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传》：民调局异闻录前传--一个人跨越两千年的故事--作者：儿东水寿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零二章

　　小任叁在旁边听了个一知半解，好像是老家伙和二愣子当初将占祖藏在了某只妖兽的肚子里。这次再回去找的时候，那只妖兽已经挣脱了归不归留下的束缚，逃的无影无踪了。看样子逃走有些年头了，已经不可能还有找到妖兽的希望。

　　“老不死的，现在占祖找不到了，过几天广信带着帝崩回来，你没有了占祖。小心它用帝崩给你来一下。”小任叁笑嘻嘻的看着归不归和百无求，随后又对着二愣子去了：“大侄子，不是我们人参说你，天下的妖兽不是都听你的话吗？怎么还有逃了的？”

　　“你问那个老家伙去”百无求瞪了小任叁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当初老子已经说明白了，老子在它们妖兽当老子是爸爸。可妖兽就是妖兽，老子不在它们身边，它们就野去了……”

　　归不归被百无求数落了一路，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当下笑眯眯的走到了吴勉的身边，对着白发男人说道：“既然占祖指望不上了，那么就只有动那件宝物了。我们还要再去一趟饵岛……”

　　听到归不归要去饵岛，百无求便有些莫名其妙：“去饵岛做什么……老子想起来了，老家伙你当初在岛上面发现了那个什么什么土……”

　　“什么什么土……那叫做息壤，是当年大禹他爹鲧治水的时候，用到的一种宝物。”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这宝物可以自己生长，不过当年鲧用错了方法。只堵不疏这才浪费了那么好的宝物……”

　　说到这里，归不归顿了一下，随后对着吴勉继续说道：“只要把息壤扔进海眼当中，用不了多久它便可以自己生长之后填满海眼的。徐福守在海眼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有了息壤之后便可以填平海眼。他也不用守在海眼旁边了……就是这个不大好。”

　　“我们人参就说嘛，当初老不死的你看见了息壤之后，两只眼睛都冒蓝光。原来那个时候就图谋好了。”小任叁咯咯一笑之后，继续说道：“不过小心徐福翻小帐，老不死的你既然早就知道有这样的宝贝。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还让大方师在海上喝风……”

　　“人参你倒是学了几分徐福的心思，那个老家伙就是这样。”归不归笑了一下之后，看着吴勉还没有动手的意思。当下陪着笑脸继续说道：“不过这次就要辛苦你陪一趟了，取了息壤之后，我们立即去找徐福那个老家伙。用息壤去换帝崩，有那件法器才能破得了童戚振的阵法。还要麻烦你，就说是你发现的息壤。徐福那个老家伙大概不会对你下黑手。”

　　“有了黑锅，你就把我想起来了？”吴勉似笑非笑的看了归不归一眼，顿了一下之后，他收起了手里的冥人志。看着老家伙继续说道：“回饵岛看看也好，你这洞府现在人来人往的，妖物来了方士来，真是好不热闹……”

　　“从徐福那里拿回来帝崩之后，老人家我就找地方搬家。”归不归笑了一笑之后，再次说道：“这次找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大家清净几年再说……”

　　吴勉答应前往饵岛，剩下的事情便好办了。休息了半天之后，第二天一早，吴勉、归不归带着两只妖物各自施展术法来到了泗水号位于南海郡的码头。要去饵岛的话，从这里出发要比泉州快一点。

　　此时的南海郡码头已经不现当年的风光，和泉州码头相比，还是破旧了很多。好在往来经商的船只不减，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码头管事急忙为他们安排了一艘快船。

　　吴勉、归不归带着两只妖物出海之后，和以往一样，很快便有数不清的海妖聚了过来。和妖山的妖物相比，这些海妖才真正的当百无求是它们的妖王。随着海妖们越聚越多，百无求让这些海妖们远离船只，只可以远远的跟随，不可以靠近。

　　当年广治留给了归不归前往饵岛的海图，顺着海图的路线出发几天便可以达到饵岛。往常前往饵岛总要经过那一团迷雾，只要穿过了雾气之后便可以到达目的地。不过这次似乎却有了些许的偏差……

　　海船沿着海图上面的指引出发，到了应该迷雾重重的海域之后，这里却是晴空万里。一眼便能看到十几里外的海面，可是雾气呢？还有雾气当中的饵岛也不见了踪影。

　　这艘大海船来来回回在这片海域穿行了数次之后，归不归让船老大下锚停船。打开了海图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他们这艘船并没有偏离航线，可就是找不到饵岛……

　　如果放在以前的话，还可以回到陆地去找广治询问。不过这位饵岛方士已经失踪了几十年，除了他之外，剩下的饵岛方士早已经过世。现在想要找个人问问都找不到。

　　“没有道理啊……饵岛就应该在前面二十里外，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归不归将海图翻来覆去的摆弄了一番之后，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难不成饵岛沉了海吗？不应该啊……老人家我算过地脉的，没有变化啊……”

　　“老家伙你也有找不到路的时候”这时，看热闹的百无求凑了过来。二愣子看不懂海图，直接对着老家伙说道：“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得了老人才会有的痴症？那以后你会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老子就说这人不能太精明，年轻精明的话，老了就会痴痴呆呆的……”

　　“老人家我就算得了痴症，也能看明白海图。”归不归看海图看的心烦意乱，当下索性将海图丢到了一边。对着百无求继续说道：“饵岛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傻小子这次就靠你的妖子妖孙了……你去问问跟了一路的海妖们，饵岛怎么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了？”

　　“现在知道老子比海图可靠了吧？”百无求冲着归不归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走到了甲板上，将远处的海妖们都召集到了身边。对着它们说道：”小的们！知道这附近有一个海岛吗？老子的爸爸找不到那个岛子了，你们有谁知道海岛哪去了吗？”

　　百无求的话刚刚说完，聚在船下的海妖们便开始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二愣子听了半天之后，才听明白它们说的是什么。当下走到了归不归的身边之后，对着老家伙说道：“小的们说了，一年之前有一艘小船进了饵岛。船上面有两个人，一个红头发一个白头发。他们俩登岛之后不久，饵岛就没有了。老子听着白头发和红头发的人怎么好像是广仁和火山？”

　　“除了他们俩之外还能有谁？”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收起来了海图吗，随后对着坐在躺椅上的吴勉继续说道：“看来在阵法当中广仁收到的打击不小，都带着弟子前来避世了。难怪这些日子一直找不到他们师徒俩……”

　　“老家伙，广仁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了，连一个海岛都能变没？”这个时候，百无求继续对着归不归说道：“他有这个本事，还会被你们欺负吗？”

　　“饵岛还在这里，只不过他不想让我们找到而已。”归不归嘿嘿笑了一声，老家伙站在甲板的边缘，看着一望无尽的海面继续说道：“这是大方师才有的手段，欺负老人家我没有做过大方师吗？”

　　说话的时候，归不归嘴里突然发出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广仁，你躲在里面，不想见我吗？”这声音惟妙惟肖，和那位徐福大方师一摸一样……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零三章

　　归不归假借徐福的声音喊了几句话之后，他们这艘船对着的海面出现了一丝古怪的涟漪。片刻之后涟漪慢慢扩大，海底深处还不停有水泡不停的涌现出来。每一个水泡都包裹着一团烟雾，水泡浮出水面破裂的同时，将里面包裹着烟雾喷了出来。

　　随着无数的水泡涌出破裂，海面上开始出现了雾气。雾气由淡变浓，没过多久这艘船已经被浓重的雾气包围。船老大和伙计们都惊恐的看着海面上的变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说也不会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在出海之前，船老大和伙计们都知道吴勉、归不归的身份。加上已经见识过大船被数不清的海妖们包围，这些人已经有过了类似的经历，这次也很快的适应了过来。

　　“别怕，跟着司南指的方向行驶。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看到老人家我说的小岛了。”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回过头来冲着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吴勉说道：“看起来广仁这次真的不打算出世了，如果不是前来饵岛，谁都想不到他们师徒俩会藏在这里。”

　　说起来这是第二次广仁在饵岛避世，不过这次他连饵岛都隐藏了起来，看起来了有不会再出去的打算。如果不是归不归用徐福的声音使诈，他们或许连饵岛都看不到。

　　就在船老大指挥着船只想着浓雾中心行驶的时候，空气当中传来了广仁的声音。这位大方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如果你再敢冒充徐福大方师的话，别怪我不顾昔日同门的情谊……”

　　“说得好像你顾过同门之谊似的。”坐在甲板上的吴勉站起身来，一边收好手里的冥人志，一边继续说道：“你那几次来聚同门之谊，不都是求这个老家伙帮忙的吗？怎么，你终于长大了，不需要归不归在一边扶着了？”

