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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画眉奇缘》鬼称骨:姥爹传奇(65页开始第四部)--作者:童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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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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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7-2 10:50:08 | 显示全部楼层
    姥爹摇头。
    竹美人道:“这老鸨来路不浅,她不但能将人的魂魄囚禁了,还能将动物的魂魄加以利用。她除了抓住你要救的这个魂魄,还养了几条犬神。制造犬神是一种邪术,驱使狗的魂魄的邪术。猎人打猎需要狗,有的术士驱鬼辟邪也要用到狗。猎人用的是活狗,可以撕咬猎物;术士用的是狗魂,可以咬伤魂魄。我看到老鸨制造犬神的过程。首先必须将活生生的狗儿埋在土中,只露出狗头。然后将狗食放置在狗的面前,使其垂涎,但不要喂食。狗会因饥饿而感到痛苦,当其痛苦达到顶点时,将狗头一刀斩下。如此所产生的狗灵便会听从术士的操控。”
    姥爹道:“这跟捕捉朱梅荏的魂魄有几分相似。朱梅荏也是在痛苦之极,将要死去的时候被她捕捉了魂魄。”
    竹美人点头道:“这个老鸨不简单。依我看,她擅长捕捉魂魄。我这房间,你进得来出得去。但是这个楼,你进得来,却不一定出得去。我身为竹子,本应是清华其外、澹泊其中、清雅脱俗、不作媚世之态。奈何被这老鸨请人做成了美人身材,供人玩乐猥亵,只能暂时忍声吞气,吸取精阳,偷偷修炼,以待合适时机逃脱这地狱一般的樊笼。今日见你对着蜡烛施展独特的吸食之术,又说出那番话来,我知道你比我的修为要高深不知多少倍。所以今日帮你,也有私心。你今日倘若能逃出这个楼,他日返回这里消灭余孽,请看在今晚的份中放我一马。你今日倘若无法逃走,反被老鸨制服,我就继续等待时机。”
    姥爹为竹美人的心机所折服。她这一番话,不仅要让他领下她的人情,以待来日相报,还表明自己并未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让他安心放她一马。
    姥爹问道:“你今天的人情,我必定记下。但是今天出不出得去,还另当别论呢。送佛送到西,你既然提醒我注意老鸨的犬神,那么,能否告诉我如何对付犬神?”
    竹美人道:“说来简单,狗改不了吃屎。你去北侧的茅房,提一个马桶。倘若听到狗吠叫声却不见狗影子,你就将马桶朝传来声音的地方泼去。它们死前吃不到食物,对食物的渴望已到极限。你泼去之后,它们自然只顾去争食,而顾不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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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 10:50:19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是,姥爹揣着布娃娃出门之后,先去了北侧的茅房,提了一个马桶在手里,然后才下楼来。还好马桶有盖,气味不至于十分恶劣。
    还在楼梯上的时候,姥爹就看见楼梯旁一个方桌旁站了一个身穿长袍的人。那人背对着姥爹,姥爹看不到他的脸。其他桌子上也坐了人,稀稀落落的。那些人脸色晦暗,如从地下棺材里爬出来的一般。太阳下山时,有人跟他说过半夜后会有鬼客,所以姥爹不觉得意外。
    大门口的红灯笼还亮着,老鸨就站在那里对外迎客,嘴里不停地说着招揽客人的话,如一只下水前的鸭子一般呱呱呱地聒噪。
    门外大街上居然还有人影走来走去,姥爹估计那些不是活人,而是晚上出来游荡的亡魂。
    姥爹刚走下楼梯,站在方桌边上的那个人就低声说道:“马秀才,先坐一会儿吧。”
    姥爹自认为在这里不会遇见熟人,所以听到那人喊自己,不禁暗暗一惊。
    “你现在是出不去的,不如跟我坐一会儿。”那人又说道,听起来没有什么敌意。
    姥爹转身来,这才发现那个人并不是站着的,而是坐着的。因为他身高实在太高,所以看起来就像普通人站着一样。方桌下那双腿穿桌而过。那个人的脸似乎为了陪衬他的身高,长长地拉下,如马脸一般。但他那张马脸跟店里其他人的脸不一样,他的脸白白净净却带有坚毅,和和气气却不失威严。他身上的长袍虽然是青灰色,却在灯火下偶尔泛出暗光。
    “你是……”姥爹脑海中有些印象,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上来。
    “坐吧。”马脸长袍却指了指他旁边的长凳。
    姥爹又看了看大门,知道此时走出去,必定会碰到老鸨,老鸨必定生疑。他听到偶尔响起的狗吠声从门外传来。犬神应该就在老鸨附近。姥爹心想,避开老鸨只对付犬神还略有胜算,不如等老鸨领着客人走开了再出去。
    姥爹在马脸长袍的桌子边坐下,将马桶放在桌子底下。
    马脸长袍嗅了嗅鼻子,问道:“你就拿这个对付老鸨的犬神?”
