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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十号酒馆:判官》-神秘组织出现,对世界是好是坏?-作者:白饭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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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2 19:16:02 | 显示全部楼层
6.芯片 >>>

站起来走到伊莱思身边,我示意肖恩过来,然后伸手拉起伊莱思的衣服。

我们俩直勾勾地看了一会儿她的背,估计彼此都觉得那线条实在令人心旷神怡,肖恩比我有自制力,很快回过神来,问我:“你要干吗?”

我对着伊莱恩的背努努嘴,问肖恩:“你摸还是我摸?”

他不明所以,表情阴沉地看着我,似乎在盘算到底是暴跳起来一拳击毙我比较好,还是继续听我在这里鬼扯比较好。

但我斯百德上身的气质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选择了第二种做法。

带着有点赌气的感觉,他说:“你摸。”

摸就摸,我挽了一下袖子,手张开,按上她的背,按着脊椎一路往下。在我已经看准了的地方——脊椎第五节左边的肌肉群里,指尖隐隐约约触到一个很小的肿块,指甲盖那么大,摸上去和其他部分肌肉的弹性区别并不大,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是一个不属于人体本身的东西。

我把食指按在上面,说:“这里。”

肖恩看着我:“你确定?”

我表现得很酷地说:“看看伊莱思的脸色,我想你心里会有个谱。”他于是弯腰看了一下,身体直立起来的时候,似乎多了一点信服的神色。因为伊莱思的脸色,这一刻绝对难看得像一坨屎了,她似乎想垂死挣扎一下,但动了几下之后,又认命地放弃了。

我伸出手:“刀。”

他迟疑了一下:“什么刀?”

我没出声,只是伸着手,眼神移到他的袖子上。他看看我,看看自己的袖子,再次犹豫了一下,然后手一转,从贴手腕的袖子里抽出一把刀,和他的手掌差不多长,柄很短,刀身纤薄,刀锋微微弯出一个弧度,刀锋向外递给我。

我接过刀,沿着那个肿块的边缘切下去。伊莱思的身体一颤,居然很彪悍地没有哼出声,我不免有些佩服,伸手拍拍她的后脑勺:“很快的,很快的哈。”

那把刀非常锋利,切进肌肉的感觉跟切黄油差不多。手底下丝毫没有任何阻碍,我油然有了一种扁鹊在世,顾盼自雄的感觉,难怪摩根那么喜欢给人动手术。

横平竖直一共划了四刀,一掀,那个小肿块就被挖出来了,揭开一大块皮肉,瞬间流了不少血,搞得伊莱恩的背上血糊糊的很不好看,但创面归根到底不算深,没一会儿就自己止住了。

肖恩一直用相当迷惘的眼神看着我,我变态似的用手指头捏着那块小肉肉,顺手再把肿块一切为二。刀锋下去,遇到力度微弱但质地相当坚决的抵抗,我停住刀,仔细看进去,果然,灰白色的脂肪与纤维之间,包裹着一个小小的芯片。

我把芯片递给肖恩,大失所望,老实说我兴致勃勃切人家背的时候,心里还以为藏情报的会是张纸条呢。一张小纸条,打开一看,上面用毛笔写着“救我,有赏,速来”什么的,多古典啊,也不枉我当了一回华佗。结果是个芯片,立刻又被打回现代社会,什么诗意都没了。

要是约伯或者我老婆在这儿,马上就会笑得吐我一脸,问我知道个毛诗意——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肖恩一看到从肉块里找出来的东西,立刻眼睛闪闪发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他也不管伊莱思的死活,接过起芯片,放在眼前细看,好像他的肉眼是个读卡器似的,一面超兴奋地问我:“你怎么会想到她把东西藏在这里?”

我懒洋洋地说:“这个不算新鲜了吧,你没看过电影《伯恩的身份》吗?里面的人就是把装着银行密码和签名的芯片装在屁股里啊。”

他随口纠正我:“那是植入真皮下面,而且是一个负片,就是拍照摄影用的胶片类的东西。”

结论是什么?结论是伊莱思身上这个玩意儿高级很多。

肖恩脑筋很清楚,没被我的东拉西扯领太远,很快又回到了事情的重点:“我问的是,你怎么就知道她把东西藏在这儿?”

我叹口气:“说来话长,喂,你不想看看这个芯片里有什么吗?”

肖恩全身上下不知道带了多少东西,跟只壮男版的哆啦A梦一样,哗啦拉开机车夹克,从内袋里摸出一个平板电脑,再摸出一个读卡器,就在床板上,全神贯注地办起公来。

我在旁边闲着无聊,咬了半天指甲,看着肖恩在那儿噼里啪啦地点击屏幕,最后露出一点好像尿急半天后终于去放了水的表情,我赶紧凑过去:“看到啦。”

他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地图,黑底白线的平面地图,上面有七个点被绿色小圈圈着,闪闪发光,相互之间的距离差得不远。

“这是什么?”

肖恩拿着平板电脑久久凝神不语,过了半天才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高度机密。”

“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告诉你。”

他按下平板电脑的休眠键,站起身来:“你让我很惊奇,丁通。但,我想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我又回到刚才那张椅子上坐下:“你不需要我告诉你,哪个地址才是你需要的吗?”

肖恩彻底抓狂了:“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知道?”

我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刚才在看到那个地图出来的时候,心跳加速,拿电脑的手更加用力,眼神不断在七个地址间跳跃,眼球急剧转动,证明你正在考虑关于选择的问题。”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不可能,你刚才甚至都没有看我。”

我笑了笑:“肖恩先生,我当然有看你,只不过,我看你的时候,不需要你知道我在看而已。”

我拍拍手,言归正传:“所以,如果你要我帮你,不如把故事前因后果都说给我听听?”

为了打破他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我悍然抛出了我的撒手锏,那就是出卖朋友。

“据我所知,会用这种方法藏东西的人,这个世界上一共只有两个,而其中一个,刚好在纽约。而更巧的是,我居然认识他,而且关系相当不错。”

肖恩彻底愣住了,他直勾勾地看着我,嘴角抽动,跟马上要发癫痫一样:“巧合?这一切都是巧合?上帝本人都不会相信的。”

他对我身份的好奇,已经上升到了女人追究爱人真心程度的高度,就是不依不饶: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是判官,肖恩,听说过吗?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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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2 19:16:26 | 显示全部楼层
7.一封匿名威胁信 >>>

一个月前,纽约警局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邮件发送人声称自己属于一个反抗强权政府、宗教以及有钱人的地下组织,还很贴心地提醒警局不要去现有的任何恐怖组织数据库里找相关信息,因为绝对找不到。

邮件中提到,该组织绑架了一位重量级的人物,藏在纽约市区某地,现在要用这位大人物的人身安全,跟当局换取一个交易。

比较坑爹的是,和惯例绑架案不同,案犯只说被绑架的是一位能够上九天揽月,下五海抓鳖的大人物,却全然不提大人物的具体信息。

这种情况多半都是街上的小混混跟警局恶作剧,你要是认真你就输了。

但这封邮件里的另外一段,则令警局打起精神,完全不敢把这事儿一笑了之。那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虚张声势,邮件中还预言了另一位大人物的死亡情况。

所谓的预言,绝对名副其实。时间、地点、被杀时的状态,连身边人的反应都极为精确地描述出来了,要是只看这一段的话,完全可能以为这是一个犯罪片的剧本。唯一没有提到的,是凶手行凶的方式。

因为这位大人物的名字实在响彻云霄,当局不敢怠慢,立刻和对方取得接触,告知情况,加强保护。结果那位仁兄大风大浪见太多了,觉得这种怪力乱神,根本不值得自己注意,何况他之后的一系列行程非常重要,也绝对不可能因为收到匿名威胁信就改变。

尽管如此,为了慎重起见,大人物还是主动加强了安保,提高了警惕,但凡出现在公众场合都里三层外三层,周围一千米之内的民居建筑物,适合狙击的所有地点都一一排查警戒,按理应当是万无一失。

然后,他就扑街了。

就在邮件中提过的时间、地点,尽管大家都万分警惕,大人物还是扑得准时准点。

被远程机械式发射的印第安式小毒箭射入后颈动脉,箭头上有一种采自澳洲内陆的生物毒剂,发作非常快,几秒钟之内人就没救了。当时情况,跟邮件里说得那是一模一样。

这样一来,邮件的前半段就不再是个恐吓,而后半段,也就不再是个玩笑了——那是一个真正的交易。

而这个交易的内容,如果真的变成现实,将会造成石破天惊的世界级影响,有无数的人会为之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怎么听怎么像火车站卖的那些小黄本杂志上的故事,却特别对我的胃口,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还催人家肖恩:“扯了半天,你倒是说啊,那是个什么交易?”

