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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ach

[分享] 《郭小峰探案系列》作者:范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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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2 19:38:19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三



第二天是周六,也恰是没有案子的空闲时期,所以按时休假,我也抽出了买衣服的空闲。

前一天肖素告诉我百货楼正在搞各种T恤大展销,并且好心的问我要不要陪我一起买。我婉言谢绝了,——在我看来,有时候一个人也有一份清静的自在。

尽管是周末,但商场没有想象中的拥挤,我感到很高兴,开始在T恤展销区转悠起来,准备一次多挑几件,免得过一阵儿还要操心买。

“郭队,郭队——”

正查看间,我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扭身,发现小史和一个女孩子站在了我的身后。

那个女孩子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材高挑,容貌端庄,大方文雅。我欣赏地打量一下这个女孩子,——说实话,这算是我比较欣赏的那种女孩儿类型,——有着干净、大方的外表,而且笑容举止不做作,不矫情。
“这位是——”我问小史。

“她叫惠心,姓蓝。”

“蓝惠心?”我轻轻重复一遍:“兰质惠心,——很好听的名字。”

“这位是我跟你说过的郭队,现在是我们的支队长,不过我们这些以前叫惯郭队的人懒得改口,还按老习惯叫,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惠心,如果以后你嫌我加班太多,请不要怪我——”小史很不客气冲我一指:“都是他的原因!”

听完男朋友的介绍,蓝惠心稍微嗔怪地瞥一眼小史,连忙客气地说:“您好!郭队,我也随小史的称呼了,”

“好啊,我也习惯别人这么称呼我的。”

惠心又笑了笑,然后很大方的向我伸出手:

“我常听小史提起你,他说你很厉害,破过很多希奇古怪的案子,非常出名。”

“是吗?”我也赶紧也伸出手:“那他有没有顺便告诉你,我能破案离不了他这个年轻有为的出色法医?没有法医,我什么案子也破不了,——谁都知道,现在出了案子,没有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没有法医。——你身边的这位帅哥,是真正的神探!”

蓝惠心又笑着嗔了一眼变得满脸得意的小史,抿着嘴说:“才不是呢,人是活的,他只是用一些死的手段罢了。”

“哦,这些死的手段可都是最灵活和聪明的头脑发明和发现的,也需要最聪明,最灵活的头脑去使用它。而且,恕我直言,你要是这么想,就说明你对这个行业的想法还停留在《狄公案》的年代,现在破案光靠细心和躺在那里分析可不行了。——需要大量的技术手段,所以说现在破案依赖法医和各种技术手段的程度,就像婴儿依赖妈妈一样。”

小史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郭队,在局里我怎么不见你这么夸我?只见你天天催我干活!”

“当然,该干活的时候不催你干活怎么行?该夸你的时候不夸你也不行,要不以后怎么才能更有资格逼你加班呢?”

小史笑得越发前仰后合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说:“你也来这里买T恤了?我还以为你随便买一件了事呢。”

说到这里,他扭头又绘声绘色地把昨天发生的事给蓝惠心讲了一遍。

“我本来也是打算随便买件算了。”等小史说完,我说道:“但肖素说这里有展销,我一想,干脆一次多买几件,以后几年都不用操买T恤的心了。”

“那一起好了!”惠心建议。

“好!好!”小史连连点头。

但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响了。

“该不是有案子了吧?”我本能地猜测。

“不会吧。”刚才嘴巴还像个咧开嘴的石榴似的小史,一张脸顿时皱得像个苦瓜:“老陶在呢!”

但结果和我猜测的一样,值班的老陶临时有急事,需要小史赶快出现场。

小史的电话刚合上,惠心立刻体谅地柔声说:

“你赶快去吧!我替你选两件。”

“好吧!”小史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女友,咬着牙说:“好吧,那我先走了。对了,你也帮郭队参谋参谋!”

“放心吧!”惠心很温柔地看着他。

看着两个人彼此不舍的样子,我赶快背过身溜到远处。

好一会儿,我终于又听到了惠心的声音:“选出喜欢的吗?郭队长!”

“差不多了!”我随手指着黑色,深蓝、墨绿、咖啡,——反正那种颜色耐脏又易洗的几件T恤,说:“就这几件吧。”
“挺好的!”惠心摸了摸衣料,然后她仿佛不经意地小声说:“我打算给小史买羊绒、羊毛混纺的,穿着舒服,也比较好洗。”

“这些是吗?”我赶紧问。坦白的说,我没注意这些,只觉得我看的那几件衣料挺厚,而且颜色很正,感觉穿上会比较有型和好看。

惠心笑着摇摇头,然后把我带到另外一个更大规模的专柜,——我也摸了摸衣料,果然比刚才那些手感好,款式和颜色也不错。

衣服挑得很顺利,惠心为小史选了两件。我则一下子选了五件,在好洗的诱惑下,还选了件淡米黄色的。

正在我付帐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惊喜地喊声:

“惠心姐,惠心姐,惠心姐!”声音是那样的快活、惊喜和亲热,仿佛来自多年不曾谋面的好朋友。

我忍不住扭头看过去,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发型和衣着都很时尚的女人冲惠心跑了过来。


一眼之后,我的头又转了回去。坦白的说,这个女人是我第一眼就不欣赏的,尽管整体装扮十分时髦,惹眼,但觉得她浑身上下洋溢着种说不出的虚假味道,并且她的行动举止还特别体现了时下很多女孩子喜欢身体力行的所谓“野蛮”劲儿。

而我对所谓的“野蛮”型女孩儿一贯不敢轻易恭维,当然,这多半是我太老了,丧失了欣赏可爱的“野蛮女友”型女人的品位和能力。——但实在的,我觉得一个女人倘若没有文雅的底子,青春的年龄、动人的美丽,把握野蛮程度及其甄别野蛮对象的能力,——就最好不要动辄“野蛮”,尤其不能对谁都“野蛮”。

“野”的不好就近粗俗而不是可爱,正跑来的这个女人我觉得就是“野”的不好那一种。

当然,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回避地往旁边让了让,那个女人已经旁若无人地冲了过来,然后一把抓着惠心的胳膊——又蹦又跳的,仿佛见到了多年失散的亲人——似的亲热喊道:

“哎呀,惠心姐——,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你干嘛不跟我联系?”

“哦——”惠心吱吱唔唔的。

我的眼角瞥到刚才一直兴致勃勃的惠心,脸色不知何时变得苍白了,笑容也很僵硬。

——似乎不像两个好友见面,我心里嘀咕着。但他人的事有时最好少知道,所以一接过找回的零钱,我连忙又往旁边走了几步,想尽量避开听到不该听到的话。

但还是听到了,因为那个女人的嗓门是那样的尖和高。

“你是不是还恨我呀——,”那个女人又用仿佛很直率的口吻大声说:“真的,惠心姐——,我一直都想和你谈谈,你知道吗?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来看的,如果你要为此恨我的话,我愿意把阿刘还给你,我不愿意失去你这样的姐姐,真的!”

我听得一楞,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惠心,只见惠心努力从那个女孩儿热情的手臂里挣脱出来,她似乎已经镇定了许多,还回报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笑容虽然微含苦涩,却还是很真诚的:

“你说哪里去了,我真心祝你们幸福的。”

“是吗?”那个女孩儿眼珠在惠心的脸上来回审视着,似乎想看看对方是否撒谎,然后,似乎相信了,她长出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接着,那个女孩儿那双灵活的眼睛突然在我身上一转,接着轻轻给了惠心一拳,十分娇嗔地“呀”了一声,身体同时还配合地扭动着:“呀——,惠心姐,我知道了,你找到了新的幸福!”

