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大白话》（更新中~~ ）----天际一孤鸿

宝宝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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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是否救济秦国粮食的问题，晋惠公手下的意见分为两派。郤芮吕省一派、庆郑韩简一派。各说各有理，惠公左右为难。
这时，虢射发言，打破平衡：“我同意郤芮和吕省的看法。这个问题里头，土地是本，粮食是末。不给秦国土地，就算给粮食也依然不会改变晋秦敌对的根本问题。如果把土地比作是皮，那粮食就是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晋惠公听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后，耳目一新，眼前一亮。他觉得舅舅虢射说话就是有哲理，于是赞叹：“所言甚是，依你之见，计将安出？”
虢射说道：“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谁也逃不离。之前天欲亡晋，绝我粮，秦不出兵，错失良机。现在天欲亡秦，绝其粮，我若不取，有违天意！无损于怨而厚于寇，不如约会梁伯，两国出兵，剿灭秦国。”
晋惠公一想，要是把秦国灭了，不光不用给粮了，连地都不用给了。还能分了它的地，岂不是一劳永逸！惠公头脑一热，就表示要听虢射所言。能不能打秦国这个要好好策划一下，要不要给粮食便可以马上回绝。
惠公把一直在大殿外头等待的冷至叫了进来，说：“我这里连年饥荒，百姓流亡。现在收成好了些，流民归乡，也只不过能填饱肚子罢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冷至本没想到晋惠公会拒绝，惊呆了。回过神来，力争道：“秦国念及婚姻之好，不强要土地，不拒绝援助。我们领导常常说，秦晋两国要共患难，互体谅……”
没等冷至说完，郤芮和吕省便开口大骂，说：“你冷至前次来晋，花言巧语，险些害了我俩的性命。这次又来饶舌！小心我们叫上梁国一同发兵，到时候踏平秦国，叫你追悔莫及！回去告诉你家领导，要想吃上额们山西的粮食，除非发兵来拿！”
冷至含羞出殿。
郤芮大声嘲笑。
庆郑默然无语。
等冷至回到秦国禀明老大，秦穆公恼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是说要想吃着山西的粮食就得发兵吗？
好！那就发兵！
不是说要约会梁国吗？
好！那就先打梁国。
百里奚摆摆手，他说：“兵贵神速，先发制人。小小梁国有何能耐，不如大兵直接拿下晋国！”
看来真是没人反对对晋国动手的。秦穆公听从百里奚的建议，亲征伐晋。他让蹇叔保着太子罂守国，孟明视带兵巡边，压制外戎。自己和百里领中军，XBM组合中的西乞术和白乙丙保驾护航。另外，公孙枝将左军，公子絷将右军，三军气势汹汹，众人义愤填膺，杀向晋国而去。
不久，晋国西部过境警报传到绛都。晋惠公傻了，原来想着要灭秦国虽然也可能不是说说而已，但是一来没来得及联络梁国，二来没时间战前动员，别说出军灭秦，就连发兵守国都仓促得很。晋惠公召开紧急会议，扯着官腔说道：“秦国无故犯边，实在可恶。诸位有何良策？”
哪知，堂下庆郑接着嘟囔了一句：“老大你缺心眼子，是故秦人来讨。哪里是“无故”。要是能割去五城，干戈必息，不知算不算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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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严肃时刻，庆郑还敢开这种大玩笑，说这种丧气话，晋惠公快被气炸了！晋老大马上使出生杀予夺的特权，要杀人封口。还好虢射顾全大局，出来替庆郑解围，说：“临战杀将，亲者痛，仇者快。不如让他戴罪立功。”晋惠公便同意舅舅所，先留下庆郑一条命。

面对来势汹汹的400乘秦军，晋国为保万全，启动压倒性多数的600乘大军迎战。晋惠公亲征，带上虢射、郤步扬、韩简、梁繇靡、庆郑、蛾晰（现在中国有姓蚁之人，也有姓蛾之人。蛾晰是史载出现的第一个蛾姓之人，故也被尊为蛾姓始祖）、家仆徒等人，还特别让大力士屠岸夷做先锋。可惜动员得实在太不及时，大军西行没多久，秦国已经三战三捷，杀过黄河，直至韩原下寨。秦晋这两个邻居爆发于西元前645年的第一次大规模交手——韩原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韩原，现位于山西西南河津县和万荣县之间的黄河东岸。岁月流逝，沧海桑田，这个古战场如今基本已被黄河吞没。据说远古洪水之时，韩原附近有座大山叫龙关山。大禹治水以疏导为主，其中便包括凿通龙关山，引水而过。这个过水口被形象地称为龙关之门，简称“龙门”。后世为了纪念大禹，又将龙门敬称为“禹门”。

