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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朦胧的晨光

[转帖] 《侯大利刑侦笔记》第1-8部(全文完大结局)-2022年侦探小说黑马-小桥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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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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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7-6 06:51: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01章辨认画像
    昨夜,夏晓宇喝得多,携带杨红和肖婉婷,醉熏熏地前往阳州机场,坐红眼航班前往海岛。

    侯大利喝得不算多,早上起来没有宿醉感,在刷牙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杨红和肖婉婷应该不止一次进行这种说走就走的旅行。


    “这是他们的生活,不是我的。”


    侯大利用力将嘴里的牙膏泡沫吐到洗手台里。


    响起门铃声,侯大利放下杯子,过来开门。


    平常时间,早餐都是由江州大饭店服务员直接送到寝室。


    拉开门,只见宁凌推着餐车,站在门口。


    宁凌以前刻意打扮得接近杨帆,绑架案发生后,彻底恢复了平时装束。


    宁凌道:“大利哥,早餐是小笼包、海鲜粥、烤牛肉、中式咸菜和水果,可以吗?量有些多,我能和你一起吃早餐吗?”


    餐桌在窗边,宁凌麻利地摆放了食品。


    侯大利坐在宁凌对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宁凌道:“集团准备在这边修酒店和医院,调我过来协助晓宇哥推进这两个项目。阳江高铁通了以后,江州和阳州就连成一片,很有发展潜力。我这一段时间都在江州,就住在江州大饭店。”


    侯大利道:“王永强系列杀人绑架案就要开庭了,你来江州,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宁凌略微低头,道:“每个人都有心理阴影,全靠自己克服。为了生存或者其他更高目标之时,什么阴影都能克服。”


    一直以来,宁凌在侯大利面前都表现得如可爱的邻家小妹,可爱是可爱了,却显得花瓶,今天这几句话,让侯大利高看了宁凌一眼,夹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


    早饭之后,侯大利来到刑警新楼,路过307室,停下脚步。


    几个侦查员正聊得热火朝天。侯大利出现在门口时,聊天戛然而止,所有人保持原来姿势,没人说话。侯大利虽然担任了一组组长,指挥吴煜案可圈可点,可是他在一组组员面前仍然是一个“外人”,是闯入一组家门口的陌生人。从制度上,大家必须接爱他。从情感上,大家还和他保持微妙的距离。


    “老克,昨天进展怎么样?”侯大利进屋,抽了张椅子坐在大家旁边。


    江克扬的绰号叫做老克,一般都是滕鹏飞、陈阳或者探组内部才这样称呼。


    江克扬听到从侯大利嘴里飞出“老克”两个字,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用手抹了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我们探组分成两组,一路调查原来的国营长青铅锌矿,一路调查现在的长青铅锌矿。国营长青铅锌矿被收购以后,原来的员工大部分离开铅锌矿,要确定这些人的行踪很费劲,靠我们两人得查到猴年马月;另一路调查现有的长青铅锌矿,询问了不少员工。目前没有什么发现,没有员工见过画像上的人。”


    侯大利道:“今天继续调查。原来的矿长梁佳兵和副矿长这些领导层,你们见到没有?”


    江克扬道:“我们准备陆续调查走访原来的矿领导们。目前见到一个副矿长,他身体状况很不好,在医院住院,没有收获。梁佳兵现在是长青铅冶炼厂老板,铅冶炼厂的位置就在原来属于长盛矿业的老铅锌厂。我昨天和梁佳兵联系时,他正在市政府开会,准备等会儿再和他联系。”


    侯大利道:“不用提前联系,我和你直接到铅冶炼厂,其他人继续手里的工作。”


    侯大利和江克扬出门后,伍强、袁来安和马小兵没有立刻行动,兴致勃勃地讨论新组长。


    伍强道:“侯大利真是怪人,每次他进门,我的后腰都会发紧,耳朵竖起。后来我仔细体会,这就是猎狗的临战状态。”


    马小兵发出喋喋怪笑,道:“幸好是后腰发紧,而不是菊花发紧。”


    袁来安自嘲道:“侯大利水平不错,就是和我们气场不和。我们都是平民子弟,生活水平和质量都差不多。侯大利一块表、一件衬衣,够我们全家用一年了。我家里那位喜欢订时尚杂志,只能算是过一过眼瘾。侯大利不一样,穿名牌和我们一起挖泥巴,对名牌毫无尊重之意。”


    伍强站起身,抓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道:“走吧,废话少说,开工。”




    一组的办公条件在整个刑侦支队还算好的,每个探组配有一辆警车。侯大利把警车留给其他侦查员,也不管梁佳兵是否在办公室,开着越野车来到铅冶炼厂。


    厂办麻主任接到门岗电话以后,到楼下迎接,将来人请进厂办小会议室。


    “梁厂长到车间去了。请问你们什么事?”厂办麻主任五十来岁,甚是精明,手脚麻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散烟,泡茶,试探来者意图。


    侯大利本身是工厂子弟,走进冶炼厂就有几分回到世安厂的感觉,眼前办公室麻主任就如当年世安厂的干部。


    他接过香烟,道:“麻主任,你以前是长青铅锌矿的吧?”


    麻主任道:“是啊,我以前就在长青铅锌矿厂办,冶炼厂不少职工都是以前铅锌矿的。”


    江克扬得知麻主任也是老铅锌矿的,就想从包里拿出画像。


    侯大利伸手轻轻压了压江克扬手背,道:“你们这个厂有多少原来的职工?”


    麻主任道:“三十来个,都是各部门骨干。冶炼厂之所以这么快就搞起来,论本钱,我们不如那些大老板,我们长处就是有一批老厂骨干。”


    侯大利道:“我不太懂企业,说外行话别笑话。长盛矿业收购了铅锌矿,生意挺好的,当初为什么要卖掉。”


    麻主任道:“刚才没有听得太清楚,你们是经侦支队?”


    侯大利道:“我们是刑警支队。”




    二道拐滚出一具人骨,这是二道拐附近的重大新闻,麻主任自然知道。


    他明白眼前警察具体身份,顿时轻松下来,道:“以前国有企业管得非常死,利润上交,再由县里按计划拨款,矿山没有积累,技术落后,市场意识也差。厂里更是连开除人的权力都没有,有一大堆关系户。员工们都变懒了,偷奸耍滑,跑冒滴漏,搞得好才有鬼。改革开放,一下就把企业推进市场,能活下来才怪。”


    “谁找我?”


    屋外走进来一个长得颇为魁梧的黑脸汉子,身穿工装,头发上是灰。


    麻主任大声道:“刑警支队的。”


    “我去洗把脸再过来。”梁厂长拿了毛巾,到屋外洗了脸,走进屋,又端起搪瓷瓶,狠狠喝了一大杯水。


    江克扬简单介绍了二道拐白骨案,提出要让老铅锌矿的员工辨认画像。


    梁佳兵坐到办公桌后,双手放在桌前,道:“在我印象中,原长青铅锌矿没有失踪人员,至于新的铅锌矿有没有失踪人员,那我就不清楚了?老麻,你对这事有印象吗?”


    麻主任用很肯定的语气道:“以前的长青铅锌矿绝对没有人失踪,我记得很清楚,当初491名员工,一个都不少。”


    侯大利道:“有没有当年的员工名单?”


    麻主任道:“几年前的名单,天知道在什么地方。我们被扫地出门,不管以前的事情。”




    侯大利道:“麻烦梁厂长把以前长青铅锌矿的员工请到会议室,我们要请他们辨认画像。在辨认过程中,我们要全程录相。”


    梁佳兵道:“老麻,你去安排。生产岗位先不要叫,不要一起过来,免得影响生产。”


    侯大利道:“那就请梁厂长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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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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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7 10: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02章确定万无一失
    小会议室,桌前摆了一台便携式摄像机。侯大利随身带有自配的针点高清录相机,一直在工作。

    江克扬拿出四张画像,道:“我们做了三张颅骨复原图,另外这一幅是素描。请梁厂长先来看一看。”


    侯大利坐在圆桌对面,不动声色观察梁佳兵。江克扬按照侯大利要求,拿出画像,摆在梁佳兵桌前。


    梁佳兵戴上眼镜,认真看画像,随即摇头道:“长青铅锌矿没有这个人。”


    老铅锌矿员工陆续来到小会议室,看了画像,都说老厂里没有这个人。


    离开长青铅冼炼厂,江克扬坐在副驾驶室位置,道:“昨天我们走访了十七个,加入今天接触的三十六人,一共走访了五十三个老员工,里面有厂长、中干和普通员工,这些人很有代表性,都说厂里没有这人,看来失踪者确实不是国营长青铅锌矿的人。我刚接到电话,马小兵和袁来安走访了新长青铅锌矿,也没有结果。”


    侯大利道:“能在老矿洞放火焚烧尸体,凶手绝对熟悉周边地形。排除了老厂员工,排除了新厂员工,再排除周边村民,那么死者是哪里的人?”



