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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ach

[分享] 《郭小峰探案系列》作者:范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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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6 12:55:59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因子 十四(上)

“玄虚?”郭小峰轻轻摇摇头,眼睛眯了起来:“我是警察,从不弄玄虚。汪飞,难道你没看出来你爱人头发的长度吗?至少——有二十四五公分长。”

汪飞猜疑地注视着郭小峰,没有立刻说话。

“还没明白吗?”郭小峰遗憾地摇摇头:“我本来觉得你脑子还是很灵的,怎么不明白?是不是光顾打自己的小算盘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唉——,看来利令智昏就会目光短浅,——你好好再看看,再想想,——头发的生长速度大约是一个月长一厘米左右,——以你爱人头发的长度来看,就意味着至少应该留了有两年多,这也就说明,她的头发忠实纪录了这两年来的身体状态,如果出现——哦——某些问题,只要把头发按厘米分段,就可以准确的分析出这两年来她不同月份是否有——砷——”

郭小峰顿了一下:

“中毒的状态,这就是说,即使是一两年前犯得错——,”

郭小峰意味深长地停住了。

汪飞的厌恶的眼神儿在短暂的迷惑后霎时被惊恐所代替,他的嘴巴无力的开合了几下,却没能说出话来。

郭小峰微笑的脸猛然沉了下来:

“没有铸成大错是你的福气,我说过我想帮你——,否则这些事我既可以告诉你的爱人,也可以告诉你的朋友,但我却为你保密,而且单单告诉了你——”郭小峰再次顿了一下,又恢复了和蔼的表情:“好了,祝你们玩儿的愉快!”


接下来的行程郭小峰特别开心,他相信经过自己这番提醒,——汪飞一定会老实的,至少暂时会。现在他已经不能从抓获一个罪犯中得到满足和成就感了,——而预防它,可能更开心!

就像眼前至今还在发挥作用的都江堰的缔造者——李冰,他就是那么聪明的利用每年造成灾害的水患变成了造福人们的水利,冲积出一个如此美丽富饶的“天府之国”。

郭小峰兴致勃勃的情绪保持到回到成都,——到了和女儿、王刚坐到了重庆火锅店里也没有消失。

“老郭,你先点!”王刚客气的把菜单塞给了郭小峰:“不用急,咱们可以慢慢吃,还有两个多小时才上火车呢,这离火车站也不过一条街远。“

郭小峰随便浏览了一下:“好了,我选毛肚,鸭肠,牛肉丸,青菜和土豆片,其他你做主”他把菜单还给王刚:“成都果然是宜居城市,菜价这么便宜,素菜居然有两三块一份的,锅底还不要钱?”

“因为这是‘口水锅’。”爱梅皱了皱鼻子。

“得了,爱梅。”郭小峰笑着摆摆手:“咱们中国很多美食的特色就是——‘美妙而肮脏’,不要想太多!”

“哎呀,爸,我觉得你今天下午好像特别开心!”爱梅好奇地问:“平时你总教育我不要乱吃街边的东西,说是不卫生,今天怎么这么开明?”

“街边的东西有时是餐具消毒不好,有时是生食,很容易传染各种各样的病,这个嘛——”他拿筷子轻轻敲了敲盛着红亮闪光锅底的大不锈钢盆:“反复煮沸,虽然仔细一想很恶心,但并不容易传染疾病。”

“不对!”爱梅觑着他的脸色:“爸——,你好像还是有什么高兴事,不会觉得都江堰比九寨沟还好吧?”

“都江堰也很不错!”郭小峰依然高高兴兴的:“两个不能比,虽然当自然景观看,都江堰没什么好看的,但听听人家讲解,觉得两千多年前的中国人真是又聪明又有气魄。”

“可不是!”王刚点完菜也凑过来说道:“我也这么看,看着那么高的山居然被分开,还是没有炸药的年代,那么宽阔的水,那么巧妙的设计,啧啧,真是伟大!我看‘丑陋的中国人’这个称谓不能算到那个时候的人头上,应该指——”

正说着,王刚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王刚漫不经心地接通了:“啊——,韩蔷,什么事?要我根据情况帮你多续几天假?——行,没问题!你好好补度你的蜜月吧!——我在干什么呢?——当然是摩拳擦掌地准备吃著名的成都火锅;——你呢,吃过晚饭了吗?——还没?那你干什么呢,刚才这半天;噢——,做头发呢——,怎么去海南前还要美美容不成?哈哈哈——”

郭小峰一震,他一把抓住王刚的胳膊,小声而急切地命令道:“问她准备改什么发型?剪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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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6 12:57:53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因子 十四(下)

王刚奇怪地看了郭小峰一眼,但还是被他不由分说的急迫脸色镇住了,下意识地配合问道:“韩蔷,你准备改什么发型?烫烫还是剪短?”他把手机移开一些,这样,郭小峰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哎呀,我跟你说,过几天你要是见了我,准不认识我了。”电话里传来韩蔷带着些轻微抱怨,却不乏甜蜜的声调:

“汪飞非说我原来的发型老气,难看,头发烫坏了,看起来发质特别差,嘟嘟囔囔的,非让我剪了,烦死人了,不过我也一直觉得现在发质太差了,摸起来像草一样。发型师也帮腔,说我的头发质量差,要好好保养,结果越剪越短,现在给我剪得跟个小男孩似的,不过看起来——”

韩蔷的声音又增添了些满意:“好像是精神了不少,真是钱花在哪儿哪好!得了,不跟你说了,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事!”

郭小峰的脸更阴沉了,继续命令道:“别让她挂,问她在哪儿剪的头发,汪飞在哪儿,正干什么呢!”

王刚更加吃惊,但还是依他的吩咐一一问了。

“我?”韩蔷在电话里回答:“正焗油呢,也快完了,说实话,坐了半天了,闷死了!——在哪儿?当然是美发厅,还能在饭店呐?哈哈哈——,美发厅在哪儿?怎么你也要来呀?哈哈哈——,别开玩笑?怎么啦你?——到底在哪儿?就在我们来时住的酒店对面拐角那儿!——汪飞在哪儿?不知道,大概还在门口吧,他刚才说在门口等我,不过也许又转去了,两个小时呢,谁熬得住?怎么,到底什么事?——”

王刚一边嗯、嗯地吱晤着,一边猜测地瞟着专注聆听的郭小峰,听到这里,他吃惊地看到郭小峰突然站起身,对他俩小声说一句:“我出去一会儿,如果一会儿回不来,你们先走,我们车上见!”就迅速离开了。


汪飞一边抽着烟,一边整理着手里那叠报纸,他已经看完了,毕竟两个多小时,这种注水报纸,看的怎么慢也完了。

估计韩蔷也快完事儿了,他打算进去看看。

他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把报纸又叠得整整齐齐的,然后还给了卖报的。

“嘿!还你了,钱不用给我,你再卖一次吧!”

“是吗?”卖报的先吃了一惊,接着马上眉开眼笑地连声说道:“谢谢您!谢谢您!”

“没关系!”汪飞愉快地挥了挥手,——他的计划就要开始了,全当花小钱积个德吧!他觉得这次计划开始虽然未能如愿,可后来的事却越来越顺了,尤其是那个自以为是的警察,——哈哈,汪飞忍不住要笑出来,——恰恰把自己百密一疏的漏洞给指出来了,真是天从人愿!