然后又暧昧的白了我一眼。

什么话?——我当时就皱起了眉头。

倒还不仅是猜得离谱,关键是听刚才两个人的对白,这个女人似乎是一场爱情战争的胜利者。赢就赢了吧,现在问也不问就把我这个老头子猜进去,实在不像看岔了,而是透着心术不正,——看看,惠心你不仅以前输,现在还沦落到只能找个老头子!——怎么想都觉得带着故意降低对方身价的意思。

我这人一贯不宽容,尤其听到那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额外反感,更何况话里还牵扯到我,所以决定解释一下,除了澄清,也省得这个女人得意太狠。

然而还没等我张口,就又听到那个女孩儿压低了嗓门,但足够我和附近的营业员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

“其实年纪稍大一点好,惠心姐,年轻男人总喜欢漂亮的女孩儿,别看阿刘现在不要你,选了我,将来还不知会被哪个女孩儿又迷住了心呢。我都不敢想自己的未来,还是你聪明,找个稍微大一点的,靠得住,你说呢!”

那个女人又暧昧地白了我一眼,猛地又亲热地搬起惠心的胳膊摇晃起来,嗲声说:“看的出来,你们发展的不错,我都看见了,刚才你们好亲热!告诉我,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一时间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当我们的面公然造谣!?——虽然我第一眼就不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儿,但那一瞬间还是被这个女人的阴暗心思弄愣住了。

惠心的脸顿时红了,有些气愤,却似乎被这突然而来的毒刺“蛰”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我更加生气,沉下了脸上前一步,——但还是没能开口,那个女孩儿就尖叫着冲远处招起手来:“阿刘——,阿刘——,阿刘——,快过来,看我们碰见谁了?”

我失去了立刻分辩的机会,只好循着那个女人招呼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又是一阵意外,听了刚才的话,我还以为那个什么阿刘是个花花公子气质的家伙,但向我们走来的却是一个三十来岁,文质彬彬男人。

阿刘中等身材,偏瘦,衣着发型都很朴素大众,然而气质很好,风貌文雅,带一幅无框眼镜,仿佛人们心目中那种医生或者年轻的知识精英的样子,远远地就能感觉到他的整洁和从骨头里透出的修养。

尤其当阿刘走到了我们跟前时,我发现近看的阿刘还要更好看一些,白净的面孔上五官颇为秀气,但并不阴柔和女性化,而是一种干净的阳光感,尤其令我欣赏的是阿刘的眼神,说不出的纯粹干净,充满善意。我几乎从未在这样年龄的男人脸上看到过如此单纯近乎十几岁少年的那种眼神儿,——这令阿刘成熟稳重的外表中,似乎又有种奇怪的年轻感。

就在我打量间,那个做作女孩儿就像小女孩儿那样,跺着脚,摆动着双手,夸张的一把挽过那个叫阿刘男人的胳膊,以过分的热情指着我说:“嗨!看,这是惠心姐的新男朋友,哇——!感情特别好!我好羡慕哟!”

“是吗?”那个阿刘看了我一眼,眼神儿在一瞬间的意外后就恢复了常态,给我一个礼貌的笑容,然后说道:“您好”,

接着又对惠心礼貌的说:“你好。”

惠心奇迹般镇定下来,她仅仅淡淡一笑:“你们也来买衣服?”

那个阿刘点点头,但还没回答,——他女朋友就抢过来否定了:

“不是,顺便进来逛逛,惠心姐,这里的货色太次了,没法买的。好了,我们走吧,阿刘!衣服还是要买大牌子的,东西不一样嘛!”

然后,冲惠心和我一点头,就一阵风的撮着那个阿刘离开了,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我看到那个阿刘几次想回过身礼貌的告别一下,但都被女朋友拖得脚不沾地的走着,未能如愿。

我叹息着摇摇头,一回转身发现刚才还显得很坚强的惠心脸色灰白,看到我射过来的目光,勉强笑笑说:“我们也回去吧!”
审视着惠心无法掩饰的失败神情,我思忖一下说道:“我累的很,楼上有卖饮料的,喝点儿东西歇一歇再走好吗?”

惠心失神儿的呆立了一会儿,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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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2 19:39:41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四


也许是失去了维系坚强外表的力气,从阿刘和那个女人消失不见的那一刻,直到我们在楼上的座位上坐定,惠心一直都很颓然地默默低着头。

我也一直一言不发。

良久,惠心才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向我解释的说了一句:“阿刘是我原来的男朋友。”

“是吗?”我平平静静地接过话头:“小伙子看起来很不错。”

“哼!”惠心自嘲地轻笑一声,然后淡淡地说道:“可是我很差,所以他后来选了江瑶。”

“就是刚才那个女人儿吗?”我问。

惠心点点头。

“那恐怕我必须说阿刘的眼光很有问题。”

“呵——”

惠心抬起头,更加自嘲地冷笑一声,显然她认为我将会和很多好心人那样要安慰她,而这大约正是她反感的,所以直截了当地冲我说:

“郭队长,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我妈妈希望我能坚强,我认为我也很坚强,所以不用再听什么‘失去我是他的损失’之类的安慰话了。”

“安慰你?”我摇摇头:“我只是在说事实。你看那个女人,叫什么——江瑶,是吗?——首先对你连问都不问,就硬把我这个老头子派为你的新男朋友,而且公然造谣,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继续打击你的自信?!——过了这么久还如此,难道不是特别狭隘自私吗?选择和这样极度自私的人共同生活,如果没有特别的一套,我很难抱乐观的预想。——还有,这个商场的T恤有百元价位的,也不乏千元以上的名牌,却评为不上档次,如果是为了羞辱你,进一步证明了她的狭隘和自私;如果是真的,那我很为那个阿刘的钱包,和可能因为粮米不足而导致的精神压力担忧,因为虚荣的攀比没有尽头。”

但我的话显然并没有宽解惠心,她的笑容反而变得更加自嘲凄凉:

“也许你说的是,郭队长,也许江瑶不会是一个好女人,一个好妻子,但那又怎么样?男人就喜欢这样的女人,他们为她们着迷,而我——”

惠心突然低下头,声音变得痛楚不堪:“也许理论上不差,但是——”

我笑了起来,一直笑得惠心再次愕然地抬起头,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发出如此不屑的笑声。

“男人就喜欢这样的女人?”我故意用明显的嘲讽语气重复了这一句。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惠心声音变冷了,——这会儿,她一定看出来我要安慰她。

——应该说她猜的完全不错,否则我不会留她下来喝东西。

惠心脸上掠过一丝强硬,那种因为自尊而起的强硬:

“不用安慰我,说什么‘男人早晚会后悔’的话,那又怎么样?他们总是抵挡不住诱惑的,至少曾经抵挡不住——。”

我又一次笑了起来,并且尽力使自己的笑声充满了无可质疑的可笑和轻蔑。

惠心审视着我,终于,——强硬自尊的眼神儿开始狐疑起来:“你笑什么,郭队长。”

“我在笑,——为什么科学家发明个东西那么难?哪怕证明一个看来简单之极的定理可能都要几辈学者的努力!而这些情感领域的‘专家’们却都这么高产?连我这个从不关心的人都经常能听到或看到诸如什么‘男人是理性的动物,女人是感性的动物’;什么‘女人只爱哪类男人,男人只迷恋什么样的女人’;什么‘男人都是花心的,女人注定受伤害!’;什么‘俘获男人十八招,三招搞定女人心’;什么‘其实男人的本质是什么?女人本质又是如何如何’;什么‘中国男人缺什么,中国女人正陷入什么什么困境’等等等等各色的高论?”

扑哧——,一直面带自嘲的惠心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她的面容开朗了不少,似乎开始感觉到自己刚才的抑郁有些过分了。

“而且,不仅语录多,”我继续不屑地说:“——涵盖的范围还广泛呢,最少是‘中国’,动辄就是‘世界’,一般都能将‘古今中外,男女老少’一网打尽,口气坚定的仿佛是圣人发布的语录,毋庸质疑,只需相信就够了。”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对不对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刑警,怎么有能耐或资格评价这样‘情感语录’的错与对呢?”

