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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ongdonghu

[连载]奇宝疑踪第一部-----当阳地宫 作者:慕容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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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8 18:45: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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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0-1-5 17:52:49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危机

      老天实在不照顾我们这些苦命人,我刚刚胡思乱想出些困意,天上的雨点儿就噼里啪啦落了下来。幸好入夜便开始阴天,所以帐篷早早的已经搭好,等钻进去后,雨水顺着坑洼的地面乱流一气,稍稍一动就沾的满脚稀泥。天气恶劣点倒还罢了,关键是夜间下雨使能见度大大降低,轮值的人在外面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们把老土放在一个帐篷中,俩人俩人轮换着看守他,这老小子也就沾了这么点光,不但不操心,反而坐着打瞌睡。

      好赖熬到雨停,我们一个个钻出帐篷,收拾好行李,胡乱吃了口东西上路。当初韩慕亭提到类傣族遗址时着意说这个地方多雾,而且分外奇特,遗址所在的群山雾降的浓,其它地方淡,我们来了几天,尚未遇到这种情景,但今天走了一段路后,稀奶一般的雾气袅袅而至,没多大工夫便把整个遗址包裹起来,座座高山全泡进雾里,只隐约露出个山尖,乍看上去,还真就如同飘在云中。

      我们带的装备物资着实不少,每个人都负担颇重,幸好队伍中有两三个身材高大的伙计,才叫我这样的瘦身子少了些累赘。老土现在虽然勉强还算是个向导,但身份可疑,因此没必要对他象先前那么客气,松爷嘿嘿一阵坏笑,把自己身上又大又重的背包压在老土背上,随口说道:“这个这个,嘿嘿,我瞧你身子也怪扎实,乡下人,劳碌点不要紧,最怕闲,一闲就得有毛病,我体谅你,嘿嘿,体谅你......”

      松爷的话还没有说完,铁柱走上来把老土的背包重又塞给松爷,说道:“你这么大个包,时间长了谁背的动?再怎么说老土也算半拉客人么。老土,你别往心里去,这个大个子是有名的楞人,他身子粗,所以才给他分了个大包,听你说的,你打小也没怎么出过力,来,我这个背包轻一点,你背上,值当锻炼身体......”

      老土憨憨一笑,说道:“不要紧不要紧,我替兄弟背着,该当的。”说罢,背了铁柱的背包慢慢朝前走。松爷一瞪眼,对铁柱嚷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真奸猾啊,真会偷懒......”

      等老土走的远了,铁柱低声说道:“你脑袋让驴踢了?什么人都敢使唤?你背包里放的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么?万一让他背着,出点闪失怎么办!”

      我们此来云南所带的各种急救药品为数不少,在这种地方,什么细节都得考虑到,不然的话,很可能会有人因此送命。松爷所背的包里,放的大多全是药品,铁柱怕这些东西交在老土手中会出什么漏子,毕竟,这还是个嫌疑人。听了这话,松爷不好再辩,一杠鼻子,背起背包大踏步追赶前面的人。

      这场大雾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长时间便散尽了。勿庸质疑,我们所有人今天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观察恶鬼沟里的遗骨上。我用心看了一路,除去那些因为时间太长而风吹日晒被掩在泥土中的骨骼无法辨别清楚之外,其余肉眼可以看到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没有头部。不知道土生土长在这里的老土有没有发现这个异状,反正我们这伙人瞧着瞧着就皱起了眉头,这么稀罕的事儿,只怕以往谁都没有遇到过,况且,还是发生在类傣族遗址附近。从前在当阳地宫中数次出现在我脑海中的预感不由自主再次冒了出来:想要顺利找到失落在此的九龙樽,真有点玄!

      我其实一直在考虑该不该出口询问老土有关沟底尸体的事儿,但我们这帮人是庞老二领头,即便我和他私交好,也不便随意坏了规矩。况且,老土这次名义上还是被我们雇来当向导,实则是对他软禁几天,只要沿着山谷边缘一直走下去,就能把遗址完整的转一圈,傻子都能完成任务,压根不需谁来指引,最重要的一点原因,老土好赖是梁家人,虽说是外支的,又这么多年没和内支过往,却仍不能对他百分百的放下心,思前想后,我还是把肚子里的话咽了回去。不料这时庞老二先是示意大家休息一下,随后对老土说道:“老哥,你自幼长在这儿,不管怎么说,总比我们熟一些,今天咱们走了一路,你瞧这沟里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老土放下包,摸出烟,嘿嘿笑着说道:“这沟里净是些骨头架子,大白天看着都鬼气森森的,我可没胆子细看,怎么,先生的意思是这沟里......”

      庞老二随手朝不远处的沟底一指,说道:“老哥仔细看看。”

      老土看看庞老二,又看看恶鬼沟,迟疑着叼了烟卷走近几步,草草朝下面瞄了几眼,赶紧撤回来对庞老二说:“这个沟里实在是没什么希奇啊,活物死在里面,日子久了皮肉全都没了,只剩骨头,一点不稀罕嘛,就是一条,活东西进去为什么会无声无息送命呢?嘿嘿,山里人没见识,多少年守着恶鬼沟都没弄明白,先生们有大能耐,费心把这事儿搞清楚了,可是功德不浅呐。”

      庞老二微微一笑,没再说别的话。自打老土被逼无奈吐露自家真实身份以后,我瞧着他就有点不塌实,经过庞老二前几天的提醒,我也暗中着意观察过老土的眼神,果然,时不时就能瞧见里面闪烁的贼光。所幸的是,这种人还没有修炼到家,遇到庞老二这样的厉害角色,一眼就把他看穿了。老土又云山雾海跟庞老二、卫攀罗嗦一阵子闲话,见没人理他,干笑两声自顾自的抽烟。

      也就是昨天晚上下雨的时候清爽了片刻,天一放晴,热辣辣的日头又冒出来把我们烤上了,加之地面蒸发上来的湿气,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天气热,大伙胃口都不怎么样,吃饭时略吃两口就不想再吃,惟独老土这个大肚汉,早适应了这边的天气水土,吃完一块压缩饼干和罐头后眨巴着小眼睛,悄悄跟铁柱说没吃饱,铁柱告诉他,这东西不能多吃,要是尽着自己饭量吃,再喝点水,准得撑死。老土挺不情愿的摸摸肚子,卫攀冷眼在旁说道:“叫他吃,雇人来带路,还能不管饱?”

      老土大喜之下连声道谢,又塞进肚子一块饼干。我们吃的压缩饼干是250克装,遇水膨胀两到三倍,老土等于吃了一斤干的外带罐头,等大伙要上路时,他捂着肚子直哼唧,铁柱笑骂道:“你上辈子是饿死的?见吃的就没命,这下舒坦了吧。”

      “走吧!消消食,别吃饱了躺着窝出病来!”卫攀一边走一边说。估计他一直瞧着老土不顺眼,这是想法子给对方点罪受。老土无奈,挺着肚子赶路,因为面子上他还是“向导”,所以得走在人群最前头。半个小时一过,老土苦着脸说:“得方便方便,肚子真真不好受。”说罢,也不等人答应,撂下背包三两步蹿到草丛旁,往里一钻,解裤子便蹲了下来。

      他一停,我们只好也停下等他。大宾趴在卫攀耳朵边儿说道:“大哥,这老小子要是耍什么花样......”

      卫攀瞪他一眼,说道:“那还用问?你枪里的子弹是留着看的?”大宾摸摸脑袋,下意思握紧了枪,目不转睛的盯紧了老土方便的草窝子。

      他这泡屎拉的时间真够长的,大伙正等的不耐烦,猛然见远处的草丛呼啦啦的来回抖动,紧跟着,一群我们认识的或不知名的大小野物三三两两从草里蹿出来,然后玩命儿的跑。

      希奇事儿真他娘的多啊,我们还没回过神儿,就看见这些野物里夹杂着粗细不一的蛇,大的小的长的短的,跟随兔子地鼠一块儿朝后奔。这情景里隐隐透着股危险的味道,庞老二刚准备张口说话,在草窝子里方便的老土屁股都不及擦,提着裤子连滚带爬跑出来,满脸惊慌的对我们喊道:“这可要了命了!先生们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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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0-1-5 17:53:0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 朱头花(1)

      大伙儿全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听老土屁滚尿流的嚷嚷着要命啊快跑啊,一时间手足无措。老土也真不客气,提着裤子就想从我们身边溜过去,卫攀把手中的长枪亮出来,厉声说道:“不想要命就接着跑!看看你跑的快还是我的枪子儿快!”

      “别别别!”老土回过头焦急万分的喊道:“我叫你声爷爷行不行,大伙儿快跑!朱头花来了!”

      “什么他妈的朱头花驴脸草的!你再敢往前蹦达半步,我一枪撂倒你!”卫攀恐吓道,把老土弄的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抖着手在原地打转。不过卫攀也不是傻子,我们这些人虽然大多没在山里长住过,但眼见这么多野物没命似的狂奔,心里都是没谱,因此卫攀教训完老土,转脸对庞老二低声说道:“二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工夫也不及细问了,我瞧着老土那样子倒不象是作假,叫大伙儿先跟着他跑。详细情况容后再问也不迟。”庞老二回道。

      “大伙儿带好东西,先退!”卫攀一面收枪一面紧走两步,赶到老土跟前说道:“别耍花花肠子!带好路!”

      老土顿时跟得了大赦一般,两步蹿出去五、六米,职业运动员怕也不过如此。我们下面这些人虽然都算是经历了些风雨的,不过比着庞老二还差着很多,他既然让跟着老土跑,那准没错。于是众人分别拿好各自带的装备,一溜排开,跟在老土屁股后头朝走过的路疾步退去。松爷背的是最大的一个背包,不过他身子壮,一边跑还一边跟我发牢骚:“跑什么跑,庞二哥也真可笑了,我瞧那架势一准是山里头的老虎啊豹子啊狗熊啊这些玩意儿下山了,惊的四处的小东西来回乱蹿,你们那些枪都是面捏的?”

