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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特殊行业从业者哭丧人,讲述农村的诡异往事》,作者:两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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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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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9-5 09: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泰国来的前女友在我别墅做下的事。”》

    1,
    亲们,我来啦!新的一年快到了,两不知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牛气冲天。都说时间是把杀猪刀,一点不假。日月更替,年复一年,偶尔照下镜子,也会有那么一丢丢伤感。我那张绝世美颜的帅脸也已经被时光刻上了岁月的痕迹。谁说只有女人在意皱纹呢?我也会在吃饱了的时候感叹岁月未曾饶过我。是,我撑的!

    万平来了,带着他的马车和嫁妆。哈哈。来得很匆忙,说有个姑娘狂追他,导致他不敢回家住,只好举着核酸报告投奔我来了,弄得我以为他欠高利贷被追杀呢。万平的桃花一直很旺。师父说他那是命里带的,不想要都不行。

    那天有朋友留言,让我说说当年哈尔滨猫脸老太太的事。这事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是现在一提起此事还是有很多人记忆犹新。说的是有一个老太太满脸长毛,嘴部和牙齿都不是常人的样子,看起来像猫。行为举止也甚为怪异。家人带她去医院看病,但并没看好。后来还传出她吸人血、吃小孩啥的。其实,都是以讹传讹。我倒是听医生朋友说起过,他觉得此类现象更像是一种脑部疾病,比如寄生虫感染。还有人说是返祖现象,这个咱们不了解,不好瞎说。但并没有喝人血吃人肉。

    我跟万平说起这事,他说这事不是重庆发生的吗?咋又变成哈尔滨了?我说有好几个版本,我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他说那你见过类似的事吗?我说见过,但是跟这个还是有区别的。

    2,
    我有一个小舅,不是亲的,都不知道出几服了。不过他人很好,很认亲,为人善良实诚,每到年节都会给我家送东西。虽说都不是啥稀罕玩意儿,但那份心意实在可贵。我们走动得较多些。我俩年纪差得不多,他比我大六七岁。我从来不管他叫小舅,都叫他外号:“二肥”。

    “二肥”其实不肥,算是微胖。不过我妈说他小时候特别胖,他家俩孩子都那样。老大叫“大胖”,老二就叫“二肥”。

    大胖长到十六岁的时候,跟一帮孩子上凤凰山玩儿。下山的时候还有人说看见他跟在后面,可到了山下人就不见了。一帮人返回去找,咋都找不着。一直到大胖他爹过世,也没见着大胖的人影。村子里传得五花八门。老一辈人说大胖得罪了神明,被收去了;年轻的说大胖被狐狸精勾走了。那天他弟二肥也去了。他爹问:“你哥呢?”二肥说,下山的时候他哥要去解手,他没跟着,之后就找不见了。大胖的爹娘在之后的几年里一直在找,但也都没啥结果。

    过了大概有十一二年,大胖爹过世,我和师父去给哭活儿。大胖他娘当时病重住院,二肥白天在家待了会儿,就回医院了。家里头就剩村里的乡亲在帮着张罗丧事。深夜里秋风凉,我添了几张烧纸进屋去拿厚衣服。出来的时候脚下没留神,一下摔趴在地上。等我站起来时,忽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扽我衣服。先别说拽我衣服的是人是鬼。就说大半夜的,跟前停放着一口棺材,棺材里面是死人,四周除了一盏昏暗的小灯泡和几根白蜡之外,就是漆黑的黑夜,左右百米开外连个喘气的都没有。就问你怕不怕?可我就是干这个活儿的,怕也没用。但我多了个心眼儿,没马上回头。一边蹲下身,一边掏打火机。丧礼的时候地上铺了很多稻草,我捡起一缕用火机点着。如果身后是人,他一定会问我干啥呢?如果身后是鬼,那我手里有把火也好壮胆。点着稻草我慢慢起身,身后始终没人说话,可以肯定不是人了。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回头的时候,身后传来嘿嘿的笑声。我心下明白了,这是哪个二货故意吓我。我运足了真气准备转身给他一脚。憋足了劲猛回身,身后啥也没有。我喊:“谁啊?别闹啊。小心被我抓着喂鬼。”

    没人应声。

    我弄灭了稻草,查看了下棺材里的逝者,一切正常。跪在火盆前烧纸,心里虽然一直犯嘀咕,但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不敢有。这玩意挺邪门,你越是怕啥,越是来啥。越是觉得撞邪了,就越有可能变成真的。所以,干我们这行的,哪怕已经吓得没魂了,面色也得如常。

    就像唐应每年七月十四子时走鬼门,擦肩而过的邪祟不计其数。他呢?跟没看见一样。走得那叫一个气定神闲。师父也教过我,遇事别慌,要稳住心神。

    “啪嗒”,供桌上供的馒头掉桌上了,我没往两边看,捡起来放回盘子里。刚放好,身后又有人扽我衣服,我还没搭理。退着回到火盆边继续烧纸。借着昏暗的灯光,眼角瞥见一个影子。我放心了,有影子就是活物。站起来往前迈了一步一回头,一声大叫被我生生咽了回去。眼前的东西从来没见过。一个上方下圆的头,五官上半部分呈尖头状,嘴奇大,牙齿外突,脸黑黢黢的。他的手脚全都在地上,有点像猫的姿势,但穿的是衣服。他看着我,不时发出嘿嘿的类似笑的声音。我站在那,不知道是该喊还是该跑,整个人都傻掉了。那个东西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大门外突然两声闷响。那东西听见动静上下几个跳跃就窜没影了。师父从外面走进来:“是不吓坏了?没事,跑了。”

    我回过神来问:“师父,那是个啥呀?”

    师父摇头:“没见过。不过感觉像得了怪病的人。”

    第二天出殡的时候师父让我坐拖拉机跟唢呐一起走的。二肥是凌晨回来的,扛着灵头幡在前面给他爹开道。我跟吹唢呐的刘大嘴说夜里遇到怪物,刘大嘴说我忽悠他。拖拉机到山根底下的时候开始抬棺上山。虽然秋天山上的叶子不像夏天那么密实,但开出条道也挺费劲。几个乡亲挥舞着镰刀在最前面砍树枝。突然有人“啊”的大叫,紧接着队伍里有人喊:“快看快看,那是啥呀?”

    我几步跑过去,只见林子里闪过一个黑影,我想追过去看,师父一把拉住我:“不能去。”

    因为师父和穆老爷子压阵,大伙儿没议论几句就又继续往山上抬。之后的事情还算顺利,没出啥别的差错。

    下山的时候,刘大嘴追上我问:“昨晚上你真看见怪物啦?是不是刚才上山碰见的那个?”我哼了一声,丢给他一记大白眼:“不知道,我忽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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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5 09:24: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大胖爹七天回魂之后,二肥来找奶奶:“二婶,跟您打听个事。”

    奶奶问啥事?

    二肥说:“我记得你家我二叔年轻时跟大车队跑过野林子。他说他遇到过野人。我想问问,那野人长啥样?”

    奶奶说:“你二叔跟老穆头儿到坝上给人看坟地去了。我也知道那事,我跟你说。” 我抻着脖子听了半天,觉着跟野人不沾边,倒像是某种大型动物。二肥走了之后我跑去跟师父说。师父叹口气:“那晚你看着那东西,有点像大胖。”

    “啥?大胖?不能吧师父。大胖也不长那样啊?”