他已经不能再等了,五年煎熬的婚姻生活已经快把自己逼疯了,一天也不想忍了,而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终于到来了,一旦结束了,到那时——

“你很开心嘛!”

熟悉的声音让汪飞一楞,他转过身,——赫然发现郭小峰站在了他身后。

“哦——,”汪飞的胃里象突然吞了个大冰块,冰冷沉重地缀了下去,——刚才的兴奋顿时消失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你怎么在这儿?”他勉强陪着笑问。

“因为我是警察呀!”郭小峰压抑着心头的火,讥讽地质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让韩蔷剪头发!”

“哦——,这个——,我——,”汪飞的惊愕地眉毛都蹦到头顶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解释:“她,她,她——觉得,觉得剪了可以精神漂亮些,我没有反对——。”

“——够了!”郭小峰厉声打断他,他自己很久没有这样生气了:“你这套骗人的话去哄傻瓜吧!我是一个干了快三十年刑警的人,我见过的谋杀手段比你从书上查到的都多,——你以为我猜不出你的计划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海南就是为了实施你的谋杀计划吗?我告诉你,之所以前面我没有提,是我希望你心里还有些善念,希望让我觉得你还值得拉一把!”

郭小峰觉得很生气,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也几乎忽略了路过的人吃惊的目光,有几个人闲人甚至磨磨蹭蹭的站在周围想听听他说些什么,卖报人的脑袋也探了出来。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汪飞语无伦次地分辩着。

“哼!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郭小峰打断汪飞,摇摇头,更加失望:“你太低估别人的智商了,看来我非要来说出你的计划,你才死心是不是?——”


“爱梅,你爸平时是不是有些神——”

“——奇,是吗?别告诉我你刚才想说‘神经’!”爱梅嘟着嘴打断了王刚的问话,捍卫起郭小峰的名誉起来,虽然她平时也不把爸爸放眼里:“嘿,我爸爸在他的圈里可是很出名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刚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皮:“我看他也挺好的,我挺喜欢他的,可他刚才为什么一听到韩蔷剪头发就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爱梅噘起了嘴巴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推测的不错吧?”郭小峰不动声色地说完,然后冷笑着问呆若木鸡的汪飞:“我还可以把你的动机说出来,为了顾玲玲对吗?不对,准确的说是为了顾玲玲姑妈的钱,别告诉我不是,——你装腔作势的表演只能哄那些天真或愚蠢的家伙!——你们一直偷偷来往就是证据——”

他又准确而又清晰的把“万能胶”的了解简述了一遍。

汪飞惊恐的眼睛里呈现出了彻底的绝望和震惊,他失神地嘟囔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还要告诉你——”郭小峰一字一顿地说:“我早就防备你了,我留了一手——”然后,他冷笑着说出了他的准备——


“啊——”爱梅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爸爸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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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6 12:59:05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因子 十五(上)

郭小峰独自坐在壶中春茶坊日式风格的六号雅间里。

他一边低头阅读手中的报告,一边慢慢地呷着味道已经有些淡了的君山银针,——这报告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但他还是又看了一遍,报告的内容证实了他先头大部分的推测,只有一样例外,——让他额外失望的例外。

“唉——”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睛从报告上移开了。瞟了一眼手机,快下午六点了,他约的人也该到了。

吱——,推拉门被推开了,杨莎莎一脸冰冷地出现在门口。

郭小峰做了个关门的手势,跟着过来的服务员立刻很有眼色的照办了。

杨莎莎坐了下来,然后把一小瓶药“砰——”的一下狠狠地顿在桌上。

“药我带来了——”她仇恨地看着郭小峰:“别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给我罗织罪名!告诉你,我不怕,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即使你能一手遮天,我也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

郭小峰看了看那瓶药,又看了看对面那双怨毒的眼睛,多少有些厌倦地摇摇头:

“杨小姐你说到哪里去了,在这个诺大的城市里我一个小小的警察怎么能一手遮天?恐怕没有谁可以这样嚣张吧?再说,我害你又有什么好处?——总之,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后果也许会很严重的疑问罢了。”

“疑问?你疑问什么?”

郭小峰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中的报告递了过去。

杨莎莎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半晌——,她愤然把报告摔在桌上:“胡扯,你这是栽赃,我根本没有在药上做过任何手脚,怎么可能检出来砷成分?”

“你不要激动!”郭小峰淡淡地说:“也许是药品成分本身就还有,还记得我们路上的争论吗?比如雄黄里就含有砒霜杂质。所以我让你又拿来一瓶相同的药,再检验一下,不是想冤枉你什么!”

“不对,这些中药都是很柔和养胃的,可以长期吃,这次我还特意问了问配药的医生,药材里也没什么雄黄——”杨莎莎依然很激动:“再说,药和头发的检验结果根本不对。”

“怎么不对?”

“当然不对,头发显示是最近这一两个月开始有砷积累,但我告诉你,韩蔷吃的药,这三四个月都没变——”

说到这里,杨莎莎突然惶惑地停住了,仿佛刚刚开始意识到——这里面一些不对头的地方,——她连忙又拿起报告,再次阅读起来,显得认真了许多,稍倾,她有些失神地嘟囔道:“——在去年的几个月里都检出了砷,可那时我还不认识韩蔷呢!”

郭小峰不动声色地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放了五六根长长的,打着卷,发质很不好的头发。

“这几根头发都是韩蔷的,”看着对面女人那半糊涂半明白的脸,郭小峰继续静静地说道:“检验结果也是由它们其中的一根得出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等韩蔷回来,亲自拿一根她的头发,从这里再选一根DNA鉴定,看是不是同一个人的。”

杨莎莎呆坐着,已经没有什么怀疑的神情了。

“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郭小峰的脸严肃起来:“我的行为并非神经过敏,也不是为了难为你——”

郭小峰适时地停住了。

杨莎莎依然失神地看着郭小峰,似乎陷入巨大的迷惑中——

“嗯——”郭小峰轻咳一声:“我还要见其他朋友——”

杨莎莎木然了一会儿,然后仿佛才回过神来,她轻轻地摇了摇手里的报告:“也是为这件事对吗?”

看到对面不置可否。

“那我就有权利听下去。”杨莎莎口气强硬地说。——刚才还茫然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郭小峰沉默片刻,默许了。


七点钟一到,王刚准时出现了。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杨莎莎。

“你好!”他礼貌地问候一句。

杨莎莎则不置一言,保持着木然呆坐的状态。

王刚一耸肩膀,坐下来冲着郭小峰连珠炮般地问道:

“老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这几天我都憋坏了,你为什么要让爱梅偷偷搜集韩蔷的头发?到底有什么问题?在火车上问你也不说,非要说等有了可靠的检验再告诉我,现在是不是有了答案了?”

郭小峰静静地把报告递了过去:“你先看。”

王刚一把抓了过去,低头看了起来,半晌,他抬起头,眼睛里既吃惊,又迷惑,又仿佛不能相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药里有毒?头发也证明韩蔷一直在断断续续的中毒?”