    江克扬道:“有一条可以肯定,凶手应该在这里生活或者工作。从穿着、种植牙来看,死者经济条件比较好,如果真与矿山有关,排除了员工,那么是否可以考虑死者与铅锌矿有业务关系的人。”


    “我一直陷在惯性思维里,老是想着失踪的是员工。老克这个观点非常重要,是一个很重要的思路。”侯大利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笔记本,记下这条思路。


    江克扬道:“以前黄大队也喜欢记笔记,有什么思路或者线索,都得记下来。”


    侯大利道:“我就是从黄大队哪里学来的招术,好记忆也需要烂笔头,记录的过程就是整理思路的过程。”


    想起黄卫,两人都有些感慨。


    当侯大利和江克扬离开铅冶炼厂时,梁佳兵独自在办公室,坐立不安,不停坐下又站起,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给长盛矿业总经理黄大森打了电话。


    打完电话,他快步下楼,坐上小车,直奔江州矿业大厦。


    黄大森和被炸死的大老板黄大磊是隔房堂兄弟,具体来说是同一个爷爷,没有出五服的亲戚。黄大磊崛起以后,黄家不少人都投奔了这位家族英雄。黄大森在众多黄家亲戚中脱颖而出,成为黄大磊的左膀右臂,长盛矿业的具体管理工作就是由黄大森操作。


    半个小时以后,梁佳兵来到矿业大厦黄大森办公室。


    黄大森咬着大烟斗,靠在皮椅上吞云吐雾,道:“梁矿长有什么要紧事,电话里还不能说。”


    梁佳兵试探着道:“黄总,最近二道拐出了一件事情,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什么事情啊,不清楚。长盛矿业旗下企业多,我这一段时间没有到长青铅锌矿。”


    黄大森看了看手表,道:“梁矿长如今难得来一趟,中午到长盛会所小喝一杯。我等会还得处理一个要紧事,你先过去,最多等我半个小时。”


    长青铅锌矿目前是长青矿业旗下最赚钱且前景最好的企业,黄大森的小车每周至少来一到两次,要说不了解情况,那完全是假话。


    梁佳兵对此心知肚明,见黄大森不愿意在此谈事,道:“那我先过去,等黄总过来喝酒。”


    梁佳兵走出黄大森办公室。


    他下意识朝最里面的办公室望了一眼。最里面的办公室是董事长办公室,也就是长盛矿业大老板黄大磊原来的办公室。如今黄大磊被自己喝过血酒的兄弟炸死,黄大磊的妻子朱琪就坐了这间办公室。


    梁佳兵在业务上主要依靠黄大森,有些怕与朱琪见面,想悄悄离开。




    谁知刚走到电梯口,朱琪就从办公室出来,站在门口,皮笑肉不笑地道:“梁老板,到了大楼,都不到我这里坐一坐。”


    若是平时,朱琪开了口,梁佳兵肯定要到朱琪办公室坐一坐。


    今天心里藏着事,便借口有事,敷衍几句,走向电梯口。


    朱琪望着梁佳兵身影消失在电梯口,俏脸挂寒霜,骂道:“狗眼看人低,呸。”




    黄大森没有动弹身体,坐在皮椅上,继续抽雪茄。


    他没有想到二道拐滑坡居然滚出来一具白骨,也猜到梁佳兵是为什么事情而来,在与其交谈前,自己先得把整个事情想明白。独坐了二十来分钟,他这才起身,前往长盛会所。


    长盛会所是长盛矿业旗下产业,吃喝玩乐都有,是黄大森的地盘,朱琪基本不到此处活动。


    轻柔背景音乐中,黄大森坐在梁佳兵对面,道:“耽误了一会儿,久等。”


    梁佳兵喝了一会儿茶,心绪仍然不宁,主动发问道:“听说二道拐公路滑坡,泥土里有一具人骨,公安出过现场。”


    黄大森神情如常,道:“还有这种事,是不是以前的老坟堆滑出来了。”


    梁佳兵道:“公安根据颅骨搞了一个画像,画了三张。他们让我来辨认画像。”


    黄大森不动声色地道:“你认识画像中的人吗?”


    “公安搞的是复原像,又不是真相片,有可能接近真人,也有可能和真人完全不一样。画像中的人肯定不是铅锌矿的人。我在铅锌矿工作了二十年,几百号工人的相貌都印在我脑子里。我觉得象是一个外来人,有可能是送货的,有可能是谈生意的,有可能是搞测量的,反正不是铅锌矿的人。”


    梁佳兵跟黄大森打哑谜,说得很含糊,相信黄大森能够听懂。




    “既然公安要来找你,说不定也到了长青铅锌矿,希望有人能给公安提供信息。”黄大森心如明镜,却故意装糊涂。


    这个话题很敏感,梁佳兵讲完要讲的事情,传递了足够明确的信息,便点到为止,话题转到经营方面。


    2005年,长盛矿业收购长青铅锌矿以后,老矿的本部搬入长青铅锌矿,长盛矿业将老矿以白菜价卖给了梁佳兵。


    如今铅治炼厂是长盛矿业的配套企业,合作非常紧密。梁佳兵谈了近期工作上的一些具体困难,提出些不大不小的要求。黄大森痛快得很,全力支持。


    吃过午饭,黄大森在房间里眯了十来分钟,长青铅锌矿副矿长黄仁毅来到长盛会所。


    黄仁毅是黄大森的亲侄儿,也是其最得力的助手。


    黄大森见到侄儿,打了个哈欠,道:“人必须得服老,以前精力旺盛得很,现在中午小睡一会儿,下午总是没有精神。我们叔侄去泡个澡。”


    黄仁毅原本神情轻松,听到“泡个澡”三个字,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凡是谈机密事就要“泡个澡”,这是黄大磊定下的规矩。


    如今黄大磊虽然被炸死了,这个规矩保持了下来。泡澡的地方是一个中型池子,可以泡五六个人。




    黄大森和黄仁毅在节奏明快的音乐声脱得赤条条进入池子,肩并肩坐下。


    叔侄俩相貌挺相似,身材却不同。黄大森身体削瘦,能看到肋骨。黄仁毅则是一个白胖子,如刚剥了壳的新花生。


    黄大森脸色阴沉沉的,道:“二道拐的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


    黄仁毅骂了一句,道:“真他妈晦气,长青县一直在下暴雨,江州城光打雷不下雨。”


    黄大森道:“你当时应该丢到矿洞最里边。”


    黄仁毅道:“那是老矿洞,没人维护,里面塌方,走不进去了。当时我怕有人进来发现,烧了一把火,又用石头和土把矿洞堵死了。这次塌方垮了四五米,实在是运气不佳,否则永远都没有人能够发现。”


    黄大森道:“今天刑警队的人拿了头骨复原画像来找梁佳兵辨认。梁佳兵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幅画像和那人很相似。公安没有来找你?”



    黄仁毅摇头,道:“他们不会来找我。我只是长青铅锌矿的副矿长,和以前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就算那幅画像和那人相似也没有关系。几年前的事,没有任何证据,无论如何追不到我头上。”


    黄大森追问道:“你确定万无一失?”


    黄仁毅道:“我确定,绝对万无一失。”




    黄大森非常认真地交代道:“黄大磊办事还是很牢靠的,凡是讲究单线联系,他有事交代我,我找你,你再找黄义刚。这只是一条线,我知道还有另外的单线,但只是知道,没有了解。黄大磊这样设计有两个作用:一是几条线互相隔离,断一条线,其他线没事;二是某一条线中间环节断一节,也能平安无事。这种单线联系对我们大有好处,就算公安神通广大,把整个事都翻了出来,我们上可推到黄大磊,下可推到黄义刚。我们是亲叔侄,要抱团。我们要预料到最坏的情况,我出了事,不会找你的麻烦,我的老小你要管。你出了事,和我也没有关系,你的娃儿,我会让他们一辈子享富贵。这叫互相托生死,免得被一网打尽。”


    黄仁毅点头,道:“叔,我们是一家人,必须要死保一个。几年前的一堆白骨,公安恐怕连是谁都找不出来,要破案,除非福尔摩斯重新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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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9 07:42: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03章未侦破的交通肇事逃逸案
    越野车离开了盘山路,直奔长青县。

    来到长青县,江克扬叫上了长青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吴青,找了家特色餐馆,边吃饭边聊案子。


    长青灭门案中,长青刑警大队和江州刑警支队密切合作,迅速破案,获得表彰。吴青与江克扬在侦办此案中加深了友谊,变成了可以随时喊出来吃路边摊的朋友。


    吴青听说过无数关于神探侯大利的传闻,见面之后,才发现传闻中“衣服角角都要扇人”的桀骜不驯年轻人其实挺温和,说话有条有理,气度沉稳,颇有亲和力。


    二道拐白骨案由江州市刑警支队主办,由于二道拐往北就是长青县,长青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吴青配合调查此案。


    吴青道:“我们查过长青县最近十年的失踪人口和失踪人口网上系统,没有符合条件的。我现在高度怀疑此人不是本地的。”


    “吴大队和老克不约而同都说有可能是外地人。如果在江州医院查不到种植牙,那真得考虑外地人的可能性。”


    侯大利夹起一块长青土豆花,在蘸水碟里裹了一圈,放进嘴里。豆花质朴香味顿时从舌尖传至大脑,产生了大量多巴胺,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江克扬其貌不扬,丢在人海中便迅速消失。但是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江克扬曾经是铁路警察,很有些识人不忘之能,除了“老克”以外,还有一个“电子眼”的绰号。


    他调到江州刑警支队后办过不少大案,这才成为重案一组的探长。


    他望了一眼正在津津有味吃豆花的侯大利,暗道:“刚刚担任一组组长就遇到这么难的案子,算是给神探一个下马威,也不知道最终能否破案。”


    侯大利吃了几块豆花,道:“老克,下一步怎么走?”