    师父说:“古往今来,这世间的奇异之事数不胜数。人在世上,无论是幻化,还是异变都是有可能的。”

    然后,师父说了一件他知道的异事。

    当年师父在江浙一带游历时,曾遇见过一个修野狐禅的老者。这位老者每天都跟师父说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师父一开始还劝他,后来发现劝不了,也就随他去了。过了月余,老者都没再去找师父。一天夜里大雨,师父打坐完要睡下时有人敲门。师父猜是那位老者。刚一开门,一个东西嗖一下跳进屋内。脑袋上都是长长的毛,虽然两腿直立,却有很大的弯曲,露出的胳膊上也都是长长的毛。师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问:“何事?”

    那东西也不说话,伸过去一条胳膊晃来晃去,那上面挂着一个酒坛子。师父试探着把酒坛子摘下来,那东西拍了拍师父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师父说:“我一开始是有些担心的,毕竟第一次见到那种东西。可当我看清他的眼睛之后便明白了。真的是他,那个修野狐禅的老者。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但至今再没见过。”

    后来,我逮着二肥就问那人是不是他哥。他架不住我磨叽,说他觉得是。因为每年他爹忌日的时候都有人提前将坟拾掇规整。那附近就他家一座坟,除了大胖,他想不出会有别人干这活。

    这些和猫脸老太太有些地方类似,但又不完全一样。至于究竟是咋回事?谁也说不清。就当乐呵听听得了。

    4,
    万平听我讲完问:“你就见过那一次?”

    我点头。

    我说作为交换,要么你给我讲个你的事,要么咱俩来顿素什锦锅子,你请客。选吧!我想这货为了省事肯定能请我,结果他抠到家了,认可说事也不认可花钱。下面是万平讲的,我用第一人称说,方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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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5 09:24:3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跟舅舅跑了几年活儿之后,有了些经验,也有了些钱。更多的是交了不少朋友。那时候舅舅还没受伤呢,整天潮得很。现在流行的嘻哈装束,好多年前他就开始整了。我妈每次看见他都骂他一通。他就当没听见,该啥样还啥样。有一回我陪他去参加一个什么会展,都是外国的一些流行元素啥的,我也看不懂,只好自己四处瞎溜达。但是会场里头不让抽烟,我就跑到楼梯间里抽。后边一个男的也进来抽烟,我看了一眼他放地上的烟盒,是华子。他倒是爽快,拿出一根递给我。我说声谢谢接过来点着,确实好抽。楼梯间是声控灯,亮一会儿就灭。我俩都挺懒,灯灭了谁都不出声。这根华子我抽得极快,大口猛吸。也就两分钟,掐灭烟头喊亮灯大踏步往出走。结果还是晚了一步,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兄弟,害怕啦?”我停住脚,向侧面迈了一步,转身说:“你我并不同路,谢谢你的烟。”男人的手加大了力气:“都是江湖上混的,为的是一口饭。我也没恶意,只想找你帮个忙。”



    我见那人也不能把我咋的,就同意了。



    出了会场,旁边有个茶室。坐下来他就开始打量我。我问:“你到底有啥事?”



    男人说:“我叫郑林。我想先问一下,刚才你那么急着走干啥?”



    我瞪了他一眼:“废话。你后边趴个啥你不知道?”郑林说:“实不相瞒,我其实老早就知道你,但是一直没机会认识。今天正好碰到你舅,他说给我介绍。可你跑得太快了。”



    我一听认识我舅舅,立马就客气了:“啊,你早说呀。说吧,怎么了?”



    郑林喝了口茶,深吸一口气:“事情是这样的。我前年去了趟泰国,认识了一个女朋友。她不是泰国人,是在泰国酒店上班的中国人。我在她上班的酒店入住期间发生了些事情,她全程都帮我处理得很好。回国之后我们一直有联系,慢慢就在一起了。后来我就让她辞职了,因为我们准备结婚。可事情到这时候出了问题。她突然告诉我她信教,一个泰国的宗教。一开始我也没太在意,毕竟信教不是犯罪。可一布置婚房的时候我傻眼了。她弄了好多奇怪的神像摆在家里,就连她自己的梳妆台上都是。我说这样肯定不行,她就大哭大闹。有一回我也急了,把她供在卧室的神像直接扔了出去。她当时没闹,我以为吓住她了。结果睡到半夜,我忽然感觉背后发凉。转身才发现,她拿着菜刀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吓坏了,一点点退到窗边,拉开纱帘直接跳了出去(一楼)。我在小区保安室一直待到天亮,直到朋友来接我。之后我提出分手,她一开始不同意。我就一直躲着不见。直到有一天她给我发消息,说已经从婚房搬走了,要彻底忘了我。这我才敢回家。朋友担心我,跟我一起回去的。一打开门,满屋子腥臭味,白墙上全是血。朋友直接吐了。那我也认了,只要不纠缠就好。找人收拾完房子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回去。过了有大半年,我才敢住进去。一开始也都正常。可近几个月不知是咋了,我经常莫名其妙地生病,咳血、头疼、浑身没劲,洗澡的时候还出现了幻觉,感觉水龙头流出来的都是血。而且,屋子里又有了那股腥臭味儿。医院也去了,没查出来啥病。后来咱们这赶庙会的时候我碰到一个怪人。他说我被脏东西缠住了,还很厉害。当时人太多,没等我细问就被人流挤走了。你舅舅是我朋友介绍给我的,他是这次会展的老板。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我听郑林说完,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想得最多的就是这活接不接。因为有关泰国的活在我们这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老大难”,给多少钱都没人愿意接。毕竟命比较重要。郑林看出我的犹豫,从包里掏出两摞钱,看厚度应该是两万,推到我跟前:“兄弟,这是定金。我知道这活不好干。算我求你,你就当帮哥一个忙。事后必有重谢。”



    他不差钱是肯定的,全身上下一水的国际大牌。我说用不了这么多。我拿较少的定金后,就去找舅舅,跟他确认了一些信息后就着手准备开工。



    我先去郑林家看了看。那是一栋单独的小别墅,一进屋的确有很大的腥臭味儿。可我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并没发现什么邪祟。不过整栋房子给人的感觉很不好,阴暗、压抑、憋闷。这是我们行内人的感觉。若是普通人进来估计就剩害怕了。此处说是凶宅也不为过。



    我跟郑林说:“这活我接,但我得找个帮手。否则我这花样年华就交代了。你要是同意咱就干,不同意就当我没来过。”郑林连连点头:“同意同意。”这不是我矫情。很多人是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自己摊上这种事的。所以我们干活的时候如果需要找帮手得事先跟雇主商量。彼此尊重。



    我找的帮手是小涛,以前是个道士。后来因为家里的原因下山了(有的流派的道士可以结婚吃肉啥的,与常人无异)。



    我打电话里把利害跟他一说,他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不叫事儿。”



    第二天的下午六点多钟,我俩来到郑林家。一进门,小涛停住脚:“兄弟,咱俩今天中奖啦。”



    我问:“咋?整不了?不行咱就撤。命要紧。”



    小涛阴着脸说:“试试。”



