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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ilkdgv

《搜灵笔谭》(让人欲罢不能的鬼故事)--金覃--[转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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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0 12:06:27 | 显示全部楼层
“安警官,清清不可能杀人,她信佛,连蚂蚁都不敢踩。”巫马竹为好朋友辩解道。安依琳怜惜地看着女孩,“余纯纯的手指甲里有一些皮肉,我们提取了成信清床上的头发,是同一个人的DNA,成信清是最大的嫌疑人,只是她失踪了,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吗?”

    “去哪里?清清没地方去,我们的房间连窗户都没有,清清只想要一个有窗户的房间。”巫马竹忍不住掉下眼泪。

    等警察们走后,巫马竹想找那幅油画,可是没有找到,成信清的所有物品都在旅馆的床边,明天得去租房子了,她叹气。

    第十一届北京酒店用品展览会在北三环的中国国际展览中心举办,巫马竹是下午的班,她没有时间找房子,因为上午要去展览中心作商品展示模特。

    两百多家中外酒店用品提供商将产品陈列在展览大厅内,有些公司还请了年轻漂亮的展示模特。神美公司是电器经营商,从2008年开始也生产一些华贵电器。巫马竹站在一台双开门的酒店总统套间用豪华冰箱前,冰箱全身晶黑色,中间有一个液晶屏幕和饮水机,液晶屏幕可看电视节目,也可以联上网络。

    冰箱比巫马竹高出两头,她的任务就是摆出与冰箱气质相合的造型,吸引大家的目光,然后微笑地回答参观者简单的问题。

    巫马竹一身白丝绸旗袍,十余朵鲜红的虞美人乡在旗袍上。单眼皮模特很有吸引力,神美冰箱展示台前围满了观众。旗袍的下摆很低,但是开叉高,几个男人拿着相机蹲在地上对着她左拍右拍,上拍下拍。

    她很讨厌这些带着相机乱拍的男人,但是脸上还是职业性的微笑。突然巫马竹愣住了,不远处神美公司总经理臣启拉着一个漂亮的女人的手,那女人竟然是俊野公司总经理花锦。

    好在花锦没看到她,她赶紧低下头,这时看到一拿着相机的男人躺在地上,竟钻到旗袍底下,一只脏手却要掀开旗袍下摆。“你在做什么?”巫马竹嗔道,一个肥胖的人快步过来,拎起****的无耻男人,扔出数米远,“保安,给我把这种无耻之徒打出去。”胖子大叫,两名保安上来,把那男人架了出去。

    “没事吧?”胖子问,她知道胖子是神美公司董事长,叫晋达人。“没事,谢谢你!”

    胖子董事长走后,有观众想看冰箱内部,巫马竹便打开冰箱门,“神美冰箱……啊……”她发出了惊恐的叫声,估计整个展览馆都听得见,数千观众都望向她,也包括花锦。

    晋达人和臣启急忙过来,“小姐,大惊小怪做什么?”臣启脸色难看,“你先下去休息一会,是不是站累了?”晋达人说着让别的模特代替她。

    巫马竹一阵头晕目弦,怎么回事?打开冰箱门的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被冰冻的人缩在冰箱内,她还看清楚了脸,分明就是臣启。

    尖叫之后,冰箱内的人不见了,巫马竹朝臣启望去,难道是眼花了?看到花锦和臣启在一起,难道心里替伊俊野抱不平?

    她神情恍惚地进入女卫生间,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熊猫一样的眼圈,这些天睡不着,眼圈发黑,她故意又画了黑眼圈,以掩饰原本的疲劳。“啊!”又惊叫了一声,镜子里面出现了花锦的脸。

    “巫马竹,想不到你还兼职做模特,今天看到什么了,这样大惊小怪?”花锦扳着脸说。

    “花总……什么都没看见,也没看见你和臣总在一起……”巫马竹到底年轻,一紧张就说漏了,“你不用到公司上班了,我也不希望见到你。”花锦脸一黑,转身走了。

    屋漏又遭连夜雨,租的地方不能住了,最好的朋友成了杀人嫌疑人,现在工作也丢了。巫马竹想哭,一个外地女孩在北京闯荡太难。

    “姑娘,有一份包吃包住,还给不错工资的工作想不想要?”一扇木门打开,走出一位眉清目秀的女人。

    宽容把油画挂在左边“剪灯夜话”杂志社厅内,一扇大窗的对面墙上。电视上正报道一件奇事,一处位于北五环边上的建筑工地,开发商请来几位长头发的道士,正在装神弄鬼,说是动土之前必须驱鬼赶妖,以保楼盘的安宁。

    宽容不会注意到油画上的人,圆脸成信清的眼睛动了动,漆黑的眼珠深不见底。

    “这些和尚道士,就会骗人,我非去揭穿他们不可。”宽容叫道,“咦?”他看到油画左下角出现两行字,棕色的油彩隐现于褐色背景中。

    “守望在黑夜的窗户外,等不来黑暗的窗子开。”宽容念了出来,沉重的黑色基调,与成信清的眼睛没有两样。

    他不喜欢诗,诗很酸。宽容风风火火冲下楼,坐了一辆811公交向南去。

    宽容喜欢揭穿装神弄鬼者的把戏,他恨骗人钱财的骗子,那些人就是学了点骗术的神棍巫婆。上个月,天津有一位“奇人”躺在玻璃屋内绝食五十七天,创造了世界绝食纪录。宽容专程跑到天津,围绕着玻璃屋转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他也没吃东西,硬是不愿意闭眼睛,想找出破绽来,只是每到了夜晚,宽容都会睡过去,有谁会五十七天分分秒秒盯着玻璃屋?宽容认为那位奇人肯定造假了,可是他没找到证据,就如一个普通人瞧不明白魔术家如何变戏法一样。

    上个星期,宽容听说有另一位“奇人”不怕高压电,万伏高压电通过身体而不死。他又跑到现场,并且向挂在高压电上的奇人冲去,只是没摸到奇人就被旁边的守卫拦住。宽容声称自己也不怕高压电,愿意一试,但是奇人不答应,说宽容就一凡人,被电死了他负不起这个责任。

    五分钟后,811公交就到了道士们作法的建筑工地,这是一处叫和美家园的新楼盘,开发商请了四位长发长袍的道士做法事。

    领头的中年男子手持罗盘针,罗盘内不仅有东南西北的方位,还有两仪四相八卦之位。

    “哎,道士,骗钱骗人也不用拿个罗盘走来走去。”宽容提高嗓门喊道,一个年轻的高大的道士走了过来,不让他靠近。

    “你能通灵吗?”宽容不甘示弱。

    “你认为有人敢买没有做过法事的住宅楼?我们的存在不仅是因为有能力保楼盘平安,也是市场的要求。”高个子道士比宽容还傲气。

    “骗子,骗子,我就不买臭道士看过的房子。”宽容大叫。

    “北京有几幢楼没做过法事,好笑。”对方力气大过他。

    一个白胖的记者走了过来,“年轻人,迷信的事情多着呢,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道士在做法,刚拍了一些镜头,在电视上一播放,结果就收到停播的命令,你我都是无神论者,可是普通人真不敢住没做过法事的房子。”

    宽容瞧着白胖的脸,“你是记者,记者要有良心,没报道就算了,还说这种话。”

    胖子伸手拉住他,“我叫何盛呈,兄弟,你不知道北京上万个楼盘多数请过道士开盘,电视上可从来没报道过,今天我拍了一点,结果还被领导批呢,我们做媒体的,不能宣传迷信,但也无法阻止此类事情发生,毕竟百姓们都信。”

    宽容不喜欢记者,一甩手,不理何胖子,冲中年道士叫道:“你如果在这里找不出一个鬼魂,我就在杂志上揭穿你们。”

    那中年道士转过脸问道:“什么杂志?”

    “剪灯夜话,专门揭露你们这样的神棍。”他说道。

    “拿一本过来给我看看。”道士竟伸出手来,宽容身上随时带着一本,便递了过去。

    对方翻看了一会,嘲笑道:“印数五百本,里面还连载鬼故事,说什么大话?”

    宽容夺过杂志,连载鬼故事是为了有人看杂志买杂志,没想到被道士奚落,早知道就不刊登那些蠢故事。

    见宽容不服气的模样,道士笑道:“小伙子,你过来,罗盘显示地底深处有十余木棺,年代从千年前到五十年前不等,魂灵多已归地界,只有一个灵魂依然附着在棺内,我们做法事必须把鬼驱赶出去,你可以在旁边看。”

    道士一招手,十几个建筑工人拿着工具挖了起来,“那十多具无魂之棺已经迁到别处,只剩下五米深处的附魂之棺了。”道士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精钢剑,另三个道士也抽出剑,守在四方之位。

    建筑工人体瘦力气大,不过半个小时,便挖出长宽深均有五米的大坑,坑中间是一具腐烂的木棺,薄棺盖呈棕黑色,中间破了一个大洞,从洞中望去,沙土渗进棺内,埋住了大半具人骨,头骨露在外面,骨头发黑。

    中年道士心头一惊,叫道:“杜植,这鬼竟会寻土遁形,离开了依附的棺木,向南方遁去。”那傲气年轻道士挥剑向南追击。但是中年道士的寻鬼探妖罗盘针乱转,四个道士在近万平方米的地面东跑西追,宽容看了无奈摇头。

    “你叫宽容,是这份没人看的杂志的主编?”何盛呈拿过杂志翻看一会,“你说你,人家都爱看灵异故事,你倒好,去揭穿什么骗术,鬼故事就是鬼故事,一揭穿就没意思了,难怪卖不出去。”白胖子笑他。

    宽容怒道:“世人都糊涂,我有责任让大家清醒。”

    “呵呵,年轻人气盛,你认为这些道士在装神弄鬼?可知道长风远水社杜大师名满京城,一多半楼盘都请他看风水,镇鬼妖,只要是长风远水社看过风水的房子,价钱都要高些。”何盛呈叹道。

    宽容轻哼,“我会在杂志上揭穿他们的骗术,他们疯了半天,哪有什么鬼?”何盛呈把杂志还给他,“老弟,说到灵异事件,我可见多了,有一个事情你可以去查查,知道安定医院吗?”

    “德胜门外城楼北侧护城河边的北京安定医院?知道,那是中国最大的精神病专科医院,你不会认为精神病人是被鬼魂附体了吧?”宽容嘲笑。

    “不知道,我不了解精神病人的情况,不过你如果去看了那个人,也许可以写出不错的文章来。”何盛呈说着。

    “叫什么名字?”宽容漠然问,“此人无名无姓,或者说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不过他的表现很奇怪,真象是有别人的鬼魂附在身上一样,这是他自己认为的名字。”胖子在一张纸条上写了名字,递给他。

    “你去看望过他?”宽容把纸条塞进口袋。

    “去过,还是觉得那人精神有问题,你说是吧,安定医院哪有正常人?哈哈。”何盛呈大笑的时候,宽容已经离开了建筑工地,他很讨厌那些骗人钱财的家伙,也不喜欢大胖子何盛呈,一个人长这么胖,一定没有自制力。

    远处,中年道士大叫:“杜松,找到鬼了吗?”“师父,那鬼可能逃出去了,刚才还在,现在没了踪影。”

    宽容看不见鬼魂,就算看见了,也不相信,他会认为是幻觉或者魔术或者假象。

    巫马竹租了一辆车,把自己和成信清的物品都拉到了慧华苑,一个高个瘦长的姑娘,上下五层数十次,终于把所有的东西搬上了楼,五层六层是一套复式两层三居,门口挂着牌子:剪灯夜话月刊。

    她跟那个叫苏默的女人签订了工作合同,到剪灯夜话杂志工作,一个月两千五百元的工资,住在杂志社,与主编一起吃,不过她得做饭。

    巫马竹很喜欢这套复式三居,从没想过能够住进如此宽大的房间,当然更奇怪一家杂志社竟然设在三居的大厅里。厅很大,有六十多平方米,摆了三张办公桌,书纸凌乱地堆放在桌上地上。

    五层有一个厅,一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洗浴间,靠近厨房有一处向上的楼梯,通到六层,六层没有厅,却有两间卧室和一个洗浴间。她想着每天要做饭,便把行李都搬进了五层的那间卧室,里面家具齐全,一张呈扇形的宽大梳妆台吸引了她的目光,硬桃木制成,未上漆,是原木桃木的自然颜色,闻着有淡淡清香,也许是桃子香味,扇形玻璃明亮,就如此时她的心情一样畅快无比。

    收拾停当,巫马竹又将大厅整理干净,扫地拖地,擦桌子,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剪灯夜话杂志社焕然一新。

    这个时候,巫马竹才有空坐在大厅的地板上休息,单眼皮下不大的俏眼四处看,“咦!?”她看到了奇怪的东西,正对窗户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却是她找了很久的油画,她扑了上去,摸着成信清的圆脸,“怎么会在这里,好奇怪,好鬼异!”

    巫马竹不自觉地左右顾盼,“清清,你跟着我来的吗?”

    没人回答,她五层六层找了个遍,没有人,她希望见到好朋友,可是心里有些怕,其实一个多星期来,她照顾成信清的时候,就有些怕,清清的身体总是冰凉的,嘴里只说“要窗户,窗外真漂亮。”难道清清趁她上班的时候在木板墙上挖出了一个洞,钻过去,把余纯纯杀了?

    巫马竹一激凌,不敢再想,“对不起,清清,我不应该想着你会杀人。”她看着油画里的好朋友,轻声道歉。从不同的角度看,油画的油彩在光线中变化着色泽,巫马竹一转间,觉得成信清的圆脸似乎有些变化,眼睛仿佛跟着她的身子转动。

    为什么油画会在这里?巫马竹想不明白,好在她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情不愿意多想。

    巫马竹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厨房的冰箱里没什么食品,只有几个鸡蛋,还有一把面条。旁边有一处华联商场,她跑过去买了一些食物,把冰箱填满了。

    她将牛肉切成五公分宽的薄片,然后切葱段、莴笋片,牛肉片加精盐、酱油、醪糟汁、湿淀粉拌匀,再在油锅中放郫县豆瓣、干辣椒炒成棕黄色,将花椒、葱段、莴笋片炒香,加肉汤烧开,将牛肉片放入汤中,煮至肉片展开,外层发亮时盛入青瓷大碗,淋上辣椒油,放香菜。一碗水煮牛肉便香喷喷地端上了桌。接着她又做了三小碗担担面,也是香辣无比。

    苏默说主编晚上都在家,今天晚上八点了还没回来,巫马竹等了一会,自己吃了一碗担担面,如果成信清可以一起吃多好!

    巫马竹是四川省资阳市人,从小跟着母亲做家务,炼就一手正宗的四川菜,“竹子,到了北京读书,可没有又香又辣的家乡菜吃,好在自己会做,想家了就做碗担担面吃。”巫马竹离开资阳去北京的时候,母亲疼爱道。

    可是大学四年加上工作半年多,今天巫马竹才第一次在北京吃到自己做的担担面。另外两碗面,一碗给主编,一碗给成信清,同是四川人的清清一直叫着要吃她做的面。

    晚上十时许,巫马竹累了,困了,她爬上床,睡了过去。

    好累呀!累得睡觉都翻不过身子来,巫马竹双手放在胸口,仰面躺着,她在做梦,恶梦,她梦到成信清了,清清很瘦,左脸的伤痕裂得更开,象一张嘴一样。她听到了吃饭的声音,应该是清清在吃担担面。是的,是她,她吃完到床边,脸又圆了。她想爬起来,但是起不来,成信清的手放在她的胸口,加上自己的手,四只手很重很重,重的爬不起来。

    成信清的脸在变,不停地变,又瘦了,和余纯纯一样瘦,脸都象余纯纯,如干尸一样吊死在窗户上的余纯纯。巫马竹害怕,她想喊,可是喊不出来,胸口堵住,嗓子哑了。

    突然,她听到一声音惨叫,这声惨叫惊醒了恶梦中的她,巫马竹猛然睁开眼睛,她看到一个影子消失在门外。她没有关屋内的灯,灯光下,她爬了起来,手里抓住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悄声向大厅摸去。

    惨叫声音从何而来?巫马竹听到了脚步声音,隐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墙边停下,那是一面白墙,她伸手摸了摸,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白墙竟然开出一道门来,一个影子从门外进来,巫马竹惊叫一声“鬼呀!”小闹钟砸了过去。

    “哎哟!”男人的叫声跟刚才的惨叫声音相似,“你是谁?怎么在墙上开一道门?”巫马竹从桌上拿起一碗担担面就要扔,“住手,你是谁,在我家干嘛,还打人?”男人捂住脑袋抬起头来,儒雅的脸上架着可笑的圆眼镜。

    “噗嗤”又是一声笑,“是你?”宽容大怒,这个女孩再次笑他。“是你!”巫马竹脸上满是歉意,“你怎么从墙里出来?”

