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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青囊尸衣4《蛊人》-起诸善法本是幻,造诸恶业亦是幻-作者:鲁班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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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6 00:17: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守尸婆
邢书记与老何面面相觑。
说是迟,那时快,费老话音未落突然间鼻孔中喷出无数条纤细的白色虫丝,从木门窟窿内蜂拥而至,那虫丝又粘又滑,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气,瞬间将邢书记赤裸的上身缠绕包裹了起来。随即,费老一脚踹开了房门闪身进屋。
邢书记大惊,但闻“咯咯咯咯”一连串骨骼脆响,脖颈骤然间暴涨了两米多,张开血盆大口照着费老的脑瓜狠狠的咬将下去。
那费老万万没有想到这邢书记竟然会变身,唬出了一身冷汗,但见其嘴巴张开,蓦地探出一对巨大的血红色螯牙,径直的掐向了邢书记的大口。
可儿又是一声惊呼......
“疯蚁!”何哲人失声叫道。
听得“喀嚓”一声,邢书记的两排大牙与那对巨大螯牙碰撞在了一起,霎时火星四溅。
远古的蠕头蛮利齿与疯蚁的螯牙都是世间罕见的坚硬之物,两人都觉得牙龈一酸,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此刻绑缚着邢书记上身的虫丝暴涨,迅速的将其脖颈统统缠绕了起来,厚厚的如同一只大蚕茧。
此刻邢书记的脖子僵直而不能弯曲,甚至都无法缩回,彻底的丧失了格斗能力。
何哲人见状不仅骇然,功力深厚的邢书记都非费老的对手,自己虽然不敌但决不能束手待毙,他拼尽全身气力将手中的桃木小剑猛地掷出,“嗖”的刺在了费老的牙花子上。
费老“哈哈”一笑,不经意的随手一拔扔在了地上,轻松就如同拽掉了一根鱼刺似的。
可儿紧紧的搂着小巫,浑身瑟瑟发抖。
费老目光紧盯着何哲人,缩回口中的螯牙,然后缓缓说道:“你这个老东西,竟然说出‘疯蚁’,看来倒颇有些见识,你是如何得知的?”
何哲人挺直身子,怒视着费老:“‘肺虫状如蚕,老者色苍,或如红蚁,专食人精气,’这古书之中早有记载,你口吐虫丝生有螯牙,冒充政府高级官员,不是‘疯蚁’又是什么?”
“哈哈,果然见解不凡,”费老点了点头,接着继续问道:“你们在蟠龙山中偷掘古墓盗走骨骸究竟想要做什么?幕后主使又是何人?”
“那是我们僰人先祖大洛莫的遗骸,当然要葬回僰王山去。”老何知道今夜必然难逃一死,因此也就理直气壮的说个明白。
“胡说,费某再问你一遍,整件事儿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费老恶狠狠的厉声喝问。
何哲人把脖颈一挺,不再言语。
“那好,费某就先拿这位县委书记试问。”费老长而锋利的指甲向下一划,割开了邢书记的大裤衩,暴露出他多毛的胯间。
费叔喵了一眼,邢书记果然身大威猛,阳具竟与自己原先的不相上下。
“你要干什么!”可儿惊恐的叫道。
费老嘿嘿一乐:“当然是吸食精气了,否则费某年事已高,又如何保养得这般红光满面,身强体壮呢?小姑娘放心,待吸食完了,然后‘喀嚓’一下剪掉就大功告成。”
此刻的邢书记双手、上身以及嘴巴都被紧紧的包裹在虫丝茧子中,动也不能动,想厉声呵斥都张不开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费老慢慢弯腰将脑袋伸进自己的胯间......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娇喝:“无耻小妖,竟敢来这儿撒野!”
门口突然闪出一人,手持三支乌黑锃亮的翎羽箭,小小的脑袋毛发矗立,双目赤红,不由分说的将一根箭矢恶狠狠的插在了毫无防备的费老后背上。
此刻费老叼住邢书记的男根正欲吮吸,完全料不到竟会遭人暗地里偷袭,待到发觉不对则为时已晚,但觉后背一阵钻心的痛楚,右肺瞬间被箭矢洞穿。
“何人暗算费某?”费老怒不可遏的转过身来,不由得愕然道,“老板娘......”
偷袭之人正是那位相貌古怪的饭店老板娘,闻言嘿嘿冷笑两声:“老娘当是什么高级干部呢,原来不过是一条小小的尸虫罢了,你可知这里是什么所在?”
“什么所在?”费老愣了下神儿。
“黄虎尸地。”
“张献忠不是被雅布兰射死在了凤凰山下么?”费老疑惑道。
老板娘冷笑两声:“民间以讹传讹,其实埋尸地就在这大西饭店的地下,今晚你这尸虫在店里大放厥词辱没先王,便是自寻死路。”
“臭婆娘,你又是何人?”费老反问她。
“老娘便是这‘黄虎尸地’的守尸婆。”老板娘嘿嘿道。
费老此刻胸腔内如火灼一般,他明白这是肺气散入五脏六腑之故,眼下重伤在身不能与守尸婆硬拼,反正已知晓邢书记等人是要前往僰王山,途中还是有诸多机会可以下手。
“既如此,费某有事在身,先行告退。”费老双手伏地身子横向里窜出,夺路而逃。
哪知守尸婆动作更快,“噗”的闷响,又一支铁箭刺入费老的后背,直透左肺。
费老登时摔倒在地,随即扭过头来鼻孔中“嗖”的射出两股白森森的虫丝,缠向了对方的脖颈。但见守尸婆的小脑袋见白丝袭来突然缩进了脖腔内,变成了一个无头之人,那两条又粘又滑的虫丝扑了个空。
“噗”的一声,守尸婆手臂闪电般的一挥,尽管没有脑袋眼睛但却奇准,第三支箭正好刺入了费老的心脏。
“蛊人不会放过你们的......”费老口中喷出一团腥臭的黏液,随即气绝毙命。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劫后余生无不惊撼战栗。
“多谢老板娘援手,我们感激不尽。”何哲人赶紧上前对着无头人拱手道谢。
守尸婆的小脑袋从脖腔中探了出来,微微的点了下头,口中说道:“这只尸虫不仅在‘黄虎尸地’百般羞辱污蔑先王,而且还肆意破坏损毁饭店的建筑设施,老娘自然不会放过牠。”
费老这一死,缠绕在邢书记身上的虫丝便失去了活性,逐渐的松弛滑落下来,堆在了脚底下。
随着一阵“咯咯咯......”的骨骼脆响,他的长脖子总算是缩回来了。
“同志,谢谢你。”他赤裸着身子热情的向守尸婆伸出手去。
守尸婆目光望着他的脖颈,啧啧叹道:“举手之劳而已,你在饭桌上维护了先王的声誉,老娘自然会帮你,以前只是听闻过远古蠕头蛮,今日得见果真大开眼界。”
可儿盈盈上前对着她施礼,恭敬说道:“前辈援手救了相公,小女子感激不尽。”
守尸婆淡淡一笑,并未作答。
邢书记低头瞄了一眼,赶紧伸手扯下床单围在了腰间,作为县委书记赤身露体总是影响不太好。
“请问您如何称呼?”他问。
“就叫守尸婆好了。”老板娘淡淡道。
“方才听见了您同费老的交谈,这‘黄虎尸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可否见告?”邢书记接着询问。
守尸婆犹豫了一下,面现苍凉之色,许久才缓缓说道:“清顺治三年,先王张献忠在凤凰山下遭鞑子伏击,被雅布兰射中心脏。临终前,他嘱告随军巫马蛊婆将其葬于凤凰之东,切记不可让清军发现墓穴,全尸七七四十九日后当可破墓重生化魇。没想到先王的尸首还是被豪格发现了,枭首送往成都悬挂于城门示众,后竟被野狗吞噬,破了重生之局,否则先王成魇,大西国必定一统天下。尽管如此,先祖巫马婆婆仍旧依然留下来,世代隐姓埋名在西充看守‘黄虎尸地’,至今已经三百多年了。”
众人屛息聆听,想不到张献忠之死还有如此隐情。
“为何全尸七七之数可以破墓重生呢?”可儿不解的问。
“明朝末年,朝廷腐败,民不聊生,于是百姓揭竿而起,关外鞑子乘机入关,中原陷入了一场血腥浩劫。当时巴蜀十室九空,饿殍遍野,死人无数,而这正是孕育魔魇的良机。你们听说过‘九魔一魇’的传说么?”
“没有。”可儿摇摇头。
“但凡大的战乱、饥荒以及瘟疫过后,无数百姓的怨灵可孕育成魔,但生出九个魔都未必能成就一只魇,可见其不易,可惜先王的头颅没有了,无法化魇出世......”守尸婆说到这里怅然不已。
“巫马蛊婆的后人默默的守护了三百多年啊,”可儿不无同情的说着,随即又疑惑不解的问,“方才见你的头突然就不见了......”
“唉......”守尸婆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先祖巫马蛊婆由于常年守护‘黄虎尸地’,天长日久受其尸气侵蚀身体逐渐产生轻微的改变。三百多年一代代遗传变异下来,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身形骨骼皮肤均与先王相似,只有脑袋未变仍是巫马的原貌,至于‘缩头术’嘛,乃是巫马蛊婆家的独门秘术。”
“哦,原来是这样,”邢书记心下明了,于是好心的提醒道,“守尸婆,如今你出手杀了尸虫费老,那位远在京城的‘蛊人’是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守尸婆淡淡一笑:“老娘已经在此守护了数十年,即便有强敌来袭也不会擅离职守,倒是你们前行的路上恐怕危险更大些。虽不知这所谓的‘蛊人’究竟为何方神圣,也不清楚你们与他结下过什么梁子,总之,今晚之事请务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以免节外生枝。”
“放心吧,邢某以党性担保,绝对不会泄漏只言片语。”邢书记拍着赤裸的胸脯保证道。
“既如此,老娘先走了,你们好好歇息,明早离开时前台结账,”守尸婆说罢伸手拔下费老尸身上的三支翎羽箭,一面拖着尸体下楼,嘴里还低声嘀咕着,“先王的巫箭还是魔力不减......”
当晚大家都无睡意,在房间里商量了许久,最终总算说服了老何,同意大家一道搭乘汽车前去僰王山。
次日清晨,大家下楼结清宿费时,发现毁坏的墙体和房门都已折价计算进了账单。
走出大西饭店,门口的垃圾箱内,丢弃着一只尺多长的褐红色蚂蚁尸体,背甲上明显的有三个窟窿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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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6 00: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变异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西充多扶镇的一条偏僻街道上走来两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他们正是平原和徐华声。
自从离开天宫乡,沿途打探何哲人一伙儿的去向并不十分困难,由于那个名叫可儿的年轻女人携带着一头小猪,因此目击者对此印象较为深刻。就这样一路寻访追踪下来,餐风露宿,灰头土脸,虽然很是辛苦,但都感觉到离目标是越来越近了。
街道旁的垃圾箱旁围拢着一帮人,正在那里指手划脚议论纷纷,两人遂走上前去,瞧瞧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分开众人,见脏兮兮的垃圾箱内躺着一只尺多长的红褐色巨蚁,看样子是已经死了。
“怪事儿,咱们西充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蚂蚁。”有人啧啧惊叹道。
“哼,别说是西充,可能全中国都不见得有如此巨蚁,搞不好兴许还是个新物种呢。”一个老者模样的人颇为肯定的说。
人们七嘴八舌,但却没有人敢去碰那只死蚁,生怕沾染上什么毒。
“是够奇怪的啊,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个的蚂蚁,据说前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泄漏后,遭辐射变异的老鼠就长得特别大,难道这蚂蚁也是被辐射过的?”平原皱起眉头疑惑道。
众人听平原这么一说,顿时都吓得退后好远,谁也不敢靠前。
徐华声则原地未动,深沉的目光默默注视着那只巨蚁,突然转身放下背囊,从里面翻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从垃圾箱内抓起了那只死蚁,凑在眼前仔细的端详着。
“平原,你还记得蟠龙山墓穴中的那只巨型蟾蜍么?”徐华声淡淡一笑。
“哦,你是说......”平原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错,那只大蟾蜍丢了半边脑袋,你看,这只巨蚁后背上的要害处也有三个窟窿,同样都是被杀死的变异生物,都与我们追寻的目标有关。”徐华声说。
平原仍有些疑惑不解:“华声,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老爹说的蟠龙山古墓内‘人尸变蟾蜍’的灵异故事,我还是不能认同,你我都是大学出来的人,都知道这是绝对有违科学的。”
徐华声淡淡一笑:“若是还在学校的时候,我完全赞同你的观点,可自从事刑警工作这些年来见过不少匪夷所思的案件,原来的观念被彻底颠覆了。科学理论只是在特定的历史时期是正确的,但却往往掩盖了自古以来民间某些无法解释的东西,总之吧,我认为灵异确实存在。”
“那好吧,”平原不想继续争辩下去,于是说道,“你从这只巨型死蚁身上看到了什么?”