　　“小爷叔，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广仁半身不遂似的，还要人搀扶着。”百无求原本就不把广仁、火山这两位大方师放在眼里。听到吴勉开了头，它马上顺着话头继续说道：“再说了，人家又不是没有儿子，有火山给他当孝子，什么时候轮得着我们家老家伙？”

　　“吴勉、百无求你们俩太狂妄了！”这时候，从浓雾的中心传来了火山的一声怒吼。不过他的怒气马上便被自己的师尊一泼凉水浇灭了：“火山你不要说了，让他们进来，看看这些人要想做什么。”

　　有了广仁的话，火山的闭上了嘴巴。当下浓雾当中又开始死一般的寂静，除了船老大吆喝着手下的伙计如何行船，再听不到还有一点点其他的声音。百无求骂了几句听不到回答，当下无聊坐在船头，等着看到饵岛之后，面对面的和火山骂几句。现在轮本事，两位大方师绑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百无求的对手。

　　大船跟着司南指引的方向行进，行驶了大半天之后，眼前的雾气突然散开。随后就见远处出现了一座孤零零的海岛，一个红发身穿方士服饰的男人站在岸上，不用猜也知道在那里等着他们的事方士一门最后一任大方师了。

　　因为饵岛一天世间一年的属性，归不归并没有让船只靠前。他和吴勉带着两只妖物直接跳下了船，踩着海水一点一点向着岸边走去。

　　当他们走到距离岸边三十来丈远的时候，站在岸上的火山终于开了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如果是来找广仁大方师的话那就请回吧。大方师不见任何人……”

　　“火山你想多了，让你们家广仁大方师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们几个真不是来找他的。”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边走边说道：“说句实话，老人家我也太挺怕你们俩找上门的。那次不是来让我老人家帮忙？然后转眼就翻脸的？你们师徒俩净占便宜，这么多年都乐此不彼了……”

　　归不归的话让火山的脸上微微一红，霎那间他都找不到反驳的话。虽然他们几个人的势不占白不占，不过自己师徒俩这么多年似乎也真有些过分。

　　沉默了片刻之后，看着这二人二妖眼看着就要登岸，火山这才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来找广仁大方师，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来找广治的？那你们要失望了，听说他去了倭国。”

　　“不找广仁，也不找广治，名字里带广的老人家我都不找。”说话的时候，归不归已经到了岸上。老家伙抬头想着岛上的方向看了一眼，找到了当年发现息壤的位置之后，冲着火山嘿嘿一笑，说道：“当年老人家我有点家底藏在这里了，这段日子没有什么进项，只花不进手头没有什么积蓄了，这才回来把家底带回去……”

　　火山虽然不信归不归的话，却没有理由阻拦他们几个人、妖。说起来这里是精卫那一支海外方士的地盘，除了失踪的广治之外，谁也没有权利阻拦别人登岛。就在火山还想要争辩几句的时候，空气当中又出来了广仁的声音：“让他们上来吧，拿到了要找的东西，他们这些人马上就会走的。”

　　“广仁你也不用出来，省的大家见面都尴尬。”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带头向着埋着息壤的位置走去。因为担心自己这边动作太急会让广仁、火山怀疑，老家伙连基本的疾行之法都没有施展，完全是一步一步走着上去的。

　　火山不放心他们这几个人、妖，当下他跟在后面想要看看这个老家伙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归不归也有意的避开了他，息壤的事情一旦被他和广仁发现，再通知了徐福，那自己用它来换帝崩的打算便不用再想了。

　　饵岛原本就不大，没过多久终于到了当初发现息壤的地点，那一片橘子林当中。归不归冲着吴勉嘿嘿一笑，亲手摘下来一只橘子送到了吴勉的手里。随后笑眯眯的说道：“还是和当年一样，广治虽然不来浇水施肥了，这片橘子林还是旺盛的很。”

　　吴勉接过了橘子之后，直接转交到了小任叁的手上。随后看着归不归背着手在橘林当中溜达了起来，老头子一边走一边说着早年跟着徐福学艺之时的见闻。还是徐福大方师早年的一些八卦，类似徐福他八九岁的时候，偷看隔壁王寡妇洗澡的事情等等。

　　火山是徐福的徒孙，也是视那位大方师为神明的。听到这个老家伙又在背后说大方师的坏话，他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没有办法制止，当下只能距离他们远一点，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污秽了自己的耳朵。

　　眼角余光看着火山走远之后，归不归站在一颗橘子树下，一边继续胡说着徐福的绯闻，一边直接用脚尖挑开了脚下的泥土。老家伙的脚比老农的锹镐还管用。百无求和小任叁眼睁睁的看着地面被挑出来一个窟窿。二愣子在归不归的示意之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火山的视线。

　　“当年也是在这么一片果园里，老人家我想想看……嗯，种的是桃子，徐福带着我老人家去偷人家的桃子，结果他跑了慢了点，被人家抓住……”说到这里的时候，归不归的脸上已经变了颜色，就见他的脚下有了阻力，是一块散发着隐隐光芒，墨绿色的石头。

　　扫了一眼石头的样子之后，归不归确认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宝物——息壤了，只要将它凿下来些许，碾成粉末就是可以自己生长的神器了……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零四章

　　确定了这块石头就是息壤之后，归不归也不再顾忌远处偷窥的火山。老家伙直接将这块大石头从地下起了出来，当下冲着吴勉嘿嘿一笑，说道：“帝崩基本上就算到手了……回去见徐福谈条件吧，会许除了帝崩之外，还能再得到其他的好处。”

　　“归不归，你从地下挖出来的是什么？”没等吴勉说话，远处的火山已经发现了不对头。当下他快步走了过来，看着老家伙怀抱着的大石头，说道：“这总不会是你埋在这里的东西吧？这是……息壤？”

　　“到底是当作一任大方师的，有些眼力。”归不归仗着吴勉、百无求就在身边，当下继续说道：“这个就是当年老人家我留在饵岛上面的家底，手头的金子花完了。这不是嘛，打算用这块石头去找你们家大方师，换点散碎的金沫子什么的……”

　　“息壤是上古时期的神器，会是你的家底？”火山不是笨人，见到了息壤之后马上明白了归不归的意图。他盯着老家伙怀里的大石头，说道：“你们想把它交给大方师，用来填平海眼？”

　　“石头是要给徐福的换钱花的，至于他想要做什么，那就不关老人家我的事情了。”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将大石头交给百无求抱着。随后还是他带队向着岸边走去，这次的事情办的顺利。只要出了饵岛的海域，马上命船老大改变航向。去见徐福用这块大石头来换帝崩……

　　看到了归不归挖出了帝崩之后，火山也有下眼红。他们师徒俩被一个难题困住，现在有了可以填平海眼的神器在，或许可以指望徐福大方师可以解决这道难题。

　　不过就在火山打算想方设法要将息壤留下来的时候，广仁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火山，让他们走吧，不要打息壤的主意。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没用的……”

　　火山对广仁的话言听计从，心里虽然还有想法，不过还是不再有任何动作。只是将吴勉、归不归他们送到了海边，只要他们一走，广仁便会再次施法隐去饵岛。他们师徒俩待着这里，直到陆地上的难题被时间解决，否则绝对不会从这里出去的。

　　不过就在他们这一行人、妖沿着下岛的小路走下来的时候，突然百无求指着远处停靠的船只说道：“你们看看那船怎么了？老子看着为什么那么别扭……”

　　百无求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船停靠的位置传来一声巨响，随后停靠在远处的船只突然爆炸成了碎片。吴勉、归不归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听到他们俩赶到那边海域的时候，海面上到处都是船只的碎片和船上伙计们的尸骸……

　　吴勉、归不归再次回到岛上之后，百无求急忙凑过去说道：“老家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船怎么说炸就炸了？”

　　“刚才我们登岛的时候，又来了一艘船，他们炸了我们的船。”归不归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顿了一下之后，老家伙继续说道：“炸掉船只的是方术，动手的人是方士。除了童戚振之外，没有第二个方士还有这个胆子来找我们的麻烦。连饵岛这么特殊的属性都知道了，还算的这么准。看来就算已经在明面上，老人家我还是不占什么便宜。”

　　动手炸掉船只的人算准了归不归来要饵岛，当下拉开了时间之后也到了饵岛。这个时候吴勉、归不归正在岛上起走息壤，谁也没有发现另外一艘船已经行驶了进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竟然炸毁了他们这艘船……