    话音没落,这哥们儿一扬手甩出去一个铜钱,只见那铜钱在地上滴溜溜转个没完,就是不停。此时最后一丝太阳的余晖也已经被黑暗吞没。



    小涛说:“走香吧,躲开铜钱。”我点着香在别墅里走了一圈,香火不歪不灭,很旺。小涛看看铜钱又看看我手里的香,说:“这个没用了。咱俩今天还真碰上外来的了。”



    说完拉着我就往外走。我以为他害怕要跑,就说这得跟雇主说明白。



    小涛:“嘘!别出声。”他拉着我来到别墅后面,燃着一张符。那符纸跳跃着飘到花坛里。小涛指着花坛说:“把这刨开。”我找了块儿碎石头,一直刨一直刨。小涛两手不知举着一个什么东西在那等着。刨了有五六分钟,就听“叮”的一声,有金属撞击的声音。我把东西掏出来,是一个金属的小坛子。小涛说:“打开盖。”我用匕首转圈撬了一遍,用了很大的劲才把盖子抠下来。开盖的一瞬间,我整个人像掉进了粪坑里,太臭了,都喘不了气。小涛似乎没受啥影响,一下罩住金属坛,三两下系好扣子抡起胳膊在地上一顿摔。就听得四面响起各种奇怪的婴儿哭声,听着极其瘆人。摔了有一会儿,小涛喘着气说:“快,开车奔琉璃寺。”



    我俩往大门那跑,车子一路飞驰。寺院的门口已经有人在等,都是小涛事先安排好的。那大和尚接过金属坛子啥也没说就进去了。



    回去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你不是道士出身吗?去佛寺干啥?”



    小涛说:“来之前我问过以前的大师兄。他说能擒得住,但收不了。只能去寺庙压在佛像下面。七日后让你那朋友跑一趟泰国,把这东西送回去。否则易有后患。”



    后来郑林请吃饭的时候我问他事情解决得是否顺利?郑林点头:“兄弟,我到泰国找朋友一问才知道,那玩意儿是用死去的婴儿制成的。那东西能招来很多阴邪的东西。这女人也不知信的是啥教?竟然能整出如此可怕的东西。亏得遇到你舅舅和你。感谢感谢。”



    我劝他以后还是别去泰国了,他说打死也不去了。


    好了,万平的故事说完了。我记得后台还有人问过我,说在泰国请的佛牌啥的好不好?我只能说,泰国的那些东西别管是啥,能别碰就别碰。切记!

    亲们,这就是我用一顿什锦火锅换来的故事。你们可要仔细读啊,这里有香菇、鸡腿蘑、豆皮、玉米、土豆、宽粉、胡萝卜、笋尖、鹌鹑蛋啥的,还有各种丰富的海鲜底料。


    要细品啊(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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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6 09:59: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阴阳裁缝铺》上

    1,

    亲们,我来啦!你们还好吗?阳历年过了,就快到阴历年了。我们国人还是更看重阴历年的,总是很有气氛。不过现在过年还是比我们小时候少了些吸引力。

    为啥?因为现在的生活条件太好了呗。小时候有啥呀?萝卜白菜土豆。只有过年能吃上饺子和大肉,还有糖葫芦,还能放鞭炮。小时候是不买新衣服的,都是穿哥哥姐姐剩下的。过年的时候才会弄套新衣服新鞋,穿着到处炫耀。现在呢?物产丰富,物流发达。平时吃的穿的都比过去好,大江南北随心买,今天下单恨不得明天就能到。怎么比得了啊。明年是牛年!俗话说牛马年好种田。愿新的一年我大天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愿大家心想事成,财运亨通。(我咋像卖春联的?)

    说完拜年嗑咱们说点正事。为了适应大环境的要求,以后咱家的故事会写成一个系列——《不存在的故事》。这里有跟以前一样的东西,也会有新的故事。为啥这么折腾一下呢?一个是让大家换换口味儿。再一个就是生命在于折腾!还望大家多多捧场!小五子在这拜谢各位啦!(鞠躬。)

    说到新衣服,小时候基本上都是到裁缝铺做,很少有买现成的。我们镇上有个裁缝铺,老一辈人说清末时就有,也不知道具体开了多少年了。裁缝铺挨着纸扎铺,生意说不上多好。因为我每次去纸扎铺买纸人纸马,都很少能看见裁缝铺进顾客。大夏天的也门窗紧闭。跟纸扎铺的老板打听,人家说不清楚,没来往。

    纸扎铺的老板也很怪僻,我每次看到他都感觉不太舒服,他也不太搭理我。裁缝铺对我的吸引力太大了,可每次胆子都不够大,而且也没啥由头。我要是进去,人家问我干啥的?我总不能说上个厕所吧?所以,一直以来都在寻找机会。皇天不负有心人!转过年的秋天,机会来了。

    一天夜里,村主任拍门喊师父,说他老母亲要不行了。我当时还没睡,就穿上衣服跟师父一起过去了。老太太八十多了,身体一直很好。村主任的媳妇儿说,老太太这几天总做梦,梦见过世的老伴儿来接她。家里人留心了,却没想到这样快。

    寿衣是老太太七十大寿的时候备下的。我们这有个风俗,老人过整寿的时候会准备过世穿的寿衣,说这样就能骗过黑白无常,多活几年。我觉得这只是个安慰。毕竟黑白无常的智商应该不至于这么低,否则海选的时候是咋入围的呢?难道是职场潜规则?

    我们到的时候老太太有出气没进气,师父说趁着还没咽气先穿寿衣。儿媳妇给穿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件白汗衣,问师父穿以前的行不?师父不好说不行,只说要是能找到新的最好。翻箱倒柜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村主任说:“小五,你跑一趟。去镇上的裁缝铺看看有没有。”我叫上强子和大猫,坐着拖拉机直奔裁缝铺。

    到镇上的时候,纸扎店和裁缝铺都没关门。纸扎店开着很正常,就是做死人买卖的,不分白天晚上。至于裁缝铺……也许是凑巧吧。

    我和强子进去的,大猫去买烧纸。一进门是台老式的缝纫机,屋子是长筒式的,也不大,但是没看见人。强子喊:“有人没?”没人应声。屋子里灯光很暗,我又往里走了几步,昏暗的灯光下,墙上挂着的一套套衣服看起来有点瘆人。

    “有事吗?”门外进来一个人,穿一身白褂子。


    强子问:“死人穿的白汗衣有吗?”