    “什么墙,这是一道门,我把门漆成与墙一样的颜色,妈妈打电话说请了一个新人,难道是你,巫马竹!姓巫,古怪的姓。”宽容气道。

    巫马竹连连道歉:“对不起,那门真是跟没有一样,看不出来,你住在另一边?我以为你住杂志社呢。另外,我不姓巫,复姓巫马,这是一碗担担面,做好给你吃的,可惜凉了。”

    她将手里的碗递了过来,宽容一挡,“我不吃辣,不喜欢四川菜湖南菜,总之不喜欢辣椒。”

    宽容坐在桌边,看着水煮牛肉,“又是辣,妈妈说你会做菜,如果想在这呆下去,从明天起做北京菜。你真能吃,一个人吃了两碗面。”

    巫马竹本做了三碗,自己吃了一碗,也没洗碗就睡觉了,现在桌上却有两个空碗。巫马竹脸色大变,“我……这么瘦,那吃得了两碗,不知道……”

    “难道是鬼吃了不成?”宽容依然没好气,全然没有所谓的儒雅气质。

    巫马竹向屋内上下左右打量着,“刚才我睡觉的时候被一声惨叫吵醒,是你在叫吗?”

    “什么?惨叫?我惨叫,怎么可能,只是……只是做了个恶梦罢了。”宽容面子挂不住,用手推了推眼镜。

    巫马竹站了起来,“我做一碗牛肉面吧,保证不辣。”她进入厨房,开始忙活起来,宽容家境好,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早就习惯有人给他做东西吃。

    “医学上叫‘梦魇’,一般是劳累过后容易睡死过去,想起床却起不来,好像胸口压了千斤重担,看来我累了。”宽容解释着,回到家中后,他倒头就睡,午夜过后,意识突然清醒,觉得床边站着一个人,他想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直到那个人走近,在月光下显出骷髅一样的脸,他才发出了惨叫,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都是那群臭道士,说什么鬼呀鬼的。

    巫马竹做的牛肉面好吃,牛肉滑嫩,轻松入口,没想到这个瘦高的女孩还有一手好厨艺。

    “你叫我竹子就行,家里人和清清都这样叫,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坐在旁边看他吃。

    “竹子?不,我不是你家里人,咱们是雇佣关系,叫巫马好,我叫宽容,我很宽容。”三下五除二,一碗面扫干净,他没有吃饱的感觉,美食就是这样,怎么吃都不饱,越吃越想吃,宽容竟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水煮牛肉吃,“哎哟,这是肉吗?分明是毒药,想辣死人,以后不准做四川菜。”他叫道。

    巫马竹想这宽容一点也不宽容,脾气不小,大概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头,惯坏了,可是谁不是父母宠着的,要不是到北京读书工作,她也比现在娇气。

    “宽容,墙上的油画哪里来的?”她奈不住好奇。

    宽容愣了一下,立即说:“噢,昨天从那个叫余艳艳的肥婆房子里找到的,应该是你朋友画的,她是画家吗?画的真好。”他很好说人好话,今天没有办法,想把捡油画的事情掩盖过去。

    巫马竹黯然失色,“清清也是学管理的,爱好画画,毕业后找不到管理专业的工作,她想开一家画室,说也许以后要以画画为生了,又说人生就是一扇扇窗户,一扇关上了,得打开另一扇,可是……”

    “守望在黑夜的窗户外,等不来黑暗的窗子开。”宽容念道。

    “你怎么知道这两句话的,这两个星期,清清总是念叨着。”巫马竹奇道。

    “画上写着,好了,我要休息了,明天早起,跟我去安定医院。”宽容说完走近墙壁,打开门,回自己那一边去了。

    巫马竹凑到油画前,找到了左下角的两句话,以前没有的,难道是前几天加上去的?

    她没关灯,回到卧室,把门关上,还在里面反锁了。只是现在觉得灯亮刺眼,怎么也睡不着,突然门外的光亮没了,厅内的灯熄灭了。

    她听到了“唏唏唆唆”的声音,象小虫子在地板上爬行的声音。为什么会这样,住在天通苑余艳艳那不透风的房间,一板之隔的余纯纯竟然死了一个星期没人知道,想着隔壁挂着一具尸体,她就后怕。

    现在,外面是什么呢?可能是老鼠或者蟑螂之类。

    巫马竹惦着脚开了门,探出头来看,眼前的景象把她吓呆了,顺着卧室灯光,她看到油画上的油彩向下掉,成信清和自己的画像的油彩从画中顺着墙壁流到地板上,却没有在墙壁上沾一点色彩。

    油彩在地板上慢慢向上旋转,组合成一个人来,是成信清,是余纯纯?巫马竹呆立着,张着小嘴不敢说话,那人形走了过来,左脸一道伤痕,分明是成信清,脖子上一圈勒痕,又象是余纯纯。

    “竹子,是我,你不认识我了吗?”对方发出熟悉的如同成信清的声音,并向她伸出手来,巫马竹不能动弹,是鬼,一定是鬼!

    对方的手碰到了她的手,冰凉,她立即向后弹出两步,尖叫道:“你是谁,是谁?”

    “我是清清,竹子不认识我了吗?不对,我是余纯纯,你应该认识我的。”另一个如余纯纯的声音嘣了出来。

    巫马竹挪到厨房,摸出一把菜刀,“别过来……别过来……”声音里都是哀求的腔调。

    对方的手从菜刀穿过,一阵凉气在刀面上形成冰霜。

    巫马竹一下坐在地上,“你……是清清吗,你死了?”

    对方点点头,左脸的伤口溢出酱紫的油彩。“我想打开一扇窗户,在木板上挖了一个洞,每天晚上你睡着了,余纯纯睡着了,我会钻过去,看那扇窗户外面的美丽,人世的灯光,上天的月光。我看了好多天,终于想明白了,想一直努力下去,去画画,开启另一扇窗户,可是……”

    巫马竹听出这是清清的语调,“可是什么?”她心酸道。

    “可是,一个余纯纯不在的晚上,一个男人闯了进来,不知道是谁,他想强暴我,我反抗,结果胸口被刺了一刀。”成信清露出胸口,左胸一个很深的刀洞。

    “我死了,可是我不知道身体去了哪里,也许那个男人杀死了我,把身体带走了。”她叹道,“守望在黑夜的窗户外,等不来黑暗的窗子开。”

    原来清清一直在看窗户外面的景色,等她想通了,准备开始新的人生时,却被一个男人杀害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巫马竹想抱着她,她往后一退,“一个多星期了。”

    “什么?一个多星期,可是这个星期,你一直在床上。”巫马竹又呆了。

    成信清笑笑,“那是我的灵魂,我的灵魂还在不透风的房子里,不愿意离开你,一直和你在一起。”

    “啊……”巫马竹快晕了,感觉气息不畅快。

    “我想知道凶手是谁,每天还钻过去,一个星期前,余纯纯看到了窗户前的我,她吓疯了,她……”

    “余纯纯是自杀的?”

    “是,她的我面前用绳子吊死了自己,然后,她疯了的灵魂总是纠缠着我,她的身体每天都会从绳子上下来,我们两个灵魂注入到已死的身体,上到余艳艳家吃饭,管理租户,就如同活着一样,可是昨天不行了,我们的灵魂越来越弱,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可以看到我,别人都看不见的,你还带着我去医院,完全不顾旁边的人象看疯子一样看着你。”成信清停了一下,“我们是好朋友,我不想吓竹子,可是只有竹子可以帮助我。”

    “清清,我帮你,帮你,你要我做什么?”巫马竹流下了眼泪。

    “当警察带走了余纯纯的身体,我们的灵魂又把她的身体从公安局带了回来,上了余艳艳家,我总觉得那个男人象余艳艳的丈夫李良村,因为那个男人身上有一股猪骚味,可是李不承认,没有人承认。竹子,我和余纯纯的灵魂总要走的,你答应我,找到我的身体,找出杀我的人,为什么我的窗户总是黑暗的呢?”一滴黑暗的油彩如眼泪般从她的眼睛里滴下,滴在地板上。

    “我答应你,一定做到。”巫马竹大哭起来。

    “竹子,那个叫宽容的男人拿走油画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些天我和余纯纯只有附在油画上才能不被引魂人发现,谁想到他会捡起油画,别人的油画都捡的男人,哎!更没想到竹子会来这里,我还吃了一碗担担面,真好吃!”成信清哀怨的脸恢复了平静。

    “引魂人?”巫马竹疑问。

    “来了,一个阴间的引魂人来了,他好恐怖,没有眼睛,他要带走我们两个……”突然油彩组成的成信清化作一股气消失在空中,没有了,成信清和余纯纯都没有了。

    “清清,我答应过你租一个有窗户的房子的,都是我不好!”巫马竹任泪水直流,墙壁上的画上,成信清和她都在上面,圆脸姑娘似乎有了笑意,左下角的字没有了。

    宽容气乎乎地冲了过来,“巫马,哭得我都睡不着,有什么伤心事?”

    “清清死了,她的身体不知道在哪里,她怀疑是李良村杀了她……呜呜……”巫马竹想着好朋友惨死,忍不住继续大哭。

    快天亮,宽容才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事情的原由,“你看到鬼?你太想念成信清,才会在梦中见到她的,是幻觉,是梦,知道吗?你说油画上的字没了,那因为本来就没有,我可能在别的地方见到的。不过你的幻觉应该对警察有用,不要哭了,我有安警官的电话,打个电话告诉她。”

    “巫马竹梦中见到了成信清,成信清说自己可能被李良村杀死了,不知道尸体埋在哪里?可是巫马竹说这个星期成信清都在房间里呆着,怎么可能死了一个多星期?”安依琳自然不相信鬼神之说。

    安警官答应调查李良村,宽容更不相信巫马竹见鬼了,“巫马,咱们去找余艳艳、李良村夫妇,当面问个明白,不准哭,跟着我走。”

    巫马竹赶紧擦眼泪,补了点妆出了门,一阵寒风吹过,门猛然关上。

    余艳艳夫妇并不在家里,好管闲事的刘富海告诉宽容,那两人在天通苑外开了一家叫“良艳”小饺子馆,现在应该在馆子里。

    宽容在社区外的街边找到了“良艳”饺子馆,外面的四张桌子坐着几个人,正吃各种馅儿的饺子,余艳艳肥胖的身子在桌子空档挤来挤去送饺子,李良村却在后面包饺子。

    见宽容和巫马竹来了,余艳艳开口就骂:“都是你们这些人,我的房子都给政府拆了,还来做什么,那个姓成的杀了我表妹。”胖手张开就要赶人。

    宽容火大,用力一推,余艳艳滚倒在地上,压倒了数张桌子,“天啊!打人了,打人了,大家都看见了,叫警察来,这小子打人。”余艳艳左右滚动耍赖不起。

    吃饺子的几个人见状,闪出门外观望。里面李良村拿一把厚重的砍骨刀扑了出来,一脸横肉,身子不比余艳艳占地小。

    “谁,谁敢欺负我老婆?”李良村作势要砍人,“你就是李良村,成信清一个瘦弱姑娘怎么可能绑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宽容操起一条凳子作防备。

    “你,你说什么?那成……分明,分明”李良村吱吱唔唔,宽容一挥凳子,将他的刀砸落在地,再冲上去把他推进了里面的操作间。

    巫马竹大瞪小眼睛,没想到外表儒雅的宽容做事如此鲁莽,“宽容,别伤了人。”她劝道。

    操作间不到十平方米,案板上摆放着面皮、芹菜羊肉、萝卜牛肉、白菜猪肉及鸡蛋菲菜等馅。

    “成信清是不是死了,你杀死的,余纯纯也是你杀的,是不是?”宽容劲道很大,块头大一倍的李良村竟然无法反抗。

    “老婆快报警,这小子……要行凶杀人。”李良村脸涨红,憋出一句话来,宽容腾出右手,扇了一耳光,“快说。”

    “你……”李良村吓的不敢说话,“你是人是鬼……我说,我说……”李良村突然脸色大变,低下头,不敢看宽容。

    “成信清是不是死了?”宽容松开手,李良村跌倒在地,低头道:“我,我喜欢纯纯,一直瞒着艳艳……,那天,我又去了,摸了上去,谁知道屋里的人不是纯纯,黑暗中我觉得她的身材……”

    “你知道不是余纯纯,还接着用强?”宽容怒道。

    “她的身材比纯纯……好,我……,可是她反抗,我怕她认出来,就捅了她一刀……”

    “她的身体呢?余纯纯又是怎么死的?”宽容冲过去踢了肥肉一脚,李良村依然低头颤抖着,“纯纯回来了,吓得要死,但是她帮我把成信清抬到了店子里……”

    “为什么余纯纯的指甲里有成信清的皮肉?”

    “抬尸体的时候,纯纯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脸,后来,后来……纯纯的精神出了点问题,每天上来吃饭都半死不活的样子,然后,然后就发现她死了,说是死了一个星期,可是她每天上来吃饭,我也没敢到她的房子找……”

    李良村不知道余纯纯已经被成信清的鬼吓疯,自己吊死了,每天挂在窗户上的尸体被一个冤魂和一个疯魂侵入,定时上去吃饭,做出一些不合常规之事。

    “成信清的身体呢?”宽容问。

    李良村的头向冰箱动了动,宽容打开冰箱,里面放着半盆肉碎,颜色比牛肉浅,比羊肉细,没有猪肉肥,“冰箱里有什么?”宽容喊道,“成了碎肉……”李良村嚅嚅着,好像有人拿着刀架在脖子上逼问一样。

    案板上摆着一台碎肉机,还沾着一些肉丝,苍蝇在银色油亮的机器上爬,巫马竹痛苦地跑到外面,她不停地呕吐,把晚上吃的担担面都吐了出来,她不敢想像成信清的身体变成了一盆肉泥。

    “骨头呢?”宽容的肚子也在向上翻腾,牛肉面快涌到嗓子眼。

    “……在大锅里……”

    一口一米直径的铁锅架在煤灶上,宽容揭开锅盖,那是一锅羊骨炖成的老汤,他用长杯勺一搅,竟搅出一个人的头盖骨出来。

    嗓子眼的浊物终于喷涌而出,都吐在李良村的肥脑袋上,“你这个人渣。”宽容举起铁勺就要砸下去。

    “给我放下勺子。”一声清喝从后面传来,宽容手上的勺子被人抢去,力道很大。宽容一回头,见安依琳带着警察已经赶到,安警官手里拿着铁勺,“年轻人就是冲动,砸死了怎么办?”

    那李良村依然不敢看宽容,双手乱指,“警察同志,他是鬼,他的……头顶上有鬼脑袋……他是鬼……”声音恐惧凄惨。

    警察把李良村、余艳艳押回到公安局,并确认冰箱内的是人肉,已经用去一半,进了不少食客的肚子,一个星期以来,“良艳”饺子馆新做出一种“河豚”肉饺子,价格贵出数倍,有几个人知道河豚肉的滋味?