“牠也是被邢书记一伙儿人杀死的。”徐华声肯定说道。
“如此说来。他们昨晚确实来过这里,老乡们说得不错。”平原目光望向了街道两边的商铺。
“咱俩分头对这条街的商户进行摸底排查,看是否有人见过他们。”徐华声说。
“好吧。”平原朝着街对面走去,而徐华声则四周打量了一下,径直奔着大西饭店而去。
推开店门,徐华声目光扫视一遍,老板娘从柜台后抬起了头,口中淡淡说道:“这么早本店还未营业。”
徐华声背着手冷冷问:“你是老板娘么?”他知道,但凡是对商户小贩态度凶恶一点,对方往往是先自惧怕三分,之后的话就好说了。
“哎呦,正是啦,老板是......”老板娘不明对方身份,照旧以笑脸相迎。
徐华声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掏出鲜红色的公安部工作证走到柜台前,压低声音说道:“我是国家公安部的。”
老板娘闻言心中暗自吃惊,难道昨晚之事这么快就暴露了?不可能呀,这其中必有隐情。
“原来是警察同志,请问有什么事么?”她心里寻思着此人怎么还戴着白手套。
“这是你们店里的东西吧?”徐华声从身后拿出那只巨蚁尸体,目光紧紧盯着老板娘。
“呦,这是蚂蚁么?吓死人了。”老板娘似乎很惊讶。
“是你们店里的么?”徐华声重复了一遍。
老板娘赶紧摆手:“不是,即便是我们店里的老鼠也没有这么大只呀。”
徐华声抓起巨蚁的一条前肢凑过去:“你看牠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红砖屑,你们大西饭店外墙那个新挖的窟窿是怎么回事儿?”
老板娘愣了愣神儿,赶紧搪塞道:“哦,天气马上就要热了,店里正准备安装风机。”
“是牠挖的么?”徐华声晃了晃手中的巨蚁。
“呵呵,警察同志真会说笑,蚂蚁个头再大也挖不动砖墙嘛。”老板娘兀自笑了起来。
“如果蚂蚁有人那般大呢?”
老板娘闻言脸色遽变。
“华声,街那边全都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这时,平原正巧推开店门走进来说道。
老板娘异样的脸色没能逃过徐华声的眼睛,他低头瞄了一眼然后说:“那是发票本吧,可以给我看看么?”
老板娘无奈只得递了过来。
“你们店还有住宿啊。”徐华声翻看着发票本,在最后面的那一页发现了三人住宿的账单,而且上面还注明有损坏外墙以及房门的折价金额,结账时间是在今天早上。
“这三个人昨晚住在这里?”徐华声抬起眼睛。
老板娘心道这个年轻人真的厉害,难道是那个未知的“蛊人”的手下?
“是的,今天早上结账走了。”她回答说。
“两男一女,还带着一头小猪崽儿,对么?”
“嗯......是。”老板娘支吾着承认道。
“这么说外墙的窟窿和房门都是这三个客人弄坏的?”
“是。”老板娘停顿了下,最后点点头。
“去看看他们住过的房间。”徐华声面无表情的吩咐说。
老板娘面色很是难看,似乎很不情愿的领着徐华声和平原上来到了二楼。
破碎的木头门还未来得及收拾,地上以及墙面粘了些黏滑的白色细丝和一滩粘稠的液体,徐华声蹲下身子伸手指沾了些许凑到鼻下闻了闻,一股腥臭之气直冲脑门。
老板娘斜倚在门框上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华声,这是......”平原心中暗道还是老同学厉害,单凭一只死蚂蚁竟能找到何哲人他们的踪迹。
徐华声站起身来面带笑容:“老板娘,如此说来,这只巨蚁是被昨晚的那三位客人杀死的,从房间内的情形看似乎经历过一场恶斗,我说的没错吧?”
老板娘目光冷峻,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半夜时分,听到楼上有破门打斗的声音,我才跑上来瞧瞧的。”
“这只巨蚁当时可是人形?”徐华声说着,同时目光望向了身旁的平原。
平原微笑着摇摇头,心想哪儿有这么问话的?人形蚂蚁?绝无可能。
“是一个老头。”老板娘平静的回答。
“什么!”平原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你,你说这蚂蚁是个老头?”
“没错,”老板娘冷冷说道,随手一指巨蚁尸体,“此人自称‘费老’,是省委离休的老干部,喏,死后就变成了虫子。”
“你看清了,是谁杀死的‘费老’?”徐华声追问。
“我上来时,那人已经死了。”老板娘摇了摇头。
“‘费老’的衣服总该还在吧?”
“在......楼下,还没来得及丢出去。”
“领我去。”徐华声站起身来。
在楼下库房的角落里,堆着那套藏青色中山装、粉红色碎花蕾丝边裤衩和一双棕色皮鞋。
徐华声伸手翻了翻衣袋,摸出个皮夹子,里面有身份证和离休证,原工作单位是四川省委办公厅,身份证上的户籍地址为京城东城区景山前街4号。
“又是故宫。”平原失声道。
“钱呢?不可能里面一分钱都没有。”徐华声疑问的目光瞥向了老板娘。
老板娘面色一红,吞吞吐吐的说道:“反正人都死了要钱也没用,我就当是房屋赔偿损坏金收起来了。”
“这是赃款,私自藏匿属于犯罪。”平原呵斥着。
“无妨,”徐华声一摆手说道,“既然损坏了饭店设施,理应进行赔偿,我们不会追究店方的责任,你只要告诉我他们的去向就可以了。”
老板娘赶紧回答说:“配合警方调查是公民的义务,但老娘,不不,我确实不晓得他们要去哪儿,今天早上结完账就出门走了。”
徐华声沉默不语,伸手从货架取下一只空盒子,将巨蚁尸体装入,然后放进了背囊。
“警官,您看店里需要报案么?”老板娘冷冷说道,同时松了松袖口,手里握住了那三支巫箭。
“报什么?说昨晚的客人杀死了一只大蚂蚁么?”徐华声嘿嘿两声,接着吩咐道,“赶紧把‘费老’的这些衣物烧掉,然后闭口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是是,马上照办。”老板娘松了口气,将巫箭缩回到了袖筒内。
徐华声和平原两人走出了大西饭店。
“难道老爹真的没有看错,确实那具残缺的尸首变成了蟾蜍?”平原兀自嘴里嘟囔着。
“你说对了,现在两件事儿都已经证实,这世间真的有生物变异为人的情况发生,我们现在所追踪的已经不单单是几年前盗窃文物的普通案件了,而是一起真正的灵异事件。”徐华声默默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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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7 23:14: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瑜伽教练
一部东方红拖拉机在公路上“突突突”的冒着黑烟,后挂拖斗厢里坐着邢书记等人,清晨在多扶镇寻找南下的汽车时,只有这辆拖拉机愿意载他们一段。
暮春时节,蜀中草长莺飞,山野间桃红柳绿煞是好看,溪水潺潺,村妇捣衣,姑嫂嬉笑,激起水花四溅。
可儿出神的望着河边洗衣服的那些女人们,不禁怅然叹息道:“相公,你看她们个个赤着大脚,真的是无忧无虑啊。”
邢书记点点头:“嗯,这就是社会主义优越性的体现,在古代封建礼教下的妇女们裹着小脚,彻底丧失了从事农业生产的能力,成为男人的附庸,其命运是极其可悲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这几年阆中但凡抓捕到汉人超生妇女都要强制送去堕胎和结扎,看着也是蛮可怜的。”何哲人在一旁插嘴道。
邢书记深沉的思索了下,然后语重心长的告诫道:“老何,有些地方上的同志工作确实粗暴了些,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在农安县当书记的时候,就亲自释放了几名被捕获的大肚子妇女,都是阶级姐妹嘛,要有同情心。就像马克思对燕妮,毛主席对杨开慧,本书记对可儿,如军民云雨情一般,不对,是鱼水情。”
“相公说的可是巫山云雨?”可儿红着脸问。
“是鱼水之欢。”老何呲牙嘿嘿一乐。
邢书记严肃的说道:“可儿,那是一个更高的层次。”
可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太阳升起了,公路上的车辆逐渐多了起来,拖拉机下路驶入了乡村小道,驾驶员探出脑袋喊道:“前面有收费站,我们得饶过去。”
道路十分颠簸,小巫在可儿怀里舒适的打着盹儿,不时的发出轻微的鼾声。
可儿抚摸着牠的鬃毛,爱怜的说道:“这次若不是小巫发现尸虫示警的话,那个费老肯定把我们都杀死了。”
“僰族大洛莫的巫猪有好多神通呢。”老何自豪的答道。
“除了能识人言、写字和闻出尸虫以外,还有那些神通?”可儿更加感兴趣了。
“这个么......”老何吞吞吐吐的,其实他也不知道。
邢书记沉默许久,没有参与交谈。
“相公,你怎么了?”可儿问。
“我在想,既然费老能够轻易的找到我们,其他的尸虫自然也做得到。昨晚本书记过于轻敌了,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会吐丝,还有一对大螯牙,要不是守尸婆及时出手相救,我们几个当时就牺牲了。”邢书记叹息道。
“魏六禅和费老,现在仅仅出现了两条尸虫,后面的还七条呢,邢书记你们不会......走吧?”老何担心的问。
“当然不会,”可儿抱紧了小巫急忙说,“我们也去僰王山。”
“嗯,”邢书记柔和的目光望着可儿,然后转过头来义正言辞道,“老何请放心,当人民群众有危难的时刻,本书记岂能甩手而去,临阵脱逃呢?当年井冈山根据地被国民党反动派层层围剿,红军即使艰苦跋涉两万五千里到了陕北延安,仍还日夜心系老区革命群众。而我们现在只不过是坐汽车送你一趟,权当是旅游了,呵呵。”
老何闻言总算放心了,人多壮胆,总比一个人好多了。
中午时分,拖拉机驶进了一座加油站,驾驶员跳下车说道:“我只能送到这里了,前面有个小集镇,你们可以再去搭车。”
道过谢后,老何背起竹篓,可儿抱着小巫,大家沿着公路走进了小镇。
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饭店,门上两只红色的幌子迎风摇曳。
“相公,妾身饿了。”可儿仰脸望着邢书记。
“好的,可儿。”邢书记柔声道。
推门入店,正好赶上饭时,用餐的人还真不少,他们捡了靠窗的桌子落座。
小店内售卖的都是些普通的家常川菜,如麻婆豆腐、回锅肉、宫保鸡丁以及水煮鱼等等。
小巫的饭量很大,可儿用麻婆豆腐和鸡丁拌了一大碗饭,被牠几口就吃掉了。无奈只得再去买了一大盆米饭,倒入水煮鱼的麻辣汤汁搅拌,香气扑鼻,小巫“呼噜噜”的进食声引起了众多客人的好奇。
“哇,给猪吃米饭,这也太浪费了吧?”有人不满的嘀咕着。
“看,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猪都跟着沾光。”还有人妒忌的发着牢骚。
费叔听着来气,扭头恶狠狠的瞪了这些人一眼。
“哎呦,这小猪好可爱,请问卖么?”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可儿抬眼望去,见一位身材苗条,样貌俊俏的年轻女人来到近前,一股淡雅清新的味道随之飘来,这人好美啊。
费叔此刻也停止了进食,嘴巴上挂着饭粒和两根黄豆芽,痴痴的望着那女人,口涎滴落在了饭盆中。
“这宠物猪有名字吗?牠叫什么?”女人的语调十分好听,是软软嗲嗲的成都口音。
邢书记定睛细瞧,此人双眉修长,双眸若秋水般清澈,皮肤白里透黄,与江南女子的纯白有所不同,而是带有一种病态的美,就像林黛玉般,令人顿生怜悯。
“牠叫小巫。”可儿说道,心里却寻思着,这个美人胚子要不要夺过来自用?这样也好让相公尝尝新鲜,日子久了,他好像已经不复当年神女峰上行巫山云雨时的激情。
“我是一位瑜伽教练,名叫归丛丛,一直想买头宠物小猪,不知可以让与么?”年轻女人说道,其音入耳甚是受用。
“小巫不卖。”可儿一口回绝了。
“唉,实在是太可惜了,”归丛丛惋惜不已,叹息了一声柔声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僰王山......”可儿无甚城府,随便就脱口而出。
老何赶紧想要制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嗯,那里的‘僰人悬棺’很神秘,可以好好的游览一番,你们若是没有车的话,我可以顺路载你们一程。”归丛丛伸手轻轻的摸摸小巫,似有不舍。
吃完了饭,大家出门来到大街上,见方才那女人正倚在一辆白色丰田越野吉普车上向他们招手。
“此人甚是可疑,我们还是敬而远之为好。”老何提醒说道。
邢书记微笑着没有吱声。
“小巫,这个女人会是尸虫么?”可儿轻声问。
费叔摇了摇头,方才在吃饭时就已经嗅过了,她身上并没发现有尸虫的特殊气味儿。
“既然不是尸虫,我们就可以搭乘这辆吉普车,这样省去了找车的麻烦。”邢书记欣然赞成。
大家来到吉普车前,归丛丛满面含笑道:“我反正要去五尺道,正好顺路载你们一程。”
五尺道又名滇僰古道,始建于秦朝,自蜀南下经僰道(今四川宜宾)、朱提(云南昭通)至滇池,因道路宽仅五尺,故称“五尺道”,是古时候连接云贵与蜀地的重要商贾通道。
何哲人盘算了一下,此地距僰王山约千余里,有车的话至迟两日可达,即便是有其他的尸虫赶来也追不上了。
吉普车发动了,比起拖拉机来简直天地之别,归丛丛的驾驶技术也很熟练,车子开得又快又稳。邢书记坐在前排,鼻子里闻到一股清新淡雅如野花般的香气,他记得传说中乾隆皇帝的香妃也是身散幽香,真是个尤物,他想。
“这位大哥器宇不凡,想必是在政府里做事。”归丛丛笑吟吟的说道。
“我曾经是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党和国家领导人经常去视察,还一起留过影呢,呵呵。”邢书记开始大吹法螺。
“哎呦,失敬失敬,”归丛丛莞尔一笑,随即又问起何哲人和可儿,“这二位是......”
