虽然没像榴莲预料中那么坏,但亦相差不远。离开KTV后,他们一行四人就近找了间餐厅草草吃过晚饭,接着被安杰拉到超市扛了两打罐装啤酒回家继续饮酒作乐。他们一直喝到深夜,门铃突然响起,出现在门外竟然是大厦保安林伯。
    “王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林伯很有礼貌站在门外向安琪点头,但没有进门的意思。“管理处刚才接到投诉,说你们单位很吵闹,现在已经11点了,你们能不能帮帮忙,尽量小声一点。”
    安琪瞥了眼挂钟,尴尬道:“oh,Sorry。我们马上收声,不会让你难做,一时高兴竟然忘了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这是我的工作,大家互相体谅就好,我要回去当更,不打扰你们了。”林伯礼貌地道别并离开。
    安琪刚把门关上,见华便压低声音惊呼:“这里管理很严格哦,我们也不是很吵,竟然也会让保安上门。”
    “第一次来的是看更,第二次来的可能就是我的同事了。”安琪虽喝得脚步轻浮,但毕竟受过纪律训练,只要尚存一丝理智便不会胡作非为。
    (香港人一般会称呼保安为“看更”或“seCurity”,另外,“看更”于广州话中是专指值夜班的保安。)
    “稍微吵一点,警察也会管吗?”见华这次就更惊讶了。
    “香港就是这样,晚上超过11点还滋扰邻居,就会有警察上门,情况严重还会被检控呢。”安琪摇摇欲坠的返回原来的位置,似乎想继续喝酒。
    “那就睡觉去吧。”榴莲打了个哈欠,起身对见华说:“丫头,你跟王姗一起睡,我跟你哥睡明叔的房间。”他没等对方回应,便走进主人房,门也没关就趴倒在床,才几秒钟鼻鼾声已传到客厅。
    见华将主人房的门关上,返回客厅见安琪正抓住溪望,不让他离开,非得要他继续陪自己喝酒。虽然心疼哥哥,但见华不想扫安琪的兴致,她想哥哥在这里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便懂事地先到安琪的房间休息。
    翌日一早,见华一觉醒来,发现安琪并没有回房间休息,想必是跟哥哥喝醉了,直接睡在客厅。因此她并没在意,换好衣服便准备到洗手间漱洗。然而,刚走出房门便脸色一红,立刻返回房间并把门关上。
    关门声使躺在沙发上的溪望惊醒,还没睁开眼睛,他便感到胸口传来的压迫感,似乎有某些柔软但沉重的东西压于胸前。他睁眼一看,差点没跳起来,压在他身上的竟然是安琪。
    安琪上身只穿着一件衬衫,透过大开的衣领,能看见里面完全“真空”。一双丰满的乳房毫无保留压在溪望胸膛上,她下身亦只有一条性感的黑色内裤,42寸长的美腿完全裸露于溪望眼前,令他不自觉地起了生理反应。
    “她其实也是个标致的大美人,论容貌不比悦桐差,论身材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脾气不太好,言行举止过于粗暴而已。”溪望于心中感叹,但随即就察觉不妥,安琪身上的衬衫不就是自己昨天穿的那一件。
    他往自己身上望去,发现竟然只穿着一条内裤,衫裤不知何时被扒下来,手臂上的百鬼鸣亦已从支架手镯上卸下来,跟他的长裤一起被丢到地上。裤子上还有一个黑色的胸罩,不必多想,肯定是从安琪身上解下来。
    “昨晚跟她做了。”
    他努力回想昨晚所发生的事情,但只记得跟安琪一直在喝酒,后来安琪觉得冷,他就把衬衫脱下来让对方穿上。但安琪还是觉得冷,依偎在他怀中取暖……
    或许是受酒精的影响,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怎样也想不起来。细节倒不重要,关键是到底“做”了没有,而在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必须先解除现在这种尴尬的状态,至少得把裤子穿上,要不然让见华或者榴莲看见,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当他想移开压在身上的温软娇躯时,竟然不小心让对方惊醒,安琪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向他展露一个甜蜜的笑容,随即亲他一口,柔媚地说了一声“早晨”便爬起来,捡起地上衣衫及胸罩走进洗手间。
    他像块木头似的躺在沙发上,呆了半晌仍未反应过来,脑海不断盘绕着一个疑问,昨晚到底做了没有。
    一夜宿醉,待四人出门时已是中午时分,刚步出大厦,安琪就发号施令:“我们先去饮茶,然后王猛带丫头去逛街,僆仔跟我去总部报到。”
    见华取出手机查看时间,得知已经是12时16分,惊呼道:“哇,已经12点呢,现在还有地方饮茶吗?”
    (“饮茶”是南粤重要的饮食文化之一,正确说法是“饮早茶”,早在清朝已于广州盛行,相传源于同治时期华人买办的一时灵感。据说,当时某华人买办在招待西洋人用早餐时,出于礼节不便中餐招待客人,但自己又吃不惯西餐,灵机一触便以红茶及糕点、点心代替。后来,这种吃早餐的方式渐渐演变为南粤的“早茶文化”。)
    “香港几乎全天24小时都能饮茶……”安琪刚答话便听见一声巨响,附近似乎有东西从高空坠落,她愣了一下,逐往四处张望寻找坠物地点。
    “是那里。”溪望指着花圃旁边的走道,并率先跑过去,其它三人立即紧随其后。
    他跑到坠物点前,猛然回头将跟上来的见华双眼捂住,急道:“别看。”
    “哇。”安琪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本想扑到溪望怀中,但对方已经牢牢搂住妹妹,她只好退而求其次,从自己哥哥那宽厚但带有体臭的胸膛中寻找安慰。
    “以后谁要是吃肉酱意粉,我就拿这张照片给他看。”榴莲淡定地取出手机拍照。
    “发生什么事了。”被捂住眼睛的见华问道。
    “有个婴儿堕楼,很可怕,你别看。”溪望扶着妹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并带她返回大厦入口。
    见华虽任由哥哥摆布,但却难掩心中的担忧,边走边问:“要报警吗?”
    “这里不就有个警察吗!”榴莲推了一下卷缩于怀中的妹妹。
    安琪转过身来,瞥了一眼地上那个于襁褓中血肉模糊的婴儿,打了个寒颤,立刻又转过身来面向榴莲,掏出手机拨通999报案中心,对电话彼端的同僚道:“我是新界北重案组见习督察王姗,我的位置在嘉湖山庄乐池居1期4座外围。我在这里发现一名从高空坠落的婴儿,请尽快派伙计前来支援。”
    电话拨出后没两分钟,就有两名身穿整齐警服的男女巡警疾步跑过来。见华呆望着女警英姿飒爽的模样,对溪望说:“哥,香港的女警很酷很帅气耶。”
    “龙哥也是女警啊!不过她那是很残酷、很大煞气,你先在这里待一会,我过去看看要不要帮忙。”溪望快步走近事发现场,并让榴莲去陪伴见华。
    安琪向同僚讲述发现婴儿的过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但这些程序又必须做。了解情况后,女警以对讲机呼叫总台请求支持,男警则维护现场秩序,劝喻围观的市民离开。
    “以坠落位置判断应该是,这个BB应该从A室或者B室掉下来。”安琪仰头望向楼高35层的住宅大厦楼顶。
    “尸体血肉模糊,大概要20层以上才能达到这种程度的冲击力。”溪望亦望向大厦高层。
    “我想应该是天台。”安琪的视线没有从楼顶移开,解释道:“香港楼宇的窗户,要么不能打开,能打开的都有窗花,而且窗花一般都会上锁,不可能无缘无故掉个BB下来。”
    “你认为是无缘无故。”
    “谋杀。”安琪转头盯着溪望,嘴巴大张。
    “难道你认为会有人特意抱着婴儿去擦窗,或者到天台练体操。”
    溪望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安琪不由大为紧张,立刻交代两名同僚维护事发现场,并带溪望返回大厦。见他们走过来,见华便关切问道:“怎么了。”
    “似乎是宗凶杀案,我要借你哥用一下,你跟王猛先去吃点东西,我们没时间去饮茶了。”安琪说罢就拉着溪望走进大厦。
    “王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坐在值班室里保安林伯,看见安琪快步走过来,且脸色凝重,便站起来询问。
    安琪走到对方跟前说:“外面有个BB堕楼,看样子应该是刚出生没多久,从20楼以上的A室或B室掉下来,这几天有看见谁抱着BB进出吗?”
    “掉了个BB下来。”林伯大吓一惊,思索片刻后答道:“肯定是29楼。”
    “为什么一定29楼?”溪望问。
    林伯答道:“29楼A、B两个单位业主都是施小姐,她用这两个单位做‘双非公寓’,长期有孕妇和BB住在这两个单位里。昨天我才看见施小姐跟刚生完BB的客人一起回来,我还逗BB玩呢!”
    (“双非”即“夫妻双方皆非香港人”,是香港人对赴港产子的内地孕妇及其所生婴儿的一种歧视性称呼。)
    “我们上29楼看看。”
    安杰拉着溪望走到电子门前,还没拍卡开门,便有一名体形肥胖、面容略见浮肿的年轻女人从门后的电梯冲出,像个疯子似的将门推开,跌跌撞撞地跑出大厦。
    “雪儿,等等我们……”一名五十出头的男人也从电梯里跑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两名女子,老的年纪与男人相约,年轻则是个相貌姣好、身材火辣,穿着高跟鞋的妙龄少女。
    见他们都跑出大厦,林伯才对安琪说:“昨天跟施小姐一起抱BB回来的就是他们一家。”
    “我们出去看看。”安琪不等溪望回应,就拉着他往外面跑。
    两人刚跑出大厦就听到一声惊叫,原来最先跑出来的女人,在看到婴儿血肉模糊的惨状后晕倒了。本来,自婴儿坠楼后已经有不少市民在附近围观,现在突然有人晕倒,场面就显得有些混乱。幸好增援的警员及时赶到,用尼龙布包围事发现场,并劝喻围观的市民离开。
    “Roger(罗杰)。”安琪在前来增援警员中,叫住一名国字脸的年轻便衣男警,她交代对方处理现场及将晕倒的女人送去医院后,就跟溪望返回大厦,准备上29楼调查。
    两人经过值班室时,一名年轻妇女正跟林伯交谈:“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来了这么多警察。”
    “好像是29楼有个BB掉了下来,我也不太清楚。”
    “不会是A室吧?会不会是李老太的鬼魂作祟呀。”妇女一脸惶恐之色。
    进电梯后,溪望便向安琪问道:“知道刚才那个女人说的李老太是怎么回事吗?”
    安琪面露不安神色,答道:“住这栋大厦的人大多都知道,29楼A、B室都是凶宅。”
    “这两个单位都曾经死人了?”