　　现在另外一艘船已经从饵岛离开，就算吴勉、归不归还能找到其他的快船追出去，也改变不了那艘船回到饵岛之外，已经和吴勉、归不归最少拉开十几天的时间。更何况在饵岛的小码头上，压根就看不到还有什么可以使用的船只。

　　看着归不归到处在寻找船只，火山皱了皱眉头，说道：“不用找了，我和广仁大方师来到饵岛的第一天便把船只沉了。现在谁都不用想离开这座饵岛了。归不归，好好的陆地你们不待，来这小岛做什么？”

　　听到火山用自己来撒气，归不归刚刚要说话怼回去。没有想到一边的吴勉难得张嘴抢先说道：“不是冲我们来的，童戚振要找的是你和广仁……”

　　说到这里，吴勉用他特有的方式冲着火山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为什么童戚振知道你们俩在饵岛？这个连方士们都不知道吧？什么时候你们和童戚振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就是困在阵法当中那次吗？”

　　最后一句话让火山脸上的肌肉没有预兆的抽动了两下，就在他要说话的时候，海岛上再次传来了广仁的声音：“罢了……火山你把他们都带上来吧。既然都走不了，那就谈谈吧。我被憋的够苦了……”

　　“是”火山恭恭敬敬的对着空气答应了一声之后，这才扭脸对着吴勉、归不归说道：“广仁大方师有请，你们跟着我走吧……”说话的时候，火山也不理会这几个人、妖，自己走在前面，向着饵岛山顶走去。

　　“老家伙，船没有了我们就不能出去吗？”看着火山向着山顶走去，吴勉、归不归这几个人却没有跟上去的意思。百无求看着远处海面的一大摊碎片，对着归不归继续说道：“老子就不信了，游也能游出去。只要到了外面老子就能叫来妖子妖孙，让它们驮着你们回到陆地怎么样？”

　　“傻小子，不是说你游不出去，说的是没有司南，我们分辨不了方向最后会被迷失在外面的大雾当中。”归不归说到了这里的时候，冲着百无求嘿嘿一笑，随后说道：“可惜了，如果有点托大了。如果和上次那样带着你的妖子妖孙一起进来，起码还有办法出去……”

　　火山走出去几十丈远，见到一个人都没有跟上来，吴勉、归不归聚集在了一起。当下他压住了火气，回身看着吴勉、归不归说道：“你们没有听到广仁大方师的法旨吗？他老人家就在山顶的长生殿，你们跟我去见他老人家。”

　　“大家都是客人，什么时候广仁成了饵岛主人的？”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之后，继续说道：“有话就请他下来说，要不然大家两不相见也挺好。省的我老人家还怕他再占便宜。”

　　火山脸色变得涨红，就在他马上就要发作的时候。空气当中再次传来了广仁的声音：”好，你们稍等，我这就下来……”听了这话，谁都以为广仁瞬间便会来到吴勉、归不归的面前。没有想到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广仁才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归师兄，吴勉先生好久不见了，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们。”此时广仁脸上再看不到以前那种沉稳、坚毅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消瘦的脸庞，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看到了广仁的变化之后，归不归微微有些意外。这位大方师也是辟谷的人，就算不吃不喝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当下，老家伙看着广仁说道：“当初在阵法当中一别，也有日子没见大方师了。当初广仁你可不是现在的样子，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广仁无力的苦笑了一声，他刚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冷不丁看出来端倪的吴勉抢先说道：“你见到过童戚振……他和你说什么？”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零五章

　　听到了童戚振名字的时候，广仁眼角的肌肉没有规则的抽动了几下。沉默了片刻之后，这位大方师说道：“童戚振……说起来他比我更加适合做大方师的位置，如果当年大方师是他做的话，或许方士一门也不会崩塌……”

　　广仁说到这里的时候，火山低下了头有意无意的向后退了半步。可能是顾及到弟子的感受，白发大方师再开口的时候自己主动说到了正题：“你猜的没错，在阵法里面，童戚振主动和我合盘托出了他的计划。原本他是请我加入的，我以大方师的身份进入，童戚振和其他的方士都要以我为尊……”

　　说到这里，广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好像在回忆当是他和童戚振见面的场景。不过转瞬之后这位大方师猛的睁开了眼睛，他盯着面前的吴勉、归不归继续说道：“当初我是有机会了结他的，知道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吗？因为他要做的也是我想了几百年的。他的计划没有……几乎没有破绽。”

　　说到最后半句话的时候，广仁的话透着些许的古怪。而且他还的目光还开始有意无意避开了吴勉的眼神，似乎就是因为这个白发男人，童戚振没有破绽的计划，变成了‘几乎’没有破绽。

　　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广仁继续说道：“我不敢加入童戚振的计划，也不想对他怎么样。思来想去之后，只能带着火山来这小岛避世。外面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广仁，老人家我要夸你两句了。”听了广仁的话之后，归不归嘿嘿一笑，随后对着这位白发大方师继续说道：“难怪当年你们家徐福会把大方师的位子传给你，你这算盘打的真精……天底下能避世的地方多了，你们师徒为什么偏偏选在这里？大家都是长生不老的身体，能在这小岛上活到外面的世界崩塌。你选在这里，真不是等到外面童戚振的计划成了，你们师徒俩再回去看看吗？到时候尘埃已经落地，你嘴上还可以说当初我广仁大方师是反对的。不过既然已经定型了，再改动又是百万条的人命，那就下不为例吧……说实话，你心里真不是那么想的吗？”

　　“老家伙，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老子还以为能听得懂人话，现在才明白过来你们说的每个字老子都知道什么意思，可串在一起就废了。”没等广仁说话，在一边忍了好久的百无求终于忍不住继续说道：“劳驾你们谁受累，给老子解释解释，到底是什么计划？怎么就百万条人命了。”

　　“傻小子，童戚振要重建方士一门……”归不归看着广仁的眼睛，笑眯眯的继续说道：“不过方士一门的时运早就完结了，而且今时不同往日，当初汉武皇帝废除百家，独尊儒术。现在有了科举，大家都在家里背诵四书五经准备考功名，谁还会做江湖术士？方士也好、修士也罢都不再有汉前的地位了。重建宗门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没有什么用处的。童戚振剑走偏锋，打算乱了国运之后，再让方士一门与新的国运捆绑重生。老人家我说的对吗？”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广仁说的，这位白发大方师没有回答。他低下了头默认了百无求的话，老家伙见到之后嘿嘿一笑，随后再次说道：“黄巢能在地府放走三百万的亡魂，和童戚振也脱不了干系。每逢天下大乱之时，民间必定会有妖言惑众之声响起来。童戚振就在等着这个机会，到时候他手里握着禁术和阵法两大杀器。不管站在那一边，都是压倒性的胜利。那时候新的国运起来，方士一门便是天下第一大教。童戚振也变成了护国真人，到时候他和国运捆绑在一起，就算徐福想要回到陆地装装样子，也不敢对童戚振怎么样了……大方师，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虽然怎么多年，广仁早知道了归不归的心智如何。不过现在老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他惊愕不已。这几句话说的丝毫不差，就好像当初在阵法当中，童戚振找到自己谈话的时候，这个老家伙就在一旁偷听一样。只不过当时童戚振是让广仁来做主导，事成之后他才是护国真人……

　　广仁当时听到童戚振的话，也惊愕不已。童戚振也给了白发大方师两个选择，要么直接了结自己，然后去找徐福大方师邀功。要么就加入进来，请广仁来主导这个计划。

　　方士一门崩塌已经将近八百年，广仁心里也曾有过重建宗门的想法。不贵他自己知道方士一门的气运早已经干涸，重建也不过是无用功。而且当初就是因为他的执意，让方士一门又残喘了百余年，反而连累了当时的小方士，在宗门崩塌之后无法开枝散叶，为方士一门残留香火。这么多年以来，民间再提到方士几乎就是江湖骗子的代名词……

　　当时广仁听了童戚振亲口所说的计划之后，便被数百万人命吓傻了。原本当时他就应该下手了结童戚振的，不过广仁的内心当中又隐隐有想要亲眼见证方士一门再现荣光。杀了童戚振便再见不到方士一门重建，不杀他的话会有数百万百姓因此人丧命。一番纠结之后广仁首先崩溃，这也是在阵法当中看到这位白发大方师不成人样的起因。

　　不过归不归没有猜到的是，童戚振的计划当中还有一个变数，便是对面的白发男人吴勉了。这些年来，问天楼也好，元昌和陆无忌也好，或多或少都在做和童戚振同样的事情，不过最后都败在了这个白发男人的手里。广仁能从童戚振的话语当中，感觉到他对吴勉的忌惮。