“这是老何和我爱人可儿,”邢书记介绍着,同时语重心长的叮嘱她,“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面跑很不安全啊,目前社会上还有少数犯罪分子,专门打独身女人的主意。”
归丛丛表情坦然的说道:“我丈夫在五尺道等着呢,再说有位县委书记在车上自然是安全不过了。”
汽车一路南下直奔宜宾方向疾驶而去。
黄昏时分,天色渐暗,前面灯火点点,像是一处热闹的所在。
“那儿就是罗泉古镇了,今晚可以在这儿过夜,明天一早出发,日落前便可赶到僰王山了。”归丛丛手指着前方说道。
吉普车停到一家客栈前,邢书记下车走进去付钱订了三个房间,他和可儿一间,老何与归丛丛各自一间。大家洗漱完毕后一起出外面吃饭,顺便游览一下古镇。
罗泉古镇位于资中县城北五十公里,始建于秦朝,已经有1700多年的历史。镇内房屋大都是明清时期建筑,古色古香,十分雅致恬静。旁边一条弯弯曲曲的清澈溪水,名为珠溪河,古镇沿河而建呈龙形,故又名“龙镇”。
漫步青石板铺就的五里长街上,两侧有茶肆和饭馆,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麻辣香气。
“罗泉古镇鼎盛时期是在清末民国初年,小镇上酒楼茶肆林立,不但有戏院赌场,”归丛丛明亮的双眸火辣辣的望着邢书记,热情的解说道,“还有二十多家妓院呢,此地的水质特别养人,因此才有‘罗泉出美女’一说。”
“相公,可儿饿了。”可儿悄悄拽了下邢书记衣袖。
“是啊,赶紧吃饭回去睡觉了。”老何看不惯归丛丛的轻浮举止,于是附和道。
归丛丛微微一笑:“罗泉自古以产盐出名,清光绪年间就有盐井1500多眼,因而此地的‘盐帮菜’最为有名,我领你们去品尝一下这里的豆腐宴,如何?”
“好啊。”邢书记欣然愿往。
大家来到了一家老字号的菜馆,临街靠窗落了座。
“几位,”店家手持菜簿走近前来介绍说,“本店的‘罗泉豆腐’久负盛名,堪称巴蜀一绝。是以溶洞泉水浸泡大豆,手工研磨,用盐卤悉心点制而成,细、白、嫩、绵,风格独特,比起城里那些石膏和葡萄糖点制的豆腐可是要好吃得多。”
归丛丛接过菜簿点了布袋豆腐、怀胎豆腐、箱箱豆腐等好几种,这些菜式名称奇特,邢书记和可儿都是头一回听说。
等菜端上来之后,众人无不惊叹厨师的手艺,简直匪夷所思。吃进嘴里,软柔鲜滑,精白细嫩,真的是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小巫的饭菜则是一大盆罗泉豆腐脑,热辣辣香气扑鼻,牠早已等不及,于是一头扎进盆内“呼噜呼噜”的大肆吞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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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7 23:14: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变形瑜伽
“瑜伽是一种舞蹈么?”可儿好奇的问。
归丛丛笑道:“瑜伽并非舞蹈,而是来自古印度的一种修身养性功法,与佛教的跏趺作用类似。瑜伽门派繁多,主要有日月瑜伽、阿斯汤加瑜伽、流瑜伽、热瑜伽、力量瑜伽和冥想瑜伽等等,都是以通过提升意识,达到帮助人类充分发挥潜能的作用,尤其是女人练习此功为最好。”
“那你练的是哪一种?”可儿接着询问。
“我所习的是变形瑜伽,可以让身体随意念而变形,完全超出生理的极限。”归丛丛解释说。
“那怎么可能?完全违背了自然科学。”邢书记摇了摇头。
“邢书记若不信,等晚餐过后回去客栈,我现场示范给你们看。”归丛丛嫣然一笑。
“好啊,相公,妾身想看。”可儿拍手叫道。
大家匆匆吃完了饭,一路返回了客栈,都聚集在了邢书记的房间内,归丛丛则回房去换练功衣。
不多时,归丛丛上穿白色紧身背心,下身一袭白色宽松裤,体型修长圆润,胸部丰满两点凸起,面容异常俊美,令人眼前蓦地一亮。
“你们都坐在床上好啦,我要先焚上一炉闷香。”归丛丛将一造型怪异的小铜鼎撂在地上,划了根火柴点燃,须臾房间内便弥散了一股奇异的香气。
众人端坐在床铺上,小巫则爬伏在床下,大家静静的等待着她的表演。
归丛丛先是抻了抻懒腰,做了几个热身的动作,随即双手合掌举过头顶,然后身子飞速的旋转起来,就如同陀螺一般。
“太好啦。”可儿率先鼓起掌来。
归丛丛缓缓停下,然后突然背对着大家肩膀一晃,她的脑袋竟然180度的转了过来,还眨了眨眼,吓了众人一跳。
这倒没什么难度,邢书记心里想,我也能做到,不过得先伸出长脖子才行。
接下来归丛丛俯卧于地,但闻“咔咔咔”一阵脆响,她的四肢所有膝肘甚至指关节都反折过来,诡异至极。
老何似乎感觉有些不妥,悄悄伸手自怀中掏出那把辟邪的折扇以防万一。
归丛丛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变形瑜伽亦称‘爱的瑜伽’,希望你们把持得住方好。”
此刻屋内的异香味儿越来越浓,邢书记感觉到浑身开始发热,下腹内似有一团火的燃烧,裤裆也渐渐的隆起。
归丛丛蓦地纵身一跃,所有关节复位,当着众人的面伸手脱下背心,袒胸露乳,双眸杏眼含笑,秋波四射,“哗啦”一声,白色的练功裤脱落下来,里面竟然是一丝不挂!
邢书记与老何面面相觑,各自脸颊绯红,如火炭般炙热。
可儿大吃一惊,女人当众裸身惑人,按大清律乃属重罪。
归丛丛随即抬腿劈叉,春光泄漏无遗,令人难以自制。
邢书记体内热流滚滚,汗珠自额头滴落,他咬紧牙关抵御着视觉的诱惑,但那撩人的异香仍是不断的从鼻孔里钻进来......
一头羊两头羊三头羊四头羊五头羊......他急切中开始默默数数,但却于事无补,明显的感觉到胯间越发肿胀了。
“白求恩同志是加拿大共产党员,五十多岁了,为了帮助中国的抗日战争,受加拿大共产党和美国共产党的派遣,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去年春上到延安,后来到五台山工作,不幸以身殉职......古代有一位老人,住在华北,名叫北山愚公。他要用锄头挖哦,挖哦,挖出了个名叫智叟的老头......”邢书记嘴里急促的叨咕着“老三篇”,想要压制自己体内的私念。
蓦地,他的脑海中闪过其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口头禅,“作为一名党员定要从一而终”,是啊,身为县委书记怎么能搞破鞋呢?那会在群众中造成很坏的影响。
如此,邢书记躁动的心渐渐恢复了平静。
就在这时,只见老何口中一声怪叫,辟邪扇甩在了身后,面色赤红,满脸淌汗,双手飞快的撕开衣服,踹掉裤子,赤条条的蹦到了地上。
年近七十的老何,面容憔悴,眼神儿迷乱,身上橘皮皱肉,骨瘦如柴,屁股上棱角分明,黑不溜秋不足二两肉,但胯间男根却直挺挺的像根双汇火腿肠,还滴着粘液。
归丛丛眉头一皱,惊讶的瞥了眼邢书记,见其端坐于床上,满脸的浩然正气,双目炯炯有神,一副视死如归,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她叹息了一声,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了老何......
费叔腾地站立起来,臀部在床帮子上蹭了数下,胀得猪脸通红,两只圆眼发出精光,猪鞭猎猎,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就在这时,归丛丛丰满的胴体开始了变形,四肢回缩进了体内,细长的身子如同一根长长的白蛇缠绕住了赤裸的老何,柔软若面条似的在他的身体上游走,随即越来越细,最后如同小孩儿手腕般粗,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秽臊气。
费叔鼻子嗅嗅,猛然间警觉了起来,那正是尸虫的气息,可是自己起先怎么闻不出来呢?
归丛丛的脑袋也急剧萎缩成只有拳头般大小,五官紧紧的挤凑在了一起,令人骇然。如今的身子圆滚滚,白森森,滑腻腻,俨然变成了一条巨型的蛔虫。
此刻的老何半眯着眼睛,身体极度的亢奋弓起,如同喝醉了一般,口中如梦呓般念叨着已死去多年妻子的名字,火烫的双唇在冰凉的蛔虫身体上“啧啧”亲吻。
那蛔虫的脑袋在老何的胯间嗅了嗅,然后用力分开臀缝之间斑白的护腚毛,找到脏兮兮的褐色肛门“吱溜”一头钻了进去......
随着“嗷”的一声惨呼,老何的屁眼儿被撑爆了,眼瞅着整条的蛔虫都钻入了体内,小腹骤然隆起如同大肚子孕妇一般,身子轰然倒地,原本直挺挺的阳具蔫了,毫无生气的歪倒在一边。
邢书记和可儿都看呆了,如此俊美的年轻女人竟然会是一条恶心的蛔虫......