    听到神探如此问,江克扬这个老刑警都不敢马虎,没有急于回答,想了想,道:“到目前为止,只能寄希望在医院能够查到种植牙,若是查不到,此案真有可能悬了。”


    这是餐中闲谈,江克扬答得如此正式,吴青有些意外,悄悄看了侯大利一眼。


    侯大利道:“我们下午去一趟长青国资委。当年长青铅锌矿改制就是由他们操作的,问一问当年改制的情况。”


    吴青很惊讶,问道:“为什么要找国资委?”




    “省厅名提骆主任到江州来审王永强之前,派其助手张小天把王永强根根底底都刨了出来,这才找出王永强全家都迷信的弱点。我全程陪同张小天参加调查,很受启发,以前我认为自己调查得很仔细了,对比起来才发现做得还不够,我们可以把事情做得更细,做到极致。二道拐白骨案线索少,我们要横向到边竖向到底,全面找线索,说不定,线索就在不经意间找了出来。”


    侯大利又补充了一句,道,“当时滕大队把大堆大堆的泥巴运回训练场,大家都觉得受不了,最后还真从泥巴中找到了皮带扣。我们没有线索就四处乱挖,说不定很幸运就挖到真金。”


    江克扬道:“你怀疑梁佳兵?”


    “暂时谈不上怀疑,从逻辑上来讲,在二道拐焚烧尸体,多半就与周围的人有关,这一点是我们的共识。收购案是2005年,二道拐白骨案大体也在这两年,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侯大利又道,“王永强毕业没有多久就办了企业,他的第一桶金就是入室抢劫,杀害了一对母女。黄大磊、吴开军的第一桶金也是充满了血腥,今天我们看了铅洗炼厂,投资至少上千万吧,梁佳兵的第一桶金从什么地方来的?我想从这个角度找找线索。”




    在刑警支队一大队侦查员心目中,侯大利是怪人,也是一个神人。


    经过这一段时间接触,江克扬发现侯大利是挺正常一个人,非常擅长学习,时刻记笔记是学自黄卫,全方位细致调查学自张小天,审讯是跟着周向阳学习,在重点内容上使用夸张的着重号的习惯则来自于滕大队,还能从王永强、黄大磊、吴开军身上总结犯罪经验。


    他暗自琢磨道:“难怪侯大利工作两年就能当上一组组长,善于学习和总结是非常突出的经验。”


    吃过午饭,稍作休息,吴青带着侯大利和江克扬前往县国资委。


    分管领导姜梅得知市局刑警来意后,道:“长青县国资委成立的时间短,长青铅锌矿改制工作,县政府交给我们来办。我那时没有管长青铅锌矿,是另一个副主任唐国兴分管。”


    侯大利道:“唐主任在不在办公室?”


    姜梅道:“见不到了,唐国兴出车祸去世好多年了。”


    重案一组刑警长期与命案打交道,比普通人敏感得多,得知分管改制领导出了车祸,侯大利和江克扬的目光就碰了碰。


    侯大利道:“唐主任是哪一年出的车祸?改制前,还是改制后,或是改制进行中?”


    姜梅道:“2005年,改制进行中吧。他出车祸以后,就由当时的改革发展科继续抓改制工作,直接向一把手汇报。长青铅锌矿改制完成过后,我才调整过来分管改革发展科。”


    侯大利听出了姜梅话里话外有“甩锅”的意思,不动声色地道:“我们想调取当年的改制资料。”


    姜梅望了吴青一眼,道:“吴大队,莫非又有新案子?”


    侯大利兴趣更浓,道:“以前有案子?”


    “交通肇事逃逸案。唐国兴在下班路上,发生车祸,没有抢救回来,撞人的驾驶员跑了,一直没有抓到。这事以后,唐国兴爱人夏艳产生了妄想症,精神出了点问题,总觉得唐国兴是被人谋杀的,多次上访。现在夏艳没有上班,单位还继续发工资,每次重要节日,县里都把安全稳定工作压在我们单位。这其实和我们国资委有什么关系,交通肇事逃逸案是刑事案件,没有侦破,这和原单位没有任何关系。”


    姜梅说得很委婉,话里话外还是挺抱怨夏艳。


    她抱怨以后,又道:“改制的资料都在县档案馆,你们可以到档案馆查阅。”


    侯大利道:“交通肇事逃逸案,发生在什么时间?”


    “几年前的事情,记不太准确,我得查一查。”


    姜梅打开办公室柜子,翻看了一会儿,道:“我找到了当时会议纪录,是2005年11月10日。”


    交通肇事逃逸案的时间和二道拐颅骨案的发案时间应该非常接近,侯大利顿时上心,征得姜梅同意以后,复印了这篇会议记录。




    三人离开国资委后,侯大利道:“交通肇事逃逸案正好发生在长青铅锌矿改制期间,这事有点意思啊。”


    吴青道:“也有可能是巧合。”


    侯大利道:“世界之大,确实是无奇不有,不管是不是巧合,我们都要查一查,与夏艳见个面,说不定还能找到新线索。”


    警车还未开到夏艳所住小区,吴青接到一个电话,脸色变得古怪起来,用略带迟疑的口气道:“侯组长,封大队想请你到办公室去,有事情和你商量。”


    侯大利道:“封大队有什么事情?”


    吴青道:“我也不知道,封大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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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1 07:15: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04章多次上访的女人
    一行人来到长青县公安指挥中心。

    封大队办公室坐着一位老交警和县信访办副主任,面前摆有资料。


    封大队热情地与侯大利握手,道:“多次听宫局谈起你,年轻人,屡破大案,了不起。”


    略微寒暄之后,封大队道:“大家都是内部人,那就不藏着掖着了。唐国兴出车祸以后,其爱人夏艳悲伤过度,变得很偏执,甚至可以说是精神上出了点小问题,数次越级上访,弄得领导们很紧张。你们去见她,有可能给夏艳错误的信息,刺激她,让她产生错误的认识。信访办姜主任和交警吴大队都来了,他们都熟悉唐主任和夏艳,带来了相关资料,侯组长想问什么,他们清清楚楚。”


    侯大利简略讲述了二道拐白骨案的基本情况,道:“我们想要了解当年交通肇事逃逸案的细节和夏艳上访的原因?”


    封大队道:“你认为交通肇事逃逸案和二道拐白骨案有关联?”


    侯大利道:“现在不能确定。我们顺线一路摸过来,恰好摸到交通肇事逃逸案。”


    封大队房间还有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交警,坐在旁边闷头喝茶,一直没有说话。


    他抬头看了一眼侯大利,继续喝茶。




    “这是老谷,当年是他在办交通肇事逃逸案,具体情况由老谷介绍。”


    封大队与市局刑警领导们关系不错,接触很多,听说侯国龙儿子侯大利有些“轴”,很担心这个年轻人到长青县一番操作猛如虎,最后啥也没有查出来,却引得夏艳再次越级上访,让基层跟着倒霉。


    在老谷准备介绍的时候,他走出办公室,给朱林打电话,敲定晚上饭局。


    老谷放下茶杯,朝旁边垃圾桶吐了一口茶叶,道:“案情很简单。唐国兴下班步行回家,在十字路口的拐弯处,被车撞了,肇事司机跑了。我们后来做了大量走访调查,才找到交通肇事逃逸车辆的车牌,结果是个套牌。那时没有安装天网系统,线索不多,交通肇事逃逸案至今未能破案,估计以后也很难。”


    吴青特意解释道:“唐主任毕竟是国资委领导,出车祸以后,县局相当重视,刑警大队和交警大队组成了专案组,费了很多精力,最后没有结果,案子现在还挂着。”


    卷宗里面有当时的现场勘查相片、手绘图和其他材料,非常规范。


    侯大利将卷宗递给江克扬,又道:“夏艳为什么信访?”




    县局负责信访的陈主任道:“凡是要信访,总会找到理由。夏艳和唐国兴感情不错,丈夫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回家路上就没了,悲伤过度,一直想不通。唐国兴出事后,长青县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顺带把以前发生的交通肇事逃逸案都破了两件,但是很遗憾的是没有找到交通肇事逃逸案的犯罪嫌疑人。”


    侯大利道:“夏艳上访的理由是没有抓到交通肇事逃逸案的犯罪嫌疑人?”