    “如果只是死人倒没什么,据说还曾经闹鬼。”安琪互换双臂,不自觉地靠近溪望,正当她准备告诉对方详情时,“叮”一声响起,电梯门随之打开。
    “到了,这事有空再告诉你。”她拉着溪望走出电梯。
    第七章各说各话
    A、B两室共享同一道走廊,两人穿过走廊发现两个单位的门都打开了,从外面能看见客厅内的情况。A室客厅不见半个人影,但B室却有十来人于客厅中或站或坐,似乎在议论某些事情。
    “警察,谁是这两个单位的业主?”安琪于B室门外出示证件。
    一名年约四十,衣着入时的短发女子上前答道:“我叫施晶晶,A、B两个单位都是我的,请问有什么事呢?”
    安琪向对方讲述于大厦外发现堕楼婴儿,怀疑婴儿是从该单位或隔壁的A室坠落,并询问对方是否经营双非公寓。
    “这是合法的呀。”晶晶连忙解释,“我有申领牌照,是正规经营的公司,跟每个来香港生BB的客人都有签订合同,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安琪严肃道:“你的生意是否合法不在我管辖范围,我这次来只为调查婴儿堕楼,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原来是这样……”晶晶松了口气,逐抱怨道:“梁特首还没上任就对我们赶尽杀绝,扬言明年双非零配额,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查牌呢!其实要不是我们,香港的私家医院能赚这么多钱吗,大陆人来生BB,比香港人要贵多了。”
    “这个问题你可以向区议员反映,我只是个普通警察,职权所限没能力为你提供帮助。”安琪不耐烦道:“希望你能跟警方合作,告诉我们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噢,不好意思,你们先进来坐。”晶晶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请两人进门就坐,并让名叫CinDy(仙蒂)的印佣奉茶。
    溪望进门后,立刻打量房内情况,这个单位的布局与安琪家类似,进门便是客厅,摆有鞋柜、沙发及电视地柜。门旁还放有一个简陋的文件架,上面放满简介保险的传单及计划书。客厅右侧是饭厅,仅容一张六人饭桌,从饭桌上的残羹剩饭判断,晶晶及其客人应该刚用过午膳。
    客厅与饭厅的格局及面积,跟安琪家相差不远,但因为人多,感觉十分拥挤。房间方面,透过走廊能看见这个单位共有三个房间,比安琪家多一个,故此这个单位的面积要大一些。
    晶晶请两人到沙发就坐,其它人都移步到拥挤的饭厅去,谁也没有回房间的意思,似乎都想知道事态的发展。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沾来的晦气,眼看这生意快做不成了,竟然在这时候还给我添乱……”晶晶一脸愁容,向两人讲述就发生在片刻之前的事情。
    周小姐是我的客户,全名叫周晓雪,我已经帮她办好了一切手续,跟我其它客户一样。她在香港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合法的,因为她想顺产,所以在怀孕38周,也就是半个月前就来香港待产。她跟前来陪产父亲周柏荣、母亲叶琳,还有妹妹周芷珊一起住在A室主人房。
    四天前,晓雪在医院顺利地将BB生下来,母子平安,BB也很可爱,没想到BB才出生几天,唉……
    他们母子是昨天才出院,因为要等我先生把BB的证件办好,才能带BB回大陆,所以要在这里多住两三天。刚才仙蒂把饭煮好,我就去叫他们出来吃饭,刚好碰到他们准备替BB洗澡。
    晓雪这是第一胎,什么都不懂,当然也不会知道怎样给BB洗澡。周先生跟周太太虽然有经验,但人已经老了,手脚不太灵活,晓雪生怕他们会把BB弄伤,就不让他们帮忙。芷珊就更别说了,大姑娘一个,连抱BB也不会,看他们忙得一团乱,我就动手给BB洗澡。
    香港的房子狭小是出了名的,虽然主人房比较大,但五个大人跟BB挤在一起,别说连转身的空间也没有,就连空气也变得混浊。晓雪是刚生完BB,不能受风寒,所以不能打开窗户,反正他们留在房间里也帮不上忙,我就叫他们先去吃饭,免得把BB闷到了。
    他们全都出去了,我就独自替BB洗澡,然后给他穿衣服、抹润肤露,等BB安静地睡着后,我就走出房间,准备过来B室跟大家一起吃饭。经过客厅时,我看见仙蒂在看电视,就叫她留意一下BB,要是听见BB的哭声,就到隔壁叫我们。
    我来到B室的时候,芷珊已经吃饱了,就赶紧回A室照顾BB。可她才刚走,我们马上就听见她大叫BB不见了,接着整个屋子都乱套了,大家都跑到A室,我也走过去看看怎样回事。
    晓雪像疯掉一样,不停地将被铺翻开,还钻进床底找BB,可她怎样也找不着,就大叫BB被人拐走。
    我才刚离开房间一会儿,而且仙蒂一直在客厅里看电视,从房间出来必须经过客厅才能出门,如果有人抱着BB出来,仙蒂不可能没看见。
    正想问仙蒂,我离开后有谁进出A室时,有人发现窗户打开了,我明明记得离开时窗户都是关闭的……
    “晓雪发现窗户打开后,意识到儿子被扔出窗外?”溪望问道。
    晶晶点了下头,答道:“嗯,仙蒂一直在客厅,如果有人将BB抱出去,她没可能不知道。唯一的可能就只有被人从窗户抛下楼,想到这一点,晓雪就像疯子一样跑出去坐电梯下楼。”
    溪望思索片刻又道:“从你离开房间开始,直到芷珊发现婴儿失踪,总共有多长时间?期间有谁在A室里面?或者进出A室?”
    “大概五分钟左右吧……”晶晶皱着眉仔细回忆一番,逐答道:“当时仙蒂在A室的客厅看电视,我表姐阿珍也在厨房里睡觉,A室另外两个房间也有客人,住其中一个房间的就是燕先生一家……”她指了指坐饭桌旁的一对年轻夫妇及一名四岁左右的女童。
    溪望望向夫妇两人,并礼貌地跟燕先生点了下头,转头对晶晶说:“劳烦你介绍一下。”
    晶晶向年轻夫妇招手,让他们到沙发前就坐,介绍道:“这位是燕先生燕青羽,他可厉害呢,是个软件工程师。这位是他的太太箫皖婷,还有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是他们的女儿燕小晨,他们就住在A室靠近主人房那个房间。”
    溪望仔细观察三人,丈夫燕青羽神色自若,虽然年龄只有三十岁左右,但一看就知道是个久经风浪的人;妻子箫皖婷大腹便便,双眼流露出不安的神色,不时喝斥调皮的女儿,似乎想以此掩饰自己的不安;而年仅四岁的燕小晨,刚才还挺安静的,但此时却变得十分活跃,在客厅内到处走动,并随意翻弄一切她能拿到的东西。
    溪望让燕青羽夫妇分别讲述事发前后他们在做些什么。
    首先作答的是燕青羽,他回答十分平静。
    我女儿晨晨有多调皮,你也看见了。我老婆怕她会骚扰大家,就将饭菜捧回房间喂她吃,为节省时间,我们夫妻每次都是轮流吃饭。我吃完就回房间照顾晨晨,让我老婆过来吃饭,今天也一样。
    因为我是最早出来吃饭的,所以也最快吃完。我返回房间时,晶晶还在主人房间里给婴儿穿衣服,我跟她点了下头,就回房间让老婆出来吃饭。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我听见门外有高跟鞋的声音,我想应该是周先生的小女儿吧。这屋子全是孕妇,就只有她才会穿高跟鞋。脚步声没到门前就消失,接着我听见开门声跟水声,我想她应该是进了洗手间。这姑娘挺害羞的,每次上洗手间都会将水龙头打开,生怕别人听见她如厕的声音。
    再过两、三分钟,脚步声又响起,应该是她从洗手间出来回主人房吧。可是她的脚步声稍微停顿,马上又再响起,而且十分急躁,我还听见她大叫“宝宝不见了”。
    我开门走出来问她怎么回事,她一手抓住我,另一只手指着床上的婴儿被,慌乱叫道:“宝宝呢?宝宝哪里去了?”
    这时B室那边的人都跑过来了,之后情况就是晶晶说的那样……
    丈夫说完就轮到箫皖婷,但她并没提供多少有价值的线索,只是一再责骂女儿调皮。不过她似乎不太喜欢芷珊,说对方刚买了部iphone5,经常有意无意地拿出来炫耀,就连吃饭也拿出来不停地发微博。她还轻蔑地说:“她刚才也没吃多少,只忙着用手机发微博,几乎没看见她动过筷子,大概是在跟男人调情吧。”
    询问夫妇两人后,溪望蹲下来将正在乱跑的晨晨抓住,挤出一张和蔼的笑脸,以柔和的语气向对方问道:“小朋友,你刚才吃饭的时候,在房间里有看见或听见特别的事吗?”
    晨晨将食指放唇前,歪着脖子望向上方,似乎在认真思索,片刻后,她突然瞪大双眼盯着溪望,一字一句道:“我,不,告,诉,你。”说罢把小手掌拍在溪望的额头上,随即嘻嘻哈哈地跑到门外去。
    箫皖婷连忙追出去,燕青羽则不停地向溪望道歉。
    “没事,小孩子活泼一点才好。”溪望表面上毫不在意,心里却在想:见华小时候要是像她这么调皮,我大概早就被折磨死。
    随后,溪望向晶晶的表姐阿珍了解情况,对方答道:“我昨晚跟老公拍拖去了,整晚都在外面,回来也没多久。因为昨晚玩得太累,也没什么胃口,所以一回来就上床睡觉。可能因为外面太吵吧,我一直没能睡着,一会听见有人跟仙蒂说话。一会又听见皖婷骂晨晨不听话,一会又听见芷珊的脚步声,反正一直就没睡好。”
    虽然对方没能提供线索,但有一点却让溪望感到好奇,逐问道:“你不用上班吗?今天应该不是假期呀。”
    阿珍眼神中闪现一丝惊慌,但马上就回复平静,答道:“我不是香港人,不能在这里工作,我是来探亲的。”
    溪望察觉到对方在刻意隐瞒某些事情,便为免引起对方的戒心,他便没有继续追问。另外,他还留意到正在吩咐仙蒂做家务的晶晶,不时有意无意地望过来,似乎很在意自己跟在阿珍的对话。
    “施小姐,你能不能给我一份住在A室的客人的资料?”溪望故意支开对方。
    晶晶虽然不愿离开,但还是走到隔壁A室拿资料,溪望趁她走开,便向阿珍小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跟我说?”