    姥爹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马脸长袍笑了笑,笑得非常勉强,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是受人之托来帮你的。你忘记了吗?我们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
    姥爹这才想起父亲去世后不久,这个马脸长袍来到马家找过游脚僵的父亲。“你就是……那次找我父亲的那位!”姥爹惊道。
    马脸长袍点头。他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慢慢饮下,喝酒时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仿佛是马在河边低头饮水一般。
    “是我父亲叫你来的吗?”姥爹问道。姥爹忽然感觉其实不用寻找做城隍的父亲。自己没能找到父亲,父亲却一直在背后庇佑自己。自己以为没有的东西,其实一直就在自己的周围。这种感觉让姥爹觉得怪异而又温暖。
    可是很快姥爹又觉得这不可能。“不对,你是抓他的,不会听他的差遣吧?”姥爹问道。
    马脸长袍将一杯酒饮完,给自己又倒上一杯,然后从盘子里拿出一个杯子,给姥爹也倒上一杯酒,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姥爹拿起桌上的酒,小嘬一口,酒的味道很怪,如同掺了水的假酒一般难喝。
    “这是什么酒?”姥爹砸吧嘴,差点将嘴里的酒吐出来。
    马脸长袍又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说道:“这不是酒,这是泪水酒,用泪水酿成的,所以非常苦涩。”
    “泪水酒?”姥爹惊讶道。
    “嗯。这种泪水酒,入嘴苦涩,入喉辛辣,入肚之后五脏六腑都会翻腾不已,但是苦痛过后,又有甘甜,这是这一点点甘甜,成为多少人的依赖,从而能支撑着走过人世,又熬过生死鬼门关。”马脸长袍举起杯子,盯着杯子一边看一边说道。话虽这么说,但他脸上没有一丝苦涩的表情,似乎还挺享受。
    姥爹又拿起酒杯,强忍着苦涩喝了一些。果然如他所说,入喉之后辛辣无比,几乎要流出眼泪来,入肚之后,肚子里翻腾得厉害。姥爹难受得趴在桌子。翻腾之后,姥爹并没有感觉到苦尽甘来的甜味。
    “怎么样?”马脸长袍问道。
    “只有难受,没有甘甜。”姥爹说道。
    马脸长袍拧眉,似乎不敢置信。“没有甘甜?”他问道。
    姥爹苦笑道:“你说这点甘甜能让人撑过生,撑过死。但我不这么认同。人生自从出生之后开始,就是一直失去的过程。失去亲人,失去朋友,失去时光。即使偶尔得到一些,最终还是会失去。所以我品尝不到甘甜的味道。”
    马脸长袍道:“世上的味道,不是它本身就有的,而是品尝它的人赋予的。它甘甜,是因为品尝的人认为它甘甜;它苦涩,是因为品尝的人认为它苦涩。甘甜是因为有希望,有获得;苦涩是因为没有希望,有失去。你现在品味到的不是苦涩,是失去。等找回失去的东西时,你再来跟我品这酒,你一定会说还有甘甜味道的。”
    姥爹心中一惊。原来马脸长袍连他心底里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么,你能喝出甘甜的味道,是因为什么呢?你失去过?然后找回了?”姥爹问道。
    马脸长袍的平静如水的脸忽然仿佛被投进了一枚小石子一般惊动,但很快恢复平静。他转了转酒杯,说道:“其实我喝它是没有味道的。没有甘甜,也没有苦涩。对我来说,无所谓获得,也无所谓失去。”
    姥爹点头道:“对啊。如果在二十岁以前喝这个酒,我肯定也会像你一样觉得它淡而无味。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无所谓获得,无所谓失去。那时候我想得很明白,生命里的一切其实都不是自己的。钱财,房屋,名声,权力等等,你以为拥有它,是它的所有者。但其实谁也不能拥有什么东西。比如说一个精美的瓷器,很多人喜欢它,垂涎它,最后某个人得到了。但是那个人就拥有它了吗?不是的。可能那个精美瓷器会流传很多年,会经手很多人,每一个人都曾以为自己拥有它,最后还是到了别人那里。最后看来,是它拥有过很多人,而不是某个人拥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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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 10:50:28 | 显示全部楼层
    马脸长袍看着姥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那张平静如水的脸,仿佛要映照出姥爹的影子。
    “我那时候就以为我通透了世间道理。可是……”姥爹摇头,不再往下说,仰起脖子将剩下的泪水酒喝得见了底。
    马脸长袍坐向正对青楼大门,而姥爹背向大门。马脸长袍瞥了前方一眼,说道:“别喝酒了。老鸨带着客人走开了。现在正是你离开这里的好时机。”
    姥爹回头一看,果然老鸨领着一个客人去了靠近柜台的一张桌子。
    “多谢你的酒。”姥爹说道,然后提着马桶快步朝大门走去。
    走到大门口,狗吠声突然狂起!
