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利刑侦笔记》第1-8部(全文完大结局)-2022年侦探小说黑马-小桥老树

朦胧的晨光

第241章坏小孩
越野车进城，路过金色天街。

金色天街成为老城片区最繁华所在，夜晚十点，仍然人头攒动。年轻人三三两两聚在街边，享受青春，挥霍青春。突然间，一道黑影快速横穿公路。


侯大利猛踩刹车，汽车轮胎与地面磨蹭，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黑影在车头站住，神情愤怒，对着越野车竖起中指，骂声顺着车窗缝飘了进来。


车内三名刑警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大动肝火，坐在车上，隔着车窗看横穿马路者尽情表演。只要此人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三人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黑影身高体壮，在灯光下有一张年轻的脸，年轻的脸也不太准确，应该是少年的脸。他骂了几句，竖了中指，这才走上人行道。


越野车继续行驶，侯大利问道：“你们猜，这人多少岁？”


朱林道：“看面相也就十五六岁。”


“他叫许海，还没有满十四岁，多次猥亵小学女生，后来还强奸过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女生。田甜打击过他，说起他就咬牙切齿，她说这人是天生的坏胚子，坏得流脓，迟早要进监狱或者地狱。”侯大利提起田甜时声音平静，内心深处又如被刀捅了一下，痛得厉害。




王华想起钻狗洞的少年，道：“《未成年人保护法》原意是好的，现在成为许海这种未成年坏小孩的保护伞。以前有工读学校，如今工读学校大多垮了，只剩下湖州那一家。家长不同意，还不能强制送进去。”


朱林喝了酒，有些疲惫，靠在副驾驶的椅子上，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是天理。晚上十点，十三岁的少年不回家，在外面闲逛，法律暂时管不了他，社会会管他。”


未满十四岁的少年许海自然不会听到越野车上诸人议论，独自走在人行道上，觉得无聊，转了几圈，回家。严格来说，这不是许海的家，而是许海爷爷奶奶的家。


家中有四桌麻将，三桌摆在客厅，一桌摆在阳台改成的房间。老式住宅面积不大，四桌麻将蚕食了大量空间。平时来打麻将的都是街坊邻居，早上九点开场，晚上十二点左右散场。


许海走到门口，家里麻将声和往常一样清脆，此起彼伏，夹杂着说话声和炒闹声。


“小海，晚上到哪里去了，吃饭没有？” 许海奶奶见到孙子回来，上前打招呼。


许海走到卧室门口，闷声道：“和同学一起玩，看了场电影，一起吃饭。今天是同学请客，改天我得请吃饭，给我点钱。”


许海奶奶观察孙子的脸色，走到里屋，拿了三十块钱出来，一张二十，一张十块。


许海不耐烦地道：“三十块钱能吃什么，我还要请同学吃饭。快点，不要啰嗦。”


许海奶奶回屋拿了五十块钱，递给孙子手上。


许海进了卧室，随即关上房门。


许海奶奶听到反锁声，回到房间，对许海爷爷道：“小海不是学习的料，天天在外面晃荡，惹事生非，不如让他到大光哪里去，跟着学做生意，以后也多一条路子。”


“大光在河道上，枯燥得很，小海去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吵闹着要回来。”许海爷爷坐在床头，狠狠地吸烟，烟头在昏暗房屋中不时闪亮。


许海奶奶道：“等到他读完初中，一定要送到大光哪里去，我们管不过来了。他天天在外面跟着坏小孩在一起玩，还去祸害小女生。”


许海爷爷深吸一口烟，压低声音，怒气冲冲地道：“你别在这里瞎说，我孙子没有祸害女生，是哪些女生勾引小海。长得帅，被女人喜欢，这事不怪小海，我们许家男人都是这样。儿子年轻的时候，屁股后面也跟了一串女人。”


卧室里，许海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坐在桌前，打开电脑。他插了一张盘在电脑里，电脑很快就出现了赤身裸体的画面，耳机中传来女人千奇百怪的呻吟声。


“妈的，这次没有上当受骗。”许海打一个响指，兴奋得紧。


他平常以金色天街为主要活动地点，经常可以街边遇到流动摊贩神神秘秘卖碟片，有时买来的碟片完全是虚有其名，今天晚上买的片子倒真是三级片，而且是超三级的岛国动作片。强刺激下，许海弄湿了内裤。


屋外还有麻将声，他没法清洗内裤，就将内裤塞到床下。当夜，他做了不少梦，梦境中有各种男女在一起运动的镜头。


早上六点，客厅传来巨大响动。许海被惊醒，穿起长裤来到屋外。


许海爷爷拿着扫帚，清理地面上的茶杯残片，嘴里念念有词：“老了，不中用，盘子拿不稳了。”


许海上完厕所，坐在床边，胸腹中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烧得身体要爆炸一般。


同班女生杨杜丹丹跑步的样子如海妖，发出无法抗拒的诱惑，让他必须得行动。


“小海，这么早，你到哪里去？”许海爷爷站在门口，弯着腰，提着扫帚。


许海道：“到公园去锻炼。”


许海爷爷道：“吃了早饭再去。”


许海不回头，道：“回来再吃。”


许海爷爷还想说“饿着跑步不好”，孙子已经出了门。


下楼，许海直奔江州学院附属小学。


江州的冬天气温在零度左右，冷风吹来，灌进脖子里，冷得紧。




他胸腹里有一阵邪火，急于找到发泄口，便无视了寒冷。


他从江州学院大门进入校园，沿着一条林荫道进入江州学院附小的侧门。


附小操场不算大，跑一圈两百米。在操场东侧有一个小坡，距离跑道有三四米。许海早就观察好地形，径直走进小坡，躲在树林里。


坐了不到半个小时，操场里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操场边做了准备活动以后，开始在操场里慢跑。


来者是学院附小有名的小小运动员杨杜丹丹。杨杜丹丹的父亲是羽毛球运动员，其母亲是皮划艇运动员，杨杜丹丹继承了父母的身材，初一就长到了一米七，比起一般小学生要成熟许多。


许海和杨杜丹丹是同班，都坐在最后一排。


在上课时，许海脑中幻想了无数次与杨杜丹丹在一起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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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强奸杨杜丹丹
杨杜丹丹第一圈经过左侧山坡时，许海呼吸慢慢急促起来，盯紧操场中的身影。