“唉——”郭小峰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不想告诉你这些,真的,路上的种种迹象让我渐渐猜出汪飞包藏的祸心,——但还是想给他机会,提醒他,让他知难改过,——甚至你在火车上问我,我也不肯透露一点,但是——”郭小峰摇摇头,第三次叹了口气:“唉——,看了这个报告,我想——,告诉你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这到底说明了什么?”王刚急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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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6 13: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因子 十五(下)

“这个报告是对三样东西的检验结果,一样是韩蔷每天都吃的维生素C,这是无毒的;另一样是韩蔷最近吃的中药,它含有微量的砷化物;另一个是韩蔷的头发,它证明了主人在某段时间里,极其微量地不断食入了致命的毒药。”

郭小峰拿起报告,指着其中一个部分说:“这充分说明一直有人对韩蔷下毒,微量的,慢慢的——。时间也很有意思,中间也一度中断过,如果你仔细看——,在韩蔷病倒住院前,下毒时间有三四个月,中间又中止了,最近的一个半月,又开始了。”

“你是说汪飞——?”王刚颤着声音问,然后,他楞了一下:“药?”他的眼睛转向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杨莎莎:“可中药胶囊不是汪飞炮制的呀!”

“是的,这点很有意思——”郭小峰说:“汪飞建议韩蔷服用的维生素C非常非常的清白无辜!——杨莎莎帮助拿来的中药胶囊里却大有玄机——,可奇妙的是,在杨莎莎认识他们之前,韩蔷就已经被下毒了——?”

杨莎莎颤了一下,但没有说话,似乎被巨大的痛苦笼罩了。

“而且——,更奇妙的是,看到结果后,我告诉杨小姐,让她拿同样的药来做样品,进行对比检验。——当然,我必须承认,其实医院的药我已经做过了检验。——这样告诉她,就是想再做个测试。——结果呢?你看,今天她毫不犹豫的给拿了过来,并且在看了报告后,认为我是栽赃——理由是因为韩蔷这几个月吃的药是一样的,没理由这一个多月才显示中毒状态。——这就奇怪了,如果是杨小姐下毒,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道不该顺水推舟归结为药品杂质或添加某些含砷的中药成分来掩盖自己的罪行?——所以,尽管今天她拿来的药我还未检验,但我也敢说,杨小姐应该与投毒无关的。”

“你是说汪飞?”王刚倒吸一口气,似乎明白了些:“他一直慢慢下毒,想逐渐毒死韩蔷,可——,”他又露出了不可思议地神情:“——为什么呢?”

郭小峰详细地复述了来自“万能胶”的信息。

半晌,王刚才颤声问:“你是说汪飞是为了顾玲玲?”

“哼!”郭小峰嘲讽地一笑:“或许说——为了顾玲玲姑妈的钱——更恰当。”

“可他也不用杀掉韩蔷——,”王刚皱起眉头,仿佛有些想不通:“他可以直接过去呀?”

“也许——,”杨莎莎突然开口了,表情精明的好像换了一个人:“——情况不那么简单,顾美芳给他达成了一个秘密约定,要他必须杀掉韩蔷,你想——,她不过是个一般的商人,能出这么大的钱,肯定不会只要汪飞回来这么简单。”

郭小峰皱起了眉头:

“有可能!说不定顾美芳迁怒于韩蔷,你想,要是没有韩蔷,也许汪飞就和顾玲玲结婚了,什么悲剧也不会发生。”

王刚的脸色大变,好久,他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唉——,其实,不光是争夺汪飞的事,可能,可能,——韩蔷对顾玲玲的那次跳楼,唉——,就有责任——,具体我也不知道,真是冤孽!”

他拿过报告又看了看,突然抬起头,声音犹豫地说:“不对呀——”

“怎么?”郭小峰反问。

“如果他想害韩蔷,可为什么中间突然中止了呢?”

“哦——”郭小峰笑了笑,用食指点了点王刚手里的检验报告:“你仔细看看,难道没发现他的中止开始于韩蔷病倒住院那个月吗?”

“我知道,可出院后为什么不继续投毒了呢?”

郭小峰沉思了片刻,斟酌着解释道:

“真实原因我想你只能问汪飞,但我有一个推测——,还记得路上韩蔷讲她住院时,碰上某个学校食物中毒的事情吗?她提到,当时警察都去了。——我想,可能这提醒了汪飞,万一有人怀疑韩蔷的死因,一旦警察介入,进行尸体解剖,那他就会暴露。”

“可这就又说不通了——”王刚偷瞟了一眼满脸冷笑,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的杨莎莎,带着一点点紧张和担心说:“可后来为什么又开始了呢?难道不怕暴露了吗?会不会搞错——”他最后的声音有些吞吞吐吐了。

“哼!”一直无声冷笑的杨莎莎立刻用惊讶而愤怒的眼光扫视过王刚:“搞错?我不知道别人做过什么,但至少知道我自己没做过什么!”

王刚的脸红了一下。

接着,杨莎莎木然盯视着郭小峰身后的木格装饰,音调干板地继续说:“——这还不简单,一个愚蠢的替罪羊摆在这里,还怕什么?”

然后,杨莎莎僵硬冷漠的脸上突然爆发出无法掩饰的羞辱和愤恨。

郭小峰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不,不仅仅那么简单。我想,——这还因为他想到了另一条杀人妙计。”

“另一条杀人妙计?”王刚惊讶地扬起了眉毛。

“想一想——”郭小峰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嘲讽:“汪飞为什么要坚持去海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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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6 13:03:06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因子 十六(上)

王刚发了一会呆,仿佛在想,——但显然一无所获。

“为什么?”

郭小峰似笑非笑地意味儿更浓了:

“好好想一想,人们到了海边最爱干什么事?”

“游泳啦,晒太阳啦,吃海鲜啦——”

“对!吃海鲜。”郭小峰突然截住了王刚的话头儿,睁大眼睛,兴致勃勃地继续问:“再想一想,韩蔷除了吃那瓶自制中药之外,还吃什么药?”

片刻的静默之后——

“Vc!”杨莎莎突然喊道:“我明白了——!”

王刚诧异地看着杨莎莎突然变得震惊的脸。

“什么意思?”他急切地问。

但杨莎莎紧紧咬住下嘴唇,却没有回答。

郭小峰点点头:

“不错,其实答案很简单。虾蟹之类的食物含有五价砷化合物,如果和富含维生素C的水果同食,会令五价砷化合物转化为三价砷,对人体危害很大。当然,这主要是理论上的可能,现实中一般不会,尤其是只是同时吃吃水果和虾蟹,绝不会不会立刻致死,毕竟人的食量有限,吸收也有限,——但,如果你正在服用药物维生素C片,这个维生素C的含量是很大的,再大量吃虾蟹之类,就存在造成严重后果的可能,尤其是虾蟹有重金属污染的情况下,——当然,这种砷中毒致死的可能性也是极小极小的,——但确实已有了因为同时服食虾和维生素C药片,最后导致死亡的医学先例了。”

茶室里一时呈现出吓人的寂静。

片刻,王刚有些迟疑地说:

“但——,这也不一定能保证成功呀,你不是说可能性极小极小吗?——”

“哼!”杨莎莎轻蔑的打断他:“蠢!都敢投毒了,怎么会不成功?怎么都会成功的。”

郭小峰欣赏地瞟一眼曾经看来有些天真到迟钝,现在却相当精明的杨莎莎:

“说的对,汪飞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样吃,韩蔷一定会死。——但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大概条件就足够了,反正可以下毒。——而且,不能不说汪飞的设计还是非常巧妙的,因为采用这种方法,不仅可以把谋杀推卸成意外,同时又可以掩盖他以前的犯罪行为,你们想想,即使是警察怀疑,法医解剖,结果只能证明是砷中毒!当然,这里他唯一忽略了一点——”

他举起装着头发的密封袋:“就是韩蔷的头发,它可以充分证明‘好丈夫汪飞’曾经干过什么!只是——”郭小峰显出了失望:“我曾在‘都江堰’好心提醒过汪飞,以为可以吓住他,没想到他恶心不死,居然骗韩蔷剪头发!”

