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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特殊行业从业者哭丧人,讲述农村的诡异往事》,作者:两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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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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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8-29 09:18:04 | 显示全部楼层
    《灵猫》

    雷迪森俺的杰特们!大家好啊,我又来了。上次在评论里看见有的朋友说,这个开场白他反复读了好几遍才明白说的是啥意思。这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功!终于有人被我弄晕了。哈哈哈!唉,对于我来说,最大的成功就是那四个字“难得糊涂”。活得太精明,着实累得慌。

    我们村有个贼精明的人,何老太。何老太原本姓李,找的婆家姓何。何老太本名李秀芬。那个年代女孩子起名似乎很多都是“芬、娥、凤、霞、云”啥的。奶奶说,李秀芬年轻时候长得好看,圆脸盘、大眼睛,梳着两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儿。用现在的话说那是妥妥的“小芳”,村花级别的。说媒的踏破门槛,最后千挑万选还是嫁给了比自己大十岁的何大奎。

    李秀芬的婆婆在村里出了名的能算计,大到啥时候种地,小到谁家借了她家一回锄头,她都要变着法儿地让人家加倍还回来。想占她家的便宜,门儿都没有。

    何家娶亲前,能算计的何老太太先是找李老闷给算的八字。李老闷虽然以此为生,却不想给她家看。他知道,那何老太太一定还会去找别人再算一次,可又实在拉不下乡里乡亲的情面。李老闷告诉她,俩人啥都合,让她快些准备婚事就好。何老太太拍拍屁股嘀嘀咕咕地走了。有人看见她又跑到镇上的胡大仙那去算。回来之后何老太太往后推迟了迎亲的日子,说她梦见灶王爷了,灶王爷告诉她原来的日子不好,得改。这一改就往后拖了三个月。那时候红白喜事在村子里是头等大事。她这一拖不要紧,风言风语满天飞。李秀芬本来就是我们村的,一个大姑娘家,哪架得住这么多的吐沫星子。李家托媒人去问,何家老太太还是一推二六五,非要再等三个月。此时的李家也没办法,退婚的话就等于承认自己闺女有问题,等于那些风言风语都是真的,那以后就更难嫁了。没辙,只有闷头等着。奶奶说,李秀芬因为这事儿都魔怔了,干农活的时候看见她,没魂儿似的坐在地头儿,谁一跟她说话就掉眼泪。

    好在三个月后,何家没再出别的幺蛾子。不过有乡亲说娶亲的前一天,看见何老太太半夜跑到村头小庙不知干啥去了。

    奶奶说,办喜事那天排场可大了,酒席放了得有三十桌。这在当年的农村可真不算少。

    吹拉弹唱、鞭炮齐鸣。何家欢天喜地娶新媳妇儿的时候,说啥也想不到,这喜事和丧事竟然是在同一天。

    奶奶说,迎亲当天天气可好呢。她和村里的一些妇女正在厨房干活,就听外边响了两个“二踢脚”,然后是喜庆的锣鼓点。大家都抢着到大门口看新娘子。那时候农村不兴穿婚纱,都是老式样的大红裙子和衣服,新娘子还都蒙盖头呢。

    一对新人迈过三个火盆来到堂屋,跪下给父母磕头的时候,端坐在椅子上的何老太太不知为啥整个人突然向下倒去,手里准备给新媳妇儿的东西也撒了一地。边上的何老爷子过去扶起来,一摸鼻子大呼小叫。众人乱了,七手八脚地把何老太太抬上门口的大马车,送到镇上郎中那里人早已经断气了。

    何家喜事丧事一锅烩。

    此事一出,村里那些扯老婆舌的嘴可热闹了。事情都没过夜,何家新媳妇儿命硬克死婆婆的传闻一时间十里八村都传开了。

    这事穆老爷子绝对印象深刻。据说当年李秀芬没定亲的时候,穆老爷子也是有过意思的,不知是不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嘿嘿。

    要说这结婚是大喜,死人是大丧。两件事撞到一起真可谓是悲喜交加。这样的事我记得村里有好几户人家都发生过。

    何家的大红喜字扯掉,换上了一摞摞的纸钱。李秀芬的眼泪从订婚流到了结婚。

    穆老爷子后来回忆,何老太太的丧事办得虽然急了些,但是都还算顺利,除了烧头七。

    农村给过世的人烧头七,也算是挺大个事儿。家里老老少少都得在。何家是大家,也是有家谱的,讲究多,特意找了阴阳先生。这还不算啥,厉害的是居然还请了“灵媒”。

    “灵媒”跟老百姓说的“招魂”有点像,但穆老爷子说还是有区别的。干“灵媒”的男女都有,最受欢迎的是小孩儿。据说小孩儿的魂魄干净,所以接收的讯息就更全。不过我觉得有点儿扯。孩子对于大人要说的话,想要准确表达出来还是很费劲的。后来穆老爷子说,因为有些人心怀不轨,觉得这是一条挣钱的路子,而孩子是最好控制的,所以打着“灵媒”的幌子四处骗钱。

    何老太太的头七请的是镇上的“灵媒”,也是一个老太太,姓刘,据说灵验得很。阴阳先生自然是穆老爷子,那时候他老人家还年轻,人称“穆先生”。

    三张供桌分别敬的是“天、地、人”。头七的烧纸从何家大门一直摆到村头的十字路口。隔几米就站着一个何家的小辈儿,提着大白灯笼,为的是给何老太太引路。

    月上中天时,唢呐一响,何家的女人们就哭上了。甭管真假,大半夜弄得都挺瘆人。那灵媒手拿七张烧纸一根白蜡,一路从何家走到村口,嘴里念念有词。在村口转了三圈回到何家,刚一踏进大门,嚎唠一嗓子就喊住了何老爷子。穆老爷子说,从声音到神态完全就是何老太太本人。老何头儿赶忙过去,颤巍巍地问是不是自己老伴儿?灵媒劈头盖脸把他一顿骂,说他猪喂得不好,几只鸡也养得不肥,还说他礼账记得不清楚。老何头儿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

    那灵媒在“人”字桌前盘腿大坐,招呼着儿子何大奎给自己倒酒。何大奎都傻了,不知干啥了。灵媒气急了似的又把他一顿数落。当时李秀芬就跪在房门口,吓得整个人都哆嗦在一块儿,大气都不敢出。灵媒喝了酒吃了几口点心,来到李秀芬跟前,盯着她看了能有十分钟。满院子的人谁也不敢动。兴许是吓得,新媳妇儿李秀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人再醒过来都是三天以后了。她自己躺在炕上,眼前跟过电影似的。

    醒过来以后的李秀芬比谁都会算计。大到算天时种庄稼,小到一针一线,没有她算计不到的。穆老爷子说,根本就是两个人。奶奶也说,秀芬自打嫁过去,为人处世,一步一态都像极了何老太太,连面相都越来越像,数落起何大奎更是跟何老太太神似。全村人都看出来了,唯有何家人看不出来。