    老汤中捞出了不少人的骨头,警方在化验之后也确认是成信清的骨头,后来火化了,骨灰由成信清父母带回老家,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安依琳派人将愤怒的宽容和伤心过度的巫马竹送回家,宽容背着巫马竹上了楼,他第一次背女孩,巫马竹悲伤的心靠在一个男人坚实的背上而感到些许温暖。

    “巫马,别哭了,要不我给你做的吃的?”宽容小声道,“不要……”巫马竹肚内已经没有东西可吐。

    两人坐在桌子两边,巫马竹看着墙上的油画,成信清仿佛笑了,有什么好笑的?巫马竹笑不出来,最好的朋友离开了自己,她笑不出来,痛入骨伤入髓。回过头,她仔细地看着宽容,这个戴着滑稽眼镜的男人脾气怪,人却好。

    “你……”巫马竹盯着宽容的头顶,一个披着稀疏土黄毛发的带皮骷髅头从他的脑袋上面慢慢伸出,漆黑死皮贴在头骨上,五官处却无皮,是裸露的五官细骨,眼眶内有光,鬼磷之光。

    巫马竹晕了过去,她很瘦,模特一样的体重,又不敢多吃,贫血的厉害,一个惊吓就会晕过去,她看到了令李良村恐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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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0 12:07:16 | 显示全部楼层
巫马竹那脆弱的小魂儿被吓去三分,悠悠然不敢醒来。

    她感觉到鼻子下嘴唇上被压着,有疼痛感,血压升了上去,呼吸急促起来,一睁眼,宽容的大姆指重重按在人中处。

    “巫马,终于醒了,来,喝口糖水,这样瘦弱的身子,风一吹就倒,要跟我干活,得有好身体,以后得多运动。”宽容把一碗红糖水端了过来,递到她手中。

    巫马接过,眼睛不敢瞧他的身子,先看了看四周,眼神慢慢聚焦到宽容身上,头顶处没有异常,身子两侧也正常。

    “有鬼……”她轻声说。

    “乱说,那有鬼?”宽容脾气又起来了,他最不喜欢别人说有鬼,世界上不可能有灵魂之说。

    “我跟清清的灵魂生活了一个多星期,还看到了余纯纯的灵魂,她们附在油画上,然后……然后又被什么引魂的人引走了,还有……李良村不是怕你,他怕你身后的……恶鬼,我……就晕了……”巫马竹依然低着头。

    “幻觉,一切都是幻觉,心理存在问题,你想念成信清,那李良村杀了人,心里也有鬼,知道吗?以后再也不要跟我说有鬼,我不相信,为什么我就看不见,难道鬼还选人?”宽容双手乱舞,气血上升。

    “你好好休息,明天跟我去安定医院。”宽容黑着脸就走,到了白墙处又说:“这道门上有一个锁孔,钥匙挂在门上,有什么事开门就可以过来。”

    巫马竹没说话,她不知道那鬼头是在宽容身子里,还是在宽容身子外,是不是鬼魂附体?

    巫马竹又打开了所有的灯,缩在被子里,脑袋不敢全部埋在被子内,怕那恐怖的东西慢慢摸上来,只牵了被角盖到眼睛之下,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四下转动。

    一个姿势躺了两个小时,她感觉身子发麻,八达岭高速上不时有货车呼啸而过,呼啸之后就是昏黄路灯光穿透进来。

    窗户在床头后面,三月的风寒冷地拍打着树枝,枝条儿又抽打着窗子,突然巫马竹感觉不到枝条的声音了,多了一层寒气,是不是窗户外面有什么?

    她斜着眼睛瞟向窗子,好像有一个影子贴着窗子向里面瞧,她握着嘴没叫出声来。过了半晌,巫马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面小镜子往后看,窗外可以看到巨大的高速桥,并没有什么影子。

    她的身子紧靠着墙壁,耳朵快贴着墙了,却听到隔壁发出“嗯嗯”的声音,是一种挣扎的声音,隔壁?隔壁可能是宽容的卧室,难道宽容在挣扎?

    巫马竹瘦弱,胆子小,可是心地善良,如果是那个鬼缠着宽容怎么办?想到这,她下床从厨房拿了一把铲子,厅里油画上,成信清和自己都在笑,是的,画的时候清清说无论生活如何困苦,都要笑着迎接。

    她取下钥匙,开了门,对面套间没有开灯,与外面一样黑,她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里,怎么也摸不到。拐了弯,是隔壁房间的门,里面的挣扎呻吟声更大。

    “宽……容……”巫马竹铲子举过头,颤抖着轻喊。

    里面一下安静了,她壮着胆子提高嗓音,“宽容……出什么事了?”

    柜子倒地的沉闷声音传来,一阵寒气穿门而过,从巫马竹身边经过,她呆立当场,一动不动,裸露在外的脖子甚至可以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哼”巫马竹听了一声撕哼,她受不了了,大叫:“宽容!”

    房间里立即有人弹了起来,“巫马,是你吗?叫我做什么?”

    “你……没事吧?”巫马竹感觉到屋子里的寒气小了,也许鬼已经离开。

    “没事,刚才起不来,是梦魇,你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宽容说着又倒在床上。

    梦魇又叫鬼魇,鬼想上人身,压在人身上的反应。巫马竹听别人说过鬼压身的故事,那鬼是什么?为什么想上宽容的身体?会不会上自己的身体?

    巫马竹打开了宽容所住套间里所有的灯,光线强阳气重,是鬼也退三分,她想,手里的铁铲一直举着,靠在宽容卧室外面的桌子上睡着了。

    阳光逐渐爬上窗子,驱赶着黑暗中的一切未知,“巫马,拿着铁铲睡在这里做什么?”宽容一声大喝,把她惊醒,“快快,我跟安定医院约好了,早上九点要去看一个人。”

    巫马竹常做展台模特,化妆水平很高,很快就把黑眼圈遮盖下去。两人下了楼,坐城铁然后转公交用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安定医院。

    德胜门古城楼北侧,护城河畔的一圈绿地包围着安定医院,这家医院直属于首都医科大学,创立于一九一四年,是中国第一家精神卫生学院。

    德胜门古城楼北侧,护城河畔的一圈绿地包围着安定医院,这家医院直属于首都医科大学,创立于一九一四年,是中国第一家精神卫生学院。

    “宽容,听人说疯子都是恶魔附体的人。”话一出口,巫马竹便知道不对了,那宽容表面儒雅,实际脾气极差,“什么?不要说这样迷信不科学的话,他们是人,正常的人,没有恶魔,也没有鬼附身。”

    宽容表情严肃地走进了医院,他要找一个叫景芙的女医生,在靠近护城河的一幢贴着白磁砖的四层住院楼内,景芙接待了他们,三十多岁的女医生瘦小,但精神极好。

    “宽容,要不是你妈妈跟我说,本不能让你见病人的?他在病房里,不爱出来和其他病人玩,不过你要小心。”景医生询问。

    “芙姨,有什么要小心的,他会打人?我不怕,你知道我从小跟着父亲练武术。”宽容跟景芙熟,很随便。

    景医生看着巫马竹,“嗯,这小姑娘不错,就是身体弱了些,贫血吧,女孩家不要老想着减肥。”巫马竹点点头,“芙姨您好!我叫巫马竹。”

    景医生赞许地笑笑,“宽容,这个人不同于其他病人,我们不知道到他是什么人,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姓甚名谁,可是他非常聪明。”

    “聪明,精神病人也聪明?警察也不知道他是谁?”宽容奇怪道。

    景芙走到一间病房前停下,“你们进去吧,他不会打人,聊完了给我打电话。”

    宽容道了谢,一路经过几个为精神病人准备的娱乐场所,病人们很天真,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如孩子一般闹着。

    宽容正要开门,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病人过来盯着巫马竹看,“小眼睛的姑娘也漂亮,我们做朋友吧。”病人说着就要拉她的手,宽容一把推开。

    走远了的景芙看见,叫道:“绍纤华,过来,我这里有捧捧糖。”这女人听了,一蹦一跳过去了。

    宽容推开门,洁白的病房内摆放着三张病床,靠着窗户是三张桌子,看来三张床都有病人,但是房间内只有一个人,那人坐在桌子边,桌上是一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阳光从窗外照进房间,也照在他幽黑的脸上。

    “景医生说有人来访,你们先坐,等我玩完了这把再说。”那人头也不抬,宽容脾气大,却没有与精神病人生气的愿望,他拉过两把椅子,与巫马竹坐在对方的侧面。

    这人皮肤黑,身材粗壮,浓眉宽鼻厚嘴唇,手大脚大,外形看如同干重活的莽汉,怎么会聪明呢?宽容皱了皱眉头。

    “哎呀,死了死了。”那人遗憾地抱头作痛苦状,然后转过身子,“谁让你们来的?”他问。

    宽容先报上两人的姓名,再把一本《剪灯夜话》递过去,“一个叫何盛呈的记者说你很奇怪,我就喜欢奇怪的事情,便想见见你。”

    那人翻了两页,还给他,“玉面书生大胖子,哈哈,问什么,该问的早就有人问过了,精神病医生问了不下百次,警察问了两百次,我都说过了,还问什么?”这人嘻哈无常,逻辑清楚。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宽容问。

    “名字只是个代号,我说自己叫什么没有意义,得让大家承认才对。”他突然站起来,围着宽容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宽容,鼻子凑到身边嗅了嗅,再看看巫马竹。

    “奇怪,有些意思,你相信灵异鬼神之说吗?”他问道。

    “不相信,那是愚昧人才相信的东西,我不相信。”宽容想都不想。

    “噢,这样呀,那请回吧,精神病专家都拿我没办法,你还是回家和鬼同住吧。”此言一出,巫马竹大惊,“你说与鬼同住,你看出来了?”

    “我看不出来,只是一种感觉。”他说着又把脸转向电脑,开始玩起游戏来。

    宽容心里有气,“我看了你的病例,没人知道你是谁,但是你自己说的事情都是另一个还存在的人的事,你为什么说是他?另外天天玩电子游戏不觉得无聊吗?”

    “年轻人火气大,大概从小没吃过苦吧。星际游戏把世间分为人、神、虫三族,三界之内,互相争夺,与人界、地界、神界何其相似?玩游戏也是体会人生,安定医院真是好,吃了睡,睡了玩,玩累了又吃又睡,好地方!”他的话有了疯味,连巫马竹听了都摇头。

    “你曾经说自己叫金楠溪,将于七月死去,还预言了不少奇怪的灵异事件,没人相信你的话,所以被当作精神病人送进了安定医院?”宽容把病例中的记录说了出来,叙述中带有强烈的怀疑。

    “我哪里叫金楠溪了?我无名无姓,我看你碰到问题了,这样吧,上地南里欣园小区601住着一个叫金楠溪的人,你赶快去找他,还有得救。”说完,他再也不理会,在电脑上玩的起劲。

    宽容从没有被人忽略过,出门时狠狠关上门,“这人以为自己是谁?”他叫道,“宽容,他只是一个疯子。”巫马竹劝解道,眼睛却望向门内,这个人很奇怪,难道知道鬼缠上了宽容?

    景芙把他们送到医院门口,“宽容,这个病人有性格分裂症状,可能存在角色扮演,只是还没有人认识他。”

    “芙姨,他为什么有电脑?”宽容不明白。

    “上个月有人寄了一台电脑给他的,不知道是谁寄的。”景芙回答。

    宽容很不爽,对方就是一个精神病,没有值得写的地方,根本不灵异。巫马竹却打着另外的主意,她拖着正在思考的宽容上了一辆公汽,向北驶去。

    半个小时后,又拖着宽容下车,“巫马,这是哪里?我们得坐城铁回家。”宽容疑惑着看着周围的建筑。

    “这是上地,也有城铁站,不过我们先去找那个叫金楠溪的人,那个病人曾经自称叫金楠溪,现实中也有一个金楠溪,不觉得奇怪吗?”巫马竹心里打着另一个主意,病人的意思好像金楠溪可以降鬼,如果可以把屋里的鬼除掉就好了。

    宽容一听有道理,便一路打听着到了上地南里欣园小区,上到六楼,巫马竹有些喘气,宽容见了又皱眉头,边敲门边说:“你以后每天早上跟我跑步练功。”

    门开了,里面可爱地站着一个小女孩,额头也留着刘海,后面扎了小辫子,白嫩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上下打量他们,“你们找谁呀?”语气嫩,发音还不太准。

    巫马竹看到小姑娘,开心地蹲了下来,伸手要摸小姑娘的小脸,小姑娘躲开,嘴里道:“叔叔说不能随便让陌生人摸脸,会摸坏的,不过我可以摸姐姐的头发吗?”也不等回答,小手就摸着她的刘海玩弄起来,“真好玩。”

    宽容也蹲下来:“小妹妹,金楠溪住这里吗?”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圆眼镜真可笑,叔叔是住这里的,不过我不是小妹妹,你太大了,跟叔叔差不多大。”

    “希希,跟谁说话呢?”带着磁性的男中音传来,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皮肤黝黑,身体健康,五官端正,气质随和。

    宽容伸出手,“我叫宽容,刚从安定医院过来,拜访了一个曾经自称金楠溪的人,而且他让我来找你。”

    对方握住他的手,“我就是金楠溪,请进。”把两人让你了房间,宽容和巫马竹坐好,这个叫金楠溪的人倒了两杯橙汁给他们,然后坐在对面,希希靠着他坐。

    宽容做事情都是直接了当,自信十足,“金先生,你认识安定医院那个人吗?”

    金楠溪看着他,仿佛在猜测话中之意,“认识,这件事闹得天下皆知,还有报纸报道,说有精神病人被鬼灵附身,自认为是另一个人。我的朋友们都被警察找过了,最后证实那人精神有问题。”

    “病例说今年1月18日,病人坐国际航班从美国飞回北京,突然精神病发作,引起了骚动事件,一下飞机就被送进了公安局,后来又进了安定医院,能说说你当时在哪里吗?”宽容盯着对方,其实病例中说真正的金楠溪也在飞机上。

    金楠溪比宽容大三岁,经历更是丰富的多,又是心理学博士出身,宽容的小伎俩毫无用处。

    “我也在飞机上,希希也在飞机上,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人突然对着希希大叫,说小姑娘的父亲……这些事情还是不说的好,总之他把飞机搞乱了,才会进医院的。后来,我的朋友们都接受了警察的询问,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人的确对我的事情很清楚,就好像是被我的魂灵附体一样,但不可能,因为我还活着,另外,宽先生相信鬼神之说吗?”金楠溪很实在,有什么说什么。

    “不相信,我只相信科学。”宽容看到厅里有一台电脑,“金先生玩星际游戏吗?”

    希希抢着说:“叔叔是个大懒虫,天天玩游戏加睡觉,前两天刚从加拿大回来,在医院里还睡了好几天。”

    金楠溪呵呵笑,巫马竹感觉这个人很有意思,脾气好,还带着一个小姑娘。“金先生,安定医院那个人说你可以解决我们的问题。”她说道。

    “什么问题?”金楠溪很奇怪。

    “那人说我们……”巫马竹看了宽容一眼,“说我们与鬼同住。”

    “巫马!”宽容大声叫,“噢,是这么回事,我办了一家心理咨询公司,可是许多人来问灵异问题,哎,不过我可是收费的。”金楠溪笑道。

    “收费?看来你也是神棍,和那些什么长风远水社的道士差不多,巫马,我们走,白跑了一天。”宽容怒气上脸,站起来就走。

    巫马竹没办法,只好跟着走,一脸楚楚可怜,希希瞧着,“叔叔,这位姐姐有困难,叔叔应该帮。”

    金楠溪一听,笑着说:“希希,不是不帮,叔叔怕鬼,另外这位宽叔叔也不相信有鬼,是吧。”

    宽容下得楼来,一个劲说:“骗子骗子,世界为什么这么多骗子,以鬼神之名骗人钱财,我还是要写下来,把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写下来。”巫马竹心里却在嘀咕,一回家,那恶鬼还在怎么办?

    北京城很大,去了两个地方,就日落西山了。城铁内,下班回回龙观的人挤满了车厢,宽容和巫马竹被挤到车厢一角。

    城铁十三号线是连接北京之北与市区的生命线,每天数百万人次上车下车。巫马竹天天坐十三号线,早上起来精神恍惚,晚上下班心力憔悴,正如现在车上的人一样,有坐位的靠着睡着了,到站会神经般地弹起下车,很少睡过站,非常准确。没坐位的面无表情,手挂在手架上,随着车摇摆,生命中有多少时间在麻木的上下车中度过?

    巫马竹感叹一声,劳累着总是生活的方式,总比找不到事干好,她想起了清清,向往窗户向往人生的清清。

    城铁进入到一段地下隧道内,长约两千米,突然车内的灯灭了,漆黑一片,大家都很安静,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习以为常。

    磷火蓝光,巫马竹看到宽容头顶伸出了两点蓝光,如幽冥鬼火,象两只眼睛一样盯着她,她想像出那个可怕的骷髅头,发出惊动整个车厢的尖叫,“啊……”的声音拖的很长,等到了车厢内日光灯亮起,如死寂般的车厢里所有的人都被惊醒,疑惑地看着角落里的巫马竹。

    没有鬼影,没有磷火,没有骷髅,面前只有宽容愤怒的脸。

    “巫马!又见鬼了!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宽容生气道,所有的人看了一眼后又该睡的睡,该下车的下车。

    这么多人,何处有鬼?巫马竹连人都不敢看了,她分辨不清人与鬼。

    慧华苑楼下,巫马竹坐在娱乐区的秋千上,黄昏时分,娱乐区还有不少人,她不愿意上楼,怕那些不知道有何企图的非人类。

    “巫马上去,上楼,大冷天坐秋千上干什么?”宽容命令道,巫马竹不动,这次宽容最凶也不动,下面有人,楼上两层就她一个人,害怕!