“噢——,”王刚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你急匆匆的走了。”

“对!”郭小峰干脆地回答:“我找到汪飞,告诉他我已经保存了韩蔷的头发,所以,即使韩蔷现在剪了头发,我也有证据。”

“噢——,”王刚长出一口气:“这样看韩蔷暂时是不会有问题了,但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他又露出不明白的模样:“如果汪飞想这样做,又何必非去海南呢?在家买些虾吃不是一样?”

郭小峰摇摇头:

“当然不一样。不是非要去海南,任何海边都可以,回想一下你们在旅行社关于‘到底要去哪里旅游’的争论就可以啦,——他其实一直要求的仅仅是去海边度假。——至于为什么要出去,我个人认为是出于凶手精明和谨慎。——你想想,如果在家里以如此离奇的方式死亡,家人会不会起疑?警察一定会例行调查,你应该明白,顾美芳的高额悬赏,还有——”

他瞟了一眼杨莎莎,含蓄地停止了,继续说道:

“总之,一旦有了可疑的因素,就不会轻易的以意外死亡结案,他的情况是经不起仔细侦察的。——但出去之后蒙混过关的概率就会大大提高,当地警方如果没有发现异常,可能就会以正常死亡结案,然后——,如果尸体在当地火化,那么回来即使有所怀疑,也很难追查了。”

王刚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贼呀——”

“当然,看他做了几保险就明白了,——你看,首先,他为韩蔷买的维生素C没有任何问题,虽然这恰恰是真正毒药的必要组成部分;——其次,一旦得手就算了,如果情况不顺利,警察怀疑,开始追查——”

他又瞟了一眼怔怔盯着茶盘,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杨莎莎:

“即使发现药有问题,他也可以推托为不知道,——至少,嫌疑人可不止他一个啦!最后,看看他一路上的体贴的表现,很容易使人联想三角情杀,我们都可以作证,而他则是无辜的那一个——”

雅间里又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寂静,在座的另外两个人似乎都在咂摸消化着这有些复杂的信息。

只有郭小峰悠闲地倒掉那杯味道已经淡掉的君山银针,开始准备冲泡新的一杯。

突然,王刚猛的大叫一声: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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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6 13:04:32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因子 十六(下)

正在往茶杯里倒热水的郭小峰,手猝不及防地抖了一下:

“什么?”他略有不快地侧过脸。

“你不是回来才做的检验吗?老郭,之前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怎么就能警告汪飞?”

“哦——,你说这个,”

郭小峰笑了笑,一边轻轻摇晃着玻璃杯,看着那些银针一根根竖起来,又几起沉浮,然后慢慢展开渐渐沉入杯底后,一边才带着些不可思议的笑容说道:“这也算是所谓的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吧,说来也巧——”

然后,他言简意赅地讲述了和“万能胶”相遇和后面发生的事情:

“你们看,因为没有前面的巧遇,我是决不会猜疑这件事的。——因为猜疑,自然额外留意了。——然后在火车上,韩蔷的身体反应使我产生了投毒的联想。至于投什么毒当然不能马上做出判断,不过听了你们和韩蔷分别描述的身体状态,我开始倾向于砷化物中毒,——另外一点,这个毒药原料也好找,普通人容易得手,很多耗子药就是砒霜。——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后来我故意在车上挑起了关于药物的争论,然后观察汪飞,随即就发现谈 ‘秋水仙碱’等等毒药时,他都无所谓。——而在提到砒霜和砷化物的时候,汪飞的身体不自觉的产生了轻微的紧张反应,这是人在不提防下的情况下本能反应,应该比较可靠的。——所以我就有80%的相信自己的判断了,然后——”

郭小峰又详细讲述了自己第一次劝阻汪飞的事情:“——当我说完,他当时的反应可以说让我100%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原来是这样——!”王刚点点头:“但是——”他又有些诧异地问:“你是怎么猜出汪飞要采用‘意外死亡’的障眼法呢?”

“简单的说,是后来汪飞再次坚持去海南引起了我的好奇,为什么?——之前要去,之后还要去,他为什么非要去海边?——考虑到他以前的行为,我相信一定是阴谋,而且我个人猜测这阴谋一定是比较巧妙的,而不是明确的暴力,否则上山也可以制造失足意外,城市也可以制造交通意外,没必要非去海边,所以——,这个谋杀方式多半是和海有关,但应该不是淹死这样的方式。——那么哪种方式最可能呢?——考虑到人的惯性,他以前可能采用投毒的方式,所以继续采用的可能就比较大,——再回忆回忆,记得吗?在车上有人开始谈食物相克时,一直沉默的汪飞突然改变了话题,当时就引起了我的猜疑,——毕竟,我是个刑警,对各种各样的谋杀方式是比较了解的,分析他前面的毒药类型,只要往深里想想,就不难猜测了,当然,也常常会出错,不过这次——”

“——证明你猜的一点不错!啧、啧、啧——”王刚突然咂起嘴来,像“万能胶”一样充满敬佩地叹道:
“天呐!天呐!天呐!——说起来简单,但要是我,准什么也猜不出来,你真是不得了,居然在事前全判断出来了。”

郭小峰脸上终于露出了些掩饰不住的得意,努力控制了一下,有些口是心非地谦虚说:“偶然吧。”

“对了!”刚才还一脸知道谜底之后痛快模样的王刚,又露出了奇怪的神情;“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们?”

郭小峰情绪顿时跌落下来,半晌,才沉声说:“我总想着,人人都可能产生恶念,但只要没有实施还算可救,——既然事情还没发生,如果能阻止了他,就万事大吉了,何必堵了他以后的生路呢?”

“那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呢?”

“哼!”郭小峰失望地摇摇头:“他让韩蔷剪头发的行为就让我觉得这个人不可救,感到他的心思实在太坏,不仅仅是因为他想杀人,而是这件事他完全有其他的解决方式,可他的选择——”

郭小峰第四次叹了口气:“唉——,最让我失望的是,当我看到检验报告里证明胶囊里有极微量的毒药,而维生素C却毫发无染时,真是彻底厌憎这个人了,——心思居然如此坏?为了自己的私欲,不仅要杀人,甚至要嫁祸给对他很好的人——,我想——,不用为这种人留面子了,还是告诉你,以后劝劝韩蔷,最好赶快离开这条毒蛇吧。”

“毒蛇,真是毒蛇!”王刚咬牙切齿地说:“不是我说,老郭,你心肠太好了,甚至都有些纵容他了,不行,我现在都要给韩蔷打电话,要她尽快防备,这种坏人,不定就咬你一口了。”

他二话不说,立刻拨通了电话,电话通好几声之后,里面传出了一个四川口音的男声:“喂!”