他看着我,摇摇头。我大为不满:“这么熟了还藏藏掖掖的不好吧。”

他噎了一下,语气还是很真诚:“我级别太低,这些情况我能知道已经不容易了。”

说到他的级别,原来肖恩不是纽约警察,而是供职于国土安全局,头衔是高级特工。不过最近五年都以卧底的身份在纽约街头混迹,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主力发展线人网。一个月前,就在纽约警局收到邮件的时候,他也在很偶然的一个机会里,听到消息说有人在纽约征募信使。

当时他正在一家夜店的吧台前,据肖恩说,他几个月前因为酒精中毒昏倒过一次,被送医院躺了好几天,出院之后就决定戒酒。为了考验自己的定力,他每天到各种酒吧去待着,点一杯可乐和自己想喝酒的欲望苦苦较劲,执著地等待半夜来临,然后带着“我今天又没有喝酒耶”的自豪感滚回家去睡觉。

那天他旁边坐着两个女人,浓妆艳抹,纵欲、早衰和酗酒的症状都非常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在外面讨生活的混混。其中一个问另一个最近有没有什么来钱快的零散工作可做,被问的人喝得醉醺醺的,随口说:“听说Sway有人在找信使运一样东西,你要不去试试看?”

我一听到Sway这个字,立刻精神为之一振。

“Sway?那是朱利安的地盘吧。”

肖恩好像觉得这个是纽约人的常识:“地盘说不上,他纯粹是喜欢去那里消遣而已,你认识他?”

“不认识,我只是单纯想揍他而已。”

他居然也不诧异,估计想揍朱利安的人在纽约一抓一大把:“有什么恩怨吗?”

我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打过照面,但有强烈的揍他的需要。”

肖恩若有所思地看看我,“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我想我在他眼中的形象已经够奇怪了,再奇怪一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像你如果吃过了狗屎,再去吃油炸蝎子又会有什么问题?

纯粹出于职业的本能,肖恩自己喝着可乐,跟旁边两个女人搭讪,在十三杯纯威士忌之后,她们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招了。

那些信息看上去其实平淡无奇——有人在找信使,开价很高,要求是一天内到七个地方,拿到东西后立刻出城到大西洋城指定地点交货。

一天内到七个地方,运送的可能是毒品、走私的钻石珠宝或者干脆是军火,但肖恩的感觉更可能是情报。

他放下可乐杯,走出夜店,开始追着这个消息不放。几天之后,他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机密,皇后区、布鲁克林,各个区域的小混混聚集地,大家都在谈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工作机会。如果光靠听的话,简直有超过一万人去面试了咧。

我表示怀疑:“是故意放话出来捣乱的吧。”

肖恩和我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花了大量时间去排查。”

“目的是什么呢?”

他想了想,很诚实地说:“我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我这里有一种直觉,告诉我这件事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很不对,必须要像狗咬骨头一样紧紧咬住不放。不查出一个结果来,我不会放手。”

这个精神很值得佩服,而且他说自己做事像狗咬骨头不松口,深深地打动了我,我觉得我们简直是一路人。

“最后你查出来没?”

“算是查出来了,的确有人通过了面试,做的工作也真的是信使。而他们所转运的,就是那件绑架案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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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3 12:50:4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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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3 18:59:26 | 显示全部楼层
【连载】《十号酒馆:判官》拾叁(《超好看》08月刊手打)

以下内容均来自超好看手打组
扫描:@卡洛
手打&校对:@绿腰

十号酒馆·判官


我不能现在就解决她,甚至从这一秒钟开始.我就要警惕自已这样的想法。

我只是判官,不是上帝。

我不能因为她深深埋藏着的杀人者的气质就定她的罪,

不能依据她还没有做过的事,就对她施加惩罚。

<<<前情提要>>>

目睹了先知和爱神之死的丁通,一路逃亡住进破破烂烂的向南旅馆,结果一大清早就遭遇了一个撞进来的不速之客。丁通顺手救了这个很能打的女人伊莱恩,却发现她绝非善类。在丁通的帮助下,追她而来的正职警官兼卧底混混肖恩得到了伊莱恩肌肉里携带的芯片,丁通也由此知道了肖恩正在追查的、一起大人物绑架案的情报。而藏匿大人物的地点,芯片中显示了七个……

1.肖恩的工作 >>>

这两件事居然通过这样的方式联系到了一起,真称得上峰回路转。我打量了一下肖恩,心里肃然起敬:不愧是多年的卧底,居然能从道听途说的一句话开始,像蚂蚁啃堤坝一样,从此处到彼处,本来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洞穴,最后变成了导致庞然大物坍塌的关键。

都查到了这个份上,后面的事情不是应该很简单吗?直接报告给纽约警局、国安局、情报局、海豹六处等各种机构,然后把和这份工作有关的全都抓起来,顺藤摸瓜往下查,继续抓人啊。

肖恩叹了口气,说:“海豹是军方的特种部队,军情六处呢,是英国的,不关我们什么事。”

我不以为然地挥挥手:“咳,怕什么,反正你们英国美国都穿一条裤子,不好意思什么啊。”肖恩很无力,还想争一句:“这和不好意思没关系……”没说完,声音就低了下去,估计他忽然想通了,跟我扯这些实在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管想出公开招募信使递送情报这个办法的人是谁,他肯定对纽约本地的市井人情、自然地理、飞禽走兽都了如指掌。肖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深入跟踪一段时间之后就发现,那些号称通过了第一轮面试的信使,个个都是地界上的人精,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见过的风浪比普通人打过的扑克牌都多,要从他们身上榨出任何信息都不是件容易事。在长达四星期的时间里,肖恩一直努力工作,一天有二十个小时在街头各种场合厮混,试图把这件事查清楚。

我相信他有段时间一定陷入了一种漫漫黑夜游的状态,跟灵魂出窍了似的,工作不断在进展和挫败中循环往复,完全看不到明确的希望和目标,却也无法停顿休整。

那种状态,与其说是努力奋斗百折不回,倒不如说是出于职业本能的机械反应。

肖恩听完这番话,对我刮目相看:“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这可是字字血泪啊,战友,想想我以前干的事吧。不管是要一眼找出手段高明人士制作的假酒,还是要从好几个凶神恶煞中找出一个真正的王八蛋一掌拍死,这种在盲目中拼命寻求光明的阶段都没法避免。

我不知怎么跟肖恩表达内心这种惺惺相惜之感,只好顺势指指躺在床上的伊莱思:“这个是信使之一?”

肖恩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是。但我觉得应该不止她一个人身上带着情报那么简单。”

经过一串肖恩简直都不愿意复述的艰苦排查,以及相当大量的巧合和狗屎运之后,十天前他终于锁定了伊莱恩,并且决定把自己的主要精力都花在对她的追踪上。

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英文听力,多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

我立刻对他的行动效率表示怀疑和鄙视:“你十天都没抓住这个妞?打不过,还是怎么着?”

他咧嘴一笑,深蓝色的眼睛难得地闪出一点光亮,熠熠生辉:“我格斗全能,枪法在同僚里数一数二。这个妞不简单,是正宗的空手道黑带高手,但还不是我的对手。”

我心想“格斗全能”这种牛皮你还是少吹吧,等我找到了冥王跟你耍两把,你才知道“格斗全能”这几个字怎么写。

既然不是打不过,那想必这十天她都把自己藏得很紧喽,于是我问:“女厕所,还是地下防空洞?或者被一卡车全副武装的保镖护着,打死不出门?”

结果伊莱思比我想象得带种多了,肖恩告诉我她哪儿都没去,还是大摇大摆在街上走,吃喝拉撒、泡男人、打群架,一件事都没少干。但问题在于不管肖恩在哪儿堵她,不管什么时间去堵,都没能从她身上找到任何跟情报沾边的东西,家里也什么都没有。

就我和伊莱恩打交道的短暂经验而言,女人很硬,确实不好办,就算大刑伺候,逼供的效果估计也不佳。那今天这出戏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我觉得她的行动有点反常,我想可能是到情报交接的时候了,所以干脆二十四小时紧盯住她不放。结果今天凌晨四点她从住所的防火梯爬下十七楼,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跑出去了。”

我打量了一下他的眼睛和脸色:“意思是你整整三天没怎么睡?”