杨杜丹丹是班主任老师的宠儿，班主任经常夸奖杨杜丹丹天天坚持晨跑。


许海昨夜梦中一直有杨杜丹丹跑步的画面，她身形修长，跑步姿势轻盈如小鹿。在梦中，他不停地追赶，终于追上了她，并和她纠缠在一起，最后弄湿了内裤。


跑完第一圈，杨杜丹丹身体微微出汗，脱下羽绒服，挂在双杠上。晨跑是每天生活的第一天，跑完之后，浑身轻松，精力旺盛，神清气爽。从三年级开始晨跑，到如今已有三年，她身高接近一米七，比同班同学高出许多。


她跑到操场东侧时，远远就见到了同班同学许海。许海眼神总是色迷迷的，班上所有女生都讨厌这个臭男生。她在经过臭男生时，提高了速度。许海突然间猛冲过来，抓住了从身边跑过的女同学。


杨杜丹丹根本没有料到班上的这个臭男生会有如此鲁莽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喊道：“干嘛，放开我。”


许海的欲望如火一般喷了出来，双臂紧紧抱住杨杜丹丹就朝土坡跑去。从操场到土坡也就三四米，杨杜丹丹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压在草丛里。她拼命用双手撑住许海，大喊大叫。


许海虽然没有从事过专来体育训练，可是天生高大，体重达八十公斤，力量极强。他没有料到杨杜丹丹会激烈反抗，急眼了，用一只手卡住杨杜丹丹的脖子，不让她叫出声来，另一只手用力撕扯对方衣裤。


杨杜丹丹被卡得出不了气，双手用力想要掰开许海的手。无奈许海力量极大，她无法掰开那只大手，呼吸不畅，头脑渐渐昏眩。


长期体育锻炼让杨杜丹丹比普通小女孩更加坚强，没有放弃反抗，趁着许海脱自己裤子需要改变身体位置之机，双手在地上摸索，终于摸到了一块石头。


许海撕掉杨杜丹丹裤子后，对方停止了反抗。他准备拉起对方衣服遮住其头，便松开了卡脖子的手，去抓杨杜丹丹的运动衣。趁此良机，杨杜丹丹握起石头，狠狠砸在许海太阳穴附近。


接连砸了三下以后，杨杜丹丹推开许海，顾不得穿衣服，朝家属楼狂奔。她逃离的时候，外套被许海扯掉，除了一件运动背心外，几乎赤身裸体。


所幸寒假期间，清晨多在被窝里，外出的人很少，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杜耀正在做早餐，听到咚咚的砸门声还有女儿紧急呼喊声。


开门，她见到女儿几乎是赤着身体冲进屋，吓了一大跳，道：“发生什么事？”




得知女儿在操场被同学许海侵犯，杜耀拿起放在客厅的旧皮划艇浆，冲到屋门口时，停下脚步，道：“你别出门，打电话报警，我去找那个杂种。”


杜耀提着旧皮划艇浆来到操场，奔向左侧小坡，没有找到许海。
她奔向校门，询问了保安。


保安道：“有一个男子出门，头上有血，他说摔了跤。”


杜耀沿着保安所指的方向追了几百米，没有找到受伤的许海。


她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家，便返回家。


杨杜丹丹受到惊吓，躲在自己的卧室里，妈妈敲了好一会门，这才打开卧室房门。


杨杜丹丹双手握菜刀，身穿厚羽绒服，仍然在瑟瑟发抖。在她的脖子上有一长溜破皮，还有明显的红肿。


“报警没有？”杜耀心疼得要命，泪水哗哗就往外冒。


杨杜丹丹摇头，再次强调道：“是许海，我们班的同学。”


杜耀道：“开运动会时，扔铅球的那个高个子？”


杨杜丹丹点头。杜耀拿起手机，报警。


市公安局指挥中心接到报警以后，根据职责，直接通知江州市江阳区刑警大队出警。


丁浩刚刚从市刑警支队二大队调至江阳区担任刑警大队长，市局政治处和分局的同志刚刚离开，指挥中心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丁浩曾经是二中队中队长，又在刑警支队二大队工作过一段时间，听到汇报以后，道：“他妈的，又是这个许海。他还有四个月才满十四岁，这四个月不知道会惹多少事端出来。”


丁浩带着侦查员来到江州学院附属初中，找到杜家，先后做了杨杜丹丹、杜耀和门口保安的笔录，同时由技术员对发生强奸案的小土坡进行技术勘查，区刑侦支队法医对杨杜丹丹身上的伤痕进行了鉴定。


另一路刑警来到许家麻将馆，将许海和许海爷爷带到刑警支队。


办案区，许海头扎绷带，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左右分别是许海的爷爷和奶奶。


许海爷爷拿着户口本，大声嚷嚷道：“许海还没有满十四岁，许海爸爸妈妈不在家，我们就是监护人。按照法律规定，我和他奶奶要陪他。”


他文化不高，由于孙子总是闯祸，久病成医，弄明白了与未成年人犯罪有关的法律法规。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普阳见到这个未满十四岁的高大少年人就脑瓜子疼，这个家伙在去年初，也就是十二岁时，把一个小学女生拖到教室拐角工具室。若不是恰好有一个校工经过，听到呼救声，小女生就被祸害了。


今天十三岁，还没有满十四岁，又出来祸害小女生。普阳家有女儿，作为父亲，恨不得上前给许海几个大巴掌，再把他送进看守所。但是，他知道自己这只是妄想，未满十四岁就是一道护身金符，让许海做了坏事不受处罚。


普阳走完必要程序，问：“学校放假了，你到学校去做什么？”


许海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不回答，用眼光瞧了瞧爷爷，道：“杨杜丹丹约我跑步？”


普阳道：“你和杨杜丹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约你跑步？”


许海道：“我们是同班同学。杨杜丹丹约我到学校跑步时，我还真以为是跑步，没有想到杨杜丹丹提出要和我耍朋友。我不同意，她就来打我。我没有忍住，就还了手。”


许海回家以后，许海爷爷吸取了上一次轻易承认祸害了别家小姑娘的教训，给孙子编造了一套说辞。


许海在讲述这一段话时，眼见着警察眼睛瞪得越来越大，本人也觉得这个说法非常荒谬，若不是在公安局里，自己几乎要笑了起来。


普阳把差点迸出来的眼睛按进眼眶里，道：“你还手？还手怎么把女同学衣服脱下来，这是还手吗，这是强奸。”


许海毕竟年龄小，一时语塞。


许海爷爷瞪着牛眼睛，道：“我孙子被打成了脑震荡，记不清楚了。普大队，还有没有其他事情，我要带孙子到医院拍片子，这么小的孩子，被打坏了脑袋，什么都不得了。你们得把打坏我孙子的那个女同学抓起来，她是故意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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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讨回公道
半个小时以后，许海在爷爷奶奶陪同下走出刑侦大队。