我最后揶揄一句,然后也恢复了常态,把自己的茶杯向前推了推:

“不过——,就好比这杯茶吧,我知道关于茶叶的好坏有各种各样的评比和分类,但就像没有任何一个菜被公认为‘天下第一美味’那样,从来没听说过有某种茶被公认为‘天下第一好茶’的。”

惠心猜测地看着我。

我平静的继续说道: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人狂妄到自以为可以品定全世界,别人的责任就是承认他的断言,——但还不是所有人都傻到完全没有个人的口味和头脑,别人说什么最好,他就觉得什么最好。不管多普通的人,也会有自己口味和嗜好,虽不至于像指纹那样独一无二,也不会雷同到众口一词。无论绿茶、红茶、花茶、黑茶、白茶、黄茶,每一种都有自己爱好者,甚至这每一种茶分出的优劣等级,不同的喝客也有不同的观点,难得定评。所以,就如同饮食有人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那样,关于茶叶品评还有一句更广为认可的俗语,叫做——,”

我稍许顿了一下,慢慢说道:

“茶无极品,适口为佳。”

说到这里,我戛然而止,拿起茶杯再次开始慢慢喝起自己的茶来。

惠心楞楞地看着我,似乎一时对我突然结束的评论转不过弯儿来。

在一阵儿弥漫着思索的安静之后——

“我想——,”惠心带着少许难为情,有羞涩也有开心的表情开口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郭队长,谢谢你。”

“不用谢,明白就好,世界上多少例子,卡米拉得到了查尔斯,并没有因此得到男人们的一致追捧,戴安娜也没有失去公众的热爱。得到、失去一个王子还不过如此,那么失去一个普通男人的感情,犯得着妄自菲薄吗?”
惠心看起来很高兴,虽然显得更加不好意思。

我笑笑继续说道:

“还有,我们的小史也是很出色的啊,长得一表人才不说吧,品质也好,而且工作认真,技术过硬,将来前程远大,你可别小看了他,或者觉得他就不如谁了。”

惠心连忙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我更担心自己——”说到这儿,她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那你也不用担心,”我连忙转回来安慰惠心:“小史可不是因为找不到那种浮夸时髦的女孩儿才不得不和你恋爱的,真的,我们是警察,最有机会就是认识这样的女人了对不对?小史之所以延迟到今天还单身,是因为他以前未遇到合心意的女孩子,他,是真的喜欢你。”

惠心的脸绯红了,看起来充满了羞涩和喜滋滋的,但却轻轻摇摇头,似乎是说——我不相信。

“别不相信,”我最后玩笑补充一句:“——你忘了,小史是怎么介绍我的?——我是个神探呢!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是他心目中最迷恋的那一种女孩儿。”

惠心的脸更红了,挂着一脸掩饰不住的开心。

“好了,”看着惠心的样子,我也放心了:“时间不早了,现在我看我们也该各自回家,我开车了,送你吧!”

“好,谢谢!”惠心很高兴的答应了,但刚走两步,突然又说:“对不起,郭队长。”

“怎么?”

惠心有些羞答答的:

“我突然想起刚才还有一件衣服小史可能合适,我想,我想——再去看看,你能再等我一会儿吗?”

“当然!”我忍着笑同意了,心里同时决定回去一定要向小史说明——他能多得到一件T恤,可是我的功劳。——看他以后还敢抱怨加班!

在又为小史买了一件漂亮的羊毛T恤之后,我们离开商场,车子很快到了惠心家小区的门口,她下了车,走了两步,又回过身冲我开心地挥了挥手。

看着惠心坦白真诚的笑容,我突然又想起了江瑶,——那个心思阴暗,刻薄而且装腔作势的女孩儿。脑海里又滑过她的男友,那个斯文儒雅的男人,一个看来似乎很和善单纯的男人为什么会选择她呢?难道就是因为单纯才会被这样浮夸的女孩儿吸引吗?和这样的女孩儿生活,看来单纯的他,未来会幸福吗?

我摇摇头,把这些念头给甩开了。他们都和我没关系,干吗操这样的闲心?我对自己说。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我可是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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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2 19:4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五(上)


大约一个月后,我在离局里不远的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再次遇到了惠心和那个叫江瑶的女人,透过车窗,我看到那个江瑶一副如愿以偿的笑容,正兴高采烈地对惠心说些什么,而惠心也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我心里暗暗称奇,原来她们至今还保持着友谊?虽然我并不知道她们之间以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上次的只言片语也能猜出她们的关系,似乎应该不愿再往来才正常。

不过——,我又转念一想,女孩子之间的友谊,也许只有神仙才能把握,我又何必操心?——眼下我最重要的是拿到那份法医鉴定数据,一旦确定,就可以立刻抓捕那个嫌疑人了,手头的这个案子也几乎可以了结了,这才是我真正要操心的事。——另外,那一刻困扰我一段时间的胃疼也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我暗自下决心,手头的案子一完,一定要休息几天。

应该说案子一切顺利。但从拿到法医报告到抓捕到预审再到结案,依然用去了一周多时间,这期间我的胃疼也越来越厉害了。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从单位出来,打算随便找地方吃些东西然后回家休息,——然而就在我很不舒服的匆匆吃完离开那家川菜馆,仅仅走了50米左右后,就在闹市的街口,突然一阵急促的胃疼使我站立不稳,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但痛苦并没有消失,我用拳头顶着胃,只觉得嘴里一阵发咸,使劲儿咬牙忍了忍,眼前依然开始发灰,特别想躺下来。当然我强撑着没躺下来,默默地自我鼓励着,希望能恢复一些力气,然后跑到医院。

——可是过了一会儿,痛苦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加剧了。

——在我的身边,人们来来往往,大声说笑,却没有人注意一直蹲着的我。——我嘴里越来越咸,吐了一口,一看,居然是血!顿时我眼前一黑,心里霎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绝望与恐惧,——但奇怪的是,我还是没有倒下来,瞬间的恐惧之后,脑子反而更清醒了,我十分理智地想——是再坚持挺一会儿,争取自己去医院?还是要索性主动躺倒在大街上?因为这样还可能会有好心人拨打120,否则这样低头蹲着,再蹲一天,恐怕也不会有人问一句。

说不出的原因使我不想躺下来,那种感觉令我不舒服,宁愿自己撑到医院,所以我努力积攒着力气,鼓励着自己,——挺住!挺住!挺住!我不断的对自己说。

自我鼓励使我增加了些力气,但同时疼痛更加严重地折磨着我,折磨地我又感觉自己仿佛无论怎样都难有足够的力气独自走到医院,可能不得不躺在街上——那种让我最不愿意的方式——获得帮助了。

——正当这时,我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个轻柔好听的男中音:“你是不是不舒服?”

那一刻,这声音对于我不亚于天籁,——终于有人注意到我了!

我赶紧抬起头,一眼之下,吃惊的发现,这个发出好听男中音的人居然是那个阿刘!

阿刘看了我一眼,一刹那也显出了意外,但似乎随即就被我嘴角的血惊住了。

他立刻果断地接着问我:“你受伤了吗?外伤?”

我摇摇头,努力说清楚:“不,胃,麻烦,你,打个电话。”

阿刘又仔细看了看我拳头顶住的部位,然后说道:“如果叫救护车,这里是闹市,可能还是很慢,而我的车就在不远处,我扶着你,如果走过去,开车去医院,反而可能最快。”

我觉得阿刘说的有道理,就点点头。

于是阿刘果断的扶起我,那双手干燥、温暖、有力,——令我终生难忘!