    “冻死了可别怪我。”宽容自己上楼去了。

    巫马竹的身子感觉到冷了,她抬头望着灯亮起来的五层,如果睡着了,会发生什么呢?

    “叔叔,那位姐姐多可怜,如果被鬼害了,你要负责。”希希边喝鲜辣汤,边数落着,金楠溪是湖南人,两个月就把小姑娘锻炼的爱吃辣了。

    金楠溪边吃边思考,如果叫巫马的姑娘眼睛里全是恐惧,也许真碰到鬼魂了,是平常的鬼魂到也没什么,如果是恶鬼呢?可又不知道他们的住址,也没办法找。

    “希希,一切由天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金楠溪的话大人都不明白,小姑娘更不明白了。

    巫马竹在楼下坐了很久,娱乐区的人都上楼避寒了,宽容也在楼上往下看了数次,但是她不敢上去。

    她轻轻地荡起秋千,运动一下身子,有些暖意。旁边的秋千也在荡,荡的很高!

    当两米外的秋千以一百八十度来回荡时,巫马竹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她恐惧地看着秋千,她想逃。

    秋千荡起带来股股寒风,上面没有人,秋千却在风中动。

    巫马竹坐不住了,拔腿就跑,后面传来呜呜声:“我要报仇,我要他的身体,谁也不能阻止,那些臭道士也不能阻止。”

    她吓坏了,两条长腿机械般地迈着,向城铁奔去,她要找金楠溪,鬼盯上的是宽容,宽容虽然可恶,可是鬼会要了他的命的。坐在城铁列车上,巫马竹给苏默打了个电话:“苏阿姨,我不敢回家,也不敢跟着宽容工作了,我觉得有鬼缠着他,可是他不相信。”

    “什么?鬼?竹子,你别慌,别怕……”苏默没有说完,因为巫马竹已经挂了电话。

    秋千荡起垂直于地面,一道含腥味的风弹向五层,从窗户缝隙处钻进了房间。宽容泡了方便面吃下,他发现秋千上的巫马竹不见了,另一边的秋千突然停止下来,一道寒风袭向窗子。

    宽容放下窗帘,三月是最后一道寒潮,过去就是芳菲明媚的四月天。宽容坐下来,打开电脑,将一天的事情记录下来,再做了评论。他认为,所谓的鬼魂附体不过是一个熟悉金楠溪的人假称自己是金楠溪,人们想知道的是他的动机,或者他根本就是个疯子,毫无逻辑可言。

    电脑前面有一面落地镜子,镜子里面清楚在显示出两个人,打字的是宽容,后面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矮小,头戴一顶棕色假卷发,脸蛋儿涂白,鼻头漆红,眼圈画黑,活脱脱一小丑。

    杜林带着杜植、杜松和杜横竟然没捉住一个可寻土遁形的老鬼,看枕木腐烂的程度,这鬼应该死去有三十年之久。三十年躲藏在深土中而未入地界,只怕鬼冤极大。收了和美家园老板不菲的钱财,杜林必须把鬼捉住,倘若那鬼再回建筑工地,肯定会生出许多的事故。

    贼蚁细小,藏身于地下洞穴之间,往来爬行与鬼妖为伴,炼成灰色粉末可寻鬼迹。长风远水社众人以和美家园楼盘为中心,向四周一点点洒贼蚁粉末。

    高大的杜植与干瘦的杜松向北寻去,白天鬼印难显现,人来人往阳气也遮去了大多阴气。日落之后,杜植竟在往北的811公交停靠站看到了微弱的绿莹鬼印。

    “是那三十年老鬼吗?”杜松问,人来人往,鬼踪也不少,这鬼印是否是要寻找的鬼印?杜植到底是首席门徒,“看鬼印之莹绿,还要闻鬼气之腐朽,你没闻到其腐味久远吗?寻常灵魂脱离肉体数小时或者数天内皆归地界,未入地界而年代久远的并不多。”

    那鬼一定上了公交,一路没有印记,两人也不敢坐车,沿道路向北洒着贼蚁粉慢慢行着。至午夜时分,两人在回龙观停靠站再次发现绿莹光,弱光通向不远处的慧华苑。

    每天晚上十二点前,宽容必定上床睡觉,他的生活很有规律。前两次梦魇,宽容梦见一个面目狰狞的马戏团小丑,小丑力气很大,一身功夫的宽容在梦里根本动弹不了,小丑手压他的胸口,口中念道:“我要进去,我要报复。”

    这个晚上也不例外,他刚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床边站着的小丑便现出身来,一股腐味充斥房间,小丑脸上的油彩向下掉,两只眼睛发出绿色磷光,他掀开被子,两只手压住宽容裸露的胸口,十根手指锋利尖长,一左一右刺进胸口两边肋骨处,再向外掰开,露出了正在蹦跳的心脏和其它的内脏。

    梦里的宽容感觉不到疼痛,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小……丑,你要做什么,为什么我起不来,没有感觉?”

    小丑的脸失去了油彩,全身如死皮包裹的骨架,“你会功夫,我要你的身体,向仇人报仇,我要他不得好死。”说着,那骷髅头伸进撑开的胸腔,一张嘴要吃那血淋淋的心脏。

    宽容觉得身子慢慢不属于自己,“我的思想里没有小丑,父母从来不让看马戏,怎么会梦魇中有小丑?”

    “不是梦魇,你姓宽,我要报复的人就是你父亲宽宏,那虚伪的小人,用儿子的身体杀死宽宏,哈哈,多么伟大的计划。”小丑长舌添到了心脏。

    宽容一阵痉挛,“你……和我父亲有仇,我……怎么不知道?”

    “三十年前,宽宏和我同在马戏团,我割断了绳索,可是他竟然没死,还掉到我身上害死了我。”小丑的嘴张开完全吞住心脏。

    “是梦……一定是梦,你……叫什么名字?”宽容已经分不清梦与现实。

    危机时刻,竟有人敲门,宽容胸口压了万斤重,起不来,却听到了敲门声,小丑也听到了,他感受到了威胁。

    杜植站在门口,敲了三次门,没有人开门,杜松听到了呻吟声,“鬼魇,里面是那老鬼想上身。”

    杜植一脚踹开门,冲进卧室,床上,一个丑陋的骷髅鬼影正向宽容的身体贴去,半边鬼影已经深入体内。

    杜松抽出剑向鬼劈去,那鬼“倏”地全部进入到宽容体内,向床边下一滚,右脚踢中杜松手腕,左脚再将他踢飞,剑脱手后飞入宽容手中。

    屋内无光,杜植长剑在手,杜松爬起来站在旁边,对面宽容两眼冒绿光,剑身渗绿气。

    “哈哈,这身子不错,杀了你们,再杀宽宏。我躲在地下三十年,被几个臭道士赶了出来,没想到这傻小子目不识鬼,还挡住了道士的视线,你们没想到吧。”宽容没有意识,他的身体被鬼附身。

    杜植冷笑:“我说怎么找不到了,原来藏在这小子身后逃跑的,这小子看不见鬼,那身子却能挡鬼,有意思。”说罢长剑攻了过来。

    宽容挺剑相迎,两人就在狭窄的屋内对攻起来,杜松武功差一筹,手中又无剑,在旁边看得着急。

    杜植心里嘀咕,鬼附身还得被附身之人有功夫才行,没想到那小子真会武功,还不比自己弱,再加上鬼气沾染剑锋,一剑剑带来的冰寒渗透五脏,久战必败。

    宽容跟着父亲从小习武,南拳北腿少林棍,太极内功武当剑,样样精通,那老鬼运用自如,“没想到一个道士拳脚如此了得,少见。”

    “杜松,快给师父打电话。”一向高傲的杜植第一次要求支援。现代科技有时比法力更强,杜松拿出手机就拨号,门外突然冲进两个人,一个人撞了杜松一下,手机落地,另一个掏出一把枪,一枪射中宽容的左大腿。

    宽容站立不稳,跪倒在地,小丑脸从宽容头顶伸出,“什么东西,要逼我出来。”小丑脸和骷髅头不停地变幻,不停地叫唤。

    开枪的是苏默,撞人的是宽宏,“接了竹子的电话,没想到恶鬼却是三十年前的小丑马昌。”苏默眉头一挑,根本没把鬼放在眼里。

    宽宏手中一把手机,一扣扳机,一颗玻璃状装有红色液体的子弹射中小丑的眼睛,顿时那鬼影惨叫两声,化作气消失于无形。

    宽容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宽宏将他抱上床,左腿只有一个针孔,不碍事。

    杜植与杜松惊讶不已,“你们……”

    苏默轻笑道:“长风远水社的道士果然名不虚,找到我家里来了,多亏你们及时赶到,听说你们价钱很高,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

    杜植没有接支票,正色道:“无功不受禄,没想到两位会除鬼,也算了了我们一桩事,后会有期。”仰首离去。

    两夫妻对望一眼,长吁一口气,“容儿阳气盛,自小见不到灵异现象,我们以为是好事,没想到那马昌的鬼魂竟然三十年不散,找上门来。那巫马竹阴年阴月阴日出生,极易见鬼,希望她可以与容儿阴阳互补,那姑娘去哪里了?”苏默叹道。

    这时,巫马竹带着金楠溪和希希走了进来,“苏阿姨,你们来了。”巫马竹看到床上的宽容,“他没事吧,我去找金先生过来灭鬼……”

    宽宏和苏默盯着希希看,点了点头,“金先生,真是感谢,容儿有些发烧,做了一个恶梦,我给他打了一针,已经没事了。”苏默浅笑。

    金楠溪哈哈一笑,“巫马吓得不得了,原来是虚惊一场,这就告辞。”他看出对方并不想外人插手,便拉着小姑娘的手往外去。

    “金先生,对不住……”巫马竹歉意道,“竹子,过来。”苏默叫她。

    外面已是凌晨二点,金楠溪的吉普车停在外面,希希坐在车内,小脸儿冻得通红,“叔叔,屋里没有鬼呀,竹子姐姐是不是看错了?”

    “嗯,一定是吓坏了。”金楠溪明白鬼已经被除掉了,那对中年夫妇非同寻常,不过这是外人事,管他作甚?“希希,咱们快点回家睡觉,明天还得上班呢。”说罢,开车向上地方向驶去。

    巫马竹紧张地摸着宽容的额头,再在自己额头上摸着,喃喃道:“退烧了,可是,我真的看见了鬼。”

    宽宏迅速将凌乱的房间收拾干净,拔出了宽容腿上的针头,捡起了灭鬼的玻璃子弹碎片。“竹子,宽容看不见鬼,也感觉不到鬼,以前从来没做过恶梦,可能这个鬼很厉害。”他承认有过,因为知道巫马竹容易见鬼,说穿了总好些。

    “竹子,宽容也许永远不会相信有鬼,可是这三十年老鬼却上了他的身,以后你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就通知我们。”苏默喜欢这个女孩,善良的诚实的女孩很难得。

    “可是……”巫马竹向屋内打量着,“放心,没有鬼,以后也不会有鬼。”宽宏笑道。

    “你们能不能等天亮宽容醒后再走。”巫马竹实在没有单独呆着的勇气,苏默点点头。

    有两个人守在屋内,巫马竹终于敢睡觉了,她和衣而睡,没有鬼打搅,没有魂入梦。

    厅里,宽宏叹道:“三十年前,岳父带领马戏团第一次来到北京,就在郊外的荒地里撑起了大帐篷。”

    “那时我们才十八岁,好多孩子来看我们的表演,马昌是唯一的小丑,他总是化着小丑妆,没有人看过他的真面目。”苏默接着。

    “连演了十天,场场爆满,可是最后一天,我在演空中飞人的时候出了意外,从十米高空掉了下去,砸死了在下面表演的小丑马昌,警察说绳梯被人故意割断了,马昌口袋里有一把刀,刀上沾有绳梯纤维。”宽宏回想着当年的惊险场面。

    “我在上面看到你掉下去,以为你会摔死,没想到压死了下面的马昌,也许马昌嫉妒你,你总是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只能演小丑,没有人看清楚过他的脸,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嫉妒。出了人命,马戏团散了,父亲在我们成亲后郁郁而逝。”苏默掉下泪来。

    “我们把马昌埋葬在大帐篷的下面,没想到他的魂灵还在,是不是认为是我害死了他……的确是我害死了他,今天又灭了他的鬼魂,哎!”

    “宏,不要自责,警察认为是马昌切断了绳梯,他想害你,没想到报应到自己身上,其实父亲待你和马昌都如亲生儿子一般,他又是何苦呢?马戏团早就散了,我们在一起,很幸福,不是吗?”苏默与宽宏的手握着,已经牵手三十年了。

    外面,杜松把无线耳机从耳朵里拿出来,“******效果不错,没想到老鬼叫马昌,是个马戏团小丑,这宽宏夫妇奇怪,什么来路?”

    杜植黑着脸,“师父太谨慎了,窃听非君子所为。”

    杜松笑道:“师兄,祖师说为了正义,做点过分的事情不为过。”杜植哼了一声,径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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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8-8-20 14:36: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个金楠溪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8-8-20 16:38:54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bilkdgv 分享,辛苦了,+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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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2 08:54:2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故事现在有多少人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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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2 10:02: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人看呀....
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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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2 11:18:18 | 显示全部楼层
偶一直在看呢,谢谢LZ更新,就请继续吧!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08-8-25 10:41:27 | 显示全部楼层
宽容相信自己连续三个晚上梦魇,巫马竹没有说小丑鬼附身的事情,说了他也不会听,还会怪她相信虚幻之物。

    《剪灯夜话》可能是世界上销量最小的杂志,巫马竹曾经免费送给路人,路人看了两眼,便会扔进垃圾箱,补上一句:“垃圾人写出垃圾故事和垃圾评论。”

    明媚五月是北京最好的月份,两个月了,巫马竹每天跟着宽容东跑西颠,采访一些无聊的灵异话题,探寻令人恐惧的事件,她再也没见到了鬼,宽容更看不见。

    宽容是生活极有规律的人,早上天没亮,就会起床,还拉着巫马竹一起晨跑,练习半个小时的南拳北腿。吃过早点,又是在外面奔波一天,这种不停息的劳累锻炼了巫马竹的肌体,她不再体弱贫血,修长的身材闪烁着健康的光泽。

    5月15日早上六点半,宽容敲着巫马竹的房门,“巫马,起来,跑步锻炼了。”巫马竹还睡得云里雾里,不想睁开眼睛,更不想离开暖和的被窝,她嘟哝着:“起不来!”