    “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阿珍往门外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听说AB两个单位都是凶宅,A室厨房的灶底还埋过尸体,我睡在那里几乎每一晚都会做恶梦……”她瞥见晶晶回来,立即闭口不言。
    从晶晶手上接过资料后,溪望便向正在收拾餐桌的仙蒂了解情况,仙蒂虽然是印度尼西亚人,但能说一口不太标准的粤语。要跟她交谈并不困难。
    “我煮好饭,就叫大家食饭,我睇(看)电视。大家食完饭,我再食饭……”仙蒂的语法虽然不准确,但溪望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当时我在A室看电视,等大家吃完饭,我才能吃饭。燕先生最早出来吃饭,燕太太捧了一碗饭回房间给晨晨吃,魏小姐也捧菜饭回房间吃。太太(指晶晶)在主人房给BB洗澡,让周先生一家到隔壁吃饭。
    过了一会儿,燕先生吃完饭回来接替燕太太,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可以看见走廊,但看不见主人房跟燕先生的房间,勉强可以看见魏小姐回房间之后,直到出事前都没出来。
    太太给BB洗完澡,也到隔壁吃饭。她刚走,妹妹(指芷珊)就回来,妹妹先去洗手间,出来就发现BB不见了……
    听完仙蒂的叙述,再检看晶晶提供资料,溪望发现A室有一名住客至今仍没有露面,便向晶晶问道:“这个魏晨伊在哪里。”
    “回房间去,她比较喜欢安静,很少跟其它人聊天,一天到晚就躲在房间里,就算偶尔出来客厅看电视,就不怎么跟别人说话。”晶晶脸上略显为难之色,问道:“要叫她出来吗?”
    “我们过去找她吧,反正我想到出事的房间调查。”溪望站起来往外走,并示意一直没出声的安琪跟随,当走到门外时。他便向安琪小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才是警察啊。”
    “我在看你表演呢。”安琪露出甜蜜的笑容,“我想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聪明。”
    溪望心中一阵悸动,觉得安琪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或者说自今天早上醒来后,两人关系似乎就起微妙的变化。当两人独处时,安琪平日的强悍便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娇媚。
    “难道昨晚真的做了?”
    这个念头在溪望脑海中浮现,但又瞬即消失,因为他觉得这问题已不再重要。
    第八章无相法则
    A室的布局跟B室略有不同,饭厅与客厅之间,以一个宽大的储物柜分隔,使饭厅变成仅能放进一张单人床,连房门也没有的所谓“房间”。晶晶说这就是仙蒂睡的地方,而阿珍则睡在相邻的厨房里。
    厨房跟B室的布局本来是一样的,但因为只需要一个厨房,所以这个狭窄空间被塞进一张单人床,当成睡房使用。房门本来是向内开启,放入睡床后就被顶住开不了,所以只能换成门帘。
    没有房门阻隔声音,不难想象在这两间所谓的“房间”里,要睡个安稳几乎是种奢望,尤其是这里还另外住了三户人。
    客厅跟B室相比,多了一张小巧的办公桌,上面放有电脑、家用复印机等设备。溪望到步之初就已看见这些东西,所以才会以索取资料才借口支开晶晶。
    在敲响魏晨伊的房门前,晶晶特意交代:“魏小姐的性格有点古怪,不太喜欢跟别人接触。她要是不愿意跟警方合作,请你们不要迫她。她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不能受太大刺激。”
    “你放心吧,我也不想背黑锅。”安琪点了头便敲响房门。
    房门打开,门后是一名年约二十六岁的女子,以接近预产期的孕妇而言,显得有些清瘦。她的神情淡漠中带一丝忧愁,对出现于门外的两名陌生人并没有太大反应,淡然道:“是警察吗?我不想跟太多人说话,你们其中一个进来吧!”
    按香港警方的守则,警察是不能单独询问证人,尤其是女性。若非要单独交谈,也需由同性警员进行。因此,遇到眼前这种情况,应该由安琪进房间向对方作出询问。不过,溪望并非警员,现在也不是正式录取口供,所以无须拘泥于那些呆板的守则。
    待溪望进门后,魏晨伊便将房门关上,淡漠道:“你想知道什么?”
    溪望开门见山道:“事发前后的经过,刚才我已经听其它人说过。现在我想知道住在这个单位里三家人,是否曾产生摩擦或者结怨。”
    “很好,你问得很直接,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晨伊淡漠的脸容犹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变化,补充道:“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是表里如一。”
    “我想你应该是个例外。”溪望莞尔一笑。
    “你挺有意思的,我告诉你一件事吧!”晨伊的表情仍没有变化,“这里所有人都不喜欢周家,他们全家上下都是讨厌鬼,就只有妹妹稍微好一点。”
    “何以见得呢?”
    晨伊淡漠的表面,此刻才起来些微变化,露出憎厌之色,向溪望数落周家的种种不是——
    光看外表就知道,他们家的姐姐大概傍到个大款,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整天在别人面前炫耀。今天说刚买个名牌包花了好几万,明天又说要买辆婴儿车,价钱不过万的根本看不上眼,像怕大家不知道她有花不完的钱。
    能来香港生孩子的人,谁不是随手就能拿几十万出来?但大家都知道财不可露眼的道理,所以都很低调,只有爆发户才会刻意炫耀。在陌生的环境里炫富,只会给自己徒添麻烦。
    他们家两个老的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货色,总是拉住别人说他们女婿是当大官的,有多能干多厉害,在内地能呼风唤雨,在香港也能上天下地,就差没说他们女婿是主席儿子。
    这些吹牛皮的话听烦了,我就问他们:“既然你们女婿这么厉害,在香港又认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为什么还要跟我们在这小房子里面挤?随便跟个大老板打声招呼,借套豪宅住三两个月应该不成问题呀!”
    他们说女婿不想麻烦别人,让他们在香港要低调一点。
    哈哈,他们竟然还敢说低调。如果要低调就该住酒店,而不是整天向我们吹牛皮,反正他们女婿有的是钱,也不在乎多花十万八万给他们住酒店吧?
    既然他们女婿不想花这个钱,只能说明他们一家在女婿心中也什么地位,说不定人家根本不在乎他们。这可不是我乱猜的,而是亲眼所见。他们一家在这里住了大半月,到现在我还见过他们女婿长是啥样子,就连孩子出生的时候,这个当爹也没有露面。
    不过,他们一家还是一如既往的拽。孩子出生当晚,两个老的就在饭桌上大声讨论,要让女婿在香港间房子,好让他们全家搬到香港照顾孩子,仿佛害怕大家不知道他们要买房似的。
    他们女儿生了孩子更是趾高气扬,一出院就买了大堆首饰向我们炫耀,吃饭时还没进门口,就在门外大声叫别人把所有窗户关上,免得让她吹风受寒。
    我敢说,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喜欢他们,就连赚了他们不少钱的晶晶,也对他们颇有微言。昨天我还听见晶晶叫她老公赶紧把孩子的证件办好,好让这家人早日滚蛋……
    “其它人也曾经明确表示对周家不满吗?”溪望问。
    “我不想说别人的坏话,但我可以肯定要告诉,至少在这间房子里,每一个人都说过不喜欢周家,尤其不喜欢周家的姐姐。”
    “那么说,你也是其中一个?”溪望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虽然不喜欢他们,但我也快要当母亲。所以我不会杀人,更不会对孩子下手。”
    “谢谢!”溪望转身准备退出房间。
    “有件事你或许该注意一下。”晨伊把他叫住,又道:“听说这间房子是凶宅。”
    “你认为是鬼魂作祟?”
    “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但不代表别人不相信。阿珍就整天说自己老是做恶梦,还怀疑是枉死在这房子里冤魂缠着她。”
    “谢谢你的提醒。”溪望再次致谢,逐退出房间。
    随后,溪望和安琪在晶晶的陪同下,进入主人房调查。进门那一刻,溪望便觉得晨伊所说的话,至少有八成可信,因为在这个仅能放下两张双人床狭小房间里,堆满各式各样的商品,包括奶粉、纸尿片、化妆品、衣服、皮包、药物等等,甚至还有一辆婴儿车。当中大多还没有拆开包装,让人怀疑这房间到底是用来住人,还是商店的仓库。
    溪望往垃圾桶瞥了一眼,发现里面有很多景区的门票,便向晶晶问道:“周家经常到景区游览吗?”
    “只有周先生跟周太太经常到处跑,晓雪不喜欢到景区玩,只喜欢购物,你看她买的东西都快把这房间塞满了。”晶晶露出不屑的神色,“他们好像不是来生孩子,而是来旅游似的,不停地去玩去购物。仿佛这辈子也花过钱,来这里后就拼命地花,买东西从来只买最贵,感觉就像少花一分钱也会吃亏。不过芷珊倒是挺乖的,经常会主动帮忙做家务,而且她来香港之后,好像就只买了一部iphone5和几套衣服。不像她姐姐,几乎想把整个香港都买下来。”
    “嗯。”溪望随口应答一声,目光落到本案的关键所在——窗户。
    主人房只有一个窗户,但这个窗户整整占了一面墙,宽约两米,高约一米六,而窗台往外伸出约60厘米,几乎可以当作单人床用。窗户由九个窗扇组成,呈九宫格布置。下面三个窗扇较小,而且是封闭的,不能开启,应该是为了防止放在窗台上的物品掉出窗外。中间三个窗扇以正中央最大,但同样是封闭的,只有两侧的小窗扇可以开启,不过都装有活动窗花,而且都以铜锁锁上。
    溪望询问晶晶同,铜锁的钥匙存放在哪里,对方答道:“锁头是上一手业主留下来的,我没有钥匙。这些窗花是火灾时用来逃生的,但这里可是29楼,就算能打开也没人敢爬出去吧?所以我就没打算更换。”
    铜锁没有钥匙,也没有被撬的痕迹,因此婴儿应该是从上面的窗扇扔下楼。溪望仔细观察上面三个窗扇,发现都能开启,但只能打开一道小缝。虽然没有窗花,但这道小缝别说是成年人,就算三岁孩童也钻不出去。不过,若要将初生婴儿抛出去,这道小缝的大小却是刚刚好。而且,靠近里面的窗扇是打开的。
    最上面的一排窗扇,跟地板的距离约有两米,要将婴儿从打开的窗户抛出去,必须以窗台作踏脚石。因此,溪望立刻查看窗台上是否留有脚印。果然,在窗台靠近里侧的位置上,他找到一个隐藏于杂物中的鞋印。
    “有发现?”安琪紧张问道。
    溪望看了看地上随意放置的几双拖鞋,再往晶晶脚下瞥了一眼,皱眉道:“或许能缩小调查范围。”他在地上捡起一只拖鞋,与窗台上的鞋印作对比,确认鞋底的花纹与鞋印相同,大小亦一致。
    他扬了扬手中的拖鞋,向晶晶问道:“这里一共有多少双拖鞋?”
    晶晶答道:“我没数过呢,至少有二十双吧!”
    “有几种款式?多少个码数?”