“喂——,你是哪个?”王刚大吃一惊:“我找韩蔷!”

“韩蔷,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亲戚,你是谁?韩蔷呢?”

“噢——,太好了!正要联系你们呢,你最好能联系她的家人来一趟,韩蔷出车祸重伤,非常严重。”

“什么?”王刚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想起来:“她,她老公呢?”

“嗯——”对方似乎迟疑了片刻:“他老公有些问题,有人证明他亲手推了他妻子到车轮下——,但他目前死不承认,总之,我们正在调查,最好你们再来个人吧,反映一下他们以前的夫妻关系,尽快吧,好吗?我是成都公安局刑侦支队三大队的,我姓杜——”

王刚失魂落魄地记下了该记下的,挂了电话——。看着同样目瞪口呆的郭小峰,不可思议地问:“老郭,汪飞还是下手了,怎么办?”

郭小峰呆呆地坐在那里,脸上充满了意外和不解。

“老郭,要不要我们一起马上去一趟?我这去订机票?”王刚紧张的催问着。

“不!”郭小峰缓缓摇摇头:“我要先见顾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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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6 13:06:33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因子 十七(上)

“溪水人家”处在这个城市的新区,在建初期位置是相当的偏僻,不过几年之后的今天,发展的已经是道路宽敞,绿化优美,超市学校一应俱全的相当成熟的位置了。小区周围还有不少相近或更高档的别墅、联排项目。——总体上,这里算是这个城市的高档住宅区域。

今年的天气热的反常,不过是五月份,已经相当燥热了,尤其是在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郭小峰在小区入口处停好了车,稍微擦了一下额头渗出的细汗,然后沿着碎石小路慢慢向小区深处走去。

小区里面不如外面那么光鲜,毕竟是五六年前的TOWNHOUSE,在日新月异的今天,虽然仅仅过几年,房子的外观就显然有些落伍,然而,胜在空间够大,间疏有致,感觉从容舒服。不像现在,因为地价火箭般上升的缘故,新楼盘的容积率都高的很,除非天价豪宅,否则即使是普通别墅,也过分紧凑了。

——一边走着,郭小峰还在一边想着心里的那一点点诧异,——为什么顾美芳要约自己在家里谈,而不是在外面约个咖啡厅或茶楼?毕竟,现在的人都变得警惕了,请自己这个陌生人进家,似乎也有些太大意了,难道就因为张福尔介绍自己是警察,所以完全放心吗?

在一个常春藤特别茂盛的院子前,若有所思的郭小峰停住了脚步,他看到了花架下有一个轮椅,旁边有个躺椅,躺椅上面半卧着一个三十来岁的,胖胖的女人,似乎在休息。他抬眼看了看门牌号,C座903,——不错,应该就是这里。他又看向半卧的女人,那僵硬的肢体显然说明她是个残疾人,——郭小峰掂缀地想,这——应该就是顾玲玲了。

正在犹豫间,从房间里走出两个五十来岁的女人,一个保姆模样,另一个虽然衣着也很朴素,但气质温和中透着决断,绝对是主人。如果不错的话,郭小峰感觉,这主人模样的应该就是顾美芳了。

顾美芳看到了他,似乎一楞,低头看看了手表,然后走了过来。

“我姓郭。”郭小峰连忙自我介绍。

“噢——,郭警官,”顾美芳伸出手:“你好,我是顾美芳。”

郭小峰连忙也伸出手。

“对不起,能否梢等片刻?”顾美芳歉意地笑了笑:“我侄女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我要先把她扶到轮椅上,然后让刘姐送她去医院。”

“没问题。”郭小峰连忙上前两步:“我能帮什么忙吗?”

“不用,不用。”顾美芳客气着,然后回到了顾玲玲的躺椅旁,开始和保姆一起费力地把顾玲玲移送到轮椅上。
这显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两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真是费了相当长的时间和力气,——最后,一直旁观的郭小峰也不得不殷勤地上前帮忙搬着两只脚,才算顺利完成任务。

“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郭警官。”顾美芳擦了把汗,充满感谢的笑了笑

“没关系,没关系,要我帮忙开车送到医院吗?”

“不用,医院不远,刘姐推着过去就行了。”

郭小峰垂下眼皮,顾玲玲正抬眼好奇地看着他,她不算漂亮,然而温婉大方,也许是现在养尊处优吧,面容比起韩蔷要年轻的多,只是身体有些肥胖(尤其是刚才帮忙搬动之后,更觉得份量不轻),

他想起王刚提到过——顾玲玲曾是长跑健将。——然而此刻,这曾经的健将连这最简单的移动也要人帮忙了。
郭小峰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慨。

刘姐把顾玲玲推走了。


“请进屋里谈吧,外面有些热了。”

郭小峰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房间里果然清凉出许多。

“请坐。”顾美芳冲着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习惯喝什么?茶、咖啡、还是果汁?”

“别客气,什么都不用。”郭小峰连忙欠了欠身。

顾美芳注视了他几秒钟:“我给你泡杯碧螺春吧,这个时节喝绿茶比较好,好吗?”

“谢谢!”郭小峰挑起眉头:“你看的出我爱喝茶?”

“也不是。”顾美芳谦逊的一笑:“中国人都爱喝茶嘛,茶又是健康饮料。”

郭小峰点点头,顾美芳立刻去泡茶了。

一边注视着女主人从容不迫的动作,郭小峰一边回想起王刚和“万能胶”对她截然不同的评价:——前者评价为“ 戴着指头粗的金链子”的“暴发户老妖婆”;——后者评价为“特别小气,穿得平平常常的。”

这样不同的评价,真是很有意思——

郭小峰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而从现在来看,眼前的顾美芳衣着既不寒酸也不暴发,大方得体,恰当修饰过的面容文雅庄重,而给郭小峰印象最深的,却是她温和表情下的精明强干,使人不敢轻慢。

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碧螺春摆在了他的面前,郭小峰拿起来深深吸了口气:“晤,很香!谢谢!”

然后,他放下杯子,脸上恢复了严肃:“我们还是开始谈正题吧,我想,张福尔已经给你做了介绍。”

顾美芳安静地微笑一下。

“他仅仅告诉我警察要和我谈话,说实话,我觉得很诧异!”

郭小峰沉吟了片刻,换了一个话题:“你很宠爱你的侄女是吗?”

“宠爱?不,我想我还是比较严厉的,远不像我哥哥嫂子那么溺爱孩子。”

“那我想你溺爱的标准很高,在我看来,你已经够溺爱了,”郭小峰突然冷冷地盯住顾美芳的眼睛:“恕我直言,恐怕你并不是什么豪富——”

“当然——,”顾美芳莞尔一笑:“你的判断很准确,我仅仅是个普通的小商人,郭警官。”

“不过居然如此慷慨,肯出那么多钱为她买丈夫。”

顾美芳依然保持着刚才安静耐心的柔和笑容。

“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花一分钱。”

他们彼此对视了片刻。

“哦?”郭小峰放缓了声音。

“必须解释吗?”