他和可儿赶紧扑到老何的身边,此刻其已经昏迷,探了探鼻息仍有呼吸,于是赶紧抬到床上,拉过被子遮住了下体。
“这可如何是好?这么长的尸虫跑进肚子里,还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吃光了。”可儿焦急的说着。
邢书记伸手按了下老何高高隆起的肚皮,发现都已经撑薄了,甚至都能看到细细的青色毛细血管,附耳听了听,暂时并无动静。
邢书记略一思索,一拍脑门叫道:“可儿,本书记有办法了,可以将这蛔虫打下来。”
“什么办法?”可儿赶紧问。
“你等着,我去去就来。”邢书记说罢起身匆匆出门,来到了大街上,正巧斜对面就有家药店。
“我要买宝塔糖。”他对营业员说道。
“孩子多大了?”营业员问。
“七十。”
“什么?七十岁......”那营业员吓了一跳,诧异的盯着邢书记。
“不是,”邢书记笑了下,“老人家是七十岁。”
“药可不是乱吃的,要根据孩子的年龄服用相应的剂量,多了会将蛔虫在肚子里直接杀死,排不出来了,用量不足则容易把蛔虫打得到处乱钻,万一跑进了胆道,变成胆道蛔虫就有生命危险了。”营业员耐心的解释着。
最后邢书记买了两大包宝塔糖,足足有上百粒,那位好心的营业员提醒他,这些足够十多个孩子吃的了。
要对付归丛丛这样的巨型蛔虫,少了根本不顶用,他想。
回到客栈房间,可儿端来了水,两个人将宝塔糖全部融化成粘稠的药水,撬开老何的嘴巴统统给灌了进去。
不多时,听得老何的肚子里“咕噜咕噜”的乱叫,邢书记满意的说道:“宝塔糖这东西驱除蛔虫最有效了,通常小孩子吃下去一两个时辰便会去排便,将蛔虫硬生生的屙出来。”
“相公果然是奇才。”可儿敬佩的不得了。
“哈哈哈,胡扯!就凭这小小的磷酸派嗪宝塔糖就像让老娘出来?做梦吧。”老何的肚子里忽然传出归丛丛的桀桀冷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邢书记与可儿面面相觑。
“哼,Trochisci Piperazini Phosphatis 里面不过含有山道年而已,兴奋蛔虫神经节使肌肉发生痉挛性收缩,使之不能附着于肠壁,随肠道蠕动而排出。可老娘是什么?你们竟然当成了普通的蛔虫,真是可笑之极。”归丛丛怒道,话语中还夹带了点英语。
“她说什么,怎么听不懂?”可儿诧异的问道。
“她讲的是英文,看来学历还是蛮高的,可惜误入歧途不能参加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为国家所用。”邢书记解释说。
“胡说八道。”归丛丛嗤之以鼻。
“我们灌了这么多药,难道没用吗?”可儿失望道。
“看来没有效果,打不下来她。”邢书记很是沮丧。
“相公,你一定还有办法。”可儿期待的眼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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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7 23:14: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古老的传说
“等等,让我想想,”邢书记蓦地笑了,说,“在蓝月亮谷时,听贾道长讲过当年在京城白云观时,他曾经中了东瀛犬伏师的三尸虫,那是趁其睡觉时从肛门溜进去的,后来经寒生用灌肠法将那些虫子驱除出来,本书记想我们也可以采用此法。”
“‘灌肠法’,那是什么?”可儿不解。
“就是把大量温热的肥皂水从肛门中灌进去,然后猛然将管子拔出,利用腹压将肥皂水混杂着粪便连同尸虫一起喷射出来。”
“果然好法子,可儿就知道相公是世间最聪明睿智的人了。”可儿拍手赞道。
“没用的,”老何肚子里传来归丛丛冷冰冰的声音,“你那位贾道长肯定是位内家高手,灌肠时先以内力封闭幽门,否则那些三尸虫会经由十二指肠上行进入胃和胆,岂不更加的麻烦。”
邢书记挠了挠头皮,确实贾道长是内功高手,这老何好像并无武功,万一真的把归丛丛驱赶进了胆和胃里,还不一下子就给撑爆了,这个法子行不通。
可儿凑近老何隆起的腹部,小心翼翼的问:“归丛丛,你在臭气熏天的肠子里呆着,旁边都是粘稠的粑粑,多恶心啊。”
“哼,”归丛丛冷笑道,“如果我说那是美味呢。”
“归丛丛,”邢书记气愤的用力拍了下那肚皮,“你既然存心害我们,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较量一番,反而用这种卑鄙肮脏的手段躲进人家肚子里面去呢?”
“哈哈,魏六禅和费老都已惨遭杀害,邢书记,你以为老娘有那样傻么?再次重蹈覆辙?这次只不过是用了‘孙悟空钻铁扇公主肚子’的计谋,只能怪你们自己贪恋淫欲而上了道儿。”
可儿闻言怒道:“相公始终坐怀不乱,你不要胡说。”
邢书记满意的微笑着,作为一名党员干部,自己经受住了考验,但其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偷偷往下瞄了一眼,裤裆处已经“消肿”了。
“归丛丛,”他咳嗽了一下,然后郑重说道,“既然现在已经钻进了老何的肚子,那么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嗯,条件就是如实回答老娘的问题,否则就把老何的肠子咬破,让屎尿流满一肚子,嘿嘿。”
“什么问题?”邢书记平静的说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归丛丛开始了问话。
“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
“老何又是什么人?”
“阆中县政协的文史委员。”
“你们为什么要掘开蟠龙山上的古墓?”
“是老何,他要寻找僰族大洛莫的遗骸,送回僰王山老家安葬,叶落归根,人之常情嘛。”
“那具侏儒尸首已经埋葬了一千多年,为何现在要将其挖出来?”
“以前的事情不清楚,老何住在阆中寻觅了几十年,若不是依靠巫猪嗅出了气味儿,恐怕至今仍还找不到古墓。”
“巫猪?就是这头丑陋的小猪崽儿么。”归丛丛似有不信。
费叔在一旁闻言气愤不已,心道,这个骚娘们,你要是出来一口咬死你。
“咦,你不是一直在夸牠可爱的么?”可儿诧异道。
“蠢货。”归丛丛鼻子哼了声。
“有件事本书记一直不解,小巫的嗅觉完全能够闻出尸虫的气味儿,为什么在你这儿就失灵了呢?”
“老娘调制的闷香不但能催情,而且还可以掩盖自身的气味儿,腋下只需喷上两滴即可,蒙骗这头蠢猪还不容易?”
“可是你身上的是野花自然的味道,这小铜鼎里却是种奇怪的异香......”邢书记仍心存疑惑。
“连这都不明白,那不过是浓度不同而已。”归丛丛颇为不屑。
原来如此,怪不得小巫没能嗅出来,邢书记心中方才释然。
“魏六禅是胃虫,费老是肺虫,与其名字倒也贴切,可你姓归,与蛔虫似乎并不搭界。”邢书记有意缓和紧张气氛。
“归,即是回,‘归丛’便是蛔虫,另外一个‘丛’是我老公送给老娘的昵称,‘蛔虫虫’充满爱意的称呼,明白了吧?”
“哦。”邢书记心想这蛔虫也具有小资产阶级情调。
“老夫想起来了,古书上记载,‘蛔虫又曰回虫,一雌一雄,心上心下食人血。’眼下这条雌虫现身,附近必定还蛰伏着一条雄虫。”躺在床上的老何突然开口说话了,原来他已经苏醒过来一会儿,听到了方才的谈话。
邢书记与可儿闻言顿时紧张起来,目光将屋内和床底下扫视了一遍,并无另一条蛔虫的踪影。
“老何,你终于醒了,现在的感觉怎样?”邢书记同情的问道。
“就是肚子里胀得难受,肛门火辣辣的,老夫几十年洁身自好,从不近女色,怎会着了这家伙的道儿?”老何万分的沮丧,说着说着,竟然老泪纵横。
邢书记安慰道:“这怪不得你,归丛丛点燃了闷香催情,本书记乃是靠默念毛主席的老三篇才度过一劫,当然党性强也是关键因素。”
这时,归丛丛咳嗽两下,然后继续开始问话:“老何醒来了最好,老娘想要知道你掘出侏儒骨骸的真正目的。”
老何回答说道:“先祖大洛莫是僰族人的精神寄托,归葬僰王山也是我们一千多年来的梦想,邢书记夫妇俩途径阆中碰巧借宿在老夫家中的,他们与此事没有丝毫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请不要牵涉无辜。”
“废话少说,老娘问你,胃虫和费虫是怎么死的?”归丛丛在肚子里厉声质问。
邢书记正想开口,被老何抢过了话头:“这两人都是命丧老夫之手。”
“你一个人就能杀死魏六禅和费老?”归丛丛根本不信。
“老夫以避邪桃木剑削去了胃虫的半拉脑袋,又捅了费老后背三个窟窿,这些尸虫哪里是僰族巫师的对手。”老何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归丛丛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这才恨恨说道:“你信口雌黄的这些谎话以为骗得了老娘么?魏六禅贪食暴饮,笨头笨脑的着了你们的道儿还有可能,但费老功力高强且心思缜密,绝无可能会让你从身后偷袭得手。看来不给点颜色瞧瞧是不会说实话的,老娘这就去你的膀胱里捣鼓捣鼓。”
老何刚想答话,忽觉腹中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仿佛肠子都被扯断了,登时额头冷汗沁出小便失禁,床铺上流了一大滩,臊气扑鼻,口中忍不住的大声呻吟起来。
“归丛丛,你是一个女同志,怎会下手如此的阴损歹毒?”邢书记怒喝道。
“嘿嘿,老娘是蛔虫,行事自然与县委书记不同,怎么样,老何,要不要吃掉你的前列腺?”归丛丛恶笑不已。
邢书记眼瞅着老何痛苦的模样心中不忍,于是俯身对其劝说道:“老何,这帮尸虫对你如此穷追不舍,想必是有一定原因的。如果只是一具千年前遗留下来的普通骨骸,他们又何苦这般相逼?你若是知道些什么秘密,只要不危害党和国家的利益,就干脆说出来算了,免得这样痛苦不堪。”
老何嘴里似乎牙龈都咬破了,嘴角渗出了鲜血,他大口喘息道:“好,好吧,老夫说就是了。”
“这就对了。”归丛丛满意的说了声,遂停止了折腾。
老何平息了下来,然后意味深长的望着邢书记,许久,缓缓说道:“还记得方才吃完豆腐宴回来的路上,街心架起木头垛燃起了一堆篝火,这是罗泉镇清明前后当地百姓的习俗,意思是送鬼神升天。人生短短数十年,为了祖先留下的巫誓,僰人已经......”
“别扯远了,赶紧说出侏儒骨骸的秘密,老娘可没有耐心。”归丛丛不耐烦的催促着。
老何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当年,僰族先祖大洛莫前往阆中与李淳风和药王孙思邈会面,从此音讯渺茫。一千多年来,僰人一直在川北一带苦苦寻找他曾经遗留下来的任何踪迹,可是始终没有丝毫线索。”
“都上千年了,为什么还要要寻找他呢?”可儿不解的问。
“因为大洛莫的身上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事关僰族的兴衰。”老何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邢书记,仿佛是话里有话。
“什么天大的秘密?”可儿越发的好奇了。
“在僰王山中的飞雾洞,大洛莫曾经设置了一道极隐秘的机关,但是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却始终无人知晓。”
“有关僰族兴衰?”邢书记此刻已感到老何这番话意义重大。
“说下去。”归丛丛催促着。
老何扯过枕巾,揩去额头上的汗渍,接着说道:“老夫出生自僰族巫师世家,自先秦时,古僰侯国雄踞云贵川三界咽喉地带,繁衍生息,自由自在。明成化年以后,朝廷开始绞杀僰人,至崇祯明末,具有两千五百多年历史的僰族终于销声匿迹,不复存在,以至于清代史书都未曾记载提及。大洛莫当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可惜能够逆转僰族命运的那件秘密随着他的失踪而无从知晓。”
“若是当年能够找到并开启僰王山机关,或许僰族便不会灭亡了。”邢书记若有所思道。
“正是,”何哲人叹息不已,“僰族人本姓阿,后来幸存下来的僰人为躲避朝廷追杀,便改姓‘何’,逃亡异乡隐姓埋名。老夫祖上遗训,世代追寻大洛莫的遗踪,破解僰王山飞雾洞的秘密,复兴僰族。几十年来,老夫阅尽无数蜀中典籍,苦苦寻觅,最后认定蟠龙山中锯山垭附近,也就是当年袁天罡截断龙脉的地方,隐藏着一千五百年前的那座蛊人墓,若是能够找到该墓,便有可能解开先祖大洛莫的秘密。多亏了小巫,老夫终于在有生之年寻觅了先祖的骨骸。”老何一面叙述着,一面将枕巾卷成筒状悄悄的伸进被子里,然后忍着撕裂般的痛楚一点一点的塞进肛门之中......
而此刻,房门外面悄无声息的站着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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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7 23:14: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托付
“快说出骨骸的秘密!”归丛丛又在老何腹中搅动了一下,冷汗如豆般从他的额头上扑簌簌的滚下。
老何咬紧牙关忍住疼痛,伸手入口中轻轻取下一物悄悄的塞进了邢书记的手中,眼神儿中充满了苍凉哀怨与乞求,然后目光紧紧的盯着他,郑重的点了一下头,随即猛然跃身而起径直扑向了门口。
“你要干什么?”归丛丛在老何的腹中疑惑的叫道。
老何更不答话,拽开房门便一头冲了出去,门口的那个中年人措手不及,一下子被撞了个趔趄。
邢书记与可儿也随后跟着追出了房门,小巫紧随其后。
老何赤身裸体的挺着个大肚子疯也似的冲出客栈,沿着青石板路狂奔,腹中传来归丛丛愤怒的叫喊声。但他不闻不顾,街上的行人见状都吓得闪身躲到一边,个个都是瞠目结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街中心的熊熊篝火燃烧得正旺,有些年长的阿婆手牵着手正在打跳,嘴里哼着神圣的曲调祈福恭送鬼神。
耳边听得有人惊呼,她们愕然发现一个大肚子瘦老头赤条条的正向这边奔来,屁股后面还拖着半条花枕巾,唬得她们呆若木鸡,傻傻的站立在了那儿。
老何冲到篝火旁,一手攥握成拳“噗”的用力塞进嘴巴里,然后扑倒在了熊熊的烈焰之中......