    就在这时,大厅里哐当一声,是拍桌子的声音,随后马脸长袍的声音响起。“老鸨!过来!你这酒是什么酒?居然如此难喝!是不是兑了水坑害客人?”
    姥爹知道他这是为了吸引老鸨的注意,赶紧继续朝前奔走。
    狗吠声越来越烈,似乎紧跟在脚后。
    姥爹突然停住,将马桶朝后面一撒。一股浓烈的臭味冲鼻而来。姥爹扔下马桶,急忙拐进附近的小道里。
    犬神果然没有跟着追来。狗吠声停在了撒大粪的地方。此时不但有狗吠声,还有狗撕咬斗殴的嚎叫惨叫声。看来它们是为死前一直没有得到的食物争抢起来了。
    姥爹本想再看看楼内大厅里的情况,但怕老鸨弃了马脸长袍追来,于是扭头消失在夜色里……
    得到布娃娃的姥爹并没有立即返回乌镇。他在杭州逗留了一段时间,到处打听那个青楼的消息。一个能捕捉别人魂魄,又会制造犬神的老鸨,一定不仅仅是做皮肉生意的老鸨。
    他到处询问,终于打听到一些消息。
    据说这青楼在前朝时名叫御花楼,前朝灭亡后不久,就改名为曼珠楼。有人说,之前之所以叫做御花楼,是因为前朝某个皇帝曾经偷偷御驾南下,来到这里睡花眠柳,这里的妓女比宫里的妃嫔陪皇上的时间还要多。也有人说,御花楼没有那层意思,仅仅是驾驭美女的意思。
    而改名后的曼珠楼,说法相对统一很多。
    曼珠即是曼珠沙华的意思。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是地狱之花,盛开在黄泉路的两边。因此,曼珠楼其实是阴阳两界的交接地。它白天接待人间的客人,子时后接待阴间的客人。而那老鸨就是人间的孟婆。她酿得一手好酒,但她从不用泉水井水酿酒,而到处收集人的眼泪,以泪水酿酒。味道或苦或甘,因人而异。这种酒鬼喝了忘事,人喝了忘情。

    姥爹听罗步斋说起被泽盛惊魂之后的遭遇时,他提到过这种花。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黄泉路两边的花就是彼岸花,名叫曼珠沙华。
    姥爹听罗步斋说起之后,特意关注过这种花。据说彼岸花又被称为无情无义的花。因为它叶子茂盛时花并未开放,而当花开放时,叶子却已经凋零。罗步斋看到那些花的时候,正是花开叶落的时候。
    另有传说彼岸花又叫做恶魔的温柔。传说曾经有许多花自愿投入地狱,但被众恶魔遣回。地狱中是不能有花的。因为花开花落会引起人的感情,而地狱中的亡者不能再想起人世的事,不能再眷恋人世。众花被遣回,唯独彼岸花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于是同意让它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魄们一个指引和安慰。
    此花千年花开,千年花落,花开叶落,叶落花开,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姥爹打听曼珠楼的消息后没有立即离开杭州。因为他还有许多疑问。曼珠楼既然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为什么要用“曼珠”这么悲伤而诡异的名字?朱梅荏被人魂分离时,为何身上写着满文而不是汉文?被称为人间孟婆的老鸨为什么要用人的泪水酿酒?莫非除了捕捉魂魄之外,老鸨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阴谋?
    还有一个,人们说老鸨的泪水酒能让鬼忘事,让人忘情,说得煞有其事。自己在那里与马脸长袍喝了一些,会不会忘掉小米?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传说中的那个失魂落魄的女子真的就成小米了。那就真的要像九一道长说的那样——两个人都迷了路,更无可能回到一起了。
    在进曼珠楼之前,姥爹只担心进了出不来,现在虽然平安无事地出来了,却有了遗忘小米的担忧。
    姥爹决定先将布娃娃藏起来,然后再去曼珠楼一次,一探究竟。万一自己回不来了,只要布娃娃他们找不到,朱梅荏也就不会再受日夜不停歇的折磨,也算是完成了她的嘱托。至于她以后能否跟那位新思想的教师在一起,姥爹无从顾及,也顾及不到。
    为了避免老鸨发现布娃娃不见了之后到处搜索寻找,姥爹住在杭州郊区一个偏僻的小旅店。一天晚上,他搭桌搭椅,将布娃娃用细线系在屋顶的房梁上。布娃娃只有拳头大小,放在两根房梁交叉的地方时从下面很难看到。
    藏好布娃娃后,姥爹撤下椅子桌子,坐了下来,点上了烟。
    才吸吐几口烟,姥爹就听到房梁上传来吱吱吱的叫声。
    姥爹心中惊讶,莫非这布娃娃活了?