有了帮助和希望,我的力气也回来了些。

一边走,阿刘还一边鼓励地说着:“不要担心,你可能只是胃出血,这并不是要命的病,不用担心,真的,如果是急性的,可能还快些,放心吧,不要紧的,到了医院很快就会好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快。——再加把力,走几步就到了,上了车我们很快就会到医院,——别紧张,你相信我,我是医生,而且就是专治胃病的,是不是很巧?这兆头就很棒,相信我,你的病不严重,我的水平很高的,——真的,来,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下——”

阿刘的声音低沉轻柔,却又不乏权威的力量,让人信服,——我放松了许多,甚至觉得不那么难受了,只是一直强撑着的意志开始渐渐软化,一上车,就沉沉的半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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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2 19:41:25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五(下)


等我痛苦基本消失,完全清醒之后,举目四望,已经是晚上了。

躺在病床上,身体感觉恢复了许多,像阿刘说的,好转的真是比我想象的快!——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护士走了进来,大约感觉我一副找人的模样,就走近我问:“是不是找阿刘大夫?”

我点点头。

“阿刘正查房,一会儿会过来的。”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阿刘走了进来,穿着一件医生们的制服——白大褂,脖子里的听诊器十分细心的放入上衣口袋来保持着人体的温度。

阿刘先走到我的隔壁床,简单问了起来。

注视着阿刘大夫的背影,我内心的感激无法形容。

——我并不想抱怨这个世界的冷漠,城市里也并不乏好心人,这些人也在寻找慈善的机会,比如捐助希望工程和帮助贫困的绝症患者等等。但也许生活太繁忙了,或者也许人口太多了吧?——反正走在繁华的街道时,人们的眼角常常忽略了脚下某个需要帮助的人。——所以我不抱怨。

但我也承认,在我无病无痛的时候,可以相对客观的看待这样的事实,——可当我痛苦不堪地蹲在地上时,内心却十分悲凉。

“你明天可以出院了。”阿刘声音轻快地对我隔壁床的病人。

然后,阿刘又转过身子,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微微一笑。

阿刘的笑容就像他的眼睛一样,说不出的单纯友善,温暖宜人,尤其从我这个躺在病床上人的眼睛里来看,真是犹如一道阳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你看起来好了很多。” 阿刘对我说。

我微微欠起身,很想说些什么,——尽管我非常想表达自己的感激,平时也挺能说话的,但那一刻却说不出来什么,仅仅干干地说了一句非常苍白的谢语:“多谢你啦!”

“别动。”阿刘赶紧又把我按回床上:“不要以为现在不太疼,就等于完全好了,我想胃病大概是你们的职业病,医生也是这样,很难有规律的吃饭,不好意思——”

阿刘仿佛想起什么,又冲我笑了笑,含着些许歉意:“没经你的允许,我察看了你的证件,治疗和住院都需要这些信息。”

“千万别这么说。”我连忙回答:“证件就是让人看的,今天多亏了你,否则我大约要暴尸街头了。”

“那有这么夸张,你只是急性胃出血。”他微笑地摇摇头,随即又含蓄地说:“不过——,即使是比较影响你的工作,我建议你还是多住院观察几天,然后再做一些相关检查比较好。”

“没问题,我不是工作狂——,”我赶紧说:“最好查出些无关紧要的病,让我就此退休好了。”

阿刘再次微笑起来,表示理解了我的玩笑:

“你这么乐观,一定恢复的很快,还是好好休息吧,我明天给你做其他的检查好吗?”阿刘又点了点头,然后步履潇洒地离开了病房。

看着阿刘消失的背影,我倒说出了一句感激话语:

“今天多亏了他,否则我都不知会怎样。”

“你说阿刘大夫?”我的隔壁床,一个和我年龄大概相仿的家伙反问一句,然后那家伙又无限感慨地点着头说道:“那还用说,阿刘几乎是最好的人,这个世界上都不多了。”

“哦?”我扭过头看了看旁边这个骨瘦如柴的病友,面皮清黄,很有“老胃病”的模样。“你认识他?”

“老病号了。”邻床病友立刻回答,表情不仅没有痛苦,反而还有些洋洋得意地感觉:“医院里长进长出,医生我都认识,你要是常住院,肯定也会门清儿。”

我赶紧在肚子里偷偷念叨几遍:“老天保佑:千万别常住院,千万别常住院,千万别常住院——”

“这医院所有的大夫都加起来,”旁边的瘦病友继续说:“论医术,阿刘大夫不算最好的,可要论心眼儿,那真是少见的好人哪!你可能不信,因为你是不认识他——”

是的,我不认识他,但我坚信阿刘是好人,——今天的时代,也许是人与人最隔膜的年头,阿刘的行为,已经远胜常人。

“他怎么好了?”我追问隔壁病友,因为我对这个阿刘大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首先就是对病人好,”瘦病友立刻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从来没有不耐烦的。要我说,谁能没个烦躁的时候,可人家阿刘大夫对病人从没有掉过脸,总是又和善又耐心,看着心里就安定;还有,现在医院多黑呀,比强盗还黑,不把你弄倾家荡产他们算不满足,可人家阿刘大夫就不给病人乱开贵药,那这是老病号都知道的——”

“他这样会不会引起同行打击呢?”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突然想起了报纸上曾经连篇累牍的一个报道,不知是真是假,说是湖南省某个城市的医院对一个不肯乱开昂贵药品的大夫进行了长期的打击,导致了那个大夫身体遭到重创,而且还离了婚。反正下场惨得让人气愤。
瘦病友楞了一下:
“那倒没听说。”他有些奇怪地说:“这有什么打击的,阿刘大夫做好人,医院名声都跟着沾光,来得病人多了,医院不是更赚钱?哪儿差一个大夫开不开贵药?”

“噢——”我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人人都像那个城市医院领导的眼皮子,——那么坏,又那么浅。

但是——,“过洁世同嫌”,我又忍不住产生了另外的担心:“那么,阿刘大夫会不会遭同行嫉恨呢?”

“你认识阿刘大夫?”我关切的表情弄得瘦病友很好奇。

“不。”我摇摇头,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开始为阿刘的境遇担心起来。看着邻床病友好奇的脸,我简单解释了今天自己被救的经过:

“——所以,”我最后说:“我可不想看到这么好的人遭罪。”

瘦病友立刻心神领悟地笑了起来:

“怪不得——,我告诉你,认识阿刘大夫的人,没有不这么想的,最初,我也总想开便宜药,谁不这么想呢?可后来我听说,——是护士说的,阿刘大夫自己还偷偷给特别穷的病人垫钱治病;有个病人,我可亲眼见过,据说老来给阿刘大夫送新鲜的蔬菜和土产,听说他就是倒在医院门口被阿刘大夫看见给救了回来,还先给垫钱治好的病。后来那个人是各几个月就来一次,一直到现在;还有一个我可是亲眼看到,那个山里来的汉子,病好后跪下来谢阿刘大夫,真是感人呐!从那之后,我就主动给阿刘大夫说:‘给我开点贵药吧,反正我是事业单位,稍微多点也不怕。’咱不能让好人活不下去呀!”