也许大家对禹门未必了解，对龙门肯定知道了吧。对，常说的“鲤鱼跳龙门”便事发于此。黄河从北至南，在龙门之前河道陡然变窄，水位抬升，水流汹涌，可一过龙门又霎那开阔，所以，黄河在龙门处便有了明显的水位落差，越到雨季和洪水时候越发明显。下游的鱼儿，比如鲤鱼，为了基本生存需要也好，为了提高生活质量跑到上游观光也罢（见神话兼童话《鲤鱼跃龙门》），就必须“跃”过龙门。鲤鱼变飞鱼的事儿当然稀罕。况且鱼越大才越有力量摆尾击水，从而获得反作用力，高高跃出水面，因此人们看到的“飞鱼”往往比常见的大许多，再加上“龙门”这个名称，所以又有传闻说跃过去的鲤鱼能升级成龙。至于那些力道不足、经验不够的鱼儿们，就只好像李白说的那样——“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了。


有了神话般的龙门，开了口的龙关山就改名叫做了龙门山。秦晋的这场韩原大战便发生在此山之下，故而又称“龙门山大战”。此战，秦国以少敌多，又是深入异国他乡、身处黄河东岸，多少有点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思。值得一提的是，秦军实在是为报仇而来，个个义愤填膺，不打不快，不胜不归。这就是常说的“士气”吧。

相比秦军超高的士气指数，晋军虽然人多势众却有那么点儿心中发虚，故而打肿脸充胖子的感觉。秦穆公对晋国而言就是个大恩人，这事儿也就晋惠公、虢射、郤芮、吕省等一小撮人不承认罢了。百姓真不想打、士兵也未必肯出力。可惜反动的虽然只是一小撮，却是些实权派。


晋国上下无奈地被架上了危险的战车。有些可怜的人儿注定将成为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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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军已在韩原扎营的消息传到晋军，晋惠公打心里不禁懊悔不已，怎么秦国说来就来了？说胜就胜了？只是相对于晋军兵将低落的士气而言，晋惠公和他的亲信们还是颇有斗志，因为他们自知此仗不胜不行，这也算是骑虎难下、被迫无奈吧。晋惠公在帐中召开形势说明会，感慨道：“秦军已经深入，如何是好？”

一人冷嘲热讽道：“你自己招来的，怨谁？点背不能怪社会。”当然只有庆郑敢这么说话。虽然虢射保了他，他却并不领情。因为他觉得正是虢射说出个“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新名词，才让晋惠公下定决心拒绝了秦国的请求，也直接导致了这场兵灾。虽然现在是戴罪之身，庆郑的嘴巴依旧那么厉害。历史上评价庆郑是个忠臣，或者说是直臣，所以我们可以把他的心态理解为希望通过直言劝诫，让领导认清事实，改正错误。忠言逆耳却还是要说，因为庆郑相信它“利于行”。只是可惜，庆郑忘了晋惠公不是什么明君。他的忠言，仅仅起到了逆耳的作用，最终变成了一道道“催命符”。不过，在本次战役中，直臣庆郑奇怪到近乎不可理喻的做法，真的没起到什么好作用。

惠公听完庆郑的讽刺就把他赶出了大帐。大军急行，赶到韩原，距离秦军10里安营扎寨。晋惠公然后派韩简去打探消息，了解秦军虚实。韩简不日即归，汇报：“秦军兵力虽少于我军，但士气高出十倍有余！”

惠公听着不舒服，质问韩简干嘛这么说话，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继而阴着脸警告道：“韩简同志，我看你越来越像庆郑了。”

韩简此次冒死探营而归，自然是要如实说来，哪知惹恼了晋惠公，实在郁闷无比。估摸着是之前支持庆郑闹的。正在想着如何补救，却见惠公猛地站起身，“大义凛然”地说：“你们怕秦国，我不怕！快下战书，决一死战！”韩简不想让老大误会自己怯战，主动请缨，前往秦军请战。