他很冷淡地说:“习惯了。”

我觉得他的做法和动机都不符合我对普通人的了解:

“说真的,你这么为国为民的,干吗不找人帮忙?你老板知道你在干这个吗?”

他反问:“哪个老板?”

看我一愣,他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我干的事情,没人觉得有价值,也没人觉得是我分内的事。我真正的老板对我最近的表现气得发疯,他这会儿多半在准备勒令我停职检查的材料吧。”

“他不相信你?”

肖恩摇摇头:“不相信。”还他妈笑得出来,“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带我入行的老板早殉职了,现在这个老板从来没觉得我还是国家机关的一分子。”

他拍了拍手里的平板电脑:“至于我出来混跟的那个老板,我最近跟疯狗一样乱得罪人,他要是现在看到我,估计只想一枪崩了我吧。”

我肃然起敬地看着他“兄弟,你说你这是为了什么?”

肖恩看我一眼:“不为什么。”

他低头去看平板电脑,无所谓地说:“这是我的工作,不是吗?不管是穿西装在办公室里坐着,还是被丢到街上跟烂人一起讨生活,都是在做我的工作。”

我琢磨了一下他说的话,然后发现了我和肖恩最大的不同。

我也有一份天职在身,但我是那只被赶到了架子上的鸭子,一边嘎嘎嘎一边流眼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脚板底下燃烧,逼得我没法下地过我想过的日子。

说到有没有人相信我,我不管怎么想栽赃嫁祸,还真一句瞎话都编不出来——现在正前后脚下地狱的那些杀人狂,对我被信任的程度想必体会很深。

而肖恩呢,真算得上是一条汉子。他跟奇武会的人不一样,跟十号酒馆的老板不一样,甚至跟约伯或者摩根这些特立独行的人也不一样。他既没有惊人的异能,也没有铜墙铁壁一般的后台,但他做他自己认定的事,即使无限迷惘恐惧,也并不改变或者退缩。

我喜欢这样的人,我愿意跟他并肩战斗,勇往直前——

虽然本质上不关老子一毛钱事。

我伸手去拿他的平板电脑,问:“现在你要干吗?”

他看看我,松开手让我拿走电脑:“我要查这七个地址,看看它们什么情况。”

这个思路很清晰,连我都能跟得上。

“我必须要查一下,为什么他们要用这么奇怪的方法把这七个地址送出去,对吗?”

老实说连我都觉得这样送情报的方法太原始了,现在电讯和网络的发达程度超乎人们的预想,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把信息神不知鬼不觉发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角落,不要说七个地址,就是七百万个地址,也就是几秒钟的事。

你说犯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弄出满世界都侧耳倾听的动静来吗?

肖恩否定我的前一部分想法:“你错了,任何数据传输都能被盘查、控制,复制和回溯,不含任何关键词的原始数据可能没有人特别留意,但一旦有需要,要从网络上把特定地点和人群传送的任何信息找出来,都只是几秒钟的事。”

我琢磨了很久才明白他到底说的是什么。然后顺便回想了一下为什么每次老子在家里偷偷摸摸下毛片,下完了都藏进U盘了,小铃铛还是开机一秒钟就能马上看出不对,抽身就扑过来对我大打出手。闹半天,敢情小铃铛是中情局培养出来的卧底啊。

肖恩你连这个都懂,真是全能选手啊。

他白了我一眼,意思是你大惊小怪个毛。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是认同了我另外一小部分想法:“但你说得对,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搞出那么大动静来,明摆着对他们没好处啊。”

我们面面相觑了半天,两人都行动力有余脑容量一般,所以沉默一会儿之后就回到了就事论事的轨道上来。我低头看那七个地址:“你能查一下他们在地图上的位置吗?”

我心里浮现出来的,是些深宅大院的独栋房子,散落在各种隐蔽难寻的地方,外面有成群结队的狼狗和打手巡逻,军队级的安保系统全天候无死角。

结果我想错了。

肖恩的平板电脑速度超快,没几秒钟就把每个地址的细节显示出来了。肖恩看了两眼之后,眉毛愁得跟小铃铛打的毛衣一样,每一根都能自体卷曲成为一坨。

这儿不是我的地盘,所以我只能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茫然地说:“什么情况?”

他指指其中一个:“Sway.”

“什么?”

“你要找的Sway,城中首屈一指的夜店,每天晚上都有无数人大排长龙,普通慕名而来的游客如果没有提前预订根本进不去。”

肖恩的手指移到另一个地址上:“布尔乔亚的猪餐馆。瑞士菜,芝士火锅每桌人都会点。”下一个地址:“波谷俱乐部,贵得很,说真的,我这样的人什么时候去都不会有位置。”

我举起手打断他的介绍:“打住,所以这些地址都是公众场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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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3 18:59:55 | 显示全部楼层
2.丁通的交易 >>>

没错!

各个地址都在纽约各个人潮聚集的中心地区,完全可以按图索骥从旅行指南手册上找到电话、门牌号、周边餐饮分布、地理状况。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毫无秘密可言。

在这七个地方进进出出的人,每天没有八百也有一千,随便失个火能死一大堆,到底哪个精神病患者会把重要人质藏在这样的地方?

肖恩提醒我:“整件绑架案里没有人知道他们抓的到底是谁,所以,你不觉得这样的地方也算是最佳的藏匿人质的地方吗?”

我马上开始想象,嗯,在那种地方绑匪不可能把自己关进地下室,他们肯定每天晚上把人质都拎出来,在吧台那儿坐下,一人点一杯鸡尾酒喝喝,看看红男绿女走来走去。

人质的肚皮上说不定绑着高度灵敏的感应炸药,遥控器掌握在身边某人手里,一旦他试图逃跑、呼救,甚至和不相干的人随便说两句话,炸药就会轰隆一声爆起来,把他肚子里的下水炸成一盆毛血旺。

谁知道呢。

我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深深为那个倒霉的人质觉得可惜。你想想,这儿是纽约啊,纽约的夜店可不是十号酒馆,那该有多少正点到爆灯的妞儿啊。结果呢,你就只能坐在那儿,干看着就算了,万一有女人主动上来搭讪,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心花怒放,而是从胸腔中发出无声的怒吼:“有多远给我走多远啊,大爷我家财万贯、后宫三千,不想随便死成一堆毛血旺啊。”

实在太煞风景了。

肖恩对于我的脑能量之强相当难以置信:“这就是你关心的全部?”

呃,当然不是全部,我也很关心到底有几个绑匪会围着人质啊,到底怎么轮班上厕所啊,假设小妞们看中的不是人质而是那些绑匪的话,能不能得手呢?得手后半夜醒过来一看,咦,床头柜上放着的那个是什么玩意儿?放个炸弹催情吗?

他这才发现我居然真的不是在开玩笑,顿时被噎得半死,回了好半天的气才终于缓过来,劈手把平板电脑拿回去,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帮我找到了情报。我准备回去跟局里汇报一下,看这两件事的线索结合起来,能不能让他们开展正式的调查。”

他的口气相当不确定,姑且不论他回去之后会不会连门都没进就被解职,就算他局里的人真把这事重视起来开始调查,估计也没肖恩什么事。

他的职业前途基本上已经算完了——哪有卧底一当当五年的,明摆着人家就是希望他某一天在某一次黑帮混战里被打成筛子,就再没有麻烦了不是?

我说得没心没肺,肖恩一愣,脸上露出老大不乐意的神情,但他没有反驳,因为我说的正是事实。

但凡事都有例外或反转的时候,否则做人有什么乐趣可言。我拍拍他:“兄弟,别发愁了,不如这样,我帮你把这七个地址里藏有人质的地方找出来,然后咱们直捣黄龙,把那个神经兮兮的犯罪组织一举拿下,再去跟你老板请功,升你八级,你觉得怎么样?”

他用一种看疯子的表情看着我,但这个表情我早就习惯了。

我又把他的电脑接过来,说:“记不记得你今天刚进门的时候,我说要跟你做个交易?”
他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估计脑子里还在思考着人生与未来,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大叫一声:“交易啊!你听到没?”