    “拖鞋都是在楼下的商场买的,只有男女两个款式,同款式的码数都一样。”晶晶在地上捡起两双拖鞋,男女款式各一双,向对方展示,“男款肯定会大一点,你手上那只是女款的。”
    “至少能确定凶手是女性。”安琪向溪望展露笑颜。
    溪望苦笑道:“在时间上有作案可能的男性,就只有燕先生一个,这个发现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三人返回客厅时,发现罗杰跟一名军装警察在门外走廊。安琪走出去跟他们交谈片刻,回来跟溪望说:“救护车已经将周晓雪送到屯门医院,她的家人都跟过去。我们先等鉴证科过来取证,然后再去医院向他们录取口供。”
    “为什么现在不去找他们?”溪望不解道。
    “按程序我们该留在现场,以免现场证据被破坏。”
    “你觉得留两个人在现场,跟留四个有区别吗?”溪望往门外瞥了一眼。
    “的确没什么区别。”安琪点了下头,跟溪望一同走到门外,交代罗杰留守现场后,两人便准备前往屯门医院。
    两人走向电梯间时,在走廊上遇到一名年轻太太,安琪觉得对方挺眼熟,随即记起是刚才在值班室前跟林伯聊天的妇女,便礼节性地跟对方打招呼:“你刚搬来吗?我好像没见过你呢!”
    “嗯,我住在C室,搬过来才一个月左右。”对方亦礼貌地向她点头,“我先生姓麦,以后请多多关照。”
    “我叫AngeL,住在楼上F室,大家楼上楼下,互相照应就是了。”
    “A室是不是出事了?”
    “嗯,有个BB掉下楼了。”
    “真的又死人了?”麦太花容失色,“会不会是李老太的鬼魂作祟呢?”
    “案件还在调查,不方便透露过多细节。不过你放心,我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从没听过你住的C室曾发生奇怪的事情。”
    “原来你是警察呀,很厉害耶!不像我,除了煮饭就什么都不会……”麦太拉着安琪家长里短地聊了一大堆闲话,安琪只好以公务在身为由,跟溪望抽身离开。
    临走前,麦太还拉着安琪小声问道:“他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很英俊哦!”
    安琪瞥了眼在电梯前等候的溪望,娇羞道:“算是吧!”
    两人乘坐的士前往屯门医院,途中安琪为掩饰心中莫名而来的羞涩,询问溪望对此案看法。
    溪望答道:“暂时还不能判断凶手是谁,不过推断不外乎三大法则。只要掌握到足够的信息,要查出凶手并不困难。”
    “三大法则?”安琪对此颇感兴趣,连忙追问三大法则是什么。
    “这是其实我当刑警时总结出来的经验,不但能用于查案,也能应对日常生活中所有事情,我将其称之为‘无相法则’……”溪望认真地向对方讲述自己推理秘诀——
    1、人的一切行为皆为获取利益及维护既得利益;
    2、一切损害既得利益的行为,皆为获取更大的利益;
    3、强烈的情绪会令人丧失理智,做出不符合自身利益的行为,譬如复仇。
    安琪沉默半晌,仔细考虑对方所说的“无相法则”,觉得好像挺有道理。
    “只要弄明白这三条法则,查案就容易多了。如果用于日常生活上,你就会知道某些人一定会做哪些事,而又绝对不会做哪些事。”溪望灵机一动,举例向对方说明,“譬如昨天你突然向榴莲撒娇,在别人眼中可能是一反常态,但若套用第一条法则,可以推断出你是为了保住房子而不惜一切。”
    “看你把我说得像见钱眼开似的。”安琪不忿地往对方胸口打了一拳,但力道与昨天相比要柔和多了,只属情侣间的打闹,溪望亦觉不疼不痒。
    她思索片刻又道:“之前大陆多个城市发生打砸日本车及寿司店事件,应该属于第三条吧?”
    “不是,该属第一条。”溪望轻轻摇头,逐解释道,“那只是瞎起哄,所谓的民族情绪不过是借口。上街的人目的只在于打砸抢,就算跟日本毫无关系的店铺及车辆也受到牵连。这些人只为宣泄自己的不满情绪,这种打砸在某程度上可视为一种‘娱乐’,属于精神上的获益。其实开日本车的是中国人,经营寿司店的也是中国人,这种毫无理性打砸,对日本没有丝毫影响,反而让我们的同胞蒙受莫大损失。”
    “在香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如果有人在这里打砸,哪怕只是砸坏一个后视镜也要上法院。”
    溪望笑问:“你昨天揍我一顿也要上法院吗?”
    “要呀,如果你对我提出控诉就要上法院了,可能还要坐牢呢!”安琪娇柔地依偎在对方身上,“你舍得吗?”
    溪望笑而不语,于心中念道:还是第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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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7-21 18:26: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医院怪谈
    “喂,你们到哪里去了?”榴莲近乎咆哮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出,几乎要震破安琪的耳膜。
    “要你管!”安琪冲手机怒骂,“我们可忙得要死,你自己找节目去,别带丫头去哪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就是了。”
    “我不是叫你陪我,我是想叫你过来埋单……”榴莲的声音渐渐变小。
    安琪提高声音怒骂:“仆你个臭街,你自己吃饭还要我去埋单!”
    “姗姐……”电话彼端换成楚楚可怜的见华,“我跟猛哥吃完饭才发现没带钱包,现在怎么办呢?”
    “怎么会这样,我跟你哥在屯门医院办案呢。”安琪皱眉望向身旁不明就里的溪望。
    电话彼端沉默片刻,见华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换成欢快的语调:“没事了,我们碰到一个朋友,待会就去医院找你们。”
    安琪还没来得问清楚情况,对方就挂线了,她将情况告诉溪望,并问道:“丫头在香港有朋友吗?王猛在这里应该没认识几个人。”
    “难道是星夜?”溪望皱起眉头,“但她应该不会来新界呀……”
    “星夜是谁呀?”安琪问道。
    “是丫头小时候的玩伴,已经有十多年没见面了,听说她在香港念书,是个特有钱的千金小姐。按理说,她应该不会到新界这种郊区,但丫头是第一次来香港,在这里认识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你跟她很熟吗?”安琪突然泛起些许醋意。
    “说起来也好笑,这小姑娘跟丫头很合得来,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讨厌我。有一次我爸带我们去她家,她还放狗咬我。”
    “先别管他们了,反正他们没钱埋单自然会再打电话过来。我们还是找周晓雪吧!”安琪乐滋滋地拉着溪望走进医院。
    溪望虽然曾被誉为“刑侦新人王”,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见华所说的“朋友”并非童年玩伴,而是昨天才认识的的士司机韩暖。
    “你们也太冒失了吧,竟然不带钱包出来吃霸王餐。”韩暖拍着榴莲的肩膀,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目光却落在见华身上。
    “司机大哥,你方不方便……”见华不好意思把话说出口。
    韩暖豪气道:“别叫得这么见外了,你叫我一声暖哥,这顿饭我请。”
    见华立刻展露欢颜,娇声叫道:“暖哥好。”
    饭钱问题解决了,但榴莲跟见华身上一没钱,二没钥匙,不去医院跟安琪及溪望会合,就只能在家门口傻等。还好,韩暖说“为人为到底,送佛送到西”,决定免费载他们到屯门医院。得到他的承诺后,见华便欢天喜地地打电话给哥哥,约定在屯门医院大堂会合。
    “韩司机也挺好人的!不过丫头呀,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凡有好处上门必须格外留神哦!”溪望语重心长地教导妹妹。
    挂掉电话后,见华亦觉得哥哥的担忧不无道理,韩暖似乎过分热情。不过来到香港之后,她发觉这里的人明显跟内地不一样,大多数人都很亲切,陌生人之间会互相帮忙。因此,她觉得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受了人家的恩惠,至少也该给人家一个笑脸吧!反正跟榴莲在一起,对方也不见得能对自己使坏。
    “你们要去屯门医院,我就给你们讲个发生在这间医院里的故事吧!”在前往医院的路上,韩暖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倒是怕见华无聊,特意给她讲了个鬼故事——
    前几年,有一晚我开夜更,大概凌晨两、三点经过屯门医院,看见有个年轻女人发了疯似的跑出来,截停我的车就钻进来。
    我问她是不是被人打劫了?她没回答我,只是不停地叫我开车,也不说要去哪里,我只好一直往前开。离开医院范围后她才平静下来,把目的地告诉我,还跟我说刚才在医院里见鬼了。
    原来她白天的时候,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摔到脑袋。到医院检查后,没发现大问题,但医生让她留院观察一晚。她睡不习惯医院的床,就从病房里溜出来到处走走。
    半夜里的医院走廊,又长又安静,人影也没一人,感觉挺恐怖的。不过她胆子大,倒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很无聊,随处逛逛想看看有没有好玩东西。
    她到处闲逛,突然听到轮子滚动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是个护士推着药车走过来。这其实是挺平常的事,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护士也要值班,所以她并没有觉得奇怪。
    可她仔细一看,发现护士后面还跟着另一个护士。后面的护士面色苍白,走路的姿态也很奇怪,身体没有随着脚步晃动,仿佛是站滑板上滑过来,或许说是“飘”过来,会更加贴切。
    后面那个护士是靠着墙边走到,她发现对方的双腿若隐若现,经过墙边的椅子时,竟然直接在椅子上飘过。
    眼见两个护士马上要来到跟前,她很想逃走,但却吓得双脚发麻,想动一下也不行。她只好装作镇定,继续站在原地。
    推车的护士走到她跟前,责怪她怎么半夜三更还走出来。她嘴巴抖颤,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后面有嘢(东西)。”
    护士立刻往后一看,随即回过头来跟她说:“你是不是发烧了?快回房间休息吧,别再到处乱跑。”说完就没有管她,推着药车继续往前走。
    后面那个护士跟着往前“飘”,飘到她跟前时,还诡谲地冲她笑了笑,吓得她几乎当场失禁。等对方走后,她就逃命似的跑出来,上了我的的士。
    后来,我跟其它的士司机聊起这件事才知道,原来那晚屯门医院有个护士自杀,听说是因为她的医生男朋友移情别恋,跟另一个护士好上。我想那个推车的护士,大概就是自杀护士的情敌吧……
    “真的假的?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见华惊诧道。
    韩暖答道:“当然是真的!那个女人还没带钱呢,虽然白走一趟,不过能换来这个故事也算值得。”
    榴莲道:“哪有这么容易见到鬼,我爸卖了几十年元宝蜡烛,也不见有鬼去找他。”
    “我想应该跟她白天摔到脑袋有一定关系。”韩暖解释道,“鬼魂说白了就是一种能量,那女人脑袋给摔到,脑电波或许出现了些微变化,所以才会看见护士的鬼魂。”
    “那么说,你把脑袋撞一下也能见鬼吗?”榴莲面露不屑之色。
    “我可没这个兴致,要是半夜三更看到那些‘好朋友’,不把我吓死才怪。”韩暖将车驶入屯门医院,“你们到了。”他要了见华的手机号码后,便跟两人道别,并驾车离开。
    “这个司机很奇怪,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你最好提防一下。”榴莲对见华说。
    “嗯,我知道,谢谢你提醒。”见华点头答应,但心里却觉得韩暖挺有意思。
    韩暖于后视镜中看着两人走进医院,露出诡秘笑容。幼嫩的女童声音于车厢内响起:“主人,那个大嚿衰好像不喜欢你耶。”
    (“大嚿衰”是粤语中对大块头的蔑称,形容人四肢发达但头脑简单。“嚿”是粤语专用字,音同“旧”,意为“块”。)
    “他只是个蠢货,不足为患,我们还赶快找个位置停车吧!”韩暖狡黠一笑,将的士驶向附近的停车场。
    另一边厢,安琪已通过同僚得知周晓雪在病房休息所,正带着溪望前往。她边走边说:“你跟丫头要是生病,千万别来这里看病。香港人都管屯门医院叫‘攞(夺)命医院’,常发生医疗事故,要是运气不好,一个小手术也能要你的命。”
    溪望笑道:“香港的医疗费动辄上万,我那负担得起。”
    “你可以找个香港人结婚呀,拿到香港身份证后,到公立医院看病就便宜多了。不管是多严重的病,也是每天只给100块住院费。但是慢性病一般都要排期,很多人还没排上就走了,就像老窦那样……”安琪叹息一声,又道,“还是买份医疗保险比较好,能给自己和身边的人一个保障。”
    “你算是向我求婚吗?”