      我这身体能勉强跟上队伍已经算不错了,根本没能力再和谁磨嘴皮子。铁柱跑的满头汗,插嘴说道:“闭嘴吧小尤,就算是山里头大号的东西下山了,它也惊不动长虫。”

      这一通猛跑比着部队里全副武装的急行军也不差多少,直喘的我想把肺都吐出来好好缓口气。初开始跑的时候,大小野物跟着我们旁边一块儿逃命,跑的路程远了,渐渐散去,我估摸着最少也后退了六、七公里,心想到底是什么东西惊动了山中的群兽?当真就这么要命?若是再跑下去,不等那不知名的玩意儿跟我为难,光跑也能把我跑死,于是气喘吁吁的想问问老土,是不是得逃回昆明才算安全。我的话还没出口,紧随老土的卫攀上气不接下气问道:“你......你......他妈......的准备......把爷们......都......都累死么?”

      老土在山里住惯了,虽然没有下田劳作,但体质比我们都要强一些,此刻听了卫攀的问话,回头望了望跑过的路,抹把汗放慢脚步说道:“先......先生,受点累算......算不得什么,还是先......保命要紧。”

      “十几里......都奔出去了......后头连个屁......屁也没有,你要是......晃点咱们......”

      不管卫攀怎么说,老土一口咬死了还得再跑跑,直到我半条命都跑没了,他才慢慢放下步子,朝后仔细看了半天,然后说歇歇吧。众人里除了庞老二和老土以外,全和一滩烂泥般歪倒在地,卸了背包牛喘。卫攀挣扎着爬起来,朝着自己手一人踢了一脚,说道:“别......别光顾......着歇,瞅着点后面。”

      庞老二取过望远镜,朝我们跑过的路细看了足有五分钟,然后坐在一块石头上恢复体力。幸好,虽然累的半死,但半个小时之后仍是风平浪静,没一点异常。大伙儿那口气总算是喘过来了,可两条腿却和灌了水银似的,又沉又重。卫攀瞪了老土一眼,说道:“现下安稳了,我告诉你,你老实给我们说道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先生啊。”老土长吁了口气:“今天算是咱们运气好,这么多人全都平安无事,不是我有意糊弄各位先生,在我们这儿,只要一提朱头花的名字,那就和瘟神一样,谁见了都得不要命的跑,慢半步也了不得,前有个六、七年吧,那会儿我家老爷子还在,不过身体是不大好了,我和村里的张三癞子背着杆土枪进山......”

      “你说点正经的吧。”卫攀不耐烦的打断老土的话:“朱头花是什么玩意儿。有那么厉害么?实话告诉你,咱们带着长短好几支枪,子弹有的是,若不是二哥发话让跟着你退,我倒真想见识见识这个瘟神。”

      “使不得使不得。”老土连忙摇头摆手说道:“万万使不得,别说先生们拿着枪了,就算拖大炮过来也不见得好用。”

      “哦?真有这么厉害?你别把牛吹到天上去!我看你胆子只比花生大那么一点儿,就算它再凶,凶的过老虎?凶的过熊?”

      “先生,咱们这儿没老虎,不过就算有,它也得躲着朱头花!”

      卫攀又气又累,还想张口埋汰老土几句,但庞老二起身拦住他的话头,对老土说道:“老哥,这朱头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土歪脑袋想了想,然后伸开双臂比划着说:“大概就这么长,恩,没错,就这么长的蛇。”

      “朱头花就是蛇?”

      “是啊,蛇。顶多长到二尺来长就算是到头了,不会再长,脑袋是红的,跟在血里泡过一样,身子上全是一环一环的圆圈儿,五颜六色的,红黄白绿黑都有,在野地里扎眼的很。”

      “就这么个玩意儿?撵的我们来回跑?我说老土,你也忒胆小了!”松爷不屑的说。

      松爷就这样,凡事不过脑子。其余人却听出些朱头花的厉害,这么小一条蛇,却能把满地的飞禽走兽吓的四处逃命,绝非寻常。

      “先生们不知道,我们这里老话相传,朱头花是成了精的东西,它身上那些圆圈儿,一百年才长出来一个,但人见过的朱头花,身上的圆圈儿没三五十个也不差多少,那是多大岁数了?这东西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毒的要命,山里带毒的蛇可不算少,就算人不小心,遭他们咬了,总还有个救治活命的时间,但若是被朱头花咬了,神仙都救不活。”

      “你说的这小蛇就这么长吧。”松爷伸手对老土说,老土点点头,松爷大咧咧一笑,说道:“那值个什么?一刀砍断,看它还能张嘴咬人?”

      “可没那么简单呐,要是这么容易弄死,山里人会把它看成瘟神?”老土跟着松爷咧嘴一乐:“这东西浑身上下的皮结实的很,我们砍柴的刀,各位见过吧,背厚刃利,分量又重,就这还不能砍死它。”

      “哦,这皮也真他娘的结实。”

      “朱头花性子最难缠,放到人里说,就是那些个没事找事死缠烂打的无赖痞子,身子轻巧到了极点,真真算的上闪电一样,它这样的个头儿,稍大点儿的野物便吃不下,但只要让朱头花瞧见,不管吃不吃的进,总得先咬死再说。换句话说吧,但凡从它脸前过去的活物,不分青红皂白,这一口万万是免不了的。各位先生想想,二尺来长一条蛇,灵动的不得了,抓又抓不着,打又打不死,偏还爱没事找事,真和它碰了头,不跑还有命么?刚才我在草窝子里蹲着,远远瞄见那条朱头花,幸好遍地野物都让惊了,它正咬着只野兔,咱们大伙儿这才有了逃跑的机会。”

      事后很久我才知道,老土所说的朱头花只是俗称,做学问的人管这种蛇叫细尾圈斑。细尾圈斑性情凶猛好斗,毒性之烈,犹在鼎鼎大名的眼睛王蛇之上,是个濒临灭绝的物种,比咱们的国宝大熊猫也多不了几只,只存在于云南、广西、越南、老挝这些亚热带局部区域,有的学者为拍它几张照片或是一段录象,窝在山里几个月都没结果,我们才来云南几天就和它偶遇,也真算的上“苍天有眼”。

      老土告诉我们,朱头花数量极少,又行踪不定,所以这些年很少能在山里遇到了,他自己也是在六、七年前见过一次。

      我们大伙儿听了老土的讲述,虽然觉得朱头花确实厉害,只不过还未有人身受其害,因此都没太放在心上,只埋怨老土带着大伙跑的太远,回头还得再走老路。庞老二摆摆手说道:“算了吧,凡事小心点好,咱们又不是没受过累,多跑几步路有什么要紧?兄弟们歇歇,那朱头花来去如风,怕是不会老在一个地方活动,这会儿想必也走的远了,大家歇过以后就起身吧。”

      老土支吾着还想说什么,但大伙儿已经把朱头花的来龙去脉听了个清楚,这时再没人搭理他。铁柱取笑着说:“怎么了老土?是不是刚才一真猛跑又把你肚子跑空了?不打紧,咱们饼干多的是,尽着你吃。”

      老土干笑两声说道:“好兄弟,你去跟领头的先生说道说道,朱头花那毒真是要命啊,咱们是不是略等等,熬过今天再上路?若是急匆匆的走,说不准又得跟它碰面,这个这个......”

      铁柱自然不会听他的话,嘻嘻笑着走了,老土瞧瞧卫攀的五六式,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

      再上路时,庞老二也加了小心,对周围的风吹草动极为敏感,即便这样,还是事与愿违,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我们走了四、五公里之后,草窝子里慢慢溜出条二尺来长的朱头花,因为它色彩斑斓,所以在黄土绿草中分外醒目,大伙儿刚放下的心猛然间又提到嗓子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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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0-1-5 17:5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朱头花(2)

      眼前这条小蛇和老土事先描绘的模样丝毫不差,血红的脑袋,比人的大拇指粗那么一点儿,身上密密麻麻长满了五颜六色的彩色圆圈儿。自然界里的动物为了保护自己,大都会根据周围环境进化来一套伪装本领或是保护色,而朱头花却毫不忌讳这一点,想来也是,它行动敏捷又毒性剧烈,旁的动物见了它只顾四下逃命,这东西身子小,若是身子大一些,俨然就是这里野生动物食物链的终端。

      老土原本就央求过多熬些时候才好上路,以免在路上再次与朱头花遭遇,此时担忧变成事实,老土那张脸上的五官几乎全褶到了一块儿,全身上下一动也不敢动,只从紧闭的嘴唇缝隙里露出条缝儿,含糊不清的小声说道:“大伙儿千万别动,谁先动它肯定会先咬谁......”

      我听了老土的话只觉得象是放屁,跟朱头花死扛着,它若是兴致好了在这儿呆上几个小时,我们就得一起挨晒?不叫人动,难道死挺挺的等着它来咬?

      这时候距离朱头花最近的,该算是庞老二和老土。庞老二自然不会象老土那样脓包,抖着两腿打哆嗦,但他一向谨慎,遇危险不会楞头直冲,所以还是按着老土的话,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和朱头花对峙。下面这些人里有仔细的有毛糙的,我眼睛余光瞟见松爷似乎不怎么老实,急忙微微歪头看看他,见这位爷正慢慢把手摸向开路刀的刀柄,瞧样子他似乎总是不怎么相信老土的话,因此想抽刀迎战朱头花。这人虽说粗了点儿,但心眼子直,我们出生入死相交这么久,情分厚重,不论目前情况如何,我都不愿意他当出头鸟,急忙低声制止他。铁柱也在一旁说道:“小尤,别莽撞!”

      听了我们的劝阻,松爷才老大不情愿的打消心里的念头,但右手却实实在在握紧了刀柄。

      我只盼眼前能突然冒出只兔子一类的玩意儿,把朱头花引走。但这家伙已经在附近游弋了老长时间,大小野物早就跑的一干二净。如此僵持了足有二十分钟,众人脸上的汗已经一滴一滴往下掉,而攻击性极强的朱头花,也缓缓的左右移动身体,老土顿时带着哭腔说道:“它要咬人了!”