    姥爹急忙抬头看去。果然那布娃娃抖动不已。
    布娃娃是朱梅荏的替身,姥爹以为此时朱梅荏的魂魄有了反应。踮起脚来一看,布娃娃后面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那东西后面有一条细细的尾巴从房梁上垂下来,原来并不是布娃娃自己抖动,而是房梁上有一只老鼠拖动了系布娃娃的线。姥爹一眼就看出,那只老鼠居然是竹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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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 10:50:34 | 显示全部楼层
    “竹溜子!”姥爹惊喜地对着它叫了一声。他不知道竹溜子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自己在外游玩的这些年,竹溜子一直跟着罗步斋呆在画眉村。它在这几年里也跟姥爹一样似乎无所事事。它吃的自然不用担心,罗步斋还给它做了一个睡觉的木笼子,里面像老鼠窝一样垫上了干净的稻草。姥爹回到画眉村的时候,它依然跟着姥爹吸烟。可是姥爹在画眉村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或许是因为不抽烟的缘故,它居然长胖了不少。竹溜子本身就要比普通家鼠胖一些,所以它长胖之后简直要变成一个毛茸茸的球。
    老鼠的生命只有两年到十多年的样子,竹溜子已经超过了这个界限,自然它也有了它的修炼之道。
    竹溜子听到姥爹叫它,急忙松开了布娃娃的线,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珠盯着姥爹,胡子一翘,居然露出一个看起来非常狡黠的笑容。
    “别闹了,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我要还给人家的。”姥爹解释道。
    竹溜子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姥爹吓了一跳,生怕它摔坏,可它安然无恙地落在姥爹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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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 10:50:42 | 显示全部楼层
    姥爹惊讶不已,一段时间没有关注它,它居然如此厉害了。
    竹溜子爬到姥爹的烟袋旁边,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姥爹哈哈大笑,点头道:“好的,好的,我继续抽烟。”
    姥爹将烟点上,竹溜子又利索地爬回了房梁。它那肥胖的身子竟然没有给人丝毫笨拙的感觉。
    姥爹继续抽烟,竹溜子跟着吞云吐雾。姥爹心想,修炼之道讲究顿悟,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花窥破世界。莫非这竹溜子一阵烟即能如醍醐灌顶,如当头棒喝?这就是它的修炼之道吗?
    姥爹不懂得鼠语,不能询问它。即使它作答,自己也无法领悟。
    抽完烟,姥爹便起身要去曼珠楼。姥爹出门前对竹溜子说道:“你呆在这里不要出去。我要出去一趟,明早可能会回来。如果不能回来,你也不要等我,离开这里就是了。”
    可是姥爹刚关上门,就看见竹溜子已经在台阶下面了。
    姥爹驱赶了好几次,它都不肯回去。姥爹只好作罢,任由它跟在后面。
    由于去曼珠楼的路途较远,姥爹走到稍微繁华一点的地段了便叫了一辆黄包车,然后直奔曼珠楼而去。那时候黄包车非常盛行。
    姥爹叫黄包车还有一个原因。他希望竹溜子就此作罢,掉头返回。可他又有些担心。这里的道路毕竟不同于家乡的道路。家乡的道路没什么人走,更没有黄包车,竹溜子怎么跑都行。而这里路上人多车多,竹溜子这种小东西极易被踩到轧到。
    他在黄包车上扭头看了好几回,没有看到竹溜子的踪影,这才放下心来,以为竹溜子见追逐无望,返回去了。
    到了曼珠楼附近,姥爹先下了车,在旁边一家酒馆坐下,等子时到来。
    坐了一会儿,姥爹见斜对面有一中药铺子,便从酒馆出来,去那中药铺子买了一些中药。回到酒馆,姥爹嘱托店小二帮忙将中药煎好。
    店小二将中药煎好,端到姥爹面前来。
    姥爹却不喝,等它稍凉一些了,用手掬了一些,然后如洗脸一般抹在脸上。
    店小二惊讶问道:“这位先生,您这中药不是喝的吗?”
    姥爹抹了两把之后,抬头问店小二:“麻烦你帮我看看,现在我的脸是不是变黄了?是不是看起来像重病将死的人?”