“嘭”的一团火球瞬间吞噬了老何瘦弱的身子,归丛丛在其腹中忽觉炙热无比明知不好,但因何哲人的肛门和嘴巴都被塞住一时间难以出来,炙热的火焰瞬间包围上来,此刻一切都为时已晚。
熊熊烈火中,传来了归丛丛濒死时的痛苦嚎叫声,其声渐杳,何哲人与这条巨型雌性蛔虫同归于尽了。
邢书记与可儿目睹这一切,心灵为之深深的震撼,老何那赢弱单薄的身躯性情竟会有如此般的刚烈,简直如同革命志士宁死不屈舍身成仁般的悲壮。
在他俩身后不远处,那个面色惨白的中年男子站在阴影中默默的注视着,两滴冰冷的泪水缓缓落下。
“赶快报警!”人们惊恐的叫嚷着,有人从附近的店铺和民居中端来水盆,忙不迭的往篝火上泼水,火焰、浓烟、水汽、灰尘搅成了一团。
“相公,屋子里的坛子......”可儿忽然想到说。
“大洛莫的骨殖!”邢书记打了个激灵儿,赶紧拽着可儿扭头就往客栈里跑。
房间内,竹篓和坛子紧靠角落里放着,邢书记弯腰打开坛盖发现骨殖仍在,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相公,老何死了,官府会不会治我们的罪?”可儿问。
她的话提醒了邢书记,他沉吟道:“可儿,我们得赶紧离开罗泉镇,当地公安肯定会很快查到客栈来。”
“那这坛子......”可儿望着他。
“老何为保大洛莫的骨殖以死相殉,我们不能一走了之。”邢书记深明大义的说道。
“相公,老何给你手里放什么了?”
此刻,邢书记才记起老何跑出房门前曾匆忙的朝自己手里塞了样东西,于是紧忙张开手掌看去,掌心里赫然撂着大洛莫的那颗镶嵌过的狗牙......
可儿吃惊的望着邢书记,不解的问:“相公,怎么是个大牙?”
邢书记若有所思的“唔”了声,郑重的揣进口袋里,然后走出房门来到隔壁归丛丛的房间,附耳听了听,然后推门而入。
屋子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野花香味儿,沁人肺腑,床上乱七八槽的堆着些衣物,旁边撂着一个漂亮的小手提袋。
邢书记见左右无人,迅速的打开袋子翻了翻,将里面的两沓钞票拽了出来,约莫着有近两万元,“不义之财,取之有道”,他嘴里嘟囔着揣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找出汽车钥匙退出了房间。
“相公,哪儿来的钱?”可儿望着邢书记手里的钞票,惊喜的问道。
“是那条蛔虫的,”邢书记急急忙忙的说着,“可儿,我们必须马上动身,不然就来不及了。”两人匆忙收拾一下,背上竹篓悄悄的离开了客栈,大概人们都跑去街心看自焚了,前台一个人都没有。
“快上车。”邢书记拉开那辆白色的丰田越野吉普车门,待可儿与小巫跳上了车,随即启动马达,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驶出了罗泉镇,一路向南而去。
就在他们身后目及的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若隐若现的在暗夜里尾随着。

罗泉镇公安派出所接到报案后,随即派出民警前往街心出事儿的现场,同时向资中县公安局报告,县局刑警队在罗副局长的带领下,正在连夜驱车赶来。
此刻篝火已被扑灭,四周拉上了警戒线,余烬上仍有淡淡的少量青烟,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焦糊味儿。
人们都在远远的观望着,这座蜀中小镇的治安一向都比较好,今晚竟会有人赤条条一丝不挂的自焚,这种事情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派出所长焦急的等待着县局刑警队的到来,本所警员的职责就是守护好现场,具体勘查工作则由县局的技术人员完成。资中县城据此约四十多公里,开车一个小时就可抵达,等待的这期间,正好可以寻访目击证人,了解事发当时的情况。
“这人肚子老大的,像是个孕妇。”有人说。
“胡说,那人明明是男的,而且还是个老头。”旁边人反驳道。
“此人嘛,”一个老者稳重的缓缓道来,“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估计已到肝腹水晚期,腹部如同即将分娩的孕妇,肯定是已经医治不好,所以才绝望到以自杀来解除痛苦。”
“或许是肚子里长了个大瘤子呢?”还有人插嘴说。
警员一面记录着,同时诧异道:“那为什么要光着身子一丝不挂的跑出来自焚呢?”
人们面面相觑,是啊,除非是有精神病。
所长站在警戒线外,半包烟还没抽完,便已经远远的听到了警笛声。
罗副局长下车伊始,先听取了王所长的汇报,随即刑事勘查人员进入了现场。此刻,围观的老百姓还是很多,驱赶也不走,国人看热闹的习惯依旧是根深蒂固。
熄灭的火堆上湿淋淋的,技术人员先对那具烧焦的尸体进行拍照,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其抬了下来。
法医带着胶皮手套轻轻的用镊子翻看了一下那具焦尸的口腔和鼻孔,向一旁记录人员说:“呼吸道灼伤并吸入大量的烟灰,此人是活体时烧死的。”
随后他打量着尸体高高隆起的肚子,疑惑的自语道:“从已毁损的生殖器看属于成年男性,具体年龄需要测量骨骼方能确定。可是怎么这么大的肚子呢,若是气体膨胀理应爆裂,难道是肿瘤?”
法医取出手术刀,轻轻的划开焦尸肚皮,惊讶的发现里面蜷曲着一条巨型蛔虫,已经被烤熟了,虫体散发着丝丝的热气。他小心的伸手将其拖了出来,心中不禁愕然,这条巨无霸蛔虫竟有手腕般粗细,足足有两米多长!
“这是什么寄生虫?”罗副局长扶了扶眼镜惊讶的问道。
“局长,是蛔虫。不过我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大个的,估计若不是新物种,就是产生了某种变异。”法医啧啧不已。
这时,派出所的警员跑来报告说,有目击者瞧见这赤身裸体的老头是从镇上一家客栈里跑出来的。
罗副局长一挥手,随即带领众警员赶到了那家客栈。
客栈老板证实,这个光身子的老头确实是住店的客人,今日黄昏时分入住,同行的还有一男两女和一头小猪崽儿。
警员们翻查登记簿得知,三间客房使用了同一张身份证登记,此女名为归丛丛,来自于京城。
“去他们的房间。”罗副局长吩咐道。
进入客房内臊气扑鼻,床上流了一大滩尿液,湿漉漉的。而隔壁的屋子里则暗香浮动,嗅着精神不觉为之一震,床上胡乱的扔着些女人的衣物和一个小手提袋。
罗副局长拎起绣花胸罩和蕾丝三角裤瞧了瞧,深吸了一口气,顿感心旷神怡。他睿智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众警员,手指抖动着胸罩和内裤说道:“一个年轻女人把贴身内衣裤都扔在了房间里,你们说,她会去干嘛呢?”
警员们都笑起来了,气氛活跃而热烈。
“局长,如果不是洗澡,当然是去那个了......”年轻警员红着脸说。
“和谁?”罗副局长发问道。
那警员愣了下,说:“当然是和男人了。”
“在哪儿?”罗副局长追问。
“不知道。”
罗副局长面色严肃的说道:“同志们,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以及两名同伙儿都失踪了,马上清查这间客栈的所有房间。”
“是。”警员们答道。
“局长,这是归丛丛的身份证件。”有警员翻开了手提袋,找到了一张身份证。
罗副局长接过来瞧了一眼,吩咐说:“住址是京城东城区景山前街4号,回局里后立刻向京城方面通报核查此人。”
“不必了,那地址是故宫博物院。”这时,门口传来了冷冷的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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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7 23: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部里来的警官
众人望去,房门口站立着两名陌生的年轻人,身后背着行囊,风尘仆仆,灰头蓬面。
“你们是什么人?”罗副局长严厉的质问道。
为首身着西装的年轻人自怀中掏出工作证递过来。
“徐华声,公安部刑侦局。”罗副局长惊讶不已,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部里的人,实在是出乎意料。
“哦,我是资中县局的罗副局长......”罗副局长热情的握住了年轻人的手,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此二人正是徐华声和平原,那日离开大西饭店便在多扶镇多方打听,最后才得知邢书记等人清早搭乘了一辆东方红牌拖拉机南下,如此一来,他俩就无法再以步行追踪了。
“看来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可这里交通不便,客运车辆很少而且时间也赶不上了。”平原沮丧的说道。
徐华声没有搭话,眼睛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在了邮政所门口,那儿停放着一辆老式的幸福250型摩托车。
“华声,你不是想要偷车吧?”平原看出了他的意图,赶紧警告道,“那可是盗窃罪啊。”
徐华声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了句:“事急从权,就算是征用吧。”说罢径直走了过去。
他见左右无人,悄悄的掀开座垫用力扯下电源线,将线头缠绕在了点火线圈接头上,然后骑在车上用力的踩下起动踏杆,“突突突”发动着了摩托车。
“快上来!”他招呼着平原。
平原站在原地踌躇不决,自己是法官,怎么能参与盗车呢?
听到门外摩托车发动的声响,一个身穿绿色制服的邮递员匆匆忙忙跑出来,见状忙大声叫喊着:“那是我的车......”
事不宜迟,平原无奈只得迈腿骑在了徐华声的身后,随着油门轰响,摩托车冲上了公路绝尘而去。
中午时分,在公路边的加油站,徐华声把油箱灌满,准备到前面的小集镇上吃点饭,同时继续打探那辆东方红拖拉机的下落。
就在他俩骑着摩托车进入集镇的时候,徐华声瞥见前面不远处有家饭店,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刚刚走出店门,身后紧随着一怀抱小猪的年轻女人,再后面则是一个身背竹篓的瘦弱老头,他们来到一辆白色的丰田越野吉普车前,与女司机搭话交谈。
“没错,就是邢书记和可儿,那个背竹篓的老头一定就是何哲人了。”徐华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们现在马上通知警方拘捕他们。”平原心中蓦地激动不已,嗓音微微颤抖着。
“不忙,先盯着再说。”徐华声回答。
“他们上车了。”平原急促道。
徐华声没有吱声,驾驶着幸福250摩托车悄悄的跟在了丰田吉普车的后面。
公路上尘土飞扬,有的地方还在施工,会车时迷得眼睛都睁不开,两人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连眉毛上都沾满了尘土。摩托毕竟还是跑不过丰田越野车,距离慢慢的拉开,最后已瞧不见前车的踪影。
天黑了,两人又饥又渴,摩托车继续沿着公路向前紧追不舍。
当他们终于赶到罗泉镇的时候,发现小镇上似乎出了什么状况,数辆警车闪着警灯停泊在青石板路上,人们神情紧张,有一干警员正匆匆的走进一家小客栈。
徐华声松了口气,微笑道:“又出事儿了,十有八九与邢书记他们有关。”
两人将摩托车停在了客栈门口,悄悄的跟在了那帮警员的后面,直到出面亮出身份。

“罗局长,这两男一女是部里挂号的要犯,我们一路从阆中跟踪到这里,请问出了什么情况?”徐华声问。
罗副局长踌躇片刻,然后谨慎的说:“这个嘛......我们还在调查之中。”他的手在背后悄悄放下了绣花胸罩和蕾丝三角裤。
徐华声随手在身旁警员的记录本上写下一组数字,淡淡道:“若是罗局长对我们的身份有所怀疑,可以即刻向刑侦局的张局长核实,这是他家里的内线分机号码。”
“哦,不是这个意思,”罗副局长尴尬的一笑,“主要是接到报案说傍晚的时候,有人在罗泉镇自焚,我们也是刚刚赶到。”
“谁自焚了?”徐华声心中一凛。
“一个赤身裸体的老头,下午六点钟左右入住的这家客栈,目前正在核实其身份。”
“何哲人?”徐华声脱口而出。
罗副局长望着他:“是你们追踪的要犯?”
“同行的其他人呢?”