    陈主任道:“不完全是这事。唐国兴火化后,夏艳说起家里进了贼,具体丢了什么东西又说不出来。公安这边没有办法立案,确实不符合立案规定。”


    信访办卷宗里,有夏艳写的数份上访材料。从材料反映的事实来看,夏艳所言确实达不到立案标准。




    夏艳自述:我丈夫是一个严谨的人,有人行道绝不走公路,走到公路上绝对不会闯红灯,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危险才过马路。当天,据周边商店的人反映,我丈夫正在过马路,那辆车直直地冲过来,这就是预谋杀人。我丈夫下班总要提一个包,包里没钱,就是习惯有个包,否则手就空着。有时工作上做不完的事情也放在包里。我丈夫才调到国资委,国资委被县里要求负责改制,这是涉及好多人工作的事情。有工人们围过县政府,还有工人来砸我家的窗。我丈夫的肯定是因为改制的事情被害的……我丈夫过世以后,我和儿子在医院守着,后来又忙着安葬,很少回家。等到事情忙完了,我和儿子回家,才发现家里进了贼,我丈夫的柜子被翻乱了,不是原来的顺序。我丈夫做事一板一眼,他的柜子从来都是整整齐齐的,我们动一下,他都知道。我们回家发现丈夫的柜子被翻乱了,东西不在原来的位置。家里没啥钱,存折放在书里面,小偷肯定找不到。公安凭什么不立案,明明家里进了人。我丈夫就是因为改制被人害死的。


    这是夏艳的自述,她四处投送,有的是送给长青县政府,有的送给江州市政府,还有送给江州市公安局,内容一样。





    老谷道:“夏艳报案后,公安很重视,当时县刑警队技术室都出动了,没有在抽屉里找到其他人的指纹,只有唐国兴和夏艳本人的指纹。另外,唐国兴家里门窗都关得紧紧的,没有遭受破坏。家里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丢失。所以,城关派出所没有立案。臆想,这在很多上访人中都存在,这是受害者家属很多都有的反应。”


    市刑警支队和县刑警大队关系很微妙。


    市刑警支队负责全市公安机关刑事犯罪案件的侦查指导工作,管辖重特大刑事案件,负责给县刑警大队提供技术支持。刑警支队可以介入辖区内任何刑事案件,但是不直接管理县刑警大队的人财物,因此,县刑警大队考虑问题时必须要考虑长青县本地利益。


    朱林和王华接到了封大队邀请,来到长青县,诸人共进晚餐,气氛融洽。


    晚餐结束,封大队在前往停车场时,握紧朱林的手,道:“如今上访责任太重,基层被弄怕了。有些上访者看准了这一点,闹访,缠访,不达目的不罢休,希望老领导理解。如果在案子上有什么要求,直接布置,长青刑警还是有战斗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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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1 07:16: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05章行内人的密报
    夜十点,侯大利回到江州大饭店。

    以前这个时间点,他回到高森别墅时,别墅二楼窗口会透出柔和灯光,田甜总是坐在卧室沙发上或读书或看电视。有了女主人,回到高森别墅就真是回家。如今回到江州大饭店,饭店是五星级服务,可是不管服务再好,没有了女主人,家总是冷冰冰的。


    电话响起,在安静的房间特别刺耳。


    “我还以为你已经睡觉了。”夏晓宇声音懒洋洋。


    侯大利道:“正准备睡觉,晓宇哥,有事吗?”


    从听筒里隐约传来笑声和说话声,其中一个女声非常哆,辨识度很高,侯大利认真听了听,判断这是肖婉婷的声音。


    夏晓宇道:“今天下午,我接到秦永国的电话。他从外地回来,准备约饭局。我顺便提了一句你对长盛矿业收购长青铅锌矿有兴趣,只是提了一句,他立刻让我穿针引线,想与你见面。明天你如果有空,他就直接到你办公室。”


    侯大利道:“秦永国为什么这么急切?”


    夏晓宇道:“秦永国前些年被黄大磊打压得惨,他如今逮住机会就要报复。”




    第二天上午,秦永国如约来到重案一组侯大利办公室。


    侯大利办公室是以前滕鹏飞的办公室,有两间,前间是小会议室,后间是办公室。


    秦永国进入办公室,回头看了一眼小会议室,关上中间的门。


    他是典型乡镇企业家气质,名牌夹克外套穿出了土豪气质,手指上的金戒指犹如假货般明晃晃的亮眼。侯大利原本以为秦永国这种级别的老板应该和父亲、丁晨光之人差不多,早就洗干净脚板上了岸,由小人物变成衣冠楚楚的大人物,秦永国依然保持九十年代初乡镇企业家的形象,土气中透着精明,或者说是精明中透着土气。


    “侯警官,你和你妈长得挺像,来抽支烟。”秦永国取出烟,递给侯大利。


    在他们发家那个年代,烟是敲门砖,酒是通行证,尽管拥有数个大矿,他仍然保持着年轻时代的习惯。


    侯大利接过香烟,没抽,道:“你认识我妈?”




    秦永国道:“你爸和你妈刚从世安厂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打交道,有一段时间还经常和你妈见面。你妈是能干人,很好的内当家。那个时候大家都不懂什么叫生意,也不讲规矩,都是一通乱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当年我们那一批老板,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那是有原罪的,真要查,谁的屁股上都挂着屎。我是一根肠子从嘴巴到屁眼,直来直去,包括国龙集国、晨光集团,要说没有烂事,那是假的。只不过,你爸、丁总都很聪明,和政府裹得紧,抽身上岸,如今都成了著名企业家。”


    几句话之后,侯大利便明白秦永国是那种脸有猪相心头嘹亮之人,身上乡镇企业家的土味正是其伪装。


    侯大利道:“秦总熟悉矿山,听说知道一些长盛矿业收购长青铅锌矿的内情。”


    秦永国想起自己数年牢狱之灾,对黄大磊恨得牙痒,就算黄大磊已经到了黄泉路上,也还要再次捅他一刀,道:“我们都是搞矿山的,有什么小动作,瞒得过外行,瞒不过行内人。长盛收购铅锌矿就是黄大磊和梁佳兵联手做的局,梁佳兵为此大赚了一笔,否则他也开不起铅冶炼矿。长盛矿业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凭什么把老的长盛铅锌矿交给梁佳兵,这是利益交换。”


    侯大利道:“做的什么局?”




    秦永国道:“地底下的东西到底有多大储量,没有挖出来的时候,根本说不清楚,只能依靠地质勘查。从这几年长青铅锌矿的产量来看,当年绝对弄低了储量。国资委那帮人不懂行,被蒙蔽了。”


    侯大利道:“有没有证据?”


    秦永国道:“这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是凭经验推测的。若是有证据,我早他娘的把证据寄给纪委、检察院了。我听说二道拐滑坡滚出人骨,十有八九和长青矿有关。矿石埋在地下,挖出来就发大财,有些人为了钱会变得非常恶毒,说出来都吓人。凭着我的江湖经验,二道拐的白骨肯定是挡了某些人的道,然后被暗算,被封到废井里。如果不是滑坡,这人死得冤枉,永世不得超生。”


    侯大利道:“你刚才说挡了某些人的道,这个道具体是指什么?”


    “我没有具体证据,只是凭行业经验说话。那人多半是挡了改制的道,顺着这条线去查,多半没错。今天我到这里来给侯警官说这些事,冒了风险的,出了门绝对不认。黄大磊有个跟班叫黄大森,两人是隔房堂兄弟关系,很多坏事都是黄大磊在背后摇扇子,黄大森冲在最前面。如今黄大森是总经理,与黄大磊的老婆关系朱琪争斗得厉害,两人狗咬狗,一嘴毛。”




    秦永国是资深矿老板,了解行业,所报密料非常重要。


    虽然这些密料暂时还无法与二道拐颅骨直接联系起来,侯大利还是把二道拐白骨案和长青铅锌矿结合起来思考,作为侦查方向之一。


    秦永国离开后,侯大利在小本本上记下刚才得到的信息,又翻看了前面的记录,这才拨打了张小天的电话,想请其帮助判断梁佳兵是否说慌。


    简略听了案情,张小天道:“你先把两个视频传过来。你暂时不用过来,到时我给你标注。”


    侯大利道:“我还是准备到阳州,当面交流,比起标注要直观。”


    张小天道:“来也行,稍晚一点,我手头还有事,处理完毕后,再研究你传过来的视频。”


    侯大利以前认为自己的工作已经足够细致,没有料到张小天深入调查王永强父母以后发现了很多自己忽略的地方,虽然当时的现场勘查和张小天针对性调研的侧重点不同,仍然让侯大利意识到每个人的眼光都有局限,当眼光达不到时,就算看见了某些关键物证都会视而不见,成为睁眼瞎。


    他在自己的笔记本第一页补写下六个字:“细致、细致、细致”


    在这六个字上面还有六个字:“现场、现场、现场”。


    “细致”来自于张小天,“现场”来自于朱林。


    翻完笔记,侯大利把江克扬叫了过来,看电脑里播放的视频,




    江克扬看了几眼,道:“这不是我们录的那个视频。”


    侯大利道:“在梁佳兵的会议室,我们说清楚了要录视频,没有承诺只从一个角度来拍视频。这是我平时随身携带的高清针点录相机,勘查现场时会启动。这个视频的镜头不会受我主观印象影响,能够真实记录现场。梁佳兵只是注意到摆在明处的镜头,不会留意我随身携带的录相机。所以,此处录相机更加真实。”