他终于回过了神:“你要什么?”我说:“我要你帮我查个谋杀案,再帮我找个人。”

肖恩顿时就骂出声来了:“我操,老子还一屁股屎,你还要我去多查一个案子,多找一个人?”

我白了他一眼:“不要急躁,我的案子都很简单,搞定之后我们再去把你的屎屁股擦干净,怎么样?”

不管要擦谁的屁股,我们都得从向南旅馆这个破房间走出去。从这里走出去之前,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躺在床上的伊莱思。我摸着下巴在旁边转圈:“你觉得是卖去中东阿拉伯后宫当宫女好,还是干脆就地‘咔嚓’比较好?”

伊莱恩一直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之前我们俩东拉西扯也没避着她,于情于理都是要灭口的前奏。等我这么一说,坐实了猜测,她立马开始拼命吐嘴里的烂布条加呜呜狂叫,像一条被扔在案板上的鱼一样,不停挣扎。

肖恩对我的两个提议都没有共鸣,他走的是官方解决之道:“我跟这个辖区的警局关系不错,找个人室盗窃之类的理由先关起来吧。”然后他走到旁边去打电话,从他和对方的对话来看,人家显然不是特别理解伊莱恩怎么会跑到向南宾馆这种地方来人室盗窃。

我俯身再度看了看伊莱思,她怨恨之极地瞪着我,眼睛里那种反人类的气质如同霓虹闪烁,根本无法忽视。迟早她会成为杀人凶手,不管是误杀还是谋杀,这对她来说,是命中注定之事。

只要我把一个枕头蒙在她头上,按住一分钟,她就永远不可能对任何人造成伤害。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不不不。我不能现在就解决她,甚至从这一秒钟开始,我就要警惕自己这样的想法。

我只是判官,不是上帝。

我不能因为她深深埋藏着的杀人者气质就定她的罪,不能依据她还没有做过的事就对她施加惩罚。

但我也必须承认,这种想法似乎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那个世界对罪犯未卜先知,因此得以保持纯洁平静,我像守在门口的守卫,对那些会危害人类的潜在凶手高高举起斩首的利剑。

那些因此而被判决的人会不会下地狱呢?还是最后唯一下地狱的人只有我自己而已?

我赶紧摇了几下头.把这个恐怖的想法丢开。这时候肖恩打完了电话,走回来:“我们把她捆牢一点吧,过十分钟就会有警察过来,明天去补一个报案的流程。”

我一声不吭,跟着肖恩离开房间,走到门口我最后回了一下头,把伊莱恩的脸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如果有一天我在奇武会给我的案件页面上和她的样子重逢,我相信我不会有片刻犹豫。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不管她犯的是什么罪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算不算是她的同谋?

下了楼梯,肖恩径直走向大门,我叫他等等,然后直扑前台,叫人家退回我的住宿费。今天值班的也是红毛,好像没人跟他换班一样,难怪一天比一天瘦。他对我的要求完全置若罔闻,还在努力打游戏,我生气地伸手到柜台后面去挠他,被肖恩拖走了。

肖恩的车停在路边,是七座的商务车,日本牌子,挡风玻璃上已经被贴了一张违章罚单。他满不在乎地随手一扔,开车就走,我看他扔罚单的手势那么轻松,肯定是惯犯,忍不住笑:“你每年为国家作不少贡献吧。”

他眨眨眼:“我的车牌是套牌啦,鬼知道哪个倒霉蛋会收到罚单。”

肖恩开车开得非常好,跟昨天晚上那位黑老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唯一比他开得更好的,可能就是帮诸葛开车的司机。那种行云流水的节奏感和流畅感,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一想到诸葛,我心里好像又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先知死了,爱神死了,奇武会其他人呢?

我想得可能入神了一点,肖恩一边打方向盘转弯,一边问我:“你想什么呢?有心事吗?”

我叹了一口气:“老子的心事啊,说出来吓死你。”

他也叹了一口气:“你要做得到的话,你现在就赶快吓死我吧,反正迟早都是死,早死早超生。”

我听到他这一连串的“死”字,忽然叫了起来:“掉头,掉头,掉头,带我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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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5 09:12:49 | 显示全部楼层
3.消失的公寓 >>>

我要肖恩跟我去的是先知住的地方,从后门走上去的时候我心有余悸,忍不住到处看,生怕走着走着楼梯就莫名其妙挂了。肖恩看我鬼鬼祟祟的样子,特别提醒我“喂,我是卧底,但你要偷东西的话信不信我照样会抓你。”

我觉得这位真是轴得不行,只好翻翻白眼儿:“都说了是要你来帮我查个小案子。”

先知那套公寓大门紧闭,四周静悄悄的,我在门口徘徊了半天,突然冲上去撞了一下,吓了肖恩一跳。结果门太结实了,不但没给撞开,还弹了我个狗吃屎。

我倒地的动静太大了,马上引得隔壁有人打开门张望,看到我的时候表情还算平静,看到肖恩那副标准混混模样就马上皱眉。我想那位老兄把门一关之后,马上就会拿起电话通知公寓管理员上来清场。

肖恩对我投来鄙视的目光:“你说你在哪儿混来着?”

我很爽快地说:“菜市场。不管猪肉摊还是包子铺都不用锁,谢谢。”

他一脚把我撩开:“死开。”接着一边走上去一边随手掏出一个钥匙包抖抖,我定睛一看,好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个手掌大的包里,挂了一二十种小工具,有钩有针,有弯有直,大的不过手指粗细,小的和牙签类似。除了对那把剪刀的用途有点把握,其他哪一样我都说不出所以然。

他拎着工具包,上前观察了一下锁,说:“这锁是新换的。”

我赶忙凑过去:“什么?”

他指着锁的边缘给我看:“这里有木门纤维被破坏的痕迹,被新漆盖过去了,还特意做旧免得破坏整体外观。”

我陷入了沉思:“谁来换的锁啊,这是?谁啊……”

他看我一眼:“这到底是谁的房子?私闯民宅犯法,你知道吗?”

我晃晃脑袋:“我二大爷的,我操,你不是卧底吗,还惦记着搞法制教育,你到底怎么在道上活下来的?”我们俩一边这么扯着,他手指一挑,锁已经开了,过程快得我都没怎么看清楚,真是神了。

我小心翼翼推开门,结果才往里看了一眼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头冲了进去。

先知的公寓消失了。

我昨天晚上才从这里跑出去,就算智商只有八十,该记得的也都还记得:客厅原来是六角形的,先知的躺椅在正中央,每个墙角都有个古怪的烛台,距离最远的两个点之间有超大的投影电脑屏幕。某个机关按下之后,门左侧的那面墙会移开,里面有一个豪华卧室套间;再按下一个机关之后,比莲蓬还密的枪口会从各个地方伸出,把来犯之敌打成筛子。

现在呢,现在毛都没有!眼前是一个普通公寓的大开间客厅,左右墙上各有两扇傻乎乎的门,地板是光的,只有入门的地方和窗户下面盖着防水的地毡——我熟悉的一切,跟先知的尸体一起,全!部!消!失!了!

我脚不沾地冲进冲出,把每个房间都转悠了一遍。洗手间、厨房、卧室、书房,一看就知道这间公寓空置了很久,留下的家具极其简单,各个功能区和格局清清清楚,完全不存在任何误会的可能性。

本来我在路上还想,先知的尸体不知道怎么样了,像他那么牛逼的人,说不定能够让尸身不腐,死的第一秒就自动变身为木乃伊。那怎么办好呢,要不干脆卖去纽约博物馆吧,就说是我从埃及挖回来的?

如果他没那么神奇的话,等下我进去就很痛苦了,满屋子铁定臭得要死,纽约这地方我不熟,不知道能拉去哪儿土葬。在浴缸里分分尸再丢到垃圾桶吧?丫好像压根儿没有浴缸……
然后我还得编个故事应付肖恩,万一他以为是我杀了先知就糟了。

就这么乱七八糟想了一路,结果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场面。

肖恩看着我跟条疯狗一样到处乱窜,忍了半天,最后忍不住了:“你找什么?”

我举起双手望着天,憋了半天气不知道这事从何说起。这时候有人在门口对我们一声断喝:“你们在干什么?”