    店小二是个实在人,看姥爹两眼,摇头道:“不像,颜色还不够深,也不够匀。”
    姥爹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哪里不匀?麻烦你帮我抹一下。我这中药就是外用的,不是内服的。”
    店小二听姥爹这么说,疑虑顿时消失,热心地从药水里蘸了一些抹在姥爹的脸上,一边抹一边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嗯……现在差不多了。”他将肩头的毛巾拿下来擦了擦手,白色的毛巾上立刻留下了几道黄色的痕迹。
    “多谢多谢!”姥爹连忙道谢。
    擦完脸,姥爹又将手心手背都擦了药水。
    店小二看了看,说道:“这样您就真像……呃……病重得要死了一样……”店小二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姥爹不高兴。
    姥爹却高兴道:“那就好啦!还麻烦你帮我把这剩下的药水药渣处理一下。”姥爹掏了一点零钱赏他。
    店小二高高兴兴地端起剩下的药水走了。
    未到子时,酒馆先打烊了。姥爹离开酒馆,在街道上走了一圈。好在此时离子时已经不远,姥爹转一圈后再回到曼珠楼前。
    姥爹正要进去,旁边来了一个人,一手拉住姥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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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 10:50:51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人的手冰凉冰凉,抓住姥爹的手不放,热情地问道:“看你的脸色,好像是才死不久的新鬼?”
    姥爹侧头一看,那人面色枯黄如深秋落叶,身骨枯瘦如寒冬树枝。两只眼睛深陷,戴一金丝眼镜。在那个时期,金丝眼镜可是稀罕之物。对男人来说,最时髦的配饰就是一副金丝边眼镜。大城市里的洋行高级职员带一副金丝边眼镜当然是气派非凡,并成为他们身份的标志性象征。后来小城镇中的布衣绅士也不甘落后,也要带上一副金丝边眼镜以证明自己的新潮。还有些人眼睛很好明明不近视,但也要找副金丝边眼镜来戴,也算过了时髦隐。
    可惜的是,此人虽然戴了金丝眼镜,但左眼的镜片裂出一片像雪花一般的花纹。右眼的镜片完好。
    那人见姥爹盯着他的金丝眼镜看,笑道:“你是奇怪我这眼镜一边好一边坏吧?哎,我是摔死的,刚好磕到了左边眼镜,所以成这副模样了。”
    姥爹尴尬道:“哦……对不起……”
    那人大大方方摆手道:“有什么对不起的?不要害怕提起以前的伤心事。你以后要慢慢习惯。”
    姥爹连忙点头称是。

    那眼镜鬼指着曼珠楼的牌子,说道:“生当须尽欢,死亦要作乐。这个曼珠楼可是鬼界出了名的欢乐场所。老弟你跟我进去耍一耍吧?”
    姥爹顺着它指的方向一看,那曼珠楼的牌子与白天大有不同。白天看时,是黑底金字。此时看,却是黄底红字,如符咒一般。
    眼镜鬼拍拍姥爹的后背,说道:“我叫你老弟合适吗?你是什么年辰的?”
    姥爹说了自己的出生年月,隐去日子和时辰。
    眼镜鬼笑道:“三十多年?你这是说的出生年月吧?死者比较大小,是比死时的年辰。那是活着的时候的事情啦,就不要再提了。”
    姥爹忙说:“我是新死之鬼,还没有习惯呢。”既然它认定自己是才死不久的新鬼,姥爹就顺着它猜测的来说话。于是,姥爹编了不久前的一个日子,并说自己是病死的。
    眼镜鬼又道:“那我比你大,叫老弟无妨。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姥爹又说:“我是湖南人,在此地游玩时患上重病去世的。”
    “原来这样!”眼镜鬼伸手到鼻间推了推一边好一边破的金丝眼镜,“去世前没有亲人在身边,又不能将魂魄引回到家乡,真是可怜!这样吧,以后你来这曼珠楼玩,费用都算在我头上。”
    “不用不用。”姥爹并不缺钱,连忙推却。
    眼镜鬼说道:“你是新死之鬼,又没有亲人在身边,也不一定有人给你烧纸钱,你就别客气了。等有人给你烧了纸钱,你再还我就是。身在异乡,还是有个朋友帮衬比较好。你就把我当成这个朋友吧。”
    姥爹这才想到自己带来的钱在鬼界不一定能用。虽然曼珠楼还是那个曼珠楼,但是此时已经装成新鬼,付钱时倘若拿出人间使用的钱来,还不是会露馅?
    姥爹虽然跟鬼打过不少交道,但从来没有使用过鬼钱。在帮洪喜得对付鬼戏子的时候,洪喜得说赌博赢来了一些纸钱,但也没有说过鬼钱如何使用。而罗步斋在萝卜寨跟鬼灵沟通的时候,也不是用鬼钱来贿赂它们。
    想到这里,姥爹改换态度,点头道:“是啊。我虽然死了,但还从未见过鬼钱,不知道如何使用鬼钱,只能每天晚上在这里瞎转。”
    “哈哈哈,不用操心钱的事。今天跟我一起进去,以后你再来,碰不到我的话,就叫老鸨记在旧南城的账上。”它爽快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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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 10:51:01 | 显示全部楼层
    “旧南城?好奇怪的名字。”姥爹说道,“你姓旧名南城?”