    后来有一回我听穆老爷子跟师父聊起过这事。穆老爷子说:早年间这叫“鬼附面”。通常是头七还魂回家的人,因为不舍离家,就找一个体质阴弱的人,附其魂魄上。天长日久,被附的那个就会与过世的人越来越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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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29 09:18:18 | 显示全部楼层
    坝上村离我们村不远,但是路不好。那时候不像现在村村通公路。那时候都是土道,晴天一踩一冒烟儿,雨天一脚下去,连泥带水,别提多难走了。

    我记得那天刚下过大雨,我刚从坝上村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家,师父就喊我过去。当时屋里有别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师父让我跟那个人一起去一趟坝上。那人我不认识,不过瞅着挺面善的。

    走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我从奶奶的柜子里拿了两个酥饼就又往坝上去了。路上我问那人是干啥的,哪的人,中年男人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又问他为啥大夏天还戴着毛围巾,不热吗?他也不说话。不说就不说呗,他还拿眼睛翻愣我。我那时候年轻气盛,他不理我,我就比他还拽,仗着对地形熟悉,走得都快起飞了。

    我走得快,也没留意身后的男人跟没跟上。到了坝上村的村口,我找了根树枝刮鞋和裤腿上的泥。一弯腰,发现身后有两条腿,我起身笑嘻嘻地说:“你这腿脚挺快呀。”男人耷拉着眼皮没理我,说了句“我有事,赶快走”。

    我们要去的是坝上的孙贵家。前几天他家老太爷过世,是我和师父去给哭的活。师父为啥让我带着这个人去,我也不知道。到孙贵家的时候,他家大门紧闭。问了边上的邻居,说是上山找猫去了。男人一听上山找猫,忙问往哪边去的?邻居说就是他家老太爷的坟地。还没等我问仔细呢,男人已经转身走了。

    我在后面一溜小跑跟上,“大哥,你急啥?那坟地又跑不了。”男人说:“你懂啥?天黑容易出事。”说完脚底下更快了。许是我当时眼花,怎么看都觉得那男的脚没沾地呢?

    到了山根儿底下,我实在走不动了,放赖不上去。男人问了位置,也没管我,一个人噌噌噌往上走得飞快。

    在山根儿底下找野果子的时候,突然有东西从我脚边儿蹿过去。我下意识一闪身,是一只大黑猫。这时就听山上有人喊“逮住逮住”。我一看,是孙贵,后面跟着那个男人。

    孙贵跑下来气喘呵呵地说:“这猫也太气人了,咋也抓不住。”


    我问他抓猫干啥?孙贵说:“自从我家老太爷没,这猫就一直在坟地,我怕有啥麻烦就想把它弄回家去。抓两天了,实在不行我给它弄点药算了。”


    男人走过来说:“这猫你别动,交给我。”


    我跟孙贵说这人是我师父让我带过来的,两人到一旁低声嘀咕了会儿,孙贵咋咋呼呼地直“诶呀”。

    到了孙贵家,男人从衣服里拿出个兽皮样的东西。上面的图形像八卦图,但不是黑白两色,有点发红,中间还有个貌似人脸的图案,看上去怪怪的。男人将图铺在桌子上,让孙贵把老太爷的遗像放在上面。一开始孙贵有点犹豫,不知道他要干啥。男人说保证不是害人,孙贵这才把遗像放上去。又让我和孙贵都出去,不喊不能进去。他自己一个人在里面鼓捣了很长时间。孙贵我俩趴窗户也没看清里面的情形,都被男人给挡住了。

    太阳都往西落了男人才出来,脸色不咋好,右手明显有点发抖。我问他是不是饿了?他摇头,跟孙贵说:“这几天最好出去躲躲,三个月后再回来。”说完就拉着我走了。

    我俩出了坝上村村口,男人明显体力跟不上,头上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我扶他找个石头坐下,他有气无力地说歇会儿就好。正这时候,远远地有人喊我,我仔细一听是师父。跑过去跟师父说了整件事,师父来到男人跟前,掐了掐他的命门,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抠了一块儿黑乎乎的东西让男人吃下去。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男人脸色缓了过来,体力似乎也好了些。起身谢过师父后,便独自一人走了。

    我觉着这人挺古怪,还没礼貌,跟师父絮叨他有多讨厌。师父说:“正常”。

    我又问:“那他大夏天戴着围脖干啥?多热啊。还有他拿那东西是啥?挺吓人的。”

    师父说:“此人虽说年纪不大,但跟我算是平辈。他的师父我得叫师伯。”

    “那他也是干这行的?”

    师父说:“不是。他的行业较为特殊,专门跟一些动物打交道。有些动物有点修为就不守规矩,他负责把那些动物的灵气打散,以免它们为非作歹。”

    “那他脖子咋回事?”

    师父说:“有一年他在野坟地里遇到一只阴阳猫。那猫已经成气候了,抓起来不容易。那次他被猫咬到了脖子。虽说无大碍,但是伤口一见阳光就溃烂。没办法,只好常年戴着围巾。”

    “师父,那孙贵家的大黑猫被他收拾了啊?”

    师父点头:“咱们去哭活那天我就发现了,那猫一直藏在棺材下面。孙老太爷咽气的时候因为孙贵没给抬下巴,那口人气窝在了喉咙下。那只黑猫在棺材下面就是等那口气呢。不过,我把一颗佛珠放在了逝者嘴里,那猫是无论如何也等不到那口气了。”

    “那猫为啥等那口气?”

    “那猫身上都是些游魂秽鬼,那口气能让他们的恶力更强,吸得多了可不是好事,都是祸患。”

    “那您刚才给他吃的是啥?咋那么好使呢?”


    师父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无论我怎么问,师父都不说。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黑乎乎的东西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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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29 09:18:3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事我给万平讲的时候,万平一点也不惊讶!我问他:“你说这人厉害不?”


    万平眼神定定地看着我:“厉害是厉害。但我觉得那猫更厉害。五子,我跟你说个事吧。”

    “我处过一个女朋友,你知道吧?”

    我说:“你处过的多了,你说哪个?”


    他说:少来啊,我就有过那一个女朋友。


    我说:“知道,不就是你为了人家被揍得头破血流的那个吗?咋了?”


    万平说:“我是真挺喜欢她的。她虽然长得不是特别好看,但就是有一股劲儿让人着迷,我也说不好是啥。”


    我说:“明白,就像我吃饭可以没有菜,但是必须有咸菜。她就是那碗咸菜!”


    万平朝我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能有女朋友都出鬼了。”


    我说:“没事,有鬼找你啊。”


    万平掏出烟:别闹,听我跟你说。

    “我跟那女孩儿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家。当时我和舅舅刚给她家干完活,我往出走的时候她正好进门,看见她的一瞬间我一下就定住了,像被点了穴。她那眼睛一汪水一样,眨眼睛的时候就像在跟我说话。我当时浑身上下都酥了。之后我就留在了H市几天,借着给她家老人送东西的由头跟她要了联系方式。我俩相处的过程特别合拍,我一个眼神她都能猜到我是什么意思。她简直就是神赐的礼物。”

    “她家挺有钱的,自己也另有住处。有一回我去找她,因为是临时路过,所以没有事先告诉她。电话联系不上,我就直接上楼了。敲了半天她才来开门。你猜我看见啥了?”

    我眨眨眼睛:“另一个男人???”