“对,因为这里面已经牵扯到人命的问题了。”

顾美芳一直不失温和的眼神儿也突然锐利起来,她审视地看着郭小峰,好一会儿,她变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笑容消失了:“你知道玲玲是怎么瘫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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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6 13:0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因子 十七(下)

顾美芳声调很轻,却蕴涵着难以压抑的愤怒和悲伤。

郭小峰微微摇了摇头。

顾美芳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神情严肃地开口了:

“玲玲小时候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玲玲爱动爱唱,特别爱跑,真的,特别爱跑,爱跑——” 她下意识地强调了一遍。

郭小峰默默地听着,顾美芳的语气很平淡,但却有一种奇异的感染力:

“大家都很喜欢玲玲,自然而然的就会比较宠爱她,尤其是我哥哥嫂子,更是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溺爱极了,人人都说他们疼女儿超过疼儿子。——但天下事,总是有好就有坏,——因为家人的宠爱,玲玲本来可爱的性格中,不知不觉中被娇惯出自以为是,相当任性的一面,唉——”

顾美芳突然深深叹了口气,垂下眼皮凝望着脚下的地面,仿佛陷入了对生活的感慨:“——因为这么多年在外打拼的经历,我真是发现一个人性格中严重的弱点——,唉——,怎么说呢?——好比人体内潜藏的死亡因子,一旦遇到某些特殊的条件,就会爆发,甚至自取灭亡,——而玲玲的过度任性,唉——,就是这样——,”

顾美芳突然停住了,猛得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语气又变得平静了;

“——玲玲上大学时谈起了恋爱,对象就是那个汪飞,这个男孩儿虽然没什么本事,制造假象还是一把好手的,尤其是擅长讨女孩子欢心,因此很多女孩儿都喜欢和他玩笑,汪飞也摇摆不定过,但最终都回到了玲玲的身边,——我想这让玲玲担心的同时又有些骄傲,觉得男友有魅力,更觉得自己更是魅力无敌,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唉——,真是被宠傻了,完全没有好好用脑筋想一想!——结果,哼!问题终于出现了。——快毕业时,汪飞又和韩蔷谈起了恋爱,这个韩蔷和以前那些女孩儿完全不同,因为她的物质条件要远胜玲玲及其那些曾和汪飞亲昵过的女孩儿,——那些来自乡间,家境特别平常人家的姑娘。——只要和韩蔷恋爱,汪飞落足于这个城市就不用受开始时的艰苦,对于那些没有自信,没有能力,又贪图舒适富贵的男人来说,当然有莫大的吸引力了,所以——”
顾美芳轻蔑的一笑:

“这个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就做了选择。——但这个时候,玲玲身上的坏性格,也可以说她身体里潜藏死亡因子开始发生作用——,她哭闹着不肯认输,她以为别人都会像她的父母和家人,会因为她的哭闹而让步。——但结果我们都想得到,是越来越僵,汪飞自然决不回头。——玲玲呢,因为从没有这样失败过,变得越来越激怒,要死要活的和汪飞吵闹,一定要争回这口气;——一天晚上,汪飞告诉玲玲。他们三个摊牌,做个了断,地点就在玲玲自己租住的小屋里。——当天晚上的开始是惯例的哭闹和争吵,在最激烈和不可开交的时候,那个韩蔷对玲玲说:‘你别总用死来吓唬人,你敢死吗?你要是敢死,我就把汪飞还给你’;——玲玲在气头上,立刻回答:‘我当然敢。’;‘好!’韩蔷干脆地说:‘我们现在就走,如果在我们走出院子前,你敢从三楼跳下来,我就服了你,汪飞还给你,我永远消失!’说完,她拉着汪飞转身下楼走了。而玲玲就真的——”

房间里陷入了寂静,好久,郭小峰小声问:“后来呢?”

“后来?哼!——玲玲躺在地上,站在院门口的韩蔷看着玲玲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傻瓜,现在你不死也残了,凭什么跟我争?等死去吧!告诉你,敢跟我争的人,都得不到好下场,——你要是不死,就老实点,否则我让你死的更难堪!’——然后,就和汪飞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留下摔成重伤的玲玲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描述嘎然而止,顾美芳突然冷冷扫了一眼郭小峰,然后略微轻蔑地说道:“你说,我会为玲玲买这样的丈夫回家吗?一个无情无义、心肠狠毒的软骨头?”

片刻,郭小峰悄悄松开刚才不知不觉握紧的拳头。

“后来呢?”他追问道:“玲玲怎么去的医院?”

“房东回来后,发现躺在地上的玲玲,把她送进医院的。我哥哥听到这件事后,一激动,脑溢血死了,我在广州听说这件事后,赶了回来,接替照顾玲玲的生活,一直到现在。”

“就这样?”郭小峰提高了嗓门:“难道过后没有报警吗?他们要负法律责任的!”

“报警?”顾美芳苦笑一下:“郭警官——,你难道还不清楚,很多被宠坏的,看来很骄横的人,一旦真遇到事情,会变得多么懦弱!——玲玲就是这样,这次跳楼不仅摔断了她的脊椎,还彻底摔破了她的胆子!——那时她甚至不敢提到韩蔷的名字,如果不是当时出租屋二楼有个租户在屋里,听到了这一切,悄悄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等玲玲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又断断续续告诉我这些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好久了,而玲玲对韩蔷的恐惧几乎持续了几年。”

“但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报警?”

顾美芳摇摇头:

“因为我觉得玲玲当时的状态什么也说不成,也因为那个租户很快就离开了,而且,我相信,他不会为我作证的,因为他担心警察或家属或许追究他的不作为。——我看得出,他给我说完就后悔了,不想趟这种‘无谓的混水’。——郭警官,你说,在这种情况下,警察会怎么处理?”

郭小峰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其实——”顾美芳语气突然又变了,显得淡定又公平,只是眼神儿骤然冷峻起来:“我并没有什么怨恨的,因为我认为这次跳楼事件,最重要的原因——某种意义上,是玲玲咎由自取!虽然韩蔷和汪飞都非常坏,诱使和促成了玲玲的跳楼,我甚至不怀疑他们是事先策划好的。——但毕竟没有亲手把玲玲推下去,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归根结底是玲玲自己的性格造成这样悲剧。”

郭小峰久久审视着面前这个看来安详,却刚强冷峻的中年女人,慢慢点点头:“你的说法很公平,——投桃报李的,也许我应该由此得出——,如果汪飞和韩蔷出了什么事,也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的结论!”

“我不知道他们如何——。”顾美芳冷峻的眼神儿消失了,用带着一点点快意的口吻回答:“但我知道,——人生的很多不幸,都是咎由自取。”

郭小峰叹服地一笑,轻声问:“‘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是吗?”