秦穆公听说晋国竟然主动前来挑战，实在受不了晋惠公的骄横。秦穆公一向礼数周全、脾气不错，这次竟然不出来见晋使韩简，只是让公孙枝对答，大意是说晋惠公“以前你想做老大，我帮你做了！你想要吃饭，我给你吃了！现在你想要打架，我奉陪到底！”韩简听罢，心中叹了口气，句句在理，振振有词，也确实没啥好反驳的。

秦穆公虽然态度坚决，可是毕竟手下小弟没晋惠公多。冷兵器时代，以少胜多真不容易。武林高手再厉害也打不过一大批正规军。降龙十八掌不仅耗费精力体力，杀伤力也是有限的，所以部队的士气尤为重要，而部队的士气又与统兵的老大息息相关。临战之日，两军列阵完毕。百里奚登高远眺，低声劝穆公：“此战胜负难料，老大还是留在军中为妙。”秦穆公哪肯退缩！只有老大信心满满，才能让手下气势汹汹。

龙门山一战，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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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晋中军陆续击鼓，先锋先出，后军跟上。
　　
　　开战！
　　
　　
　　晋国的先锋屠岸夷自恃武功了得，挥舞一杆浑铁枪，何止百斤。青铜为主的春秋时代里，浑铁枪也算先进武器。咱们看影视剧的时候，老能看到一个将军以一敌多，砍杀小兵就像切菜一般。其中的原因除了战斗素养之外，还要看兵器质量。冷兵器作战时，千锤百炼的宝刀自然比批量化生产的大刀片好上千倍万倍。将军的一刀砍过来，普通士卒连用兵刃格挡都未必能奏效。屠岸夷就凭借先进的浑铁枪，加上自己的一身蛮力，冲入秦阵，逢人便刺，直入中军。
　　
　　位于秦军中军的白乙丙见状，赶紧带领本部兵马，上前拦截。蹇丙与屠岸缠斗50多回合，不分胜负。两位猛男杀得兴起，一起丢弃兵器，跳下车来，徒手搏斗，同时吩咐小弟不要插手。两人继续扭打、翻滚、揪头发、咬耳朵，依旧难分雌雄。起初，各自小弟还在一旁观战，到了后来也顾不上围观，径自打了起来。
　　
　　晋惠公看到先锋大将屠岸夷被秦军围困，孤军奋战，情况不妙。仗着人多势众，惠公下令全军即刻冲锋，目标直指秦穆公。秦穆公一见晋国大军涌来，连忙传令公孙枝和公子絷的左右两军开动，截住晋军。自己策动中军，围剿屠岸夷的先锋营。怎奈秦军还是兵微将寡，没挡住晋军这轮冲锋。先有韩简、梁繇靡杀到秦国中军，西乞术奋不顾身，以一敌二，大战30回合，不失章法。可惜其后又有晋将蛾晰冲杀进来，X-MAN再难抵挡，被韩简一戟刺于车下。韩简本想再接再厉，下车擒杀西乞术，身旁的梁繇靡大叫：“败将无用，先抓秦君要紧！”韩将军一听有理，三车同上，奔向穆公而去。
　　
　　
　　秦穆公遥望公孙枝和公子絷的左右两军陷阵前方，中军护法的白乙丙不见踪影、西乞术卧地不起。身旁的百里奚老先生动脑可以，动刀没戏，大叹一声：“我今日反要被晋国俘虏，天理何在！做好人，难啊。”
　　
　　说话间，风云突变。战场西角突然杀声冲天。穆公定睛一看，约摸着有300勇士，野人生番模样，一边口中大呼：“勿伤恩公！”，一边向秦国中军飞奔。晋军以为是中了秦军埋伏，再加本来士气就不高，硬是被这拿着大砍刀的300土著步兵杀蒙了。韩简眼瞧着退路快被封上，必须立刻决定是继续向前擒住秦穆公再说？还是立刻回军退到晋惠公身边？
　　
　　迟疑间，忽然庆郑急冲冲地开车过来紧急通知韩简，说惠公危险！快快相救！
　　
　　韩简一听，大惊失色，赶紧下令后撤。可是等好容易杀回，却发现老大已经被抓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话要说回到开战之前，晋惠公自备车马，御驾亲征。这里所谓的“自备”当然不是说惠公动手DIY，而是老大的战车战马需要格外挑选，其配置与众兵将有大大的不同。这次自备，战车没有问题，但是战马本来是该挑善奔跑、能打仗的，惠公却不乐意，他要挑走得稳、长的帅的！
　　
　　被选中的马就是“小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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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驷是郑国文公所献，体型小巧，并非高头大马。腿短的马走路稳当，惠公要得就是这种舒适的感觉。另外，作为外国的献礼，自然品相也不差。帅马配靓仔，天生是一对。不过，这种马其实就像轿车一样，市内开开还行，上上高速也风光，跑个山地越野就有点不得劲了。如今惠公要上战场，按理是要挑吉普悍马才行，可惠公偏偏不要，硬是挑了辆小驷牌轿车。虽然庆郑发言阻拦，惠公哪里又肯听他的话呢？