　　剩下的和归不归说的一样，广仁的确存了想要尽快去看方士一门重建的盛况。不过他又不想看到因为而丧命的百姓，这才带着火山来到这饵岛当中暂避。以广仁所想，五十天之后世间便过了五十年。那个时候童戚振的计划不管成不成，事情都结束了。方士一门重建的话也算了解了一番心愿，童戚振的计划失败，那自己就出去了结残局。想不到刚刚进来一天，吴勉和归不归他们便找上门来了。

　　“虽然不全对，不过已经八九分了。”广仁苦涩的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童戚振的确存了重建方士宗门的心思，那次他把众方士、术士拘到阵法当中，只是为了测试阵法的力量。童戚振手里还有大方师在海上创出来的禁术，据说就连大术士也招架不了……”

　　说完之后，广仁又将目光转到了百无求怀抱着的息壤上面。看着这件传说当中的神器，白发大方师继续说道：“不过童戚振所有的计划都是基于大方师被海眼困住，无法回到陆地的基础上。现在息壤出世了，他的计划出现了最大的变数……童戚振输定了……”

　　说完之后，广仁不再理会吴勉、归不归等人，他转身再次向着山顶走去。走出去二十丈左右之后，白发大方师继续说道：“不过你们要先想想应该怎么出去……要不然的话可惜这息壤了。”

　　看到自己的师尊离开，火山也不在理会吴勉、归不归这几个人、妖。他紧紧跟在广仁身后，师徒俩一起消失在了山道的尽头。留下了吴勉、归不归这些人、妖在岸边……

　　归不归冲着吴勉苦笑了一声，说道：”这次广仁说的没错了，不出去的话，就真的可惜这息壤了。傻小子，咱们来造艘船吧……”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零六章

　　归不归虽然活了小两千年，不过造船这样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做过。饵岛上高大的树木不少，老家伙带着百无求尝试着做条像模像样的船只。不过真上手才知道并不是向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加上饵岛上面连一根钉子都找不到。无奈之下，像模像样的船只只能改成用树藤捆绑而成的小舢板。

　　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司南做为指引，归不归还带着百无求去沉船的位置打捞。不过炸船的人已经将司南拆下带走。

　　现在吴勉、归不归他们就算乘船进了远处的迷雾，也不可能从这里出去。不过归不归还是决定试试看，老家伙提前做好了准备。他带着两只妖物一起，存了不少的淡水，用饵岛上的酒坛装满淡水之后，又准备了找到了一些当初广治在这里留下腊肉之类的食物。算着就在在迷雾当中走失，也能对付个十天八天的。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吴勉、归不归带着两只妖物，抱着息壤上了小舢板。随后老家伙施展术法祭起了风，借着风势向着迷雾中心行驶过去。按着归不归所想，他们这艘小舢板进入迷雾之后，百无求便开始呼唤海妖。就算没有司南之路，当地的海妖一定有办法从迷雾当中出去。

　　不过事情的发展和归不归预想不大一样，没过多久，小舢板便进入到了迷雾当中。可是任凭百无求如何叫喊，却始终不见有海妖回应。无奈之下，归不归之能硬着头皮，继续施展祭风之法让小舢板一路前行。只要一直往前走，早晚会从迷雾当中出去的。

　　不过这迷雾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归不归祭风行船了三天三夜，却始终不见浓雾的尽头。到了第四天头上，归不归改变了航线，向左偏移了几分随后继续前行。又行驶了几天却依然不见能从浓雾当中出去的迹象。

　　眼看着食物和淡水就要被消耗光，无奈之下，归不归只能返航。不过这个时候航线已经被彻底打乱，又在雾气当中行驶了七八天却依然没有找到冲出浓雾的法子。

　　好在这海面上虽然不见海妖，能吃的海物还是不少。渴了归不归便施展控水之法引来雨云，算着如果真找不到出口的话，吴勉和两只妖物也不会有饥饿之苦。就这样，他们又在雾气当中漂流了半个多月之后，这二人二妖的眼前突然开朗，他们的小舢板终于冲出了好像屏障一样的雾气。

　　“终于出来……怎么又回到饵岛了？”从雾气当中冲出来之后，百无求刚刚欢呼了半声，便被眼前的景象把后面的半句话憋了回去。

　　岸上还站着那个红头发的大方师，等到小舢板靠岸之后，火山看着这二人二妖说道：“这里没有司南，是没有办法出去……”

　　“火山，你和广仁是乘船来到饵岛的吧？你们的船沉了，司南呢？”归不归直接打断了火山的话，顿了一下之后，老家伙笑眯眯的看着周围红头发的大方师继续说道：“本来那司南打算留着你们出去的，不过你们师徒俩起码要在这里住上五十年，还是先借我们用一下。回去之后，老人家我再派泗水号的大船来接你们。”

　　广仁来到饵岛之后，的确亲手沉了自己的船。而且他为了不被外界的烦心事打扰，还将司南彻底的碎成了粉末。火山带着归不归亲眼见到了已经成了粉末的司南，老家伙这才彻底的死了心。

　　“火山，你们师徒真的打算赖在人家精卫的地盘吗？”归不归说话的时候，已经明白了广仁的心思，老家伙苦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那就是你们两位大方师进岛之前已经做好了退路，一旦有人来这里找到你们，就给他们看沉船的决心。其实你们已经联络好了门人弟子，外面的世界五十年之后，会有人拿着海图特意来这里将你们俩大方师接回去，老人家我说的对吗？”

　　火山已经习惯了这个老家伙的心智，当下也不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归不归冲着吴勉苦笑了一声之后，继续对着红发大方师说道：“童戚振知道你们在这里，难不成五十年之后来接你们出去的人会是他吗？”

　　这时候，百无求对着归不归说道：“老家伙，现在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五十年吗？老子知道五十年就够了，算着之前在大雾里面折腾了那么久，应该也不差几天了吧？”

　　“你还是打算在这里住上五十年吧”这个时候，吴勉突然开口继续说道：“老家伙猜的应该没错，原本五十天之后来接广仁师徒出去的是童戚振，不过他发现我们也在这里了。百无求你猜猜看，相约五十天之后，童戚振还会不会驾船来这里？我们困在这里，最有好处的人就是他了。”

　　“你让老子在这破岛上住五十年？老子不干！”百无求当场便炸了毛，当下有冲着归不归喊道：“老家伙，再扎一艘筏子。这次出不去的话，大家就死在雾气里面。反正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手拉手去投胎也不错。下辈子咱们四个就是亲哥们了，老子吃个亏让你叔叔做大哥……”

　　“我可不要你这样的兄弟”吴勉看了百无求一眼之后，冲着归不归说道：“这次从水下走，我不信海水下面还有雾气……”

　　“这倒也是个法子”归不归说话的时候，心里已经猜出来吴勉的用意。当下只能抢在白发男人说话之前，继续说道：“傻小子，这次还要麻烦你。这样，你在海水下面辨明方向，老人家我把海图给你，你要记在心里……”

　　吴勉看了一眼归不归之后，说道：“你让百无求去记海图？真打算在这岛上待五十年？五十年它能记得住吗？要不我试试在海里给你们指路……”

　　归不归讪笑了一声之后，说道：“那还是我老人家吧，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你来做。原本想着他们俩大方师那里会有司南，想不到他们爷俩的事情做的这么绝……”

　　又准备了一天之后，归不归带着百无求重新编了一艘小舢板，载着四个人、妖向着雾气的中心行驶过去。这次小舢板行驶到雾气当中的时候，归不归将自己脱成赤条条的，潜入海底为舢板上的吴勉和两只妖物指路。

　　相比较什么都看不到的浓雾，海底的世界给归不归做了参照物，起码知道什么地方来过，也能分得清东南西北了。

　　不过终究没有司南指出方向，虽然有归不归在海底找出了参照物。不过这次还是花费了四五天之后，小舢板才从雾气当中行驶出来。冲出雾气的一瞬间，看到了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百无求这才欢呼了起来：“老子这次终于出来了！不用死在岛上了……你谁啊……”

　　二愣子欢呼的时候，就见一个满身都是褶皱，白花花的人从海底窜了出来，爬到了小舢板上。听到百无求已经认不出来自己，这人一脸无奈的说道：“傻小子，你泡在海里四五天，你也这样……”

　　从海里出来的正是老家伙归不归，他擦干了身上的海水之后，再次冲着百无求说道：“傻小子，把你的妖子妖孙都喊出来吧。咱们要尽快的回到陆地上……老人家我想起来了一件大事。”