    “再不起来,我要开门了。”宽容生气道,巫马竹蹦了起来,抓起一把椅子顶在门后面,再回到床上睡觉。宽容手里有所有房间的钥匙,他真用钥匙开门,可是里面被椅子顶住,还是推不开。

    “巫马,你那身子,不跟我跑步,以后还得晕倒,不懂事!”宽容没有办法,只好自己跑下楼,二十多年来的习惯改不了,巫马却有另外的想法。

    巫马竹喜欢运动,可是要做展台模特又不能运动过量,所以她只愿意隔一天跟着宽容运动一次,而且不能过量,否则练出粗线条的肌肉来就麻烦了。白天跟着宽容满世界跑,晚上模特经纪公司说有活干的时候,她还会出去当展会模特,钱不多,一小时也有几百块钱,加上苏默每个月给的工资,巫马竹头一回感觉到自己有些钱。

    她给父母寄了一次钱,父母打电话说不要寄,有这份心就好,人在北京用钱的地方多,把钱存起来,以后买房子。巫马竹便把所有的钱存在银行里,吃住不用钱,两个月下来,银行里竟然存有几千块。

    在床上呆到七点钟,等宽容快回来的时候,巫马竹才起床,到楼下的老家肉饼中式快餐店买了两碗紫米粥,四两小笼包。

    提着食物上到五楼,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此人四十来岁,秃顶,中等身材,一双三角眼,两只招风耳,穿着普通的夹克,脏西裤下面是安踏运动鞋,怎么瞧怎么别扭。

    “你……是……”男人见高高的巫马竹上来,低头哈腰问。

    巫马竹不敢随便开门,也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那人见姑娘可爱,笑嘻嘻道:“我叫温良夫,这里是《剪灯夜话》吧,听说提供灵异故事可以得到报酬,我呢,刚好有一件不清楚的事,看看有没有用。”

    楼下传来宽容轻快的脚步声,巫马竹听见胆子大了,立即开了门,把他让了进去,“你坐,我给你倒杯茶,主编马上到。”说着,宽容就出现在门口。

    这两个月,没有一个人前来提供灵异故事,温良夫是头一个。宽容坐在他对面,温良夫喝了一口茶,环顾房间,羡慕道:“年纪轻轻两夫妇就住这样的大房子,不简单呀,我这把年纪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有什么灵异事件说来听听?”宽容眉头一皱,他不喜欢这种半通世故的中年男人。

    “听说提供灵异素材有报酬?”他问。

    “有,得看什么样的灵异事件?”宽容回答。

    温良夫从随身的棕色帆布包里拿出一个长约四十公分的黑色牛角来,“这是一个水牛角,通体漆黑,光泽似玉,据传有千年历史,你看这雕刻的花纹图案,当是绝世的艺术品。”他边说那手边摸牛角,就象是摸着无尽的宝藏一样。

    宽容看这牛角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图案,有鱼鳞纹、太阳月亮形状,还有凤凰孔雀飞龙火球等,图形之间还夹杂着一些似象形文字一样的东西。

    “这些是甲骨文吗?”宽容问。

    温良夫得意地摇头,“听人说这文字年代还早过甲骨文,天下识得‘鬼书’的不过数人而已。”

    “鬼书?什么叫鬼书?这么玄乎,难道还真比甲骨文老!”宽容讥道。

    “贵州的山里住着水族,水族世代手抄口授的文字就叫‘水书’,这水书被称为水族的‘周易’,上通天文下达地理,婚丧嫁娶都在水书内,水族人认为每一个水书之文字都附着灵魂,是可通鬼神之文,而识水书的人又叫鬼师。”温良夫说道。

    宽容不爱听这些话,许多简单的事情在民间流传中沾染了鬼神之味,无非是故弄玄虚,骗吃骗喝骗天下。

    “我想鬼师识鬼书,一定可以占卦算命,知常人所不知。”宽容话里透出鄙视之意,温良夫却不在意。

    “鬼书传男不传女,到如今只有几人识鬼书,称鬼师,这只阳牛角是十年前我在贵州省三都县寻得,水族每一族均有一对阴阳牛角,为族中鬼师所有,这阳牛角上有平安附图形,象征征战平安归来之意,可惜我没找到阴牛角,阴牛角上有仙女飞升图形,有丰收喜庆之意。”温良夫说的头头是道。

    “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牛角上有鬼神出现?”宽容伸手拿了桌上的小包子吃起来。“你没吃早点吧,一起吃。”巫马竹将自己的一碗粥和包子端给温良夫,他口水一吞,果然是饿了,手伸了出来,却拿了个空。宽容手更快,端着粥和包子就往巫马竹怀里塞,“你身体弱,这点儿还不够呢。”

    巫马竹尴尬在接过,那温良夫努力地吞了一下口水,“水族人相信人死后灵魂会附在某些物体上,鬼师的灵魂就附在这牛角号里。”

    “千年的牛角,得附多少鬼师灵魂?”宽容大笑。

    “就一个,永远是最后一个鬼师的灵魂,前面的灵魂会让出牛角,去神住的地方。”温良夫说。

    “你的意思是牛角里面有一个鬼师灵魂,你见过吗,鬼魂出来过吗?”宽容有些不耐烦。

    温良夫犹豫道:“没有,还没见过,不过肯定有。阳牛角上的水书文字破译后为‘豹年日贪’,阴牛角上一般是‘虎月时狼’四字,水族的虎月就是正月,而水族的正月就是公历五月左右,意思是五月,牛角内的鬼师灵魂会离开牛角。”

    “难道鬼魂想出来散散心?”宽容笑道。

    “不是,阳牛角中的鬼师灵魂只有在豹年虎月贪日狼时才可以出来,鬼师出来只是想寻找阴牛角里面的灵魂。”温良夫说。

    “阴牛角里面的灵魂又是谁?”巫马竹问。

    温良夫看了她一眼,“阴牛角内的灵魂是鬼师最爱的人的灵魂。”

    “鬼师要找爱人。”巫马竹叹了口气,一定是凄美的爱情故事。

    “豹年虎月贪日狼时,六十年才有一个时辰去寻找爱人的灵魂。”温良夫道。

    宽容一下醒悟过来,“你的意图大概不在我的报酬,而是想寻找到另一个阴牛角,说实话吧,一对牛角值多少钱?”

    温良夫一愣,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很聪明,竟然猜出了他的意图,“那我就说实话了,这个月内鬼师的灵魂逐渐感觉到了阴牛角的气息,牛角的尖角一端一直对着北方,我从贵州一路往北到了北京,只是牛角突然就不指方向了,也许阴牛角被什么人藏了起来,感应不到。鬼师灵魂随时可能出来,去找阴牛角的灵魂,找不到的话将会魂归天外,找到了共同去神界。两只牛角具有极高的收藏价值,但是我希望鬼师的灵魂可以找到阴牛角,一来完成他们的心愿,二来我可以得到阴牛角,凑成一对,价值连城。”

    “哈哈,这样的民间传说你也信,你是不是找阴牛角找了许多年了?看你穷得连饭都吃不饱,我只是一个办杂志的人,找阴牛角不是专长,有一个叫金楠溪的人,听说是个神棍,难说他可以帮你。”宽容不想再说话,要打发他走。

    温良夫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提供了一个故事,总得给点报酬吧。”宽容拿出一百元给他,“如果找到了阴牛角,真有鬼师灵魂找爱人相见,你再来找我,我会给更高的报酬。”说着把金楠溪的地址也给了他。

    温良夫接过地址,硬生生地抛出一句,“找到了阴牛角,我不会要你的钱,哎,人穷志短,一块钱难倒英雄汉。”

    出得门来,温良夫蹒跚着下了楼梯,巫马竹紧跟着下了楼,在单元门口叫住了他,“大叔,这是两百块钱,你收下吧,北京城这么大,吃住总要些钱的,碰到什么难事,再来找我。”

    他接过钱,端详着善良的姑娘,“好人得好报,祝福姑娘。”他转身离去,外面娱乐区的长凳子上坐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灰衣灰裤,头发零乱,一步三瘸,头低着似乎不愿抬起。

    “可儿,咱们走吧。”他拉着那人的手,巫马竹看见露在外面的手如枯木一般,又似粗糙的珊瑚,心下大骇,呆呆地看着两人离去。

    是一个女孩,约莫十六、七岁,脸色土黄,眉眼儿呆滞,五官不似常人对称,那眼睛有些大的离谱,比牛眼还大,那鼻子又小的可怜,快成两个孔了,耳朵如温良夫一样招风,嘴不大,向右歪斜,身材单薄腰却直不起来,加上两腿不一样长,走路一瘸三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脚下是一双巨大的棉鞋,灰衣的长袖包裹着双手,温良夫隔着衣袖拉着她的手。

    温良夫为救女儿的病,跑遍了贵州的医院,又来到北京,他没有钱了,老婆离开了穷苦的家,一身外债压得他站不起来。老婆离去的时候,他苦苦哀求,“就是你,找到一个破牛角,结果可儿得了一身怪病,牛角不是好东西,你不卖掉牛角,我只有离开这个家。”老婆说着不回头就走了。

    到了北京,他带着女儿去医院,有的医院不肯定收,因为他没钱,有的医生看一眼就说治不好,回家呆着吧。温良夫没钱,与女儿饿了两天,睡在地铁站内,今天在一垃圾箱里翻出一本叫《剪灯夜话》的杂志,说是提供灵异故事可得到报酬,他便寻着地址过来了。

    那主编不信牛角的故事,好在给了一百块,善良的姑娘又给了两百块。哎,温良夫叹了口气,除了给女儿治病,他还想得到另一支阴牛角,传说阴阳牛角凑齐,可以得到鬼师全部的能力,也许可以治女儿的病,现代医学治不了的病,巫术也许可以治。

    温良夫拉着女儿走了三个小时才到上地南里欣园小区,女儿照例坐在楼下等候,他爬上六楼敲门,半晌没人开门,敲了十来次,门如冷铁一样不动。

    他只好下楼,却见一个美丽的女人站在女儿身边,“你……你想做什么?”温良夫知道女儿胆小怕见人,但是女儿却抬起头来看着那女人,漂亮的女人吸引人,可儿也不例外。

    “噢,对不起,我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身体又瘦弱,便过来看看,我叫衡愉。”美丽的女人伸出纤细的手,温良夫怯怯地握了一下,赶紧松手。

    “我……是温良夫,这是我女儿温可,她身体不好,我过来找……找一个姓金的人……”温良夫头一回见到如此精致的美人,节节巴巴。

    “你是找阿溪吗,他一个心理咨询师,能帮你什么忙?你女儿的病应该是由乳头瘤病毒感染引起的疣状表皮发育不良,这种病很麻烦,难治。”衡愉看着温可珊瑚状的手怜惜道。

    “如果……金同志可以帮我找到一只牛角,也许……也许可以治好可儿的病。”他不敢直视漂亮的女人,低着头说。

    “牛角?什么牛角?”衡愉奇怪。

    温良夫便把水书鬼师阴阳牛角的传闻说了一遍,“这么离奇的事情?世界上有许多解释不清楚的事,既然现代医学治不好可儿的病,也许鬼师的巫术真的可以治病,你知道牛角怎样治病吗?”衡愉问。

    温良夫直摇头,他不知道,只是一种猜测,也许是阳牛角让女儿病了,只有找到阴牛角,女儿才会好。

    “真不巧,阿溪带着希希去贵州了,我过来帮他收拾房子……”衡愉没说完,温良夫感觉到背里的牛角在动,他立即拿着牛角放在地上,阳牛角在地上动了起来,角尖指向南方停下,“有反应了,有反应了,阴牛角在南方,又回南方去了,难道是回贵州了?可儿,咱们回家。”他装好牛角,拉着女儿就走。

    衡愉恻隐心一动,“你们回贵州,我也许可以一起去,找到阿溪,一起去找阴牛角,如何?”

    温良夫听了,跪在地上,“谢谢好人哪,等找到了阴牛角,治好了可儿的病,我……”他不知道应该许什么样的诺言,这个美丽的女人应该什么都不缺。

    “治好可儿的病要紧,我们这就去首都国际机场。”衡愉说走就走,出门拦了一辆出租,带着温家父女,一路开到机场。

    傍晚时分,飞机降落在贵阳。衡愉给金楠溪找了电话,说是住在一家叫“贵山”的宾馆。

    三个人刚走出机场大楼,迎面过来四个人走进了机场,衡愉感觉到一股虚幻的气流围绕在他们身边,四个年轻的男人,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贵山宾馆靠近风景秀丽的关刀岩,金楠溪带着可爱的希希站在宾馆前面的台阶上,“愉姐姐。”希希高兴地扑了过去,衡愉单手就举起小姑娘,抱在怀里,“跟着阿溪吃苦了没有?”

    希希连连点头,“吃苦了,一直在爬山。”

    金楠溪叫道:“希希,小孩先告状,还不是叔叔背着满山跑的。愉愉,你说要帮人找什么牛角?”

    温良夫拉着女儿过来,“你就是金楠溪?我的女儿生了怪病,北京的大医院都治不好,就指望着找到阴牛角……”说着撩开了温可的衣袖,露出从肘部往下到手掌的珊瑚状枯木一般的疣状组织。金楠溪瞧着一阵恶心,希希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

    闭上眼睛,希希感觉到不远处有神秘的力量,小姑娘睁开眼睛,朝关刀岩方向望去,树木郁郁葱葱,人来人往,根本不知道是何人何物。

    “我们进去再说。”金楠溪连忙拉上可儿的袖口,带着他们进了一个套间。温良夫拿出阳牛角,刚放在地板上,牛角竟迅速转动起来,一会停下指向东南。

    金楠溪转动了数次,牛角都分毫不差地指着同一个方位,“东南是什么地方?”他问。

    温良夫惊呆了,“很少转动的这么激烈,难道阴牛角就在东南方向?三都,一定是三都,我们家乡。”

    “中国有28万水族,其中20万住在三都,据传水族也是躲避秦时战乱而南行的先民,陆铎公避世山洞创立‘水书’,说是可知道天下事,识水书者为鬼师,水族相信万物有灵,而且灵魂万古不灭,死后也会依附于物体之上,恶者永为鬼,善者世为神,鬼心邪恶,神心仁厚。”金楠溪喜欢读杂书,对水族的历史比较清楚。

    “阿溪,你什么都知道,厉害!”衡愉夸奖着,“呵呵,大学一位同学正是三都水族人,他说家里时代鬼师,如今成了少有的水书研究者,走,我们去拜访老同学。”金楠溪站起身来。

    衡愉看了一眼身体虚弱的温家父女,“阿溪,不急,先吃点东西,过了今天晚上再去不迟。”

    金楠溪多要了一套房间,再在宾馆餐厅吃晚餐,温良夫父女许久未进食,那温良夫先喂女儿吃,喂饱了才自己吃。吃完,金楠溪发现放在椅了后背的夹克不见了,服务员们都说没看见,他也就作罢,天亮后再买一件外套就是。

    晚上,金楠溪与温良夫住一个套间,衡愉、温可及希希住另一套间。温良夫一路劳累,倒头就睡。金楠溪睡觉前有冲澡的习惯,脱光衣服,拉上浴帘,打开水,莲蓬浴头星星点点地洒下热水来。

    他抹上洗发液,轻揉着头发,上面的水越来越冷,奇怪这三星级宾馆难道也有热水供应时间?抹开遮住眼睛的泡沫,水有热气,只是淋在身上好像没有热度,反而是冰冷的感觉。金楠溪连忙就着冰冷的水冲去泡沫,拿着浴巾就要擦身子,浴帘外浮现出模糊的影子。

    “老温,是你吗?”金楠溪撩开浴帘,什么都没有,但是一股寒气侵入到身体之内,他一时不能够呼吸,身体瘫软下去,倒在浴盆内。

    相隔十多个门的套间内,希希慢慢习惯了温可的恐怖长相,她还是不敢看温可的珊瑚手和脚。只对着对方扭曲的脸说话。

    “可姐姐,你多大了?我快六岁了。”希希童声童气,可爱极了。温可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看着小姑娘,“噢噢”了几声,原来她说不出话来。

    “你不会说话?那我说你听,对的话就点头,错了就摇头。”希希说,温可立即点头。

    “你十岁了?”

    温可摇头。

    “十一岁?”

    还是摇头。

    直到希希说十六岁,她才高兴地点头。希希特别高兴,又开始问:“可姐姐以前会说话吗?”