丁浩从江州学院回到大队办公室，召集普阳等侦查员开会。


丁浩道：“事情发生在早上八点，在操场的人很少，我们沿着杨杜丹丹跑回家的路线作了调查，有三人看见过只穿了上半身衣服的杨杜丹丹。许海进出学校都有监控视频，进门时是早上七点，出门时是早上七点四十三分钟。他出门时，用衣服捂着头。经杜耀辨认，用来捂头的衣服就是杨杜丹丹的运动衣。大家再看一看小土坡的现场勘查相片，再看一看调取到的校园内监控视频。”


现场勘查相片完整准确地呈现了小土坡现场的状况：杂草被压倒一片，有一只女式运动鞋，还有一块有血迹的石块。


另外几张相片是双杠的相片：双杠上挂着一件长款羽绒服。


视频有四段，一段是杨杜丹丹从家属楼出来的视频，视频中，杨杜丹丹身穿长款羽绒服；


第二段是杨杜丹丹跑回家属楼的画面，画面中，杨杜丹丹只穿了一件紧身的运动上衣，没有穿裤子，一只脚有运动鞋，另一只没有；


第三段是许海进入校园的视频；


第四段是许海用衣服捂着头离开校园的视频。


丁浩道：“事情很明显，许海袭击杨杜丹丹，把其拖进小树林。如果不是杨杜丹丹捡起石头，那就被强奸了，现在是强奸未遂。”




普阳摊了摊手，道：“强奸未遂没有意义，许海还未满十四岁，没有行为能力，不承担刑事责任。”


丁浩道：“不管许海是否承担刑事责任，这事我们都得调查清楚，否则女孩受了伤害还得被泼一身污水。我们把案子做扎实，女孩家长可以向许海监护人提出民事赔偿。”


案情很简单，江阳区刑警大队再次调取了学校外的监控视频，找到许海离开学校后的视频：许海离开学校不久，就将捂头的衣服丢进了垃圾桶，约莫十分钟后，运动衣被一名拾荒人员捡走。


由于是未成年人犯罪，江阳区检察院提前介入此案。


女儿在校园内被侵犯对于杜耀来说是一场大噩梦。


她从运动队退役以后就来到江州学院工作，总体来说顺风顺水，女儿被侵犯这件事，彻底打破了平静的生活。


下午五点，杜耀来到了江阳区刑侦大队丁浩大队长的办公室，得知许海因为未满十四岁而不会受到任何惩处，犹如听到一个笑话。


她强压着怒火，再次向穿站红色运动鞋的警察求证：“丁大队，你在说笑话吧，许海那个杂种不受惩罚？或者说我理解错误。”




丁浩翻开《未成年人保护法》上，耐心地说起官话：“事情查清楚了，我对你家女儿深表同情，也对你家女儿的勇敢表示赞扬。但是，法律就是法律，我们只能执行。刑事责任免除，并不意味着民事责任免除，你们可以向其监护人申请民事赔偿。”


杜耀眼睛充满血丝，愤怒地道：“我女儿被卡了脖子，现在都有红肿。医生给我说，那个杂种力气再大点，我女儿脖子里的软骨都会被折断。丁大队，这不仅仅是强奸未遂的事，这是杀人未遂。难道不满十四岁，杀了人也不负责。”


丁浩苦笑道：“确实是这样。”


杜耀用力拍了桌子，道：“这是什么狗屁规定。那个杂种是未成年人，我女儿也是未成年人，法律怎么不保护我女儿这个未成年人权利，我女儿就白白被侮辱了？既然你们不能主持公道，那我就自己讨公道。”


丁浩从内心站在杜耀这一边，为了不让杜耀吃亏，急忙劝阻道：“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你若自己讨公道，大概率会吃亏，我不建议这样做。”


走出刑侦大队时，杜耀只觉得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天空变得灰暗，街上行人变得十分丑陋。




杜耀走到街上，接到老公杨智电话。


杨智正带着羽毛球俱乐部的队员在国外比赛，听说女儿出了事，把队员交给俱乐部随行的另一个教练，此刻已经在机场，准备登机。


他劝说了妻子一通，挂断电话后，同样心气难平。


走过朝阳路，杜耀正要拐弯走回江州学院附属小学。


许海从朝阳医院出来，迎面朝杜耀走来。去年附中开运动会，许海获得铅球冠军，这给杜耀留下了深刻印象。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在两人身体交错的刹那间，杜耀用力猛顶许海。


许海被顶得退后两步，差点摔倒，骂道：“你他妈的走路不长眼睛。”


杜耀骂道：“好狗不挡道。”


争吵几句，许海暴脾气上来，抡起拳头砸向杜耀。


这是一次仓促的相遇，杜耀退后一步，用手格开许海的胳膊，然后抡圆手臂，狠狠一巴掌打到了许海脸上。


杜耀曾经是皮划艇运动员，手上力道不小，这一巴掌让许海金星乱冒，嘴角有鲜血冒了出来。


许海身材从小到大都比同龄人要高一头，现在已经长到一米八二三，很壮实，不是学生常见的豆芽菜身材。他打架从来没有吃过亏，被扇了一个耳光之后，狂吼一声，扑过去，抓住杜耀手腕。两人各有优势，在街道上短兵相接，一时之间，谁也无法奈何对方。




许海爷爷从朝阳医院提着药出来，正好看到孙子和一个女人打架，从街边拖起扫帚，劈头盖朝朝对方打去。


巡逻民警赶来，三人都已经打得鼻青脸肿。


“这是疯女人，走路撞我，还打人。”许海多次面对公安，知道自己有护身符，一点都不慌张。


杜耀与许海激烈搏斗以后，心情稍稍平复，道：“他走路横冲直撞，撞了我，还动手打人。”


许海爷爷脸上挨了几巴掌，鼻血往外冒，道：“这是疯女人，打我们爷孙。我是劝架，不是打架。”


巡逻民警不认识许海，道：“你们别吵了，都到派出所，调查清楚。”


派出所民警都知道许海这个混世魔王，见到他鼻青脸肿的模样，都觉痛快。痛快归痛快，进了派出所以后，还得按照程序进行。


民警调取了监控，两人冲撞时被树叶遮挡，看不清楚，随后两人就开始打架，然后许海爷爷加入战团。


周边商店的旁观者也只看到两人发生矛盾以后的事。这是一起典型的互殴， 派出所民警首先调解。


许海爷爷进屋后，气势十足地道：“我家小海还是未成年人，没有满十四岁，这是成年人殴打少年人。调解可以，我们要十万赔偿，否则就走程序。”