　　说话的时候，归不归又些心虚的看了吴勉一眼。这个动作让白发男人猜到了一点端倪，沉默了片刻之后，吴勉看着老家伙说道：“还有几天？”

　　归不归叹了口气之后，对着白发男人伸出来三根手指……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零七章

　　“你们再打什么哑谜？”百无求看了一眼归不归之后，又看了看脸色沉下来的白发男人，随后继续说道：“老家伙你只能活三天了？老子还没准备好……”

　　“别乱说，不是老人家我，是妞儿李文君……”归不归的脸上也变得怪异了起来，老家伙嘬了嘬牙花子，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着百无求说道：“一会再和你解释，去，喊你的徒子徒孙来，没时间了。拖着筏子走……”

　　出离了饵岛的海域之后，百无求便可以联络到周围的海妖了。一传十，十传百的没过多久竟然来了数不清的海妖，它们先是冲着筏子上面的百无求吼叫了一阵子。随后在二愣子的命令之下，十几只带着触手的海妖拖着筏子，开始拼命的向着陆地的方向游走。

　　海妖以惊人的速度拖着筏子一路向前飞奔，如果不是归不归施法维持了筏子的稳定。这个由十几根树木捆绑而成的木筏早已经散了架。

　　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木筏上面的几个人、妖看到了远处停着的一艘大海船。这艘船上面挂着泗水号的徽章，大船的前后左右都被海妖们团团围住。船老大和伙计们吓得跪在甲板上，不停的对着海中的妖物们磕头。还有不少敬海神的美食伴着酒水一股脑的抛到了大海当中。

　　当下海妖们拖着木筏到了大船的旁边，吴勉、归不归知道海妖们的意思，毕竟这个木筏支撑不了多久。当下他们两个人带着两只妖物上了大船，上来的时候，见到已经被吓傻了伙计们正在抽死签。谁抽到死签便要下去喂海妖，给其他的人争取一条活路。

　　“不用那么麻烦了，开船……”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船老大自己抽到了死签，正在打哆嗦的时候，归不归冲着伙计们继续说道：“你们想把他扔下去也无所谓，不过劳驾快一点，我们几个人赶时间回去。”

　　船上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几个人、妖是什么时候上的岸，不过吴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的样子泗水号没有人不知道的。当下以为自己死定了的船老大终于看到了生机，当下带着船上大小伙计转过身来对着这几位老神仙磕头。

　　“开船……”已经等不及了的吴勉，沉着脸看向这些常年跑船的人。顿了一下之后，白发男人继续说道：“要么开船，要么条船。你们自己选……”

　　这时候，船老大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么多海妖把船围住，就是为了让自己这艘船可以载这几位老神仙回去的。当下他急忙命令手下的伙计们扬起风帆，全速向着泉州码头的位置行驶过去。

　　“别扬帆，把帆绳都解下来，一边绑在桅杆上，另外一边顺着船头扔到海里。”归不归说话的时候，已经亲手解下来帆绳，船老大急忙让伙计们有样学样。片刻之后，十几根手臂粗细的绳子已经扔到了海里。

　　绳子另外一头被海中的海妖用嘴叼住，随后十几只海妖同时发力，向着码头的位置快速游了过去。因为速度太快，船上的船老大和伙计们吓得连连惊呼。他们都不敢待在甲板上，当下连滚带爬的到了船舱当中。只留下来吴勉、归不归带着两只妖物留在原地。

　　这时候，百无求终于有机会拉着归不归说道：“老家伙，现在能说了吧？妞儿怎么了？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剩下三天了？不是说你亲自订好的，妞儿每一世的福寿双全吗？怎么就变成英年早逝了”

　　“难得你还知道什么叫做英年早逝。”归不归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心思说笑，看了一眼面沉似水的吴勉，轻轻的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这还是被黄巢牵连的，他带走三百万亡魂之后，下面重新编纂了生死簿。这一世妞儿被减寿了三十年，我们在饵岛又耽误了三十多年……还剩下两天半……”

　　说到这里的时候，归不归坐在了大石块一样的息壤上面。看了一眼吴勉之后，他继续说道：“好在老人家我留了一丝魂魄在妞儿的身上，知道她那边的情况。快一点的话，还能赶得上去看她最后一……”

　　“跟海妖说，我要这艘船今晚就回到码头。”吴勉少有的打断了归不归的话，顿了一下之后，他继续对着老家伙说道：“阴司那边知道妞儿了，会不会难为她？”

　　“那他们也得敢，现在谁都知道妞儿是你和徐福一起保着的。就算是阎君也得罪不起你们……”归不归说话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日头，辨明了这艘船大概的位置之后，继续说道：“来得及，这个速度的话不用等到天黑。”

　　果然如同归不归说的一样，在天色擦黑的时候，无数的海妖簇拥着这艘从大船回到了泉州码头。吴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也顾不上下船了，各自施展遁法直接去了洛阳城。

　　当吴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再回到洛阳城的时候，这里已经是另外一副光景。当初堪比长安繁华的洛阳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尚好的房屋都囤满了将兵。看这些当兵身上的号坎，上面都有黄巢的标记。

　　看到了大半个洛阳城都是黄巢的大军之后，吴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当下他们几个人、妖直接去了洛阳首富李城家中，想不到的是，李府竟然还保留着当年的原样。没有在战乱当中收到一点一点的影响，甚至大门口还有黄巢的兵将在这里看门站岗。

　　看到了吴勉、归不归带着妖物要进府，看门的兵丁马上翻了脸：“你们几个想要做什么？这是我们大齐镇国真人夫人的府上，不是你们这样人来的地方。快走快走……惹恼了军爷，把你们都充了军粮营！”

　　这时候，门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被丫鬟搀扶着走了出来。原本冲着吴勉、归不归吹胡子瞪眼的兵丁急忙过来陪笑脸请安：“李老爷，您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一声，我家陛下说了，府中缺什么您就说。都由我们供应……”

　　“你们大军吃的两脚羊，我们老百姓就是饿死不敢碰。”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妞儿这一世的生身父亲李城，算起来这位李老爷今年已经九十高龄。却眼不花耳不聋，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

　　此时李府门外已经停下了马车，李城一边在丫鬟的掺扶下准备上车。不过就在他迈腿上车的同时，他突然看到了门口站在的几个人眼熟。当下向着几个人脸上扫了一眼，第一眼便看到了吴勉那一头白发上。当下李城的心便提到嗓子眼，在看那白发的主人，一脸刻薄相不就是自己的姑爷吗？

　　当下李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急忙揉了揉眼睛之后，继续看向其他几个人。看清了笑眯眯的归不归，黑大个子百无求和小家伙任叁之后，李城兴奋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李城的反应吓了身边的小丫鬟和看门的兵丁，当下刚才冲着吴勉他们大喊大叫的兵丁装作来查看李城，趁机去占小丫鬟的便宜。以为外人不注意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看的百无求勃然大怒：“老子刚才还以为你是我小奶奶家里的下人，给小奶奶面子才没和你一般见识。敢情你就是个臭不要脸的下三滥，那就好办了，老子就喜欢摔死几个下三滥的王八蛋……”

　　说话的时候，百无求两只手将兵丁举了起来，随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随着一声闷响，兵丁当场摔死。刚刚缓过来一口气的李老爷正好看到这幅惨象，被吓得再次晕倒……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零八章

　　有吴勉、归不归这样的大修士在身边，想死都不容易。当下，老家伙将压在李城心头的痰气抽了出来，这位当年的洛阳首富跟着就睁开了眼睛。

　　“姑爷、女婿……你这一走就是四十年，文君这丫头也等了你四十年……一直等到油尽灯枯啊……”清醒过来的李城在丫鬟的掺扶之下，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吴勉身边。看着这个和几十年前没有一丝变化的女婿，李城第一个反应是想给他一个嘴巴。

　　好在李首富还没老糊涂，连手都没有举起来，直接咧着嘴哭了起来：“我那苦命的女儿啊……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老天爷这样的罚你。原想着你能找个好人家，倒插门也就倒插门吧……谁能想到你男人拜了堂就跑了，这一跑就是四十年……你孤守空房熬干了心火，眼看着就要死了，你男人才回来……”

　　李城的哭喊声将周围的邻居都吸引了过来，看着大门口人越聚越多。在归不归的示意之下，身高马大的百无求对着看热闹的老百姓嚷嚷了起来：“散了吧……人家家务事你们瞎看什么劲？没看过老丈杆子心疼女婿的？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这时候，笑眯眯的归不归走过来，亲手搀扶住李城，说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回家再说。你说的这么大声，吴夫人听得到……”