    万平摇头:“不,是很多。”

    “啥?”我瞪大眼睛惊呼。

    万平:“很多猫。”

    “被你吓死了。养猫很正常啊,很多人都养。”

    万平说:“她开门的一瞬间我明显感觉到了一丝死气。更意想不到的是我进屋后发现,那些黑猫居然长得都一样!我问她怎么那么憔悴?她说最近休息不好,没事。之后她就不跟我联系了,我也找不到她。我去她家里问,她父亲说不清楚。当然,她父亲不喜欢我。”

    “一直到现在,这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我那段感情就像没发生过,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可能是我做的梦。直到2016年,我和哥们儿在H市闲逛,在一间卖古籍的书店门口,一个女人抱着一只通黑的猫坐在门口晒太阳,那女人面容干枯,珠目浑浊,头发有一半是白的,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第一眼,我就知道是她。可我站她眼前,她都没认出我。”

    “那是不是人家病了?或者你认错人了?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吗?”

    万平摇头:“她的手背上有一个很大的疤,我认识。后来,我托朋友打听这事儿。朋友帮着查了很久,最后严肃地告诉我,这事别打听、别问、别查也别管。这人很有背景,他都说得这么严重,我就知道是我能力达不到的。去年开春的时候,我接到一条消息,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墓碑上刻着她的名字,旁边蹲着那只黑猫,神情和她一模一样。”

    听到这我一哆嗦:“大哥,咱别闹啊,不带吓唬人的。”

    万平看着我:“你知道“夜灵”不?


    我摇头:“没听说过。”

    “有些动物,它不光靠吃食活着,它还需要人的精气来延长自己的寿命。人对于它来说就像宿主。它的灵性也远高于别的动物,所以也很难被人发现。”

    “啥意思?你是说你前女友被那大黑猫给吃啦?”

    万平不说话,紧皱着眉头狠劲抽烟。

    一路上我都没太敢跟他说话。晚上我实在没忍住,给唐应打老人机,想问他会有这种事吗?结果是师父接的。师父说:这世间万灵万性,未见其有,莫论其无。无需大惊小怪,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他老人家当然不会大惊小怪,可我还是觉得挺新奇的。想想这世间多好玩儿啊,啥稀奇事都有。人这一辈子基本上就是单程票了,可别浪费了。咱们一路走走停停,不糟蹋每一个当下,不错过每一处风景。好好活着、好好生活。老铁们,下期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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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29 09:19:05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坟人》

    水柳村有个看坟人,姓冯,叫啥名没人知道。大家都叫他冯老鬼。因为不管白天还是夜里,只要走进水柳村,不定啥时候他就会突然出现在你身后,无声无息,神出鬼没,真真瘆得慌。

    老一辈人说,水柳村原来是个人丁兴旺的大村。七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官家把上游水路改了,加上水柳村所处的位置本来就低,这一改不要紧,老天爷只要一下雨,水柳村轻则涝害,重则发水。村干部跟上面反映了很多次,可一直都没给解决。农民都是靠天吃饭,这样下去会饿死的。村民没几年就都陆陆续续搬走了。冯老鬼一直都没走,一是水柳村有几亩薄田他舍不得,再一个他就自己一个人,没老婆没孩子,孤零零的无处可去。

    也不知道打哪年开始的,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水柳村东面的山坡上开始有了坟头儿。一开始少,慢慢就越来越多。有附近村子迁来的,也有远地方的。按老辈儿的说法,这阴宅都跟后辈的日子连着筋,所以,坟地的风水在农村被看得极重。穆老爷子说过,那水柳村的确是个墓葬的好地方。藏风聚气,还占着一条吉脉,要啥有啥,堪称上佳。

    穆老爷子看阴宅的本事在我们十里八村那是有一号的。他这一说好,很多乡亲都往那迁坟。一来二去,水柳村的坟头就更多了,总能看见半山腰飘着孝幡。

    水柳村的风水宝地不光适合埋死人,那块儿的山野菜比其他几个野山都多,蕨菜、蘑菇、刺老芽、婆婆丁、山芹菜……要啥有啥,而且长得异常鲜嫩肥美。老人们说,那野菜是吃死人肉长起来的,所以吃起来有股肉味儿,香。

    山上的坟多了,怪事也跟着多了起来。今天说看见过世的人了,明天又说看见黑白无常了。越传越邪乎,越传越像真的。

    有一年七月十五刚过,周围几个村子突然有几个人疯癫了。有男的也有女的。事儿最大的是小白河的一个女人,半夜跑到一个坟堆旁边儿,把自己吊死了。村上的人去凑热闹,回来说女人舌头伸出来老长,紫黑紫黑的。又过了几天,有人半夜时候看见吊死的女人飘着回到了小白河,脚不沾地,胸前垂着的舌头一晃一晃的。转过天,女人的婆婆跟几个老太太坐在家门口拉家常,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另外几个以为她睡着了呢,过了好久上去一扒拉,发现人没气了。

    从此以后,水柳村坟地闹鬼的传闻算是彻底坐实了。什么冤魂索命、厉鬼害人啥的,隔三差五就满天飞。

    冯老鬼一开始只是守着自己家的祖坟。有一年大水把他家老屋冲垮了,没处可去,他索性就在坟地边上搭了个窝棚。乡亲们见他可怜,上坟的时候就会多带些吃食,他也不嫌弃。一来二去冯老鬼就帮着大伙儿收拾坟地了。拔草、清雪、培土。谁家烧完纸他还仔细去瞧瞧,看看有没有漏掉的火星子。水柳村坟地因为有冯老鬼,从来没有失过火,但这作妖闹鬼的事却也没断过。

    坝上村有个沾糖葫芦和糖人的,姓孙,大家叫他孙沾糖。每到冬天就骑着他那台到处都响的自行车挨村叫卖,后面跟着一群没钱买却馋得流口水的小屁孩儿。那天他是路过水柳村。头一天夜里下了雪,水柳村因为没人走,路上都没道眼儿,孙沾糖推着自己的营生一步一滑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觉得两条腿越发的吃力。停下脚立好车准备歇歇,立车的时候一低头,孙沾糖瞥见身后有个黑影,估计是买糖人的。他笑呵呵地转身对着来人招呼,这一转身不要紧,孙沾糖一个膀大腰圆的大老爷们儿一声没发出来,直接一屁股坐进了大雪地里。他的面前哪是要买糖人的?分明是他上个月死了的老婆,金凤。

    孙沾糖的老婆别说是在他们村,就是在十里八乡也是出了名的悍妇。身高体型不在孙沾糖之下,一副铁打的嗓子更是有千里传音之功。她叉着腰梗着脖子在村头骂李寡妇勾搭她家孙沾糖的时候,村尾都听得一清二楚。奶奶说,那金凤的爹娘早先是跑江湖卖艺的,二人转和小调唱得好着呢。后来运动的时候把他们打成了下九流,金凤爹心一窄悬梁自尽。就这样金凤娘也没躲过批斗,几年下来都快没了人形。金凤成亲之后的第二天,她娘夜里在家吞炭了结了自己。从此以后,金凤的脾气秉性就变样了。谁要是喊她一句戏子种,她能把人家骂得祖坟冒烟,谁要是背后讲究她爹娘当年被游斗得如何惨,她直接上去就是两巴掌。