    旧南城摇头道:“我想忘记生前事,包括名字。”
    姥爹不知他生前经历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要这样刻意地忘记。初次见面虽然投缘,但问他不愿提起的事情未免有些唐突,姥爹便按下心中疑惑。
    “请问老弟你的名字?”旧南城问道。
    姥爹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名字,便说道:“那我也像你一样不再提生前的名字吧。你叫我望云路吧。”
    “行路望云情更切,不因小米故多添?”旧南城一语道破姥爹的心思。
    进曼珠楼的时候,老鸨正在门口。或许是因为旧南城是老顾客,或许是姥爹的药水掩盖了本来面目,老鸨并没有特别注意到姥爹。姥爹便得以轻松进入曼珠楼。
    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之后,旧南城要了一壶酒。
    旧南城给姥爹倒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姥爹问道:“听外面人说,这是泪水酒,喝了可以忘记很多以前的事情?”
    旧南城笑道:“古来就有借酒消愁的说法,阴阳两界莫不相同。可是喝了酒就能忘记吗?不过是暂时躲避罢了。”
    姥爹又道:“可是外面人说,这老鸨是人间孟婆,这泪水酒可不是孟婆汤了吗?喝了孟婆汤,就会忘记生前事啊。”
    旧南城还没回答,另一个声音响起。
    “旧南城说得对,也说得不对。我这泪水酒,若是喝出了甜味或者苦味,就会忘记美好的事情和悲伤的事情。若是喝不出味道来,那自然是无法忘记的了。”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老鸨。
    她身姿摇曳地走到旧南城身边,挨着旧南城坐下,一手挽住旧南城的胳膊,一手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轻轻碰了碰两人的酒杯,一饮而下。饮完,老鸨说道:“若是这酒水能让人鬼忘记一切,我喝了之后岂不是要忘记酿酒的方法?”
    旧南城哈哈大笑,笑得姥爹担心左眼的镜片一片一片掉下来。
    老鸨又道:“因为我品不出它的味道,不甜也不苦。”老鸨对着姥爹问道:“这位老板,你喝起来是什么味道?”
    姥爹不敢再喝。
    “我没有什么想要忘记的。”姥爹说道。
    旧南城好奇道:“如此说来,你的记忆都是美好的。”
    姥爹道:“不是。我只是认为所有的经历,无论是悲是喜,都是必须经历的,没必要刻意记住欢喜的,没有必要刻意忘记悲伤的。”
    老鸨指着坐在其他桌的鬼客,说道:“来这里的,都或喜或悲,无论是因为欢喜喝酒,还是因为悲伤喝酒,他们都会忘记欢喜的事情或者悲伤的事情。”
    旧南城在旁小声嘀咕道:“还真能忘记?”
    老鸨道:“你既然已经忘记,又怎么知道是不是忘记了?”
    “已经忘记,就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姥爹喃喃念着老鸨说的话。倘若小米转世之后将前生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她应该是不悲不喜的。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已经忘记了什么。倘若我有意将她的阿赖耶识苏醒发芽,让她记起前生之事,她会变得欢喜或者悲伤。欢喜还好,倘若悲伤的话,是不是倒不如让她的阿赖耶识一直沉睡?
    他想起在乌镇小船上看水中倒影的时候。倘若人生可以有两种选择,选择的过程不过是跃身于水或者从水中游出的话,那就简单多了。
    旧南城略一迟疑,说道:“你还别说,我此时真想不起生前我叫什么名字了。”
    旧南城眼神有些慌乱地看着姥爹,说道:“你刚才问我名字的时候,我还想着不要再想起生前的名字,没想到……”
    老鸨笑道:“不用惊慌。遗忘都是这样的,你想着要忘记,要忘记,以为自己会沉陷其中,可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真的忘记了。那时候,你想要再记起,都已经很难。我这酒,其实并没有遗忘的功能,只是加快了这个过程而已。”
    旧南城释然,又饮下一杯。
    “你为何迟迟不喝?”老鸨心中生疑。
    姥爹道:“迟早要踏上黄泉道,喝到孟婆汤,为何急在这一时?”
    老鸨说道:“你既不点我们的鬼妓,又不喝我们的酒,那你来我们曼珠楼干什么?难道你来我们楼另有目的?”老鸨死死盯着姥爹,双眼如冰窟一般散发寒气。
    姥爹感觉马脚即将露出。
    旧南城推了推破碎的眼镜,说道:“这位老弟是我带进来的。他刚从站在楼前,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我跟他投缘,又听说他是外乡客死此地的人,所以带他进来领略一下。”
    老鸨这次收回疑心,说道:“原来这样,抱歉!抱歉!”
    旧南城又道:“以后他来曼珠楼,不要收他的钱,都记在我的账上。”
    “好好好。”老鸨谄笑道。
    旧南城喝完酒,指了指楼上,问姥爹道:“你要不要上去?”