　　听到自己的话李文君能听到，李城这才你闭上了嘴巴。当下哆哆嗦嗦的带着吴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回到了府中，担心久病的女儿能听到自己的话，李城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带着他们到了女儿的绣楼前，指着绣楼低声对着吴勉说道：“文君不行了，我把洛阳城周围有名的大夫都请来看了一眼。十几个人都是一个说话，就这几天了……你要是还有点善心，进去看她最后一眼吧。兴许看见了你，文君还能回光返照……”

　　说话的时候，九十多岁李城站在绣楼前吧嗒吧嗒的掉起了眼泪。

　　吴勉走进绣楼之前，回头冲着小任叁招了招手。小家伙心领神会的拔下来自己一根头发，递到了白发男人手里，说道：“泡水喝……你们说完了悄悄话，就让我们人参进去看看妞儿。和她说别怕，有我们在，她在哪都不能吃亏。”

　　吴勉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随后走进了绣楼当中。进来之后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香，几个小丫鬟正在楼下煎熬这汤药。见到有外人进来，正要问的时候，被门外的李老爷招手叫走：“都出来，你们姑爷回来了。让他们俩说两句话……”

　　丫鬟出门之后，吴勉找了一只茶杯。将小任叁的头发泡了水，随后端着水杯走到了二楼，见到几个老妈子正守在香闺之前掉眼泪。白发男人也不说话，直接端着茶杯到了床榻之前。

　　“姑……姑爷？”其中一个老妈子正是当年侍候文君小姐的丫鬟，吴勉离开之后她嫁给了李府的管家，这么多年一直侍候着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姐。

　　“都出去……”三个字出唇的同时，吴勉已经坐在了李文君的窗前。此时床上躺着的吴夫人已经是一位将近六十的老妇人，虽然上了年纪，不过当年得了看上去只像三十岁左右一样。

　　此时的李文君已经现了油尽灯枯之像，刚才她在睡梦当中隐隐听到大门外自己的老父亲正在骂人。骂得好像还是自己出走多年的丈夫，按理说自己这里听不到大门口的声音。可为什么声音却那么真切？就好像在自己耳边一样……

　　大门口的几个人进到了府中，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听着也是耳熟，好像有当年陪着自己夫君，那位叫做归不归的老人家。还有人高马大的百无求，和小机灵鬼任叁。为什么听不到自己夫君吴勉的声音？嗯，这还是梦……都是假的，他始终还是没有回来。

　　片刻之后，文君小姐感觉到了有人上了绣楼，楼下的丫鬟被自己的父亲叫走。说姑爷回来了，真是他回来了吗？不会的，自己还在梦里，如果他真的回来了，为什么一句话都听不到？

　　不过就在吴勉说出三个字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文君小姐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终于听到了自己夫君的声音，如果这是梦的话，那千万别让自己醒的太早。一别四十年，自己有太多的话要和夫君去说。这个梦千万别醒过来……

　　吴勉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李文君，坐在了她的床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听得到，我回来了……”

　　一句话说出来，本来昏睡了半月的李文君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夫君，想要伸手去抓吴勉的手，不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不能将手抬起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夫君，她只能止不住的流下眼泪。

　　吴勉看出来李文君的意图，他主动伸手抓住了自己夫人的手，说道：“你想要这样吗？别急，慢慢来……”

　　被白发男人抓住的一瞬间，李文君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原本早就没有丝毫力气的女人竟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痴痴地看着吴勉，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道：“就算是梦也好，别让我醒过来……我醒了你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

　　“谁说这是梦的？”吴勉竟然变了他从小到大一直没变过的语气，将手里泡着人参须发的水喂进了女人嘴里。看着李文君将一碗水都喝了下去之后，他这才继续说道：“这不是梦，我回来了……”

　　“你真的回来了……”一碗参须水喝下去之后，李文君的脸上马上便有了血色。她抬手摸了摸吴勉的脸颊，感觉到了男人脸上的温度之后。再次忍不住流着眼泪说道：“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那几个大夫的话我都听到了……他们说我活不过这几天……我不怕死，就是想死前再见你一面……和你说说话……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哪去了……是不是瘦了？是不是和我一样变老了？还好……你没变，一点都没变……”

　　李文君边哭边说，吴勉则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看着女人诉说对自己的思念之苦。

　　“我不能这样……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不能在你面前这样……”李文君说话的时候，擦了擦眼泪。她痴痴看着面前的吴勉，突然想到了之前大夫们的话：“你回来了……我却要走了，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的。我死了就看不见你了……是不是？”

　　“不是”吴勉看着李文君，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你下一世还可以见到我，死亡不是结束，只不过是下一世的开始。你下一世也会看见我的，再下一世也会……”

　　“那还好，你记得啊，下一世来看看我。看看我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和下一世的我说说话，看我能不能把你认出来……”李文君一边说话，一边放佛看到了那个场景。她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笑着对吴勉继续说道：“那你……还会娶下一世的我吗？”

　　看着李文君的眼神当中充满了期待的光芒，吴勉微微的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点头说道：“看你，如果你愿意嫁的话，我就再娶你一次……”

　　“真好……我不怕死了……”李文君脸上出现了期盼的表情，她好像在憧憬着下一世吴勉迎娶自己的场景。女人靠在白发男人的肩头，低声细语道：“下一世你娶了我，就别走了……好吗？”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零九章

　　“我可怜的傻女儿啊……嫁了人就守活寡，一直守了四十年……”这时候，已经进到绣楼的李城听到了二人的对话，老头子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继续说道：“知道这样的话，我就把你许配给一般百姓了……穷点难点都行，起码还能给你做个伴，还能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你顶着吴夫人的名份守了大半辈子，最后什么都没落下……”

　　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李文君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知道等不来自己夫君的回答了，不过那一句‘如果你愿意嫁的话，我就再娶你一次’已经让文君小姐心满意足了。

　　当下李文君从吴勉身边离开，坐到了床榻的另外一边，整理了一下衣衫之后，看着自己九十高龄的老父亲从楼下上来。

　　看到了已经卧床数月的女儿竟然已经坐了起来，李城心里明白这是自己女婿的本事。他既心疼又欣喜，对着女儿说道：“我的儿……你终于好了，这么多天了，爹爹我就担心你先走一步……咱们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早走了，让爹爹不得活活疼死吗？现在你没事就好了……管家，一会带着人去拆那些庸医们的招牌去。把棺材、寿衣都给他们送去……”

　　看到老父亲上楼，李文君急忙起身将他掺扶过来。就在父女俩准备说几句话的话后，楼梯声响，归不归带着两只妖物也跟着走了上来。

　　“老人家我都说了吴夫人没事，李老爷你还是不信。”归不归看了一眼林文君的脸色之后，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吴夫人现在大安，你女婿也回来了。真是双喜临门，这么喜庆的事情不摆两桌高兴一下吗？”

　　原本在门外看见吴勉他们的时候，李城里面都是对这个白发小白脸的怨恨。虽然不敢在他脸上来一巴掌，不过还想着挡着女儿的面，对着女婿脸上淬一口的。现在看到李文君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病容，当下对吴勉的怨气也消散的干干净净。听到归不归讨喜酒，当下哈哈大笑着吩咐管家去准备酒宴。今晚说什么也要让白头发的女婿敬自己两杯……

　　这时候，守在绣楼门外的百无求听到了楼上的情况，当下压着声音对小任叁说道：“任老三，你这一头的头发真是宝贝啊，刚才老子都感觉到妞儿的大限就要到了。谁能想到一碗你的头发汤喝下去，她竟然能活蹦乱跳了。照这个架势，再活个四十年应该不成问题吧？”

　　“大侄子，这你就太捧我们人参了。”小任叁脸上却看不到一点喜气，小家伙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那一根参须只能吊着妞儿的这口气，让她走的时候不会太难看……”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任叁的眼睛一红，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它爬到了百无求的肩膀上。搂着二愣子的脖子哭着说道：“妞儿还有不到三天了……我们人参见不了这个……太可怜了……”

　　李府大摆酒席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因为担心李文君大病初愈，怕劳累李城只是让她在酒席上面露露了面。便让丫鬟搀扶着这位吴夫人回去休息了，当下李老爷亲自陪着女婿和归不归他们吃喝起来。难得他九十高龄，还有胃口吃吃喝喝。

　　就在酒宴吃喝到一半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纯金的名刺，对着李城说道：“老爷，外面那位大齐皇帝黄巢已经站在门外了。他说要求见姑爷和归不归两位老神仙，现在他是皇帝，您看见还收不见？”