“真的吗?”这次我真的吃惊了,我从未想到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医生,事实上,我的经历和通过报纸,电视上展现的事实是,——现在的医院,医生为了挣钱,几乎发了疯,专门宰已经够倒霉的病人。

“阿刘大夫收入高吗?这能垫得起吗?”我产生了新的疑问。

“一般吧!”瘦病友的口气有些拿不准:“你想,他不吃那么多回扣,那工资能多高呢?不过,听说阿刘大夫家里条件特别好,房呀,车呀的早就解决了,他自己又不担心医疗。现在的日子,要是解决了房子,医疗,那一个月有个几千块就活得不错了,用不着太多钱,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做作的,在我看来甚至是阴险和自私的女孩儿江瑶,她的消费不知是否阔大?听她曾经的话,不知是虚荣的炫耀还是真的,仿佛是很会花钱的,——仅仅衣食的消费,也是可大可小的,一个月几千块可以活得从容,但几十万可能也不够,一只LV的手包不就是几万、十几万、或几十万块?当今世上为超级富豪准备的商品已经比比皆是,不幸的是,仰慕追求它们的,偏偏不少穷人。

就在那个瞬间,我开始想了解阿刘和江瑶发展的状况,而且不客气的说,我希望他们已经分手了。——理由,甚至也不仅仅是担心江瑶会不会勤俭持家的缘故。

但我的愿望不仅是想当然,而且事态的发展完全和我的期待背道而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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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2 19:43:24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六(上)


就在第三天,我几乎已经正常的时候。无聊下床溜达,顺便想去看看阿刘大夫,在医生值班室的外面,透过玻璃,我看见江瑶伏在阿刘的肩膀上十分亲热的大声说:“阿刘,你说我们婚事怎么办呢?我要订一套最漂亮的婚纱。”

江瑶嘴里这么说着,眼睛却挑衅地瞪着其他的值班护士,几个小护士都识趣的离开了,只有那个四十多岁的王护士长在离开前毫不掩饰地狠狠“哼”了一声,然后对着空气说一句:“我去发药。”

我连忙闪开身,然后尾随到王护士长的后面,在几个医生护士里面,我发现这位王护士长非常爽朗健谈。

“发药啊。”她一出来,我连忙走到旁边,搭讪地问。

王护士长一扭头看看我,果然很爽快地回答:“是啊,你出来转了?看来你好的挺快。”

“是啊。”我回答说:“开始疼得我还以为要死了呢,没想到好这么快?”这是真话,我自己心里对此也有些奇怪。
“急性病就是这样。”王护士长说:“来得急,去得快,发作起来好像不得了,像急性肠胃炎,要是不及时抢救,就能上吐下泻到脱水死了,这也是不是假的,搁古代很多人就是这么死的,——不过搁现在,也就是输两瓶液的事儿,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病。”

“是吧?!”我恍然大悟,然后又由衷地感叹:“虽然这么说,但没病的时候不觉得,一病,真觉得医学发达一些,碰见一个好医生有多么重要。”

“好利索了你就不这么想了,”王护士长带着看穿世事的口气抱怨:“光剩骂医生了。”

“那也要看什么大夫,我一辈子都感激刘大夫。”

“没人不感谢阿刘的。”王护士长说,声音里混合着奇怪的感觉,有嘲讽又有叹服:“不过不承认也不行,阿刘真是个难找的好人,就是——”

她没有说下去。

“刚才那时他女朋友吗?”我及时地接了上去:“看起来很不配呀!”

“架不住阿刘喜欢!”王护士长冷笑一声,接着愤愤地说道:“男人都是傻瓜!”

“她一定是追了阿刘很久吧?”我小心翼翼地接着问,希望能钩起这个爽朗女人的话头:“而且我猜可能还费尽了心思,估计是抢了阿刘原来女朋友的位置。”

“哦?”王护士长果然吃惊起来,偏过头看我一眼:“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我的职业吧?”我故弄玄虚地说:“我是福尔摩斯的同行,虽然属于书里比较愚蠢的警察那一类里,我自己也确实比较傻,但毕竟成天有机会和神探打交道,耳濡墨染也多少能学聪明一些。”

王护士长格格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回答:“你猜得一点不错。”稍倾,又怀疑地看看我:“你是不是听谁说过?”
看来王护士长脑筋不傻,猜得很对,但我现在还不想揭出谜底。

“说实话——,”我装做没听到王护士长的追问,沉吟着说:“我对这个女孩儿印象很不好,你知道,我干了二十多年的刑警,见得坏人比好人多得多。——看人会有一种经验和直觉,就像有经验的医生有时只要看一眼病人的脸,就能感觉有没有病那样。——当然,这不准确,有时候也会错,我是不是看错了?”

“我敢说,你看的一点不错!”王护士长立刻大声更正我,她来了情绪,一只手还用力拍着送药的手推车。完全忘了她刚才已经肯定了我一次。

“那这女孩儿做过过分的事吗?”我紧追不停地问。

“做过?”王护士长非常有肯定意味儿地反问一句,接着就有些恶狠狠地回答:“应该说不少做过!”

王护士长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滔滔不绝地大讲特讲。——我则及时地插入诸如:“真的”,“太过分了”;“哎呀呀”之类的感叹词,帮助增加她讲下去的兴致。结果,直到她发完药我们又站在楼下啰唆了一个多小时。使我终于简单弄清楚了阿刘、惠心和江瑶的纠葛,也了解了江瑶的出身和生活,及其她聪明的技巧和手段,印证了我自己的一些猜测。

听着那些如小说般哭泣、哀求、自残直至自杀未遂的情节,我几乎可以想像到阿刘的感动和惠心的绝望。

但这并不能打动不相干的我,当然,还有王护士长。

“哼!”王护士长又轻蔑又气愤地说:“江瑶是不是比猴儿都精,愣是转了阿刘的心思。”

我点点头,冲口咕哝出刚才就浮现在我脑海里的一首诗中的一句: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你说什么?”王护士长竖起耳朵;“格言吗?”

“大概是。”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阿刘就是太傻,惠心也是,傻!太傻!上了江瑶的当!”她很遗憾皱皱鼻子:“她不该前头上当老和阿刘吵架的,弄得阿刘更上那个狐狸精的当!——要是我,我就不管,随便!看你个狐狸精最后能怎样!”

王护士长显然非常厌憎江瑶,而特别偏爱惠心,似乎坚信阿刘和惠心才会是美好的一对儿。

对此,我倒是不以为然。

“这样时间长了,受不了大概也难免吧?”我含糊其词地说。

“这个受不了倒也能理解。”王护士长略微想了一下承认了,又突然露出了些感同身受的痛苦神情,好在转瞬即逝:

“可是——”她继续愤愤地说:“现在他们分开了,惠心还帮江瑶那个狐狸精不是就太傻了?”

“现在还帮她?”

“是呀,你想,阿刘迷昏了头,可阿刘爸爸妈妈还没发昏,他们死活不同意儿子和江瑶交往,你想到想不到,江瑶居然让惠心帮忙劝解,惠心居然真的去帮忙劝了。哎呀!他们原本是很喜欢惠心的,后来就不反对了,今天都商量结婚啦!”

这下我觉得我明白了那天在街上看到惠心和江瑶彼此都兴高采烈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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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2 19:44:29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六(下)


在住院的几天里,同事们络绎不绝的来看我,除了领导,多数都是下班以后来,加上我原本同病房的瘦病友出院了,一时间只剩我一个人,他们就放心的嘻嘻哈哈地待到很晚才离开,所以那一周值夜班阿刘大夫就常常遇到他们。

周末的晚上,阿刘大夫带着一叠检验报告走了进来,小胡,小秦和肖素都还正和我聊天。

“恭喜你。”阿刘大夫微笑着对我说:“你身体很好,没有任何其他问题,只需要坚持吃药和调养就可以了。”

我长出一口气。

“噢——”小胡率先喊道:“郭队,不能装病了,赶快归队。”


“就是。”小秦也谴责地看着我:“你怎么总想退休?爱梅也不在家,你一人在家有什么意思?”