    “稍等。”


    说完径直走到最里面,打开一个箱子,取出衣服交给强子:“就这一件了。”


    强子拿到衣服就要走,我说:“再看看别的还用啥。”

    我一边嘀咕着太暗了看不清,一边打开手电筒四下照。白衣老板背对着我说:“三日后你来,我等你。”这时大猫在外面喊:“五子,走啦。”出了门,强子问我:“他让你三日后来干啥?”我摇头。

    老太太的丧礼办得很顺利,没出啥岔子。师父念叨:“这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就很讲理,心善不爱计较。西去之路自然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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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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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6 09:59:30 | 显示全部楼层
    2,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去的前一晚我基本没睡,脑子里胡思乱想:那白衣老板是不是想害我?害我啥呢?图财?我穷得一个大子儿都没有。图命还有可能。甭管图啥,去就是了。


    当然我也不傻,去之前准备了几样趁手的家伙什儿。真要是害小爷,小爷就给他来个鱼死网破。本来是想叫上强子的,后来一想还是算了,真要是有事把他连累了,回头不好交代。

    傍晚五点多,吃完晚饭,我走到村口搭上四轮子(一种四个轮的农用车)奔了镇上。

    晚秋的傍晚,六点多基本上就黑天了。我在裁缝铺外面晃悠了一会儿,给自己鼓鼓劲,上前去推门。


    “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转圈看了看,人在哪呢?这时,从房子最里面走过来一个人,是他,那个白衣老板。

    我笑着说:“来了。您有啥事?”白衣老板说:“我看你身材挺匀称,想让你给我当个打版的样子。”“啥?就这事?”老板抬头看着我:“那你以为呢?”我气得一甩手,转身就要往外走。


    白衣老板一把拉住我:“急啥?先来量量尺寸。”我使劲挣脱他的手,发现根本没用。那手似铁钳般死死地抓住我,掐得我火辣辣的疼。

    我一看这是想要我的命啊。小爷也不是白给的,不服就来。一时间脑中闪过好几个应对的策略。最后我沉肩坠肘,气运丹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是的。在这种力量相差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啥招都白费,就扯脖子喊吧!喊了四五遍,白衣老板始终笑眯眯地看着我。而且,并没有人来救我。我清了清喊劈的嗓子问:“为啥不让我走?”


    老板笑着问:“你怕啥?我又不能吃了你。放心,我也不会害你。”


    我说:“那你抓我干啥?”


    老板看着我的眼睛说:“小兄弟,我想借你身上的一个物件用用,用后必当归还。可否?”


    岁数小智商是不行,一听是借东西没考虑就答应了。亏得那时候不流行倒卖器官,否则我这心肝脾肺肾就不保了。

    我刚一点头,白衣老板抬手在我眼前一晃,手里多了一个吊坠——是师父给我的那块儿玉牌。他拿着仔细端看:“阴山古玉吧?”


    我说不知道。他拿着玉牌往里走,我也只好跟着。走到底撩开一个布帘,竟然是一道暗门。这房子在外面看着挺破旧,没想到里面暗藏玄机。小木门只够一人进出。里面没拉电线,几根蜡烛照得周围鬼影绰绰。白衣老板让我小心别碰倒烛台。

    暗室不大,大概七八平米的样子,里面堆放了些箱子啥的。白衣老板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罐子,叫我上前去看。我走上前,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小罐不大,是那种老式的陶土罐。他把玉牌往陶罐上一放,那陶罐突然抖动起来。白衣老板两手紧紧抱住罐子,他应该用了很大的力气,手指关节都白了。几分钟后,罐子不动了。

    白衣老板点点头:“真管用,好东西啊。”


    我问:“这罐子里是啥?”


    白衣老板:“想知道?”


    我点头。


    “那得再借我用一次。”


    我说行。


    他告诉我,罐子里是啥其实他并不清楚。(我当时差点揍他,但是打不过,所以放弃了。)这罐子是他在接手这间裁缝铺的时候,老掌柜给他的。交给他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打开。这几年他也一直没敢动。可就在不久前,他整理东西时发现这个罐子被人打开过,因为上面绑着的红绳不见了。他当时并没太在意,用一块儿青砖将罐子压住,藏在了角落里。

    一天夜里,他回来取东西,发现店铺居然开着门。当天是七月半,鬼节,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就连边上的纸扎店都关门了。他知道事有蹊跷,没敢冒然进去,便躲在暗处静静观察。

    我问他看见啥了?他不说话,放下罐子指着外面:“跟我来。”

    我俩从暗室的后门出去,是纸扎店的后窗。绕过纸扎店侧墙,就能看见裁缝铺的门口。白衣老板示意我蹲下。过了大概五六分钟,那铺子里忽然灯火通明。片刻,铺子里接二连三出来好几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我仔细观察,这些人动作僵硬,也不交谈。而且有个最奇怪的地方,怎么只见出不见进呢?他们从哪来的呀?

    正奇怪呢,远处过来一辆车,听声音像是吉普车一类的。车灯一晃,道中间正有个人过马路,我刚要喊,白衣老板拽住我:“你看好。”


    只见吉普车直奔此人而去,却没把人撞倒,而是从那人身体里穿了过去。“我去,这是鬼啊?”


    白衣老板说:“每晚夜深后就这样。等天一亮又都什么事没有了。”


    我问:“那你店里的东西少了咋办?”


    白衣老板没直接回答,而是问我:“能见见你师父吗?”


    我脑子一激灵:“谁告诉你我师父能解决的?”


    白衣老板笑嘻嘻地说:“梦中人。”


    我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必须回去问师父才行。他再三拜托后,我俩便各自离去。

    回去的时候都半夜了,农村大道上根本就没有车。我又没骑自行车,只好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到家一看,脚上磨出两个大血泡。睡到中午,奶奶把我叫起来,说唐应找我。

    我一瘸一拐地去师父家,唐应给了我一盒药膏,抹上后凉凉的,不太疼了。我跟师父说了大概情况,问师父,能去吗?师父说:“恐怕此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再等等,会有人来。”我在后面追着问谁要来?师父也不回答。

    晚饭之后,师父那院传来陌生人说话的声音,我翻墙过去看,是那个白衣老板。泡好茶,白衣老板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唐师傅,这是家父留给我的。您过目。”


    说完,双手递上一个棕色的小盒子。师父缓缓打开,暗红色的绒布上是一块儿形状不规则的石头,像鹅卵石那么大。师父看完合上盖子:“令尊现在哪里?”


    白衣老板恭敬地答:“家父云游。”


    师父点点头:“你的事我知道了。明日夜里我过去。”


    白衣老板谢过师父,朝我挤了挤眼睛便走了。

    我问师父那东西是啥?师父说:“那是很多年前送给朋友的一颗佛前石。你准备好明天用的东西。应儿,你明天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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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6 09:59:57 | 显示全部楼层
    3,

    转过天的傍晚,白衣老板弄了一辆面包车来接。到镇子上时不到六点。说来也怪,那天很多铺子都提前关门了。纸扎店的老板跟师父见过礼后也走了。不到七点,街道上已空无一人。

    师父在裁缝铺里走了几趟,又问了夜里的详细情况,然后对白衣老板说:“去准备一沓黄纸和一把剪刀。”


    说完递给他一串钥匙,又指了指旁边。原来纸扎店老板把钥匙留给师父了,为了我们应急。找来黄纸,师父开始用铜钱和凿子在上面打戳,之后用剪刀剪来剪去。不一会儿,一个个人形的纸片就剪好了。只见唐应咬破拇指,在每个小人上点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我眼花,总觉得那些小纸人动了。所有东西准备好也快十点了。我们进了暗室,等着他们来。

    子时刚到,只听得外面“叮”的一声响。暗室门上的小洞变得格外亮。师父和唐应站在两侧没动,白衣老板瞅了会儿示意我看看。透过小洞看出去,屋内站着好多人,有男有女,一个挨一个,呆板僵硬。柜台内站着一个男子,面貌看不清,身形高高瘦瘦的。这些人排着队到男子那领衣服,然后走出店门。过了有五六分钟,那男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在屋子里到处看。走到暗室前时,我紧张得直咽口水。瘦高男子在暗室门前站了两三分钟才离开。虽然有唐应的避息圭在,我手心里仍然都是汗。

    瘦高男子转身离开的同时,师父一把推开门,随即甩出一张火符,正贴到瘦高男子的后背上。可奇怪的是,那符纸像是被人吹回来一样,又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此时我们四人已经都从暗室里出来了。那瘦高男子没回身,一扬手,屋子里突然没了灯火,漆黑一片。白衣老板的手电亮了一下也灭了。四周忽然阴冷异常。

    我当时不知道该咋办,慌乱得到处摸。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冰冷地说:“别怕。”


    之后有一只手搭在我的左肩,向后用力,我整个人被往后带。与此同时,一股阴风贴着我的鼻尖刮过,唐应稳稳地扶住我。只听师父一声大喝“开”!