    “你觉得梁佳兵有问题?”江克扬其貌不扬,丢在人群中立刻很难找出来,唯独一双眼睛颇为有神,闪动之时,立刻显现出刑警的精气神。



    侯大利道:“我们的工作是与犯罪嫌疑人打交道,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犯罪手段,有时会把案子考虑得过于得复杂。这其实也是一种思维误区,很多犯罪嫌疑人一辈子只是做过这一件两件坏事,就算连环杀手的经验相对于刑警来说也是不足的,我们是职业选手,他们绝大部分是业余选手。想清楚这一点,白骨案就应该从简单处入手,为什么要在矿洞里焚烧,原因多半是作案人熟悉这个矿洞,而且肯定是就近处理。”


    江克扬道:“不管矿洞是不是第一现场,把尸体移至此的人肯定熟悉矿洞。但是,也有可能是附近村民,他们同样熟悉矿洞。”





    侯大利道:“农村表面上有很多空地,其实所有空地都有主,作案人焚烧尸体以后,堵住了矿井入口,这说明他对矿洞有使用权、处置权。这个信息很重要,透露出这个矿洞多半与焚烧者有关联。这条废弃的矿洞曾经属于村集体,后来被长青铅锌矿不远处的长盛铅锌矿,收购。若是村民堵了矿洞,长盛矿说不定会干涉,村民知道这一点。村民要埋尸,还不如自己挖个坑,这样不招谁惹谁,更稳当。也就是说,焚烧者多半在拥有矿洞的原长盛铅锌矿。长盛矿业完成收购以后,原长盛铅锌矿变成了梁佳兵的铅冶炼厂,这就很有意思了。”


    这时,视频中便出现了梁佳兵看画像的镜头。


    侯大利道:“视频已经发给刑侦总队六支队心理测试室副主任张小天,请她解读梁佳兵的表现。下午我们两人跑一趟,当面听听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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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2 08: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06章身体语言的秘密
    下午四点,侯大利和江克扬来到省刑侦总队,见到张小天。

    张小天前一个项目刚刚结束,略显疲惫,喝了一杯浓咖啡,道:“四幅画像,你们带过来没有?”


    侯大利打开卷宗,取出四幅画像,道:“由于被焚烧过,遗骸的前鼻椎少了一段,没有办法确定鼻子走向,老葛就画了三幅不同鼻型的头像。另一幅是素描,没有面部。”


    张小天打开视频,调至梁佳兵的镜头,道:“这人是谁?”


    侯大利道:“原来国营长青铅锌矿的厂长。”


    “除了这个厂长以外,其他人看到图像后没有异常表情。”


    张小天再放了一遍梁佳兵看图像的视频,道,“这是针点式高清录相设备,没有面对被测试人,恰好很真实地录下了被测试人的身体语言。你们看了视频,是什么感觉?”


    侯大利道:“我觉得他表情凝重,神情略有不安。”


    江克扬道:“我也是同样感觉。”


    张小天再重新放视频,道:“这人在看图像的时候,有三次将手指放在衣领和脖子之间,用手拉衣领,让衣领离开自己的皮肤。这个动作我们称之为通气动作,用于缓解压力和情绪上的不适,是对压力的一种反应方式,也反映一个人遇到了让他不愉快的信号。”




    她又定格视频,道:“你们再观察这个厂长的双脚,他的脚是一种很特殊的姿势,用脚踝紧锁椅子腿,这是典型的冰结反应。冰结反应来自远古,那时的人们突然发现身边有一只老虎或者狮子时会是什么反应,凡是逃跑的多半死掉,吓得一动不动的有可能逃过,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冰结反应。冰结反应从原始人类到现代人一代又一代传递,成为我们防御危险的第一方案,这是我们大脑的边缘系统在悄悄指示人类应对危险。”


    这段视频来自于针点式高清录相设备,而正面视频拍不到双脚的动作。


    江克扬发自真心对侯大利竖了竖大拇指。


    经过提醒,侯大利注意到梁佳兵在看图像时双脚踝果然紧锁椅子腿,非常明显。


    张小天道:“再注意他的右手,时不时搓一下裤管,这是安慰行为。冰结反应和安慰行为同时出现,说明这人肯定隐藏了什么。”


    侯大利道:“能不能从梁佳兵的表现看出哪一幅图更让他感受到压力。”




    “这正是我下一步要讲的事。”


    张小天换上了另一个视频,道:“这台摄像机应该放在被测试人的正对面,非常清晰地录下了面部表情。你们注意,他看第二幅画时,眼睛突然睁大,瞳孔迅速收缩,并轻轻地眯了一下眼。这个动作意味着他不希望看到这张图像。对于多数人来说,他们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实际上这些细微的信息已经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第二幅图正是那幅平鼻的画像,也是三幅画像中最英俊的那一幅。


    张小天的解读不仅印证了侯大利的怀疑,还意外地挑出了最有可能接近受害者本人的画像,侯大利抱拳拱了拱手,道:“师姐,你帮了大忙。”


    张小天微笑道:“解读只是说明了可能的侦查方向,距离破案还有十万八千里,够得你们忙。”


    侯大利道:“有了与受害者本人接近的画像,我们算是前进了一大步,师姐,晚上一起吃顿饭,我约一下老葛和朴老师。”


    张小天很爽快地道:“平时肯定没有问题,今天不行,我还要到湖州办案,你们进屋前接到的通知,还有半个小时就出发。你们也别约老葛和朴老师,帮我一个忙,带我妹妹张小洛到江州,她要到江州学院演出。原本我送她去,正好你们来了,任务交给你们。”


    “保证完成任务。”侯大利自然是满口答应。




    在等待张小洛的时候,侯大利和江克扬径直到良主任工作室找到老葛,老葛依照张小天的判断,在没有脸部的素描上添加了面部,一幅栩栩如生的人物画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侯大利工作两年多时间便得了“神探”的绰号,内心深处还是颇为自负的,张小天的专业能力让其意识到术业有专攻,天外还有人。


    老葛的进步让其意识到每个人都有特长,哪怕以前不起眼的人也有可能隐藏着特殊才能,让其不能小觑天下英雄。


    回江州途中,侯大利提出一个问题:“老克,梁佳兵认出了画像中人,这意味着什么?”


    江克扬道:“这意味着他说谎,既然说谎,里面就有戏了。”


    拿到新的全身画像时,张小洛来到省刑总办公楼附近。


    张小天道:“小洛是我的堂妹,在山南大学读大三,要到江州学院参加一场什么演出。。”


    张小天五官稍显平凡,可是气质出众,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


    张小洛扎着马尾辫,脸颊优美细滑,皮肤吹弹得破,文静淡幽,背着一个吉他盒,仿佛幽巷深处走来的撑着细纸扇的姑娘。


    她略有些羞涩,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小天道:“小洛,学院安排住宿吗?如果条件不好,你给侯大利打电话,让他给你安排。”


    张小洛急忙道:“不用了,我就住学院的招待所。”


    越野车离开省刑总,朝江州方向而去。




    侯大利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道:“当年应该实行了计划生育,你和张小天是亲姐妹?”


    张小洛道:“我们是堂姐妹。我从小就住在姐姐家,比亲姐妹还亲。”


    侯大利道:“你是山南大学音乐学院的吗?”


    张小洛道:“我是山南大学医学院的。小时候就学音乐,参加了校音乐团。”


    交流几句以后,三人便没有再说话,越野车很快就进入高速路。


    侯大利觉得车内气氛有些沉闷,随后打开了音响。


    音响里播出的音乐是吉他曲《水边的阿狄丽娜》。


    音乐在车内流趟,音符在小小的空间碰撞,张小洛眼前一亮,道:“好巧啊,今天晚上我有一个吉他独奏,也要弹这首曲子,正好复习。”


    江克扬坐在副驾驶室位置,在吉他曲中,很快就睡着了。


    侯大利没有再说话,专心开车。


    张小洛坐在后座,安静地让音符飞进耳朵。一个小时,车至江州学院。


    江州学院正在搞音乐节,校外有很多彩色汽球,青年男女都打扮得很漂亮,整个校园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侯大利从年龄来说也属于青年,可是他历尽沧桑,心境与校园轻松快乐的环境格格不入。


    到了音乐厅大门,过来接待张小洛的居然是曾经与侯大利有过一面之缘的舒风。


    舒风和张小洛交流几句以后,道:“侯警官,七点钟有一场音乐会,小洛也要演出,热情邀请你来欣赏。”




    自从杨帆遇害后,侯大利便再也没有进入过剧场。


    他礼貌地拒绝道:“谢谢了,我还有事,告辞了。”


    在离开时,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张小洛背着吉他盒,站在音乐厅前,很认真地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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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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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2 08:00: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07章年轻人出面
    侯大利担任重案一组组长时间尚短,加上以前与重案大队颇有隔阂,所以他和多数一组侦查员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平时工作在一起,下班以后没有私交。他没有刻意改善与同事的关系,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到了目前,他和探长江克扬接触得最多,关系慢慢融洽。

    上班以后,侯大利在办公室如驴子一样转圈,琢磨着长青县那一起交通肇事案,思考如何接触老上访户夏艳。转了十几圈,他又回坐回办公桌,拿起夏艳的材料,看到其儿子正在读高中,想起黄小军、王夏和李琴,灵光突然闪现。


    恰在这时,江克扬敲门而入,道:“很遗憾,还是没有比对出来。”


    由于梁佳兵对平鼻画像反应最为特殊,所以这幅画像最应该接近颅骨本人,可惜,在山南人口信息库再次比对仍然没有成功。


    “老葛画得应该很逼真,估计是人口信息库功能有局限,应该升级人口信息库。”


    侯大利又道,“张国强在不在,请他过来一起商量下一步的侦查方向。”


    江克扬道:“我刚才遇到他,他去参加市局政治处组织的‘执法为公,立警为民’的演讲比赛,今天恐怕没有空。”


    “案子这么紧张,还把我们的探长弄去搞演讲比赛,应该从闲一点的部门抽人。”侯大利扔了一支烟,在江克扬面前发了一句牢骚。





    “去年全省大读书活动,我们不管办案再忙,只要在江州市,都得在晚上赶回来参会,今年还算是比较轻松的一年。”


    江克扬见侯大利对这事没有太深的感触,道,“去年你没有参加吗?”


