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4-10-12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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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95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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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4 09:4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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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听挖井的幺叔说:“应该是出了什么丑事,家丑不可外扬,所以磨豆腐的男人守口如瓶。”
一次喝酒的时候,他又听到上了脸的幺叔说:“十有八九是哈儿狗干的。”
哈儿狗是白娘在外面捡回来的孤儿,长大一点就发现他精神有点问题。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丢在外面的时候冻坏了。
哈儿狗没有名字,若是有人问他叫什么,他就说:“我叫哈儿狗。”然后咧嘴朝人发笑。
白娘不是这个村的,她住在山那边,孤孤零零一间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白娘自小头发眉毛都是白的,据说是因为她的父母是近亲才这样。
她曾将头发眉毛染黑过,染黑之后活脱脱一个大美人。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家里人要给她说媒,她却不愿意。跟家里人吵了一架之后,她离家出走,在这里买了一个守山人的小屋住了下来。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染头发眉毛,就让它们这样白着。
为了养活自己,她在一个居家的道士那里学了唱丧歌,哪里有人去世了,她就跟着道士去哪里唱。
她的丧歌唱得非常好,乍一听悦耳,听久了难过。
她唱的时候,很多人来听,听到半夜才走。回去的路上想起她唱的歌词,一会儿心酸,一会儿害怕。
哈儿狗是白娘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捡来的。
被白娘发现的时候,哈儿狗身上连一块布都没有,浑身冻得红彤彤的,仿佛一块烧得火热的炭。
有人说,哈儿狗很可能是白娘的私生子。
白娘听到这种传言,并不辩驳,却说:“是亲生的倒好了。我不想要男人,但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哈儿狗成年后,见到女人就流口水。
尤其是豆腐坊那个女人出现后,哈儿狗几乎天天要去豆腐坳一趟。他不敢走进豆腐坊,怕男主人打。
他离得远远的,看到女人出来,就将一只手伸进裤裆里,朝着女人“汪汪汪”地学狗叫。
按照幺叔酒后的猜想,应该是哈儿狗趁男主人不在,进了豆腐坊。这是女人莫名其妙死了的主要原因。
屠夫新望不太信。
哈儿狗他见过。哈儿狗的手脚好像不太听使唤,走路趔趔趄趄,推一下就会摔个猪啃泥。
就算男主人不在,只要女人不同意,哈儿狗是奈何不了她的。
果不其然,后来他又听人说,是女人趁男人不在,主动招了哈儿狗进去。哈二狗尝了甜头,所以每天走好几里路去豆腐坳。女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磨豆腐的男人是没用的一包豆腐渣。
话里话外,意思是女人的死必定是磨豆腐的男人发现猫腻之后造成的。
“冤有头,债有主。你有再多的怨气,都跟我无关。我杀生再多,也没碰你一根指头。你不要吓我。我不怕你吓!”屠夫新望对着石磨架子喊道。
他猜测那个死去的女人此时就站在石磨架子旁。
石磨停止了旋转,推磨的架子还晃晃悠悠。
屠夫新望等着女人回答他。
可是这屋里因为蛐蛐的叫声而显得更加安静。
就在这时,门那边发出吱呀吱呀声。门缝越来越大,被缓缓推开。
屠夫新望顿时浑身的汗毛立了起来。
三十多年前,他在马老先生家的茅厕里看到《百术驱》那一页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惊恐!
门完全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瘦得像猴子的人。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碗。
“怕什么?是我。”那瘦子说道。
屠夫新望看清楚了,那是以前教过白娘唱丧歌的居家道士文家啸。道士文家啸像夜晚出来偷食的老鼠一样,眼冒精光。
他早听人说文家啸晚上能看见鬼,看来有几分可信。
这文家啸并没入过什么门派,也没拜过什么山门,没有拜过师傅,也没收过徒弟。说他是道士吧,没有道士的传承,说他不是吧,他又一派道士的作风。平日里他穿着方便农作的衣服,但头上挽一个发髻,一根说不清是桃木还是筷子的东西横穿而过,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白娘唱丧歌的本领是他教的,白娘叫他做师父,但他不把白娘当徒弟。用他的话来说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天无绝人之路。教她这个东西是上天要赏她这口饭吃。她要是没这个嗓子,我也不教。”
自然有爱说闲话的人说道士文家啸是看上了白娘的美貌。
文家啸哈哈一笑,说:“我修的是童子功,精气不能外泄,做梦都要谨慎。要是破了色戒,就成不了仙。”
好事的人去三十里外大云山的道观问修为高深的道长,到底有没有这种修为法。
道长说:“似道非道,无须道也。”
意思是文家啸修的道像是道,又不是道,所以不足道也。
但文家啸确实一直看起来要比实际年纪年轻许多。六十岁的时候还如三十岁的人一般。可是过了七十之后,他的身体开始往回缩,仿佛泡过水的羊毛大衣,含腰驼背,形销骨立,如猴子一般。
道士文家啸的出现让屠夫新望感到意外。
“你怎么来了?来捉鬼吗?”屠夫新望问道。
道士文家啸轻手轻脚地走到石磨架子旁,将碗放在磨盘上。
屠夫新望看到碗里有饭,饭里有食指大小的翘嘴鱼。
“我是来喂鬼饭的。”道士文家啸这才回答他。
屠夫新望环视一周,恐惧感再次袭来。他小声问道:“她在哪里?”
道士文家啸看到床底下的点心刀和木端盆,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过夜?”
屠夫新望叹了一声,说道:“我一辈子杀生无数,如今生了病,怕死前太难看,吓到家里人,所以搬到这里来住。”
“人人都说这里闹鬼,你就不怕?”道士文家啸笑了笑,笑出的皱纹仿佛刻在消瘦的脸颊上。
“这里真有鬼啊?”屠夫新望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刚才都是因为幻听才听到那些声音的。
“应该是有的吧?”道士文家啸说道。
“我听说你不是能看到鬼吗?”屠夫新望想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句话。他希望文家啸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没有看到过。不过,我经常来这里喂饭。晚上来放一碗,第二天早上来取。我听白娘说,这个女人生前喜欢吃小鱼小虾。我就每次蒸一条鱼放在饭里。取的时候,碗里的饭会少很多,显然是被动过。鱼是连骨头都不剩。”
“照你这么说,那个女鬼确实在这里?”屠夫新望浑身一冷。
道士文家啸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呀!害死她的人都不怕,你怕她做什么?难道当年是你害死她的不成?”文家啸盯着他说道。
屠夫新望连忙摆手:“怎么可能?要是我害了她,哪敢住到这里来?”
文家啸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贪图美色害死她的人尚且无动于衷,你为了生活杀个猪,怎么就怕了?”
听到这句话,屠夫新望一直悬着的心立刻放了下来。萎靡了好多天的精神也为之抖擞起来。
“那个……害死她的人到底是谁?”屠夫新望忍不住问道。
文家啸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明天回去,必定有人问你今晚碰到鬼没有。你若是说碰到了,就能看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屠夫新望挑着木端盆杀猪刀还有棉被和衣服回了家。
他还没坐下,赌鬼细华就上门来了。
细华双眼通红,浑身烟味,显然是昨晚又打了一通宵的牌。他生性好赌,只要是认识的人他都借过钱,区别是有的借了,有的没借,有的借得多,有的借得少而已。
细华问屠夫:“我跟人打赌说你至少撑两三天,输了的给一包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屠夫新望大笑道:“昨晚我听到那女鬼说,贪图我美色害死我的人尚且无动于衷,无事到老,你为了生活杀个猪,怎么就怕了?”
屠夫声如洪钟,目如金刚。
赌鬼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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