    “呸呸呸,谁向你求婚呀!边度凉爽边度瞓。”安琪面露娇羞之色,逃跑似的走向病房。溪望微微一笑,立刻跟随其后。
    (“边度”于粤语中是“哪儿”的意思,“瞓”是粤语专用字,音同“训”,意为“睡”。“边度凉爽边度瞓”就是“哪儿凉快哪儿睡”,意思相当于“滚”。)
    两人进入房间时,正有护士为周晓雪测量血压。因此安琪便向她的家人表明身份,并询问他们事发前后的情况。
    “我到现在还不能相信这是事实,我们昨天才把宝宝抱回来,早上还在商量买房的事,没想到竟然……”痛失孙儿的周柏荣泣不成声,与老伴互拥痛哭。
    两位老人情绪激动,从他们口中大概问不出什么,因此安琪便转为询问周芷珊。
    芷珊亦泪眼婆娑,稍微花了点时间才能平复心情,徐徐向两人讲述事发前后的状况——
    今天中午,晶晶过来叫我们出去吃饭,见姐姐正准备给宝宝洗澡,她就进来帮忙。她说我们留在房间也帮不上忙,反而会把宝宝给闷到,叫我们都出去吃饭,她一个人留下来给宝宝洗澡就行了。
    姐姐想留下来跟晶晶学怎样给宝宝洗澡,所以我跟爸妈就先到B室吃饭。大概过了五分钟姐姐就过来了,再过三、四分钟晶晶也过走来。
    我们边吃饭边聊天,谈的都是些宝宝很可爱,比较像谁之类的闲话。直到这时候,我们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大概聊了两、三分钟左右,我已经吃饱了,姐叫我赶快回去照顾宝宝,还吩咐我要给宝宝盖被子,小心别让宝宝着凉。我回到A室先上了趟洗手间,然后再进房间,可刚把门推开,我就傻眼了——宝宝在哪儿呀?
    我把被铺杂物都翻开,甚至连床底都找过,也没看见宝宝的踪影,就急得大叫,把大家都叫过来……
    芷珊之后的叙述跟其它人大致相同,并无特别之处。
    溪望根据她的叙述,粗略推算了一下时间。从晶晶进入房间,芷珊及父母离开时开始计算,约五分钟后,晓雪亦离开房间,房间内只剩下晶晶与婴儿独处;约八分钟后,晶晶亦离开房间,独留婴儿在房间内;约十分钟后,芷珊返回A室进入洗手间,随后发现婴儿失踪。
    假设晶晶跟芷珊都没有撒谎,凶手只能在晶晶离开后,芷珊返回A室前的三分钟,及芷珊上洗手间的短暂时间内行凶。因此,凶手当时必定身处A室,或者在这段内进出A室。
    符合此条件的人分别是:菲佣仙蒂、晶晶的表姐阿珍、软件工程师燕青羽及其妻子箫皖婷,还有脾气古怪的魏晨伊。
    燕小晨当时虽然也在A室,但一个年仅四岁的小女孩,不论是身高还是体能,都无法将婴儿抛下楼,因此可以将其排除。而根据窗台上发现的女性鞋印,亦可以将燕青羽从嫌疑名单上排除。那么,剩下来的怀疑对象就只有四个,分别是:仙蒂、阿珍、箫皖婷及魏晨伊。
    当然,最后单独与婴儿接触的晶晶,以及首先发现婴儿失踪的芷珊亦有一定嫌疑。尤其是晶晶,从晓雪离开房间开始计算,她跟婴儿独处的时间至少有五分钟,这足够做很多事情。
    但是,若套用无相法则第一条,晶晶又没有行凶理由。因为婴儿堕楼必定惊动警方,对合法性处于尴尬境地的“双非公寓”没有好处,弄不好还会被查封。而且晓雪已诞下孩儿,用不着几天就会离开,就算晶晶心里有多讨厌她,也不会在这时候对婴儿下手。
    护士已替晓雪量完血压,安琪向她表明身份,并请她配合调查,告知事发前后的经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没有宝宝,我就什么都没了……”晓雪不停自言自语,在妹妹连番安慰下,情绪才稍微平复,向两人道出情事的经过。虽然她的叙述大多都跟其它人一致,但有一部分之前却无人提及——
    爸妈跟芷珊出去吃饭后,我就坐床边看晶晶怎样给宝宝洗澡。这时阿珍从外面回来后,晶晶就叫她过来帮忙。她们两个一起给宝宝洗澡,很快就洗好了,之后就是给宝宝抹润肤露和穿衣服。
    穿衣服这么简单的事我自己也会,就没有留下看,先出去吃饭,让晶晶跟阿珍照顾宝宝。我本以为有她们照顾宝宝,一定不会出问题,她们收我老公那么多钱,怎么敢对我的宝宝有丝毫怠慢呢!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才离开房间一会儿,宝宝竟然就……
    第十章神秘青年
    “你们每个人都不安好心,全都忌妒我,都想害我……”晓雪突然放声嚎哭,情绪越来越激动,还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乱砸乱扔。同房的其它病人都被她吓到,能下床的纷纷退出房外,不能下床的只好拉起被子保护自己,以免被杂物扔中。
    溪望本想上前阻止,但却被安杰拉住。安琪在他耳边说:“你随便碰她,说不定会被她告你非礼。”说罢便上前跟在场的另一名女警阻止晓雪继续胡闹。
    然而,晓雪十分蛮横,竟然抓住安琪的手臂,想一口咬下去。幸好医护人员及时赶到将她按住,并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这才让她安静下来。
    医生检查过晓雪的身体后,说她并无大碍,只要休息一下,等镇静剂的药效消失就可以出院。不过因为她刚产生完,为安全起见最好留院观察一夜。医生还说她并非香港人,需按非合资格人士收费,虽然只是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但也要几千元。
    这可把正抱在一起大哭的两位老人吓了一跳,周柏荣连忙跟医生说不需要留院观察,等女儿醒过来就马上出院。
    见晓雪已经睡着,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溪望便跟安琪向众人道别,准备与见华及榴莲会合。两人刚离开病房,芷珊便追出来把他们叫住。
    “有事吗?周小姐。”安琪问道。
    “听说我们住的房子,之前曾经出事,好像还死了个宝宝……”芷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其实,自从住进这房子之后,我几乎每晚都会做恶梦,总是梦见一个老太太不停地哭。她说自己死得很惨,又说我们不但没帮她,还把她压住。她还说要赶我们走,我们要是不走,就要把我们害死。我心里很害怕,但又不敢跟大家说,怕会把姐姐吓坏。我想,这跟宝宝的事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请你放心,我们会彻底调查,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安琪说罢便跟溪望离开。
    溪望在前往大堂的路上问道:“你是不是该告诉我关于李老太的事?”