      庞老二咬咬牙,沉声说道:“大伙儿准备好退!”我们还未明白他的意思,庞老二便猛然向没人的地方斜跨出去一大步,早已伺机待发的朱头花仿佛身上装着弹簧一般,嗖的一声朝庞老二蹿过来。我们这才知道,庞老二试图仗着自己身手好,引开朱头花,给众人一个逃跑的机会。

      朱头花的速度果真快的邪乎,一眨眼的工夫几乎已经贴近庞老二的身体。不说别人,我和铁柱松爷与庞老二的交情非比寻常,断然不会抛下他独自逃命,但卫攀的手下却没我们这么厚道,纷纷做好架势,眼望着卫攀,等他发令逃跑。卫攀显然万分为难,我们寻找九龙樽乃至以后的圣师宝藏,庞老二无疑是绝对的中坚力量,若真在这里出了闪失,再到那里找这么个人物?

      卫攀尚在犹豫,老土却等的不耐烦了,一边朝后跑一边对大伙儿招呼:“先生们跑啊!跑的一个算一个!”卫攀一咬牙,抬枪对准老土脚下扣动扳机,狠声骂道:“二哥舍命是为了救你这号儿龌龊人?”

      这颗子弹堪堪贴着老土的脚后跟钉进土里,顿时把老土三魂七魄吓掉一半儿,激灵灵止住脚步,卫攀对大宾喝道:“看紧这老小子,要是他再跑,别等我发话,一枪打死!其余人,跟我去给二哥搭把手!”

      卫攀这话正说到我们几个的心坎上,也顾不得朱头花有多毒,拿上手里的家伙纷纷朝庞老二靠拢。

      也亏得庞老二这些年的功夫没有白练,朱头花形如闪电,几次想一击将对方致命,都被庞老二勉强躲过,但毕竟他身子比朱头花大上许多,行动即便再敏捷,也得有迟缓的时候。我们乱哄哄的想过来帮忙,却是无从下手,一人一蛇纠缠的正紧,刀枪全派不上用场,只能围在外面干着急。庞老二见我们不肯逃命,一边儿闪避一边二叫道:“柱子,带着大伙儿先走,我脱了身就找你们去。”

      这话纯是抚慰人,若留他一人跟朱头花周旋,等体力耗尽的时候,后果不堪设想。铁柱跟庞老二相识多年,肝胆相照,那是过命的交情,他看看长刀短枪,都觉得不大顺手,便拿过一把一尺多长的短刀,叫道:“二哥,放宽心,我来陪你和这小东西玩玩。”说罢,心一横,跳进圈子。见铁柱上前,我和松爷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迈出去几步,铁柱回头对我们说道:“你俩离远点儿,小心我发了威,把蛇血溅到你们身上,走远点走远点。”

      我和松爷自知身手太差劲,硬着头皮过去也只会给庞老二铁柱添麻烦,听了铁柱的话,急忙刹住脚步,急切的观望。

      铁柱也真不是盖的,趁着朱头花对付庞老二,瞅好时机,一刀斩在它身子正中。若是一般的蛇,被铁柱这把锋利的短刀斩中,就算不会一刀两断,起码也得皮开肉绽,但这朱头花果然和老土说的一样,浑身上下的皮既坚且韧,一刀砍下,浑跟没事一样,调过头冲铁柱疾风般袭来。

      铁柱没庞老二身手好,但单论敏捷,却和他不相上下,猴子一样蹿来蹿去,朱头花一时半会之间很难找到缺口。庞老二得铁柱帮助,压力顿减,他本意就是想引开朱头花,好给大伙一个机会逃走,但众人各有各的原因,却都没走,现下也不是埋怨的时候,庞老二一得空隙,马上摸出把小匕首,对准朱头花的七寸,顺手便甩了出去。这玩意儿皮厚,身子上没破绽,只好寻它的要害试上一试。

      他这手绝活大宾在当阳地宫是见识过的,一刀便让金七爷吃了好大的苦头。但这朱头花可比金七爷还难缠,庞老二自幼浸淫在这飞刀绝技中,准头力道都算的上炉火纯青,只不过朱头花不比其它目标,既小且伶俐,庞老二这一刀立时落了个空。

      庞老二和铁柱把朱头花夹在中间引来引去,要说朱头花毕竟是个畜生,没那么灵动的头脑,初开始只追着庞老二咬,铁柱进来之后,情况大变,朱头花乱了阵脚,也不知道该咬谁好,只好看谁离着自己近就攻击谁。一时间双方争持不下,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样斗下去可不是个事儿,朱头花性子好战,真就如同人里面的痞子无赖一样,一旦惹了它,非得死缠烂打耗到底,卫攀在旁边看的着急,出声叫道:“二哥,这东西拿刀砍不动,要么你们闪闪,用枪对付它。”他想的虽好,可当下情况却容不得这么做,朱头花缠人缠的紧,且不说枪子儿能不能把它打烂,想在两个大活人中间瞅机会正中目标,难!

      着急之余,我也在脑子里来回想着各种办法,想来想去,总感觉有点线索晃来晃去,却抓不到,不由的使劲拍拍自己脑袋,没想到这一拍倒拍出了头绪,猛然间灵光一闪,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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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0-1-5 17:53:5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 朱头花(3)

      小的时候看过一本连环画,讲述的是明代大医学家李时珍的故事,其中有一副插图说的是李时珍为了编写本草纲目,而深入到一座山里抓捕一种可以入药的剧毒蛇类,他当时手持的捕蛇器具给我留的印象非常深,虽然时隔多年,但刚才一番苦想,还是把它想了起来。这种器具其实结构非常简单,取一根长短适手的竹竿,将竹节打通,把一条绳子对折后穿进竹筒,只在一端留一个小小的绳套,遇到蛇时,想法子用绳套套住它,然后在另一端拽紧绳子,再毒再烈的蛇也逃不掉。

      说干就干,这当子口儿也不及做的那么精细了,大致弄出个样儿,合用就行。我手忙脚乱在附近折下一根树枝,去净岔枝树叶,然后在包里翻出些铁丝,比着长度截下一截绳子。旁人看我瞎忙活,全是不明就里,松爷握着刀回头瞪我一眼,嚷嚷道:“宝来,你瞎搞什么!”

      这浑人我跟他也说不清楚,于是把卫攀叫到身边,一边将铁丝固定在小棍上留待穿绳子,一边把这中间的原理跟他讲了。卫攀是明白人,略略一听就恍然大悟,只不过他心里没底,不知道这小玩意儿管不管用。我说好使不好使总得试试,要不然咱们身手不如二哥和柱子,干瞪眼帮不上忙嘛。

      等把小棍弄妥,我穿了绳子来回收拉几次,挺方便。转头看看庞铁二人,还是跟那条砍不断抓不住的朱头花闪来避去,说实话我怕极了长虫,但眼见自己的生死弟兄命在一线,也顾不上怕了,当即几步跨进战团,将手里的简易捕蛇器略演示几下,庞老二和铁柱都是伶俐人,偷眼稍稍一看就明白了它的使用方法。庞老二抽空说道:“小陈!你撂下东西退回去,这朱头花动作委实太快!回去!”

      我还有些不情愿,铁柱见我不动,补了一句:“回去,别给我们添乱子。”

      他说的也是,我这把势,在这种情况下很可能变成他们的累赘,于是狠狠心,把捕蛇器抛过去,说了声:“二哥柱子,你俩小心。”说罢,便迅速退到安全地带。

      铁柱飞快的捡起捕蛇器,把手上刀子抛到一边儿,寻机想拿绳套套住朱头花。可这谈何容易,朱头花不动则已,一旦动起来,几乎就没有停顿的时候,况且它身子细短,实在不好下手,铁柱试探了几次,都是刚把绳套伸到对方身边就让那畜生躲开。

      一蛇两人又游斗了片刻,情况似乎出现了转机,起初勇往直前的朱头花仿佛生出了几分怯意,慢慢的一点一点边战边撤,庞老二和铁柱是何等精明,虽说对手是条长虫,但也立即瞧出它好象有点不支,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力图一鼓作气将它拿下。围观众人都替这二人紧捏了把汗,就连先前一直谋划着逃命的老土也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战局。

      朱头花退到一丛草窝子旁边时体力明显下降了很多,毕竟它身子那么细,能装的下多少精气神?看着庞老二的意思,还是想借这个机会强撑口气将朱头花一举捕获再做处理,若是给它逃脱了,半夜里跳出来跟我们为难,那还了得?

      庞老二和铁柱从前都是干爬子的,需要的耐力和韧劲都大,两人早就历练出来了,朱头花动作渐渐迟缓,造成的威胁也越来越小,捕获它的机会也越来越大。庞铁二人不急不噪的把圈子慢慢收拢。卫攀在外面喊道:“二哥,要是逮不住它就算了,弄走了别跟咱们为难就是。”

      铁柱和朱头花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也摸出点门道,想要主动出击套住它有些困难,不如想办法瞅机会摆好套子等它钻。于是他有意后退少许,放慢手脚上的动作,等庞老二引走朱头花后,把捕蛇器的套子悄悄放在这畜生的退路上,等对方回旋后撤时,猛然出击,将朱头花套了个正着,随即拉紧另一端的绳子,把它困了个结结实实。这场人蛇战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反正大伙儿全都看的一身汗,眼见铁柱得手,忍不住放声叫好。危险一去,铁柱又恢复平时的那股皮劲儿,得意洋洋的挚着小棍,看朱头花在顶端扭转挣扎。

      铁柱正得意,万没料到平生变故。身旁茂密的草窝子里猛然间蹿出另一条朱头花,身子比捕获到的这只略短,离弦箭般的腾空跃起,一口咬在铁柱大腿外侧!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先前那条朱头花上,根本没想到草窝子里还藏着另外一条,距离又近,朱头花动作又迅猛,这狠狠的一口,铁柱实在避不过去。我们均都大吃一惊,要按老土所说,朱头花毒性剧烈,中者立毙,铁柱结结实实挨了一口,还能有命在吗?

      没想到铁柱倒是极为硬朗,遭蛇咬了之后手上丝毫没松,依旧紧紧勒住已经捕住的朱头花,庞老二虽然为人低调深沉,但此时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柱子!随后手上飞刀连发,试图逼住偷袭而出的朱头花。松爷瞧的心急,不顾别人阻拦,拖了又长又利的开路刀,冲过去一通乱砍,二人这番猛攻,把后来现身的朱头花引了过去。铁柱不及查看伤口,把小棍儿杵在地上,伸脚踩住朱头花的七寸,冲我喊道:“枪!”