    坝上村的村长媳妇儿那也是不好惹的主儿,跟几个妇女在一起扯老婆舌,说金凤娘唱戏时到处勾搭男人,金凤听说后拎着烧火棍找到村长家,把村长媳妇儿的脑袋夹在裤裆里,烧火棍在女人的屁股上左右翻飞,任凭女人鬼哭狼嚎就是不松手。据说村长媳妇儿半个月都没下炕。那孙沾糖去赔不是,让金凤锁在门外一夜,大冬天的愣是没让进屋。

    孙沾糖没孩子。两口子不知道是谁的问题。金凤没少吃偏方,还吃过庙上的观音土,也是白费劲。孙沾糖见了买糖葫芦的小孩儿总爱多逗弄一会儿,把他哄高兴了还能赏个糖人。那日孙沾糖卖货回来,见灶上没生火,早上剩的冷菜冷饭还摆在锅台上,一股邪火蹿到头顶,铆足了劲要大打一场。到里屋一看,炕上地下都没人,金凤压根儿就没在家。扯着脖子房前屋后地喊也没人答应。

    夜里黑透了,金凤还没回来,孙沾糖犯嘀咕。上邻居家打听,都说没见着。夜里刮大风,农村的大道上早就没人了,家家户户都守着热炕头听戏匣子。孙沾糖披着羊皮大袄在大风里找金凤。走到小水库,隐隐约约听见“咿咿呀呀”的曲调,像是在唱戏。孙沾糖站住了仔细听,有点像自己媳妇儿,赶忙朝着小水库的方向跑。到那一看,金凤站在西北风里正唱得来劲儿。孙沾糖上前一把拽过金凤,刚要骂她,却发现金凤眼口紧闭,浑身僵硬。再一摸鼻息,没出没进。金凤死了。

    办丧事的时候,金凤娘家就来了个姨娘。看了一眼,叹着气回去了。乡亲里传,金凤死的夜里,很多人都听见有人唱戏,有人说一听就是金凤娘的嗓子,字眼清亮,曲调也板正。至于金凤为啥会大半夜跑到小水库站着?没人知道原因。那西北风里字正腔圆的曲子是人唱的还是鬼唱的,也无从知晓。只是有人若再说起这金凤家的三长五短已经没了顾忌。说来也是怪,自打金凤没了之后,她爹娘的事反倒无人提起。倒是这孙沾糖,成了新的娱乐“明星”。

    金凤的三七过后,孙沾糖的新媳妇儿就过门了。也是附近村子的,姓刘,叫玲子。四方大脸,又矮又胖,照金凤的长相差了一大截。不过算命的说她好生养,是个多子多孙的命。果然,嫁过去不过两个月,就怀上了。孙沾糖乐坏了,各式各样的吃食往家买,吃力的活统统不让玲子干。村子里的人见了孙沾糖都给他道喜,只是这祝贺的声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滋味儿。

    金凤就埋在水柳村的坟山上,把边儿,按风水说位置一般。孙沾糖只在媳妇儿下葬的时候来过一次,之后就再没去过。村长媳妇说金凤回魂夜的时候,孙家一盏灯都没点,金凤肯定没找着门。因为那晚村子里的狗一直叫到鸡打鸣。

    孙沾糖望着眼前的死鬼金凤,一张嘴干张着说不出来话。金凤的喉咙那有一个血刺啦的大窟窿,雪花飘进去像进了一个无底血洞。孙沾糖坐在地上往后退,金凤呵呵笑着问:“你咋不来看我?”

    一说话,那大窟窿咕嘟嘟往外冒血泡。

    “你是不是又娶了?还有孩子了?叫啥名啊?”孙沾糖看着金凤爬满尸虫的脸,裤裆里一片湿热。

    “诶,干啥呢?”


    紧接着,孙沾糖身上挨了两脚。大雪地的太阳底下,看坟人冯老鬼拿着一串糖葫芦边吃边看着他。孙沾糖慌忙站起来,原来是白日做梦。


    “啊,你啊。走累了,太阳晒着眯了会儿。”

    冯老鬼把冰糖嚼得嘎嘣响:“你媳妇儿那坟你不去瞅瞅?没吃食也没香火,可怜着呢。”

    “是,我这倒出空就去。”

    说着,推着自行车就要走。冯老鬼一把拽住车后座:“哎呀,你这裤子是咋了?”

    孙沾糖脸上一热:“可能是雪化湿了。”

    冯老鬼阴阳怪气地说:“你那后娶的婆娘大肚皮了?你说这巧不巧,你这刚死老婆就有人提亲,续弦没几天就怀上了,可别是老早之前就有了吧?好造化啊。只可怜那金凤,死了还蒙在鼓里哦。”

    孙沾糖低着头没敢言语,推车的手哆嗦着,脚底下像踩着棉花。

    几个月之后玲子生了个闺女,虽说不是接香火的,孙沾糖也高兴。都还年轻,来年准能生个大胖小子。那小闺女说话早,嘴皮子出奇的利索,喊一嗓子传出去老远。孩子三岁那年她娘玲子在河边儿洗衣服,突然雷声阵阵,大雨狂泼。一起去的几个妇女都往家跑,只有她还在那敲棒子,喊她也不作声。孙沾糖找了一夜没找到人。转过天,下游的治保主任找到村里,说河里飘着一个死倒,问有没有认识的。孙沾糖赶去一看,正是玲子。

    那小闺女许是还不懂事,娘没了也没哭闹。长到十二三岁被乡里的文化站看中,拉去学唱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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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29 09:19:24 | 显示全部楼层
    冯老鬼早年间娶不上媳妇儿是因为穷,后来没人肯嫁是因为更穷。

    在坟堆边上搭窝棚的时候有人问他,夜里要是遇见鬼咋办?他笑着说:“那最好是女鬼哩。”

    每年的七月十五都是逝者的大日子。据说这天鬼门大开,阴间秩序混乱,地上地下免费旅游,连孟婆都放假了。

    水柳村的坟山自打有了冯老鬼的看护,规矩了许多,也干净了许多。都说这给死人的供品不能吃,吃了会倒霉,对身体不好。可冯老鬼这些年吃的喝的都是坟头上给死人的东西,却吃得满面红光,一年到头也不吃一个药片儿。奶奶说,那人都是老天养活的。老天看他可怜,不忍心让他再有病有灾。

    爷爷当年干的是修葺坟墓的活儿。虽称不上祖传的手艺,可这方圆百里也没几个人会干。年富力强时多远的活都去,年纪大些就不往远处跑了,守家在地赚点家用。

    水柳村的坟地分阴坡阳坡。这里说的阴不是没太阳,而是风水。阴坡那边有一条小溪顺着山势下来,一下大雨小溪暴涨,总会漫出一些。天长日久,那跟前的坟有的就浸了水。

    许大富来家里找爷爷,说是想让爷爷帮忙修坟。那几天爷爷身体不好,就让他找冯老鬼,说自己的一套手艺都教给他了,他干的活保准又快又好。

    当年爷爷看冯老鬼没营生,想着教会他也好挣口饭吃。他学得快,又常年泡在坟地,哪有不会的道理。

    许大富找到冯老鬼,两人谈好了价钱,说干就干。


    夜半更深,冯老鬼咣咣砸门:“老爷子,老爷子!”爷爷下地开门,冯老鬼呼哧带喘地说:“不好了,出事了。那许大富撞邪了。”