“衣服、手提袋、证件等都还在房间里,就是找不到人,已经安排警力清查了。”罗副局长解释道。
“他们的那辆白色丰田越野车没在外面,看来是已经逃走了,动作好快啊。”徐华声嘿嘿两声。
“他们有车?”罗副局长心中懊恼不已,自己应该早就想到的,身份证上是京城人士,他们完全有可能是自驾车来到的罗泉镇。
徐华声思忖着,既然邢书记等人已经连夜逃离罗泉镇,当下也不忙于马上去追,自己和平原一路颠簸也累坏了,先在此处调查一下何哲人自焚的事情也很重要。
“罗局长,自焚者的尸体还在么?”他问。
“法医正在解剖。”
“带我们去看看。”
众人离开客栈,来到了街心那堆篝火处,法医和刑事技术人员仍在那儿忙碌着,围观的群众亦不见散去。
罗副局长悄声吩咐一名警员,让其速去镇派出所,通过公安内线至部里,核实徐华声的身份。
一具焦尸躺在塑料布上,肚子已被划开,旁边扔着一条两米长的巨型蛔虫尸体。
徐华声蹲在那儿仔细的观察着,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巨型蟾蜍和蚂蚁,这回则是两米多长的蛔虫,牠们可都是能够化身人形的变异生物,只有在死后才现出真身。
牠们都是一伙儿的,目标是邢书记三人,那么这条蛔虫化身的又是谁呢?徐华声想起了客栈房间内查获的那张名叫归丛丛的身份证,住址同样都是京城东城区景山前街4号。
“归丛丛就是这条蛔虫。”徐华声站起身来。
周围的警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都忍俊不已,这位京城来的警官八成是脑袋有问题,竟然人虫不分。
罗副局长疑惑的目光望着他,仿佛没听清似的,诧异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徐华声也不搭话,从身后的背囊里取出一个装鞋的纸盒,掀开盒盖,里面赫然躺着一条尺多长的褐红色大蚂蚁......
众人见之无不愕然。
法医探过脑袋,惊讶道:“这又是一只变异的生物,奇怪,难道是曾经遭到了核辐射?”
“这条蛔虫是雌性的么?”徐华声问。
“没错。”法医点点头。
“罗局长,归丛丛身份证上的住址,东城区景山前街4号其实是故宫博物院,所以该证件应系伪造。这只巨蚁生前是一名省委离休干部,人称‘费老’,据此推断,这位名叫归丛丛的女子确系这条雌性蛔虫无疑,要格外小心其生前遗物之中有无虫卵,以防寄生感染。”
“此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我们还是回派出所研究案情吧。”罗副局长转身直奔派出所而去,入门后径直冲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拼命的搓洗着双手,现在回想起绣花胸罩和那件蕾丝边的粉红三角裤很有可能沾有虫卵,简直恶心得要呕吐。
“局长,已经向部里核实过,那个徐华声确实是刑侦局的人,张局长说此人是局里最优秀的侦查员,要我们听从他的安排。”那警员推开卫生间的门,悄声汇报道。
罗副局长洗干净双手回到了会议室,县局刑警队的警员们都已危襟正座,手中拿着保密手册准备记录。
“徐华声同志,这起自焚案件发正在资中县管辖范围内,我们有责任配合好您的工作,有什么需要县局做的,请尽管吩咐就是。”罗副局长诚恳的说道。
徐华声微微一笑,打起了官腔:“地方上只要做好保密工作即可,此案部里经营达数年之久,其中隐情实在不方便透露,希望县局的同志们给予谅解。”
警员们面面相觑,心里感觉这位部里的警官脑袋似乎还是有问题,既然不需要县局配合,大家也倒落得个清闲。
“那具焦尸和蛔虫以及遗留的物品赶紧拉去火化,也不要立案了,我俩今晚就在镇上的客栈休息一宿,明日清早离开,现在就告辞了。”徐华声说完与平原离席而去,扔下一帮恼火的警员。
罗副局长皱着眉头,无奈的说道:“大家都听见了,此事不得外传,接下来做好善后工作,我明早将会向局党委汇报。喏,你们几个戴上手套去把客栈房间里的那些脏东西装袋赶紧烧掉。”
“是。”几名警员匆匆跑去客栈,将三个房间里遗留的衣物等统统装进塑料垃圾袋,拎出去到街心篝火处就地焚毁。
徐华声和平原找了家客栈住下,并将摩托车停放妥当。
“华声,你究竟想要干嘛?方才正好县局刑警队的人都在,只要通知他们立刻封锁周边交通要道,进行布控拦截那辆白色丰田吉普车,邢书记他们根本跑不了多远的。”进屋后,平原满肚子的话憋到现在,于是一股脑儿的迸发了出来。
“平原,”徐华声郑重的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邢书记一行究竟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回何哲人的老家,川南珙县。”平原回答。
“珙县距阆中千里迢迢,既然有长途客车可达,为什么一开始还要步行呢?”
“是啊,车票也不贵。”平原也感到不可思议。
“事情在多扶镇起了变化,因为遭到了费老这只大蚂蚁的袭击,所以他们才放弃了步行而搭车南下,若没有这次意外,他们恐怕还是会继续徒步返乡。现在问题是,步行的意义何在?”徐华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以你父亲那晚在蟠龙山上所见,古墓里原先的主人哪儿去了?即便皮肉烂光也应该存有骨殖吧。”
平原点点头:“以前阆中地区出土过一些唐宋时期的墓葬,棺内骨殖基本上都还保存完好。”
“这就对了,那座古墓里的骨殖是被邢书记一伙儿人盗走了,碰巧还杀死了一个化身为人形,名叫魏六禅的变异生物。”
“巨型蟾蜍。”
“没错,你想过没有,事情怎会有这般的巧合?难道你没怀疑过那只蟾蜍或许就是看守那座古墓的吗?”徐华声问他。
“是哦,事情的确是太凑巧了,”平原点点头,但随即又疑惑不解的说,“但是那张机票证明魏六禅是当天清晨从京城飞来的呀,他又是如何得知前一天夜里有人盗墓呢?”
“灵异案件中有许多难以解释清楚的东西。”徐华声淡淡道。
平原此刻仍旧是想不通:“邢书记本身就是一名盗墓惯犯,这次将墓中随葬品一扫而光倒可以理解,可从没听说过有盗墓贼会青睐骨殖这类东西的。”
“这就说明了那具骨殖对邢书记等人是何等的重要。”徐华声沉思道。
“重要?”平原嘴里叨咕着,突然说道,“川南珙县的‘僰人悬棺’乃是巴蜀一绝,何哲人若是带着古墓内的骨骸来这儿,莫不是......”
“装入悬棺里去?”徐华声微笑着,这位老同学的脑筋似乎开了点窍。
“所以何哲人才要步行千里送尸骨还乡,也许这就是古僰人的一种风俗,如此说来,他可能是僰族人的后裔,那具骨殖便是其祖先。”平原分析道。
“嗯,完全有可能,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回来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一大早就直奔珙县。”徐华声说着与平原出客栈来到街上,走进了一家酒馆。
两人要了一壶当地的土烧,点了几个毛菜,坐在角落里边吃边聊。
“你对珙县的‘僰人悬棺’了解多少?”徐华声端起酒杯问道。
“这你算是问对人了,我毕业后分配在珙县东邻的兴文县法院,两年后才找到合适的关系调回到了阆中,对那一带的风土人情是再熟悉不过了,”平原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珙县、兴文、筠连等县境内都分布有‘僰人悬棺’,分为木桩式、洞穴式和岩墩式三种。大都是在距离地面数十米高的悬崖绝壁上凿孔楔入木桩,然后放置棺木在上面,或于崖壁上开凿横穴或竖穴,以及利用天然洞穴等盛放棺木,看着实在是触目惊心。棺材头大尾小,多为整木,以子母扣和榫头固定,一般都采用仰身直肢葬,用麻布裹尸,风俗奇异而神秘。‘僰人悬棺’究竟是如何搬运到高高的绝壁上去的,虽然至今已逾千年,却还是令人不解。”
“如果何哲人祖先的骨殖回乡也采用这种悬棺葬法,还真不太容易呢。”徐华声若有所思。
“可不是嘛,除非是装入已有的悬棺中,否则极为困难。”平原说。
徐华声默默的喝着酒,仿佛陷入了沉思中,许久都没说话。
“你在想什么?”平原问。
“我在想,这何哲人已经死了,那么邢书记还会带着僰人祖先遗骨归乡吗?”徐华声不无忧虑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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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7 23: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僰王山
川南兴文一带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溶蚀峡谷,刺楠苦竹,峰回路转,清幽至极。
城南40里的僰王山,古称纶缚大囤,又名南寿山。干地凸几,四壁绝崖凌空,主峰黑帽顶高耸入云,据说历代都有隐者避世居于此。
日暮时分,山道上走来两个人,男的体格魁梧,身后背一竹篓,里面盛着一只陶坛和两包卤菜,那女人则纤细清秀,小鸟依人,怀抱着一头黑色的猪崽儿。
夕阳斜照,茂林修竹,溪水潺潺,紫霭浮动。
“此地好美啊,难怪老何要将祖先骨殖移葬于此呢。”可儿赞叹不已。
“可惜他已死,又没说这坛子葬于何处,我们只有往僰王山的最高处去了,现在天色已晚,恐怕我们今夜要露宿山中。”邢书记抬头望向了云雾缭绕的山巅说道。
“好呀,”可儿拍起手来,兴奋不已,“自那一年巫山神女峰下来后,妾身与相公还从未在野外露宿过呢。”
“哼哼。”费叔在可儿怀中舒服的打着盹儿,心里琢磨着,这老何一死,骨殖坛葬下以后,邢书记和可儿肯定要返回蓝月亮谷了。否则,今天蟾蜍,明日疯蚁,后天蛔虫,整日里被那些尸虫们追杀谁受得了啊。
这个邢书记嘴皮子蛮厉害,可是驾驶技术却是糟糕之极,半路途中有好几次都差点撞到树上去。
可儿手臂有点酸麻,于是将小巫放在了地上,任由其在前面跑。
费叔活动一下筋骨,然后沿着山路朝上奔去。
落日余晖,遥见高耸入云端的黑帽顶紫气霭霭,难怪山下百姓说有高人隐士居于此,这里的确是个好去处。
小巫欢快的奔跑着,渐渐的把他俩落在了后面。
山间一片茂密的苦竹林,林中坐落着一块巨大的青石,石上一耆年老道士正眯着眼睛盘腿打坐。
听到动静,他蓦地睁开了眼睛,双眸精光四射,口中嘿嘿两声:“呵呵,该着贫道有口福了,山上竟然跑来了头小野猪。”说罢,身子骤然腾空而起,如同一只巨大的怪鸟凌空扑下,手指如鹰爪,瞬间抓住了小黑猪的后脖颈,将其提在了手里。
费叔吓了一跳,急视之,见此人年逾花甲,头戴九梁巾,身穿灰布道袍,身材消瘦面如菜色,一只硕大的鹰钩鼻子,露出数根斑白色参差不齐的鼻毛,原来是个正一派的老道士。
费叔挣扎了两下,那老道的手力劲道奇大,根本丝毫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邢书记和可儿赶到了。
“你这老道,干嘛抓我的小猪?”可儿高声喝斥。
老道士眼皮一翻,嘴里冷笑两声:“你这女娃子乱说,这分明是头野猪,怎么就成你的了?”
“牠叫小巫,是饲养的宠物猪,快还给我。”可儿分辩道。
“若是你养的,那喊牠会答应么?如果不答应,贫道今晚就有肉下酒了。”老道士喜滋滋的说。
“小巫......”可儿呼唤着。
“哼哼,唔噜噜。”费叔赶紧回应,发出了一阵哼唧声。
“怎么样?我的小巫就是听话,快放牠下来。”可儿得意的说着。
老道士迟疑不决,眼看到手的下酒菜不翼而飞有点舍不得,但他也明白这头小猪还真就是这女娃子养的。
“同志,这头小猪确实是我爱人饲养的宠物,请您立即还给她。”邢书记走上前来给予严肃的指责。
老道士打量着这个身穿藏青色中山装,胸前别着钢笔一脸威严的中年人,心想此人极有可能是位政府官员,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哈哈,小女娃,贫道是跟你开玩笑的,喏,还给你吧。”老道士将小巫递给了可儿。
“您是这山上的隐士吗?”可儿接过小巫顺便问道。
“隐士?嗯,就算是吧。”老道士说罢鼻子嗅了嗅,目光瞥向了邢书记背后的竹篓。
“同志,向您打听件事儿。”邢书记说。
“什么事儿?”
“这僰王山上可有专门安葬僰人先祖的地方?”
老道士闻言愣了下,不解的问:“埋葬僰人先祖所在......你们是要寻找什么人么?”
邢书记微微一笑,解释说:“不是,我们受人之托,想要将其祖先的骨殖葬在僰王山上。”
老道士似乎明白了,抬头望见夜幕将临,于是说道:“天色已晚,二位可否愿意到贫道的住所暂且歇息一宿,明日在做打算?”