我和肖恩齐刷刷把头转过去,看到一位金发盘成发髻、神情严肃的高个子中年女人,站在门口板着脸,手里还拿着一大串钥匙。看我们俩跟呆头鹅一样不出声,她提高声音又问了一次:“我是这里的公寓管理员,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急中生智:“我来看朋友路过这儿,看到门开着,想看看房子怎么样。”

中年女人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接着就低头看了看锁,嘀咕了一句:“没关门?不可能啊。”我低声问肖恩:“能看出来是你撬的吗?”

他一甩头,回答里充满了专业自豪感:“没可能,我开得比刀子切黄油还顺溜。”

尽管宣称自己是潜在客户,但我和肖恩的德行都不够高端、洋气、上档次,完全不像是能住这儿的主,所以管理员大娘好像还是有点信不过——换了我是她,我也信不过。

在她下逐客令之前,我赶紧问问题:“这房子上一个租户搬走多久了?”

大娘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我本能地心里一沉,预料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会不怎么爱听。

果然,不仅是不爱听,简直跟晴天霹雳一样。她说“不瞒你说,这个房间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真正租出去过了。”

我和肖恩对望一眼,他那表情的意思是:“你丫肯定走错了地方。”我趁自己因为受到太大打击不支倒地之前,赶紧问:“什么叫没有真正租出去?”

她耸耸肩,看样子是豁出去了:“租这个房子的人,没几天就出事,到后来我们就完全不推荐这儿了。”

她很快想起来:“上次有人住在这里是半年前,住了俩礼拜。”

“然后呢?”

管理员大娘特别干脆利落地一挥手:“然后就死了,车祸。就在这儿过去两个路口,死得很惨。”

“这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新手司机要闯祸,应该是巧合吧。”

大娘冷笑一声: “巧合?”又是一挥手,“过去二十年,凡是住这儿超过俩礼拜没自己搬的,全都死了,这巧合厉害吧?”

她看看我和肖恩:“看你们也不是能住得起这儿的,就是住得起,也别想了。”

她往外走,腿脚不算特别利索,背影很有点心灰意冷:“我呢,也看多了,不想再看人死了。空着就空着吧,你们走的时候把门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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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5 09:13:06 | 显示全部楼层
4.再次出现的登机箱 >>>

管理员大娘消失了,肖恩瞪着我:“你真的没走错地方?”

我一跳八尺高:“我这辈子都没走错过地方,你就是把我弄希腊那个什么岛上的迷宫里去,我兜一圈也能马上走出来,好吧。”

我喘了一会儿,围着屋子又走了一圈,这次没放过任何角落,心里希望能找到哪怕一点关于先知的蛛丝马迹。

卧室里空空如也,我顺着墙摸了一圈,毛都没找到一根,洗手间和厨房也是如此。正垂头丧气,忽然听到肖恩在里面嚷嚷:“哪个王八蛋人都搬走了还留这么大一个行李箱?害老子差点摔一跤。”

我赶紧冲进去,一看,肖恩正从书房里放着的一个破架子下面往出拖东西,那东西此时此刻对我来说,比苍井空老师的正面高清无码照都来得有冲击力。

一个桃红色的标准登机箱。

跟冥王拿给我,我拿到克里特岛,斯百德又从我那儿顺走的那个箱子一模一样。

我赶紧上去帮肖恩把箱子拖出来,箱子没锁,一打就开。我一看里面,银色的金属填充物塞满了整个箱子,填充物中间有个凸凹有致的小槽。肖恩看了一眼,说:“这是谁藏瓶可乐这么费劲?”

我蹲下看着这个箱子,整个人都木木的,那种招人恨的麻木感又慢慢爬上后脑勺。这玩意儿肯定是奇武会的,先知也肯定是死在这儿的,但管理员说的怪事是怎么回事?是谁不但抹掉了物理上先知在这儿存在过的一切痕迹,甚至连关于这儿的记忆和记录都直接改了?

肖恩从我后面俯下身来:“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

我想起了他的身份,直跳起来:“兄弟,你帮我个忙。”

他哼哼一声:“什么忙?”

我伸手就去掏他口袋里的平板电脑“这儿能上网吗?帮我查一下纽约大学艺术系的教授都有谁。”

他晃晃脑袋,把我推开:“滚,老子不喜欢男人摸我的胸,你要找什么?”

我这时候才后悔啊,我怎么就没问一下先知当教授那会儿用的是什么名字呢,难道全世界的人都叫他“先知”吗?那不得把耶稣本人都招过来啊。

肖恩的电脑能上网,我试图输入奇武会官网和复仇中心的网址,如我所料,统统打不开。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向肖恩详细描述先知的模样,还有他上的课的内容,甚至我第一次见到他上课时课室的摆设。肖恩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后问我:“你说的这是谁?你大爷?”

我对他打躬作揖:“你要能帮我找到他,你就是我亲大爷,赶紧,赶紧。”

他摸出电话:“你等着,没名字电脑没法查。我打几个电话给我华盛顿广场的熟人。”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走了出去。我留在书房里,又转了一圈,不管是谁重新布置的这个房间,布置得那是真好,连灰尘的厚度都留得很微妙,随便扔下的家具也不是乱来的,破得很有分寸,样式、材质既符合住这种高级公寓的住客身份,又完全跟不上现在的潮流。

连味道都调整过,这不出奇,高手都注意这种细节,对不对。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是闷闷的,接着就能闻到家具清洁剂的味道、水管水槽生锈的味道、家具腐朽的味道,还有……

血的味道。

我调头冲出书房,肖恩在洗手间,一边打电话,一边估计在上大号,说几句就停下来运会儿气。我扑到大门前仔细看——那些造访先知的不速之客,曾经在这个位置喷溅出大量鲜血。
血的味道和痕迹都有一种特性,如果流得足够多,渗透得足够彻底,那么无论用什么清洁剂或者怎么掩盖,都难以彻底消除——至少对我而言。

我趴下来,将地毡掀开,仔细去看,去闻,用手指去刮。如果找得到工具的话,我也不在乎把这里掘地三尺。只要我能找到一点点血液的痕迹,我就不会有任何怀疑——我来过这里,先知死在这里。

但我失败了。

什么都没有。

肖恩满意地上完了大号走出来,蹲在我身边,见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问:“说真的,你到底在找什么?”

我喃喃:“血。”

他探头看了一下:“血?”随手摸出另一个小盒子,里面有棉签和真空塑料袋。综合他今天一天从身上掏东西的各种表现,我觉得他完全是个机器猫。

他拿出好多根棉签,对我说:“你觉得哪儿会有血?”我凭记忆给他指了几个地方,他手势非常熟练地把用小刀在那个地方刮出粉末,用棉签蘸取,然后封在塑料袋里,说:“我去帮你化验一下,如果有血的话,显微镜比你的眼睛好用。”

我不置可否地努努嘴,心里没抱太大希望。这时候他说:“纽约大学那边我查过了,艺术系没有你说的这个人。”

这个,基本上也在我意料之中。事情明摆着,奇武会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又在玩我,下次再见我要往你们喝的可乐里投老鼠药。

肖恩汇报完了进展,这时正色问我:“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找谁?你找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信?”

他皱起眉头:“你不是同性恋吧。”

我气不打一处来:“我擦,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他眨眨眼:“你刚才说那句话的口气跟我女朋友一模一样。”

然后他特别真诚地看着我,说:“从你找到伊莱恩背上藏的情报开始,基本上,你说什么,我都觉得应该信你。”

我拍拍他:“你的选择是正确的,现在,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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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6 07:56:27 | 显示全部楼层
5.活着干,死了算 >>>

我们俩找了个吃比萨的店坐下,等食物来的时候我们谁也没说话,天色不对,好像要下雨,我后脑的麻木状态越来越厉害。

一口气吃了六块加双份意大利香肠和芝士的比萨之后,我抹了一把嘴,对肖恩说:“你坐稳了。”

我开始给他讲我和先知的故事,本来我打算从十号酒馆第一次见到斯百德那事开始讲,后来一想,不对,这孙子是警察,就算当卧底,他也不会乐意听到这个世界有奇武会这种自以为是的地下执法组织,更不会喜欢我这种光凭看人一眼不高兴就把人就地正法的做派。

所以我稍微编了一下,把自己说成是来投奔先知的,结果他被人干掉了,现场还被毁灭,现在我必须要找出凶手是谁。还有,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一个人还可以投奔。

肖恩说:“谁?”