“哼!”小胡冲我一瞪眼:“我告诉你,郭队,要是你借口身体不好想提前退休,我就揭发你。”

“郭队只是开玩笑。”肖素总是最温柔,但也总是最有杀手锏:“别说郭队还有十多年才能退休,就是真按时退休了,局里也必定会要求当顾问继续工作的,万一局里放过郭队,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向上申请。”

“别,别,别,”我吓了一跳:“阿刘大夫可以做证,当时我可真是疼的一步都不动,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真是老了,身体顶不住了。”

“胃病急性发作很痛苦。”阿刘笑了笑:“不过急性的还好些,以后吃饭要注意了,也不要吃刺激性太强的食物,尤其是不舒服的时候,你们虽然很年轻——,”

他看了看环视他的一男二女:“也应该尽量注意,不过警察这个职业,大概做起来很难。”

“是嘛——”我接腔说:“我这把老骨头早就顶不住了,你们年轻人好好发挥吧!”

“又来了。”他们三个一起嚷嚷:“你总是嚷嚷自己老了,其实就是居心叵测想提前退休过逍遥日子,别做梦了!”

“好了,好了,你们走吧。”我笑着下床轰他们:“明天还要上班呢!”

看着他们三个嘻嘻哈哈离开的背影,阿刘笑了笑:“郭队长,看来你的下属都很喜欢你。”

“不是喜欢,”我解释说:“只是他们心肠都很好,我女儿刚去北京读大学,爱人也去世一年了。他们怕我这个老家伙一个人孤单难过出抑郁症,所以都来陪我。”

阿刘看了看我,迟疑片刻,微笑着说:“其实你并不老,干吗总自称老家伙?”

我看了他一会儿,大笑起来:

“阿刘大夫,相对于你们,我当然老了,你不至于真的认为惠心会是我的女朋友吧?我多大年纪了?”

阿刘一阵窘迫:“对不起!”

注视着阿刘和善的面孔,我耳边又响起了自己病倒街头听到的那声关切的问候,想到那些关于他的传闻和我亲眼看到的他对每一个病人充满了体贴与慈悲的目光。

——一霎时,我下定了决心。

“你干嘛道歉?”我尽量用轻松的口吻,但也很直截了当的说道:“应该道歉的是你的女朋友。”

“哦——” 阿刘恢复了自然,非常巧妙地解释道:“女孩子找一个成熟些男人很多,而且江瑶一定是觉得你比你的实际年龄显得年轻很多才会误会,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你已经快五十岁了。”

“真的,你这么一解释我觉得真是太愉快了,哎呀,胃一点儿都不疼了,”我玩笑着回答,但接着就不客气地说道:“我喜欢你这么误会,但不喜欢你的女朋友睁着眼睛撒谎。”

阿刘微笑的面孔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一阵难堪地沉默之后,阿刘打破的寂静,他保持着礼貌,但神情已经冷淡下来:

“我想,这里面可能有误会,如果让你受伤害了,对不起。”

我直视着阿刘的眼睛,坚持说下去:

“阿刘大夫,你觉得这种误会能让我受伤害吗?”

阿刘注视了我片刻,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睛里闪烁出抗拒的神情。

阿刘很聪明,猜出了我的意思。

但我不想放弃。

“我想说的是你,阿刘大夫——”我深吸一口气:“我担心受伤害的是你,——因为现在只有你和她休戚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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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4 09: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jach 分享,辛苦了,+16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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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4 13:26:13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七


房间里又一阵难堪的寂静,最终还是阿刘打破了它。
“谢谢你的好意。”阿刘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郭队长,但我知道自己的选择。”
看着阿刘坚定的眼神儿,我的心情却更加悲观起来。
“我想你已经听厌了别人自以为是的唠叨。”我回答说,然后完全违背了自己一贯的宗旨,继续不依不饶地罗嗦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众口一词,那一定会有其中的道理。”
“是的,”阿刘淡淡地回答道:“但我还听过一个词,——众口铄金。”
“你觉得她是金子,别人都在诋毁她?”我反问:“请问,她闪亮的是什么?”
阿刘的眼神变成了无法沟通的疲惫,也许类似的论战他已经经历的太多——
“我想我们的眼光不同。”阿刘带着结束谈话的语气说道:“而且这是我个人的事情。”
“当然,当然,”我很难堪,苦笑一声:“这肯定是你私人的事情,说实话,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多事老太婆那样爱干涉别人,也许——”
我对自己说,也是对阿刘说:
“——是因为你救了我,刘大夫,你几乎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是我亲眼见过的最像传说中医生的医生,就像你们的宣誓词,几乎不像真人可以做到的。——所以,我不希望你遇到麻烦,希望你一生顺利,长命百岁。”
阿刘站在那里,有一点点尴尬也有一点点感动,迟疑片刻,他放缓语气:
“郭队长,我想,问题只是在我和很多人的观念不同。我知道,我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看不上江瑶,她家里穷,没受过良好的教育,曾经生活的很放纵,目前也没有一技之长等等原因吧,大家觉得她不配我,可是,人们并不明白——,”
说到这儿,阿刘稍微有些激动,提高了嗓门:
“我不需要什么配不配,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外在因素,我看重的是感情!我不贪财,也没有那些陈腐的贞节观念,这些因素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我也认为你不需要在乎那些——,”我接过阿刘的话,尽量使自己的话语显得理性:“江瑶会不会赚钱或者是否能干当然不重要,因为你的能力和家庭条件足够养活她;她以前怎样当然更不重要,任何人以前具体的身体经历都不重要,尽管我老了,但我也没有那种观念,相反,我以为过分看重过去是愚蠢的,因为假如一个人现在变成了魔鬼,那么以前是不是天使又有什么关系呢?相反也是一样!——人们要经历的是现在,步入的是未来,而永远不可能是过去!”
阿刘看着我,抗拒的眼神儿变成了奇怪,似乎在说——既然如此,这还有什么可争论的呢?
“我想说的是,我觉得婚姻中仅有感情是不够的,性格也非常重要。——对于你们来说,也许是最重要的,——我谈的是江瑶的性格和品质,这将决定她现在和未来的行为,那将会与你的未来息息相关。”
阿刘的眼神儿再次抗拒了。
“仅仅因为她误会了你,你就认为她品质有问题?”
我一时无话可说,因为无法向阿刘具体描述那天江瑶的言行,和我由此得出的判断,更重要的是,这判断还来自于经验和直觉,多年刑警生涯对人判断的直觉。
叹了口气,我反问一句:“你很欣赏江瑶的品质是吗?”
“不!”阿刘出乎意料的干脆回答:“我知道江瑶的性格现在还有很多问题。”
我静静地看着阿刘,等待着他说下去。
阿刘的眼睛坚定而又明亮:
“但这些问题不应该成为离开她的理由,恰恰相反,越是有病的人,才越需要医生,我相信江瑶会改变的,就好比病人会康复那样。”
“不是所有的病人都会康复。”
阿刘看我的眼神不那么柔和了:
“病人也许不会都康复,但这不能成为医生放弃的理由。”——然后,阿刘的眼睛里再次充满了坚定的光芒与激情:“医学的进步就是来自于人类对人类的爱和人类永不放弃的精神。”
“但这不同。”
“是不同!”阿刘有些生气了:“江瑶并没有病入膏肓,而且,难道能因为江瑶不够好,因此再也不能被爱,过上幸福生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连忙分辩,觉得很尴尬,发现自己的意思不知不觉已经说岔了,——我本想表达的不是这些,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喃喃重复解释:
“当然,人人都有资格得到幸福,江瑶也不例外。——我只是感觉,你们不适合,我只是觉得如果她影响了你,我是说——,真的,我的话很市侩,可这是我的真心话,——两个人相处,仅有感情是不够的,至少对于大多数人。真的,像你这样善良而又有价值的人并不多,我不希望你遭受不必要的痛苦而受影响,你很有价值,我觉得她不值得,非常不值得,——”
“医生的价值——”阿刘打断了我的话,声调恢复了温和,但依然坚定:“就在能治病救人,我之所以这么有耐心,就是因为我秉承这样的信念,做人也是一样。”
我呆呆地看着阿刘那张闪耀着理想光辉的面孔,心里一阵茫然,机械地反问一句:
“你觉得你一定能感化她?”
“对!”阿刘声音不大却很自信。
“凭什么?”
停顿了一下,阿刘笑了,有些不好意思,稍微孩子气的挤了一下眼睛,半谐谑半认真地回答:“爱和耐心啦。”
我无话可说,那一刻,我脑海里却突然奇怪的想到另一件事,——难道阿刘那宛若少年般澄澈的眼睛与笑容,就是来自于他理想主义的心灵与信念吗?