    撞邪在农村一般是指得了奇怪的病症。比如昏睡不醒、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啥的。爷爷听了赶忙穿上衣服跟着去了山上。

    那许大富白天的时候一直在他爹的坟前待着,偶尔给冯老鬼打打下手。冯老鬼下去的时候发现棺材头的前板浸了水,有些烂了。他问许大富,换不换?换一个价钱,补一个价钱。许大富犹豫了会儿,说:“补。”

    “补”其实就是用一块板子重新钉上,但如果两边的棺材梆要是糟了,那也坚持不了多久。但这事儿是活着的人说了算,他也就没多言。冯老鬼特意捂好了口鼻戴好手套,因为这棺材一破开,涌出来的尸气怕是会伤了人。

    早年间有专门破棺的行当。谁家盖房子要是挖出无主的棺材,从不自己动手。先找一个阴阳先生,再找一个破棺的,上了香烧了纸叨咕几句“有怪莫怪”便动手拆棺木。有经验的会把自己蒙严实了。过后还要白酒漱口洗手、淘米水洗头、艾叶水擦身,为的是去除阴晦之气。我们村的跑腿子(光棍)周大仁就是干这个的。一次破棺时系在脸上的三角巾不知怎的突然掉了下来,棺中尸气熏得他一个趔趄,第二天便起不来炕了。脸色一天比一天发暗,最后变成了土色,不出一个月人就没了。

    冯老鬼准备好后一点点地往下拆烂的板子,许大富嫌他慢,上手帮忙。冯老鬼不让,说他没戴手套不能动。许大富听了说“那我用脚”,说完照着棺材就是几脚,烂的板子掉得快,许大富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手电往棺材里照。冯老鬼说:“你照他干啥,这么些年你爹还能活过来咋的?”

    许大富干笑了几声没言语。冯老鬼补好板子跟许大富说:“这惊了亡人,你得弄点酒菜祭拜祭拜,否则要是怪罪了可就不好了。”

    许大富想了想,下山去了。上来的时候拎着一瓶小烧,几个光头糕点,和一把香。冯老鬼要添土,许大富让再等等,看还有没有漏的地方,直接就都补好。冯老鬼检查了一圈,说没了。许大富不放心,东敲敲西看看,举着电筒仔仔细细地查看。冯老鬼看着许大富:“你倒是有孝心,知道给你爹修坟。”

    日头落的时候,两人一块儿喝了几口酒。许大富问冯老鬼,这坟山夜里闹鬼不?冯老鬼神神秘秘地说:“咋不闹,还多哩。”

    许大富问:“真的?都啥样的?”

    冯老鬼说:“啥样的都有。男鬼女鬼,有脑袋没脑袋的。夜里飘得满山遍野都是。”

    “那你不怕?”

    冯老鬼哈哈一笑:“你忘我叫啥了?我叫鬼,还是老鬼,怕个球啊。”

    许大富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好跟着一块儿打笑场。

    冯老鬼喝了几杯晕晕乎乎睡着了。夜里恍惚觉着有人翻动他。他没管,在这种地方住啥响动都遇着过。他就一个法子,不看不动不好奇,任凭外面闹它们的,他就待在窝棚里当不知道。这些年也平平安安过来了。

    喝了酒夜里渴,他起来找水碗。打开电筒吓了他一大蹦。眼前的东西满脸血污,衣服一条一条地挂在身上,看见冯老鬼起来,呵呵呵呵地笑,举起血淋淋的手一下一下舔着上面的血。冯老鬼先是一惊,随后往地上看,有影子,脚也沾地,是人。他右手慢慢朝后摸,摸到一把镰刀攥在手里:“你是干啥的?”

    来人也不答话,在那舔血。冯老鬼轻轻地端起水碗,陡然发力朝那人脸上泼去,那人抬头看了看他,没反应,只是呵呵地傻笑。冯老鬼这下看清了,来人竟是许大富!

    冯老鬼观察了会儿,确定许大富是撞了邪,赶忙跑到山下去找爷爷。一来一回也得半个时辰的路程。爷爷和冯老鬼赶到的时候,许大富早已没了踪影。俩人在周围找了两圈没看到人,爷爷说:“去他爹坟前瞅瞅。”

    头上乌云遮月,半山的坟圈子闪着星星点点的“鬼火”。许家祖坟前,许大富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他爹的坟前,头不断地左右摆动。冯老鬼一声大喝,手里的棍子照着许大富的屁股挥了下去。许大富站起来缓缓转身,手里捧着一根白森森的骨头正啃得欢。那分明是一根人腿骨。

    冯老鬼见状就要打,爷爷说:“别打,打也不管用。这是迷心了。咱俩得带他下山找穆先生。”

    许大富倒是不吵不闹,拽着就傻愣愣跟着走。到了穆老爷子家,穆老爷子问了事情的头尾,拿着烧纸、黄酒、一碗大米和一碗黏米,把许大富从上到下收拾了一番。凌晨,许大富全身好似扒了层皮,泛着鲜鲜的血红色。冯老鬼问这是咋回事?穆老爷子说:“附了尸气,等天亮太阳一照就好了。不过此人以后不能动歪心思,否则有他罪受。”

    几日之后许家的祖坟又有人来烧纸,是许家老二和老三。老三最小,十七八的样子。冯老鬼在不远处拾掇别的坟,听老三说:


    “二哥,咱爸坟里真有金子吗?”


    老二哼了哼:“鬼才信哩。咱爸要是有那玩意儿,还能不看病在炕上等死?别听外人瞎传。下葬的时候咱都在跟前,哪有啥金子?”

    夜里,冯老鬼喝了酒,有些烧膛,在山上闲溜达。只见那许家祖坟前影影绰绰的还有响动。冯老鬼大喝一声,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手电照过去,那身形像极了白天来上坟的许家老二!