派出所民警道：“你也参加互殴。”


许海爷爷犟着头，道：“我都七十几了，你们要杀要剐，随便。”




杜耀的脸也被打花了，恶狠狠地道：“不调解，走程序。还想要赔偿，你做什么春秋大梦。”


许海是未成年人，许海爷爷超过七十，杜耀是有工作的中年人，走程序的结果不言而喻。


随后赶来的许海奶奶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用仇恨的眼光望着自己，道：“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这个大人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小孩子？”


另一个当事人许海坐在一旁，如没事人一样在玩手机上的吃蛇游戏。


他听到奶奶的话，抬头看着杜耀，越看越觉得和杨杜丹丹长得相像。


他没有说话，低头继续玩游戏。调解不成功，双方都到医院去验伤。


验伤结果，三人都是轻微伤。


许海被教育之后，民警责令其家长严加管教，离开派出所。


许海爷爷被拘留五日，处罚金500元。


由于许海爷爷年满七十，不执行拘留。


杜耀则被治安拘留五日，处罚金500元。


许海走出派出所，在回家路上，这才对爷爷奶奶道：“打我的人是杨杜丹丹的妈妈。”


许海爷爷异常愤怒，道：“杨杜丹丹勾引我家小海，还把小海脑袋打了这么大的口子，缝了好多针。这个妓女还猪八戒反打一钉耙，诬蔑小海强奸。那个疯女人应该有工作，我要到单位去找他们领导，哼，被派出所拘留了，她的单位不处理，我就去上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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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春节前的杂事
杜耀是受害者母亲，拘留她，派出所副所长钱刚深觉遗憾。

在做出处罚决定之前，他特意和杜耀谈了话，告知了做出处罚决定的事实、理由、依据以及依法享有的权利，说完这些以后，还特意解释了几句：“你们都不同意调解，许海家长更是不依不饶，无法调解，我们只能依法依规办事，希望你能够理解。”


“这事不怪派出所，我能理解。有一个问题，我被拘留以后，档案里会不会有记录，如果有记录，会不会影响工作吗？对以后子女上学和工作有没有影响？”杜耀是运动员出身，比普通女子更为坚强，得知结果无法更改，心情平静下来，考虑行政拘留对自己和家人的影响。


钱刚决定把话讲透，道：“治安拘留不会留案底，留案底的是主要针对的是刑事处罚。 但是，治安拘留会在原办案单位留下治安拘留档案，对你个人生活没有太大影响，如果你的子女参军或者公务员考试需要政审时，或许会遇到障碍。”


“杨杜丹丹会遇到麻烦？”


“也许会遇到麻烦，不过仅限于对政审要求严的特殊情况。”




“那就是少了很多人生选择，这对我女儿不公平。”


杜耀完全没有想到一场偶遇后发生的冲突有可能影响杨杜丹丹的人生，而几乎卡死女儿的小杂种许海却由于不满十四周岁，不予处罚，派出所仅仅是责令其监护人严加管教。


一起和自己打架的老头因为年龄太大也不需要执行拘留。强烈反差让她难受起来，抹了眼泪。


钱刚见眼前强悍的女人落了泪，劝解道：“这就是人生，有时确实不公平。社会上有很多垃圾人，谁碰上谁倒霉，遇到这种垃圾人，千万别想着和他们较量，较量的结果就是一个干净的人跳进垃圾堆，无论如何都得吃亏。”


这是多年老警的肺腑之言，真心实意希望杜耀能够听进心里。


下班以后，钱刚脱了警服，换上便装，到胡秀家里吃饭。


他在派出所分管刑侦，与刑警二中队李超李大嘴私交很好，今天接到胡秀电话，到李大嘴家里团年。


胡秀还是住在原来的家，客厅墙壁上有一排柜子，柜子上摆着全家人的合影。相片是景点所拍，李超穿着花衣服，站在妻子和女儿中间，露出夸张的表情。今天，战友们在家中团年，相片中的李超继续保持夸张表情，从上往下俯视热热闹闹的场景。


客人有市刑警支队原支队长朱林、江阳区刑警大队大队长丁浩、市刑警支队重案一组组长侯大利以及二中队民警马兵、何勇等人，另外还有在厨房帮忙的李琴和黄小军两个年轻人。


红烧羊蝎子装在大盆里，热腾腾的，散发诱人香味。


胡秀又端来两个冷盘，摆在桌上，道：“朱支，你来主持，先喝起。”


往日冷峻的朱林变得慈眉善目，乐呵呵地道：“小胡，一起来啊。菜够多，别弄了。”


胡秀道：“还有两个菜，很快就弄好，你们先吃。”


丈夫李超牺牲以后，胡秀有过一段艰难时光。


靠着朱林、侯大利、丁浩、钱刚等战友多方帮衬下，胡秀这才挺了过来，带着女儿抹去眼泪，努力迎接失去李超的新生活。如今女儿读初三，成绩优秀，偏离正常航线的生活重新走上正轨。


胡秀心存感恩之心，每年春节前，都要请帮助过自己家庭的战友们在家里吃顿团圆饭。


围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闲话。


朱林对帮忙端菜的黄小军道：“小军，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读研还是参加工作？”


黄小军将一盘切好的香肠放在桌上，道：“朱叔，大利哥没有读研，我也不准备读研，争取到江州公安局工作，最好能做刑警。”


朱林语重心长地道：“行行出状元，当刑警只能算是人生选择之一，其实人生还有更多选择，都很精彩。你如果打定主意当刑警，最好能在派出所历练几年，全面熟悉情况，这样基本功更扎实。大利没有在派出所工作过，这是重大缺陷，迟早要补上这一课。”


钱刚在派出所工作时间长，满肚子牢骚，道：“朱支，现在不同以往，能够不来派出所最好别来。所有苦活累活都压在派出所，累得死去活来、神经麻木、身体老化、早衰早死仅仅是一方面，还吃力不讨好，上级部门动辄问责，当几年所长不挨处分都不好意思。丁大队，你们那边缺不缺人，我也是老刑警，到了刑警大队绝对不会拉稀摆带。”


丁浩拱了拱手，道：“城区所有上百号人，钱所长这个大神那能到我们这个小庙，即使要过来，也是过来当领导。”


侯大利是李大嘴徒弟，到了师傅家就很主动地给大家倒酒，听大家闲聊。


胡秀端上最后一盘大菜后，团圆饭正式开始。


第一杯酒由朱林主持。


朱林端着酒杯，望着到李超家团年的诸人，神情严肃，语调沉重， “这一杯酒先敬牺牲的战友李超、黄卫和田甜，他们是为了社会和人民英勇牺牲，这不是大话，是实话。生命无价，若不是为了正义，谁愿意在和平年代献出自己的生命。端起酒杯，敬这些逝去的英雄。”