    衡愉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会心地笑着。她进了浴室,灯很亮,里面一面大镜子。衡愉脱了衣服,修长而又丰满的身子富的弹性,皮肤滑腻光泽,如果是男人看见了绝对有犯罪的念头。她很满意地笑着,一直在读书,居然连自己是个美人儿都忘记了,也就是金楠溪那木头一样的脑袋,不知道女人的心思。

    温热的水流过衡愉的身体,舒畅惬意,浴室内有一股淡淡的桂子香味,那是衡愉的体香,她自己闻不到,曾经想去买香水。金楠溪奇怪道:“要什么香水?不用买,你的桂子香味最好闻了。”说着还使劲凑过来闻了两下。

    乳白色的浴帘映出她玲珑剔透的曲线,该突的地方够突,该凹的地方够凹。美人似玉生香,温水流玉溢香。

    衡愉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希希,是你吗?”她问道。没有回答,“可儿?”还是没人回答。

    灯突然熄灭,衡愉天不怕地不怕,这时心里也打起了小鼓。高处小窗户外面渗进了点点灯光,浴帘上映出了衡愉的身影,一只手从黑暗中抻了出来,抓着浴帘。

    “谁?”衡愉惊道。

    “哗”,浴帘被掀开,一个赤身****的男人站在外面,漆黑里看不见脸,只看见伸过来的双手。

    衡愉迅速身形一转,将浴巾围在身上,一脚踢向黑暗中的男人脑袋。

    很结实地踢中了对方,那人“咣”一声仰面倒在地上,衡愉的眼睛发出紫色的摄人光芒,一只七星蝴蝶悬在空中,发出的光可以看清楚男人的脸。

    “阿溪?怎么是你,你……想做什么?”衡愉一转念间,脸绯红,莫非他起了色念?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不足两年,中间还有七年伤心的相隔。金楠溪已经二十八岁了,衡愉只小一岁,在这个年龄的男女无不享受过鱼水之欢,但是他们还没有,或者说还只是满足于牵牵手,互相的抚摸。因为与七星蝴蝶的灵魂相通,衡愉看上去年龄要小很多,面容似二十妙龄,气质如成熟天仙。

    “愉姐姐,怎么了?”门外,希希和温可开了灯,看着地上的金楠溪,衡愉忙拉过另一块浴巾给他盖上。

    “希希没见到阿溪进来吗?”她问道。

    “没有,我和可姐姐睡着了,叔叔没穿衣服就跑进来,真是越老越不象话,哼!”小姑娘奇怪道。

    “希希,可儿,你们接着睡觉吧,我扶着阿溪回去。”衡愉让两人出去后,自己穿好衣服,用浴巾裹好金楠溪的身体,基本上是拖到了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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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5 10:42:22 | 显示全部楼层
温良夫从睡梦中惊醒,他看到奇怪的景象,美丽的衡愉拖着昏迷的金楠溪进了房间。

    “他……怎么了?”他问。

    衡愉将金楠溪扔上床,盖好被子。“被我一脚踢晕了,真是的,大半夜摸过……”她赶紧收住了口。

    “什么?难道他行为古怪?”温良夫快来翻开金楠溪的眼皮,“瞳孔发散,影像模糊,神志不清,这是鬼师放鬼的反应。”他大惊。

    “鬼师放鬼?”衡愉不解道。

    “如今民间的小鬼师不多,我知道的只有十余个,多数在三都,小鬼师手中只有水文‘白书’,他们靠解读白书,对丧葬、祭祀、生产、出行、嫁娶等进行占卜,这些小鬼师无人可治可儿的病。另外传说有大鬼师的存在,大鬼师不仅有‘白书’,还有‘黑书’,称为‘水书秘笈’,其中有放鬼退鬼之法。”温良夫谈起黑书,声音都低了下来。

    衡愉看着床上昏迷的金楠溪,“你认为有大鬼师放鬼害他?”

    温良夫点点头,“鬼师放鬼,必须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必须得到对方的头发或者衣物,金老弟的衣服不见了,也许被鬼师拿走,在暗自放鬼。”

    衡愉放出七星蝴蝶来,那蝴蝶的光刺激着金楠溪的眼睛,他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你们是谁?好美的美女,来抱一抱,亲一亲。”说着张手要抱衡愉,她一急,将金楠溪捆在床上。

    温良夫看着发光的蝴蝶,呆了!“你……是仙女吗?”

    “鬼师放出的鬼是什么样的,鬼师就在这宾馆里吗?”衡愉大叫,美目圆睁。温良夫回过神来,“鬼师放出什么样的鬼只有鬼师知道,别人无从所知,放出的鬼无形无色,可让人生病,让人痛苦,失神,没有可解之法,只有更强的大鬼师可以退鬼。只是现在有‘水书秘笈’的大鬼师很少,我还没听说过谁是,怎么办呢?”

    衡愉拍着金楠溪的脸,“阿溪,你清醒点,你说有个同学世代是鬼师,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金楠溪只会傻笑,色色地叫道,“真好看,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会记地心上,永远收藏起来。”这话清醒的金楠溪永远说不出来,被放鬼的他却轻松说了出来,衡愉又气又急,心里却泛起一股暖意。

    “愉姑娘,别急,为了给可儿治病,我找遍了整个贵州水族之乡。听说三都县巫不乡有大鬼师,只是一直没找到,我们明天去找找?”温良夫小心地问。

    看着神志不清的心上人,衡愉也没多大主意,“只能这样了,明天早上,我们就去三都找鬼师,管他是躲在哪里,我都要找出来给阿溪退鬼。”

    五月是个多雨的季节,贵州是个多雨的地方,淅淅沥沥的迷眼小雨从晚上开始下,天亮后依然不停,大有一直下下去的志向。

    衡愉会开车,在美国七年成了一名熟练的司机,她租了一辆越野吉普车,金楠溪被捆在副驾驶座上,温良夫、温可和希希坐在后面。

    吉普车向东南方向驶去,车轮带起的泥浆溅在车身上。希希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的眼睛看着她,鬼魅的很。

    “地婴!”希希说道。

    “什么?”衡愉听了问,“我看见了那个很厉害的婴儿,嗯,就是那个小孩子。愉姐姐,你说叔叔为什么要捆起来,还一脸的傻笑,就看你一个人,一早上都不理希希。”小姑娘用手扒拉着他,他只是侧着头看衡愉,嘴巴用胶带封着了,衡愉怕他说出不正经的话来。

    “希希,叔叔他晚上没睡好,得绑着睡觉,不用管他。”衡愉心里却急,看着路牌想早点到三都县巫不乡。温良夫和温可望着雨中的山路,那一圈一圈的路盘旋着往东南去,这是他们的家乡,他们生长的地方。

    下午时分,车到了巫不乡,这个乡只有五千多人,分布了十多个村子,最小的村子叫做天牛村,只有数十户人家。

    温良夫家在三都县城,到巫不乡找过鬼师,轻车熟路,一个开小店的人说要找会放鬼的鬼师,得去天牛村,天牛村的狗凶的很,都没人敢接近村子,乡里的干部也是半年才去一次。

    “天牛村?你没去过吗?”衡愉问温良夫,“去过,进不去,那村子建在天牛山顶部,不到百口人,一千多米的山不好爬,就算爬上去也没用,村子里的土狗比人还多,见到外人就往身上扑,我胳膊还被咬了两口。”他拉开衣袖,手臂上有两处咬痕。

    吉普车沿乡道行到天牛村口,那天牛山没有多少树木,光秃秃的岩石山矗立在眼前,山下立着一块水泥碑,写着:天牛村。下面还有一行如几何图形一样的文字,“这是水族文字,也可能是天牛村的意思,在三都县,大多数碑上都是汉字和水书共存。”温良夫解释,说着他身上的帆布包掉在地上。

    天空的雨没有停息的意思,厚雾一样的灰色云层压得天比山还低,雾气在山顶上的村子处围绕。

    “我……能不能和可儿呆在山下,我怕……”

    “你怕恶狗,好,你呆在下面,希希也呆在车里,下着雨,爬山太危险,我想那些狗可能被鬼师放了鬼吧,这鬼真象是病毒一样,沾上就生出百样病来,还有色病。”她瞪着一脸色相的金楠溪。

    温良夫身上的帆布包突然掉在地上,阳牛角自个儿蹦了出来,在地上旋转一会,竟立了起来,角尖指向山顶的天牛村。天牛山顶分出两个叉来,如同两只牛角,村子就在牛角之间的一块平地。

    “阴牛角,阴牛角就在山上,我也上去,有了阴牛角,就可以治可儿的病了。”温良夫激动地收起牛角,拉着可儿就往上去,希希也跳下来求道:“愉姐姐,希希也要上去,希希爬山很厉害的。”衡愉听了,也不敢把小姑娘一个人留在车上,那车里还捆着金楠溪呢。

    四个人披着薄薄的黄色塑料雨衣,如灰云间的四个黄点,向上攀爬。

    其实到山下已经有海拔五百多米,向上只要再爬五百多米就是,没有台阶,只能够在山石间找路,时而陡峭,时而平缓,衡愉和希希并不累,温良夫气喘吁吁,还不如可儿身体好。

    约莫两个小时后,衡愉可以看见山顶两角间的村子,远远望去,数十栋岩石地基,夯土为墙的房子零落地分布在山顶的平整之处,没看到村民,或者说村子外面没有人。

    “狗狗!”希希大叫着,数十条土狗从村子各处奔了出来,向四个外来人冲过来,没有犬吠声,狗眼里只有仇恨,没有一丝动物的灵性。

    温良夫见状,拉着可儿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希希,你也过去躲起来。”衡愉叫道,然后从地上捡起十余块小石头,一把扔过去,前面的十多条狗都被击中脑门,倒在路边,后面的狗仿佛没看见一样,照直冲过来,衡愉急忙捡石头,又扔了过去,那些狗好像没有感觉,倒地的狗过了数秒又弹地而起,张开嘴,流着口水猛冲。

    衡愉有些慌张,拿起一块手掌般大小的石头尽力向快到眼前的一条土狗砸去,只见那狗脑袋登时碎裂,脑浆和鲜血溅地,身子滚下山去。

    群狗并没有停止,还是向她扑来,衡愉没有办法,她要保护希希三人,再不能怜惜狗的生命,几块石头砸死几条狗命。

    村子里响起了一声音清啸,那些狗立即停了下来,向山顶跑去,一会儿跑的无踪无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狗一样。

    衡愉飞快上到村子外面,一个身穿青色长袍,头戴青色瓜皮帽的男人从一栋土屋走出来,此人不高,普通南方人身材,脸色棕黄,似久病不起的模样,但是眼睛有神,尖脸长耳,留山羊须。

    衡愉不喜欢男人留着胡子,特别是这种奇怪的山羊须,太好笑了。

    谁知道那人先开口,“原来是当年的大美女衡愉到了,稀罕稀罕,不知道形影不离的楠溪老弟何在?”

    衡愉盯睛一看,有些眼熟,“你是?”

    “不认识了吧,不过十年,也难怪,我只读了一年书,就离开了大学,我是蒙天化。”来人亲热地走过来,青袍下也是一双青布鞋。

    蒙天化,衡愉想起来了,正是金楠溪所说的同学,两人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是好朋友,听说只读了一年,后来因为家庭变故休学回家,从此再未见过。

    “蒙天化,原来阿溪说的鬼师世家就是你,你住在大山里?还养了许多疯狗,你会放鬼吗?”衡愉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个十年未见的人物。

    “说来话长,进屋坐,我慢慢说,远来是客,何况十年前的好朋友呢,楠溪老弟呢?”蒙天化笑着向后望去,他只看见了后面跟上来的温家父女和希希。

    “你是鬼师吗?穿着黑袍子,戴着黑帽子,这样就是鬼师了。”希希好奇地看着他,另一边,温良夫却低着头,生怕见着蒙天化一样。

    “阿溪在山下车里,老温说他被鬼师放鬼了,变得傻乎乎的,你是鬼师可以帮他退鬼,是吧?”衡愉对鬼师并不熟悉,问道。

    蒙天化惊道:“现在这个世代,鬼师就没多少,敢公然放鬼的更少,如果无仇放鬼,鬼师会被反噬,痛苦难当,我虽然能为不大,放鬼退鬼还是会一点,下山去看看楠溪老弟。”

    外面还下着小雨,天地灰蒙蒙成一色。蒙天化走在雨中,雨水滴在青长袍上再弹落下来,水不湿身。温良夫看着阴森森无人烟的村子,也不敢独自呆着,拉着温可跟着下山。

    一行人下到山脚村口,却发现车内绑着的金楠溪已经不见了。“阿溪!”衡愉惊慌地四处寻找,希希叫着叔叔,也跟在后面找。

    蒙天化掐着指头说:“衡愉,不用急,我算算楠溪老弟不会丢,你看山路上有另一排脚印,可能他上山去了。”

    山路上泥泞地里果然有不少脚印向上而去,衡愉连忙抱着希希,向山上奔去,近到村子数百米处,数十条恶狗又从各处窜出,直到蒙天化出现才散去。

    衡愉找遍了数十栋房子,没发现任何人踪,这象个无人之村,除了蒙天化,还有那些来去无踪的狗,没见到别的人影。

    蒙天化带着他们进入到一栋最大的石土房子,里面三进三出,有十来间住房,最外面是一间堂屋,家具齐全。

    衡愉打量着,心生疑惑,“蒙天化,这村子里的人呢,听说有数十村民,现在怎么不见别的人?还有,你养着许多的恶狗做什么?”

    蒙天化提着一壶茶水过来,给四个人倒上,“这是上好的‘银牙’茶,清香,先喝口茶。”

    衡愉没动,大眼睛只瞧着他,希希也盯着他。

    “衡愉,这十年来,村民们早搬下天牛山了,你说现在谁还会住在无水无粮的山上?只有我住山上,那些狗都是村民留下来的,一直跟着我,没见过生人,凶了些。”

    “脚印向山上来,阿溪却无踪影,奇怪的很,昨天在宾馆内,有人偷了阿溪的衣服,老温说是放鬼用,还有阳牛角指向山上,难道阴牛角在你手里?”衡愉是最聪明的女人,认定神秘的蒙天化心机不良。

    蒙天化打了个哈哈,“这样吧,我为楠溪占卜,看看吉凶。”说着他进入到里屋,拿出一个鸡蛋,用木炭在鸡蛋上画了个三角图形,然后用清水煮熟,再一刀切去鸡蛋的上端,嘴对着切口吹着蛋黄,最后对着光线照鸡蛋。

    “蛋清在左侧显影,说明楠溪危险呀。”蒙天化说道。

    “什么危险?鬼师都靠这些算出吉凶?怎样才可以化险为夷?”衡愉半疑道。

    蒙天化停顿一会,说道:“需要楠溪最亲近的人的生辰八字及身上之物,可算出楠溪的所在,或许能化险为夷。”

    希希听了急着叫道:“希希的生日是……”

    “别说,别说,有了生辰和身上之物,鬼师就可以放鬼……”温良夫叫道,还是不敢抬头,帆布包里的牛角不停地挣扎,似乎要冲出来。

    五月的天应该黑的晚,但是外面已经黑云密布,似夜晚一般。

    衡愉两眼渐渐发出紫光来,说话的口气硬捧捧的,“蒙天化,我闻到了你的气味,在机场迎面而来的四个男人中有一个就是你。”

    蒙天化身为鬼师,从来没见过如衡愉一样的人物,她头顶上的七星蝴蝶有一种无言的威慑力,“你……”他惊道,身形一晃,迅速退到里屋。

    衡愉冲进去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墙破地脏,蛛丝处处。外面希希惊叫一声,她退回去,堂屋里竟然也变得破旧不堪,好似数年无人居住一样。

    “老温,鬼师是鬼还是人?”衡愉问道,温良夫吓得两腿发软,口舌不清,“是人……鬼师都是人。”

    外面的雨更大了,豆子般的雨点击打在屋顶的破瓦上,再漏进屋内,黑夜在不安的等待中降临,天牛山上的村子如地狱一般。

    没有灯,没有光,只有七星蝴蝶发出的七彩光芒,温良夫拿出阳牛角,牛角尖指向外面,“阴牛角一定在村子里。”他肯定道,温可发出了害怕的叫声,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屋外数十条恶狗蹲守着,闪电过后,显现出数十双绿色的狗眼。

    温良夫恐惧道:“豹年虎月贪日狼时……水族的历法时间,我们不该来,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阳牛角的鬼师魂要出来,阴牛角就在这里,他可以找到爱人的灵魂,一起去神界,可是阴阳牛角就会被那个叫蒙天化的鬼师拥有,他……引着我们来的,有了阴阳牛角,他会成为最强的鬼师,可通鬼神两界……”

    衡愉不怕鬼,希希手里的晶界更不怕鬼,但是神界又在哪里呢?“老温,阴阳牛角有什么故事,你说来听听。”

    温良夫恐惧地看着外面的恶狗,“千年来,都柳江边曾经住过一个叫天牛村的鬼师村,村子里的人分两姓,鬼师村的族长,手里握有‘白书’和‘黑书’,村民们资质浅的只能学白书,成为小鬼师,资质高的可以学黑书成为大鬼师,村民们从小学到大,等到认全了水书所有的文字,就可以出村行鬼师之职。”

    “行鬼师之职?江边的天牛村和这个天牛村是一个村子吗?”衡愉问道。

    “鬼师对于水族人就如老师一样,水书可通鬼神,识得水书者便是鬼师,鬼师深入到每一个村子,成为村子的老师,也就是鬼师,一切祸福都掌握在鬼师手中。天牛村养着天牛,也就是大水牛,离开村子的大鬼师可以得到一对刻有‘黑书’的阴阳牛角,结伴而行。”温良夫看着桌上的牛角说。

    “结伴而行?”