      我急忙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炝,紧走过去塞到铁柱手中,铁柱右手食指在当阳地宫与金七爷那一役中失却了,因此把枪交到左手,枪口紧顶着朱头花血红的脑袋,随即扣动扳机,一枪便把蛇头打了个稀烂!铁柱还不放心,又把脚挪了挪,在蛇七寸上再补一枪。这朱头花虽然皮韧,却也经不住枪子儿,头烂了,身子还在扭动,但已是不足为俱。

      松爷这等楞人发了威着实吓人,不过我是万分替他担心,论灵动,他连我都不如。铁柱处理了这条朱头花,重又举起捕蛇器,我急忙一把拉住他,说道:“快,咱们带的有蛇药,好赖先用上。”

      铁柱摇摇头,甩开我的手,说道:“趁着我还能动,再出把力气,起码保的你们周全,去,你把小尤拉走,他那个猪头猪脑的样子......”话未说完,人已经蹿到了战团里。

      我心里慌乱如麻,但情知眼下这情况万不能再让松爷有个什么闪失,于是硬拽着他把他拖走。

      庞老二一见铁柱不顾身体再次扑了过来,心里发急,带着颤音说道:“柱子!出去治伤!”

      “二哥,不打紧,先合力料理了它!”

      庞老二知道朱头花的厉害,被它咬了,再怎么救治都只是尽尽人事而已,于是便闭嘴一言不发。两人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配合相当默契,一个引一个套,加之那条朱头花估计看见自己同类身遭不测,乱了阵脚,竟然没多大功夫就被铁柱套了个结实。和上次一样,铁柱毫不客气的举枪把这条朱头花也打了个稀烂。

      待把两条被周近山民称为瘟神的剧毒朱头花解决掉,铁柱回眼看了看周围众人,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庞老二虽慌却不乱,一边吩咐人加意小心在附近继续查看还有没有残余的朱头花,一面把铁柱的裤子褪了下来。估计朱头花体小,毒牙也细,所以铁柱的腿上看不出牙印,不过这蛇毒也着实厉害,大腿尽管不红不肿,但铁柱已经昏迷过去,任着怎么招呼都不醒转。松爷和铁柱相与的最好,眼见他快没气了,竟然挤出两滴眼泪一声干嚎:柱子!

      我们对这朱头花没多少了解,对铁柱身上的蛇伤有心却出不了力。老土是本地人,于是庞老二急忙询问他:“老哥,有没有什么草药或是别的办法能拖个一时半刻,先保住我兄弟的命。”

      老土沮丧的摇摇头:“先生,遭朱头花咬了的人,一向没有活口,要不怎么会管它叫瘟神?柱子大兄弟亏的身子皮实,才支撑着这么长时间没倒,哎,实在是没法子啊。”

      “把伤口豁开,吸出毒血,这法子管用么?”庞老二又问道。

      “哎,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试试了,不过......嗨!试试吧。”老土一面说,一面凑近铁柱,蹲下身看了看遭朱头花咬过的地方,没想到看了半天,他抬头对庞老二说道:“这......这......这倒是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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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刺儿红

      “老哥,怎么回事?”庞老二问道。此刻他可以说是心如火焚,铁柱生性怕蛇,却仍然咬紧了牙关助他捕获了朱头花,两人又交情深厚,因此一听老土话中有异,庞老二顿时少了平日里的几分稳重。

      “先生,您瞧。”老土指着铁柱遭朱头花咬过的那条腿说道:“柱子大兄弟这条腿不红不肿的,确实有点奇怪,按说叫朱头花咬过的人,一时半刻就算不死,伤口也断然不能这么安然无恙。头几年我遇到朱头花的时候,是和同村的张三癞子同行,他被咬了之后,那伤口处的几个牙印清晰可见。”

      庞老二虽然从未见过朱头花,但从前也是和毒蛇打过交道的,所以才想豁开蛇伤附近的皮肉,把渗入铁柱体内的蛇毒先吸出一部分,好歹延缓他片刻性命,可铁柱整条腿看上去和平常无异,他本人又昏迷不醒,这该从那里下嘴?卫攀在旁边说道:“咱们带的蛇药不管好使不好使,先用了再说,总比没有的强。”

      “没用。”老土叹口气说:“咱们这里蛇多,附近山民祖辈相传下来的灵药都治不了朱头花咬过的人......”

      “你少说点丧气话!”松爷瞪着眼睛说:“用都没用,你就知道不成?闪远一点儿,别碍手碍脚的!”他和铁柱感情颇深,眼见对方命在旦夕,心中似油煎一般,看着老土不说半句吉利话,不由发怒,拿过我们带的蛇药,一把将老土扒拉到旁边,准备亲自给铁柱施药。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那个什么,这都是脾气禀性,更改不掉,松爷也是如此,平时毛手毛脚惯了,这时候加上心里慌乱,一没留神,大脚掌结结实实踩在铁柱的手上。任谁都没想到,这一脚竟然把铁柱给踩活了!只听他哎呦一声,直挺挺的坐起来,摸着被踩的那只手,呲牙咧嘴倒抽冷气,把围观的众人吓了一跳。

      “小尤!你就不能稳着点嘛!你自个儿的份量你自个儿不清楚?冷不丁踩人手上,谁受的了。”铁柱一边儿揉着手一边儿埋怨松爷。

      这可把大伙儿弄糊涂了,不但庞老二迷迷糊糊,就连老土也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松爷一看铁柱醒来,心里又惊又喜,压根没在意铁柱对他的埋怨,咧嘴笑道:“柱子,你没事了?”

      大伙儿回过神,立马围拢过来东问一句西问一句,庞老二皱着眉头问道:“柱子,到底搞的什么名堂。”

      铁柱嘿嘿一笑,先从地上一跃而起,把褪下的裤子提好,皮着脸说道:“嘿嘿,嘿嘿,二哥,嘿嘿,我瞧两条朱头花都被结果了,怕大伙儿气闷,给你们演个小把戏,铜皮铁骨,这个这个蛇牙不入,你们看我这大腿,好端端的不是?”

      恩?还有这一说?谁的皮再厚也经不住尖利的蛇牙,庞老二对铁柱的脾气最是清楚,眼见他这一举一动浑跟没事人一样,缓缓站起身对大伙儿说道:“得了,都放了心吧,他跟咱们逗闷子玩呢。”

      “不可能吧,我可是亲眼瞧见那朱头花实打实的啃了他一口啊。”松爷睁大了眼睛问。

      “问他自己吧。”庞老二摆摆手,退到一旁,刚才和朱头花那一番搏斗,消耗体力着实不少,只因为惦念铁柱的安危,他才没顾的上好好休息。我们赶紧把铁柱围起来,七嘴八舌的询问。铁柱翻着小眼睛挨个儿把众人看了一遍,等看到松爷那张迷糊的憨脸时,忍不住扑哧一笑,伸手从自己裤兜子里掏出一团臭烘烘的东西,说道:“嘿嘿,刚才我是吹牛了,瞒不过二哥。咱这凡身俗体的能经住蛇牙?嘿嘿,老天爷开眼啊,今天能逃过一劫,可全靠它了。”说罢,把手里的东西举到大家面前,还没等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众人先就被一股臭气熏的眉头一皱。

      呵!都以为铁柱拿出来的是个什么新式武器,原来竟然是一双臭袜子!铁柱等大伙儿看清楚了,又把袜子塞进裤兜,摸出支烟美美的抽了一口,说道:“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嫌袜子太潮,不想穿,就顺手塞裤兜里了,感情是我铁柱祖上积德行善,那朱头花一口恰好咬在这里,嘿嘿,嘿嘿,咱不是吹,你们当第二条主头花怎么那么轻易就被捉了呢?现在明白了吧,它已经让熏的头晕脑胀,嘿嘿,这个这个,也算我立了一功......”

      大伙儿这才明白,原来刚才朱头花狠狠一口竟然恰巧啃在铁柱裤兜里这双臭袜子上,它身子小,自然蛇牙就短,压根穿不透窝成一团的袜子,而铁柱天生爱闹,把第二条朱头花收拾了以后,突发奇想,就势装死,惹大伙儿哭哭笑笑。我伸腿朝铁柱屁股上踹了一脚,松爷更是大怒,揪住铁柱的衣领骂道:“死排骨!我当你真快挂了,还替你着实伤了一回心。”

      铁柱嘻嘻哈哈的讨饶,大伙儿也让逗的乐不可支。说来也是,刚才众人让两条先后出现的朱头花弄的心神不宁,又慌又乱,被铁柱这么一闹腾,紧张情绪顿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天万幸是他装了双袜子,若没这双袜子,估计这时铁柱真的早已伸腿,算的上凶险已极。

      不管怎么说,庞老二瞧着自己兄弟平安无事,心里好生贴慰,吩咐大伙儿先寻个阴凉点的地方吃口东西,歇歇脚。老土的表现真不怎么样,一心只想着自己逃命,因此卫攀愈发不给他好脸色,暗中吩咐大宾把他盯紧。我们这帮人里就数铁柱看上去和善一些,所以老土只得跟他凑在一起,说几句闲话。一边吃东西,老土那双眼睛还不老实,四下里滴溜溜乱转,突然,老土拍拍铁柱,指着不远处低声说道:“柱子大兄弟,你看。”

      “恩?”铁柱顺着老土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见没什么东西,回头问道:“你叫我瞧什么?”