我说:“你别问了,你让我打朱利安一顿,马上就会知道了。”

他想了想,站起来踢了凳子一脚,说:“行,今天晚上咱们就去打,现在我还要去办点事。”

从比萨店出来上车,肖恩开了大概四十分钟,我们到了一栋巨大的建筑面前。这次他没有违章停车,而是把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熄火之后,他叮嘱我:“你等我一下。”

我说:“这是哪儿?你要去干吗?”

他说:“国土安全局的分部办公室,我要把这个芯片带上去汇报一下。”

我懒洋洋地说:“你老板不是挺讨厌你的吗?怎么,你还想补救一下?”

他冲我做了一个V字手势,老实说看起来挺傻的。

他说:“他对我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他带来什么。再说了,这个芯片在我手里,不见得只能找他邀功,老子天天在街上混,三教九流都熟,楼上也有一些人还是需要我的。”

这倒也是,聪明人都知道“山不转水转”这个道理。路不可走绝,事不可做绝,除非下定决心赶尽杀绝——这套理论约伯得空就在我耳边叨咕,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不费脑子就能顺嘴溜出来。

肖恩看了我两眼,对我这么一副德行的人还懂得八面玲珑的处世之道很是意外。我对他竖了一下大拇指,目送这位不得意的兄弟穿着那件热死人的机车夹克上去了。

我玩了一会儿手指,实在无聊,干脆把座椅放平,眯上眼睛,没一分钟就睡着了。

肖恩开车门的声音把我从深度睡眠直接拉回现实世界,我揉着眼睛坐起来,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

“什么情况?”

他死气沉沉地呆坐在方向盘面前,好像刚被人在后脑勺甩过棒子:“那七个地址,局里也找到了。”

“你自己也说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有,哦吼,慢了一步。领不到赏了特别心碎吧,你就为这个不高兴?”

肖恩看上去像是一脑门子都是官司:“专门小组是昨天拿到那七个地址的,刚把那玩意儿挖出来,绑匪立刻就联系了局里,展开了第一轮谈判。”

我没多想,张口就说:“谈判好啊,只要提了条件就好办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赶紧把这事结了不就完了。”

肖恩叹了口气:“他们没提条件。”

“没提条件?那打电话过来是给电台报料的吗?你们给报料费吗?”

“他们要求美国出面联合多国情报机关,成立专门小组,和他们保持联系,随时跟进下一步的要求。”

我笑了:“就是说你们一家不够他们玩的,要多拉几个上贼船,是吧?不管是谁,这人可真牛啊。哎哟,有我们没?”

他瞪了我一眼:“你哪儿来的?”

“中国。”

“没说要包括你们,现在没什么人惹得起你们。”

我赶紧谦虚了一把:“还行,还行,主要看什么惹法,绑架大人物这一手肯定行不通。我们各种大人物多得跟泥塘里的蛤蟆似的,随便捏死几个都没人知道。”

肖恩压根儿没听我在说什么,板着脸在那儿发呆。老实说,我不认为出了这事到底有多严重,于是随口劝一劝他:“搞那么复杂干什么,不就是七个地址嘛,你们是当局,人多势众好办事啊。”

按照我从小打架的经验,好汉不敌群狼。普通人再横,两千人上去一人一口口水,也就淹死了。不要说七个地方疑似窝藏嫌犯,就是七十个也很容易啊,动特工、特警、便衣、军队,一家地方进去一万人,就连蟑螂都能整窝端出来吧。

肖恩不以为然地瞄了我一眼,那意思是叫我别自作聪明:“这一手他们想到了,电话里说得很明白,从现在开始,一旦发现那七个地方有任何军方或警方的人进入,就七个地方一起大爆炸。人质也好,其他人也好,全都抱着一起死。”

我还挣扎了一下:“可能就是说说吧,吓唬吓唬你们。”

肖恩坚决地一摇头:“绑匪明显非常了解我们这边的动向,否则不可能前一分钟那七个地址截获,下一分钟电话就打进来。国土安全局拥有全世界最顶尖的追踪设备和网络,但电话通了十一分钟,竟然完全追踪不到对方的位置。”

他也算是一条硬汉,但说到这番话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居然有汗珠子在额头上若隐若现——我想肯定是因为他穿得太多了。

要不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我真想拍案叫好,这事干得够绝,艺高人胆大,太有奇武会的风格了。

我找出伊莱恩身上的情报给肖恩,第一反正是顺手,第二是想让肖恩帮我两个忙,主要是给我指一条接近朱利安的明路。至于什么惊天神秘超级大的绑架案,压根儿不关我的事,谁要死,谁要谁死,怎么死,都离我十万八千里。

估计肖恩也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他黑着脸发动了车,开出停车场几条街之后,靠边停下:
“你走吧。”

我瞪着他:“什么意思?”

他摸出钱包,数了一把现钞,递给我:“我得继续回去查这个案子,这事不简单,你跟着我很危险,这点钱算刚才买那七个地址的。”

我倒是不客气,接过钱往口袋里一塞,但屁股没动:“你有什么打算?”

肖恩望着前方挡风玻璃,良久摇摇头:“活着干,死了算。”

我打破砂锅问到底,哪壶不开提哪壶:“所以你老板是让你继续干下去喽?”

他嘴角轻轻一颤,我肯定他心里有一大波脏话如同核弹爆炸后的蘑菇云一样,正冉冉升起。不过肖恩还是死鸭子嘴硬:“他让不让我干都没关系了,这现在是我自己的事了。”

我听这话里面另有一层意思,赶紧打听了一下,肖恩一开始还支支吾吾不爱说,最后还是招了。原来上去的时候被老板逮了个现行,进门的时候虽然穿得混不吝,好歹还是国家的人,半小时后出门已经被洗白了。肖恩的老板在他口里是典型的官僚加浑蛋,除了给能干但不亲他的手下穿小鞋、下绊子,其他部分的脑子只有两粒黄豆那么大。

他咬牙切齿讲完,我一笑:“挺好啊。”

肖恩好像马上就准备扑过来吃了我。

我拍拍他肩膀:“兄弟,我向来不乐意跟条子合作,多正直多能干的,老子都不爱答理。刚才还纠结呢,不过既然你现在单干了,我必须要帮你一把啊。”

他还是闷闷不乐:“这跟找东西不一样,你能帮个毛。”

我无奈地晃了一下脑袋:“你这人不开窍,你不就是要找人吗?”

他身在自己的局中,迷迷糊糊不开窍,对我来说事情的本质很简单:“如果我能找到七个地方里真正藏匿人质的那个,然后在里面找到人质,你觉得其他部分是不是就比较容易了?”
他想了想:“是的。”

我及时制止了这位悲观主义者接下来要说的话,把安全带扣上,懒洋洋打个哈欠。妈的,还是没睡醒,好想重温一下昨天晚上的春梦啊。我冲肖恩咧咧嘴:“车到山前必有路,开车吧,朋友,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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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6 07:57:13 | 显示全部楼层
6.七个地点 >>>

肖恩安顿我的地方是他家,他比我想象得有出息多了,房子很不错,比向南旅馆好一百倍。虽然楼层不算太高,但也能看到哈德逊河,害得我上去的时候靠着窗还怀念了一把先知,眼泪汪汪的。

我们到他家都快晚上了,我饿得跟马戏团的猴子一样。肖恩打电话给公寓旁边的熟食饭馆订餐,我强烈要求:“劳驾,给个四菜一汤。”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结果没一会儿人家就把饭送来了,我一看,就知道自己要错东西了。

牛肉三明治,鸡肉三明治,希腊蔬菜三明治,火腿蛋三明治,再加一个南瓜汤。

掀桌啊,这叫个毛四菜一汤啊。

跟美国土著没法理论,我只好把三明治一层一层揭开,吃吃里面的蔬菜和肉,面包全扔了。
第二天一早,肖恩问我:“你说帮我找人,你准备怎么个找法?”

我装模作样掐指一算,问:“那七个地址之间的距离,远不远?”

他看了一会儿地图:“两两之间倒不是特别远,但如果要开车把七个地方都看一遍的话,一天估计没戏。”

我想了想:“我觉得我需要看一个整体的感觉,你能回你们什么国土安全局去偷架直升机来不?”

他站着没动:“你是打哪儿知道我们可以随便偷架直升机出来的?”

我瞪大眼睛:“美剧啊,你们自己电视里演的啊,随便是个人都能拉两架直升机出来,追这个追那个的,对不?”