顾美芳微微扬起头:“你搞错了,郭警官——”

稍停一下,才又语气高傲地回答:“我不会把自己降低到如此卑鄙的层次的,也决不会像韩蔷那样设下诱人死亡的圈套,我所有的举动都是光明正大的。”

郭小峰笑了。

“光——明——正——大!”他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

“当然!”顾美芳很自信地微微一笑:“我提的条件很多人都听到了,与此同时,那些人同样清楚我被明确拒绝了。在这件事里,汪飞证明了他的忠贞,韩蔷则证明了自己的魅力,——而我,只得到了嘲讽和羞辱,——但我认赌服输,从没有因此搞过小动作,如果你不相信,郭警官,你可以随意调查的。”

“不用调查,我相信。”郭小峰回答,面带微笑:“既然你能用永远花不出去的钱来证明自己的慷慨,我又有什么不信的呢?”

然后,郭小峰又微微扬起脸,近乎自言自语般的咕哝一句:“真妙,又是一瓶Vc。”

一直胸有成竹的顾美芳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丝猜疑。

“你说什么,郭警官?”

“没什么。”郭小峰一笑,站了起来:“好了,我已经清楚了,谢谢你的讲述,不打扰了,再见!”

警察的突然告辞似乎有些出乎顾美芳的意外。

她楞了片刻,追到了门外。

“郭警官——”

“什么?”郭小峰回过头。

“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郭小峰稍微迟疑一下:

“很简单——,”他含糊又干脆的回答:“那个——你所谓——‘无情无义、心肠狠毒的软骨头’——的人,希望我能救他一命?”

顾美芳更加愕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恐怕现在我不方便谈,不过——”郭小峰突然嘲讽地笑了笑;“我可以告诉你,你今天刻意展现的——玲玲不幸状态——的那场戏——”他语意莫名地停住了。

顾美芳颤了一下,垂下了眼皮:“对不起!我——”她有些羞愧地说。

郭小峰豁达地挥了挥手:“没什么。”

“那么你会——”一直表现的公正无私的顾美芳突然不再掩饰,脸上写满了明确的担忧和渴望(郭小峰猜是——让那个混蛋死吧!):“你会不会,会不会——?”顾美芳似乎紧张地不敢问下去。

郭小峰的脸沉了下来:

“作为个人,我认为汪飞该死!”他轻声说:“但作为警察——”

他摇摇头——

“说实话——,”他又停住了,最后,郭小峰咕哝道: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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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6 13:1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因子 十八(上)

郭小峰慢慢向外走着,他开始相信汪飞的分辩了。

那天王刚放下电话不久,成都刑警支队三大队的杜队长就把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电话里杜队长告诉他:肇事司机一口咬定是汪飞把伤者推倒车轮下的,韩蔷在抢救时一度清醒状态下也是这么说的。

——本来是铁证如山啦。

——但汪飞则大呼冤枉,而且分辩说:事实上,他才是受害者。当时妻子要推他到车轮下,准备谋杀他,在拉扯中,反而妻子被推到了车轮下。——而且,由于仇恨,妻子倒在地上时还对出来察看的司机说:是老公要谋害她,他没有责任。所以司机就坡下驴,也一口咬定是他推的人。

汪飞自己后来又说——他们这次旅游的同行——郭小峰可以作证:证明汪飞不可能杀人,因为他已经掌握了汪飞的计划了,所以汪飞绝不会敢实施。

“到底怎么回事呢?”那边杜队长追问道

“我也不清楚。”郭小峰心事重重地回答:“——不过我会尽快过去的。”

郭小峰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汪飞的辩解,——这个狡猾的毒蛇!——他虽曾以为自己吓住了汪飞,但谁知道顾美芳那边会不会有什么逼迫汪飞必须铤而走险的条件呢?——现在看来是没有了。

他又静静地回忆起——当韩蔷在汽车上听完他们药物的辩论之后,也许觉得杨莎莎失去了做朋友的资格,立刻翻脸无情,大吵大嚷的样子。——还有当他给韩蔷和汪飞分别讲述哪个护士杀人的故事后,两个人不同的反应。

——韩蔷是相当强悍的,不仅没被阴谋吓住,反而决定反击,这样看,汪飞说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或者说还是很有可能的!

——相应的,汪飞听完那个故事后,立刻就和杨莎莎毫不犹豫的分手了,做的也很绝,而且显然还把责任嫁祸于自己了,这当然让人厌恶,但也确实证明他是个阴毒的谋杀者,既邪恶又非常注意首先保护自己。——从这个角度上说,汪飞公然在大白天推韩蔷到车轮下来实施谋杀,似乎确实和性格不符。

但是——,如果汪飞说的是真的,郭小峰又奇怪地想,韩蔷又是什么时候产生杀机的呢?自己路上并没有意识到呀?


飞机平稳的降落了。郭小峰带着纷乱的思绪站起了身,一扭头才发现身边的王刚还心事重重地坐着。

他有种不太对劲儿的直觉。

“怎么啦?”郭小峰直言不讳地问。

“啊?”王刚一楞,似乎这才从重重心事中惊醒。

“有什么问题吗?”

“没,啊,不——,”王刚心神不定地看着郭小峰。

望着面前这位欲言又止的年轻人,郭小峰那种不太对劲儿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原来觉得自己很清楚对方在想什么。——因为从顾美芳家一回来,他就把情况简单转告给了王刚。

“不,不可能!”当时王刚第一反应就是不信:“韩蔷脾气虽然粗暴,性子急,但从来也没有想过杀人。”

“恐怕未必!”郭小峰冷冷地回答,坦白的说,他对韩蔷本来就很差的印象,经过对顾玲玲遭遇的了解,更是跌到地面以下。

王刚楞了一下,无力地低下了头。

而且,王刚大概已经意识到了,如果认定汪飞说的是事实,——这就意味着,这个处心积虑要谋害妻子,嫁祸他人的恶棍可能会逃脱惩罚!

这使王刚那一贯坦白的眼睛再看自己时,充满了气愤和无言的央告!

但这会儿看,王刚的心事似乎还不止这些,因为郭小峰发现此刻王刚看自己的眼神儿除了原来的不平和央告外,还增加了些畏缩——?

“你有什么心事吗?”郭小峰继续直言不讳地追问。

“没有,我就是想,我们能否先去看看韩蔷。”

“当然,我们和杜队长本来就约在医院见面的。”

王刚避开了他的眼睛:“那我们走吧。”

郭小峰又审视了他片刻——

“我这会儿可相信你只能是警察了。”王刚勉强冲他笑笑:“我以前一直觉得你看起来很随和的,——我们能不能走呀。”

郭小峰点点头,不再勉强他:“好!”

但他心里很清楚,王刚有事瞒着他,——只是一时间,他想不透到底是什么事?


“您好!郭支队——”刚走到医院门口,一个三十多岁,身材不高却非常精干的男人就冲郭小峰走了过来,远远地就伸出手:“我姓杜,你可能不记得了,前年在北京开会,我见过你——”

郭小峰也连忙伸出手:“噢——,是吗?您好,您好,杜队长,人怎么样?还活着吗?”

“嗯,不过医生说,她可能快不行了,就是一口气吊着,算是弥留之际,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赶快进去吧!”


韩蔷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了管子,确实是已在弥留之际了,但一看到杜队长和郭小峰、王刚他们,她半闭的眼睛突然睁大了,然后,她奋力挣扎动了动,——用出人意料的清晰声音说道:“是我老公把我推倒车下的,他,他说想要我立刻死,要找——,顾,顾玲玲,他,他一直都在害我!”