      “瞧啊,你没瞧见?那边儿,就那边儿,那棵树,瞧见没?上面结的果子,红霞霞的。”老土耐心的说。

      “哦,哦,瞧见了,那是个什么树?那果子看着挺漂亮哈。”

      “恩恩,柱子大兄弟,这种树啊,也就我们这儿有,山里人管它叫刺儿红,结的果子又红又甜,滋味挺好,算着日子,现在也该熟了。”

      铁柱一听就笑了,我们开拔到这里后,一直吃的饼干罐头等方便食品,新鲜水果蔬菜连边儿都没沾过,因此一听老土说那树上的果子又红又甜,铁柱便有点坐不住了,寻思着去摘几个尝尝鲜。临去时老土叮嘱他,这种树只所以叫刺儿红,就是因为树枝上长着木刺,一不留神就扎手,铁柱说声知道了,然后拿过老土的小黄挎包,兴冲冲的奔着刺儿红树而去。等走到树下抬头一看,上面结满了枣子大小的果子,铁柱随手捡起根木棍,连蹦带跳敲下来不少果子,装了小半包,一溜烟的跑回来。

      “这东西真是甜的?”铁柱掏出两个红红的果子在衣服上擦干净后问道。

      “甜的,不信不尝尝,村里人常摘。”

      铁柱可一点儿都不傻,虽说眼馋果子,但也没楞着头就往嘴里塞。他眼珠子转转,嘿嘿笑着递给老土两个果子,说道:“来来,都吃点,吃点。”

      铁柱的意思很明白,老土吃了,才能证明这果子干净。老土也不含糊,抓起两个果子,塞进嘴里嚼嚼,咽了下去,“恩,甜,柱子大兄弟,再给我弄两个。”

      铁柱一看老土利利索索吃了果子,这才放心,又给老土弄了几个,然后招呼大家一块儿来吃,他叫老土吃果子的时候大伙儿也都瞧见了,于是纷纷走过来,一人捏几个。我走过去抓了一把,先吃了个品品,果然挺甜,比着大红枣的滋味也不差多少,看着庞老二没动,我把果子递到他跟前,说道:“二哥,尝尝,挺甜。”

      庞老二随手捏了几个,细细嚼了。众人把果子吃完,还觉得不过瘾,就叫铁柱再去弄一些,铁柱一边捂着背包里剩下的果子,一边撇着嘴说道:“大树上多着呢,又不远,你们自个儿走几步就累死了?去去去,要吃就自己弄。”

      “行了,别闹了。”庞老二站起身说道:“新鲜玩意儿,尝尝就得,还想拿它当饭吃?大伙

      拾掇拾掇,今天浪费的工夫可不小了,咱们上路吧。”

      众人老大不情愿的背起装备,收拾好地上残余的袋子瓶子,然后随庞老二和老土,继续沿山谷向前行进。

      说来也怪了,上午的时候我还不怎么觉得乏力,可眼下只走了约莫大半个钟头,我就手麻腿软,眼皮子一个劲儿打架,直想躺下歇歇,可大伙儿都走着,我一人怎么能撂蹶子?只得强撑着一步一步往前挨。

      原以为只有我想瞌睡,没料到大家全都一样,松爷停下脚步,把开路刀朝土里一插,说道:“二哥,歇歇吧,今天真邪乎,两条腿都跟灌了铅一样。”松爷一开口,其余众人也都连声要求休息。

      走在最前面的庞老二止住身形,慢慢转头盯着旁边的老土,一字一句说道:“那果子不干净。”

      老土听完了这句话,面色一变,猛然转身就跑。这老小子仍是不老实!卫攀咬紧牙根说道:“大宾!放倒他!”

      不想卫攀刚说完,身子一歪,慢慢躺倒在地,再没动静,众人接着一个一个七倒八歪翻了一地。我也觉得脑袋一阵迷糊,渐渐失去知觉,临倒下前只隐约看见庞老二摇摇晃晃勉强支着身子。

      狗日的老土,八个汉子竟然全栽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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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0-1-5 17:5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惨叫

      等到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脑袋依然晕沉,努力睁开迷糊的眼睛,用胳膊勉强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先就发现自己不在晕倒前的位置,而是被人弄到了小树林里,周围的同伴有的比我先醒,正背靠大树坐着,有的还伏在地上昏睡。我最担心的是庞老二的安危,不过稍一转头就看见他平静的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万幸!大伙儿一起晕倒,想必一定是遭了老土的暗算,这时还能好胳膊好腿的还阳,真该叫我大大的暗自庆幸。

      我们晕倒的时候大概是在午后两点多钟,而这时太阳已经西沉,只留了一抹余辉。我疲惫的挨到庞老二身边,长出一口大气,问道:“二哥,这是怎么回事?我昏倒前听你对老土说那果子有问题?难不成咱们全是因为吃了果子才遭了道的?”

      庞老二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话,先招呼醒的比较早的人再弄些冷水拍拍还躺着昏睡的,然后才慢慢说道:“我午饭吃的少,果子进肚后发作的最快,其实咱们走在半道上我已经微微有了些反映,初开始只当是天气热,自己身子疲懒,可那股劲儿越来越重,加之你们都嚷嚷着瞌睡,思前想后,还是那些果子最有嫌疑。你想,咱们自个儿带的饮食很干净,一路上又没乱吃东西,独独吃了果子后才一起中招。不过,等想清楚了也已经迟了。”

      “我记得咱们都是倒在小路上,难道是老土把咱们挪到这儿的?”

      “不是。”庞老二轻轻摇了摇头:“我吃的果子少,醒的快,那时候日头还没落,我怕大伙儿让晒出毛病,就一个个把你们拖到这里。”

      “这个挨枪子儿的玩意儿!”卫攀倚在一棵树旁,忍不住张口骂道:“自从他盯梢让咱们抓着,我就一直看他不顺眼,再让咱们逮到,啥也不说,直接就给他扔下沟!”

      庞老二望了望已经沉到了底的太阳,说道:“老土手下留了情了。”

      “二哥,不是兄弟说你。”卫攀摇摇晃晃站起来,扶着树说道:“你样样都好,就是心肠善,对谁都不忍心下狠手,这家伙不但想阴招弄翻了咱们,还摸了咱们一支手炝,手炝摸去了,不打紧,最可气是把子弹全弄走了,在这种地方,扛着几把枪,没子弹,还不如掂把刀好使,真他妈的气死我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老土趁我们昏迷后调头回来,摸去了一把手炝,还把所有的子弹全都弄走,卫攀说的没错,这些枪如果没了子弹,真就如同根烂烧火棍一样,遇到危险情况压根不顶用。

      “我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个人了。”庞老二略皱眉头说道:“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做的什么打算。按说,老土若想对我们不利,几个小时前就是最好的机会,他去而复返,只需拿匕首在每人脖子上一划,或者直接把我们抛进沟,谁还有命能再睁眼说话?可他偏不动我们分毫,就只拿走子弹,你说他是不是手下容情了?”

      卫攀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他恐怕恨透了老土,即便庞老二这么说,也没能压下他心头的怒火,低声骂了几句就不再开口。

      我们众人醒转的时间完全都是跟吃了多少果子有关的,吃的多,醒的慢,吃的少,醒的快,一直熬到天黑透了,所有人才算完全醒了过来,也不必问,醒来的人免不了痛骂老土一顿。不过我总有些疑惑,若说这果子有问题,但当时我们亲眼见老土吃的了,要不是他先吃,众人谁会没防备就乱吃野地里的东西?既然大伙儿都吃了,怎么偏偏就老土安然无恙呢?

      虽然大家醒是醒了,但都四肢乏力,于是天黑之后,吃果子最少的庞老二和卫攀亲自担任岗哨,只不过枪没了子弹,不好使了,他们一人带了把刀,藏身在林子边缘的树上,其余人围坐一圈,各自涂了些防蚊虫的药水,又在周近撒些硫磺防蛇。铁柱吃的果子最多,一直到这时候还是头晕脑胀,恨恨说道:“等办好了正事,拐到老土家里,好好整治整治他,这丫头养的真他娘的不是个好鸟。”

      “得了吧。”松爷大咧咧的说:“他不是个好鸟,可谁叫你嘴谗,要不是你忍不住去摘果子,大伙儿没得吃,谁也翻不了,说到底,这事啊,全怨你。”

      铁柱还想争辩,可松爷说的没错,所以他嘴皮子来回动动,仍旧说不出一句话,最后重重抽了自己个大耳刮子。松爷看他真急了,赶紧拉住铁柱的手,说道:“这大个爷们,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得了得了,躺了一下午,太潮气,赶紧弄堆火把你的瘦屁股烤烤,免得落下病根儿......”

      挨到半夜,我和松爷去替庞老二他们休息。照我想,老土既然当初就没对我们下黑手,这时候更不会再跑回来搞小动作,尽可对他放心。等天亮之后,卫攀跟庞老二商量,要不要先回去,想办法托人弄些子弹,庞老二说:“咱们这么多人,手上又有长刀匕首,一般小情况全能对付的来,走了这么远再折回去,浪费时间。何况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那朋友早就回了昆明,子弹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淘换来的,还是先把遗址走上一圈儿,等走完了想法子进去的时候,再说子弹的事儿。”

      既然他这么安排,我们也没多余的话,继续前进。其实这一路上除了朱头花外就没遇到什么危险,老土虽然叫人不放心,动机也不甚明了,但起码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绝对不想要我们的命。

      现在我们主要的任务就是摸山谷外的地形情况,外带观察恶鬼沟底的遗骨,因此中间不需要停留太长时间,最多到了遗骨堆积多的地方时用心多看几分钟,若是没有其它意外情况,进境应该很快。至于那些遗骨,既让人惊讶也算在意料之中,不管我们路程走了有多远,沟底遗骨始终都保持着一个共同点,没有头颅。若是能打捞上来几具细细由庞老二查看查看,说不准还会有点收获,但那地方不是人去的,这想法有待斟酌。铁柱那铁爪失落在当阳地宫的化骨池,这次来云南的时候谁都没考虑到这点,眼下该用到它了才干着急,寻了其它东西代替,均都不太顺手,再一个,几十米长软塌塌的绳子可不好控制。要说这办法老土用过,咱们没趁手家伙,只好等绕过遗址一圈之后再做打算。

      接下来的这段路老天还算照顾我们,再没遇见朱头花或者其它长虫猛兽,除去又一次大雾,大伙儿走的挺顺利。这天我们中间休息的时候,大宾跑到一旁大便,回来时对我们说那边的草窝子里有只死兔子,他话还没说完,铁柱赶紧插嘴说道:“怎么死的?还能吃不?拿来烤烤吧。”

      大宾笑他不长记性,然后敛了笑脸说道:“兔子都烂的只剩下皮和骨头了,不过它身上插着根竹箭,看样子很象是中了箭后挣扎着跑,跑到这里时断气了。”