之前说过，当时的战车分御、左、右三个位子。“左”是老大待的地方，非晋惠公莫属。“右”需要动刀动枪，贴身肉搏，惠公的跟班家仆徒被委以这个玩命的差事。“御”是司机。战场上给老大开车，自然需要一个政治过硬、思想合格、业务熟练、万里挑一的人才行。可是，此次挑选司机，没有考试也没有抽签，而是用了占卜算命之术。占卜的结果有点搞，竟然几次都说是“庆郑为御”最合适。庆郑本来就是戴罪立功之身，一看自己被上天认定给晋惠公开车，当然没什么意见。晋惠公的反应可就大了，他连杀庆郑的心都有，怎么可能让他坐在前头策马扬鞭呢？于是，晋惠公以反对愚昧、破除迷信为由，推翻了自己发起的算命活动的结果，直接任命郤步扬为御。

也不知道是小驷马力不足，还是步扬技巧不够，本来晋惠公的车马随着冲锋的大流直扑秦军。正当韩简、蛾晰几员大将都已杀入敌阵之时，跑到半路，活该倒霉，惠公的战车却陷在烂泥之中不得动弹了。这时，眼尖的公孙枝虽然没拦住韩简等人的冲刺，却看到了惠公车陷烂泥、落单于后的尴尬境地。他哪里肯放过这等天赐良机，率兵便要来擒。惠公身边的亲随赶紧上去迎战公孙枝。怎奈公孙枝是个能双手并用两把锄头垦荒种地的主儿，见车毁车，见人杀人。眼瞧着亲兵越战越少，虢射被吓得瘫软在战车之中。这时庆郑在旁，惠公见郤步扬实在赶不动车子了，就想换庆郑试试，毕竟是天意嘛，曾经。

哪知，庆郑却说：“叫我干嘛！忽悠你的虢射在哪呢？！”
危难之际，晋惠公懒得跟他废话，接着下令：“快把车开过来，我上你的车！”
谁料，庆郑还是不依不饶，说：“小驷多好，干嘛要用我的车。君且稳坐，我去找别人来帮忙。”说罢，冲了出去，不见踪影。

庆郑前脚刚走，不久，亲兵落败，惠公见俘，连同家仆徒、虢射都被活捉。之所以这仨没有被直接砍杀，实在是多亏了公孙枝原来是晋国国籍，又是晋侯远亲，所以不忍下手。运回秦穆公处听候发落。

当然，庆郑肯当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也没有乘机逃跑。反而真的是拼了命地杀入敌阵，找到正在与300野人交手的韩简。韩简听罢大惊，撇下野人、放弃穆公，回师救主。可惜来晚一步。

老大都被抓了，投鼠忌器也好，黯然销魂也罢，韩简等兵将再无斗志，便卸甲投降。


不过，有两位大将选择了趁乱逃回绛都。那就是庆郑和蛾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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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局上演惊天大逆转之际，庆郑眼瞧大势已去，感慨老大要是当初听己肺腑一言也不至于落此大败。他随着溃军逃归绛都，路遇负伤卧地的蛾晰，扶他上车，一同回都。蛾晰便把庆郑视为救命大恩人，数月之后，庆郑有难，蛾晰不顾身家性命，力挺之，也算是有恩必报了。这是后话。