房间里第三次陷入尴尬的沉默,——但这次打破的,是江瑶。
门外忽然传来江瑶娇滴滴叫阿刘的声音:“阿刘,阿刘——”
阿刘应了一声,江瑶听到了,她很灵巧地闪身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了我,先是眉毛一扬,然后很夸张的叫了起来:“哎呀呀,你不是惠心的——”
“——朋友。”我接了上去,冷冷地看着她:“我是她的朋友,但不是你嘴里的什么男朋友,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对我这个半老头子产生这样的错觉。现在我告诉你,惠心的新男朋友是我的同事,一个非常出色,非常有才华,非常有前途,年轻而英俊的法医。”
江瑶的脸有些不自然地沉了下来:“是吗?”她勉强干笑一声:“那挺好。”
“当然好了!”看到江瑶不甚痛快的模样,我私心里很有些痛快:“我很高兴你们都得到了如此出色的男朋友!祝你们每一个都幸福!”

那个晚上,我有些失眠,静静地躺在床上,脑海里的想法也清晰起来。
——其实,我既不是歧视江瑶的出身,也不是歧视她的性格,以为江瑶就该倒霉过苦日子,我不至于那么狭隘。——我想说得是,我觉得幸福就像一棵树,长的好不好,除了种子,土壤,气候都很重要,仿佛“橘生淮南为橘,淮北为枳”那样。
——想到江瑶,我无法确定阿刘的爱、善良和包容能否一定结出幸福的果实,毕竟,大千世界,“爱”——只能是原则与基础,应付具体问题却需要各种各样的手段,就好比医者之心与医者之术。
尽管思路清楚了,但冷静下来的我,却完全丧失了再和阿刘交谈的兴趣。我并不了解阿刘和江瑶,仅凭直觉和感受就反对,实在也失之于武断。
事实上,晚上的行为已经完全背离了我一贯的准则,——不主动好为人师的干涉他人。

第二天,我出院了,特地到阿刘的办公室向他告别和道谢。
阿刘没有计较我前一晚对他女朋友的不敬评价,有些幽默地对我说:“按理说,作为医生,我不应该给说你‘再见’。”
“啊,没关系,”我回答:“比起我的职业,‘再见’你还不是太坏。”
阿刘一下子笑了,然后很诚恳地说:
“所以,最近你还要每周过来一次,复查一下,再拿些药调养。”
“不能一次多拿些药吗?”我迟疑地问:“我的工作很不规律。”
“那样不好,因为我不知道你康复的程度,药物是不能乱吃的,还有,希望你不要因为恢复的快而轻视病情,”
说到这儿,阿刘收去笑容,严肃起来:“胃,——虽然几乎是人体最柔韧最能吃苦的器官,但也有极限,到了极限,一样会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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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4 13:27:05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八(上)


之后我谨遵医嘱,一周就去医院拿一次药,听王护士长说江瑶和阿刘已经结婚了。
尽管早有预料,但听完那一刹那,我心里依然一阵怅然。
“不过,”王护士长带着略觉解气的口气对我说:“阿刘爸妈不给阿刘他们操办,所以说,到底还是不满意这个媳妇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忍不住略微嘲笑地反问:“操不操办又有什么不得了的?”
“那可不一样。”王护士长大惊小怪地回答:“到底这意味着父母的态度。”
事实已然如此了,还说这个有什么意思,我忍不住更加讥讽地笑了笑,重复一句:“意味着父母的态度——,”然后反问她:“又能怎么样呢?”
王护士长呆了呆,然后悻悻撇了撇嘴:“是呀,不能怎么样!”

大约三星期后的一天,那时已是下午下班时间了,我去小史那里拿一份法医鉴定报告。还没进门,就听到江瑶那夸张的,做作的声音:“惠心姐,没想到我能找到这儿吧?”
我没有听到回答,只听到江瑶的声音继续回荡:“我要谢谢你呀,惠心姐,怎么样,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好吗?”
“不用了。”房间里传来惠心安静的声音。
“怎么,嫌我妨碍你们吗?”
“不是,不是!”惠心的声音里似乎有些尴尬。
“那惠心姐,我就一定要请你们的客。没有你,我和阿刘就结不了婚呀!”
“真的不用。”惠心的声音坚决了些:“只要你们幸福就好。”
“惠心姐,”江瑶的声音听起来似乎突然变得低沉诚恳了:“你可真好,看来你还爱着阿刘?”
几秒的静默后——
“我早就不爱他了,”房间里传来惠心有些不自然的声音:“我仅仅希望你们幸福。”
“哎呀!”江瑶的嗓音再次活泼尖利起来:“惠心姐,你干吗不敢承认呢?是不是怕小史哥生气呀?不会的,是不是呀,小史哥?”
江瑶最后的声音又变得嗲嗲的啦。
我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门。
惠心脸色苍白的靠墙站着,江瑶则满脸天真恳切地看着小史,而小史——则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曾经浮现过的那句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郭队,” 看到我进来,小史像见到救星似的大声冲我说,又仿佛要摆脱什么似的,很热情的拿着桌上的资料主动向我走过来:“你要的东西出来了。”
我接过来,没有看,冲江瑶点点头:“您好!阿刘大夫好吗?”
“挺好的。”江瑶轻巧地走了过来,犹如控制Party局面的女主人那样,一副从容的笑容:“你怎么样?郭支队,看起来完全恢复了?”
“托阿刘大夫的福,几乎算完全好了,不知怎么感谢他才好。”
江瑶耸耸肩膀,似笑非笑地回答:“很容易呀,请我们的客啦。”
“好,”我一口应允,接着又很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说请客,选日子不如撞日子,就今天晚上吧。”
“好呀!我今天正要请惠心和小史哥的客,既然你这么说,就先由你请客了。”江瑶轻巧地回答,像跳芭蕾舞那样转了一个圈,抄起自己的手包,用支配和命令的口吻说:“惠心姐,走。”
惠心木然地拿起自己的手包。
小史看看我,表情也有些呆滞,但没说什么,机械地锁好门,同我们一起出去了。
江瑶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走到楼门口,她转过身笑嘻嘻地问:“你要请我们吃什么呀?”
“对不起。”我拍拍手中的法医鉴定报告:“恐怕今天不行了,这里有个问题。”
“呀!非要这么急吗?”江瑶有些意外,满脸带笑,口气中却带着些挑衅:“堂堂的刑警队支队长,不会突然舍不得了吧?”
我也笑着回答:
“怎么会?我就是舍不得请你,也不会舍不得请小史和惠心,更何况阿刘,我保证过几天专程请阿刘和你吃饭。”
我不甚客气的回答显然使江瑶有点儿恼羞成怒,她进逼一步,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眼神却已然很凌厉,口气也更挑衅了:
“那就是说郭支队你不舍得请我了?”
我冷冷地扫她一眼,毫不客气的回答:
“仅你肯定不行。但有阿刘大夫在,怎么着狠狠心也肯捎带着请你的,放心吧。”
我更不客气的回答无疑使江瑶既意外又羞恼,大概她没想到那些所谓受过点儿教育,有份尚算体面职业的人,也能当面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比如阿刘和惠心,心里再愤怒也都不好意思当面给人办难堪。——我却这么不客气?
但我不知道江瑶有生之年是否反思到,她这次无辜受辱,与其说出于我对她的厌憎,不如说我是被迫无奈,她是咎由自取!
——因为既然刚才我已经无意中听到了他们三人间的对白,再次证明给我看到她恩将仇报,并喜爱造谣的性格,那我就不能不抢先一步争取能做个预防,免得她出于不可知的心理,再在小史心里种下一根可能与我有关的谣言毒刺,毕竟相关的谣言,那天在商场,我已经领教了。
僵了半分钟后,江瑶咬着牙说:“那就不劳您破费了,郭支队。”
然后突然堆起满脸媚笑,冲小史和惠心说:“小史哥,惠心姐,我们走,我请客。”
我冷笑一声,冲呆立的小史说:
“小史,你跟我回去重新看看这组数据。”
“好的,好的,好的——”呆立的小史突然回过神儿,连忙一叠声地答应着,然后转身就往回走。
江瑶猛地回转身,瞪着我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也瞪着她:“我们有工作,怎么,你先请惠心不行吗?惠心不值得你请吗?难道不是她因为高尚,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帮助你和阿刘排除困难得以结婚吗?”
江瑶怨毒地看了我半天,半晌,突然干笑一声,娇滴滴地冲小史说:“当然,好吧,改天请你小史哥,惠心姐,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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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4 13:27:47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八(下)