    原本此一声后灯应该亮,可是并没有。四个人谁都不再出声。我猜师父大概是在等机会。屋子里起了阴风,风中夹着阵阵的鬼哭狼嚎。唐应扣住我的心脉,不让邪祟感知到我的气息。

    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了“沙沙沙”的声音。同时,我感觉唐应在动。但我看不到他在做什么。转念间,忽觉心气翻涌,脑门一震,鼻子一热,鼻血流了下来。唐应感觉到我的异常,将一个凉凉的东西摁在我后脖子上。一股清凉直冲天灵盖,登时脑子便清明了不少。这时,阴风中传来“咣啷咣啷”的声音,听着特熟悉。我猛然想起,是那个陶罐抖动的声音。我也不知道师父在哪边,只好扯着脖子大喊:“师父,是那个罐子的动静。你给我的玉牌压在上面了。”话音未落,就听四周响起一阵急促的铜铃声,紧接着是唐应的一声“破!”


    眼前瞬间就亮了。

    我适应了光亮一看,嚯!那些纸片小人围成一圈,圈里是一件月牙白的衣服,上面是师父的铜铃。唐应上前翻动那件白衣,找到一个三四厘米大,像牙齿似的东西。我问师父那是啥?


    师父说:“没看错的话这是玉山阴骨。”


    “玉山阴骨?那是干啥的?”


    师父说:“按理说此物不应出现在这。应儿,招他上来问问。”

    唐应打坐在地中央,念随心转。片刻,屋内响起阴森的笑声:“我就知道你们会有求于我。”


    听声音的方向是在白衣老板那边。我过去找,没人。回头刚要跟白衣老板说话,只见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剪刀,没等我反应过来剪刀尖已经贴在了我的脖子上。几乎是同时,唐应的赤符也到了。白衣老板往旁边一闪,剪刀向外移了几公分。师父抬手一掌正中他的后心。就听屋内一声厉叫,白衣老板应声倒地。

    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有人说话:“见过老先生。”


    师父示意唐应不要动,对着角落里说:“有求于你倒是谈不上。你本是这阳界之外的魂灵,竟然跑到人间的店铺乱来。你利用这些孤魂野鬼的贪念,聚亡灵之气于一身,为的是短时间内的速修。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以此培养鬼煞之气,用在不久之后的冥阴节。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已然越界当惩。破不破你全在我儿一念之间。好在你并没有伤及无辜,算你还有一丝善念。我且问你,这阴骨从何而来?”

    那角落里传出一声叹息:“不瞒老先生,这是我太祖留下来的。传到家父手里没几日,家父便暴病身亡。临终之际只说此物不可见人,其它的还没来得及说便撒手归西。自从这阴骨到我手中,我每日都能听见有人怨泣,身子也越来越弱。好几次将它扔掉,第二天又回到我身上。直到我发现这个裁缝铺。每次来这,阴骨都不敢出声。后来我探知到是那个陶罐的原因,便把它封在里面。不曾想被掌柜发现。念在愚生尚有苦衷,还请二位手下留情。”

    师父想了想:“罢了。你且去吧。不过,今后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再行越界之事,否则定当叫你灰飞湮灭。”


    一声谢过后,屋子里安静下来。我扶着白衣老板坐起来,他还有点晕晕的。师父嘱咐他一些事宜,我们也离开了。

    一路上,我问唐应很多问题,他根本不搭理我。我只好跑去问师父:“师父,那阴骨是咋回事?那陶罐为啥能镇住阴骨?那人是干啥的?咋有那么吓人的东西?”


    师父叹口气:“这世间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即使有,或许也没到你该知道的时候。不急,慢慢来,会有答案的。”


    是啊,这世上的事哪是我想咋样就咋样的?不知道也好,此事看着就瘆人,还差点让我丢了小命,我也无需执念不休。就像师父说的,还没到时候。(然而,谁也没想到,此事的答案来的这样快。下期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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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7 09:23: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阴阳裁缝铺》下

    1,

    亲人们,我来啦!等急了吧?这事赖万平。他都到这了还不消停,又接了个活儿,还是在微信上接的。胆战心惊地跟他出去两天,吓得我腰都疼了。(其实是路滑摔的……)

    我发现人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你看我原来挺喜欢一个人在家里待着的,万平刚来那几天我还觉得他有点闹腾。可这些天突然觉得多个人也挺好,连说梦话都有人接茬。

    有朋友对上篇文表示不接地气,不咋生活化。这玩意儿咋说呢?我给大伙儿举个栗子吧。前几年跟师父去江南一带时参加了很多茶会(其实就是同行业的闲唠嗑)。我跟他们说我碰到的事,他们都拿白眼翻我。那白眼里满满的都是:这也叫事?没见过世面。雏儿。大惊小怪。土鳖……反正大概就都是这意思吧。后来我就不言语了。因为听那些老先生一说,我那些的确连鸡崽子都算不上。所以,这些东西大家就当是一乐,茶余饭后解解闷儿。各人有各人的世界。

    上篇文章里讲到,白衣老板的裁缝铺夜里异常热闹,他带着我躲起来偷偷查看,居然是鬼营业!无奈,他请师父帮忙驱鬼。虽说解决了那些邪祟,但却留下了一个最棘手的问题,就是那白衣老板的小命,因为一块玉山阴骨岌岌可危!