    “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住在大厦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安琪徐徐向对方讲述李老太的悲剧——
    这事发生在近二十年前,当时乐池居还是个新楼盘,楼价也不像现在这么疯狂,普通人也能买得起。
    李老太是个无儿无女,又没几个亲友的老太婆,为了晚年能有个安居的地方,就跟唯一的金兰姊妹冯老太合伙买下29楼B室。这本来是件好事,两个老婆婆住在一起能够互相照应。
    可是好景不长,后来冯老太遇到骗子,把所有积蓄交给对方“种金”,结果当然全掉进咸水海。冯老太一时想不开,竟然在家里上吊自杀。
    怎么说也是相识多年的金兰姊妹,对方就死在单位里,李老太哪会不触景伤情呢?而且她这人也很迷信,总觉得好姊妹还留在单位里,终日疑神疑鬼。
    这单位她是住不下去了,就想卖掉再另觅其它住所。可是刚出人命的房子,又谁敢接手呢?放售一段日子仍无人问津,她的契仔阿黄便跟她说:“与其卖给别人,不如便宜点卖给我。”
    阿黄是李老太的邻居,租住在A室。他这人没别的本事,就只会给李太婆灌迷汤。李老太迷汤喝多了,就跟他上契,收了他做契仔。
    阿黄一会说单位死过人没人敢要,一会又说以后会好好侍奉李老太,照顾她到百年归老。把李老太迷得七荤八素,就听他的话,将单位以一个几乎是半卖半送的价钱转让给他。
    价钱谈好之后,李老太突然又反悔了,觉得把单位便宜卖掉对自己没保障。以后阿黄要是不管她,她说不定会沦落到要睡天桥底。她到A室跟阿黄说,价钱要提高一点,不然她就不卖。
    虽然她提出的价钱要比市价低,但跟之前谈好的价钱相比却要高一倍。阿黄当然不肯将到口的肥肉吐出来,就在家里跟她吵,后来还打起来。
    李老太已经快六十岁,哪能打得过正值壮年的阿黄。但她发起狠来也不是好惹的,用手抓用口咬,把阿黄弄得满身伤痕。阿黄被她惹怒了,一时火遮眼竟然把她掐死。
    看见李老太死不瞑目的恐怖面容,阿黄一时变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竟然呆坐在客厅里,盯住尸体过了一夜。第二天,他发现李老太脸色发紫,尸身还开始发出异味,知道再不想办法便会被人发现。于是,他出去买了包水泥回来,动手将尸体埋在厨房灶底,也就是阿珍现在睡的地方。
    李老太本来就无亲无故,平日鲜有跟邻居接触,她突然人间蒸发亦没起引别人注意。不过,在她死后的那几天里,同一层的住户曾多次报称,在深夜时分听见凄厉哭声,但不知道是从哪个单位内传出来。
    看更接到投诉后,上楼巡查了好几次,不但挨门逐户询问,连楼梯、垃圾房都看过了,就差没钻进电梯槽里。可还是没发现有谁在哭,只好不了了之。直至李老太死后第七天,28楼A室的住户郭太发现厨房天花有血水滴下来,便到楼上找阿黄。
    阿黄当时的表现非常镇定,说刚才在厨房杀鸡,家里就他一个男人,所以有点手忙脚乱,弄得整个厨房都是鸡血。他正在清洗鸡血,污水可能渗到楼下去,待他把地板擦干就不会再渗水。郭太信以为真就回家去,可是过了半天厨房还在滴水,便打999报警。
    看见警察上门,做贼心虚的阿黄自然十分慌张。随后,警员发现灶底被水泥封住,更疑心顿起。因为这样做属于违规,所以警员便勒令阿黄即时将灶底凿开。
    阿黄没有办法,只好听从警员的命令把灶底凿开,同时亦将自己的罪证展露于人前……
    “案件这样就完了?”溪望问道。
    “证据确凿,不容阿黄抵赖,他承认一时错手杀死李老太,被判终身监禁。案件算是完结了,但这件事还远未结束……”安琪婀娜的娇躯微微颤抖,不自觉地靠近溪望,继续向对方讲述凶宅背后的故事——
    阿黄被收监后,曾有29楼的住户报称,于深夜时分目睹已经去世的李老太在走廊上徘徊,泪如雨下地喃喃自语,似乎心有怨气尚未消散。这或许只是以讹传讹,不可尽信,但前七年入住A室的蔡生,他们一家的遭遇我可是亲眼目睹。
    蔡生因为贪图便宜,明知A室是凶宅仍将其买下。他们一家入住后,就接连发生怪事,先是蔡太夜夜受恶梦困扰。我每次碰见蔡太,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总是:“我昨晚又梦见那个凶巴巴的老太婆要赶我们出门。”
    他们两夫妇都不相信这世上有鬼,认为蔡太的恶梦是受到凶宅传闻影响,因此只向心理医生求助。可是,恶梦还没解决,蔡生又莫名其妙地患上肺炎,就连他们刚出生的儿子,也每晚从凌晨开始一直嚎哭到天亮。
    蔡生的病久治不愈,本来就够让蔡太心烦了。而且她夜夜受恶梦及儿子啼哭困扰,没有一夜能睡好,精神变得越来越差,脾气也越来越坏。有次我跟她打招呼,竟然莫名其妙地被她骂了一顿。
    他们在A室大概住了两三个月,有一晚蔡生因高烧不退,而需要留院观察,只有蔡太一个人在家里照顾儿子。
    那一晚蔡太又再被恶梦惊醒,儿子的啼哭又使她无法再度入睡。连日来的疲累与压力使她彻底崩溃,一时丧失理智,竟然将只有两三个月大儿子,从窗户上层扔出去……
    “原来七年前发生过类似事件,怪不得大家对这件事好像挺忌讳的。”溪望皱眉道。
    安琪点头道:“之后,蔡太被诊断为患上妄想症,虽然没有判处入狱,但听说住进了精神病院。而蔡生终于相信凶宅的传闻,将单位以低价放售。听说价钱比他们买入时还要低,几乎是全区最低价。”
    “这个便宜大概被晶晶捡了吧!”
    “应该是吧!”安琪突然皱起眉头,“不过说来也奇怪,晶晶搬进来应该有些日子,但我好像没见过她。阿珍跟仙蒂倒是有点印象,好像在大堂碰见几次。”
    “她又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出门时间不固定,没跟你碰上也不稀奇。”溪望往前方一指,“榴莲已经在等我们了。”
    两人走到正在呆站在大堂的榴莲身旁,但没看见见华的身影,溪望便问道:“丫头哪里去了?”
    “厕所。”榴莲答道。
    “她一个人去会不会迷路呀?”溪望不无担忧。
    “你以为丫头还是小孩吗?”安琪白了他一眼,“你大可放心,在这里没人会拐带你妹妹。就算真的有人把她拐了,也过不了关。”
    虽说在香港拐卖人口极其罕见,但溪望的担忧亦非毫无道理,因为见华真的迷路了。
    “这医院怎么大得像迷宫一样,这里明明就是一楼,为什么我转了几圈也找不到大堂呢?得找个人问路才行。”见华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突然看见一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俊逸青年迎面而来,便想向对方问路。
    然而她还没开口,对方便露出神秘的笑容,对她说:“迷路了吧,相见华小姐。”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见华吓了一跳,仔细辨认对方的脸容,确认自己从未见过对方。
    “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你想怎么样?”见华后退一步,双手不自觉地横放胸前。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青年以优雅的姿势向她行礼,并作自我介绍:“我叫萧铁炫,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NikoLa(尼古拉),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认识你。”见华慌忙越过对方,快步往前走。
    自称“萧铁炫”的青年狡黠一笑,冲她叫道:“相小姐,你走错路了,那里去不了大堂。”
    见华转过身来往回走,并刻意低着头回避对方的目光。
    “相小姐,你又走错路了。”
    “这边又走错,那边也走错,你到底想怎样?不能这样欺负人的!”见华杏眼圆睁瞪着对方,虽然心里非常惊慌,但她知道不能向对方示弱。
    “其实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只要你愿意认真聆听,我自会告诉你怎样才能返回大堂。”
    “你说吧,我在听。”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见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厌恶之色,娇斥一声“无赖”逐拂袖而去。对方突然拉住她的手,迫使她止步。她嗔怒骂道:“你不再放手,我就叫非礼。”
    “相小姐,请你先别生气,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铁炫放开她的手,继续说:“劳烦你转告令兄,神偷凌风早已不在人世,不管他花多少时间寻找,也只会白费气力。”
    随后,他告诉见华,香港习惯将地面以上第一层称为“地下”或“G层”,再上一层才叫“1楼”。他们现在身处的“1楼”,其实相当于内地的“2楼”,要返回地下大堂,得往下走一层。
    “怪不得我转了好几圈也找不到大堂,原来在楼下……”见华敌意略减,但仍存戒心,向对方问道:“你认识我哥?”。
    “算是吧。”
    “你有话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
    “因为我比较喜欢你。”
    “流氓!”见华娇斥一声,再次拂袖而去,这次对方没有阻拦。她走到电梯间前回头一看,发现铁炫面露邪魅笑容,向她挥手道别。她心里一慌,立刻快步走进电梯间。
    返回大堂与溪望会合,见华才松一口气,逐向哥哥讲述刚才的经历,并问他是否认识那个自称“萧铁炫”的青年。
    “我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可能是我的粉丝吧!”溪望故作轻松道。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有一点自信,能确定并不认识这个叫“萧铁炫”的青年。但他寻找神偷凌风一事,就只有潘多拉才知道,而能跟这个国际刑警接触的,除各地警队的高级官员外,就只有间谍及跨国犯罪集团的核心人物,又或者像他这样的民间精英。
    这个神秘青年必定大有来头,但他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
    第十一章办事方式
    离开医院时,榴莲看见带头的安琪往的士站相反方向走,便问道:“我们不是打的回去吗?”
    安琪回头道:“乘地铁回去只要一个站就到,才四块多,然后换乘轻铁还免费,能直达家门口。坐的士至少要一百块呢!”
    “反正又不是我给钱。”榴莲满不在乎。
    “身上连一毛也没有的人,就别说三道四。”安琪白了他一眼,逐想牵溪望走,但把手伸出后又觉得尴尬,只好随手牵着见华。
    这个时段乘坐地铁的人不算多,但他们坐下后便没有其它空位。这时有一名六、七十岁,满头白发的老头走进车厢,发现没有空位就坐在见华旁边。车厢内众人都能看见老头,但却没人愿意给他让坐,要么低头玩手机,要么闭上眼睛装睡。
    见华于心中暗道:“猛哥说的没错,香港人也不见得素质特别好,明明都看见这位老人家,却全都装作没看见。”既然别人都不让坐,她便站起来把位置让给老头。
    “唔该!”老头向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唔该”于粤语中有“谢谢”、“劳驾”等意思,是对别人的帮助表示感谢的礼貌用语。)
    “应该的,别客气。”见华亦向对方报以微笑。
    此时,溪望正跟安琪讨论案情,榴莲亦闭目养神。见华觉得无聊,便随处张望,无意间与老头四目对视。老头笑道:“阿妹,你是大陆过来的吧!”
    见华并不觉得自己在外观上跟香港的女生有多大区别,便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老头往周围的乘客指了指,说:“你没发现吗?这里的年轻人不会浪费任何时间,他们坐地铁时不是玩手机就是睡觉,又或者看书看报纸,绝不会像你这样东张西望。”
    经过他一说,见华才发现的确是这么一回事,这里的人仿佛都很赶时间,双手总是停不下来。
    “你是内地人,应该没听说过‘地铁神秘儿童’吧?其实发生在地铁里的怪事很多哦,反正还有些时间才到下一站,我就给你讲这个故事吧……”老头眯着眼徐徐道出一个诡秘故事——
    这件事发生2003年5月某天下午,一名车长将列车驶离佐敦站时,无意地往月台方向瞥了一眼,竟然看见机房内有几个小朋友。机房的闸门平时都有上锁,乘客不可能走到里面去。
    车长当时想,可能是维护人员的小孩吧,应该很快就有人把他们带出来,所以就没有在意。他驾驶列车绕了一圈,再次驶到佐敦站时,特意往机房看,发现那几个小朋友还在里面。
    车长这才觉得有点奇怪,马上将此事报告控制中心。控制中心立刻派维护员到值班室及机房查看,却没有发现小孩踪影,也没听到小孩玩闹的声音。维护员怕小孩跑到机房深井的通道里面,就赶紧下去找。
    深井通道里只有通风管道和地下电缆,平时别说人,就连老鼠也不多见。维护员快走到底层也没发现小孩,但却听见头上有声音,应该是有人顺着梯子爬下来。不过他仔细一想,刚才就只有他一个人进机房,怎么还会有人下来呢?