    姥爹知道楼上是眠花宿柳的所在,便摇头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旧南城笑道:“不但她要说你,我也要说你。你来了酒也不喝,女人也不要,她挣不了钱,我还请不了客。”
    老鸨赔笑道:“你先上去吧,不要耽误了你的好时光。我会找更漂亮的把你的朋友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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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 10:51:08 | 显示全部楼层
    旧南城点头道:“嗯。那好吧。我就把他交给你了。”说完,它朝楼上去了。
      旧南城一走,老鸨就变了脸色。
      “没想到你走了还敢回来!”老鸨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姥爹一惊。
      “你的脸色看起来确实像死人一样,但只能骗过旧南城这样以色相识人的小鬼,却骗不过阅鬼无数的我!”老鸨低声说道。
      姥爹见已被识破,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道:“我既然敢回来,就不怕再走不出去。”
      老鸨一愣,转而钦佩道:“好胆量!”可她脸色变换极快。她的眼珠一转,几个奴仆模样的小鬼迅速围在门口,堵住姥爹逃跑的去路。
      看来她这是要瓮中捉鳖。
      “看在你跟旧南城是朋友的份上,我不打算为难你,只要你将竹美人体内的布娃娃交还于我,往事一笔勾销。不管白天晚上,你来的话还是我的客人。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老鸨狠狠道。
      姥爹道:“我倒要问你,你捕捉魂灵,夺取活人精气,赚取死人钱财,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你悔过改新,放走其他被迫做了鬼还要出卖肉体的魂灵,我倒是可以既往不咎!”
      老鸨冷笑道:“好大的口气!真是不自量力!”
      她打了一个响指,曼珠楼的大门立即关上了。楼上楼下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走出许多身穿甲胄的士兵来。大厅里突然变得阴气森森。连坐在大厅里喝酒的新老之鬼都哆哆嗦嗦,不知所以。

      这时,楼上响起一阵笑声。
      “哈哈哈,他乡遇故知本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为什么要弄得剑拔弩张?”楼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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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 10:51:16 | 显示全部楼层
    老鸨立即垂眉低首,如凶猛的狗见了主人一般。
    “他还真不是不自量力。我曾经有千军万马,在雾渡河边被他一人驱散。”楼上的人说道。
    姥爹心中一个咯噔。
    楼上的人终于走到了楼梯上。那人脸长目长,下巴上一撮山羊胡须,是帝王相。可惜左脸上一颗显眼的黑痣破了相。那张捕梦网仍然在他肩头晃荡。时隔十多年,他除了脸色多了一些沧桑之外,其余没有多大变化。
    “原来是你!”姥爹站了起来。此时回想起朱梅荏说的绳索和歪歪扭扭的满文,又看见满屋子的阴兵,茅塞顿开。
    泽盛从楼梯上走下,来到姥爹桌前。老鸨慌忙用手里的丝巾擦了擦长凳,让泽盛坐下。泽盛示意叫姥爹也坐下,说道:“好久不见,为何不坐下好好聊聊?”
    姥爹道:“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说不上好久。”
    泽盛明白姥爹这架势是不会买他的账,便转口说道:“马秀才说白驹过隙,是因为这些年晃晃悠悠,没有任何长进吧?你是闲云野鹤,我是林中老虎。你看到的是山水,我看到的是山河。我是要做大事的人,这些年来收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姥爹对他的山河之事毫无兴趣,无动于衷。
    泽盛瞥了姥爹一眼,继续说道:“对于答应你的事情,我也未曾放松丝毫。这些年来,终于打探到了小米的一些消息。”
    姥爹不禁一怔,朝泽盛望去。
    泽盛见姥爹终于有所反应,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只可惜……”泽盛故意长吁短叹。
    “只可惜什么?”姥爹两眼凌厉地看着泽盛,问道。
    “坐下来谈吧。”泽盛再次伸出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姥爹坐下。
    姥爹坐了下来。
    泽盛朝老鸨摆摆手,说道:“你们都退下去吧。我们这点势力在马秀才面前不过是摆设而已。我跟你说过的在雾渡河的挫折,就是拜这位马秀才所赐。这样大张声势的,也会吵到各位贵客。这是我的故人,我们俩聊聊天,不会有什么事。”
    老鸨领命,让众阴兵退去,然后自己又去门口迎客,只不过眼睛时不时朝这边瞥来。护主之心,可见一斑。
    “你可不要将对我的仇恨转嫁于小米的身上,不然我对你绝不客气。”姥爹说道。姥爹自知十多年前在雾渡河驱走泽盛的阴兵全靠小米留下的玉镯子。此时玉镯子的能量已经完全掏空,自己似乎也远不如从前,被罗步斋认定为外甥级别还不如。纵然如此,姥爹说的依然是真心话,并不是虚张声势。
    泽盛笑道:“我信!我信!十多年你驱散了我的阴兵,我相信十多年后你还可以拆了我这个曼珠楼。不过我建起这曼珠楼可是为了沟通阴阳之间的消息,这对寻找小米有利无弊。我确实也打探到了小米的消息,找到了她的转世。”
    “你找到了她?”姥爹心中一紧。
    “不要着急,你听我把话说完。想想我以前为了振兴我瓜尔佳氏一族时苦研权术心术,看到过一句话,‘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面对惊吓和引诱都要毫不动心。我以前一直未能做到。在画眉村的时候,我发现你居然能做到,让我非常钦佩。那时候我还想,如果得不到你的毛壳香囊,而能等到你的辅助的话,那也不虚此行。可是现在见你心态还远不如从前了,真是可悲可叹!”姥爹越想听的,泽盛越要绕来绕去。
    姥爹对泽盛的阳奉阴违置之不理。
    “不过你真应该着急。小米的转世好像没有那么顺利。”泽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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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 10:51:24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顺利是什么意思?”姥爹问道。
    泽盛拿起桌上的酒杯把玩一番,让姥爹等了许久,这才说道:“我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小米已经转世的消息。”
    “已经转世?在哪里?什么时候?她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姥爹双手抓住桌子问道。他的身子已经离开了长凳。
    泽盛笑道:“你为什么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呢?”