    那日,我和师父还有唐应从裁缝铺回家后,虽说我的疑惑很多,可师父并没有想告诉我答案的意思。唐应更是指望不上。所以,睡了一宿觉起来我也就不执拗了,因为没用。

    第二天下午北沟村来了份活儿,回到家都第三天下午了。我在院子里正收拾东西,就听大门口有机动车的声音。农村车少,远远的就能听见。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去看。诶!竟然是那个裁缝铺的白衣老板。车子停在离师父家十几米远的地方,白衣老板身边有一个男的搀着他。看那样子他好像很虚弱。我跑过去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摇头,没说别的。也不知是没力气还是不愿说。这倒无所谓,就是他身上的气味有点怪,有些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啥味儿。我前脚刚把他搀进院门,师父就回来了。看了看白衣老板,摸了摸他的脉门,皱了皱眉头说:“扶进屋去。”

    堂屋的椅子上,白衣老板虚弱地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他说那晚回去后还没啥不对劲,第二天一早起不来了。整个人昏昏沉沉,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堵着。他心知有异,却毫无办法。等了一天不见起色,便只好来找师父。

    我到里屋问唐应:“你说那人能死不?”唐应摇头:“现在不会。”

    师父让我把厢房收拾出来,把白衣老板安顿好。吃过晚饭后,我到白衣老板那屋聊天,他身上的味道比刚来时更浓了。我左右琢磨不对劲,跑去跟唐应说。唐应在那打坐,眼皮都没撩,只说了句“墓尸气”。我一听蹦起来问:“啥?墓尸气?他是死人?僵尸?木乃伊?完了,那他要吃我咋整?”唐应站起来,走到我跟前,阴着脸说:“出去。”


    我抱着门框不撒手,“我不出去。我今晚在你这睡。我怕死。”没等唐应说话,就听师父在我身后喊:“别闹了,都过来,我有事说。”

    堂屋里,师父的脸色不咋好看,一壶茶一口没喝,一直盯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好半天,他老人家说:“我们得走一趟。这次出门也许会有危险。小五,你去问问奶奶让不让你去。”我说:“不用。这事我自己说了算。”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师父夜里去找奶奶了,不然,他是不会带我去的。

    临走前,我去看白衣老板,那哥们儿倒是没大碍,就是虚得厉害。脸色蜡黄,气力不佳。还有就是身上的墓尸气极大。

    尸气和墓尸气还是有区别的。尸气一般是指人过世一段时间后,因为所在环境的湿度、温度使尸体本身发生变化,比如腐烂、膨胀,所产生的气味。

    而墓尸气是指很多年的尸体同墓坑的环境所产生的一种气味。这种尸体已经很少有腐烂味了。说不明白是啥味儿,霉味里混着土腥气,还有一点风干牛肉干味儿。万平说他挺爱闻的。但我觉得更多的就是一种阴气。这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常年接触这些东西的远远就能感觉到,而不懂的只会说“好冷啊”。

    至于白衣老板身上为何会有墓尸气?我一度怀疑这哥们儿是干子孙行的。

    子孙行又叫外五行。早年间盗墓的、刽子手、看阴宅的、接生婆、算卦的,被称为子孙行。因为这些人身上的因果很大,弄不好会有损阴德,祸连子孙后代。世人这样叫,为的是提醒行内人要讲良心,否则会断子绝孙。但说实话,那年月生活艰难,讲良心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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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7 09: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2,

    转过天都上车了,师父也没告诉我要去哪。一路颠簸了将近八个小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从车上下来我的骨头都要散了。

    这地方放眼望去只有一条土沙路,远处是连绵的大山。师父说,只要沿着小路往里走半个小时,就能看见人家了。

    奇怪的是,一路走过来,居然一个村民都没见到。我问唐应:“这咋一个人没有?鬼村啊?”


    唐应四下看了看,虽然没理我,但脸上也写着疑惑。

    太阳落尽前,我们终于走进了村子。一个老头儿站在院子里朝我们喊:“你们打哪来的?找谁家?”


    师父上前搭话:“我们是吉林的。想跟您打听崔麻子家。”


    那老头儿一听,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嘴里连说:“不知道不知道。”


    师父还想再问,老头儿转身进屋了。又找了几户人家打听,回答都是一样的。

    我问师父:“那咱找不着那姓崔的咋办?”师父说:“不会的。我们上山。”

    村子依山而建。顺着村路一直往里走就能上山。我和师父拿着电筒照亮,后面隐隐约约有说话声。应该是一些村民好奇。其实我比他们还好奇。这大晚上的往偏远的山上折腾,还是头一回。

    往前越走越黑,也越走越远。夜间上山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我一开始还问师父有多远?后来干脆就不问了,没力气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师父说“到了”。我扑通坐地上,说啥都起不来了。唐应在一旁说:“这是在山上,怕是会有蛇虫。”


    我一听,噌一下窜起来。唐应我俩举着手电四处照,发现到了一个山洞,这山洞弄得还挺好。左右大概四五米宽,前后大概七八米长。堵在后面的是一些树枝石块啥的。山洞里有一个石头桌子,靠近一侧山壁旁有一个行李卷,下面铺的是干草。我问师父:“您说的那个姓崔的就住这啊?”师父点点头:“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先歇着。”

    师父和唐应在一旁打坐。我好奇那山洞后面有啥?便去扒那些挡着的树枝。在那鼓捣了十几分钟,弄出一个窄窄的过道。小心翼翼地摸过去察看,里面比外面宽敞,但温度比外面低很多。而且,这山洞应该是挨着水脉,因为往里面走能感觉到潮气。离师父和唐应越来越远,我心里有些打鼓。看了看也没啥新鲜的,决定往回走。

    刚一转身,电筒的光不知扫到啥了,亮晶晶一闪。我下意识地想,不会有啥宝藏吧?那我就发了呀。站定了瞪大眼睛仔细一找,发现在离我三四米的左侧山壁上还有个山洞,是往横向延伸的。我壮着胆子走过去一看,登时头皮炸裂!那小山洞里摆着一溜儿的棺材。虽说这玩意儿我也常见,但情况不同啊!我最多一次见过三口棺材,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人也多,还有师父在,没啥可怕的。现在呢?偏远的山洞里,我一个人,只有一个手电筒,对面是一排棺材。周围也不知道是风声还啥声,在山洞里窜着叫。你要说不害怕那纯是扯,没吓尿裤子就算我胆大了。

    硬绷着打哆嗦的腿一步一步往后退。不知道退了多远,没心思想。感觉离那些棺材够远了,一铆劲,掉头就往回跑。可这瘸子偏遇上下坡路。兴许是刚刚退得有点太远了,我转身一冲,直接撞墙上了。也顾不上疼不疼,跑就是了。凭着记忆原路往回蹽,喘得舌头都干了。一口气跑下来一看,眼前还是那一溜儿棺材。我直接坐地上了,吓的!


    有人说害怕的时候要冷静,要保持理智啥的,那都是扯淡。人受惊吓到一定程度身体根本不受大脑理智的支配。有的是应激反应,有的干脆就没反应,整个人直接就傻掉了。

    连累带吓,我坐在地上至少有二十分钟才勉强站起来。原先能克制住的腿也不听使唤了,哆嗦得跟帕金森没啥区别。你要问我当时咋想的?不瞒大伙儿,没想法,大脑一片空白。后来我自己是咋迈步往前走的已经没有印象了。就是机械地走。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回到原点。我一开始没啥反应,看见那些棺材就换个方向接着走。但人是这样的,恐惧到了极点就会变成愤怒。在我意识到自己开始生气的时候,甚至已经有了赴死的心。那一刻,我做了一个极冲动的决定,我要去看看那些棺材里到底有啥。一边喊着“不服就来”一边冲过去掀棺材盖儿。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气掀了六口棺材,六口棺材里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我停下手,懵懵地想这是咋回事?难道只是有人存放在这的空棺材而已?是我想多了?事情弄成这样,我憋着这股气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很,索性靠坐在棺材前歇着。泄了气也跑累了,竟然昏昏沉沉的泛起困来。迷迷瞪瞪的,就觉着后脑勺发凉,左脸似有风擦过。我一个激灵蹦起来,眼前的情形让我禁不住失声大喊:“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站在我跟前,看不清是啥。情急之下挥出一拳,就听“啊呀”一声,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应声倒地。


    这一喊我听出来了,是个人。摸起地上的手电照着此人——哎呀,那叫一个邋遢。头发老长的都团在一起,上面全是土。身上的衣服都看不出颜色了,一条一缕的。脚上只有一只鞋。

    我问:“你是干啥的?”