    他满腹狐疑地抬头往上看,先看到一双老式童鞋,再仰起脖子竟然看见一个面色惨白的小朋友,正瞪大双眼盯着他。这可把他吓一大跳,一时重心不稳就从梯子上摔下来。当他爬起来的时候,那个小孩已经不见了,他赶紧用对讲机向控制中心汇报。
    控制中心的职员亦不敢怠慢,马上打999报警。警察赶过来仔细地搜索一番后,也没发现小孩的踪影,就是询问维护员当时的情况。
    维护员说,那个小朋友面色很白,身上的衣服虽然很干净,但款式却像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最可怕的是跟他对望时,面上毫无表情,压根不像是个小孩,反而像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
    在他摔倒后,那个小朋友就不见了,可不管是往上爬或跳下来,也不可能马上消失。而且他一进机房就马上把闸门锁上,没钥匙不可能离开机房。
    警员怕小孩躲藏在深井通道里,于是再次寻找,虽然还是没找到人,但却发现几张糖果纸。糖果纸很干净,应该是刚刚丢弃。但纸上图案及生产日期,均表明这些糖果纸源自一款1950年生产的糖果,在香港早已绝迹了……
    “那几个小孩最终也没找到吗?”见华的声音微微颤抖。
    “能找到就不叫鬼故事了。”老头露出神秘的笑容,递上一颗包装十分怀旧的糖果,“要吃糖吗?”
    见华怯弱地接过糖果,仔细一看发现是最近才产生,这才稍微安心一点,对老头笑道:“你是故意吓唬我吧?”
    此时列车已经到站,安琪扬手叫见华下车。正当见华准备向老头道别时,突然想起对方在讲故事之前,曾说“反正还有些时间才到下一站”,逐惶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下车?”
    “你再不下车,门要关上了。”老头往她身后的车门指了指。
    虽然觉得对方很可疑,但哥哥等人已经走出车厢,见华亦不敢逗留,立刻跑到车厢外。当她回过头来,车门已徐徐合上,透过车窗能看见老头面露出邪魅笑容,正跟她挥手道别。老头嘴巴张合,虽没能听见他在说什么,但看嘴型应该是说:“我们还会见面。”
    见华心慌意乱地扑入哥哥怀中,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下诉说刚才的奇异经历。溪望眉心打结,愧疚道:“刚才我只想着查案的事,没有注意到那个老头,真对不起,他没伤害你吧?”
    “大庭广众,他能对你妹妹做些什么?”安琪略起醋意,白了溪望一眼后,逐认真地对见华说:“不过,丫头你接连遇到奇怪的人,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她往榴莲肩膀拍了一下,“反正王猛没什么事干,就他当你的贴身保镖好了。他要是让你掉一根头发,就算我会放过他,你哥也不会放过他。”
    天水围警署距离地铁站不远,与案件相关的人士亦均已被带返警署。因此安琪将家门钥匙交给榴莲,让他先带见华回家休息,自己则打算跟溪望到警署继续向众人问话。
    “晚饭怎么办?”榴莲问道。
    “你别跟我说,你连一毛钱也没带来。”安琪面露狰狞之色。
    “你当了几年差婆,似乎要比以前聪明了一点。”榴莲咧嘴笑道,“有了上次的经验,你以为我还会带钱过来吗?钱也不是没有,就只有几百块人民币,港币的确一毛也没有。”
    (“差婆”是香港人对女警的蔑称,当中的“差”是“在衙门当差”的意思,男警则被称为“差佬”。)
    “仆你个臭街!”安琪跳起来锤打榴莲的脑袋。
    “哥,快劝劝他们呀!”见华拉着哥哥,慌忙叫道。
    “他们闹一会就没事了。”溪望从肩包取出一枚戒指交给妹妹,又道:“把戒指戴上,必要时用来自卫。”
    见华接过一看,发现戒指上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惊呼道:“哇,这难道是泽哥那枚‘莲花泽泪’,怎么会在你手中?”
    “嗯,这枚戒指当年差点让榴莲坐牢,所以替他洗脱嫌疑后,我就没有还给他。”溪望狡黠笑了笑,小声说:“你可别给他。”
    “他要是跟我要怎么办?”见华像哥哥那样,将戒指戴在右手食指上。
    这枚“莲花泽泪”是花泽念初二时制造,当时他的手指并不粗,所以见华戴在食指上大小刚刚好,犹如量身定制。只是经过漫长的时间,戒指的颜色略显灰暗,虽然有古色古香的味道,但一点也不好看。
    “傻丫头!”溪望轻刮妹妹鼻子,又道:“他连房子能被龙哥抢去,难道还会吝啬一枚烂铜戒指吗?”
    这边两人刚结束交谈,那边另一对兄妹的打闹,亦以榴莲败阵告终。溪望给见华塞了一张千元港币,让她先跟榴莲离开。看着他们走进换乘的轻铁的通道后,安琪便抱怨道:“哪有当哥的像他这么缩骨,竟然想来吃我的用我的。”
    (“缩骨”乃粤语言语,意思与“吝啬”相近。)
    “他连房子也能送你,你还跟他计算这点小钱?”溪望轻抚她的背脊,给予她温柔的安慰。
    “你可别学他那样!”安琪睁着一双杏目瞪住他。
    “不敢,不敢。”溪望作求饶状,逐跟对方一同步出地铁站。
    见华跟榴莲乘坐轻铁时,向对方问道:“猛哥,你上次来香港发生什么事了?”
    “上次王姗可够狠了,竟然把我带来钱,一毛不剩地抢个精光。”榴莲略显气愤,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唉,这也不能全怪她。明叔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身边无亲无故,其实也不容易呀!”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能详细告诉我吗?”见华关切问道。
    榴莲再度叹息,逐将事情的大概经过告知对方——
    我跟你说,你别看香港是个繁华的大都会,其实在这里生活的人普遍都要承受很大压力,尤其是像王姗那样的警察。
    过大的压力最容易把人逼疯,所以要在香港生存,首先得学会给自己减压。有人选择赌博,有人选择酗酒,甚至有人选择滥交。王姗虽然没染上这些恶习,但她的减压方法,有时候也让人挺头疼。
    你昨夜睡她的房间,应该有看见房间里挂满名牌皮包吧,还有塞满衣柜的名牌衣服。这就是她的减压方式——疯狂购物。
    其实现在已经少很多了,之前连明叔的房间也被塞满。你别看她当警察,就以为她很有定力,在工作上她或许能做到严守纪律。但下班后她就换了个人似的,一旦有什么觉得不顺心,就会不停地买东西,信用卡刷爆一张又一张。
    那些所谓的分期付款,全都是消费陷阱,好几万的东西分二、三十期还,每个月可能只要还不到一千块。可是当你买完一件又一件后,就会发觉自己每个月工资扣除还款,剩下来连车费也不够。而且如果你没按时还款,那利息就跟滚雪球一样,可吓人呢!
    如果连最低还款额也给不上,不但会影响信用度,就连工作也会受影响,以后要想升职就困难多了。王姗为了把钱还上,竟然去跟“大耳窿”借钱,这不是找死吗?
    (“大耳窿”是粤语中对放高利贷者的俗称。据说,香港开阜初期,放高利贷的大多是戴着白头巾的印度人,俗称“白头摩罗”。白头摩罗的打扮很古怪,喜欢戴一只大耳环,因为耳环太重,使耳垂下垂,所以耳洞看起来特别大。港人觉得可憎,便有人将耳洞和债务的无底洞联想到一起,创出“大耳窿”这种叫法。)
    去年我带了十万块过来,打算帮姨妈买金器,做她女儿的嫁妆,谁知道刚巧碰到大耳窿上门讨债。她好歹也是我妹,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把带来的钱全给她还债了。之后,我把她的名牌货全拿去卖给二手店,还让花泽在内地给我汇钱过来,这才帮她把欠债还清。
    所以,我这次一分钱也不带来,就算再有人上门讨债,也没钱让她抢……
    “真的?”见华调皮问道。
    “我像撒谎吗?我身上真的没有港币。”榴莲取出钱包打开给她看,里面只有少量人民币。
    见华盯着他的眼睛,笑问:“我是说,要是又有人上门向姗姐讨债,你真的不帮她吗?”
    榴莲不自觉地回避对方的目光,迟疑片刻才答道:“她要是还敢跟大耳窿借钱,我才会不管她的死活。”
    见华笑而不语,于心中念道:你是没带钱,但可带来好几张银行卡呢。我就不信姗姐有麻烦,你会见死不救。
    安琪领着溪望走进天水围警署,罗杰已经将跟案件有关的人全部带回来问话,由于溪望不是警员,在这种正式场合不能直接向证人问话,只能透过摄像机了解录影会面室内的情况。
    会面室里放在一张三角形的桌子,箫皖婷、罗杰及一名女警员分别坐在桌子的三面。装在墙角的摄录机将拍下会面的整个过程,并录制成三份录像带,其中一份将交给箫保管。安琪解释这是为了保护嫌犯及警员的利益,不管是警员违规,还是嫌犯做任何小动作,录像带都是最有力的证据。
    “这样虽然能保护嫌犯利益,但同时亦给嫌犯带来心理压力,要向他们套话就困难多了。”溪望皱了下眉头,“而且也不能以暴力或者恐吓等手段逼供,嫌犯会乖乖地坦白交代吗?”
    安琪反问道:“我们都忙半天了,但罗杰到现在还没给他们录完口供,你不觉得奇怪吗?”
    “的确觉得不对劲,我们中午把所有人都问过遍,花了也没一小时。你的同事就算问得再仔细,应该也早就问完了。”
    “在法官裁定犯人有罪之前,我们只能将他们称为‘嫌犯’。嫌犯的权利跟守法的市民一样,原则上我们不能损害他们任何权益。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就只有扣留他们48小时。”安琪扬了下眉,继续道:“所以我们只能跟嫌犯打心理战,先让他们感到焦虑、不耐烦,甚至是疲劳,然后再让他们坦白交代事实。”
    溪望摇头道:“这种方法太没效率了,而且对老油条也不管用。”
    “也不一定,你看,似乎已经起效了。”安琪指着屏幕中拍案而起的箫皖婷。
    第十二章闭门失窃
    箫皖婷于会面室内,情绪激动地冲罗杰叫骂:“你们香港警察就这样对待大陆孕妇吗?我都说多少遍了,我在房间里喂女儿吃饭,然后就到隔壁跟大家一起吃饭。我没看见谁走进主人房,更不知道谁把宝宝扔到街上!不管你再问多少次,我的答案还是一样。”
    “箫女士,请你合作,先坐下再说。”罗杰一再安抚箫皖婷,待对方坐下来,又道:“这一切都是按照程序进行,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这一点我的同事可以作证。”
    坐在一旁女警点头道:“箫女士,我们会保障你的一切合法权利,这一点请你放心。我们的确是按照程序办事,没有故意为难你。”
    箫皖婷骂道:“你们蛇鼠一窝,说什么都不可以。”
    女警板着脸说:“箫女士,你是大陆人不熟识香港法律,我们可以原谅你一次。但我有必要告诉你,你这句话有可能触犯诽谤罪。”
    “我,我只是随口胡说而已。”箫皖婷一脸惶恐,怯弱地低下头。
    “那我们就继续吧!”罗杰略为整理桌上的记录,继续询问:“你几点回房间喂女儿吃饭?”