且说公孙枝将晋惠公押解到秦穆公车前，穆公可算解气了，不禁讥笑：“你说想要吃上山西刀削面就得派兵来拿，我便来了。”晋惠公心如刀绞、羞愧难当、哑口无言。其余落难的大臣们也都心灰意冷，蓬头垢面，好不狼狈。

秦军打扫完战场，回营休整。秦穆公召集300壮士，送药问伤。穆公衷心感谢这些拼死相救之人，300壮士却说这是为了报答穆公昔日的宽洪大量。穆公一头雾水，细细问来，原来如此。

话说秦穆公曾有一次在梁山打猎。此梁山当然非彼梁山。这座梁山位于黄河西岸，大概就在龙门山对面的位置。那次打猎途中，穆公的几匹良种宝马竟然一夜之间不翼而飞。明明拴好的马当然不会自解绳套，900%是被偷了。秦老大的东东都敢动！穆公大怒，派人速速查探。一般的小偷小摸，警察才懒得管。除非你是钟南山，在广州街上电脑被飞车党人抢走，10天便可神奇破案，物归原主。老大亲自督办就更加不同了，当即成立了“寻马重案组”，刑侦大队一路排查，不辞辛苦地追查到了岐山，终于找到了凶手——一伙野人。

原本，警察看到了偷窃团伙便可以一拥而上，扑倒在地，反问道：“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可是这次办不到，因为这团伙人数实在太多，约莫300余人。这伙人不动用军队怎么抓得了啊？重案组打算暂不打草惊蛇，派人速速回禀老大，其余人等蹲点监视。

情报传到秦穆公那里，重案组请示领导，是否发兵围剿，一网打尽。秦穆公问：“良驹死了吗？”

重案组成员回答：“所见之时，已经全部被野人宰杀。”

秦穆公叹了口气：“既然已死，便无法挽回了。因为死了几匹马就要杀几百号人，这事儿我做不出来。”

穆公随即命人拿几坛子好酒送往野人的村落：“告诉他们，光吃马肉不喝酒不行，容易得病的。农村的医疗卫生条件太差，谨防病从口入。其他的，批评教育一下就行了，事已至此，莫再伤人。”

于是，就在野人们津津有味地啃着马肉的时候，忽然有一队人马朝他们涌来。

抢食的？找茬的？打砸抢烧杀？

300野人骤然而起就想拼命，后来方知是秦穆公大人大量既往不咎，还关心群众身体健康状况，送来美酒几坛。虽然穆公的关于吃马肉必须喝酒的想法不见得科学，但是的确成功地让300野人打心眼里感恩戴德。直到后来听说秦穆公被做人不厚道的晋惠公多次欺负而忿然起兵时，野人中便有人提议：“报答的时候到了！”一呼百应！继而有人说：“怕是乡下人和城里人习性不合，前去投军反而会生出些事端来。”最后大家决定，不如悄悄地尾随秦军，盯紧了，看牢了，该出手时就出手！

这才有了之前300壮士勇救秦穆公的故事。穆公连连感慨：“野人都知恩图报，堂堂晋侯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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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公本想赏赐野人，领头的封官加爵，卖力的户口农转非，牺牲的加封英雄烈士。这300壮士却摇头谢绝，分毫不取，表示本意报恩而来，不图加赏。言罢拱手而去。

穆公望着远去的三百背影，叹息不已。

送走救命恩人，秦穆公赶紧派人寻找白乙丙。因为打扫完战场，检点人数之后，发现连西乞术都伤痕累累的回来了，唯独不见了蹇丙一人。搜查队再次仔细查探，扩大搜索范围，终于在一个土坑中发现了蹇丙。

白乙丙是和屠岸夷一起被发现的，当时他们还保持着扭打时的姿势，只是已经力尽气绝，一动不动了。几个兵士合力将二人抬出土坑，小心翼翼地将两具“尸体”拆开，平放在战车之上，运回大营。