    人心啊,永远比鬼复杂。

    好了,今天讲到这儿。萤窗小记人间事,昏灯烛影呓鬼狐。朋友们,咱们下期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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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29 09:20:0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夜几惊魂》

    有人说我突然严肃起来了。确实。因为一些原因,最近的气场总是不顺。老一辈人说:人的一天总有三不顺,挺挺就过去了。不顺就不顺吧,总会有顺的时候。我没管它。

    论职业,我算一个边缘人。见过的、听过的、亲身经历的都与常人略有不同。有人说为啥不换个工作呢?以前我也想过,何必总是对着不同的死人去哭呢?干点别的不好吗?可命运就是这样,你该吃多少饭、花多少钱、结几次婚、有几个子女、活多大岁数,都是有定数的。其实我和万平都挣扎过。我刚干哭丧的第三年有些腻烦了,跑去做过服务生,学过修车,当过销售,可都是干着几天就没啥心气了。只有这个活儿,让我一直挂着心。

    万平也是。他那个活儿都没法说出口,怕吓着人家。他也换过工种。卖过保险,当过婚礼司仪,还掉过传销窝里。我问他咋跑出来的?他说他跟当时的大哥头儿说了他家都死过啥人,长啥样,那人实在害怕,就把他放了。临走还给他拿了二百块钱。后来又干过零七碎八一些别的工作,但是哪个也不如现在这个让他有成就感。所以就死心塌地做他的捉鬼人了。

    我一直觉得命运像一个巨大的齿轮。它在不断向前转动的同时,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像川建国同志,一路高歌猛进最后突然翻车。有人说难道不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命运吗?当然可以,必须可以!那也是你的命运啊,亲。从不否定努力,而且我觉得人活一世,也应该拼一下。管它结果如何呢?白灯快八十了,人家还拼来个总统呢。今年的科幻片老大,非漂亮国选举莫属。不知道接下来剧情会不会反转。万平说要是川同志赢了他就请我吃大餐。哈哈!两位“影帝”加油吧!

    闲言少叙,咱们听故事喽。

    我们村有个小山东,他的爷爷和奶奶是闯关东来的东北。虽然在这边生活了几十年,但一口山东话到现在也没变。师父说这样的人多半固执、念根,若是在战争时期也是个忠君爱国的志士。

    小山东的父亲头脑比较活络,在我们镇上开了一个面食店,纯碱馒头、开花馒头,还有各种各样的面点。我师父有一阵特别爱吃他家的红糖馒头,小山东每天从镇上回来都会给我师父带几个。那天是晚饭时候,我从镇上纸扎店回来,看见师父出了后园子的门,我奇怪他上哪,就跟上去看看。师父七拐八拐地来到心上人家的菜园子,微微哈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放在了后窗的窗台 上,然后敲了几下玻璃赶忙往回走。我迎上去:“师父,你干啥呢?”

    师父见是我,让我别说话,拉着我走得飞快。

    到家之后,我问他干啥去了?师父云淡风轻地说:“啊,她爱吃甜的,去那院给她送红糖馒头。”

    我说:“那你就从前院走呗,上后园子干啥?整得偷偷摸摸的。”

    师父说:“不想让她被别人说三道四。”


    老一辈人的情感,朴实又浓烈。(详见《师父情事》)

    小山东长到和我一样高的时候,就不爱去自家店里帮忙了,整天跟着我们游山玩水(瞎混)。后来我跟师父跑场哭活儿,他还跟着打过下手。但他实在不是那块料,天一黑就吓得钻屋里不出来,有点响动叫得比鬼都吓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有一年上合村死了个老太太,我们去哭活儿。这小子非要跟着去练胆儿。结果事主家夜里黄鼠狼闹鸡窝,刚好灵棚的电线短路,灯闪了几下就灭了。小山东“嗷”一嗓子,一把抱住我腿,连哭带嚎地喊:“妈呀,有鬼呀。”

    喊了不知道多少遍,一帮人啥也不干都瞅他。把我气得抄起旁边的茶水全倒他头上了。没招儿,我又把他送回去了。

    这小子吓得发烧好几天。

    前几年球哥工程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来我们村招过工。他不拖欠工钱,伙食管得也好,大伙儿都爱跟着他干。小山东不爱卖馒头,也跟着去了工程队。那年师父去了镇江一带,我闲着没事,索性也跟着去凑热闹。以前老辈人总说:少出门、多读书,少说话、多做事。不是没道理的。那次的工地之行,着实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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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29 09:20:13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山东跟着大货车先走了。我跟球哥傍晚时到的。工地上的搅拌车轰隆隆地还在转,我跟几个同村的闲聊几句就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是一排两层的彩钢房,一楼是工人宿舍,二楼是办公室和球哥睡觉的地方。一进屋一股怪味儿冲过来,一张折叠床上散落着衣服和袜子,一地的烟头还有饮料罐。我受不了那味儿,捂着鼻子出来。球哥说:“没媳妇儿就这样,我这都算干净的。”

    我说:“你可拉倒吧。你男神唐应那才叫真干净。”

    唐应比一般女的都干净,他穿的纱衣,沾灰就洗,手指甲从来没有泥,头发从来没有油,鞋帮沾一点土都不行,他连外出穿的衣服都得单独放。我看过他衣柜,简直就是强迫症才有的样子。他身上还有丝丝缕缕似有若无的香气,使劲闻还闻不到。可他又从来不用香水。我说他那些习惯简直就不是人有的,他说我邋里邋遢更不像人。

    晚上球哥弄了点烧烤(我那时候还没吃素),我把小山东也叫上了。酒喝到一半,我和球哥出去方便,小山东说:“快回来,就我一人在屋怪害怕的。”我说:“你放心吧,一会儿就有妖魔鬼怪出现把你吃了。”小山东一听马上起身,说啥都要跟我们一起出去。

    出了工地大门不远有一片荒地,我们仨边走边聊。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总感觉夜风特别凉。方便完往回走,我和球哥在前,小山东跟在我的斜后方。几个人也都说着话,一切都很正常。

    回到屋里又听球哥吹了会儿牛,我说收拾一下睡觉吧。球哥喊小山东收拾酒瓶子,小山东没应声。球哥扒拉他一下,也没反应,就那么低着头坐在那。我说这孩子可能是睡着了。我俩简单收拾完,我伸手去扶小山东回宿舍。手一搭上他胳膊,感觉到了肌肉绷紧的力量,我说:“行啊,体格不错。”往上拉着他胳膊没拽起来。我让球哥一块儿帮忙,球哥说我是个草包。我俩架着小山东往起抬,居然没抬动!又试了两回,还是不行。球哥说:“他有那么胖吗?他还没我胖呢。”我说先放下吧,看看咋回事。因为我发现整个这个过程中,小山东几乎纹丝没动。坐下之后,我用手捏了捏他脖子,很硬。球哥这时候已经都喝困了,歪在一旁直打瞌睡。我围着小山东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自身有啥问题(当时怕他有啥遗传病)。

    琢磨来琢磨去就只剩“外病”这一项了。咋说呢?有些人自身的火力就不旺,不论男女,比如说走夜路,有的自己一个人走得可自在了,啥也不怕。有的就不行,走着走着自己就毛了,越走越怕,最后就是一路大叫着狂奔。其实后面啥也没有。但可有一样儿,往往害怕的人就爱闹毛病。你说是吓的也好,还是其他的原因也好。要让我说出啥科学依据那我说不出来,但的确是那样。所以家里老人会叮嘱孩子,天黑别出门。

    我喊球哥过来,他晃着圆圆的大头有点不耐烦:“就让他在这睡吧,没事儿。”我说:“他是没事儿,有事儿的是你。”

    “啊?我有啥事儿?”我让他自己过来看。球哥上去扒拉小山东,没反应。

    “唉呀妈呀,这咋跟木头人似的呢?邦邦硬的。这啥病啊?”