　　“大齐皇帝？”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对着吴勉继续说道：“看来黄巢的事情已经成了一半，另外一半就要落在童戚振身上了。不过亲家老爷，这位大齐皇帝倒是给你面子。那么大的一个皇帝还要等在门口求见。”

　　“什么给我面子？我是上了几岁年纪，不过还没老糊涂。”此时李城脸上已经多了一层红晕，他的话也多了起来。当下搭着归不归的肩膀，说道：“老弟，这还不是托了你们和我家姑爷的福吗？三个月之前，黄巢的大军打进了洛阳城。你们也看到了，整个洛阳城都被他翻了过来。挨家挨户的去抢福户，就我这李府秋毫无犯不说，还派了官兵前来站岗。我李城哪有这个面子？不是冲着你们又是冲着谁？”

　　听到李城叫自己老弟的时候，归不归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老家伙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吴勉想要说点什么，不过在开口之前已经听到了头顶上隆隆的雷声。吓得归不归一所脖子，将马上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管家凑到了自家老爷的身边，继续说道：“老爷，大齐皇帝就在门外等着。怎么说他也是个皇帝。您看看是不是去接一下？”

　　“他是皇帝，我姑爷还是神仙？你到底吃谁家的饭？大齐皇帝给你封官了吗？”李城听了管家的话，当下便皱起了眉头。有吴勉、归不归在这里给他撑腰，加上喝多了几杯酒，别说他一个伪皇帝了，就连长安城他们李家本宗的皇帝李城都不放在眼里。

　　训斥了管家之后，李城回头对着女婿和归老弟继续说道：“我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个姓黄的了，皇帝轮流做的道理我懂。不过这个姓黄的太不是东西，他打仗军粮不够，竟然吃老百姓来做军粮。他每次打仗都带着军粮营，那里哪有一颗粮食？都是等着挨宰被吃的老百姓……”

　　说话的时候，李城夹起来一块肥肉，想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心里一阵恶心，又将肥肉放回盘子里。随后看着女婿、归老弟说道：“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姓黄的太不是东西。要不然你们废废手脚，取了他性命得了。也算是为那些被吃掉的老百姓报仇……”

　　“黄巢的气数未尽，再让他蹦哒两天吧。”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看了一眼少有不言不语之时的百无求。随后对着二愣子说道：“傻小子，咱们不能白吃亲家老爷的饭。去，你替你亲家老祖走一趟。把黄巢叫进来，大家多年不见了，老人家我看看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姓黄的的气数没到，别弄死他……”

　　自从得罪妞儿李文君的身体并没有康复，只是被小任叁的参须吊住了性命。百无求心里便一直好像有块大石头压着，现在听到归不归让他出去接黄巢。当下二愣子将自己胸口的这点闷气都撒在了这位大齐皇帝的身上……

　　看着百无求跟着管家到了大门口，随后它那破锣一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谁是黄巢？姓黄的呢？不是说要求见我们家老头子和你老祖吴勉吗？出来啊……你谁啊？你就是黄巢？呸！你什么时候穿上盔甲了？你穿上盔甲来见我们是什么意思？宅子里面吴勉、归不归和老子，你想弄死谁？谁让你脱盔甲了？晴天白日的你当着老子的面脱衣服是什么意思？你连老子的主意都打，你还要脸吗……”

　　说着，门外响起来一阵一阵的惨叫声。惨叫声当中夹杂着百无求的骂声，没过多久，声音便逐渐的消失了。

　　又过了半晌，百无求这才回到了酒席宴间。二愣子看了归不归一眼，说道：“老家伙，老子和这个姓黄的好好说了，请他进来。他不给你面子，还骂街……还动手……还敢还手……”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一十章

　　归不归嘿嘿一笑，说道：“那就算了，傻小子你没吃亏就成。亲家老爷，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他们小两口久别胜新婚，你让你女儿、女婿也早点歇着吧。有我们几个在，外面的军兵不敢进来……”

　　李城毕竟是年纪大了，精神头已经跟不上。当下在管家的掺扶之下，回到了自己的寝室休息。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对着女婿说道：“我还能活几年？你们俩加把劲，让我闭眼之前见见外孙子，行不行？”

　　吴勉目无表情的对着李老爷虚点了一指，李城竟然趴在了管家的肩头沉沉睡去。当下李家上下谁也不敢招惹这几位老神仙，匆匆忙忙的收拾了残羹剩席之后，下人们也早早的回去休息了。

　　看到周围的人都离开之后，百无求便想要开口询问妞儿的事情。吴勉、归不归这样的大修士怎么还不能给她再续一二百年的寿命？还有妞儿这一世的爹也不错，给他也来百十来年的寿命。对他们俩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不过百无求还没有开口，归不归先一步对着空气说道：“到底是地府的大人物，我们几个刚刚回来，你们便得到消息了。这是来找黄巢的吗？他刚刚走，你们去追还能追的上……”

　　归不归说话的同时，厅堂外面的院子里出现了几十个黑影。随后那位地府的判官凭空出现在了黑影当中，他看了厅堂里面的二人二妖一眼之后，对着归不归说道：“这次你猜错了，我不是为了你们几个人、妖来的。李城今晚的寿数到了，我是来带他走的。”

　　“亲家老爷大限到了……”归不归之前的注意力都在李文君的身上，没有想到他们父女俩竟然相隔一天离开人世。而且李城的年纪虽然不小，不过中气十足不像是这么快就要离世的样子。也是老家伙平素接触的都是一个几百岁的修士，年纪对他来说已经模糊了……

　　“严格说起来是明天一早丑时，我就要带他走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判官有意无意的看了吴勉一眼。犹豫了一下之后，他继续说道：“还有，李城之女李文君是后天一早的丑时。和她父亲正好相差十二个时辰，也是那么巧，还是我亲自来带她下去。”

　　“什么时候开始，判官连鬼差的事情都要做了？”吴勉终于开了口，看了一眼判官之后，白发男人继续说道：“打听一下，如果你带不走她们俩，那会怎么样？”

　　“如果带不走这两个亡魂，那么他们俩便会成孤魂野鬼。”判官从吴勉的话里听到一丝轻蔑的语气，当下他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们都是大修士，或许有办法保住他们俩的肉身，不过这样的话，我只能去修改生死簿了。之前我和归不归说的全部作废，只要李文君踏入地府，我便斩断她和你们的一切联系。不会再让你们这么随随便便的操控亡魂投胎转世的事情了……”

　　“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说话的时候，吴勉已经站了起来。他慢悠悠的向着判官的方向走了过去，护卫判官的黑影见到之后，急忙收缩护卫住了自己的上司。不过对面白发男人带来的压力太强大，他每向前走一步，这些黑影便不由住的向后退了一步。只有判官还勉强的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眼看着吴勉就要走到判官身前五丈左右的时候，他的胳膊一紧，被身后的归不归抓住。老家伙冲着白发男人笑了一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别得罪他，妞儿转世还要靠他……老人家我来……”

　　回头看了归不归一眼之后，吴勉终于停下了脚步，将位置让给了归不归。这时判官才松了口气，他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刚才只要白发男人再向前一步的话，他便已经开始被气场压着后退了。

　　“带走你们三百万亡魂的人就在外面，你不去抓他，偏偏来招惹我们几个。何苦呢？”归不归冲着判官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之前咱们合作的不是挺好吗？你们阴司有事我们去帮忙，我们这边有个亲的厚的，改改生死薄你也睁一眼闭一眼的。现在怎么开始公事公办了，老人家我都不适应的。李文君的来历你又不是不知道，欺负她就是欺负了整个方士一门。就说现在方士不吃香了，可是徐福那个老家伙还没死，总是要去找你们讨个说法的。

　　李文君和我们人参的关系好，你欺负了她就等于欺负了人参。欺负了人参就等于欺负了大术士席应真，大家都是挨过那个爸爸的嘴巴。谁也不想再来那么一次吧？

　　再说说我们，我和吴勉这么多年，一趟趟的安排妞儿转世投胎的事情。早已经把她当作一家人了，这一世李文君还有一个吴夫人的头衔。你欺负了她就等于欺负老人家我和她男人吴勉，到时候徐福、席应真去地府找你们阎君干架。你说说我们是劝还是不劝？”

　　虽然明知掉这个老家伙在强词夺理，不过判官听了心里还是在冒凉气。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到时候这个老家伙去找大方师和大术士一顿窜和，判官都不敢往下去想了……

　　看着判官脸上露出来纠结的表情，归不归再次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这样，大家谁也别难为谁。李城你带走，吴夫人你到时辰也带走。不过把生死薄再让老人家我写两笔，太出格的事情我老人家不会干。也就是让吴夫人下一辈子不为吃穿发愁，怎么样？大家各让一步吧……”