    来人坐在地上捂着脸说:“我在里面睡觉呢,听外面有动静,起来一看,有个人跟缺心眼似的走来走去。还发疯似的把那些棺材盖都打开了。”


    我一听急了,“行啦行啦,刚才对不住啊。我在这里面走不出去了。你能带我出去不?我给钱。”


    那人嘿嘿一笑:“行啊,比你师父大方。”


    “你认得我师父?”我问。


    他站起来:“我是崔麻子”。


    看着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问:“你咋证明你是崔麻子?”


    那人笑着说:“你师父姓唐。他儿子不是亲生的。你师父爱喝茶,他手心有一块黑痣。其实那不是痣,那是他第一次用掌心雷不当反灼了自己。”我一听他说的都对,高兴地跳起来:“唉呀妈呀,太好了。我们都找你一天了。咱们赶快出去吧。我师父他俩外面等着呢。”

    跟着崔麻子左拐右拐,一会儿就走出了小山洞。没几步就看见师父和唐应了。

    崔麻子和师父在一旁说话,我跟唐应说在里面遇到的危险,唐应淡淡地回应:“不会有事。”

    自己啥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崔麻子已经不见了。师父说:“我们回去吧。”


    我诧异:“这就完事了啊?那姓崔的不去吗?”


    师父说:“找他不是让他去。是为了用他手里的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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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7 09: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3,

    回去的路上都比较顺利。就是路过那个小村子的时候,很多人在我们后面指指点点。

    到家是晚上七点多,奶奶刚给白衣老板送了饭,见我们回来说:“那人气息太弱了。不行送医院吧?”


    我跟奶奶说:“他去医院了,没查出啥病。”

    师父没休息,连夜在院子里摆了天地桌。我把白衣老板扶出来,靠坐在院里的大树下。这时,唐应将那块儿在裁缝铺收来的阴骨摆在条桌上。白衣老板突然发疯似的扑过来抢,力气极大。我在后面死死抱住,尽量控制他。这时,师父又拿出一块儿骨头——那是从崔麻子手里拿来的——将它和阴骨放在一起。两块骨头完全能吻合。就在这一瞬间,香炉里的引魂香突然拦腰折断。与此同时,白衣老板突然反手掐住我的脖子,弄得我险些断气。幸亏唐应扔过来的镇魂铃,正砸在白衣老板的脸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白衣老板手一松,躺在地上晕了过去。师父重新请香敬香,唐应小心地看着那对阴骨,我在一旁举着铁锹以防刚才的事情再发生。

    院子里阴风阵阵,夹着丝丝缕缕的哀泣之声。只一会儿,风声骤急。师父扬手放出一串小纸人,用引魂香点燃。那一个个烧着的小纸人像活了一般,围着白衣老板上蹿下跳,闪动着红红的火光。纸人燃尽,白衣老板缓缓爬起来。我扶着他站了一会儿,他跟我说:“不冷了,也不累了。挺精神的。”说完到师父跟前行了个大礼:“多谢唐师父出手相救。”师父抽出随身的细银针,在他的脑门中间极快地刺了三下,脑门上淌出几滴血,他用袖子一擦,那血居然是黑色的。师父说:“这回没事了。你一会儿赶快回去,将这两块阴骨埋在裁缝铺后面的槐树下。那个地方以后就不会有事了。”

    4,

    白衣老板走之后我那一肚子的问题憋不住了。

    “师父,咱为啥要帮裁缝铺的老板啊?”

    师父说,“那是我三十年前就答应过的。”

    当时的师父还是壮年,虽然有天分和祖传奇异之书随身,但经历的还不是很多。用师父自己的话说,“亦有轻狂伴其身”。

    那天他跟一位道友约好了一起去拜访一位参禅的老者。可不知为何,那位道友并未如约而至。天过午时,师父独自一人上了山。参禅的老者住在山顶,师父行至半山腰时,突然起了大风。俗话说,晴空霹雳天行道,无端风雨必有妖。那风起得又急又狠,一些细小的树枝都被刮断了,周围噼噼啪啪作响。师父见此状倒也并未害怕。他观察了一下,发现只是他站的地方有风,便想换个地方走。可这股怪风好像认识师父一样,走哪跟哪,而且绕着师父刮,一点点地将他圈在了大风的中心。此时师父难免有些急躁,连用了两道看家的雷符都没啥作用,那风反而越来越大。

    只一会儿,四周便昏天黑地。砂石尘土飞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师父也不知道自己退到哪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只脚已经踩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身后若是沟沟渠渠还好,若是万丈悬崖那便凶多吉少了。就在这生死一瞬间,师父的左胳膊突然被一股力量扽住,紧接着肩膀关节处一阵剧痛,师父整个人吊住了。此时,就听头顶有人喊:“你提住气,我数到三,你另一只手抓住崖边。”


    来人喊到三,两人一上一下同时发力,师父捡了一条命上来了。平定了心神,师父拜谢恩人。此人姓白,名以生,家就在山脚下,平日里没事就在山上溜达。今天也是赶巧碰到师父有难,方能施以援手。他问师父要去哪?师父说要去拜访一位住在山顶的参禅老者。白以生说他知道那个地方,可与师父一同前往。

    同行途中,两人相聊甚欢。不知不觉已经日薄西山。师父说,那日也不知怎么了,看着那山顶明明离自己很近,可走起来却迟迟不到。等太阳的余晖落尽,两人只好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歇下了。

    拢了一堆火,白以生又拿出点干粮和水。两人吃完喝完感觉很是疲累,也就都眯着了。朦朦胧胧间,师父听见有人跟他说话:“唐兄,相遇相知皆是前世之缘。此一路你我仿如故旧,在下冒昧,托唐兄一事。数十载后,犬子广诚有一劫难,非唐兄不可解。还望唐兄施以援手,救我儿于危困之中。大恩感怀,白以生就此拜别。你我尚有下一世的情谊,咱们来世再见。”

    话音将落,师父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哪里是在山野林间?分明已到山顶。眼前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者将师父引进屋内。师父跟老者说了自己遇到的救命恩人和刚才那个离奇的梦境。老者含笑不语。找出几个卷轴,打开其中一幅问:“救你的可是此人?”师父大惊,急急点头:“正是此人。”


    老者笑说:“此人白以生,已于三年前西去。此事你也无需疑惑,只当是发了一回梦吧。”

    “那裁缝铺呢?为啥那么邪性?我每次路过都不敢进。总觉得怪怪的,透着阴异。”

    师父说,那裁缝铺占据了一个特殊的地理环境。每年七月半时,便会成为一个阴阳出入口。各路孤魂野鬼由此进出,极为不祥。从清朝初始,历任裁缝铺的掌柜都知道这个秘密。而且,所有这些掌柜的都不是家传的,而是受人指引。这个指引,便是一个“梦”。这些人扔在人堆里都极为平常,很不显眼,没人知道他们异于常人。而那个陶罐,之所以能装得下阴骨那么大的怨恨,是因为它出自一个大德高僧之手。高僧制作此罐时,不仅将心念之力倾于此,还将一颗九眼佛珠置于罐底。又奉于佛前几十载,这才压得住阴骨那冲天的怨恨之气。可惜呀。