    我说:“不知道,没见过。”球哥我俩点上烟瞅着小山东发懵。球哥说:“要不送医院吧,可别出乱子。”他的意思是别整出人命。

    正经干工程的挺怕出人命的。一个是预示风水不吉,一个是手底下的工人留不住。所以球哥的担心不无道理。可要是送医院也得能抬走啊,现在是根本抬不动。我说去叫两个同村的过来帮忙。球哥一把拉住我:“不行。人多嘴杂。这要是传出去大伙儿肯定害怕。”

    我说:“那咋办?就这么看着他啊?”球哥说:“咱俩先把他锁这屋。然后回去找你师父。”我摇头:“我师父没在家。”球哥问:“还能找谁?”我想了想:“那就剩穆老爷子还有唐应了。我估计唐应不会搭理这茬儿。”

    合计半天,球哥我俩只好开车回村里去找穆老爷子。临走的时候检查了好几遍门锁,确定小山东出不来才放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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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29 09:20:36 | 显示全部楼层
    出发的时候已经半夜。从工地到我们村大概要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路上球哥一个劲儿催他司机快点快点。也不知是司机被催慌了,还是视线不好。在下山道的甩弯处,迎面突然亮起两盏大灯,眼看着就要撞上,司机一掰方向盘,车子直接撞在了左侧的护栏上。幸好我和球哥都坐在后面系着安全带,司机也只是轻微擦伤,我除了有点头晕别的也都还好。

    下车检查,车头左侧有个小坑,掉了漆,其它咋也没咋的。球哥吓得说话都是颤音儿:“太悬了,小黄没事吧?”司机小黄也吓坏了:“哥,这大车出来得太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有。”仨人互相安慰几句定定神,我拿着电筒往地上照。球哥问我是不是掉东西了?我说不是。我只是奇怪,按当时的情况,迎面的大车应该会有刹车痕。可我走了老远也没发现。球哥说可能人家压根儿就没踩刹车。我说那不可能,那种情况人下意识的反应一定会踩一下,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而且,按当时车灯的高度看,应该是一辆大型运输车。可我后来回想,我连一丁点儿车的声音都没听见。那车像凭空变出来的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像极了江湖上传言的“幽灵车”。

    我一说完,球哥倒是没咋的,司机小黄一屁股坐地上了:“啥意思?你是说咱们刚才撞鬼啦?”我和球哥没吭声,小黄的声音哭唧唧的。

    检查完车,司机小黄连着抽了好几根烟手才不哆嗦。这一耽搁就是将近两个小时。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半夜一点多了。

    穆老爷子极不情愿地上了车,嘟嘟囔囔的。车到师父家门口,看见唐应那屋的灯还亮着,我翻墙进屋,他正在打坐。简单跟他说了下情况,他没吭声,穿上外衣把包扔给我出门上车了。回去的路上球哥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贴在唐应脸上问这问那。唐应闭着眼睛不理他。

    车子开了大概一个小时,前方突然起了大雾,司机小黄把速度降到最低,可雾实在太大,能见度也就一米。

    这时候唐应示意我让司机停车。我坐在边上,先下车,他在我后面。我开开车门下去刚站稳,突然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向后倒去。没等我喊出来,唐应已经在后面接住我。紧接着他一扬手,也不知道甩了什么东西出去,就觉着眼前闪过一点火光,我下意识闭眼,耳边传来清脆的一声“咔嚓”。再睁开眼睛,哪有什么大雾,前方不到五米的距离就是深不见底的山渊。球哥下车看完,腿软得差点儿跪那,连连说命大。

    再出发的时候我问唐应是啥东西作怪,唐应只说“深山多见邪祟”,其它的并没多说。我问他刚才是啥东西“咔嚓”一声?唐应掏出一个碎了的小玉坠。穆老爷子看了看说:“这块儿玉给咱们挡灾了。”




    一行人到工地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眼看着就要亮天了。我拉着穆老爷子去找小山东。打开门锁一看,哪有小山东的影子?球哥瞪大了眼睛:“不可能。走的时候我和小五明明把他锁里了。”我说:“你这屋有别的暗门没?”球哥说:“我也不是特务,整那玩意儿干啥?”休息室有一扇窗户,上面有焊条,想从那儿出去也不可能。屋子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穆老爷子看了看说:“问题不在屋里。”唐应一直站在休息室门口,望着西边的旷地。穆老爷子也奔西边去了,我们几个跟在后面。

    球哥说西边的旷地原来有几所民房,后来动迁,人都搬走了。穆老爷子问:“这原来的房子是你拆的吗?”球哥说不是。他们接手干活之前就没房屋也没人。

    旷地和工地之间有一条一步宽的小河沟,我当时没注意,一迈步一下踩空了,整个人歪着往下倒,唐应一把拉住我:“小心”。紧接着又往后使劲拽我,弄得我整个人连连倒退。这时耳边刮来一阵阴风,球哥在后面“哎呀”一声,然后就没了动静。几个人里就他拿着手电,此时四周漆黑一片。穆老爷子喊:“都稳住了别动。”我那时候用的是老款的诺基亚,赶忙按亮上面的手电筒,只见球哥整个人盘腿坐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我想上前看看,唐应拉住我。穆老爷子说:“谁都别碰他。五子,你去给我找五根木棍还有红布,再找一根蜡。”

    木棍工地上不难找,有木方。我跑回休息室,在铁皮柜里找红布。还真有,是红绸子,应该是开工剪彩用的。蜡烛在一个茶杯里有一小段。我拿着东西往旷地跑。

    穆老爷子把红绸子缠到木方上,围着球哥插了一圈。又掏出一包东西,在每个木方的上头倒几下,然后喊“小唐应”。唐应用怀针刺破手指,挨个滴了几下。穆老爷子点着蜡烛,从木方下面点火。火势顺着绸子烧得极快,最后在最上面燃住了。前几根都烧着了,只有最后一根儿咋也点不着。穆老爷子说:“小五子,顺着这根木方往前找,快。”我和唐应往前走了大概有四五百米,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坑边上脸朝下趴着一个人,看衣服和体态就是小山东。

    我赶紧过去把人翻过来。刚一翻过他左边的身体,我右手不知被啥东西划了一下,感觉是流血了。但当时着急,也就没管。小山东的身体还是很僵硬。翻到一半,突然闻到一股怪味儿。有点腥有点甜,还有点烂肉的臭味儿。说不清,但是挺恶心。我问唐应闻到没?唐应没应声,举着我的手电,死死地盯着小山东。我朝喊他:“别傻站着了,帮忙啊。”喊完回头一看,吓得我手一松。小山东不知啥时候脸朝向我了,翻着白眼,斜着一侧嘴角,表情极为怪异。我松开手之后,他自己反倒慢慢站了起来,一点点地朝着穆老爷子那边走。唐应说:“你先去告诉穆先生。”

    我跑回去的时候发现球哥还坐在那儿。穆老爷子问:“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是走得慢,像僵尸。”


    穆老爷子说:“背着两个人的魂魄,走不快。”话音刚落,唐应拉着小山东已经过来了。我问:“你咋做到的?”唐应没理我。

    穆老爷子拽过小山东的右手,掐着他的中指跟我说:“那胖子交给你了。”


    我懵懵地问:“交给我干啥?”唐应说:“我来。”说着蹲下身抓过球哥的右手扣住了他的脉门。穆老爷子扎破了小山东的手指,流出来的血有点发黑。我问:“这是不中毒了?”穆老爷子摇头。接着掏出师父送他的酒葫芦,又拿出一个小纸包往里倒了啥东西。然后让我捏住小山东的鼻子,他一手往小山东嘴里灌酒,一手掐着他的中指往外挤血。几口灌下去,小山东整个人开始抖动,穆老爷子喊:“摁住摁住”。我只好死命抱住小山东的脑袋不让他动。两三分钟吧,那血的颜色就正常了,人也缓过来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穆老爷子说:“行了,没事了。”

    唐应那边球哥也醒了,晃着圆圆的大脑袋:“哎哟我去,我咋像让人揍了一顿呢?诶呀,这不小山东吗?你上哪了?”