胡秀不善喝酒，平时极少沾酒，今天端起酒怀，仰头喝了这杯酒。


喝完第一杯酒后，朱林端起酒杯，道：“第一杯酒敬牺牲的战友，第二杯酒敬战友的家人，英雄牺牲了，给家人留下了许多遗憾，这个遗憾是永远不能弥补的，除了情感上的遗憾，家人的生活也受到很大影响。家庭不再完整，经济遇到困难，但是生活还要继续，事业还得有人继承。大家端起这杯酒，所有英雄的家人们擦干眼泪，挺起胸膛，活得精彩，让逝去的亲人安息。”


胡秀的老公、黄小军的父亲和侯大利的妻子都英勇牺牲。他们牺牲于不同的年份和不同的地点，除了在公安内部引起一些震动外，公安以外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牺牲。


朱林发自肺腑的一席话，让气氛凝重起来，侯大利、胡秀和黄小军皆眼有泪光。


第三杯酒是团圆酒，所有人再次举杯，祝新年顺利。


第三杯酒后，气氛缓和下来，大家开始互相敬酒。敬酒过程中，所有人都忘掉生活中的不快，露出笑脸，祝福明年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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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预防犯罪
丁浩与钱刚单独碰酒后，问道：“杨杜丹丹妈妈和许海打了一架，后来怎么处理的？”

钱刚放下酒杯，先是自顾自骂了一句，再道：“我来之前才和杜耀谈过话。在大街上互殴，许海爷爷坚持要十万赔偿，杜耀一分钱不出，双方互相咒骂，不同意调解。结果只能走程序，杜耀被拘留，许海被教育一番后大摇大摆走出派出所。许海爷爷是奇葩，凡是良心的人在自家孙子强奸之后面对女方家长都会内疚，他一点都不内疚，指责杨杜丹丹是烂女人，勾引他孙子，要杜耀陪十万才肯调解。我不知道许海爷爷是演戏还是真心这样认为。”


丁浩放下酒杯，道：“以前我在支队二大队的时候就接触过许家的人，许海的父亲许大光是蛮横不讲理的角色，开了砂厂，用了很多原向阳大队的人，是城中村那一带的霸王，一呼百应，城管到了向阳小区附近，根本不进去，都是绕道走。现在《未成年人保护法》成为坏小孩护身符，这恐怕是当初制定法律者没有想到的。”


钱刚道：“制定法律的人肯定考虑到这种情况，只是，任何法律都会被钻空子，这个无法避免。”


凡是与田甜有关的人和事，侯大利都特别敏感，道：“许海又犯什么事？”


“和以前一样，猥亵女同学。”


丁浩简略讲了事情经过，又道：“事先后，我们进行了调查走访，许海曾经多次和同学吹牛，说他距离满十四岁还有四个月，要趁着最后四个月办点大事，满了十四岁就没有机会了。这个杂种懂得钻法律的空子，肯定在十四岁之前还要犯罪。”


“许海这人是改不了吃屎，他肯定还要欺负女同学，幸好我和他不在一个学校，否则完全没有安全感。”


李琴刚读初三，对杨杜丹丹的遭遇感同身受，特别愤怒。


黄小军心存疑惑，道：“朱叔叔，我同意李琴看法，许海肯定还要犯事。为什么刑警大队不能提前预防？”


朱林即将退休，面对小辈们格外耐心，道：“从全局来看，公、检、法、司共同预防犯罪是正确命题，也很重要。但是，对于我们侦查员来说则要抛弃预防犯罪的思想。侦查员面对的是已经或正在发生的犯罪行为，这个时候需要侦查员出手，使行为人受到惩罚。但是，侦查员不要对没有发生犯罪行为的人进行调查和告戒，这一点很重要，否则很容易滑向正义的另一面。如果侦查员脑子里过多想着预防犯罪，时间长了，事情由量变发生质量，侦查员腐败由此而生，这是经验之谈，大家引以为戒。侦查员如何出手，何时出手，出手轻重，大有讲究，考验侦查员的智慧。”




说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他眼光转向了黄小军和侯大利。


黄小军没有实际工作经验，对朱林的告戒一脸懵懂。


侯大利则有了更多感悟，凝神细思。


他的父亲是山南省最有名的企业家，这个身份给他带来了一些便利，也增加了他融入集体的难度，重案大队不少侦查员仍然在内心深处将其视为另一类人。


但是坚冰是一点一点融化的，至少到了胡秀家里的这些侦查员大多忘记了侯大利的父亲是侯国龙，而是其战友和朋友。


晚餐之后，朱林、丁浩等人留在胡秀家里打麻将，这也是李超在世时的保留节目。


一线侦查员们难得有休闲时光，春节前抽空打几局麻将就算是最大休闲。


侯大利和黄小军没有留下来打麻将，离开胡秀家里后，步行回家。


两人单独在一起，黄小军没有藏着掖着，道：“大利哥，既然判断许海还要做案，为什么不提前控制，朱支刚才说的话我没有听懂。许海继续犯案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侯大利想了想，道：“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你以为是说着玩的。侦查员的侦查行为有严格的程序和追查制度，并非我们认为应该怎么办就能怎么办。监控许海，理由是什么？仅仅是怀疑他要继续犯罪，这个理由摆在明面上都说不过去，没有领导会同意。而且，每到春节期间，各种警务活动和非警务活动都很多，各单位都缺人手，根本抽不出监控警力，更别说这种监控还是违规的。更重要的是侦查员在行使侦查权时不能过线，过线往往会违规，不知不觉成为保护伞，我们有过这方面的深刻教训。社会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还有灰暗的一面，等工作以后，慢慢体会吧。”


黄小军道：“那我们能做什么？总不能一点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坏人做坏事。”


侯大利道：“还有可以做一些事情。比如，可以利用学校的法制校长，给同学们进行有针对性的普法，让家长更加警惕，这是可以做的。比如，加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增强学校的保卫力量和监控设备，这也是可以做的。”