      听他这么说,庞老二亲自去看了看,把竹箭带了回来。冷兵器时代的王牌武器这年月早就过时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人在用。这根竹箭不是特别长,应该不是和弓配套使用的,庞老二也确定,这是弩上用的短箭,通身都是竹制,简单点说,就是砍削打磨出来一根竹棍,削尖一端。

      从竹箭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至少可以确认,恶鬼沟并不是谁都不赶涉足的地方,起码还有个别装备极其落后的猎人在此讨生活,咱们自己的事儿已经够多够麻烦了,也没多余的善心关怀关怀边远山区猎人兄弟们的收成怎么样,于是庞老二回到原处,把竹箭依旧插回兔子身上,吩咐大伙开拔。

      韩老头虽然对遗址具体情况是个半吊子,但他给的大地图还比较靠谱,这天扎营之后,庞老二看过地图对我们说,明天的这个时候,大概就能把山谷走完。大伙儿听了这消息也高兴不起来,探路可比进遗址冒险要安稳轻松的多,路一探完,那就说明下一步该实打实的玩命了,天知道这鬼里鬼气的遗址里会有什么要命东西在等着我们。

      不管怎么说,路还是得走,第二天在庞老二带领下,我们终于一鼓作气走到终点,这个终点其实就是我们先前出发时的起点。看着大伙儿都是风尘仆仆,半身土一身汗,庞老二说好赖算是走完了第一步,需得养好了精神才能接着走,何况恶鬼沟的破解方法还要琢磨,这都得花费时间,叫大家明天休息一整天。处在这种地方,能好好的舒坦一天已经是造化了,大伙儿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直到晚饭时,才懒洋洋的爬起来填肚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们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可我天生的贱骨头,好容易得个清闲,还被一泡尿给憋醒,本来不想理会它,但越憋越难受,只好一百个不情愿的爬起来方便,我前脚起来,松爷后脚也揉揉眼睛拿了手纸跟着我一起走,我心里一乐,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兄弟!不忍心看我一人尿尿太孤单,嗨,这深情厚意,叫我该怎么报答?”

      松爷大大打了个哈欠,极不乐意的说道:“去你的吧,要不是屎憋到屁股门儿了,王八蛋才想陪你一大早爬起来。”

      我们俩嘻嘻哈哈打闹着朝宿营地梢远处走了走。我是小便,就地解决,松爷跟着一解裤子就要蹲下,我赶忙踢了他一脚,说道:“去去去,走远一点,你不怕熏着别人?”

      松爷回头瞪我一眼,提着裤子又朝远处走去,我嘿嘿一笑,转头准备回去接着眯一会儿,没料到刚走出去十几米,猛然听见松爷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我心中一紧,也不及多想,慌忙扯嗓子吆喝不远处营地里还在睡觉的众人,然后飞快的朝惨叫声发出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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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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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0-1-5 17:54:5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 小屋(1)

      跑了两步之后我才想起自己手无寸铁,若是冒失冲过去,一遇紧急情况恐怕处境不妙,但松爷惨叫之后接连哀叫呼号,听的人心都揪到一起,怎么能撂下不管?再回头看看,营地那边儿已经有人朝这里跑来,所以我也没多迟疑,弯腰抓起块拳大的石头,继续朝松爷那里跑。

      等跑到一看,见松爷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左脚大呼小叫,而周围并没有人或其它动物,我松了口气,急忙来到他身边,问道:“怎么回事?”这句话刚一问完,我就发现了松爷惨叫的原因,原来他是让夹子夹到了左脚。

      这里所说的夹子可不是咱们家中逮老鼠用的夹子,而是山里猎人套虎抓狼甚至狗熊的实在家伙,小时候随父亲回陈村老家小住时见过,不但夹子边缘大多铸出锋利的锯齿,而且力量特别霸道,轻松就能打断人的腿骨。我看松爷的脸都疼的痉挛,也顾不上思考这夹子是谁下在这儿的,慌忙伸手死命扳住夹子,想先把松爷的脚抽出来再说。没想到松爷这时候竟然分外的清醒,一把拦住我,断断续续的说这夹子力道太大,我一个根本扳不动,就算勉强弄开一半,万一中间手劲不继,岂不让他伤上加伤?

      好在营地离这里不远,几分钟时间人就陆续到了,庞老二一看眼前这情况,马上指派人合力扳开夹子,小心翼翼把松爷的左脚先弄出来,我趁着他们忙活的时候飞快的跑回去,拿了一应急救用的药品。等把松爷抬到一边儿,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让我不忍目睹,铁柱悄悄告诉我,松爷的左脚腕被夹子打的粉碎。

      庞老二亲自动手,给松爷清洗了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吩咐弄个简易担架,马上抬他到有人烟的地方好好救治。这样的苦楚任谁都受不了,松爷体壮如牛也疼的直淌黄豆大的汗珠。

      我们对这附近的地形着实不熟悉,就只知道老土所在的那个村子,眼下情况紧急,也顾不得会不会在村里和老土碰面,先救人要紧。等到担架扎好,轻手轻脚把松爷放妥,两人抬起来跑的飞快,我和庞老二一左一右护在担架两旁,其余人由卫攀领着看守营地。

      当初老土带路的时候随口说过,他们村子和落石峡之间有条小路,十分难走,不过比大路要少三分之一的路程。当时大伙儿听过就算了,谁也没料到会有用上的那一天。眼下松爷的伤势这么重,能早一分钟得到救治都是好的。不过老土当时说的简单,谁能知道那条小路在那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荒到了姥姥家,想拦个路人问问道都没机会。庞老二一边跑一边努力回想老土提到这条小路时说的一言一语,最后咬咬牙说道:“小尤,你忍着些,我们寻小路走,路上可能颠簸一点,我叫他们尽量稳着抬。”

      松爷脸上已经没了一点血色,听了庞老二的话,极勉强的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二......二哥,不碍事,我......挺的住。”

      庞老二的记忆力也是超强,老土当时说过的话我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但他竟然回忆的丝毫不差。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我们果然找到了一条不仔细看就看不出的小路,然后使出吃奶的劲抬着松爷跑,累了就换人,总之没让担架停下来过。这种地方人烟稀少,所以道路也非常少,只要认准了道儿,十有八九是不会错的,我只担心跑到村子之后还是不能治松爷的伤,那我们就得继续松他到镇上的卫生所,不过跑到村子就会好一些,至少可以借辆马车牛车。

      这番长途奔跑和自己逃命也不差什么,人人都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跑着跑着,我的两条腿就又不是自己的了,不过为了兄弟的命,脚板磨穿也万不能停下来。我们出来的时候什么都不及带,出汗出的多,连口水都没法喝,我真感觉再跑下去肯定得虚脱。这时候估摸着已经抬松爷狂奔了三、四个小时,可连村子的影儿还没望见,我心里真怕庞老二认错路,那样的话,就算松爷不死,我们也得活活累死。

      我一边跑一边焦急的看了看表,上午十一点四十。庞老二招呼我替换另外两个人,我答应一声,和他一前一后接过担架。那两人擦了把头上的汗,使劲喘了几口气,其中一个突然指着西北方说道:“瞧!二哥,那边好象有人住。”

      我们几个赶紧停下脚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极远的地方似乎真有孤零零的几间小屋,这时候正值午饭时间,那小屋上仿佛还飘着炊烟。不过看着那小屋距我们着实不远,况且还不是成片的民居,庞老二怕过去之后对松爷的伤没多大好处,所以犹豫着想继续赶路。首先看见小屋的那人是卫攀的伙计,以前我们也熟识的,叫小六子,他看庞老二好象不大愿意到小屋去,苦笑着说:“二哥,不是兄弟想偷懒,您想想,这才走了多少路,咱们几个已经累死累活了,这附近连个小河沟也没有,想喝口水都喝不上,再跑下去,非给太阳晒昏了不可,咱们好歹到那里讨口水喝喝。”

      庞老二想想,确实也是这么个理,若是把我们几个抬担架的先累倒渴晕,谁管抬松爷继续走?于是他沉默了最多半分钟,果断说道:“好,去那里弄点吃的喝的,吃饱肚子就再不能停了。”

      于是我们抬着松爷直奔远处的小屋而去,虽然那里看着非常远,但起码比老土那没影的村子要实在的多,咬着牙总算是奔了过去。

      这小屋总共三间,外面拿竹子树枝简单围了个篱笆,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种着些碧绿的蔬菜,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正坐在屋檐下拿着块布和针线,象是缝补,又象绣花,我瞧她的穿着打扮不象汉人,心说坏了,要是语言不通,那可怎么办?但既然已经走到这儿了,好歹也得比划着试试。我们把松爷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我隔着篱笆叫了声:“老乡。”

      中年女人抬起头看看我,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我的话,反正没搭理我,继续低头忙活她的针线。这是什么意思?就算听不懂我的话,最起码也得给个回应不是?于是我稍稍提了提声音,又叫了一声,那中年女人这次直接连头都不带抬的了。

      我正想发急,从另间屋子走出来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和中年女人一样打扮,不过让我吃惊的是,这姑娘不但能听懂我的话,而且还会说汉语,并且说的极为流利纯正!

      “你们是干什么的?”姑娘手里拎着个饭碗,看样子是正准备吃饭或是刚吃完饭。

      看着这个住在荒山野岭却说着普通话的姑娘,我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听她问我,赶紧回答道:“我们是从内地来做研究的,没想到一个同事不小心踩到了猎人下的夹子,被打断了脚,我们想把他抬到出发前落脚的村子去治一治,恰好路过这院子,就来讨碗水喝。”

      一直低头忙活的中年女人听到做研究这几个字时,猛然抬起头,目不转睛的凝视了我片刻,把我看的好不自在。那姑娘听到我们是做学问的,又有人受了伤,连忙把手中的饭碗放回屋子,打开篱笆门,说道:“先抬进来吧,别的伤我也不大懂,要是骨头断了,我还能给看看。”

      说实话,我们这一帮人里,就我看上去身上不带匪气痞气,可能这个原因,所以姑娘才比较放心。我一听她竟然懂得治疗骨折,喜出望外,赶紧招呼把松爷先抬进来。中年妇女虽然一直不说话,而且神情冰冷,但也没有出言反对。

      姑娘打量了我们几个人,然后蹲下来查看松爷的伤,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伤的这么厉害,治起来可得费些工夫了。”

      我一听有门,急忙对她说道:“请费心给我这同事治治,我们多给钱。”其实我并不打算也不相信这姑娘能把松爷的脚伤完全弄好,只求着有个乡间的偏方,叫松爷少受点罪,为下一步治疗打个好基础就谢天谢地了。

      姑娘微微一笑,说道:“就怕你到时候给不起呢。”说罢,吩咐我们先把松爷抬进屋。进了屋之后,我猜想这该是姑娘家家的闺房虽然简陋,但打扫的一尘不染,墙上床上到处挂着手工编制的小玩意儿,让松爷这号粗汉子占了人家的香闺,可真有些唐突了。

      姑娘说只留一个人帮忙就成,其余人先出去,庞老二对我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小六子他们退出去。姑娘在房间一个竹编的小柜子里拿了乱七八糟几样东西,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先把这药熬上,这里有干净粗布,你端些热水,先把你同事的伤口轻轻擦洗擦洗。”我答应一声,跟姑娘到厨房端了热水,回来后对松爷说:“忍着点疼,算你小子造化,能在这种鬼地方遇到人给你治伤......”