    姥爹双手一松,颓然坐回长凳上,虚弱道:“请继续说。我好好听就是了。”
    “我当时像你一样着急,希望马上知道她在哪里,是什么时候转世的,有多大了,是否还记得画眉村之类的事情。可是没等我去弄清楚,消息又断了。”泽盛耸肩道,好像他也非常遗憾一样。可是他的表情没有任何遗憾,反而是幸灾乐祸。
    “断了?”姥爹弱弱地问道。
    “是啊。断了。”泽盛又耸肩。
    沉默……
    姥爹在等待他继续往下说。泽盛故意等待姥爹继续央求他往下说。
    “麻烦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断了消息?”姥爹忍耐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
    泽盛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他得意地笑了,笑了许久,终于回答道:“断了的意思就是,她转世已经失败。”
    “为什么会失败?她是天资聪颖的人,又有那么多年的修为,怎么会失败?是你从中捣的鬼吗?”姥爹的目光直射泽盛,目光那么锋利,几乎可以杀人。
    泽盛也害怕这种目光,忙避开姥爹的目光,说道:“不是我。是她自己投胎没投好。我听阴阳间的线人说,小米投胎恰好投在一户已经生了三个女孩的穷苦人家,那户人家特别重男轻女,希望生出一个男孩。生到第四个,也就是小米出生的时候,那家户主实在养不起,又还想留些积蓄再生一个看看是不是男孩,便要把小米溺死在脸盆里。不过毕竟是亲生骨肉,户主下不了手。他又担心以后妻子不能再怀上孩子,便养着她。之后十年里,他的妻子确实一直没能再怀上孩子。”
    “那她没有失败啊!她想起前世的事情了吗?难道你说的失败,是她没能想起前世?”姥爹慌忙问道。如果小米真的没能想起前世,姥爹也不觉得多么悲伤,只要她仍然快快乐乐地生长就好。姥爹心想,前世的小米既然写下“山有木兮木有枝”这样的话,肯定是对自己有倾慕之心的,但是倘若来世小米的阿赖耶识一直沉睡,或许会喜欢上别的男子,或许喜欢的程度不逊于自己,甚至更甚于自己,那样的话,是不是该去打扰她,姥爹犹豫不定。
    今生山盟海誓地老天荒的人们在今生又分道扬镳越走越远,这样的例子并不鲜见。何况是前世的许诺?
    更何况,小米并没有许诺过什么,他更没有答应过什么。
    “没能想起前世也好,你不要因为我去打扰她的生活。我也不会找你询问她转世的地方,请你也不要告诉我。”姥爹担忧地对泽盛说道。他怕自己知道了地方后会禁不住去寻找她。
    泽盛道:“就算我想去打扰,也打扰不了她啦。在她十岁左右的时候,她的母亲又怀上了一个孩子。她的父亲去算了一个命,结果听算命先生说,他的命里只载得住四个孩子。前面已经有了四个的话,这个新怀上的便成不了气候。倘若前面不足四个,新怀上的这个就能顺利出生。不过这新怀上的孩子到底是男还是女,这无法确定。”泽盛又瞥了姥爹一眼。他的目光虽然远没有姥爹那么锋利,但却让姥爹打了一个哆嗦。
    不用泽盛继续往下说,姥爹已经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可泽盛还是说了出来。他酝酿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最后这一段话。他略带惋惜地说道:“这个愚昧的父亲回家之后,小米就莫名其妙落入池塘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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