黄小军总觉得这是种法隔鞋挠痒，根本不能控制许海。


侯大利也认为自己给出的方法是隔鞋挠痒，与黄小军分手以后，想着许海的恶行，神差鬼使地来到许海所在小区。




许海所住小区位于江阳区有名的城中村东部。城中村由一大片低矮住房构成，最东边有一个开放式小区，由以前的向阳大队命名，为向阳小区。


侯大利步行十几分铝皮后来到向阳小区，在向阳小区走了一圈，通过麻将的哗哗声音大体定位了许海爷爷家的麻将馆。


一般家庭麻将就一桌人，声音不会太大，而许家麻将馆的哗哗碰撞声此起彼伏，非常明显。


四楼，麻将馆房门大开，四桌麻将火力全开，每桌都有几个闲人站在背后观战。


侯大利不用进门就能看到麻馆内的详情，往上又走了两楼，再返回下楼，观察小区周边环境。


小区路灯大多破坏，有三条路口可以进出，只发现中间一条路口有一个监控，从监控镜头的陈旧度来看，能否正常运行都成问题。总体来说，城中村基础设施差，向阳小区附近的监控镜头分布较少，且多为老型号。


他脑中有一幅精准的立体地图，观察周边时，一个个监控设施朝脑海中飞来，落在地图之中。


侯大利正在默记向阳小区附近的监控点，谁知思维突然穿越了时间之河，来到师范后围墙，当时在侦办杜文丽案过程中，他和田甜无数次在师范后围墙寻找监控境头，当时寻常的行动，现在回想起来却异常甜蜜。正是因为异常甜蜜，失去之后才更加悲伤。




寒冷的夜，昏暗的街灯，照出了一条长长的身影，孤独地走在街上。

朦胧的晨光

第246章夺家产
江州大饭店，宁凌陪着李永梅在顶楼茶室喝茶。

到了凌晨，侯大利还没有回来，李永梅道：“大利平时都是这么晚吗？”


“大利哥回来的时间不规律，有时很晚，有时又挺早。他不苟言笑，看不出心情好坏。虽然他回家的时间不规律，但是生活很自律，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什么业余生活。”


宁凌尽量客观地描述侯大利的生活习惯，描述出来以后，觉得这个富二代的生活单调得令她都感到忧伤。


“我儿好可怜。本来可以享享福，现在的日子过得，唉，比我还要惨。”


李永梅刚满过五十，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很多女人到了这个年龄仍然保养得非常好，皮肤嫩滑如三十岁年龄。


李永梅平时对外时还得化妆，今天在宁凌面前基本上是素颜，肤质尚可，就是颇为憔悴，眼角有了细密鱼尾纹，脖子上的皮肤明显松驰。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不管你是普通工薪层还是亿万富翁，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手握重权的达官贵人，到了该衰老的时间，一定会衰老，直至走向死亡。


宁凌知道干妈为何伤心，不便劝阻，只是陪在她身边。


顾英一直坐在大堂，与进门的侯大利打过招呼后，便给宁凌打电话，通报信息。




侯大利走出电梯，服务员就走了过来，请其到茶室。


进了茶室门，他用力揉了揉脸上的肌肉，挤出些笑容，道：“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儿子进门的时候，带出一身莫名寒气，这让李永梅很心疼，心疼到忘记了自己的烦心事。


招呼儿子坐下，她让服务员端上来一碗馄饨，道：“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吃世安厂食堂的馄饨，每次吃馄饨，都要吃一大碗。饭店的馄饨做得挺好，五星级水准。”


侯大利吃了两个馄饨，道：“味道不错，但不是当年世安厂的味道。”


李永梅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道：“你这个孩子年龄不大，怎么老想着以前的事情，要往前看，否则一辈子都不会快活。”


侯大利没有说话，继续吃馄饨。


宁凌起身，准备找借口离开。


“宁凌别走，你不是外人。大利一个人在这边，你还得多照顾他。”


李永梅将宁凌放在江州大饭店，一方面是在江州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夏晓宇是创业老人，目前掌握太多资源，多一双眼睛盯着总是好事，另一方面她想让宁凌成为自己的儿媳妇，有意给两人创造机会。


吃完馄饨，喝掉汤水，侯大利身体里的寒意这才彻底散了。




李永梅用慈爱的眼光瞧着儿子，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世安厂艰苦又温馨的时光。


看着英俊帅气儿子的灰白鬓角，想起自己遇到的烦心事，道：“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有的筵席早些散，有的筵席晚点散，迟早都得散，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儿子啊，你真不要纠结过去，杨帆和田甜都是好姑娘，可是她们已经走了，走了就回不来，永远都回不来。你得有自己的生活，得有个知疼知暖的人，得有个为你传宗接代的人。田跃进肯定爱他的女儿，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他现在有自己的生活，和小杨律师结了婚。你要学他，勇敢地面对新生活。”


侯大利伸手拿过纸巾，擦了擦嘴。李永梅叹息一声，道：“我和你爸曾经很恩爱，现在我们关系也还行。实话实说，你爸在老板圈子里算是操行很好的，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是我们这样的家庭，你爸也养了外室，还生了儿子。”


侯大利道：“妈，你知道这事？”


“你知道这事？”李永梅终于在儿子面前说出了梗在心里很久的伤心事，却见儿子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吃了一惊。


得到肯定答复以后，李永梅泪水瞬间奔涌而出，“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和侯国龙一起瞒着我，把我当傻子。”




宁凌递了一张纸巾给李永梅，轻轻拍着其后背。


侯大利几乎忘记母亲哭泣时的模样，在记忆中母亲痛哭是十年前外公去世时的场景。


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道：“我第一次受伤住院，我爸就跟我谈过这事。我的工作有危险，我爸不想让诺大家产落到别人手里，所以还想生一个儿子。”


听到这个答复，李永梅有些意外，道：“早知道侯国龙是这个想法，我就再给你生个弟弟。大利，你脑袋傻了吧，这种事情不给妈妈说。你爸找外人生儿子，这是要夺你的家产。呸，做梦。”


侯大利试探着道：“妈，你会和爸离婚吗？”


李永梅瞪了儿子一眼，道：“我没有你这么傻，绝对不会离婚。国龙集团有我的心血，谁都抢不走。大利，这个社会非常残酷，你的心要硬，否则处处都是牢笼。”


宁凌听到干妈肺腑之言，想起父亲经营的餐厅被人强取豪夺，自己少女时代就遭遇了家道中落，悲从心来，泪水忍不住想要流。她不想让干妈和侯大利发现自己失态，便到卫生间，小心翼翼抹去泪水，补了妆。




“从你爸有了另一个儿子开始，国龙集团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现在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这是你的竞争对手。妈和你才是一条心。我不会和你闹别扭，更不会和你爸闹离婚，守住我们的阵地，不让外人占便宜，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永梅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道：“大利，你能够回集团最好，我真不想让辛苦打下的江山让其他女人来享受，更不想有人抢你的财产。我妈毕竟是女人，文化水平不高，集团太大了，我如今力不从力。”