他想了半天,最后撂下一句:“我肯定是脑子进水了,还真以为你能帮我的忙。”

甩脸色归甩脸色,他还是照我的要求出去折腾了。过了半天,他按门铃叫我下去,然后一扯把我拉上,穿街过巷,越走越远,最后到了不知道什么鬼地方,四周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但是面前真的停了一架直升机。

直升机发动机嗡嗡作响,他面无表情地对我吼:“你自己说的,看一眼就能知道到底哪个地方有问题,对吧?”我琢磨了半天他的语气,判断不出来他这是崇拜我还是讽刺我。

这人不了解我的运行模式,不怪他。我看到直升机心里很高兴,什么都不说就上去了,我们俩爬上去坐好,大胡子机师塞给我一个望远镜:“你自己看。”

我问:“看什么?”

他很干脆:“你要看什么自己说,自由女神像,还是帝国大厦?金刚在上面跳起来打飞机那个地方要俯冲下去拍个特写不?”

我看了看肖恩,他很淡定地说:“纽约上空一日游,你反正没来过。”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从旅游公司真金白银租来的飞机,估计价钱不便宜啊。我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早知道你不能报销,我就不提这个了。”

我半条腿伸出机舱,装模作样抓个望远镜在纽约城上空逛了老半天,一开始挺新鲜,渐渐就觉得全身上下都不爽了。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来去毫无遮蔽,风吹得我脖子好像都要断成两截了。肖恩手里拎个电子地图,有事没事提醒我:“下面是瑞士餐厅了,看看,那个红顶建筑物就是,看到没?”

我为了让他一会儿付钱的时候心里好受点,只好装模作样使劲往下看,但是凭良心说,要是我这样就能看出来哪栋房子有什么不对,我就不用当劳什子判官了,我去天文台下面安一个水泥座,直接当哈勃望远镜,不是对人类更有贡献?

等风实在把我吹得差不多了,我转头对肖恩大叫:“放我下去。”

他没听清楚:“什么?”

我在风声里吼起来:“放老子到地面去看,这样没戏,我得一个地方接一个地方转悠着去看。”

他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才说!”

我继续吼:“我现在才看到自由女神压根儿没有大咪咪!”

因为花了肖恩一大笔钱去看自由女神的咪咪,他对我很生气,把我扔回公寓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也不管饭了。

我饿着肚子窝在房间里半天,到十点多有人敲门,我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心想追杀先知的那票人不会已经找到这儿了吧?

结果是肖恩本人,也不知上哪儿换了行头,亮闪闪的银色衬衣,黑色长裤包屁股包膝盖包小鸡鸡,居然还毫无基色。我油然有点佩服,他站在门口冲我龇了龇牙:“走。”我跟出去: “干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干人,有兴趣不?”

我卷了卷袖子:“干谁?最好有点挑战性,哥不爱揍残疾人。”

肖恩一马当先往电梯那儿走,一字一顿吐出几个字:

“Sway,带你去见朱利安。”

车子开到休斯敦街,从街口转弯那儿我就看到夜店门口排队的人龙,大家的行头简直和天上的银河一样耀眼。我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再看看肖恩的骚包样子,顿时怒了:“兄弟,你是故意的吧?”他一边眼观六路开车,一边随手扔给我一个包:“看看尺寸合不合适。”

事实证明肖恩待我不薄,给我的衣服比他自己穿的还亮瞎眼睛,金色丝质衬衣,裤子紧得我屁股都分成两片,胸口盘龙舞凤一大圈莫名其妙的图案,画的是什么不知道,说不定是“我看上去特别欠揍”的拉丁文呢。

我们俩就这个打扮大摇大摆从车上下来,从人龙末尾一路往前走,走到大黑哥保安把守的入口,一个急刹,肖恩问我:“虽然我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问一句,你有护照吗?”

护照?曾经是有的,不过后来都扔在先知那个公寓里了,就是说,也一起消失了。

他很克制地听完了,点点头:“说你没有就对了。”

他一马当先拐离了Sway的正门,往旁边走了两分钟,进了一条黑乎乎的小巷。小巷里有一处后门,有人站在台阶那里抽烟,烟头明灭,红色小燃点在夜色里分外明显。他盯着我们靠近,眼神阴冷,直到肖恩走过去,门内泻出的灯光照清楚了他的脸,站在那儿的人忽然点点头,侧过身。

我们走进后门,摸索着走过好长一截昏暗的走廊,从一道油腻而狭窄的铁梯爬了两层楼,又下了一层楼,再穿过两道门之后,猛然就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就是Sway了。下沉式的大堂,好像斗兽场一样,桌椅绕着圈安置下来,各种器具和摆设都透着古怪,像是从非洲或玛雅人遗址上原封不动搬过来的。角落和桌椅之间有许多红色的纸灯笼,无风自动,摇得很带感。

整个场子已经满了,我抄着手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最后到了最低的地方。那是一个舞池,有乐队正在演奏,我缓缓走到乐队面前,歪着头看了他们一会儿。有的人跟我对望,有的人目光掠过我的头顶不知看向何方,有的人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那把小提琴。

这时候肖恩走到我身边:“看什么?”

我说:“朱利安在哪儿?”

他说:“往最高的地方看。”

我仰头,看到房间的最高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总共有十六个白色玻璃遮蔽的卡座,座中鬼影憧憧,灯光和气氛比大堂还诡异。

肖恩说:“他在其中某一个卡座。”

我看他一眼:“某一个?”

“他每天都在这里,但每天都换一个卡座,不管你要对他干什么,首先要找出他的精确方位。”

我咧嘴一笑:“东南方向,左数第三个。”

肖恩不相信:“你怎么知道?”

我指指脑门:“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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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8 08:13:22 | 显示全部楼层
7.三小时后的涂根 >>>  

在露台上坐了整整三个小时,涂根仍然不能言语,不能动。

就像大脑突然被放进绝对零度或绝对真空,瞬间关闭所有功能,他凝视着夜色中的繁星,就连眨眼都只是勉力为之。  

爱神坐在地上,头靠在他的膝盖上,长发垂地,随着清风微微飞舞,看起来还活着。  

但他握住的手,早已变得冰冷,她身上的斑斑血迹,也已经凝固。  

她那双美得让涂根溺死其中的眼睛,紧紧闭着,不再有任何颤动。额上有一个黑色的小囘洞,从那里漏掉的,本来是涂根宁愿死一万次也想要守护的一切。  

世上所有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你得到和失去之间的距离,短得只有一点呼吸。  

三个多小时之前,海滩上那场灭绝式的屠囘杀终于告一段落。对涂根来说,那段时间漫长得如同在地狱接受刑罚,但实际上,不过是转瞬即逝。  

那时候他说不出自己的感受,再接下来,忽然之间其他的一切感受都不再重要。  

当爱神向他走来,双手还捧着滴血的人头,红唇翕动,仿佛就要说出千言万语,解答涂根心中的一百个疑问。只要第一个单词从她的口中吐出,无论是谎言还是狂言,都能瞬间平息他的怒气,缓解他的焦虑,熄灭他正熊熊燃烧的心火,容易得像雪崩熄灭一根蜡烛。  

结果她什么都还没得来及说,一支长箭呼啸而来,贯穿了她的前额。  

她的身体软倒在涂根的怀里,眼神中有难以言说的深情和遗憾。爱神轻轻摇头,喃喃了一句什么,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前前后后不过几分钟的事,在涂根的脑海里,却反反复复再现了无数次。他什么都没有想,没有分析,没有悔恨或悲痛,那个记忆的播放器坏掉了,只剩下这个视频能正常播放。  

直到有人出现,将他带来这里。  

一个瘦削的男子无声地从房间走出来,站在涂根背后,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如意料之中地,涂根仍然没有任何搭理他的意思,但他们彼此都没有时间继续等待下去了。  

男子轻轻吐了一口气,用带着日本腔调的英文轻轻说“探长,节哀顺变。现在,请你看看这样东西。”  

涂根毫无反应,但男子并没有放弃,他从身后拎出一个桃红色的小登机箱,放在涂根面前。登机箱的把手上,还用同色的丝线拴了一个小信封。  

“我相信这是尊夫人写给你的信,你需要我帮你读出来吗?”  