    侯大利道:“105专案组人少,容易集中,基本没有在晚上搞读书活动。张国强演讲水平很高吗?”


    江克扬道:“张国强的个绰号叫白马王子,简称白马。他这人和我们一样长期跑外勤,总是晒不黑,普通话好,演讲水平高。若不是当年朱支压着不放,早就调到机关去了。”


    侯大利道:“朱支压着不放,肯定有理由,张国强有什么特点?”


    江克扬道:“张国强创过蹲守四十一天的记录,而且还有抓捕从不受伤的记录。”


    侯大利道:“他有这个记录还晒不黑,确实是奇葩。”


    聊了一会儿组里的闲事,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二道拐案,侯大利道:“梁佳兵说谎,说明他认识二道拐案的受害者。既然认识受害者,他要么是凶手,要么是知情者,值得深挖。”


    江克扬道:“线索少,想深挖也不容易。”




    侯大利道:“线索不多的情况下更要依靠逻辑、直觉和猜测。交通肇事逃逸案和二道拐白骨案有三个联系,第一个联系,二道拐白骨案大体发生在2005年秋冬季,长青铅锌矿收购案也是发生在2005年;第二个联系,梁佳兵是国营长青铅锌矿矿长,在辨认复原画像时说慌,极大可能认识受害者;第三个联系,唐国兴分管国企收购,又在收购期间出事。这三件事到底是纯粹的巧合还是真有内在联系,真得好好查一查。”


    江克扬劝道:“从侦查角度来上讲没有问题。但是,封大队专门请吃饭,就是不想碰这种老上访户。夏艳这种老上访户惹不得,如果捅了马蜂窝,真不好收场。”



    侯大利道:“夏艳偏执,有可能是马蜂窝,那水路不通我们就走旱路,先绕开夏艳,直接和她的儿子接触。唐国兴意外身亡时,夏艳的儿子在读初中,十三四岁的初中生应该对爸爸的事情还有印象。”


    江克扬觉得侯大利的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道:“你找了她的儿子,那就相当于找了夏艳,这是一回事。而且,我觉得没有太大用处。”


    “有没有用处,我们总得试一试。这事我们暂时不出面,让其他人试探。如果可行,那我们就和唐国光的儿子见面。如果不行,那再想其他办法。黄卫的儿子黄小军在山南政法刑侦系读书,让他出面去找夏艳的儿子,年轻人容易沟通,说不定比我们出面的效果要好。”



    侯大利加强了语气,道:“我下定了决心,如果找夏艳儿子没有作用,那么我宁愿冒着捅马蜂窝的危险也得和夏艳见面。为了怕惹事不和事主见面,说出去是个笑话。”


    黄小军在读刑侦系,由他出面还算靠谱,更关键是侯大利态度坚决,已经下定了决心,江克扬不再反对。


    接到侯大利电话后,黄小军声音透着欢喜,道:“大利哥,我开车在回江州的高速路上。你在哪里,我过来接受任务。”


    侯大利告诉了刑警新楼里的具体门牌号和房间号,便在办公室继续和江克扬一起分析案子。


    分钟左右,黄小军出现在办公室,身后还跟着王夏。


    侯大利有点惊讶地问道:“王夏,你不上课?”


    王夏道:“我成绩好,缺几节课没有关系。”


    父亲王涛遇害以后,母亲改嫁,王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情绪低落,意志消沉,转折点在于公安机关抓住了杀害父亲的凶手,从那一天起,王夏开始努力改变自己。


    她与黄小军结识以后,很是佩服侯大利,并以其为榜样,树立起要考山南政法刑侦系的目标。


    黄小军道:“王夏和唐光宪谈话更能引起共鸣,所以自作主张把她也叫了过来。”


    王夏恳求道:“大利哥,让我参加吧,唐光宪是高中生,我们能够进行沟通。而且,我们的遭遇很接近。”


    在侯大利印象中,王夏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两三年时间,小女孩变成了明眸皓齿的少女,有了一个质


    认同了黄小军和王夏的说法,让王夏留了下来。


    江克扬来到小会议室以后,侯大利关了房门,先讲了大体情况,再给黄小军和王夏布置任务,道:“当前的难点是要让唐光宪完全信任和配合你们,这样就可以不引起他妈妈夏艳的过度反应。我是希望尽量在夏艳不知情的情况下,能够了解一些细节。最好能在唐光宪配合下,我们到他家实地调查。”


    江克扬完全没有料到侯大利会采用这一招来获取情报,望着黄卫的儿子和一个相对瘦小的女孩,暗自怀疑侯大利这样做没有效果,甚至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黄小军认真地道:“需要什么样的细节?我们可以提前摸底。”




    侯大利道:“我也不知道。”


    王夏更是一脸惊讶,道:“大利哥也不知道,那让我们找什么?”


    侯大利道:“刑警查案的时候经常面对错综复杂的信息,有很多时候极度缺少信息,这就需要我们根据现有信息寻找方向。刑警和考古工作者很接近,下一步是什么还真不明白,必须摸索着前进,有可能发掘下去就有大收获,也有可能一无所有。具体到这个案子,我们不妨认同夏艳的说法,唐国兴是被害。在这种情况下,遇害的原因可能与钱财有关,钱财又分——别人要谋他的财、他去抢夺别的人的财、挡了别人的财等种类。如果与色有关,最有可能出现第三者。我们预设的立场只是一种常规思路,最后还得靠证据说话。”


    黄小军和王夏听得十分认真。


    江克扬颇有些不以为然,让两个学生去联系夏艳的儿子,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也只有“神探”才能想得出来。就算黄小军是山南政法大学刑侦系的学生,毕竟才入校不久,能起多大作用只有天知道。而王夏是高中女生,没有多少社会经验。让这两人组合去联系高中生唐光宪,那真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黄小军和王夏接受了任务,满脸深沉,目光坚定,肩并肩走出房门。




    两人即将迈出会议室大门时,侯大利再次叮嘱道:“你们先不要直接接触唐光宪,要从外围调查此人性格。如果经过调查,没有配合的基础,那么就撤回,不必强做。”


    黄小军回过头,道:“大利哥,你放心,我们够聪明,不会捅篓子。”


    王夏回过头,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道:“大利哥,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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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3 06: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08章案情分析会
    江克扬目送着两个学生离开,道:“组座,让他们出马,靠谱吗?我怕小孩没有分寸,说不定会捅到夏艳哪里去。若是我们依照程序调查,夏艳跑去上访,那是她的事情,我们没有太大责任。若是黄小军和王夏把事情搞砸了,弄得夏艳去上访,那我们还真不好说。”

    侯大利起身,来到窗前,站了不到两分钟,见到黄小军和王夏出现在大院内,道:“他们都是家庭遭遇过重大挫折的家庭,比其他同龄人早熟,用起来更顺手,也相对安全。但愿他们能有所突破。”


    江克扬站在侯大利身边,道:“说实话,我们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突破,也不知道白骨案是否和长青铅锌矿的收购案有关联,这两人没有任何经验,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能在什么方面有所突破。”



    侯大利道:“乱拳打死老师傅,说不定就能有我们意想不到的结果。我个人觉得二道拐白骨案和交通肇事案有某种神秘联系,这只是直觉,不一定对,也不一定错。”


    两人站在窗边议论,杜峰走进办公室,面带喜色:“好消息,白骨案那边有消息了,胡志刚和蒋超在秦阳一家私营牙科医院找到病历,病历中显示有一个二十六岁的男性左脸做过种植牙,具体是哪一颗牙齿病历中没有显示。五点半,滕大队召集开案情分析会。”


    侯大利道:“这人多高?什么时间失踪的?”