    “这个问题你至少问五次了,是12点,12点正!不差一分钟……”
    在监控室通过屏幕看到这画面的溪望苦笑摇头,说:“这样问下去,就算问到明天也不会有进展。”
    “这也没办法呀,每个人都会为保护自己而刻意隐瞒、甚至捏造事实。应付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断重复相同的问题。对方要是说的真话,不管问多少次答案都一样;如果是假话,问多了自然就会出现错漏。”安琪看了下手表又道,“我们先去饮杯咖啡吧!今晚可能要忙到很晚。”
    两人刚走出监控室便听见小童哭声,随即发现燕小晨在走廊上嚎哭,旁边有位女警正在安慰她,但她却没有理会对方。安琪上前问女警怎么回事,对方说晨晨的父母都在接受问话,她没看见父母就哭起来了。
    溪望走到晨晨跟前,蹲下来跟她说:“你的屁股发光了,你没看见吗?”晨晨没有理他,继续嚎哭并说要找妈妈。他又道:“你不相信吗?我拿过来给你看。”说罢把手伸到对方背后,当他把手收回时,手中握住一个拳头大,浅绿色半透明的橡胶球,“你看,我把你的屁股拿出来了。”
    “你骗人,都没有发光。”晨晨的哭声渐小,但仍在抽泣。
    “我没骗你,你看……”溪望将橡胶球往地上一扔,球身触地内里立刻发出斑斓的七彩闪光。
    “哇!”晨晨惊呼一声,立刻跑去把正在地上回弹的橡胶球抱住。
    “喂喂喂,是我先看到的。”溪望又再走到她身前蹲下。
    “这是我的屁股呀!”晨晨把球藏到身后。
    “要我给你也行,不过你要告诉我,中午吃饭的时候有看见特别的事吗?”
    晨晨歪着脖子想了想,逐答道:“我看到几个影子呢……”
    “你看见什么?说清楚一点。”安琪抓住晨晨的肩膀追问。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晨晨被她吓得大哭。
    溪望给安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别着急,然后又再对晨晨说:“不想要回你的屁股吗?”晨晨使劲摇头,他又道:“那你就要把看见事件告诉我才行哦!”
    晨晨年仅四岁,表现能力相当差,溪望花了点时间才弄明白她的意思。根据她的讲述,在燕青羽接替妻子后,周芷珊大叫之前,她透过门缝,前后共看到四道人影闪过。以时间推断,第一道人影应该是离开房间的晶晶,第四道人影应该芷珊,而第二、第三道人影极有可能是凶手进出主人房时留下。而青羽当时是背向房门喂女儿吃饭,应该没注意到有人影闪过。
    在这时候能进出主人房的人,就只有当时留在A室仙蒂、阿珍及魏晨伊。而阿珍若要进入主人房,必须经过客厅,肯定会被仙蒂看见。那么魏晨伊的嫌疑就再大了。之前魏晨伊曾说所有人都不喜欢周家,现在想来难免令人觉得有贼喊捉贼之嫌。
    “MaDamWang。”一名男警从监控室探头出来向安琪招手。
    安琪快步走近,问对方有什么事。对方告知正接受问话的仙蒂,似乎怕影响到她的工作签证,正准备向警方交代之前没说的事情。
    溪望跟安琪再次监控室,通过屏幕了解仙蒂接受问话的情况。仙蒂面露惶恐之色,不停询问警员会不会对她有工作签证有影响。警员说只要她跟警察合作,将所知道的事情如实地说出来,就不会对她的签证有任何影响。但作假口供或知情不报皆属违法,这必然会对签证产生影响,甚至会被驱逐出境。
    仙蒂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几经思量后,终于以那口不标准的粤语说:“是阿珍!阿珍跟太太给BB洗澡后,太太叫她到隔壁吃饭。阿珍说想睡觉,不吃饭。太太刚走,阿珍就走回主人房,一分钟左右才出来。她平时对我好恶,又是太太表姐,我不敢得罪她。出事后她叫我不要说她进过主人房,我就不敢跟你们说,你们不要赶我出境。”
    溪望皱眉沉思,脑袋中全是魏晨伊那句话:阿珍整天做恶梦,老是怀疑是死在这房子里冤魂缠着她。
    一个深信鬼神之说的人,往往会在潜意识中自我塑造鬼神,甚至受到自己塑造的鬼神驱使或迫害。如果阿珍深信自己受李老太的冤魂困扰,就算做出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怪异行为也不稀奇。
    这属于无相法则第三条。
    因为有仙蒂的指证,所以阿珍需接受重点盘问。溪望本以为她肯定不会承认曾独自进入主人房,可是在面对这个问题时,她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逐默默点头。
    在会面室里的是安琪的重案组同事Michlle(美雪)及另一名男警,她向阿珍问道:“你独自进入主人房将周晓雪的儿子扔下楼了?”
    阿珍连忙摇头道:“没有,我进去没有碰BB一下。”
    “那你进去做什么?”
    “我……”阿珍迟疑片刻,又道:“我的手机遗留在里面,进去拿回来。我出来的时候,BB还安静地在床上睡觉,我真的没有将他扔下楼。”
    “你的手机怎么会在主人房?”美雪翻看口供后又道,“根据你之前的口供,你从外面回来就回自己房间睡觉,难道你没带手机出门?或许我该提醒你,如果有需要,警方可以向电讯公司索取你的通话记录。”
    阿珍沉默半晌,逐答道:“其实我回来后,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到主人房跟晶晶替BB洗澡,手机就是这时候遗留在里面。”
    “之前为什么撒谎,作假口供也是犯法的,警方有权对你提出起诉。”
    “别告我,别告我……你要做什么都行,千万别告我。”阿珍惊惶地向对方求情。
    美雪冷漠道:“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阿珍再度沉默,良久才作出解释:“我是拿探亲证来香港的,不能在香港工作。我不知道帮忙给BB洗澡算不算工作,听说你们在这方面执法很严格,我怕会对签证有影响,所以之前没敢说出来。”
    “你有没有留意到,阿珍不停地拨额前的刘海?”在监控室观察的溪望向安琪问道。
    “有看到。”安琪面露不解之色,“但有什么问题?”
    溪望答道:“她很紧张,而且在撒谎。”
    “不能单凭一个动作就断定别人撒谎呀!”
    “不如我们赌一盘。”溪望故意挑衅。
    安琪毫不示弱,立刻问道:“怎么赌?”
    “如果阿珍撒谎了,你就请我吃菠萝油;如果没有,我请你吃糯米鸡。”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糯米鸡呀!”安琪心头一暖,逐问道,“要怎么证明阿珍有没有撒谎呢?”
    “让你的同事跟她说,晨晨看见她的手机一直放在客厅,她自然会承认撒谎。”
    “晨晨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话?”安琪思索片刻,逐讶然道,“你想误导阿珍?不行!就算她真的是凶手,辩方律师也能抓住这一点推翻所有控罪。”
    “我对香港的法律也略懂皮毛,转述别人的话属于‘传闻证供’,本身就是不可信的证据。而且晨晨跟我说过什么,就只有我跟她才知道,你觉得她会记得跟我说过什么吗?”溪望刻意忽略安琪刚才也在场这一事实,其实是向对方暗示如果出了问题,他会承担所有责任。
    “我觉得你该去做律师。”安琪虽然颇有微言,但还是照他的意思办。
    美雪戴着塞入式耳机,所以阿珍并不知道安琪跟她说话。她按照安琪的提示质问阿珍,阿珍连忙难分辩驳道:“晨晨她撒谎,我的手机放在房间里充电,她怎么可能看……”阿珍意识到自己失言,垂下头不再说话。
    “你这句话我已经记下来。”美雪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能从头再说一遍吗?就从你从外面回来开始……”
    “噢耶!菠萝油,菠萝油。”溪望得意地笑着。
    “不就是菠萝油么,我请你吃十个也行,就怕你吃不下。”虽然有不服输,但安琪也不赖账。她盯着屏幕内沉默不语的阿珍,又道:“她大概不会马上交代一切,今晚可能要通宵。我去跟伙计打个招呼,先放其它人离开,免得被他们投诉,然后再去吃你的菠萝油吧!”
    “快去快回吧,我快要饿死了。”溪望捂住肚子作痛苦状。现在已经将近午夜,他们两人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任何东西。
    “香港就是这样了,工作忙碌,生活节奏又快,忙起来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所以大部分人都有胃病,严重的甚至会患上忧郁症。”安琪掏出一盒胃药递给对方,“要是不舒服就先吃一颗吧!”
    溪望没有接过胃药,反而关切问道:“你也有胃病?”
    “心疼吗?”
    “我怕被你传染。”
    “霸气脚!”安琪往溪望脚背狠狠踩了一脚。
    溪望痛得眼泪也快流出来,连忙解释道:“其实我是想告诉你,蜂蜜泡蒜头比胃药管用。”
    “这还差不多,明天泡一瓶给我。”安琪丢下这句话便走出监控室。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溪望看见她露出会心的微笑。
    随后,两人走进警署附近的一间便利店。他们本来想去茶餐厅吃菠萝油,但附近的食肆大多在11点前打烊,不像市区那样彻夜都有食肆营业。这个时候想在附近吃东西,除了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外,就没有其它选择。
    “怎么没有糯米鸡呢?”安琪翻弄着冰柜里的点心,虾饺、烧卖、萝卜糕等常见的点心都能找到,但就是没找她想吃糯米鸡。
    溪望捧着一碟热气腾腾的肠粉走过来,跟她说:“我问过店员了,糯米鸡已经卖完,要明天才有。”
    “明天我才不会来这里吃。”安琪气鼓鼓道。
    “先吃肠粉吧,味道还过得去。”溪望用竹签插起一条肠粉送往对方嘴里。安琪张嘴就把肠粉吃掉,毫无羞涩表现。
    毕竟饿了一整天,两人在店里吃了不少东西,期间安琪还抢溪望的东西吃,就连饮料也得让她先尝一口,犹如交往多年的情侣。两人吃饱后,安琪仍在抱怨没吃到糯米鸡。
    溪望笑道:“我明天请你十只糯米鸡好不好。”
    “你以为是大陆呀,这里的糯米鸡,一只就能把你撑死。”
    “有这么夸张吗?”
    “你要是能吃两只,就我请客……”安琪的手机响起,她接听后眉头便皱起来。待她挂掉电话后,溪望问发生什么事,她答道:“是警署的伙计打过来的,说周晓雪报警声称她房间里的首饰被人偷,叫我过去看看。”
    溪望取出手机查看时间,逐说道:“晶晶他们应该已经回到家里了吧?”
    “我知道你想什么,伙计说周晓雪是在他们离开警署之前报警的,而且根据电梯的闭路电视(即监控录像)记录,除29楼的住户外,并没发现其它可疑人物在这一层出入。”
    “也就是说,失窃很可能发生婴儿堕楼之前。”溪望露出狡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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