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4-10-12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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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95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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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6-7 08:2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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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弗雷迪说,惊讶得合不拢嘴。他看着奥黛拉,好像她疯了,“你说什么?”
“我说,他被人叫回美国了。”
弗雷迪好像想抓她,让奥黛拉吓得往后缩。弗雷迪低头看了看双手,接着手插口袋望着她。
“对不起,弗雷迪,”她低声说,“真的很抱歉。”
她起身走到炉边,从加热板上拿起咖啡壶倒了一杯,发现自己的手微微发抖。她坐回座位,听见弗雷迪的大嗓门从扩音器传出来,要所有人回家或去酒吧,今天停拍一日。奥黛拉听了心头一惊。一天停拍至少损失一万英镑。
弗雷迪切掉对讲机,起身倒了一杯咖啡,接着坐回座位,掏出一包锡尔卡烟递给奥黛拉。
奥黛拉摇摇头。
弗雷迪点起一根烟,隔着烟雾眯眼看她:“事情很严重,对吧?”
“对。”奥黛拉说,尽量保持镇定。
“出了什么事儿?”
她真的很喜欢弗雷迪,也真的信任他,因此便一五一十将她知道的事情都跟他说了。弗雷迪听得很认真,很严肃。其实没什么好讲的,她说完后,剧组人员还没有走完,还听得见关门和发动车子的声音。
弗雷迪望着窗外沉默半晌,接着转头看着她说:“他应该是精神崩溃了吧。”
奥黛拉摇摇头。“不对,不是这样。他不是。”她吞了吞口水说,“你得亲眼看到才晓得。”
弗雷迪不自然地笑了笑:“你知道,男人很少会把小时候的承诺当一回事儿,而且你也读过威廉的小说,知道里面经常提到童年,都写得很好,非常详尽。说他忘了小时候发生的所有事情,根本是个笑话。”
“他手上的疤,”奥黛拉说,“之前没有,今天早上才出现。”
“胡扯!是你直到今天早上才注意到。”
她无助地耸耸肩:“要是之前就有,我一定会发现。”
她看得出来他也不相信这一点。
“现在该怎么办?”弗雷迪问,但她只能摇头。弗雷迪用第一根烟的烟尾点了另一根烟。“我可以搞定工会领袖,”他说,“靠我可能不行,因为现在要他再派替身给我,除非我下地狱。我会叫泰迪·罗兰德去他办公室。泰迪虽然是同志,但那一张嘴连树上的鸟都哄得下来。问题是之后呢?我们只剩四周可以拍摄,你老公却跑到马萨诸塞——”
“缅因——”
他挥挥手:“管它哪一州。重点是少了他,你还能专心吗?”
“我——”
他弯腰向前:“我很喜欢你,奥黛拉,真的。我也喜欢威廉,即使他给我捅出这么大的乱子。我想会有办法的。假如剧本需要改,我可以自己来。反正我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儿……要是修改的结果他不满意,那也是他的错。我可以没有威廉,但不能没有你。你不能跑回美国去找你老公,我需要你全力投入。你能做到吗?”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要你想一想。只要你挺身而出,做好分内的事儿,我们或许就能蒙过一阵子,甚至撑到杀青。我的性格可能很坏,但我不是会记仇的人,也不会跟你说要是你走人,我会让你永远在这一行混不下去。但你得知道,万一你被人传说难搞,下场可能就是这样。我知道我讲得很直白,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她淡淡地说。老实讲,她其实不在乎。她心里只惦着威廉。弗雷迪是个好人,但他没办法了解。无论人好不好,他分析了那么多,想的都是这部电影怎么办。他没有看到威廉的眼神……也没听到他口吃。
“很好,”他起身说,“跟我一起到兔子与猎犬酒吧坐坐吧,我想我们都需要喝一杯。”
她摇摇头:“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喝酒。我要回家把事情想清楚。”
“我帮你叫车。”他说。
“不用了,我搭火车回去。”
他一只手放在话筒上,直直地望着她。“我想你打算去找他,”他说,“而我认为这是天大的错误,小姑娘。他现在可能心慌意乱,但毕竟是个沉稳的人。他会搞定的,然后就会回来了。他要是希望你一起去,绝对会跟你说。”
“我还没打定主意。”她说,但知道自己早就决定了,早在清晨出租车来接她之前就决定好了。
“小心点,亲爱的,”弗雷迪说,“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她觉得他在用自己的人格鞭打她,逼她就范,承诺把工作做好,被动等待威廉回来……或再次消失在他曾经走出的黑暗过去里。
她走到他面前,轻轻吻了他的脸颊:“再见了,弗雷迪。”
回家之后,她打电话给英国航空公司,跟办事员说她想去缅因州一个叫作德里的小镇。办事员默默查询电脑……接着告诉她一个仿佛来自天堂的好消息,英航23号航班会在班戈停留,离德里不到八十公里。
“需要我为您订位吗,小姐?”