暮春时节,太阳落山后便寒气袭人,所携带的御寒衣服又少,邢书记于是点了点头,说:“那么,就打搅了。”
老道士前面带路,约莫走了一柱香时间,前面出现了一座陡峭的山崖,苦竹丛后可见崖壁下面露出个山洞,洞口藤蔓缠绕很是隐秘。
入得洞来,老道士点燃了油灯,里面十分的宽敞,但摆设却很简陋,除了地上铺着厚厚的竹叶外,只有几只树墩摆在那儿,充当桌椅。石洞角落里有几块青石搭就的炉灶,上面摆着只铁锅。
“贫道乃修行之人,寒舍简陋,怠慢两位了。”老道士呵呵说道。
“没关系,入乡随俗,山中有遮风避雨之所也就不错了。”邢书记并不在意。
话说着,洞外下起了小雨,水滴击打在苦竹叶上簌簌作响。
老道士点燃了炉灶,洞内顿时暖和了起来。
“道长,”邢书记说着将背篓内的两包熟食取出撂在大树墩上,“这是在山下小店里买的宜宾板鸭和怪味鸡,一起来吃吧。”
老道士鼻子深吸两下:“好香啊,美食岂能无酒,来尝尝当地土法酿制的僰酒。”说着从墙上摘下一只大酒葫芦,摸出两只破损的粗瓷大碗斟满。
“贫道仙灵子,在这僰王山修行已经四十多年了,呵呵。”老道士吱溜一口酒,“吧嗒吧嗒”嘴唇很是享受,随即迫不及待的扯下条鸭腿狠狠的撕咬下一大块肉。
“我是县委邢书记。”邢书记自我介绍道,他也赶紧扯下另一条鸭腿递给了可儿,再不动手恐怕剩下的这条鸭腿就没了。
“多谢相公。”可儿嫣然一笑,纤纤小手拽下一条肉塞进了小巫的口中。
此刻费叔鼻子嗅嗅,目光盯住了那只硕大的酒葫芦。
仙灵子诧异的望着小巫,疑惑道:“小女娃,你养的这头小猪会喝酒?”
可儿笑了:“当然,小巫的酒量还不错呢。”
仙灵子随即又找出一只粗瓷大碗,斟上了半碗,撂在猪崽儿跟前。
费叔忙不迭的将猪嘴拱进碗里吸了一大口,咂了咂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县委书记?那可是当地的父母官啊,贫道失敬了。”仙灵子端起了瓷碗敬酒。
“呵呵,”邢书记坦然一笑,“我是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
仙灵子闻言愣了愣,随即哈哈笑道:“无妨,政府官员走到哪里都是百姓的父母官嘛。”
邢书记也笑了,谦虚的说道:“作为党员干部,不但要替为官的一方百姓谋福利,而且更要放眼全中国,甚至整个世界乃至宇宙。”
“说得好,”仙灵子再次端起酒碗,问道,“那么,邢书记您来僰王山有何公干呢?”
“本书记是受他人委托,将其祖先的骨殖落葬僰王山。”
“您从关外千里迢迢赶来川南只为送葬?”仙灵子不无惊讶道。
“正是。”邢书记淡淡一笑。
“好,”仙灵子一拍大腿,叫道,“够义气,如今江湖上如此性情中人已经不多见了,邢书记,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贫道义不容辞。”说罢,他手指一扭,扯下了鸭子的脑袋。
两人便喝边聊,甚是融洽,这土法酿造的僰酒极为浓烈,酒过半酣,便已有醉意。
“邢书记,照你所说,这位老何的先祖死在了川北阆中蟠龙山,那里可是当年袁天罡截断龙脉的地方啊,不知那先祖姓氏名谁?”仙灵子醉眼惺忪的问道。
“说是叫大洛莫。”邢书记脸颊绯红,打了个酒嗝。
“大洛莫!”仙灵子猛然间打了个激灵儿,双眸中不易察觉的眼神儿一闪而过,端着酒碗的手在微微颤抖。
“那只陶坛里装的就是大洛莫的骨骸?”仙灵子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吐沫。
“正是,大洛莫竟然还是个侏儒。”邢书记喝干了碗里的酒,仙灵子赶紧又给他斟满,此刻那满满的一大葫芦僰酒已经倒尽了。
“相公,你今天有点喝多了。”可儿赶紧加以劝阻,同时瞥了小巫一眼。
“没事儿,当年接待省里领导时喝得还要多呢。”邢书记醉醺醺的说道。
费叔即刻领会了可儿的意思,悄悄的伸出猪嘴拱进那只酒碗中,“咕嘟咕嘟”两口便喝干了。
可儿满意的望着小巫,牠可真聪明。
仙灵子晃了晃酒葫芦,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无奈只得作罢。
是夜,邢书记躺在干竹叶上鼾声如雷,可儿与小巫蜷缩在他的身旁,而仙灵子则睡在洞穴的另一边。
外面的毛毛细雨已经停了,月光时隐时现,苦竹丛的后面,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默默的站立在暗影里,阴鸷的目光注视着石洞口。
午夜时分,仙灵子悄无声息的爬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竹篓旁,轻轻的掀开了那只盛有大洛莫骨骸的陶坛,将手伸了进去......
清凉的月光反射入石洞内,朦朦胧胧,但见陶坛内有道白森森的冷光倏的弹跳而起,闪电般的一口咬在了仙灵子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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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7 23: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飞雾洞
“啊”的一声惨呼,惊醒了洞内之人。
邢书记翻身坐起揿亮了手电筒,灯光下瞧见仙灵子痛苦的攥着手指头,身旁的陶坛盖已经打开了。
“仙灵子,你这是......”邢书记疑惑不解的问道。
“贫道......”仙灵子支支吾吾的说着,“贫道听见这陶坛之中有响动,因此掀开看看,没想到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邢书记近前细瞧,见他的食指已经红紫肿胀,就如同一根胡萝卜般。
奇怪,陶坛里怎会有毒虫呢?邢书记小心翼翼的将电筒光照射到坛内,果然在大洛莫的骷髅头眼窝里面发现了一个白森森的小脑袋,瞪着两只凸起的血红小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相公,这是什么虫子?”可儿不知何时站在了邢书记的身后。
费叔也跑过来了,鼻子用力的嗅了嗅,那是一股极微弱的尸虫气味儿,难怪坛口封住的时候一点都闻不出来呢。
“这东西,”邢书记思忖着说道,“应该是一条蛔虫。”
可儿恍然大悟般:“妾身知道了,老何曾警告过我们还有条雄蛔虫就蛰伏在我们附近,这个一定就是了。”
邢书记点点头,可儿说得没错,很可能大家追出客栈的时候,被那雄蛔虫乘虚而入躲到了陶坛之中,一直跟到了僰王山上。
“什么雄蛔虫?”仙灵子大惑不解。
邢书记踌躇着,自己被尸虫们一路追杀,而这个仙灵子毕竟是萍水相逢并不了解,在江湖上还是慎言为好。
“桀桀......”洞外突然传来冷笑声,一个面色惨白无血色,相貌冷峻,一袭白衣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你是谁?”仙灵子吃惊的望着他。
“我就是归丛丛的丈夫熊大,你们杀害了我的爱妻,此仇不共戴天。”中年人恨恨说着,声音入耳如虫嘶,听着极不舒服。
“胡说,归丛丛钻进了老何的肚子里,两人同归于尽了与我们何干?”可儿反驳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仙灵子越发的诧异了,低头望去,手指红肿处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手掌,又痒又麻。
“哼,”熊大鼻子里哼了声,不屑道,“中了蛔毒,会慢慢扩散到整条臂膀乃至全身,两个时辰后便似百蚁钻心般,届时就回天乏术了。”
仙灵子大怒:“贫道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如此戕害与我?”
熊大冷笑两声:“若不是你这老道士觊觎大洛莫骨殖,否则又怎会着了道儿?”
邢书记瞥了一眼仙灵子,心中暗道,雄蛔虫原本是想伤害自己,不料这老道士半夜抢先打开了陶坛因而被咬伤,看来他也对大洛莫的骨骸感兴趣。
“蛔儿,出来吧。”熊大说着把手一招,陶坛内的那条蛔虫“嗖”的跃出落在其手上,竟然也有大拇指般粗细。
“老道士,你们若说出大洛莫的机关所在,熊某即刻奉上解药。”熊大目光扫视着几个人,口中淡淡说道。
“混帐,贫道哪里知道什么机关,你若是不给解药,贫道这就即刻杀了你。”仙灵子伸手往脖颈后摸出了一根拂尘,但见其手腕抖动注入真气,顿时根根尘毛乍立如钢针,直指熊大。
“熊大,”邢书记胸脯一挺,话语掷地有声,“归丛丛的死是咎由自取,她若是不钻入老何体内又怎会逼得他自焚?你在陶坛之中私藏小蛔虫想要暗害本书记,不曾想却误伤了无辜,仙灵子道长不过是偶遇之人,请你给他解药,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就是,共产党员岂能惧怕一条蛔虫?”说罢伸手推开可儿,独自站立于石洞中间,摇晃了一下脖颈,随时准备好伸出长脖子。
“那好,你先说出大洛莫骨骸的秘密,熊某自当给他解药。”熊大冷冷说道。
“可惜,本书记夫妻只是游山玩水来到阆中,因为错过了旅店才在松林堂何哲人家借宿,秘密也好,机关也罢,老何从未对我们提起过,所以根本回答不了你。”
“那何哲人已死,你俩为什么仍要携带着大洛莫的骨殖来僰王山?”
“只是依照老何的遗愿,将其先祖遗骨归乡找个地方安葬而已,事儿了之后,我们夫妻还要继续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见识欣欣向荣的社会主义建设。”邢书记说得是理直气壮。
熊大闻言沉默不语,思索片刻后开腔道:“既然这样,熊某也不相逼,就此告辞了。”说罢竟转身离去。
“那解药呢?”邢书记把手一摊。
熊大也不搭话,径自迈步出洞。
仙灵子暴喝一声,跃身上前,拂尘笔直的向熊大的后心刺去......
但见熊大肩膀连抖数下,脖领、袖口以及衣襟下突然探出数十条大小不同的蛔虫,张开利牙小口,听得“哔哔啵啵”一阵乱响,身后如钢针般坚硬的拂尘毛竟然被蛔虫们瞬间咬得七零八落,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脚步声远去了,仙灵子呆呆的站立在那儿,举起拂尘一看,尘毛已十去七八剩下没几根了。
此刻,他被噬咬的那只手已经肿胀到了肩膀,通臂红肿发烫,竟如同大腿般粗细。
邢书记见状眉头皱起,想不到小小的蛔虫毒性也会如此的猛烈,“道长,这该如何是好?”他关切的说道。
仙灵子长叹一声:“贫道以真气阻止虫毒的蔓延,可是竟然毫无作用,眼下唯有去飞雾洞请秋波老妪驱毒了。”
“秋波老妪?”邢书记揣测那大概又是一位僰王山中的隐士。
“秋波老妪与无灯教授两人是僰王山中最为神秘的隐士,堪称世外高人,贫道只有连夜上山,否则恐怕是真的来不及了。”仙灵子满面愁容的说着,随即便要匆匆离去。
“道长,此事既然因我们而起,就随同你一起去吧,万一虫毒发作的话也好有个照应。”邢书记说着背上竹篓,可儿抱起小巫一同走出了山洞。
月色黯淡,山间小路异常的湿滑,邢书记搀扶着仙灵子艰难的行进着。可儿则在身后不时的回头瞄上几眼,那个雄蛔虫既然追踪数百里至僰王山,那么肯定不会就此罢手,兴许就跟在后面呢。
“邢书记,到飞雾洞见到秋波老妪之后,大家一定要谨言慎行,那老太婆脾气极为暴躁,万万不可冲撞于她,切记。”仙灵子气喘吁吁的叮嘱着。
“秋波老妪这名字很奇怪啊。”可儿不解的说道。
“嗯,”仙灵子解释说,“此人精通奇门秘术,双瞳有摄人心魄的力量,实在是邪门的很。”
“唐后主李煜的《菩萨蛮》词中曾说‘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既然敢以‘秋波’自称,这老妪的容貌也定然是好的。”可儿说。
仙灵子赞叹道:“人生苦短,世间年迈之老太婆,纵然年轻时再美艳绝伦,此时也必定人老珠黄,发白齿豁了,可是秋波老妪则不然,非但身材相貌与年轻女子无异,她的那双眼睛却更加楚楚动人。”
“她究竟有多少岁了?”可儿十分好奇。
“贫道四十多年前上山时,秋波老妪就已经在飞雾洞中修行了,而且至今容貌丝毫未变。”
“啊......”可儿闻言不禁愕然。
“小女娃倒无所谓,可是邢书记就要当心了,你是男人,她若是钟情于你,面对‘秋波’是很难把持住心性的。”
“当年貂蝉双眸‘秋波送情’,足以令吕布魂不守舍,这就是‘秋波暗送’之典故。相公,若是实在把持不住的话,妾身也不会怪你,自古以来,天下英雄豪杰又有哪个不喜绝色红颜呢?”可儿话中似有哀怨之音。
“是‘暗送秋波’么?”邢书记一脸正色的郑重说道,“那不过是小资产阶级情调,颓废且不正经,但凡搞破鞋之前都会先送‘秋波’的,可在我们共产党人看来,那就是‘飞眼’,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前面就是飞雾洞了。”仙灵子突然说道。
月光下,前面两扇巨大的山崖如怪兽般蹲伏在那儿,仿佛在守候着远古神秘的地狱之门,中间石缝下可见一条狭窄的小路伸向幽幽黑暗之中,耳边依稀听到有流水之声。
僰王山是喀斯特地貌,石灰岩山体亿万年来受雨水侵蚀形成奇特的飞瀑暗河,奇崖天坑绝壁以及形态各异的溶洞群。
尽管岩缝之中月光黯淡,脚下青苔湿滑,邢书记和可儿曾在关中地脐内生活多年,因此倒也不觉难行,令仙灵子暗暗称奇。
飞雾洞亦称落水洞,是由两个朝天漏斗形的竖洞组成,亦可称作“天坑”,古时僰人谓之上落水与下落水。连接两洞之间的是一座天然生成的石桥,唤作“天生桥”。
上落水洞深近数十丈,洞口苦竹环抱,藤蔓丛生,山泉破谷而出,悬挂于崖边形成飞瀑。
下落水是飞雾洞的入口,有尊天然形成的摩崖佛像,人称“洞顶如来”,据说是僰王山的守护神。洞壁由千层岩构成,形似一只巨大的神雕,头、嘴、身躯、爪以及羽毛活灵活现,惟妙惟肖。每逢夏日当顶,阳光透过竹林直射洞底,形成“光瀑”与水瀑交相辉映,色彩斑斓,水雾折射日光形成七色彩虹,因此飞雾洞又被称作“落虹洞”。
“此处名‘下落水’,是无灯教授修行之所,过去这里去‘上落水’,便是秋波老妪的地盘了。”仙灵子悄声解释说。
“何人深夜在此喧嚣,有悖圣人礼训?”黑暗中蓦地传来话语声,其音字正腔圆,斥责进退有度,大有学者风范。
“相公,此人具饱学儒士之风,与翰林院的士子们颇为相似。”可儿悄声说道。
“咦,竟有女子话音,夜半登山入洞,其中必有奸情。”那声音里充满了鄙视之意。
“无灯教授,贫道深夜来到飞雾洞,是有急事去上落水求见秋波老妪,多有打扰,恳请见谅。”仙灵子紧忙上前两步,谦恭的说道。
“哦,原来是仙灵子道友,听你的话音里中气初亏,想必是不久前刚刚受了内伤,老夫所言可对?”