    “可惜啥?”我问。

    师父叹口气:“那白广诚我们虽然救了他这次,但也只是这一次了。此人骨相太轻,只有区区的几钱重。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活到现在已是天佑。他终会去他该去的地方。”

    我又追着问:“那两块儿阴骨是咋回事?”师父看了我一眼,转身回屋不搭理我了。

    我实在好奇,跑去跟唐应软磨硬泡。唐应实在嫌我烦,说:“我只知道它出自昆仑墟。别的无可奉告。”说完把我撵出房间,落锁熄灯了。

    几年之后我都快将这件事淡忘了。一天夜里,师父从屋子里出来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说:“去堂上燃柱香,给已逝的白广诚。”

    或许这就是各人的命数吧。他那么想摆脱的宿命,终究也没放过他。不过师父也说了,凡是背负这种宿命的人,同样换得了自己命里原本没有的东西。与其说是背负,不如说是交换。谁知道呢?各人有各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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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8 09:07:04 | 显示全部楼层
    <年三十惊魂>

    1,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贺大家新年好!(请自带音效。)岁数小的时候总觉得过年是最开心的事情。年纪大了之后,每过一个春节就生出些许遗憾,遗憾过去的一年有那么多没完成的目标,遗憾浪费的每一分每一秒。这些攒了一年的遗憾,就变成了今年的焦虑。然后在心里或者朋友圈发誓,今年一定要怎样怎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明年再重复一次。

    我们成了永远心存希望和奋斗目标的有为青年(捂脸)。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嘛,又不是机器,总是会疲倦的。累了就歇歇,养养精神再起身打拼。就像拳击,最狠的时候不是伸拳在外一直打,而是收回拳头积蓄力量瞄准出击的那一刻。弹性掌握自己的健康和工作也是对家庭负责。所以,新的一年希望号里所有的打工人都能遇到像子鱼那样善解人意的小仙女。

    万平每次听我说自己上年纪了就瞪我。但是真的朋友们,最近两年我想回农村生活的愿望越来越强烈。清新的空气,满园子的蔬果,黄澄澄的稻穗,热乎乎的炕头……总是在我梦里飘来飘去。只是我可能永远没有这个命。

    行啦,闲白就先说到这吧。咱们要说故事喽。

    每到春节,耳边总是能听见那几个字:欢欢喜喜过大年。

    可我发现,阎王爷不过年。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家啥的,那阴曹地府顶多算是他上班的单位。

    我二十岁那年,过了一个不一般的春节。我们村和坝上村一起过世了三个老人。还都是在同一天,大年三十。坝上村的咱们暂且先不提,我先给你们说说俺们村的事。

    2,

    我记得那天半夜守完岁,放了几个麻雷子之后,把供祖先的东西摆好,子时的饺子还没开动,就听师父那院有人吵吵嚷嚷的。我以为是拜年的,没在意。不一会儿,奶奶在厨房喊我,让我给师父送饺子去。

    一进堂屋,就见几个乡亲围着师父合计啥呢,说是后屯的老康头儿突然过世了。老康家原来是我们这养牛大户,但口蹄疫之后就不养了。前些年又没了老伴儿,一个儿子在南方工地干钢筋工。为了过年多挣点,春节就没回来。乡亲们跟师父商量这丧事咋办。我这边还没等出屋,大门外有人喊:“唐师傅在家没?”开门把人迎进来,是两个中年男人,说是坝上村的,家里有人过世,想让师父去帮忙。我一看也走不了,赶紧去沏茶水。这几个人屁股还没坐热,又有人咣咣咣砸大门,哭哭啼啼就进了院。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哭得厉害,说是坝上村的,她娘家爹突然过世了,来找师父去哭活儿。

    师父看着这几个人,脸色很不好看。

    干阴间活,一年中有几个日子是不接的。七月十五,大年三十,还有就逝者在生日那天过世。但是这些年师父屡次破例。因为实在没办法,乡里乡亲的,平日里往来交好,人家真遇上困难了也不能干瞅着。

    师父把这几个事主让到里屋,问清了逝者的详细生辰和咽气时间,在时辰表上做了标记后就让他们回去了。我在那琢磨,这一下来三家,这活咋干啊?

    过了一会儿,师父说:“老康头儿先走的,按时辰看咱们先去老康家。至于坝上那两户,是过了十二点没的。得后天能停灵。”

    我到仓房把东西都准备好,心里也犯愁。大过年的,冻得都拿不出手,这活真心不好干。

    叫了前院的面包车来帮着拉东西,到老康家是凌晨两点。院子里灯火通明,乡亲们都来帮忙了。支起灵棚,老康头住在外村的外甥也到了。连哭带嚎地跪着爬进屋去磕头,又跟老辈人哭诉一通,转身回家过年去了。听乡亲们说,老康头瞒着儿子借给他不少钱。不过看他来这一趟的情形,是不打算还了。

    灵棚搭好,扯上电灯,干草铺地,香案归整。摆好一早就备下的仙鹤祥云红漆棺木,师父一嗓子“请尊入棺”,老少爷们儿抬着老康头入了他最后的归处。

    这个时候守灵真是啥也不用怕了,很快就会鸡鸣天亮。我在棺材前烧纸,师父一边整理逝者遗容,一边吟着助神听:“生前实为奔波苦,一逝卸下心头沙。左手一绺菩萨枝,右手一颗金刚煞。无有子孙灵前孝,黄泉路上莫欺他。”

    这“助神听”一般师父唱给那些没有人送终的孤寡逝者的,为的是不让他们在黄泉路上受欺负。

    我这正使劲往火盆里添纸钱呢,过来一个乡亲,是我们这酿酒作坊的老板。说老康头活着的时候最爱喝他作的粮食酒,他特意打了一壶,来给老人家敬上一碗,让他喝美了好上路。酒刚倒满,酒碗啪一下碎了。换个碗重新倒,又碎了。师父过来查看,酒坊老板吓得直摊手:“唐师傅,我和老康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这可不赖我呀。”话里都带着颤音。

    师父摆摆手:“无碍的。你先回吧。”我收拾好碎碗,师父看了看时间,嘱咐我盯紧点。他要去给老康头儿探探道儿。

    这探道儿一般都是子女去,为了出殡的时候熟悉路况。哪有坑、哪有包、哪个路边有小瓦庙。灵车过的时候该撒钱撒钱、该上香上香。如遇两家同时出殡,还得互换纸钱,阴阳先生得敲着棺木走!生怕逝者跟错了引魂人,错入了别人家的祖坟。师父说,人刚过世时,魂魄会有些蒙昧,需要有人引领才行。就像有的地方出殡时家属会在灵车前喊:“某某呀,您跟我走。莫要跟丢喽。”然后长鞭挞地,一声脆响,孤魂野鬼让路两旁。

    也有的地方是请阴阳先生给喝道。那节目就多了。穿着一身像模像样的袍子,一手摇铃、一手拿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有胆大的,还能整个喷火啥的。当然,那都得额外加钱。但是看着有点像街边撂地杂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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