    “是的,当时的天牛村在风景优美的都柳江边,村子两姓的男女通婚,鬼师只传男,但是必须与另一姓的女性结亲,出村时便是两人同出,大鬼师手执阴阳牛角带着妻子离开,到死时,鬼师灵魂进了阳牛角,妻子的灵魂进入阴牛角,一对牛角放在一起,等到豹年虎月贪日狼时,两个人的灵魂一起离开牛角,携手去神界。”

    “神界,水族的神界吗?”衡愉问道。

    “是的,水族相信灵魂永远不灭,恶者永为鬼,善者死后为神,善良的鬼师死后也会成为神中之神,只是也有不善良的鬼师,为利益而放鬼,反噬其身,痛苦的很,据说只有得到阴阳牛角也可以解开反噬之苦。”温良夫道。

    衡愉大叫:“蒙天化一定做了许多坏事,要得到阴阳牛角,他手里肯定有阴牛角,引你过来。”

    温良夫道:“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柳江边的天牛村没有了,这个天牛山出现了一个天牛村,村民只有一个姓,蒙姓,另一个姓的人离开了天牛村……”

    “愉姐姐,有人过来了。”希希叫道。

    外面有一个人冒着雨走了过来,是一个衣杉褴褛的中年男人,铁青的脸贴在门上,“让我进来,让我进来。”他叫着,有气无力,手捶木门。

    衡愉艺高人胆大,一开门,抓住来人向墙边一甩,那人重重地撞在墙上,一会,那人又起来了,指着温良夫,“十年前,你偷了阳牛角,现在交给我。”眼睛里的光与外面的恶狗一样。

    “他……他被放鬼了……”温良夫抱紧牛角。

    “他是人是鬼?”衡愉问,“是人……被放鬼的人,和金楠溪一样。”

    衡愉飞起一脚,将这人踢进里屋,再关上门,那人就在门里敲着,叫着“让我出来,让我出来。”

    雨下个不停,淋湿了外面数十个人,衡愉心里不安起来,从各栋土屋走出了几十个失魂一样的人,都朝这个屋子走来,青色无神的脸贴在门上,都在敲门,叫着,“放我进来,把牛角还给我。”

    希希手里的晶界没有反应,他们不是鬼,是人。

    恶狗也在门外聚焦,看来准备冲进来,破落的门窗根本挡不住冲击。衡愉不怕鬼,可是这些都是人,她下不了手。

    突然,那些人和狗都不动了,如雕塑般呆立着,一动不动,也不出声。两个人拖着一个人走了出来,一个是蒙天化,被拖的人正是金楠溪,另一个人高大壮实。

    “温良夫,我早认出你来了,你怎么不说都柳江边的天牛村的两个姓,另一姓就是温呢?快把阳牛角交出来,现在已经进入狼时,温大鬼师的灵魂呆了快六十年,也应该出来了,你连白书都不识,拿着也没用。”蒙天化在外面大声说。

    衡愉的眼睛由紫转红,七星蝴蝶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村子,“快把阿溪还给我,我不怕你这没用的鬼师。”

    “一百多年前,你们蒙姓想得到我祖上了最强的阴阳牛角,便搬离原来的天牛村,在此地建立天牛村,我们温家为避战乱也只好离开天牛村,各自分散。蒙家一直想得到这对牛角,又怕我曾祖的放鬼之术,便在他过世后抢走了阴牛角,从此我家失去了鬼师的一切,十年前我的父亲去世时才告诉我关于鬼师的事情,要我找到另一只阴牛角,我想阴牛角在你蒙家手里,就过来寻找,上次被恶狗咬伤后,我只得带着女儿四处逃避,没想到还是给你引过来了,你放了金楠溪,只要你得到阴阳牛角后,治我可儿的病,我就把阳牛角给你。”温良夫壮起胆子,一口气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蒙天化大笑,“好,好,你把阳牛角送过来,我立即放了没用的金楠溪,天师跟我称兄道弟,说天师鬼师一起可称霸天下,葛雷,你师父说的没错,哈哈哈……”

    两个失魂一样的人搬出十多对牛角,蒙天化一把火将牛角烧化,“所有的阴阳牛角都没有了,只剩下这对最长的阴阳牛角,天下鬼师唯我最大。”蒙天化手中拿着另一只阴牛角,与温良夫手上的牛角一样长。

    “可……儿,你把阳牛角……送过去。”温良夫颤抖道,不敢自己前往,可儿听话地用两只难看的珊瑚手捧着牛角出了门。

    “老温,你怎么这样怕死。”衡愉大怒,跟着就要出去,那温良夫拉着她的手,“不要去,金楠溪要退鬼还得靠蒙天化,只有鬼师可以救他。”

    衡愉听了一愣,又退回到屋内。

    温可一瘸三拐地走到那两人面前,葛雷一把抓过阳牛角,将角尖插入泥地,蒙天化将阴牛角插在旁边。

    “狼时已到,水书通神。”随着蒙天化一声喊,雨竟然停了,七彩虹从天牛山的一角弯向另一角,彩虹里出现了象形及几何图形般的水文。阴阳牛角慢慢出来两股七彩烟,形成晶莹剔透的两个虚幻人形来,男的健美,女的秀丽,天生的一对。

    “温修时,蒙羽,你们去吧,从此我就是天下最强的大鬼师了。”蒙天化狂笑。

    幻影般的温修时和蒙羽相视一笑,“我们去吧。”化作一道光飞入天际,消失在无限的太空。

    阳牛角平安符亮,阴牛角仙女图现,在蒙天化伸手之前,温可两只珊瑚手伸出了长袖,迅速靠近牛角,珊瑚手在接触牛角的瞬间变化成两只纤纤玉手,左手抓住阳牛角,右手抓住阴牛角。

    “你……”蒙天化大惊,温可儿站立起来,牛角阴阳相通,气入丹田,她的脸在变化,身子也在变化。

    “快,快过去。”温良夫一推衡愉,衡愉如梦方醒,在葛雷和蒙天化冲向温可的刹那间跃了过去,两拳打倒两个。

    旁边的温可已经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笑容甜美可爱,气质清雅纯洁。地上的蒙天化口中念念有词,呆立着的那些人和狗突然动了起来,向他们四人扑来。温可合起牛角,也念着水书的语言,道出“黑书”退鬼之法,立即所有的人和狗都停了下来,眼睛里恢复了人性和狗性的光辉,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高兴万分。

    “愉愉,你在这里,这个留山羊胡子的好像是我的同学蒙天化。”金楠溪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向山下跑的人说道。衡愉身形快百倍,飞奔过去,拎着蒙天化回来扔在地上,但是葛雷已经不知去向。

    希希笑嘻嘻地过来,拉着金楠溪的手,“叔叔,你是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糊涂鸡蛋,要不是愉姐姐和可姐姐,你就一辈子傻下去了。”金楠溪站着傻笑,他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跟那些被温可退了鬼的村民们一样。

    天牛山上,一轮弯月照亮了村子,消失了十年的村民们虽然伤心于家的破落,不过能够重回正常,他们又高兴起来,都在整理着各自的家,那些狗们也认着各自的主人。

    村子里的人都姓蒙,不少是鬼师,他们的阴阳牛角已经被蒙天化烧毁,以后大鬼师只有一人,那就是温可。

    “老温,没想到你将‘白书’传给了女儿。”知道了事情始末的金楠溪笑道。

    温良夫有些不好意思,他一个人斗不过蒙天化,便在狼时到来之前,找了金楠溪和衡愉做帮手,“蒙天化肯定没想到我也识得水书,更没想到我打破了传男不传女的规矩,他没有防备可儿。只有强过他的鬼师才可以给大家退鬼,所以我没有事先告诉你们,等可儿在狼时拿到了阴阳牛角,她的能力就会强过蒙天化。”

    金楠溪是豁达之人,并不在意曾经被放鬼,“可儿的珊瑚手是怎么回事,也是故意的吗?那放鬼又是什么东西呢?”他好奇。

    “十年前,我教可儿识水书时,可儿的手脚便有了毛病,而且越来越重,但是蒙天化不知道,曾祖温修时开始识水书也得了珊瑚手的病,我相信可儿就是拥有最大阴阳牛角的大鬼师,那不是病,而是作大鬼师的代价。”温良夫笑了,流着泪笑。

    可儿懂事地帮他擦着眼泪,“爸爸,以后我们就住在天牛村,跟大家生活在一起,这个蒙天化做恶多端,不停地放鬼,如今反噬造成了五脏六腑的坏死,他活不了几天了。”

    “可儿,他终究是蒙温两家的人,不能救吗?”温良夫问道。

    “救不了,这几天我们养着他就是,放鬼绝对不能做恶事,他却只做恶事,天理不容的。”可儿已经有了大鬼师的气质,说话做事有条有理。

    可儿拉着希希的手,“希希,以后有时间要来看姐姐。”又看着衡愉的金楠溪,“谢谢你们,我刚才占卜了,用石头占卜,你们会很幸福的。”十六岁的女孩向两人甜甜地笑。

    天牛山上,一夜雨后,万物复苏,光秃秃的山间冒出绿草,山里也有了溪水,这是五月芳菲。金楠溪搂着衡愉,指着天上的弯月道:“温大鬼师说我们会有孩子,要不今天晚上就要一个?”

    衡愉慎道:“可儿的意思不是这样的,另外呢,希希不就是咱们的孩子吗?”

    希希个子不够高,只好抱着两个人的腿,“你们要一个弟弟吧,明天就要一个弟弟。”温良夫和可儿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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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5 10:43:14 | 显示全部楼层
往北去的火车上,金楠溪、衡愉和希希坐在一间软卧车厢内。每个床头都有一个小电视,希希趴在电视前看动画片,“希希,看《柯南》,那小男孩长不大,跟你差不多年龄,很聪明。”金楠溪叫道。

    “我不喜欢柯南,老是长不大,多不好玩,今天离开可姐姐的时候,她说以后希希会有弟弟。”小姑娘摇头晃脑。

    “怎么会呢,我们昨天没在一起睡!”衡愉急忙解释。

    “希希又没说今天就要弟弟,是以后,愉小姨心里有鬼。”希希自从想要个弟弟后就不再叫愉姐姐了。

    “愉愉,水书是千百年来,水族根据汉文创造出来的,比如甲骨文的变化,比如后世文字的倒写,反写,改写,难道文字一反过来就可以通鬼神?”金楠溪百思不得其解。

    “谁知道呢,你倒过来走路也许可以见到鬼。”衡愉笑他。

    “温良夫说阳牛角感觉到阴牛角去了北京,他一路追过去,那阴牛角又回到三都,可见蒙天化带着阴牛角去过北京,还和那个叫葛雷的人,还有那个什么天师有关系,这些人天天没事干,就琢磨着害人,奇怪!”金楠溪的脑袋不想这些事情。

    “不是害人,是追求名利权势,这些我也不懂。”衡愉回答,她感觉车厢里还有东西,神秘的东西。

    车厢里不只是三个人,有一个虚幻无形之物隐藏在某处。希希知道是谁,金楠溪也知道,两人以为衡愉不知道,可是有七星蝴蝶看不到的东西吗?自然没有,绿荷藏起来了,她一直跟着金楠溪,金楠溪不希望衡愉见到她,便让绿荷藏起来,现在食鬼妖就隐身躺在上面的床上。吸食了白家的魂灵,她可以变成人形,高兴的几天没睡觉,其实她本来不用睡觉的,现在却如人一样,有了睡觉的习惯。

    宽容做了三年杂志,分文不挣,他从来没想过钱的事情,人不能为钱活着,他总是这样说。他的银行帐户从来不少钱,因为苏默每个月都会把钱存进他的帐户。宽容也不管钱,银行卡都交给巫马竹,巫马可是学会计出身,每笔帐都算的清楚,尽力帮他省着钱,又感叹一个富家子弟每个月花数万元,丝毫不懂得人生疾苦。

    “宽容,咱们少出去吃饭吧,我回家做可以省点钱。”巫马竹小心地说。

    “你不是每天晚上都做饭吗?”宽容奇怪。

    “我是说中午不需要去好餐馆吃,我们回来吃。”

    “不行,白天要出去采写,你不知道做一件事就是要坚持下去,不管多困难,不管现在有没有成就,都要坚持下去。”宽容摆出了大道理。

    “那是因为你父母有钱,坚持其实不容易。”巫马竹不小心说了实话。

    “什么?不懂事,你比我小四岁,不知道不要乱说。”宽容气道。

    电话铃响起,他接过电话,“喂,噢,是芙姨……什么,那个精神病想见我?……嗯,今天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今天中午十二点去医院……好,再见。”

    巫马竹喜欢穿牛仔裤,富有弹性的牛仔裤包裹着青春洋溢而性感的身材,随意自然。好在宽容身材高大,走在旁边比较相配,他满意巫马竹的表现,虽然脸蛋儿不如母亲苏默那样美丽,但脾气好,活泼的时活泼,安静的时候安静,衣服架子身材,穿什么都好看,关键是懂事听话,让她做北京菜,她就努力学着做,现在一手北京家常菜不比馆子里的差。

    巫马竹虽然讨厌宽容的臭脾气,但是又认为直来直去是一个男人诚实的特点。不管有多大的毛病,宽容是一个善良,爱打抱不平的人。每天跟着宽容四处采访灵异事件,他总是会留意大街小巷的人间百态,碰到不平事,一定会管上一管。昨天两个拦路抢劫的家伙劫了一女孩的皮包,宽容硬生生地追了两公里,把劫包贼打进了医院,连警察都说出手重了些,宽容一瞪眼睛,冲警察喊:“不重不长记性。”虽然鲁莽,巫马竹却喜欢。

    安定医院是一块风水宝地,处于北京的上风上水,空气比别处干净,距离亚运村和奥运村都不远。

    还是那间病房,还是那个黑胖子,他没有玩游戏,正为一个女精神病人梳头,见两人过来,说道:“来了,坐,她头发老是乱糟糟的,以前是爱漂亮的女人。”前面一小溜刘海,后面的秀发披在肩头,真是个秀丽的女人。

    他让那女人离开了房间,巫马竹还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叫邵纤华。“我们去看过金楠溪了,他……虽然黑,可是……”巫马竹仔细地看他,可以肯定不是一个人。

    “金楠溪很帅,是不是?呵呵,这个我爱听,希希小姑娘怎么样?”他笑呵呵地问。

    “希希,漂亮可爱懂事,你很会梳头,一个男人……?”巫马竹喜欢那个小姑娘。

    “哎,邵纤华是希希的妈妈,她爸爸死了,我给她梳了半年的头发,技术很不错了。”说到希希,他有些神伤。

    宽容一听疯话出来了,病例上说这家伙从美国回来不过四个多月,一直呆在安定医院,怎么会为希希梳了半年头?

    “你打电话给我,不会想说自己就是金楠溪吧,经过无数次的问话和精神病专家的分析,你还有严重的妄想症,上次你说自己不是金楠溪,难道这次又想承认了?”宽容认定他是疯子。

    他摇摇头又点头,恢复了笑脸,“我有名字的,这里的医生都叫我147号,你看还挂在胸口呢。”他指着胸口的牌子,果然写着147,别的病人不仅有号还有名字,他的只有号,无名。

    “这些日子,我总在想自己是谁?有没有时空穿越,或者说灵魂回到过去,我不知道金楠溪是不是另一个我,我是金楠溪,还是另一个人,另一个拥有金楠溪过去记忆的别的人?我已经糊涂了,真的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外面有个金楠溪就足够了。”他的话让巫马竹头晕,“如果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她说。

    宽容手里就是病例,“最早的时候,你说自己的灵魂从未来回到现在,还举出了一个叫伊俊野的人的例子,可是人家不承认,另外你说的衡愉、阳诸行、林成文等人都到过安定医院,没有人相信你的话,他们相信住在上地的那个金楠溪才是金楠溪,你不是,你只是一个妄想成为别人的疯子。”

    “伊俊野?我以前的老板?”巫马竹惊道。

    147不在意宽容说他是疯子,却对巫马竹的反应感兴趣,“伊俊野的妻子和一个叫臣启的人在一起。”他说。

    巫马竹愣了,她见到花锦与臣启的亲热模样,这样的事情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

    “147号,你的病例里有你所有说过的话,基本上包括了从一月到未来七月的事情,就象一份金楠溪的预言一样,除了金楠溪的身世说的不错外,其它的预言并不一样,你还不承认自己有病?”宽容口气很硬。

    147叹了口气,“过去的永远过去,不一样了,也许我真的不是金楠溪,可是为什么我只有他的记忆,还有曾经的半年回忆?我曾经说过愉愉回国后刺了我一刀,可是现实中没发生这样的事情,愉愉回国后立即与外面的金楠溪相认了,浪漫的很。”

    “你的预言,你说的一切都不对,也没有发生,妄想者总是以为自己正确,结果呢,现实就是现实,来不得半点妄想。”宽容完全是训斥的语调。

    “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147问道。

    “为什么找我们?”宽容回答。

    “因为医生认为我有精神病,北京城里那些金楠溪的朋友认为我是疯子,没想到何大胖子把你们送过来了,这不是天意吗?”