    “还不清楚。胡志刚和蒋超查到的这条线索,正在回江州的路上。” 杜峰随即又兴冲冲地通知一组其他侦查员。


    江克扬道:“情况有变,是否需要暂停黄小军和王夏的调查行动。”


    侯大利态度很坚定,道:“不管是否查到尸源,刚才谈到的三个联系仍然存在,还是需要我们调查。”


    五点半,重案大队召开案情分析会。


    除了滕鹏飞以外,副支队长陈阳也到小会议室。两位领导坐在圆桌中间,不时低声讨论几句。


    陈阳看到侯大利坐在后排,道:“侯大利,你是一组组长,坐到我身边。”


    陈阳和滕鹏飞身边有几个空位,侦查员们有意无意没有坐几个空位,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属于领导的空间。


    侯大利坐在陈阳身边,拿出笔记本,扭开笔盖,准备记录。


    也就是从这一次会议开始,在这间小会议室里,凡是重案大队开会,侯大利的位置便固定在此,不再轻易改变。最初,众多资历更老的侦查员会不习惯这个座位,但是多开几次会就能习惯,以后侯大利不坐这个位置反而会让人不习惯。


    会议开始,由找到线索的侦查员汇报。




    胡志刚道:“我和蒋超这一段时间都在跑医院,调查种植牙。今天上午我们在秦阳一家名为春天牙科的私营医院里发现了一份病历,四年前一个名为龙新东的人在春天牙科做了种植牙,位置是左脸的磨牙,但是病历上没有标明具体是哪一颗牙齿。春天牙科是成立不久的连锁私营医院,我们是在其档案室里翻到了这份病历。”


    副支队陈阳插话道:“我要表扬胡志刚和蒋超。当时他们先查电脑,没有找到合适的病例。如果他们放弃,估计就找不到关键证据。他们在电脑中没有找到线索,又去翻查纸质病历,从一大堆旧病历中找出了这一份最接近二道拐受害者脸部种植牙的病历。”



    胡志刚又道:“龙新东,1980年4月8日出生,身高一米七四。在2006年元旦节后失踪,他家报案后,至今下落不明。龙新东长住江州,没有正式工作,属于社会青年,被多次拘留,是派出所常客。我在这里说明一下,虽然是元旦节后龙家报失踪,但是,龙新东长期住在江州,与家里人很少联系,元旦节后报失踪,并不意味着龙新东是在元旦失踪。”


    无论从年龄、身高、失踪日期还是长住江州,龙新东都和二道拐白骨案受害者非常接近,这意味着大体上找到了尸源。


    侦查员们脸露兴奋之色,开始议论起来,有人拿出香烟,吸烟以庆祝重大突破。




    侯大利在笔记本上写下“龙新东”的名字、年龄、主要经历。


    投影仪打开,幕布上出现了龙新东的相片。此人削瘦,长有朝天鼻和浓密的头发,相貌还算端正。


    侯大利微微仰头,凝神细看。幕布上的相片似乎脱离了幕布,飞进侯大利脑海中,与脑海中的朝天鼻颅骨复原像并排在一起。虽然头型相差不大,但是细节有差异,一是复原像是大眼睛,龙新东眼睛明显比复原相要小一些,不是眯眯眼,却也不是大眼睛;二是龙新东头发浓密,发际线很低,与颅骨的发际线位置不同。


    胡志刚又道:“我有一个亲戚做过种植牙,据他介绍,种植牙有几个系统,有瑞典、瑞士、美国、韩国和国产等很多品牌。找到龙新东简历以后,我给滕大队做过汇报,滕大队要求请春天牙科的医生去看一看颅骨上的种植牙是否是春天牙科做的。如果真是他们做的,那就靠谱了。现在蒋超和秦阳老张一起开车送春天牙科的医生到刑侦总队,估计很快就要出结果。”


    滕鹏飞看了看时间,道:“蒋超应该到了阳州,你再给他打个电话,看一看什么情况?”


    打完电话后,胡志刚笑呵呵地道:“春天牙科赵医生看过了,颅骨上的牙齿和他们医院的产品一致。”


    滕鹏飞用力拍了桌子,道:“陈支,妥了,死者就是龙新东。”




    “龙新东,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你们先坐一会儿,我打个电话。”


    陈阳拿起手机走出会议室,过了一会儿,他把滕鹏飞叫了出去,道:“刚才问了打黑除恶专案组的老涂,龙新东有个绰号叫做龙头,是断手杆的马仔,专案组一直在找这个人,原本以为外逃了,谁知早就被做掉。这事涉及到省厅督办专案,我要向宫局汇报,你暂时别动。”


    滕鹏飞顿时急眼,道:“陈支是重案大队的人,胳膊肘得往大队拐,这是一组的案子,不能拿到打黑除恶专案组。”


    陈阳神情严肃,道:“这事非常复杂,我说了还不算。专案组常务副组长就是宫局,你赶紧去找他。”


    案情分析会暂时结束,侯大利让胡志刚拷贝了一张龙新东的正面像。


    回到办公室,他仔细观察龙新东正面像和三张颅骨复原像。


    “有问题啊,龙新东的头发密,发际线很低。按照老葛的说法,二道拐颅骨的发际线比较高。”侯大利亲手摸过二道拐案的颅骨,感受过发际线,印象特别深刻。


    他拨通葛向东电话,问道:“发际线算不算是硬指标?从二道拐颅骨骨面的粗糙度来判断发际线是否准确?”


    葛向东道:“二道拐受害者的颅骨一边光滑,一边粗糙,分界线特别明显。分界线实际上就是发际线,真实情况略有差异,差异不大。”




    侯大利道:“眼睛大小会有明显差异吗?”


    葛向东道:“颅面复原不是克隆,只能产生一个近似的面部。鼻子、眼睛、嘴、耳朵等五官含有较多软组织成分,重建结果可能和实际有偏差,还有一些信息不能从颅骨推断,更何况二道拐的头骨被火烧过,有少量骨骼脱落。我看过蒋超带来的龙新东相片。龙新东从身高、年龄还有种植牙等诸方面都与二道拐颅骨相似,失踪时间也接近,我不能作出肯定判断,也不能作出否定判断。”


    侯大利道:“老葛,私下谈话,不要打官腔。你觉得龙新东和二道拐颅骨是不是一个人?”


    “在正式场合,我不会肯定或者否定龙新东和二道拐颅骨之间的关系,在正式报告中会用比较模糊的话语来表达。如果是我们两人之间的讨论,我更倾向于龙新东和二道拐颅骨没有关系,除了发际线以外,二道拐受害人更大可能是单眼皮,龙新东是双眼皮。更关键是的龙新东和二道拐颅骨长得不象,我对自己的技术还是有信心的。”


    葛向东特别强调道:“我们工作室是提供侦查方向,不是鉴定机构,我们不给出鉴定结论。我们复原的颅骨,画出的犯罪嫌疑人画像,都只能作参考。”




    与葛向东通完电话以后,侯大利拿起龙新东相片和二道拐颅骨复原画像去找滕鹏飞。


    滕鹏飞不在办公室,房门紧闭,敲门也无人回应。


    侯大利站在门口拨打滕鹏飞电话。


    滕鹏飞直接挂断电话,发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是手机预设,“我正在开会。”


    约莫一个小时,滕鹏飞电话打了过来,道:“侯大利、杜峰、张国强和江克扬到我办公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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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4 06:58: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09章侦查方向上的分歧
    一组四个核心骨干来到滕鹏飞办公室,围坐在办公室小茶几周围,滕鹏飞道:“这不是开会,是小范围沟通,大家喝水自己倒,想抽烟就抽烟。”

    他拿了一包烟扔在茶几上,和大家围坐在一起,“二道拐白骨案原来是一件很难办的悬案,大家都很努力,一点点挖线索,如今找到了尸源,距离破案就越来越近了。”


    侯大利道:“滕大队,对不起,我打断一下,我认为龙新东和二道拐颅骨不能完全划等号。”


    滕鹏飞眼光闪了一下,道:“理由?”


    三个探长相互交换了眼神,大家从眼神中都能读懂对方的意思:侯大利又开启怀疑式怼人模式。


    侯大利讲了发际线和单双眼皮的区别,又谈了单眼皮和双眼皮的差异。


    滕鹏飞静静听完,道:“你很相信葛朗台。他到良主任工作室时间不长。良主任是什么意见?葛朗台能不能出一个书面意见?”