“无灯教授乃世外高人,一语破的,贫道的确是中了虫毒,现已蔓延至臂膀,两个时辰内若得不到救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仙灵子苦笑着说道。
“让老夫来瞧瞧。”话音未落,一盏油灯骤然间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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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7 23: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秋波老妪
幽暗的灯光里,一个面色红润,秃顶的耆年老者盘腿坐在山洞角落里的青石台上,双眸中闪烁着睿智的目光。
仙灵子上前几步来到跟前,邢书记与可儿则站在原地未动。老者身后的洞壁上悬挂着一幅字画,笔力清瘦,誊写着文天祥的那首《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穹。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无灯教授对邢书记和可儿微微一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陋室德馨,谈笑鸿儒,两位请自便。”说罢,仔细的检视起仙灵子粗大红肿的臂膀。
“以老夫揣测,像是中了尸虫之毒,奇怪了,僰王山上怎会有此等蛊虫。”无灯教授啧啧道。
“教授果具慧眼,确实是一条拇指般粗细的蛔虫咬了贫道一口,不知可有施救之法?”仙灵子赶紧问。
无灯教授叹息说道:“尸虫实乃噬体智慧之虫,与尘世间普通毒虫迥异,能够绕血脉经络潜行,因此真气难以阻截。只可惜道长所学非我儒家功法,否则定能化解这区区虫毒。”
仙灵子闻言默不作声,这位无灯教授数年来多次相劝放弃正一道,而改学他的儒家功,但自己始终都没有答应。
“仙灵子,你若此时改投儒家功派,老夫即刻为你设法驱毒如何?”教授再次相劝。
邢书记听到这儿再也按捺不住了,不由得气愤指责道:“教授,亏您还是位知识分子,仙灵子道长生命已值垂危之际,大家理应同白求恩大夫一样去救死扶伤,怎可以一己私利而作为要挟呢?”
无灯教授长叹一声:“老夫自创的儒家中庸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多年来只传授过一名弟子,据闻其数年前已死于域外。如今老夫年迈,若是这旷世功法就此失传则死不瞑目矣。”
“当今社会上想要习武的年轻人多的是,何必非要找仙灵子老道长不可呢?”邢书记仍旧是为其不平。
“唉,曾经是有过几拨高中学生上山学艺的,可惜全都眉宇间毛发散乱,已非童子之身。当今世上若要找到既天资聪慧又守身如玉的年轻人难了,因此只得弃小抓大,收仙灵子为徒。”
“修习儒家功就一定要童子之身么?”
“那是自然,阴阳不可错乱,非得柳下惠坐怀不乱之士,方彰显我儒家俯仰天地之浩然正气也。”
邢书记摇摇头,问他:“您是哪儿的教授?”
“北大历史系。”无灯教授颇为自豪,那是中原最高学府。
可儿悄悄拽了下邢书记的衣襟:“相公,赶紧找秋波老妪去吧,仙灵子道长毒性好似要发作了。”
“好吧,”邢书记忿然道,“既然无灯教授见死不救,我们也只有另寻高明了。”说罢转身搀扶起浑身已战栗不止的道长,迈步朝上落水走去。
“自古燕赵多侠士,易水浣女竟愁肠。夜夜犹思枕边人,僰王山中泪沧沧......”这时忽闻耳边有低吟浅唱飘渺之声自天生桥上传来,其音幽幽怨怨,凄凄戚戚,如泣如诉,令人心酸至极,顿生爱怜之意。
“这就是......是秋波老妪。”仙灵子喘息着说道。
邢书记扶着道长走上一座天然石桥,那桥宽数丈,长约十丈有余,脚下深邃黑暗,依稀听得到流水之声。
“仙灵子道长原来中的是尸虫之毒,老妪僰王山中守候数十年,今日终于等到了......”秋波老妪的音质轻柔甜脆,竟如同小姑娘般。
邢书记闻言吃了一惊,不明就里,总之这位僰王山最神秘的隐士给人感觉怪怪的。
“你们三位是何人?”黑暗中传来了问话声。
“我是县委邢书记,这是可儿,还有......仙灵子道长呀。”
“老妪说的是另一位。”
“另一位?”邢书记诧异的回头望了望,告知说。“并无他人。”
“哦,老妪明白了,”秋波老妪顿了下,“都请过桥来吧。”
邢书记搀扶着道长小心翼翼的走过天生桥,可儿抱着小巫紧随其后。
走过天生桥,进入一个漏斗形的天坑竖洞,夜空中残月薄云,或晦或明,时隐时现。
迷离的月色斜斜的照射在洞中石壁之上,距地面数丈高的地方有一凹陷石坑,内里盘腿坐着一人,朦朦胧胧,面孔看不十分清楚,但瞧其身材却是窈窕清秀之极。
此刻,仙灵子体内虫毒已然发作,如百蚁噬咬其心脾一般,口吐清水,痛不欲生。
可儿心地善良,见状抬脸仰望石壁匆匆说道:“前辈,道长毒发,还请你老人家赶紧施以援手。”
“唉,这个仙灵子平日里不好好练功修行,整天琢磨着饮酒吃肉,一条小小的尸虫都对付不了,不急,给他些教训长点记性也罢。”秋波老妪满不在乎的语气。
“可是那熊大说两个时辰后便会毒发身亡。”可儿争辩道。
“小姑娘有所不知,《太上除三尸九虫保生经》中就有杀灭诸尸虫法门,可惜这老道学艺不精,到头来连一区区蛔虫之毒都束手无策,还让下面那个整日里夸夸其谈的无灯老怪物奚落了一番,实在是令人汗颜啊。”
“前辈,”邢书记此刻仗义执言开口说道,“仙灵子道长中毒伊始首先想到的就是秋波老妪,因此才星夜赶来飞雾洞。上山途中他还一直夸赞您的容貌呢,瞧他此刻已痛楚难当,恳请前辈尽快医治。”
“是吗,他是如何夸赞老妪的?”
“他说前辈通情达理,貌美如花,锄强扶弱,眼似秋水,乐于助人,德艺双馨,品德高尚,双眸摄人,堪称是......”邢书记胡乱吹捧一气。
“是什么?”秋波老妪微笑道。
“是......是‘三八妇女红旗手’。”邢书记嘴里突然迸出这个俗不可耐的名词来。
“哈哈,果然是县委书记,马屁拍的震天响。好吧,看在地方父母官的份儿上,老妪就先将这虫毒驱除掉。”秋波老妪说罢自怀中摸出一卷黄色的符箓翻动着,从中找出一张随手甩下。
那张书满朱砂符的黄裱纸轻飘飘的飞下石壁,径直的落在了邢书记的手掌上,可见秋波老妪内力之深厚。
“蛔虫之毒喜啃噬心脾,可将此‘虫符’塞入其口中吞服,半个时辰便可痊愈了。”秋波老妪说道。
邢书记依言将符箓揉成一团,硬生生的塞入了仙灵子的嘴巴里,然后撸着喉管令他咽下,其身子随即缓缓倒下昏睡了过去。
“嗯,仙灵子已经不碍事了,”秋波老妪突然话锋一转,嘿嘿说道,“现在可以谈谈你们身边的那个人了。”
邢书记愣了一下,再次扭头看了看,身后依旧是无人,“前辈,您是说谁呀?”他不解的问。
“当然是小姑娘怀里的那个人啦,虽然变成了猪身,但却蒙骗不了老妪。”秋波老妪嘴里哼了声,似有不悦。
“你是说小巫么?”可儿嫣然一笑道,“前辈弄错了,牠只是头可爱的宠物猪而已。”
费叔闻言在可儿怀里拼命的点着头。
“哈哈哈......”秋波老妪长笑一声,纵身飞下石壁,身披黑色蝉翼薄纱长衫,衣袂飘飘,体态轻盈优美,犹如敦煌壁画中的飞天一般。
她悄无声息的轻轻的飘落在了跟前,此刻邢书记才看清了秋波老妪头上戴着一副黑纱面罩,把整个脸全都遮住了,看不见究竟长什么模样。
邢书记心中有些疑惑,在来飞雾洞的途中仙灵子道长还担心自己见面后会把持不住呢,想到此于是开口问道:“前辈,您从来都一直戴着面罩的么?”
“当然,这世上还从未有人得见老妪的真容。”秋波老妪冷冷答道。
“可仙灵子道长说过前辈双眸似秋水,貌美如天仙,想必是见过的。”
“世人所言不可尽信之,”秋波老妪不屑的哼了声,目光落在了可儿身上,缓缓说道,“这小猪崽儿原本已经修炼成人,不知何故又被打回了原形,真的是很可惜。”
“你在说小巫么?”可儿惊讶的望着怀中的小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费叔此刻心中极度惶恐不安,这个秋波老妪果真世外高人,竟然一眼便看破自己,是福是祸今天看来怕是躲不过去了。
“前辈,小巫是阆中老何养的一头巫猪,牠非常聪明,不但识得人言,而且还能嗅出尸虫的气息,来僰王山的一路上帮了我们很多忙呢。”邢书记解释说。
“哼,”秋波老妪似乎有些恼火,忿然道,“你以为老妪的‘残眼’是吃素的么?”
“残眼?”邢书记不明白她的意思。
“老妪的这只‘残眼’乃是修炼至最高层次的‘阴眼’,别说这头小猪崽儿,即便是魔魇也能看破。”
“前辈,所谓的‘开天目’之类的说法都是迷信,当今科学这么发达,至今还没有哪个外科医生在开颅手术中发现过有第三只眼的,呵呵。”邢书记笑道。
“你这只蠕头蛮纯粹是强词夺理,还有这位小姑娘也是鬼魂附体,竟然还敢在老妪面前奢谈什么科学与迷信,简直可笑之极。”秋波老妪怒道。
雄辩的邢书记此刻顿时也傻眼了,秋波老妪既然能够道破自己和可儿的真身,那么小巫的事儿也应属不假。
“小巫,前辈方才所言可是真的?”他低头询问着。
费叔此刻也唯有点头承认了,这个可恶的老太婆与她何干,干嘛乱管别人闲事儿?
可儿见状则更加的惊讶,好奇的问道:“小巫,那你原来是什么人,男的还是女的?”
费叔无奈的抬起一条后腿,露出了两个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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