涂根迟钝地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尊夫人”和“一封信”之间的关系。他慢慢转过头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信封上的落款,那是一个简单的花体字母缩写,是爱神真正名字的首字母大写。  

然后是信封的正中间:“给我的爱人。”那也是她的笔迹。  

涂根接过那封信,放在手心里,纸张是凉的,他的手心也是凉的,并且似乎决心永远不再热起来。  

他弯腰把爱神抱起来,走进卧室,动作小心得如同抱着一朵玫瑰。他生平抱过无数死人,什么死法的都有,死人的身体比活着的时候几乎要重十倍。  

但他觉得爱神轻得像一根羽毛,也许是因为他们彼此的灵魂都已经从那里离去的缘故。  

他把爱神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留了夜灯,再走出去。他还顺手掩了门,动作中带着一种令人毛囘骨囘悚囘然的温柔。  

瘦削男子站在起居室和阳台之间,看着涂根走出来,开了灯,他清秀得接近女性的脸孔和一双钢铁铸成般的大手在灯光下无所遁形。加雷斯的左膀右臂,MUD旗下第一号高手,松本刚。

他看着涂根将行李箱拿到自己面前,解下那封信,打开。松本没有凑过去看的意思,也没有问那里面是什么内容。  

他已经看过了,那里面只有非常简单的一句话。  

涂根这时候用一种机械的声音念了出来:“我们相遇的日期。”  

既然是两个人相遇的日期,而且是涂根和爱神这样的两个人,那就纯属私人记忆,任何档案或资料都不可能记载,没有第三人可以求证。  

为什么这么重要,重要得要特别留一封信告知——在写信的时候,她有没有预感到自己死期将近?这样简简单单的信息,有什么必要用语言以外的方式表达吗?  

松本刚并不知道这句话具体指的是什么,事实上他也并不是非常关心。在这次出任务之前,加雷斯非常严厉地警告过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和涂根起冲突。他的任务,就是把涂根和这个桃红色行李箱,好好地带到纽约。  

他默默地想,如果不是如此的话,他也许早就出手攻击涂根了吧。  

一直想知道这个看起来疲倦平庸的中年男人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不但加雷斯对他赞不绝口、忍让三分,就是老爷子,也常常把他挂在嘴边,说是什么“名侦探之花”。看在上帝的分上,他到底哪个部分看起来会跟哪怕是蒲公英的花相似呢?   

甚至那个倾国倾城又心狠手辣的美人,居然愿意下嫁给他,这种事情的荒谬程度,完全到达了世界八大奇迹之一的级别,不是吗?  

松本刚看了一眼卧室的门,想起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禅所门口正面目睹爱神大开杀戒的场景,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涂根很平淡地看着那封信,看了很久,久得足够他把每一个字都嚼烂,吞下去,然后消化完全。然后他问:“你们要的,就是这个箱子?”  

松本刚说:“我得到的命令是如此。”  

“里面是什么?”  

松本刚皱起眉头:“我听说是钚。”  

涂根望了他一眼:“钚?核武器原料钚?”  

“是的,这也是为什么你的婚礼有这么多不速之客的原因。MUD和各国情报机关都接到线报,奇武会为了报复全世界的追捕,在黑道的地下市场收囘购核武器原料,准备进行针对平民的大规模恐怖事件。”  

恐怖事件一旦用到核武器,那确实是灭绝性的,但涂根本能地觉得这件事不符合逻辑。  

“奇武会本身已经拥有一支现代化特种部队所需要的全部人力、物力,他们的财富也足够从军火市场上买到仅次于核武器的大规模杀伤武器,为什么一定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大费周章从核武器的原料人手?”  

他有一个问题没有问,从心底深处他极度抵触那个问题:“为什么要送到已经从奇武会抽身退出的爱神这里?”  

无论答案是什么,涂根都不会喜欢。  

松本刚咧嘴一笑:“一年前,奇武会的确是如同奥林匹斯山上众神一般的存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但十二财团在越狱之前,已经着手在法务和财务系统上全面脱离奇武会的控制,他们的执行团队也遭到大规模抓捕,基本处于半瘫痪状态。奇武会就像漂在大海中心的一棵树,内里其实已经被挖空了。”  

他双手交叉在一起,缓缓向外推出,那双手强壮得如同猛兽。  

“这箱钚,大概是他们从前的收藏。如果把这个看作是困兽的最后一击,我想,倒也不失是同归于尽的出色方式。”  

“同归于尽”这个词像是黄蜂的尾针,戳中了涂根的神经,他的身体剧烈震动了一下,在海边的一幕再次如同潮水般冲上注意力的最前端。涂根莫名地感觉像有人从他后脑正向挥出一棒,疼痛异常真切。  

他不再关心奇武会或其他任何人,突兀地问:“偷袭我们的,是你们的人?”  

松本直视他的脸,那上面正切切实实地表现着“心如死灰”四个字,他带着邪恶的快意,落落大方地点头“是的,MUD的精锐部队,本意是趁你们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时候,将箱子悄悄带走,但还是惊动了她。”  

他在痛失所爱的涂根面前毫无惧色或愧色,他有他的苦果要咽,哀痛并无对错或正邪: “我的人都死了,都死在她手下,我们两清了。”  

“至于是谁射囘出的那一箭,你信不信都好,和我们没关系。”  

他额头上的青筋隐隐爆出,双手绞得更紧了。诚然事情是他们挑起的,吃这碗饭,也早就预见了自己的结局。但这一刻他仍然殷切希望涂根暴跳起来,为妻子报仇,跟他大打出手。

谁没有仇恨,谁不曾失去?  

松本刚就是在爱神死的那一刻赶到海边的,他本该早点来,但加雷斯严令他要坚守职责,伺机而动,绝不可出现在战斗第一线。  

而其他MUD旗下行动小组接到的命令,除了拿到箱子,另外一部分是:如有必要,对爱神格杀勿论。  

松本刚见识过爱神的可怕,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那简直比日本“二战”时的神风敢死队还要愚蠢,但加雷斯和老爷子都没有给他任何解释。  

有一些人是他亲手训练的,有的是他多年战友,一同出生入死,在凯旋庆功的夜里,大家趁着酒意发誓,要生同袍,死同穴。  

那些人现在还躺在冰冷的海水里,涨潮后便消失无迹,海鱼会吃光他们身上的血肉,海水会腐蚀他们的白骨。  

他们消失得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他们不曾囘生同袍,也不可能死同穴,就如爱神和涂根也永不能白头偕老。  

一切誓言,都是自欺欺人。  

但涂根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那个桃红色箱子,然后说:“现在呢?”  
松本刚长出了一口气:“探长,我们走吧。”他垂下双手,身体却蓄势待发,“无论你愿不愿意,恐怕我们都要出发了。”  

涂根叹了口气:“箱子在这里了,你们要我囘干什么?”  

松本刚摇摇头:“我只是听命行囘事。”  

涂根站起来,眼睛望向卧室,松本刚抢先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料理这里,请尽管放心。”  
涂根霍然转过头来,这是他第一次和松本刚正面对视,黯淡无神的眼睛里像炸开了一道雷,亮得连松本刚心里都打了一个寒战。他伸出手径直抓囘住松本刚的肩膀,后者身子一侧,没有躲开,往后借力一甩,居然没有脱开。松本刚一惊,正要挥拳反击,却听到涂根一字一顿地说:“你觉得我还有心?”

两人对峙了几分钟,涂根挥手推开松本刚,后者身体纹风不动,直直往后退了一步,轻轻呼出一口气。接着他打了一个电话,把桃红色箱子拎在手里,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向着这边飞近。窗外黑影浮动,松本刚的直系下属列阵悄然等候任何变动的发生——涂根无处可去。  

如同人生中所有的重要时刻,他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只能默然接受并适应。  

涂根转身走进卧室,跪在床边,俯身过去轻吻爱神的嘴唇。卧室里很安静,夜灯的光柔和如梦,此情此景如同涂根幻想过的婚后生活某一日,他要出公差,她却在睡懒觉,在他告别的热吻里她会嘟着嘴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脖子,也可能只是不耐烦地睡着,鼻息甜甜的。  

涂根的喉咙像被一双手紧紧掐住了,下一秒钟也许就会窒息而死,就是这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不出来。  

他只是徒劳地抱着爱神的手臂,将脸深深埋在她冰凉却仍然芬芳的肩上,他低声说:“我很快就回来,我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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