奥黛拉闭上眼睛,看见弗雷迪那粗犷、和善而又诚挚的脸,听见他说:小心点,亲爱的,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弗雷迪不想她离开,威廉也不想,那她的心为什么一直喊着她非去不可?她闭上眼睛。天哪,我觉得好混乱——
“小姐,您还在吗?”
“帮我订位。”奥黛拉说完就迟疑了。小心点,亲爱的……也许她该睡一觉,让自己离疯狂远一点。她开始在皮包里翻找美国运通卡,“明天的航班,最好是头等舱,没有也无所谓。”反正要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取消。也许我真的会取消。也许我明天起床就清醒了,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今早醒来她一点也不清醒,她的心一直大声叫她走,夜里也不停地做着疯狂的噩梦。所以她打电话给弗雷迪,不是因为想打,而是觉得为了他必须打。不过效果有限——虽然词不达意,但她努力让他明白她觉得威廉可能很需要她——弗雷迪轻轻挂上电话。他只说了一声喂,听完之后就咔嗒一声将电话挂了。
不过,奥黛拉觉得那一声咔嗒已经说明了一切。
飞机于美国东部时间七点零九分降落在班戈。奥黛拉是唯一下机的乘客,其他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可能心想怎么会有人在这里下机,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奥黛拉很想告诉他们,我是来找我先生的,就这么简单。他回到这里附近的一个小镇,因为童年死党打电话来,提醒他当年做了一个他已经忘得差不多的承诺,还让他想起自己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想起的死去的弟弟。噢,那通电话还让他又开始口吃……让他双手的掌心出现奇怪的白疤。
她想,这时登机桥上的海关人员就会鸣哨,叫白袍人出动。
她拿了行李——只有一件,在输送带上显得很孤单——走到租车公司柜台前。汤姆·罗根一小时后也来到同一个地方。不过她的运气比他好,全美租车公司还有一辆达特森汽车。
柜台小姐填好表格,让奥黛拉签名。
“我就觉得是您,”柜台小姐说了一句,接着又腼腆地说,“我可以请您帮我签名吗?”
奥黛拉照办了,在一张租车表格背面签下名字,心想:好好享受吧,小姑娘。要是弗雷迪·费尔斯通说得没错,这张纸五年后就不值钱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才到美国十五分钟,就已经开始用美国人的方式思考了,想想还真有意思。
她拿了地图。柜台小姐还因为见到明星而说不出话来,勉强帮她标出到德里的最佳路线。
十分钟后,奥黛拉已经上路了。她每到一个路口,就提醒自己别一时忘了,把车开到左边车道,否则就要开出马路了。
开着开着,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
出于命运的安排或某种巧合(其实这种巧合在德里比其他地方更常发生),汤姆住在外杰克逊街的科拉饭店,奥黛拉则住在假日饭店。两家汽车旅馆就在隔壁,停车场只隔着一条水泥人行道,而奥黛拉租来的达特森汽车和汤姆买下的福特车就这么对向停着,车头对着车头。两人都睡了,奥黛拉静静侧身熟睡,汤姆·罗根则是仰面朝天,肿胀的双唇随着沉重的鼾声掀动着。
亨利那天都在躲躲藏藏,躲在9号公路旁的树丛里。他时而打盹,时而躺着看警车有如猎犬般从他眼前经过。那群窝囊废在餐厅吃午饭,他则是听着月亮上传来的声音。
入夜之后,他从路旁走出来,开始伸大拇指搭便车。
过了一会儿,某个笨蛋来了,开门让他上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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