    侯大利摇头,道:“良主任工作室不会出鉴定结论,他们只是给出建议。”


    “二道拐颅骨烧得这么厉害,又在地下埋了几年,连DNA都提取不了,颅骨复原像只能作为参考。目前,二道拐尸骨中有几个比较确定的结论,一是性别,男性;一是年龄,二十五六岁;三是身高,一米七四;四是失踪时间,在2006年元旦报失踪;五是种植牙,左脸的磨齿,出自春天牙科。”


    滕鹏飞道:“如果有一项、两项符合二道拐颅骨的条件,有可能是巧合,如今有这么多项条件符合,我不认为是巧合,至于在小细节上的出入,可以认为是焚烧原因和埋在地底造成的。龙新东是黑社会重要成员,和断手杆有极大关联,是打黑除恶专案中一个关键人物,目前很多线索都从他身上断掉,导致扫黑除恶工作陷入停顿状态。刚才,局党委决定临时抽调我和杜峰探组进入打黑除恶专项组,从龙新东入手调查断手杆。”



    侯大利默想了几秒,道:“龙新东和二道拐白骨到目前还不能完全划等号,我建议把长青铅锌矿收购案这条线索也纳入到打黑除恶工作,从断手杆和长青铅锌矿收购案两个方向同时开展侦查。我个人认为,在二道拐老矿洞焚尸,只能是周边人所为。断手杆主要在西城活动,做掉龙新东后,没有必要跑到二道拐焚尸,这样做的风险太高。”


    滕鹏飞道:“长青铅锌矿收购案和二道拐颅骨有关系吗?暂时没有任何联系。你要否认二道拐颅骨不是龙新东,就得解释种植牙,用巧合说不过去。至于为什么要在二道拐焚尸,这正是我们调查的重点。二道拐白骨案由打黑除恶专案组经办,一组就不要插手了。这不是建议,是命令。”




    一组侦查员们都在动脑筋,各有各的想法。


    江克扬和侯大利讨论案情最多,觉得侯大利的说法挺有道理,发际线有出入暂且不提,断手杆到二道拐焚尸是一件很不合常理的事。


    杜峰和张国强更倾向于滕鹏飞,毕竟从种植牙、身高、年龄到失踪时间来看,龙新东在二道拐遇害的可能性极高。


    重案大队副大队长和重案大队一组组长素来都是刑警支队的重要角色,没有真本事坐不住这个岗位。而且按照惯例,重案大队一组组长往往都是由副大队长兼任,所以,一组组长的意见也很有份量。


    副支队长陈阳向宫建民汇报了滕鹏飞和侯大利在侦查方向出现的分歧。


    分管副局长宫建民担任了打黑除恶专案组常务副组长,了解更多内情,深知打掉断手杆团伙的难度,权衡以后,特意把侯大利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道:“大利在一组工作很出色,吴煜案破得相当漂亮,省刑侦总队每年都要编案例集,供全省各刑警单位参考,吴煜案肯定会被选进案例集。这一次将龙新东案拿进专案组,主要是出于保密作用,打黑除恶,任务艰巨,得防止走漏消息。你关于二道拐白骨案的想法也有道理,专案组会充分考虑。”


    虽然侯大利内心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可是从工作纪律上,他必须服从。




    得知滕鹏飞和杜峰探组都抽调到打黑除恶专案组,一组侦查员们顿时精神振奋。


    这两年多时间,重案大队被105专案组侯大利在会上会下怼了多次,全队被一人压制,早就有了一股“恶”气,今天,滕麻子和侯神探两大高手“对决”,滕麻子压倒了侯神探。


    尽管侯神探如今已经是一组组长,大家还是觉得心情舒畅。


    在305、306和307办公室,大家面带喜色,详细分析滕鹏子和侯大利的观点,最初大家都有点小小的恶趣味,喜看侯大利吃瘪。


    讨论了一会儿,有部分侦查员开始支持侯大利的观点:龙新东之死如果与长青县铅锌矿或者周边村民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来焚尸?一般来说,做案者都倾向于在自己熟悉的能够掌握的地方作案,跑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来焚尸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更多侦查员和滕鹏飞的观点一致:虽然现在不知道龙新东被焚尸于二道拐的原因,但是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肯定会水落石出。


    双方正在争论的时候,侯大利回到重案一组。他经过三间公办室时,办公室的议论声顿时停止,所有人的眼光全部望着门外,等到侯大利身影消失,议论声又响起。


    侯大利回到办公室,泡了杯茶,在袅袅升起的热气中,默想。




    吴煜案已经侦破,剩下的事就是程序性工作,用不着操心。


    二道拐白骨案交由打黑除恶专案组侦办,连杜峰探组都临时抽调到专案组,也用不着操心。


    他刚刚聚起全身力气咬住了长青铅锌矿收购案,此刻目标没有了,全身力量扑了个空,极为难受。他心里空落落,慢慢地还有一种不被信任的挫折感,这种挫折感并不强烈,却真实存在,还无处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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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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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5 06:54: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10章不能违反纪律
    他迅速从不良情绪中走了出来,给汤柳打去电话,道:“法医室有真正的头骨吗?老葛说摸头骨能摸出发际线,比较粗糙和比较光滑的交界处就是发际线。”

    汤柳道:“法医室有头骨,头骨在柜子里放着,我有钥匙,你随时过来。”


    侯大利随即来到法医室,找到汤柳,拿出头骨。


    按照老葛讲的法子,侯大利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头骨,又轻轻用手指头抚摸。这个头骨表面上看起来很光滑,若是细细用手指体会,会感受到确实有一条还算明显的发际线,一边更光滑,一边则稍粗糙。两边的区别实则很小,必须细致寻找才能发现。


    汤柳接过头骨,细致观察和触摸以后,道:“老葛是对的,确实有一条浅浅的发际线,这是实践经验,值得重视。”


    亲手摸到另一个头颅的发际线之后,侯大利提出疑问:二道拐颅骨真的是龙新东吗?


    汤柳接过头颅,放回柜子里,洗了手后,再给侯大利调了一杯咖啡,道:“听说找到了二道拐头颅的主人?”


    侯大利道:“我不认为找到了,相貌有差异,发际线也不同。”


    汤柳扬了扬拳头,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我站在神探这一边。”




    喝完咖啡,侯大利离开法医室后,前往刑警老楼。


    他仍然是105专案组副组长,只不过105专案组暂时没有新的案子,所以主要精力放到了吴煜案和二道拐白骨案。


    如今吴煜案已经侦破,二道拐白骨案又纳入打黑除恶专案组,他轻松下来,无事可做,便回专案组坐一坐。


    105专案组很安静,二楼办公室有两间开着门,一间是朱林办公室,另一间是王华办公室,其他几个成员都不在。侯大利先到王华办公室坐了几分钟,再到朱林办公室。


    朱林戴着眼镜,桌上放了厚厚一本书,听到脚步声,道:“案子办完了?”


    侯大利坐在师傅对面,道:“吴煜案破了,二道拐白骨案由打黑除恶专案组侦办,一组暂时没有大案要办。”


    朱林取下眼镜,道:“你和滕麻子对二道拐白骨案的侦查方向有不同意见,宫局认同了滕麻子的判断。”


    侯大利惊讶地道:“师傅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朱林笑道:“市局聘请了一批退休的刑侦专家当顾问,我很快要退休,所以这次也被聘请成为专家。我们顾问组讨论了二道拐白骨案,建议将龙新东案件纳入到打黑除恶专案组。我刚从刑警新楼回来,屁股还没有坐热。”


    侯大利道:“上级决定要执行,但是我还是保留着自己的看法,二道拐颅骨并不能绝对等同于龙新东,存在不少疑点。”


    朱林道:“你坚持二道拐颅骨与长青铅锌矿有关?”


    既然师傅作为专家组知道案情,侯大利也就不再隐瞒,细数自己心中存在的五个疑点:


    一是资深矿山老板秦永国认定长青铅锌矿收购案有很大的猫腻;


    二是张小天判断梁佳兵看到老葛的第二幅画像时神态异常,明显说谎;


    三是龙新东头发浓密,发际线很低,是双眼皮,而二道拐颅骨是高发际线,单眼皮,相貌存在差异;


    四是死者出现在偏僻的二道拐,绝对与二道拐有某种联系,不可能是凭白无故在此焚烧;


    五是二道拐白骨案、长青铅锌矿收购案、长青国资委副主任唐国兴被抢夺案都发生在2005年秋季。


    朱林不动声色地道:“宫局是如何跟你谈的?”


    侯大利道:“龙新东案由专案组负责。”


    朱林轻描淡写地道:“既然你认为长青铅锌矿收购案、长青国资委副主任唐国兴被抢夺案有密切关联,可以继续调查这起交通肇事逃逸案,这和龙新东案没有关系,也就不违纪。”


    侯大利向朱林抱拳拱手,道:“师父毕竟是师父,一语点醒了梦中人。我不能再调查二道拐白骨案,但是调查发生在长青县的交通肇事逃逸案,完全和龙新东没有关系。”



    虽然交通肇事逃逸案后来是由长青县刑警大队侦办。但是按照管辖原则,支队在认为必要的时候,可以侦查县大队管辖的刑事案件。




    朱林道:“我提醒你一点,在调查交通肇事逃逸案时,只要发现任何与龙新东有关的线索,你就必须停止往下追查,将线索交给打黑除恶专案组,这是纪律,你不能违反。”



    回老楼前,侯大利心情着实郁闷,朱林一番话吹散了心中迷雾,只觉神清气爽,如三伏天吹了空调,冬天有了地暖。


    他坐在三楼资料室,想起朱林安排的排爆训练,心道:“师傅即将退休,若不是出于公心,也不会费这么多心思培养专案组的成员。我到了退休年龄,能否保持师傅这份境界,还真不好说。”


    人是复杂的,每个人都有崇高的一面,也有卑微的一面,朱林不例外,侯大利也不例外,朱林在临退休时还想着培训专案组成员,增加了崇高的份额,减弱了卑微一面,值得尊敬。



    侯大利在资料室坐了一会儿,打开投影仪,105专案组负责的七件命案积案已经侦破了六件,只剩下杨帆案,若是王永强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这是一个毫无头绪的案件,侯大利空有神探的绰号,同样一筹莫展。


    他只有耐心等待线索出现,而线索有可能出现,也有可能永远不会出现。


    经过了近十年岁月洗礼,侯大利已经能够在面对杨帆案时内心不起大波澜,相对平和,更加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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