　　判官明白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当下只能冲着吴勉冷哼了一声，说道：“看归不归你的面子了，下不为例……”

　　白发男人连看都不看判官，他转身向着厅堂的位置走去。边走边说道：“有本事你别看……”

　　虽然李城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过他毕竟是妞儿这一世的父亲。这些年都是李城在照顾那位吴夫人，看着这点鱼水的情分上。吴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都等候在厅堂当中，等着丑时到了之后，送吴勉这位老岳丈最后一程。

　　转眼便到了丑时，判官冲着跟随自己前来的黑影（鬼差）点了点头之后，两个鬼差去了李城休息的寝室。片刻之后，带着惊恐万分李老爷的魂魄回到了这里。

　　李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寿终正寝，一路上他拼命的和鬼差掰扯：“你们听我解释……我女婿叫做吴勉，他是天上的神仙。你们给神仙个面子，让我再活几年。我不怕死，不过我还没看见我的外孙子出生。你们再缓我两年，就两年……女婿、姑爷……你和他们说说，只要能看见你儿子生出来，我马上就跟他们走……”

　　这时候，吴勉再次走出了厅堂，到了李城魂魄的身边。看押魂魄的两名鬼差及刷刷的后退，和白发男人拉开了距离。

　　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岳父之后，吴勉开口说道：“你就要死了，怕吗？”

　　这次回来之后，吴勉几乎没和李城说过话。当下听到女婿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李城本来想说不怕死的，不过话到嘴边的时候，还是说了实话：“怕……我怕死，不过我更怕我死了之后，文君这丫头没有人照顾。你是神仙，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走。我死了，你又不在，她怎么办？姑爷，你和鬼大哥讲讲情……再缓我二年，你也加把劲……”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先下去，替李文君探探路。一天之后她会下去找你……”吴勉看了已经怔住了的李城一眼，随后继续说道：“不会有人敢在下面欺负你们，如果真有瞎眼的，和他们说，李文君是吴勉的夫人……”

　　“你说文君明天走……”听到这里的时候，李城脚一软直接做到了地上。当下他颤颤巍巍的抬头看了吴勉一眼，说道：“姓吴的，文君嫁给你，到底图的是什么？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文君可没吃过你一口饭，住也是在娘家住的，没住过你们家一天。我已经不图你能让我多活几年了，文君可是你老婆，你是神仙，让你自己的老婆多活几年都不行吗？”

　　吴勉走后，这四十多年以来李城一直对他心存怨气。白发男人回来之后，碍着他是神仙的身份李城又不好发作。当下只能将这口气咽了回去，可现在自己已经死了，李老爷便将之前的老账都翻了出来。反正自己已经死了，得罪这个女婿也就得罪了。

　　“亲家老爷，你听老人家我说几句。”这时候，归不归笑眯眯的凑了过来，将李城的魂魄拉到了一边，对着他说道：“你女婿这是为你好，你先走总比吴夫人先走要好吧？再说了，你女婿也是好心。他安排下一世你和文君姑娘还做父女，你先下去投胎，十五六年之后，文君小姐就去投奔你。这一世是父女，下一世还是父女。”

　　“文君下一世还给我做姑娘？”李城中年得女，对这个独生女儿一直宠爱有加。听说下一世还可以再续父女之缘，当下李老爷出现了期待的目光。

　　李城的反应在归不归的意料当中，老家伙嘿嘿一笑之后，再次说道：“不过要麻烦你先去投胎转世，不过投胎的人家李老爷你可以放心。怎么也是一方首富，不会比这一世差的。到时候你早点婚育，便可以早一些见到文君小姐了。”

　　“那还行，我也担心下一世没有人照顾文君，那孩子会受人欺负。”说话的时候，李城站了起来。对着归不归行了大礼，老家伙也不谦让，心安理得的受了大礼。随后李城又走到了吴勉的身边，看着这个白头发的姑爷，说道：“下一世你们方便的话就来看看文君，我们爷俩有什么事情，你们能帮还是帮一把的好……昨天你和文君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婚配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这一世文君够苦了，下一世你就别难为她了……”

　　说完之后，李城回头对着押着自己的两个鬼差说道：“两位鬼大哥，走吧……早点送我下去，我也好准备准备……”

　　在判官的示意之下，两名鬼差打开了阴阳两界的通道，带着李城走了进去。在进入阴间的前一刻，李城再次回头对着归不归说道：“老神仙，和文君说一声。让她别害怕……我已经在下面等着她了。”

　　说完之后，李城跟随两位鬼差一起消失在了阴阳两界当中。

　　看着李城被自己的手下带走之后，判官这才说到了正题：“他们父女俩下去之后，我会亲自照料，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件事，你们闭关这么多年才出来，黄巢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起谁都不可以动他……阎君还等着他亲手将三百万的亡魂送回来……”

　　“什么时候我们成了你们阎君的手下了？”吴勉看了判官一眼之后，继续说道：“回去和黄巢说一下，我这里的事情一完就去找他……”

　　“你们不动黄巢，李城、李文君的生死薄任由你们自己来写。”判官知道和这个白头发男人很难讲理，当下直接把条件开了出来：“上次黄巢大闹地府之后，生死薄已经被阎君收了回去。只要你们答应在三百万亡魂没有归位之前，不动黄巢我去像阎君讨要生死薄。”

　　来之前判官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对传说中没有好脸的吴勉有些不知道如何应付。不过看到了吴勉和李城魂魄的对话之后，他相信自己找到了这个白发男人的命门。当下主动将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

　　这时候，归不归再次走到了吴勉的身边。冲着白发男人嘿嘿一笑说道：“你去看看妞儿吧，她这一世的父亲刚刚走。明天多少有点麻烦。这里的粗活老人家我来就好……”

　　吴勉明白自己做不了带价还价的活，当下索性不再理会这里的事情。他也不看判官，直接带着小任叁向着后堂走去。只留下来归不归、百无求继续和判官讨价还价。

　　看到了吴勉带着人参娃娃离开，判官做了一个手势，原本围拢在他四周的鬼差也相继消失。最后只剩下他自己之后，判官这才再次和归不归说道：“这次不是讨价还价，你和吴勉说，在三百万亡魂没有归位之前，谁都不可以动黄巢。”

　　“老人家我之前一直没有问你，这三百万亡魂到底是什么？地府别的没有，魂魄有的是。三百万亡魂在阎君的眼里，算不上是个大数字。”顿了一下之后，归不归走了判官的身边，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到底是三百万亡魂呢？还是三百万的阴兵？”

　　“亡魂也好，阴兵也罢都是地府的魂魄。”判官看了归不归一眼，随后继续说道：“阎君给我的旨意，让我带回三百万的亡魂。不过却有个怪事，这几年黄巢带着三百万亡魂投生的大军于唐军东挡西杀，按理说也应该有百十来万的亡魂归位了。不过这些多年加在一起，归位的亡魂十万都不到。说起来也真是怪事了……”

　　判官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出现了异样的表情。冲着归不归古怪的笑了一下之后，回到了正题继续说道：“这么说来的话，你待吴勉答应了用生死薄交换黄巢的事情了？”
　　归不归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就吃点亏，黄巢什么的就不去管他。不过生死薄你也不要着急拿出来，让妞儿和老李在地府住几天，好好养养魂魄。等到过了几十年之后，乱世彻底过去再放他们去投胎。这样总可以吧？”

　　因为黄巢带兵动乱，现在全国各地都乱做了一团。让李城、李文君父女俩马上去投胎，归不归也不放心。还是等到国运彻底稳定下来之后再说。

　　当下和归不归谈妥之后，判官看了后堂的方向一眼，说道：“明天还是我亲自来接李文君下去，算着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执掌生死薄了。到时候你要改写他们的运势，提前和我打好招呼就好。”一句话说完之后，判官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判官彻底消失之后，百无求这才凑了过来。对着归不归说道：“老家伙，什么亡魂、阴兵的？黄巢带走的三百万小鬼还有那么多的说道？”

　　“傻小子，亡魂无所谓，阴兵可就不一样了。”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和百无求介绍起来亡魂和阴兵之间的不同：“打个比方，亡魂就是人世间的普通老百姓，而阴兵则是替皇帝打仗的士兵。不过和人世间不同，历代阎君都通过自己的特权，将阴兵转世的每一世都安排去阳世间投兵。生前在阳世间练兵，死后便给阎君效力。他们每一世死后都会变成阴兵……”

　　说到这里，归不归看着刚才判官所在的地点，顿了一下之后，老家伙继续说道：“这个判官也不简单，他还是有点野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