这一刻，侯大利真有些心动，想回到国龙集团，站在母亲身边。他没有急于作决定，更没有为了孝顺而改变自己的意愿，起身坐到母亲身边，搂着母亲肩头，道：“我现在不能承诺，妈，给我点时间。”


“你能不能有个期限？”


“暂时不能。”


“不回来就不回来，当妈的只有一个要求，远离危险，不要拼命。”李永梅面对固执的儿子没有好办法，只能妥协。


侯大利、李永梅和宁凌聊到凌晨两点。


早上八点起床，三人一起吃了早饭。


早饭后，李永梅和宁凌带着行李箱下楼。


侯大利站在车边，道：“妈，到高原旅行缺氧，净化心灵纯粹就是扯淡。”




李永梅又摸了摸儿子鬓角的灰白头发，哼了一声，道：“你不听我的话，老娘就不听你的劝，咱们母子扯平了。老娘就要去高原，宁凌陪我去。你要真关心老娘，有事无事打个电话。”


小车启动，侯大利欲言又止，等车走远，这才转身到车库，开车到刑警老楼，等候从阳州过来的两个专家。

朦胧的晨光

第247章破案的希望
上午十点钟，张小天、葛向东的车进入了刑警老楼，来到三楼资料室。

侯大利早就为两人泡好茶水，道：“你们九点就下高速，现在才到？”


“我送张小舒到她的姑姑家。师弟，如今你的名气都传到了总队，在总队都叫你小神探。我给骆主任请假，他直接来了一句，又到小神探那里去，去吧去吧。如果是到其他地方，恐怕请假没有这么容易。”张小天没有穿警服，仍然是T恤、牛仔裤加运动鞋。


这是满大街都是的最寻常打扮，她气场颇为强大，最寻常的打扮透出别人没有的利索劲。


侯大利自嘲道：“我这点本事，哪里进得了总队大牛们的法眼。”


“总队之所以大牛多，原因很简单，总队长就和老鹰一样，时刻盯着各地，凡是有人才冒尖就掐进来丢到总队。你这个小神探已经进入总队长法眼，迟早要调上来。老葛如今在总队也有了名气，昨天湖州侦破了一起恶性杀人案，老葛提供的画像和凶手几乎一模一样。105专案组了不起，给刑总输送了两个人才 。”


张小天笑起来时眉毛上翘，神采飞扬。


葛向东从背包里取过几个卷幅，展开。


这是少年人站在世安桥的画像，面部分别是杨永福、金传统、秦勇、张佳洪、李小峰读高中时的相貌，身材和服饰根据本人的身材进行了变化。


在侯大利和王华前往长青调查秦勇之后，105专案组费尽心思搜集到五人读高中时的相片，以及除了杨永福以外其他四人现在的相片，交由葛向东画像。葛向东加班加点制作，终于在昨晚完成画像。


看罢画像，诸人前往看守所，由王华和张小天提审石秋阳和王永强，辨认五幅画像。


石秋阳距离世安桥距离较远，没有看清凶手面容，无法辨别出凶手是否和五幅画像接近。


王永强身体明显瘦了下来，留着光头，精神倒还行。


看了画像，他伸手指了指，道：“这幅最接近，五官记不太清楚，我说的是神情很接近，那人脸上有一股怨天怨地的凶狠劲，仿佛全天下谁都欠他，特别欠揍，这张很有那种欠揍的感觉。”


侯大利和葛向东在监控室内看着屏幕。


葛向东道：“这幅画是杨永福。杨永福以前是富二代，他爸爸生意失败自杀后，同学们说杨永福天天板着脸，说话做事爱走极端。我是按照这个思路来画行凶者在桥上的表情，也许摸到边了。可惜，杨永福已经宣告死亡。”




“宣告死亡并不等同于真正死亡，还有各种可能性，就如当年杜强一样。专案组下一步的重点就是围绕杨永福失踪做文章，用杨永福真系亲属的DNA来追查杨永福，只要他作案，留下DNA，那就能够找到真相。如果他确实死亡，或者不再作案，那就很难了。” 侯大利这时体会到当年丁晨光曾经面临的困境。


茫茫人海，如果凶手不再犯事，或者真的死亡，那么就永远找不到真凶，真相也就掩没在历史长河的碎片里。


提审结束，四人会面。


张小天道：“王永强的日子不多了，他挺留恋人世间，也对人生有了彻悟，这次说的是真话。”


王永强所言大体是真，杨永福的嫌疑顿时上升。


杨帆遇害初期，一点线索都没有，经过十年坚持不懈的努力，当年世安桥上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还原，有了破案的希望。


侯大利真诚地道：“为了判断王永强的说话真假，师姐特意跑一趟江州，辛苦了。”


张小天扬了扬手中U盘，道：“我不是纯粹帮忙，另有目的。王永强是我重点研究对象。等到王永强案子结束的时候，我应该能够出一篇论文。”


“晚上大家聚一聚，先说清楚，我请客啊。张主任把张小舒叫上，我们吃了饭再去唱歌，欣赏专业选手的歌喉。林海军过了春节要回总队，我把他和陈浩荡也约上。”




王永强指认了杨永福，这让葛向东很有成就感，心情特别愉快。


除了心情愉快之外，葛向东组织饭局也为了妻子家族生意。这两年，葛向东妻子邵萍与国龙集团搭上线，生意做得挺不错。即将过春节，在这个时间点请客是用来加深感的极有效手段。


果然，侯大利和张小天都同意了葛向东的提议。


晚六点，大家聚在邵家所开餐厅。


坐上饭桌，陈浩荡打趣道：“林支队即将回总队，今天我们只谈友谊，不谈案子。前几次聚会，林支队和大利只要凑在一起总得谈案子，谈得火药味道十足。”


林海军眼光时常落在对面的张小天身上，自嘲道：“实话实说，最初我到支队挂职，很有心理优势。后来才发现基层单位藏龙卧虎，特别是江州刑警支队，真是强手如林。被侯大利打过两次脸，啪啪响。这或许就是我来挂职的意义，熟悉基层，了解基层。”


“江州是山南省第二大城市，江州刑警支队向来是全省刑警的标杆，你还是一口一个基层单位，这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在座之人，你真以为办案能力强过大利或者是滕鹏飞，我看不一定吧。”