那时，百里奚一直在哀悼季羡林季老先生的死讯，哀叹“羡林走后，再无羡林”。悲痛之际，又听说结拜大哥的宝贝儿子不幸阵亡，犹如五雷轰顶，不禁老泪纵横。哪知百里奚抱着白乙丙哭了一会儿，却发现蹇丙哪里是死了，明明一丝气息尚存。于是叫来军医细细检查，军医的回答让众人都松了口气——白乙丙果然只是用力过猛，昏厥罢了。不过极度体虚，需要好好静养才行。军医又给屠岸夷号了号脉，也说没死。

穆公不禁赞叹：“能与我秦国白乙丙棋逢对手的，也是位猛士！”继而问公子絷，此人是谁？

公子絷回答：“此人名叫屠岸夷。”

秦穆公问：“如此猛男，可招降否？”

公子絷摇头：“跟着里克杀卓子的是他，跟着郤芮杀里克的也是他。此等反复小人，正好替天行道，顺天诛之！”这就有点像三国中吕布之死一样，曹操本想招降，刘备一句“君不见丁原、董卓之事乎？”吕布便再无活命的可能。屠岸夷也一样，反复小人活该遭报应。秦穆公听罢，也不再招呼军医给他疗伤，直接叫人拖将出去，砍了头。
百里奚收拾完眼泪，向老大告假，询问能否自己带着蹇丙先行一步，也好给早一日给他做恢复性治疗。

秦穆公解下自己的超人斗篷，盖在白乙丙的身上，说：“这样也好，劳您费心，多多照料。正好也能回国先传捷报。”


此后，秦军在河东休整一二，拔寨西行，顺利渡河。过河不久，大军开入秦国地界。秦穆公召集群臣，突发奇想，说：“想当年二相劝我，立重耳是助晋，于秦不利，故而立夷吾。谁知夷吾忘恩负义，太不是东西。如此不厚道之人，天理不容。不如杀之祭天，然后另立新君，诸位以为如何？”

公子絷第一个附和，举手赞同。

公孙枝一点心理准备没有，听罢反应强烈，坚决反对。他说：“晋，大国。抓了他的老大，百姓肯定心中怨恨，如果再杀之，恐怕民怨沸腾，不利秦国！”

公子絷替老大说话：“据我所知，夷吾不仁不义，晋国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再说，我们杀夷吾之后会立重耳。公子重耳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晋民感激我们都来不及，谈何怨恨？”

云雾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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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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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公子絷所说的也是实情。晋惠公在国内的口碑的确很差。不过差归差，如何怎么说他毕竟是晋国的一把手。打狗看主人，若说人民是主人，那君主便是狗。抓之已经够丢晋国人民的脸了，杀之更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公孙枝反驳公子絷：“公子重耳素有贤明。先前我主愿扶他回国即位却被他谢绝，为何？不愿趁国乱、背骂名罢了。如果现在晋侯见擒被杀，重耳又怎么可能乘虚而入呢？何况夷吾和重耳是亲兄弟，即使重耳真的当了晋老大，他心中也难免对我们有怨恨。岂不是又树了一个新的敌人？”

秦穆公本来就有点大仇得报之后的心血来潮，等听完公孙枝的话，也就恢复理智了。秦穆公问：“子桑，依你之见，逐之？囚之？抑或复之？”

公孙枝（字子桑）分析道：“放逐无用。我们流放他，总有愿意接纳他，给他政治避难签证的国家。囚之亦无用。说不定那小子玩一出越狱，倒让他成明星了。”

秦穆公叹口气：“莫非还要复之？再扶他归位？”

公孙枝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主公莫急。我所说的复之也不是学雷锋做好事。晋侯要想回国，得先答应咱们两件事。其一、兑现当初的承诺，把河外五城交出来；其二、让他的宝贝儿子，也就是晋国的世子圉来秦国做人质。咱们对质子好生招待，如此一来，现在的晋侯为了儿子的性命，不敢有反心，将来的晋侯还得对咱们感恩戴德，一衣带水的秦晋两国也将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秦穆公不禁赞叹：“子桑之算，数世之远！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于是下定决心依公孙枝的计谋行事。大军开往灵台山的离宫，将晋惠公君臣软禁其中，打算择机威逼利诱。