      没想到我话还没说完,姑娘便闪身进来,对我说道:“我们这儿有名字,可不叫鬼地方,好了,你先站一边儿去,我再看看他的脚。”我红着脸躲到一旁,姑娘轻轻在松爷伤处左右按了几下,又把外伤仔细查看查看。我听她说去熬药,这时恰好得空,于是问道:“姑娘,他是外伤,是不是得先紧着接骨正位?内服的药不忙吃吧。”

      “呵呵,你也当过大夫吗?”姑娘脆生生的一笑,说道:“等下接骨的时候痛的很,我怕病人忍不住,所以先熬些药叫他喝了好好睡一觉。”

      “姑娘家里是行医的?”

      “不,这是我叔叔教的。”姑娘说完转身出去,再回来时端着一小碗烟黄的药水,扑鼻一股药香,她把碗递给我说:“先喂他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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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0-1-5 17:55:2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 小屋(2)

      虽然我不懂医学,但联系姑娘前面所说的话,也知道面前这碗药水大概起了一个类似麻醉剂的作用,好让病人在昏水中避开钻心的痛苦。但我一心只想让姑娘给松爷弄的贴妥一些就行,以免他受太大的罪,要根治松爷的伤,还是得到比较正规点的地方。所以我接过药水后有些迟疑,小心问道:“喝了这药水,姑娘你再给他稍稍治治,大概得多长时间?”

      “恩?什么叫稍稍治治?既给人治了,那有不治好的道理?”

      我听了这话着实有些不信,象松爷这样的情况,即便到了医院,也得费点功夫,如今在这荒山野岭缺医少药,外带个比我还小着几岁的村姑,就能治好?我不由的生出几分犹豫。没想这点神情被姑娘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出言催促道:“怎么?信不过我吗?快喂他把药喝了吧,救人要紧。”

      我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抬头看了看这个姑娘,恰好她也正向我望来,说实话,我虽见识不广,但平生阅历的人也算不少了,却从未见过如此清澈干净的眼神,宛如世外桃园中一道清泉般恬静,面对这双眼睛,叫人生不出半点的疑心。于是我没说二话,一点一点把药水喂到松爷口中。

      药水生效还需要一段时间,直到这时我才想起来屋外的庞老二他们水米都没沾牙,于是摸摸脑袋,怪不好意思的对姑娘说道:“我这同事大早上起来就受了伤,我们抬着他紧走了一路,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姑娘这里要是有剩菜剩饭什么的,拿一点给他们吃吧,到最后一起给你算钱。”

      “别总钱不钱的好吗?在这地方,你就扛着一背篓的钱,能买什么东西?不过啊,家里可没什么好吃的,都是些粗茶淡饭,怕慢怠了你们。”

      “不要紧不要紧,我们常年奔波在外,有口吃的就行。”

      “跟我来吧。”姑娘说罢,带我到厨房,在屋檐下做针线活的中年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屋去了,看不见她,倒叫我心里轻松不少。厨房的锅里剩了一些掺着青菜的米粥,姑娘盛了几碗,又端出一些焦黄的锅巴,“就是这些了,要不够,叫你同伴自己进来做吧。”

      “够了够了。”我一边道谢,一边把米粥锅巴拿出来分给庞老二他们吃。按说三人早就饿了,但此刻拿到食物后却没张口便吃,就只小六子浅浅喝了两口。我这才明白,他们是让老土给坑怕了,不敢一起进食。这小屋和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虽说来历不明,况且那中年女人看上去总有些神叨叨的,可我总觉得姑娘地道的很,恶人绝对不会有那么干净的眼神,不过这时也不便和庞老二他们讨论。给他们送过饭后,我拐回厨房,恰好就只剩了一碗粥,我想着松爷受这么大的罪,虽然没下地奔跑,但流血再加疼痛,估计体力消耗也很大,便想着把这碗粥拿给他吃。姑娘看我出了神,抿嘴笑笑,说道:“你不饿吗?”

      “哦。”我回过神来,试探着问:“我受伤的同伴能吃东西吗?要是能吃,先喂他吃一些。”

      “恩,你心倒挺善,不过啊,他现在恐怕已经睡的人事不省了,你吃吧,吃完了去给我帮帮忙。”

      我三两口把粥吃完,一抹嘴,跟姑娘回她的卧房。松爷果然象是睡沉了,姑娘从柜子里取过一只小箱子,打开后里面全装了些我叫不上名的玩意儿,大概都是治伤用的工具。姑娘摊开一块干净的粗布,然后点燃桌上的灯,把小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细细在火焰上烤过,摆放在粗布上。这套繁琐的碎活儿做完,她翻开松爷的眼皮子瞧瞧,又拈起一根针灸用的细针,刺进松爷小腿内侧。那药水挺管用,松爷被细针扎了,连一丁点反映都没有。

      姑娘又拿过一个竹子编的小架子,招呼我帮忙垫在松爷的伤脚下,这东西大概就是专为方便救治腿脚伤而做的,垫在伤脚下后非常合适妥当。外伤已经被我擦洗的干干净净,所以姑娘直接用一些吸盘样的东西在松爷伤脚上缓慢均匀的挪动,我虽然紧管住了自己的嘴,可此时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是?”

      “他骨头都碎成了片,得想法子先扶正恢复到原位,才好上药固定。”姑娘头也不回的说。

      这时候确实也不适合问东问西的,我暗骂了自己一句,决心不再出声,以免扰了姑娘的心神。

      姑娘的小手纤细柔弱,却分外灵巧,而且动作极为熟练,似乎是治惯了这样的伤,让我愈来愈对她多了几分信心。说是叫我来帮忙,其实我什么也不会,全是姑娘一人在忙活,我有心搭把手,总怕给她添乱。不知道忙了多长时间,姑娘总算把伤骨都扶到原位,然后弄了些黑色的药膏,仔细均匀的涂在松爷脚腕上,涂过一层,又厚涂一层,待把药上妥,姑娘用竹刻的小夹板固定好伤脚,这才长出了口气,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回头对我说道:“这就差不多了,再敷好外伤,什么地方都不必去,安生躺在床上休养,不用多少日子,骨头就能长好。不过敷外伤的草药得出去采。”

      我想起当初在当阳地宫和金七爷一场搏斗之后,庞老二拿了自己配制的伤药给大伙儿裹伤,那药确实灵验,止血生肌收口都好用的很,于是就对姑娘说:“敷外伤的药我们带的有,就不劳姑娘出去采了。”

      “那可不行,这一里一外两种药得搭配着用,效果才好,你们在这里呆着吧,我去去就来。”

      其实我心里还是着实犹豫,虽然对这姑娘十分信赖,但松爷那么重的伤,我到底是放心不下。姑娘出屋拿了锄头和竹篓,也不跟那中年女人打招呼,径直出了小院儿。我匆匆跟庞老二说了说,庞老二起身到松爷身边看了看,对我说道:“弄的倒是很在路,不过我怎么总是心里不塌实,这小屋......小陈,这样吧,我们三个在这里守着,你去跟那丫头采药,等把小尤的伤都弄妥了再说。”

      我答应一声,飞快的跑出去,紧赶慢赶,算是赶上姑娘,接过她的锄头和背蒌,一边儿走一边儿跟她搭话,“姑娘,你们家几口人?”

      “就我和我妈,你们刚来时坐在屋檐下摆弄针线的那是我妈。”

      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犯了嘀咕,一个看着不清爽的娘,带个娇滴滴的大闺女,就敢孤身住在这种地方?还有,她们娘俩都不象是种田的人,难道家里的吃喝全是天上掉下来的?这母女当真有些不简单?

      心里有了想法,脚步自然就慢了,姑娘看我发愣,还以为我是惦念松爷,回头说道:“你把心放在肚子里,那病人不要紧,你们抬来的及时,什么都不耽误,只要养好了伤,还是利手利脚的。”

      我一边含糊答应,一边寻思,该不该把心里的这些疑惑明打明的问出来?要说起来,姑娘住的小屋看上去有年头了,绝不是临时搭起来的,就算有人想算计我们,难道多年前就未卜先知?早早伏了人手在这儿侯着咱们好些年?要说正常吧,这母女俩还真有些不对路,初来时着急,没顾多想,现在琢磨琢磨,谁家要没个男丁,断然不敢冒失收留几个陌生人,还有,这种地方能说汉语的人虽然也有,但绝不会有谁说的那么流利。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说。姑娘瞧我不说话,便安慰道:“你是不是瞧着我年纪小,信不过我的手艺?实话告诉你,我满身上下也就学了这么点能耐,平时那些山猫野兔摔坏了腿的,叫我不知道救了多少,不过,说到人呐,连上你同伴在内,这是第三回。”

      “恩恩,信的过,信的过。”

      “你们是从那儿来的?”

      “阳川。”我只顾着想心事,一没留神顺嘴露了自家的老底,顿时后悔不已,直想狠狠抽自己一嘴巴。

      “阳川啊,我可没听说过,从前爸爸告诉我,中国大的很呢,可惜我是没出去过一步,自小就长在这山沟沟里,你们是研究什么的?”