我们又慢慢地走回小史的办公室,小史低着头,没有掩饰他情绪的低落。
我猜我知道原因,是江瑶刚才发出的那根挑拨的毒刺。——小史很喜欢惠心,懂事体贴的惠心正是他喜欢的那一型女孩儿。
在办公室坐定后,小史默默地为我倒了杯水,然后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一句:“那个阿刘很出色是吗?”
“在某些方面——,”我回答他:“我想不能仅仅用‘出色’两个字涵盖。”
小史看起来更加沮丧,低声嘟囔一句:“是吗?”
“当然!”然后我不管小史是否问下去,只管自顾细细讲了那天犯病的遭遇。
渐渐的,小史本来沮丧的脸变得惊讶和肃然,等我话一说完,立刻由衷地赞道:“真是少有的好人!”
“是的,少有的,所以我说——不能仅仅用‘出色’两个字涵盖。”
“就这些吗?其他的呢?”
“其他的方面也很不错,但——”我冲着小史一笑:“决不比你更强,史###医。”
小史顿时脸红了,装腔作势地东张西望一会儿,然后没话找话地说:“不过,这个江瑶我倒觉得很不怎么样。”
“哼,”我忍不住冷笑一声:“你知道我第一次见江瑶的情景吗?”
“怎么认识的?”小史的情绪已经逐渐豁朗。
我又一次尽量详细的讲述了一遍那天买衣服的情景,然后,又部分转述了王护士长给我讲的关于江瑶如何追求阿刘的事情。
小史的脸由惊讶转为气愤:“太卑鄙了!”
“对,卑鄙!”我点点头,“但——”
我长叹一声,忍不住又一次重复了那句诗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那个阿刘——”小史摇头叹息着,似乎想说些不以为然的话。
“——难免会感动。”我接过小史的话头,苦笑一下:“我想绝多数人都会感动吧?呵!一个女人为自己自杀?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证明爱情呢?”
小史摇摇头:
“话虽这么说,但你也得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呢,江瑶这种女人?哼!”
“也不能全然这么说——”我说,然后自己也拿不准地解释道:“毕竟阿刘和我们的职业不一样,他没有机会见过那么多罪犯,也没有机会了解到,对某些人来说,平平静静,诚恳本分的生活难于上青天,反而酗酒、嗑药、自残、自杀反正听起来怪吓人的举动,并不太为难。”
“但他至少也应该听听别人的评价,再多多考虑一下嘛!”小史依然不以为然。
“他不是没想过。”我又把那天自己对阿刘的告诫讲了一遍。
小史睁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说不上是敬佩还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也许两样都有点儿,——半晌,才说了一句褒贬不明评论:“他真是好人。”
“是的,绝对的好人!”我说,心里却涌上了说不出的感慨:“高尚极了。”
“郭队你好像很难过?”小史看着我的脸,小声问。
我摇摇头,苦笑一下:“你没有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吗?”
“也许你担心过分了。”小史立刻回答,现在变成他转过来开导我了:“郭队你并不是特别了解他们,也许结局像阿刘说的,他的爱最终感动了江瑶。”
我摇摇头。
“我本来也是这么希望的,可你看刚才,惠心在受了江瑶的伤害后,依然帮助了她,但江瑶怎么回报的呢?不仅不感激,反而不惜造谣,蓄意挑拨你和惠心的关系,这还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
小史的脸再度气愤起来:“惠心怎么会继续和这样的女人搅在一起?真是傻!”
“惠心怎样我不想谈,我想提醒的是你!”
“我?”小史反问,有些摸不住头脑的样子。
“对呀!”我耐心地解释说:“你难道没感觉到江瑶想诱惑你,不要急着自我感觉良好,她不是爱上或者喜欢上了你——”
“我可没这么想——”小史有些受侮辱似的插进来小声自我分辩一句。
“我知道——”我瞄了小史一眼:“你见识过这种一无所长,百无聊赖,唯一乐趣就是想证明自己的魅力,却偏偏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可以正面体现出来比如做明星这样的行业,——反正事实就是瞎晃着的女人。——她们只有和更多的男人搭讪调笑来找到感觉。——这种女人好比电视上演的北京那些在人流拥挤的环路上飞车抢道自称‘几环几几郎’的青年那样,自我感觉很酷,但令其他人讨厌。——因为从专业赛车手的角度来看,这么差的水平也出来显示,实在不自量力!——普通人则为他们不守公德和可能导致危害公共安全而厌恶。——毕竟,他们的力量虽然微弱到不能建设,却足够毁灭。——作为警察,你我都知道,毁灭太容易了,白痴和弱智都可以轻易燃起一把火烧掉无数聪明人殚精竭虑,浩时费力来创造出的伟大心血结晶。——其实我不是担心你,你本来就是帅哥,对女人的多情不会那么没有免疫力,对不对?所以,你不会为一个媚眼或者什么暗示就激动的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但我想说的是——”
“什么?”小史没有理会我最后的调侃,变得严肃起来。
“——你曾经不知道,但刚才听过我的介绍应该明白,对于惠心来说,江瑶曾证明了她女性魅力的失败,我相信对多数女孩子来说,这都是一个巨大而深刻的打击,会使她们自卑,即使一时想过来了,一点点风波也可能再次引发她的自卑感,如果你真的喜欢惠心——”
“——我以后会对江瑶不假辞色的。”小史点点头,带着心领神会的表情强调:“额外不假辞色,我甚至会抛却常规的礼貌,因为——,”
小史的声音小了一些,微微低下头,有些害臊但很真挚:“我真的喜欢惠心,一看就喜欢,她的样子又大方又好看,而且她为人体贴,善良,勤劳,除了有点傻——”
说到这儿,小史又扬起头,害臊的表情不见了,变得有些气恼和不可思议:“也太傻了些,她受了这样的打击,居然还帮江瑶?”
“我想,这可能是她完全不爱阿刘了,所以,人就大度了——”我回答说,希望自己的推测尽量能令小史更满意一些。
——但说实话,我其实内心很有些气恼惠心,为她帮助江瑶如愿以偿嫁给阿刘。
小史果然更放松了,但也恢复了聪明,显然看出了我对惠心隐隐的不满,立刻维护起女友来:“也许惠心有她的原因,我可以问问她。”
“也许吧!”我不感兴趣地敷衍一句,因为我并不觉得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原因,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唉!也不奇怪,江瑶,有她的一套的。”
“咦?”小史突然说:“这好像是句诗,听着耳熟,下一句是什么?”
我摇摇头,淡然回答:
“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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