    我和唐应把东西收拾好。此时东方已泛白。这一夜惊魂总算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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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29 09:20:50 | 显示全部楼层
    球哥为了感谢穆老爷子和唐应,张罗了一桌饭菜。穆老爷子酒过三巡,架不住社会人的忽悠,跟球哥说:“你那片工地西北方早些年有座野庙。虽说是野庙,也只是不在册挂单而已。里面的师父是有些能耐的。”球哥问:“那您的意思是拆了庙师父怪罪了?”穆老爷子摇头:“非也。这荒天野地为啥要盖座小庙?那庙下面压着东西哩。但究竟压的是啥我不知道。不过看昨晚的情形此物也绝非善类。我和小唐应也只是解决了皮毛。要想顺顺利利地干活还得等老唐回来。”

    之后近一个月的时间,球哥的工地都没开工。因为有好几个工人白天干活受伤,夜里喊有鬼。直到师父从江浙一带回来,才把此事了结。

    后来我问师父,师父也只是说没问题了。其它啥也问不出来。直到有一次我和唐应给他收养的那个婴灵换灵坛,唐应才说了几句。那座小庙下面压着两个坛子,一个装着早年间的诸多恶魂,另一个装着一名得道高僧的衣冠和头骨,为的是镇住他们。后来时代变迁,此处几经变换,两个坛子也不知所踪。那个地方也已经二三十年没有过人烟。球哥此次是误打误撞碰上了,祸福难说。因为据球哥自己说,虽然工程延误赔了钱,可自打他把那件事情处理完之后,可谓是好运连连。算是他的一大福报吧!

    得嘞!今天咱们就到这儿喽!不知各位小主可还称心?有人在留言和后台慰问我,祝我顺利渡劫。在此感谢各位挚爱亲朋的惦记。林清玄说:历经万般红尘劫,犹如凉风轻拂面。安心,都不叫事儿!

    诗歌酒未尽,江湖路亦远。咱们下期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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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31 09:19:22 | 显示全部楼层
    《奇人说》

    大梦谁先觉,在下两不知。亲们,我来啦!最近听新闻,说好多地方的房子都降价了。唉,跟我没啥关系,我买不起。

    我一个朋友倒是趁机买了一套房子。因为卖房子的是他同事,知根知底,所以没多考虑就拿下了。同事给他发了几张详细的房子结构照片,他就直接签了合同付了定金。上个月办完了所有手续之后人就出差了。前几天回来神秘兮兮地带着他老婆说要给她个惊喜。俩人到那房子一看,当时就傻眼了。屋子阴冷异常,前后都有高层遮挡,没有一点阳光。正对着卧室窗户是一把剪子口形的马路。朋友说,他老婆看完房子当场就急,大骂他同事不地道。可手续都办完了,后悔也晚了,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后来我问他有没有意向卖掉?他说来人看了好几拨,没一个愿意买的。要是在早两年我还真有法子帮他。

    一三年的时候,一个朋友家办丧事,我去致礼,在殡仪馆礼宾厅看到一个人。别人都穿黑色或深色的衣服,只有他,穿一身红。于情于理这身打扮都不合适。我问朋友那人干啥的?朋友小声告诉我:“完事了给你介绍,那是个高人。”

    他要是不这么说我还觉得他挺厉害的,他这么一整我在心里就已经把此人默认成了骗子。现在的“高人”太多了。特别是干“偏门”的,拎出来哪个都神通广大,整得跟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似的。各种仪式完事之后,我们哥儿几个一起晚饭,朋友把“高人”请到上座。那是个长得比较帅气的男孩儿。有个哥们儿性格比较直,说话也比较粗,笑嘻嘻地说:“哎呀,整得跟红孩儿似的。”男孩儿也不说话,笑了笑算是回应。

    朋友说:“别闹啊。这是我亲兄弟。”

    一行人简单吃了口饭,说了些世事无常的无奈便各自散去。朋友拉着我上车:“五子,这是小志。你们俩算是半个同行。”说了几句客套话,我问他具体是干啥的?他说:“镇宅。”朋友说:“小志这个跟别人不一样,他啥也不会。但是只要他住进这屋子就万事大吉了。”我说:“那要是遇到危险咋办?”小志摇头:“没遇到过。”之后,男孩儿跟我们讲了几个事儿。

    他说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去农村奶奶家,刚好碰到同村有人出殡。他觉得新鲜,跟着一帮小孩儿在唢呐队后面跑着玩儿。他说,那棺材里的人站了起来朝他笑,还冲他招手。他以为别的小孩儿都看见了,所以也没大惊小怪。当天夜里他做梦,梦见跟着出殡车跑上了山坡,棺材里的人出来拉着他转眼就飞到了山尖上。他在那看见了更多奇怪的人,穿的衣服他都没见过。那些人也不理他,静静坐在那望着不同的方向。这时候他听见他母亲喊他,一声声的很着急。他开始往山下跑,跑得满头大汗才看见他妈妈。此时,他的梦也醒了。自那以后,他就觉得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能看到有的人头上有红色的雾气,有的人头上是蓝色的,有的人是却是黑色的。我问他现在还能吗?他摇头,“高二那年我照镜子发现自己的头上有黑色的雾。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被车撞了。醒来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那你啥时候发现自己能镇宅的?”他被我这么一问给问乐了,“五哥,你说得我像门神似的。”

    “高中的时候我父母离婚了。我谁都不想跟,就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当时兜里没多少钱,所以就挑便宜的找。可学校附近的房子都不便宜。后来一个同学的哥们儿给找了一个,说是友情价,一个月三百五。离我们学校不远,我觉着合适就同意了。要看房子的时候我同学劝我再好好想想。他说那房子以前死过好几个人,还都是自杀。我当时确实犹豫过,但又觉得说害怕挺丢人的,就硬着头皮去了。那楼道里看着就挺怕人,又阴又冷。打开房门一进屋,好几个同学直打哆嗦。他们看我没反应,以为我吓着了。其实我是真没啥感觉。我们刚开始进屋的时候屋子不咋亮堂,可我在里面待了会儿就好了很多。同学的哥们儿说我是个“吉人”,连他都觉得屋子里跟以往不一样了。事实证明,自打我住进去那房子就没发生过任何奇怪的事。后来,同学间就瞎传,说我会点啥,能辟邪。其实我啥也不会。”

    “那之后呢”?我问。


    小志说:“我真觉得自己有点不同是一次和同学出去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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