忽一日，来了一群后宫内侍，身穿孝服！穆公以为宫中有变，大惊！

领头的内侍说：“夫人有命，让小的们速来传话，说如今晋侯被俘，夫人羞愧难当。如果晋侯被抓回秦都，夫人不堪羞辱，必当自焚了之。今日归则今日死，明日归则明日死。如果老大怜惜夫人，请释放晋侯。晋侯得释，夫人亦得救矣！”

穆公赶紧吩咐内侍：“速回宫中，传我的话，就说我早已决定不杀晋侯，择日释放，复其君位，让夫人放心。”

内侍叩首而去，又一轮马拉松式的赛跑，火速回宫传报。穆姬心中大安。内侍擦把汗，嘟囔了一句：“晋侯忘恩负义，天下皆知，百姓皆怨。他不光有负君恩，还把夫人之前的嘱托忘得一干二净，反过来霸占了贾君。对此种人渣，夫人为何还要拼死维护呢？”

穆姬闻言，低垂着双眼，默默地说：“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呀。”

古语有云：仁者，虽怨不忘亲，虽怒不弃礼。穆姬虽为一介女流，她的胸怀和品德却超越他哥哥夷吾千倍万倍。同样是一个爸的生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谁再敢说红颜祸水？脑子秀逗了吧。

宝宝寒

24)

一日，公孙枝接受组织上的委派去见晋惠公，表示只要晋惠公答应割地、质子两个条件，就可以放他回去，继续做他的晋国第一把手。晋惠公顿时感激涕零，便派一同落难的郤乞快马回国，安排相关事宜。

这郤乞是谁？他是郤芮的弟弟。惠公派他回国便是要让郤芮更容易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免得郤芮自作聪明，一脑门子只认定这一切是秦国的奸谋，硬是啥都不给，说不定再迎立新君，那可就歇菜了。

果然，郤芮一听郤乞的传话，便100%的相信了，并派吕省全权负责此事。之前说过，吕省位列春秋三大辩才之中，可至今也没见他发挥啥作用。诸位一边喝粥一边可看好了，吕省要发飙了。


话说吕省拿着河外五城的地图、钱粮帐户、财务报表、户籍登记、暂住人员管理表等等来见秦穆公，表示情愿割地质子以换晋惠公。

秦穆公看到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五城行将归秦，自然欣喜万分，接着问道：“既然愿意质子，晋国世子为何不来？”

吕省不紧不慢地回答：“只因国中不和，故而太子暂留。我君归晋之日，便是太子来秦之时。”

秦穆公一听，明白这吕省是担心交了晋太子却盼不回晋惠公，落得两头空。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既然说了“国中不和”，就得好奇地问问：“国中又何不和啊？”

这一问，正中吕省的下怀。吕省回答：“国中君子自知其罪，感念秦伯恩德；国中小人不知其罪，还欲报仇雪恨。君子VS小人，所以不和。”

秦穆公没料到事到如今竟然还有人如此看重晋惠公，妄图誓死相拼。不禁感慨道：“姬夷吾口碑这么差，难道贵国还有人想盼着他回去吗？”

吕省心中一乐，继续诓骗道：“当然。君子盼，小人也盼。只是，君子知道秦伯的RP，认为老大必归，所以愿意先遣质子。小人怀疑秦伯的RP，认为老大必不归，所以不愿先遣质子，甚至有人呼吁要立太子为新君。”

秦穆公听罢不由地“啊”了一声，他知道，如果晋太子圉真的被晋臣扶立为君，那手上的晋惠公将毫无利用价值，而秦晋也将世代为仇。要是偌大的晋国恶狠狠地挡在秦国的东方，西秦如何东出称霸，涿鹿中原了？

吕省见时机成熟，就抛出终极目的，说：“以臣愚见，秦君已获我军，足以立威。如果再主动释放，足以立德。恩威并用，以德服人，这才是伯主所为。不光秦晋释嫌为好，秦军伯业亦可成功。”

秦穆公听罢，哈哈大笑，遂表示：“就依饴甥之言吧。先释晋侯，再迎质子。现在凡是都讲个诚信，还希望这次晋国人不要耍赖哦。”

吕省再拜谢恩。大功告成。

当年年末，晋惠公在公孙枝的保护下回国复位，一行落难晋臣也得归故里。只可惜了虢射一人，病死在秦国的离宫之中。没了舅舅的晋惠公很难受很生气，复位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杀一个人——庆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