      一问这个算是把我难住了,我统共才上了几天学?就算想胡诌也诌不出来,因为这两年一直在和古物打交道,多少有点常识,于是急中生智答道:“这个这个,我们是研究历史的,你懂吧?就是老早以前的那些人,那些事,还有那些文物......”

      一路胡乱敷衍,总算是熬到了采回草药,一来我惦记松爷,另方面怕自己不小心说露嘴,所以回来的路上没怎么闲聊,只顾赶路。回到小院儿,姑娘把采回的草药洗干净,然后拿进屋里加工,趁这机会,我蹲到庞老二身边,简单把自己想法说了说,庞老二听后问道:“她真说她家只有两口人?”

      “恩,这我还能听错么?”

      “那就不对了。”庞老二眉心一动,说道:“你看这附近荒成什么样子了,方圆多少里都没人烟,她说她家只有两口人,可就在刚才,这院子外头,分明有个男人在窥探!附近没住户,这人又不是她家的,你说,朝这里窥探的人该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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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0-1-5 17:55:4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七 夜半萧声

      一听庞老二说有人朝小院子窥探,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老土,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个念头,老土好歹也算是我们的“熟人”了,如果真是他来窥探,以庞老二的眼神,怎么会认不出?我们此来云南行踪隐秘,若是偶然遇见老土也就算了,谁知道还有旁人也惦记着我们,难不成真是韩慕亭嘴巴不紧?

      我们顾忌着长时间这样鬼鬼祟祟的交谈会让姑娘起疑,庞老二朝远处望了望,低声说道:“等小尤醒了,咱们先离了这块是非之地。”

      我们大伙儿均觉得有理,此时此刻如果真生变故,松爷岂不是案板上的肉?我也顾不得那姑娘的眼神干净不干净了,心想还真得早早离了这地方。打定主意,我起身走到松爷的临时病房,姑娘已经把草药研磨成了糊状,正准备给松爷敷药,我先前心里对她的信任不知不觉间流掉不少,看着草药,不由生出别的心思:这草药,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不过若是姑娘真用眼神骗过了我,有意谋害松爷,这时候我后悔也已经迟了,黑膏药早已满满给他抹了一脚,只得见机行事,走一步看一步。

      等把一切都弄妥当了,松爷还是处在昏迷状态。我赔着小心问道:“我这同事什么时候能醒来?”

      “看他身子这么壮,应该醒的早,大概到天黑就差不多了。”

      我一听不由暗叫声苦,这时候正是下午三点左右,还要再等几个小时,若是天黑才抬了松爷走,黑灯瞎火的处在野地里该怎么对付?姑娘看我面有难色,宽慰道:“不要紧,我家虽然房子少,但腾出这一间给你同事住着,我去跟我妈挤挤,不过,你们几位,可就得天当被地当床了。”

      我嘿嘿干笑了两声,心道你这姑娘也忒胆大了,白天留几个生人已经有够危险,大晚上了还敢继续留着我们?真是心地善良?还是“胸有成竹”?我出去对庞老二说了,庞老二沉思片刻,却想不出个稳妥的主意,小六子低着头佯装在地上画画,悄声说道:“二哥,要不现在就动身?青天白日的还好说,要真到了晚上,咱们身上又没带家伙,可防不住人啊。”

      其实庞老二怎么会想不到这一节,只是他担心松爷的伤脚刚刚固定好,小路难走,又赶上黑夜,颠簸起来怕碎骨再次离位。他想了良久,对我说道:“不管怎么样,得找个稳妥地方过夜,哪怕明天再多走些路,现在把小尤抬上,赶在天黑前回营地,这户人家虽然蹊跷,但那丫头给小尤治的倒不含糊,能顶过这一夜,明天做好准备,顺大路去村子。”我点点头,找到姑娘,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又掏出五百块钱,说道:“真得谢谢你拉,我们得趁天没黑赶回去......”

      “恩?你们都走?那谁看护病人?”姑娘疑惑的问道。

      “当然是得抬着他一起走了。”

      “那不行。”姑娘皱着眉头说道:“刚刚给他裹好伤,你们现在抬他走,肯定得把断骨又给挪位,你没听人说过吗?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们都急着回去,怎么不为病人想想?”

      一席话把我说的哑口无言,按常理说,我们确实不该急着把松爷弄走。但这小屋,这母女,还有那个窥探者,又有那一点合了常理了?庞老二决定,也不跟姑娘罗嗦了,丢下钱,直接把松爷抬走。

      我们几个人刚准备动手,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从远处朝小院子走来,这汉子端的好力气,一边肩膀扛着一个大麻袋,庞老二定眼看看,面色突然一变,对我低声说道:“这就是刚才那暗中窥探我们的人。”

      这该怎么办?对方适才是隐身偷窥,而这时却大咧咧的现身,若不是留着后手,他敢这么托大?我们几人顿时提起精神,面上虽没变化,其实心里都拉紧了弦。

      那汉子走到篱笆前,用脚轻轻踢开院门,斜眼瞧瞧我们,张口叫道:“小月?小月?”姑娘闻声从屋里跑出来,满心欢喜的叫道:“二叔?你怎么来了?”这两人一问一答又露了点信息给我们:汉子和姑娘一样,汉语说的很流利。

      汉子放下肩膀上的麻袋,把姑娘拉到进厨房,两人嘀咕了好一会儿,然后汉子出门又狐疑且带着明显敌意的瞅了我们一眼,进了中年女人的屋子。汉子扛来的麻袋有一条破了个小洞,露出白花花的大米,听着姑娘喊他二叔,我心道:这是她家的亲戚?知道孤儿寡母的不容易,特意来送吃的了?

      这念头还没转完,姑娘笑着叫我过去帮她把麻袋弄进厨房,我拖了一个麻袋进厨房,趁机问道:“这装的什么啊,还挺沉的。”

      “是我叔叔给送吃的啊,一袋米,一袋山货当菜吃,有蘑菇,有野菜,还有笋,你们倒是好口福啊,等下我多煮两大碗,好好招待你们。”

      “哦,刚才那是你叔叔啊,我听他叫你小月小月?”

      “恩。”姑娘粲然一笑,露出两排白玉一般的细牙,“我姓萧,叫萧月,对了,你们的队伍总共来了几个人?在什么地方住着呢?离这儿远不远?”

      我胡乱说了一通,又问道:“你叔叔住的挺远吧,这附近可没瞅见还有别的住户,大老远的跑来给你送吃的,对你可真不赖。”

      “恩,是挺好。”姑娘一边准备烧火的干柴一边说:“我和我妈都不会种田,全靠叔叔接济,他住的其实不多远,就在我们西边,也是自己搭的小屋,不比你们城里,还有老高的楼房。”

      “是啊是啊,回头你也到城里去玩玩啊。不过这里这么偏,附近不是有村子吗?你们怎么孤零零的住在这儿?”

      这个叫萧月的姑娘原本挺善谈,一点都不认生,我问一句她答两句,可听了我这句话后,俏生生的小脸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没再回话,低头摆弄柴火,一时间把我搞的好生尴尬。过了一会,萧月抬起头,说道:“我爸爸没拉,就葬在院子后面不远的小山坡上,我妈常去看他。二叔说了几次,要我们搬走,我妈总是不肯......”

      这些话一时间分辨不出真假,但我总有点愧疚,似乎觉得自己问到了人家的痛处。慌忙找个由头闪身出来,把一番闲聊得到的情况原原本本复述给庞老二听,按说以萧月的回答,我们心中的疑惑都该解开了,只是不清楚为什么少数民族聚集的地区还有汉语说的这么流利的一家子人。庞老二仍然是想早些离开,我犹豫着说:“松爷的伤不算轻,这条小路歪七扭八高低起伏,我真怕咱们抬不稳当,又触了他的伤腿。”

      庞老二虽说顾虑重重,但还是惟恐松爷吃苦,咬咬牙,伸手摸了摸藏在怀中的飞刀,对我们几个说道:“好吧,呆上一夜,叫小尤缓缓这股劲儿,小陈,晚上你进去照看着,外面别操心,我们守着,你们都小心,那汉子不象是个寻常的庄稼人。”

      我回去看了看松爷,还没醒。萧月她叔叔钻进正屋就没出来,一直到做好了晚饭,他才凶巴巴的出屋对萧月说道:“小月,我先走了,你照顾好你妈,家里缺什么就吱声。”

      “二叔,吃了饭再走吧。”

      汉子摆摆手,临出门时又狠狠剜了我们一眼。我就奇怪了,丫腆着张糟脸看谁都不顺眼,我们头回见面,谁惹他了?心里正要骂他两句,正巧萧月喊我们吃饭,才把这口气咽进肚子。不过汉子凶归凶,送来的东西倒不含糊,米饭带着清香,山货都很新鲜,连着啃了几天的方便食品,眼瞅着这样的美食,食指大动,不过庞老二还是留了心,和中午一样,先由一人尝尝,没事了其余人再吃。

      掌灯的时候松爷总算晃悠悠醒了过来,萧月提前给他熬了些米粥,初开始我还怕他吃不进,谁知道这份闲心真算白操了,松爷吃完一碗,有气无力的说道:“还有吗?再来点。”这家伙也就吃的时候有些精神,两碗粥下肚,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我挺没意思的坐在床边守着,萧月过来看了看松爷的伤,略说了几句话便回了正屋。

      夜稍深了些,正屋的灯光一灭,庞老二就带着小六子和另个伙计悄悄摸近我们所在的屋子,三人分头坐开,把小屋守了个严实,我在屋里坐的气闷,出门抽了支烟,轻声和庞老二请教了明天的打算,然后陪他们看月亮,中间还没忘伺候松爷喝水尿尿。

      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我有了些困意,看看松爷没什么异常,就想趴在桌上眯一会儿,刚趴了不到两分钟,猛然听到一片沉寂中突然响起阵袅袅的声音,似乎象是笛声,又象是萧声,极轻极淡,却听的分外清楚。

      怪事!我慌忙出门,外面的人显然也有了警觉,庞老二做了个止步的手势,然后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片刻间便猫腰回来,轻声说道:“是下午来的汉子,坐在不远处吹萧。”

      吹萧?深更半夜,荒山野岭,一个粗壮的庄稼汉子拿管竖萧吹,还离着我们这么近,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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