    “我也认为你是疯子。”宽容说。

    他的脸转向巫马竹,“我知道宽容不宽容,不相信鬼神,我相信的是这位复姓巫马的姑娘,巫马竹子,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巫马竹听了,立即看宽容,宽容摇头,但是看到对方平和的气韵,她竟然不自觉地点头,“什么事?”声音很小,却清晰。

    147笑笑,“还是竹子姑娘善良,我想了几个月,大概的事情都清楚了,只有一件事不清楚,竹子可以帮我找一个叫杜松的人,他在长风远水社,跟金楠溪很熟,然后和他一起去找林成文教授,他有办法知道林教授的心思,梦里的心思。”

    “长风远水社?你就是疯子,信这些虚幻的迷信。”宽容叫道。

    巫马竹犹豫着回答:“你把他们的地址姓名告诉我,有时间我去。”

    “巫马!”宽容生气了,不解这姑娘为什么会帮疯子,他哪里知道一个善良的女孩总是希望任何人都开心,她愿望帮,那怕是一个疯子。

    147号写好姓名地址交给她,“伊俊野和花锦是个悲剧,但是发生过的事情还会发生吗,或者会同样的发生吗?我不知道,谢谢竹子姑娘。”

    离开安定医院,宽容对巫马竹擅作主张不满,“你为什么要帮他?”

    “宽容,他很可怜,有时间的话,我会去找找这个叫杜松的人,不管有没有用,做总比不做好,你说是吗?”她小心道。

    “不行,长风远水社的人都是骗子,我跟你一块去找,如果可以揭穿他们的骗术,也会在杂志上披露出来。”宽容一把抢过地址,“镜缘胡同风雅宅。”他念道。

    两人坐地铁在东四下车,这里距离镜缘胡同不过一公里,走过去就成。

    可是这一公里不好走,为什么呢?东四西四以往多是权富家的四合院,那怕到了现在那些文物一样的院子也不好拆迁,房产商盯着这些占地盘又不生财的四合院干着急,心想拆迁一个四合院,盖一座摩天楼,那得生出多少黄金?

    有些上可通天的房产商获得了东四附近的地皮,穷人好办,给一定的拆迁费就会搬走,偶尔有几家钉子户也不怕,黑白两道一起上,保证钉子也变软泥。

    镜缘胡同外面,近万平方米的地盘被用蓝绿相间的铁皮围挡围了起来,只在临街一块没围,因为一处近千平方米的四合院立在前面,砖墙青瓦,门当户对显示地位不低。

    三个道士模样的人在四合院前向里观望,咬着耳朵在说着什么。宽容一下瞧出这些人正是长风远水社的道士,“杜松!”他走过去叫了一声,不认识谁是杜松,乱叫一气总能碰上。

    “哎!”一个中等身材的道士转过身来,眉眼端正,气质单纯,甚至有些可笑。“你……你不就是那个被老鬼附身的年轻人吗?”杜松眯着眼睛看他。

    “什么鬼附身,道士就是道士,连点科学常识都没有。”宽容自然不知道被鬼附身的事情。

    巫马竹俏生生地站过去,“杜松,我们刚去了安定医院,有一个代号147的病人让我们来找你。”

    杜松看着她,“你是说那个自称是金楠溪的黑胖子?疯子一个,师父和祖师都去过安定医院,还是和金楠溪、希希一起去的,他和希希的妈妈一起玩的开心,就是一疯子,你也信,真是善良的姑娘。”

    宽容听了,拉着巫马竹要走,“别跟臭道士浪费时间,咱们回家。”巫马竹脸绯红,站在那去不动。

    旁边的杜植不答应了,“什么臭道士?别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嚣张,没混过社会的臭小子,光有脾气是不是?”

    宽容那里受过这种气,立即上去与杜植对吵起来,杜松看了凑到巫马竹身边说:“姑娘,我在医院里解过黑胖子的梦,很奇怪,那梦中只有金楠溪的记忆,别无他人,你告诉我他想做什么?”

    巫马竹担心地看着两个斗牛一样的男人,轻声道:“他说北京大学有一个叫林成文的教授有些奇怪,让你去看看他的心思。”

    “解林教授的梦?那林教授和祖师可是朋友,老人家了,不好办?”杜松有些为难。

    “我答应了他,你能不能去试试?”巫马竹善良的可爱。

    杜松是长风远水社最好说话的人,又见巫马竹一脸诚恳,心里应了三分。他过去拉住想动手的杜植,“师兄,这驸马府的事情还没有搞定,跟年轻人斗气师父会骂。”

    杜植瞪了他一眼,想想也是,和一个小六、七岁的人吵架真是难堪。不依不饶的宽容也被巫马竹拉住,“宽容,人家是道士,你吵什么呢?”

    “杜松,这是驸马府吗?还是第一次见到驸马府呢!”巫马竹兴奋道,女孩总是对这类驸马、公主的婚姻感兴趣。

    “对,清朝时的符珍驸马府,与道光皇帝大女儿寿安固伦公主结亲,道光帝赐了这座驸马府。”杜松回答。

    “现在是谁住在里面,你们为什么站在外面呢?”巫马竹好奇道。

    “这事说来话长了,都是些利益的事情,师兄,我出去一趟好吗?”杜松问杜植。

    杜植不耐烦,挥挥手,“去吧,这事情还是等师父来再说。”

    杜松高兴地带着两人离开驸马府,他回了一趟风雅宅,换了一身便装,把长发扎了一个马尾,看上去象是艺术青年。

    三人人坐地铁换十三号线城铁一小时后就到了林教授的住宅楼前,“宽容,你等会把教授打晕吧。”杜松一开口,把巫马竹吓一跳,“为什么要打晕?”她惊道。

    “要了解教授的心思,不晕倒,我怎么进入他的梦中?何况林教授认识我,总不能我去打晕他。”杜松说的有些道理。

    “解梦,一个道士给一个教授解梦,你真行!”宽容嗤道。

    不过,宽容打人有点本事,那雪白头发的教授一开门,宽容右手在他脖子后面一敲,教授眼睛还没来得及戴上,就一栽倒在宽容怀里,宽容的手掌停在空中,暗想这老教授如此不堪一击,碰一下就晕。

    “这是不是违法?”巫马竹担心的很。

    宽容将教授摆在沙发上,“巫马,打人是违法,不过这是你要帮那个疯子的代价。”

    巫马竹蹲在老人旁边,探着鼻息,感觉到呼吸才放下心来。杜松盘腿坐下,闭目冥想。巫马竹惊异地看着他,宽容却向看把戏一样盯着。

    过了一会,杜松睁开眼睛,“他的梦很有意思,都是些考古的玩艺,装满了几万年以来的文物古董,安定医院的疯子想要什么?林教授正常的很,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看来我们把疯话当真了。”

    巫马竹有些失望,没帮到人总是失落的,宽容笑道:“这样解梦少见,你真以为自己进入到他的梦中了?”

    杜松不在意,“要不要我进入你的梦中看一看?”

    宽容一摆手,“谁理你?巫马,咱们走吧。”

    难道147号说的真是疯话?了解林教授的心思毫无意义。坐在城铁里,巫马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向杜松要了教授家的电话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教授接了电话,弱弱地问是谁。她立即挂了电话,她只想知道教授没事了。

    “杜道士,你们站在驸马府干嘛?”宽容有些奇怪长风远社的的做为。

    “一个叫林乐羊的房产商得到了那一片的开发权,别人家拿到拆迁费都搬了,就住在驸马府的一家不搬,林乐羊头痛了半年,这半年不能开工损失惨重。”杜松说道。

    “能够得到东四一带的地皮和开发权,林乐羊后台很硬,还怕了那一家人?”宽容冷笑。

    “是呀,师父也这样说,可是林乐羊黑白两手都做了,没有搬动人家,开发权还差点丢了,那一家人不简单。”杜松直摇头。

    巫马竹奇道:“什么人家这么厉害?”

    “驸马府在清朝灭亡后被几家有地位的人霸占着,解放后,一位开国将领住了进去,说是只住没有产权,但是将军一家四代住了近六十年,现在也就成了他家的房子,林乐羊以钱通天,却过不了驸马府这一关。所以……”杜松有些不愿往说下去。

    宽容猜出个大概,“所以林乐羊请你们去说说,比如说驸马府风水不佳,让对方放低价格搬出来。”

    杜松点头,“要知道驸马府本是国家财产,又不是李家财产,开国将领住了就住了,也不用住个千年万世呀,李家的后代开口要两千万,再要东四两套近三百平米的豪华住房,林乐羊肉痛,希望我们去说道说道。”

    巫马竹听了吐舌头,这些人物什么都不做就是千万千万的拿,林乐羊得到开发权只怕赚的更多。

    宽容“哼”了一声,“我说你们就是见钱眼开的道士,什么钱都赚!”

    “难道驸马府真有什么不对劲的事件?”巫马竹问道,如果没事,道士去说风水也没用。

    杜松道:“没错,解放前住在驸马府的几家人,都碰到了怪事,据说最早占据驸马府的是一位军阀,住进去一年后,军阀就战死沙场,三妻四妾的没留下一个后代;第二任是一位民国时的政府官员,娶了个漂亮的老婆,结果还没生子,老婆就得病身亡;第三家是企业家,钱不少,老婆也有几个,可惜大妻小妾要么不怀孕,要么怀孕后流产,一直无后。”

    宽容听了,觉得这可能是巧合,他想再去探一探驸马府,找找真实的无后原因。因此,他没有回家,而是坐地铁跟着杜松回到东四。

    “那姓李的将军家有后代吗?”巫马竹问。

    “当然有,将军早就死了,占着驸马府的是他的孙子辈。”杜松回答,“那不就结了。”宽容瞪着他。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李将军住进去前就有儿子,而且儿子没跟他一起住,现在孙子也在美国住着,这府上只有一个看家的老头。”杜松说。

    “原来是占着房子不肯放,奶奶的。”宽容最看不惯依靠祖上功德行私利的人,孙子跑到美国,还要占东四属于国家的大四合院。

    到了府前,只见杜林也在,旁边还有一位老者和一位身材袅娜的年轻女人。杜林见了宽容没理,“杜松,干什么去了,成天就知道东跑西跑。”杜林瞪了他一眼。

    “林老板想亲自进去谈谈?你知道李家的人不在国内,现在屋里就一个叫刘伯吾的老管家,进去了也没多大作用,对方看来是不拿到钱不挪窝。”杜林对老头儿笑道。

    老头正是林乐羊,一头黑发明显是染的,鼻头比较大,红红的,看来是好酒之人,瞧年龄不会少于六十五岁。身边的年轻女人柳眉挺鼻薄嘴唇,身材与发型跟那些仰着脖子的高傲舞蹈演员是一个模子。女人年纪与巫马竹相仿,她亲热地挽着林乐羊,小脑袋贴在老头胸前作娇羞状。

    “啊!她现在一个很红火的电视明星,叫许倍,专门演格格戏。”巫马竹悄声对宽容说,宽容一听更皱起眉头,怒道:“又是一个傍富豪的戏子。”

    “杜大师,将军家的管家也是大人物,这我是知道的,所以跟倍倍一同来了,咱们进去吧,通过关系也跟美国的李公子通了电话,李公子说一切跟管家商量就行。”林乐羊笑呵呵地与许倍走了进去,杜林、杜植、杜松跟了后面,宽容不喜欢那个老头,更不喜欢那女人,不过好奇心让他和巫马竹也跟了进去。

    门当足有一米高,推开门,里面是一个种满各种树的院子,收拾的干净,树荫遮住了大半个庭院,温度比外面低些。已经是落日时分,余晖映在东厢房墙上,光东西厢房就有十余间,正堂屋有一百多平方米,左右纵深连着房子,这么大个四合院式驸马府,只有一个看守的老管家。

    老管家坐在堂屋外的青石台阶上,抽着一根一尺多长的旱烟,斜眼看着来的众人。

    林乐羊推笑道:“刘兄弟,我们来了,进屋说……”

    刘伯吾脸色青黑,握烟杆的手干瘪却有力,他用烟杆点点台阶,意思是就坐这谈。

    林乐羊弯腰坐在旁边,那倍倍却嘟着嘴不愿意坐。杜松想拿几把椅子给师父和两个女人坐,可发现房屋内竟然没有任何家具,空空如也。

    “刘兄弟,咱们都是年龄差不多的人,李公子说一切你作主,以前的条件我也考虑了,你看半年没动工,我损失了近千万,如果再拿着两千万和价值上千万的两套房子,我都要破产了。”林乐羊陪着笑,他曾经试着从高层压,没想到李家上面的人更厉害,也曾经雇过黑道的人打上门来,结果这刘伯吾一人放倒十几个人,还全被警察抓走了。

    青色烟圈徐徐升到黑下来的院子,平添几许阴森。又没开灯,五月的晚上风刮过有些凉意。

    “少主说了,价钱可以商量,但是驸马府要由我来拆除,并重新建造,新建筑和你的高档住宅楼连在一起,不过驸马府地面一层得给我们,那两套房子就不要了。”刘伯吾面不改色,口气生硬。

    “这一层就是近千平米,要卖出去的话不少于四千万呀,这……”林乐羊很为难。

    “你在这一片占地两万多平方米,要建造四座百米多高的高档住宅楼,下面五层是裙房作商厦,一千平米算什么,这个条件不会改了,你是商人,知道拖一个月就损失近百万吧。”刘伯吾不给商量的余地。

    许倍娇声道:“那有这样的道理,驸马府本不是李家的,占着就不说了,现在还狮子大张口。”

    刘伯吾一双利眼上下打量着她,冷笑数声,林乐羊赶紧陪笑,“倍倍,李家是开国功臣,这点房子算什么,刘兄弟,这样吧,明天我让人来签合同,咱们一步步谈,如何。”

    刘伯吾吐了一口烟圈,背着上进了堂屋,“不要耍诈。”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巫马竹感觉更冷了,这么大个府第一个人守着,如果有别的东西怎么办?心思越想幻象越多,她感觉黑暗中有影子飘动,其实黑暗中的影子哪里看的见?

    一行人出得门来,林乐羊叹口气,“真是黑,比我还……!”

    杜林笑笑说:“林老板,钱是身外物,只要拿下驸马府,我们做个法事,工程动起来,钱会赚回来的。只是,我觉得屋里古怪,刘老头要自己拆,然后自己监工,只怕驸马府有异常,如果在这种地基上盖房子,早晚会出事。”

    林乐羊大惊,“难道府内有鬼妖?”许倍更是做出夸张的表情。

    宽容不想再听无聊的话题,拉着巫马竹回家,两人刚上地铁列车,巫马竹发现一个雪白头发的老人下车,正是林成文教授,车门关上时,透过玻璃,她看见杜松从地铁台阶上往下走,“宽容,杜松和林教授见面了。”她惊讶道。

    列车启动,宽容没看见站里的场景,“不奇怪,杜松本来就认识林成文,不然不会让我打晕老头。”

    地铁在下一站停下时,宽容竟下了车,巫马竹只好跟着下去,“为什么下车?”她问道。

    “长风远水社的道士说驸马府有怪异,今天晚上只怕会去探虚实,我们也去。”宽容一直想找到令他兴奋的奇异事件,然后自己作出科学的解释,写出一篇让人佩服的文章。

    两人出了地铁,在夜色中向驸马府走去!路不远,人很多,大街两旁是一条条幽深的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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