然后,韩蔷的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他们连忙退了出去。

“硬是邪门的很儿。”杜队长用成都话咕哝了一句。

郭小峰苦笑一声。

“这个案子似乎很古怪。”杜队长改用了成都普通话:“我们又审问了汪飞,他说他本来是有心想害妻子一下的,但被你发现了,然后警告了他,——所以,他被吓住了,再也没想动手了,——谁知道,你警告他的时候,他老婆从美发店做完头发出来,正好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一怒之下,要先下手为强。——没成想反而害死了她自己,汪飞大乎自己冤枉,是不是这样呀?——”

郭小峰大吃一惊,——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杜队长观察着郭小峰的表情:“对了,汪飞还说因为你告诉他,你掌握了证据,所以,凭这个他也不敢动手的,他希望你能帮他证明这一点。”

“证据——”郭小峰重复一句,心里霎时一动,——在飞机上,他上过一次厕所,王刚坚持帮他看着自己的手包——

“王刚!”他迅速转身叫了一声。

正在听电话的王刚看到他的扫过来的目光,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郭小峰注视了王刚两秒钟:

“不好意思——,”他扭头对满脸猜疑的杜队长说:“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一下。”

“要帮忙吗?”杜队长连忙问。

“不用。”

郭小峰简洁地拒绝了,然后迅疾地拉着王刚到了一个拐角。

“到底怎么回事?”他严厉地看着王刚。

“是我的事。”一个女声从身后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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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6 13:14:10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因子 十八(下)

一扭头,郭小峰看到杨莎莎举着放着韩蔷头发的塑料袋站在那里,——此刻杨莎莎的样子,郭小峰觉得十足就是伸出爪子的母鹰。

“你想干什么?”

“想认罪呀!”杨莎莎满不在乎地回答;“如果有必要,我就告诉杜队长,我和汪飞一直秘密谋杀韩蔷,汪飞嫌我慢慢下毒的方法太慢,告诉我,要来个‘快刀斩乱麻’,他想用车祸的方式害死韩蔷。”

郭小峰默默地望着她——

“你想救这个混蛋是吗?”杨莎莎整个脸都扭曲了:“我知道,汪飞一定会说,你已经警告他,拿到了韩蔷头发,所以他不会杀人。不!这不是真的,他已经杀人了,他一直在杀人,——不仅杀人,还陷害我,这个混蛋,——他骗我,装腔作势,我死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对呀。”一直默默无语的王刚也激动起来:“不是我们存心骗你,我们知道你是警察,你有原则,所以不敢求你,可我们实在是心不甘,即使这次车祸真相真如汪飞所说,——他的行为和杀人又有什么分别呢?是他一直不改的谋杀决心和计划激怒了韩蔷,才导致了这一切,——而且,他一直都在投毒,铁证如山,这不是谋杀吗?——现在,韩蔷死了,顾玲玲高位截瘫,郭支队,他就是杀人犯!”

杨莎莎把头发放入自己的随身的小包里,然后带着一脸豁出去的无畏:

“我不知道汪飞打不打算拿这个作为自己无罪辩解的证据,该死的!这本来是证明他杀人的证据!反正,我先拿走了,——至于从现在韩蔷的短头里化验出砷,——必要的话,我去认罪。”

郭小峰默默地看着面前两张激动的面孔。

“郭支队——”王刚近乎乞求地喊了一声。

郭小峰深深地吸了口气:“现在的我,其实只有一个小小的心结了。”

“什么?”王刚连忙问。

郭小峰摇摇头:“一会儿看我手势吧!”

他淡淡地说完,转身走了。


杜队长看着似乎有些心事的郭小峰走了回来。——心里十分纳闷儿,他是个勤奋努力的人,所以曾很认真地看过很多全国各地的案卷记录,因此对于面前这个曾经只谋过一次面的同行或者说前辈,内心十分佩服,一直觉得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本来还想趁这次机会好好见识见识,——但证明居然好象有点儿……?

“没问题吧?”他狐疑地问。

郭小峰笑了笑。“没有。”

“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没有。”

“那么证据呢?”

“证据?什么证据?”郭小峰看起来有些迷惑:“对了,那个肇事司机怎么处理的?”

“哦,正扣着呢,该死!刚学车,没有驾照就敢上路,真是马路杀手。”

郭小峰愣怔了一瞬:“是吗?”

杜队长吃惊的发现自己这位同行突然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还很有些奇怪,仿佛不可思议,又仿佛觉得特别可笑——

“你没事吧?”杜队长更加猜疑地看着郭小峰。

郭小峰终于忍住笑意:

“对不起!我刚刚来四川旅游一趟,去得是‘九寨沟’,风光很美。”

“都这么说!”杜队长礼貌地敷衍一句,他继续追问:“那个证据——”

郭小峰仿佛没有听到杜队长的询问,继续描述着自己的旅行。

“——美的超乎我的想象,完全不像我们东部的山川,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沿川藏线旅游,有机会我一定也要好好跑一躺,——这次‘九寨沟’就震住了我,那么优美,我尤其难忘犀牛海的景色,从那里看雪山,不仅美,而且有种宝相庄严的感觉。”

杜队长这次没有打断,开始冷眼儿地打量这位同行,——心里更加纳闷儿,他不像有怪癖模样的人呀?——自己就这么走眼?

“当时我女儿就说藏民诚实大概就是来自雪山的庄严,还说那座雪山像主宰人间公正的神氐呢!连我这个无神论者,也觉得有那么个意思!”

“是吗?”听到越扯越远,杜队长终于有些忍无可忍,他尽量礼貌地说;“我想也是,那么我们现在——

“——更加觉得神的公正令人叹服,无所不包!”郭小峰说道,接着再次充满不解与惊异地笑了笑,——然后,陡然回转话题:“你不是问我证据吗?其实没有证据。”

杜队长愕然地望着突然回到正题的同行,开始琢磨这个同行到底是有乖僻呢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郭小峰没有理会对面猜疑的目光,轻松地叙说着:

“汪飞倒是一直在害韩蔷,采用每天给她下一点点毒的方式,就像当年英国人谋害拿破仑的办法,巧妙而又阴险,——但被我在路上发现了,于是诈了一下,他有点露馅,我就警告他,不要以为这样做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其实,如果人死了,一化验头发就能发现,至于后来的情况怎样,我就完全不清楚了。”

“刚才那个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杜队长追问:“你知道吗?”

“这个嘛,我知道,我回去查了一下,汪飞一直追求另外一个富家女,并且承诺,‘最迟今年夏天,一定给那个女人一个交代’。”

“原来如此呀——”杜队长倒吸一口凉气:“这么毒的家伙,但是——”他疑惑地看着郭小峰,没有太注意对面的这位同行正把手背过身后:“那他怎么会想起请你为他作证呢?”

“我也不知道。”郭小峰微微歪过头,仿佛很努力地想了一会儿;“也许——,这个案子铁证如山,不甘心的他什么稻草他都想抓一抓吧?”

如果杜队长不是过于相信和敬佩对面的这位同行的话,或者就会注意到仿佛表情很困惑的郭小峰,嘴角还含着一丝不宜察觉的微笑,要是因此再转过去看看他背后的话,还能清楚的看到——这个同行正用背在后面的右手做一个明确的OK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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