张小天呲了一下嘴，面对自己的追求者，毫不客气，快人快语。这是她长久以来形成的风格，林海军能够接受，所以也不生气。




张小舒好奇地打量姐姐的同事们，目光从林海军、陈浩荡再滑向侯大利。她的目光在侯大利鬓角上多停留几秒，随即飞快滑走。她听说过侯大利十年追凶和未婚妻牺牲之事，觉得眼前这个帅气的年轻人很深情，又真的很可怜。


邵萍坐在侯大利身边，没有谈家族生意，主要谈葛向东的变化，道：“大利，我其实挺感谢你，老葛以前有一个特别难听的绰号，叫葛郎台，很多同事在聚会时都当面使用这个绰号，我挺反感，老葛听到这个绰号还一脸无所谓，答应得乐呵呵的，我更生气。他的转变在进入１０５专案组以后，几乎每天都回来看画画方面的专业书，精神面貌和往常大为不同。调到省刑总以后，我过去参加过两次聚会，同事们都叫他葛教授，虽然也有开玩笑的成份，可是与葛郎台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作为妻子，我还是以丈夫为荣。他没有尊严，我脸上也无光。”


葛向东假怒道：“你是哪一锅不开你揭哪一锅，我当年被叫成葛郎呲，还不是为了家里的生意。”


邵萍道：“你确实为家族生意出了力，可是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这才是男人的模样。”


晚餐之后，葛向东又张罗着大家唱歌。


吃饭时，张小舒是旁听者，基本上插不上话。到了歌厅，葛向东用最夸张的姿势把话筒交给张小舒，由她唱第一首歌。


张小舒和堂姐张小天是相同打扮，T恤、牛仔裤加运动鞋，张小天穿这身打扮显得干练利索，而张小舒穿相同的衣服则非常温婉，柔美中带着一丝优雅。


她接过葛向东递来的话筒，落落大方唱了一首老歌《山楂树》：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厂已发出闪光，列车飞快地奔驰，车窗的灯火辉煌，山楂树下两青年在把我盼望，哦那茂密山楂树呀白花满树开放，我们的山楂树呀为何要悲伤，当那嘹亮的汽笛声刚刚停息……


张小舒气质温婉，一曲《山楂树》却很是大气，宽阔深沉，忧伤中藏着热情。


侯大利陷入歌曲营造的意境之中，一曲罢，仍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直到掌声四起才惊醒。

朦胧的晨光

第248章过目不忘

春节前，江州大体平安，有入室盗窃、抢夺、伤害等案件，但是全市没有需要由刑警支队直接侦办的恶性案件。

2月11日，重案大队下发了春节值班表。


侯大利在初一和初四值班，初五备勤。探长张国强是外地人，春节期间父亲七十大寿，侯大利得知此消息，主动在初二和初三替张国强值班。这样一来，侯大利在初一、初二、初三、初四值班，初五和初六备勤，基本上整个春节都在刑警新楼渡过。


张国强离开时，特意打来电话：“组座，你替我值班，有些不好意思。”


侯大利坐在电脑前，在内网浏览各地案情通报，随口道：“别和我客气，我初二回一趟家就行，其余时间也就一个人呆着。”


他所说是实情，田甜牺牲后，小家不复存在，高森别墅成为禁区，除了宁凌派出打扫卫生的工人以外，几乎无人前往。而原生家庭在近期发生了明显变化，父亲侯国龙独自卧于国龙集团顶端，时刻俯视国龙王国，往日张罗着吃年饭的母亲李永梅带着宁凌外出旅行，三口之家被生活击打得四分五裂。


放下电话，侯大利取过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记下一条信息：“ 2月11日，长青县发生入室盗窃案。”


往前翻笔记本，２月10日，在长贵县有两起入室盗窃案，2月8日，在长荣县有两起入室盗窃案。


他在笔记本上又写下：要留意入室盗窃案，观察作案手法，判断是否可以串并案侦查。


大年三十上午，常务副局长柳江河拿到了除夕夜的工作方案。


在市公安局领导中，分管刑侦副局长一般来说相对年轻，在市局领导里排位往往不靠前，宫建民更是新提拔的党委委员、副局长，在局班子里面排在倒数第二。排正数第二的是常务副局长柳江河，春节安保工作由其负责。


2010年的工作方案和2009年相差不大，除夕夜当晚7时30分至次日凌晨，江州3700余名公安民警、武警、消防官兵坚守岗位，全力确保治安、交通、消防安全。


柳江河看了一遍警力分配表，皱了皱眉，问道：“金江寺是由侯大利负责？”


指挥中心老蒋道：“看起来我们警力也不少，撤到街面，充实到重点要害部位，还是手长衣袖短。金江寺香客人数虽然多，秩序总体良好，问题不大。”


柳江河拿起笔，在金江寺执勤名单中加上了105专案组，并特意叮嘱道：“105专案组是没有编制的常设机构，除了朱林以外，还有三个常设人员，以后注意要统一调度。”


金江寺是江州历史悠久的寺庙，位于城中最高的山坡上，除夕到金江寺烧午的香客很多，晚上八点半开寺门，一直要到凌晨二点半才关寺门。


周涛、王华和易思华接到通知后，晚七点出发，前往金江寺。


王华坐在副驾驶位叫苦连天：“前几天发的春节值勤表，金江寺值勤人员中没有我们，我还以为这个春节能躲了空子，谁知还得值勤。”


易思华道：“柳局长心细如发，绝对是他加上的。”


“重案一组组长是侯大利，105专案组管刑侦的副组长也是侯大利，柳局长是把105专案组和重案一组结合在一起。”


王华又拍了拍肚子，道：“在105专案组最大的收获是肚子小了，以前穿执勤服，肚子太大，难受得要命，还特别难看。晚上回家我也要穿执勤服，免得老婆嘲笑我穿上警服就象是土八路。”


105专案组来到金江寺时刚到七点半，侯大利等人已经站在金江寺门口。阴黑的天空飘起小雨，雨水阴冷，侯大利在执勤服外套了一件雨衣，不一会儿，雨衣上就有雨滴滚落。


王华打了招呼，道：“难得看你穿一次执勤服，帅气。我刚才还觉得身材不错了，和组座比起来就差得远。”


“锻炼确实有效果，你才到专案组时，比现在胖了两圈，走路时浑身的肉都在颤动。”侯大利抖了抖帽檐上的雨滴，道：“除夕天宁愿飘点雪，大冬天下这么阴雨，讨厌。”


江克扬对控制人群很有心得，拿着喇叭，指挥陆续到来的香客排队。伍强和马小兵布置警戒带。王华、周涛和易思华则站在人群周围，维持秩序。


晚八点，香客在寺门前聚集。香客们在除夕来到金江寺烧香，都怀有虔诚之心，希望来年行好运。他们很听指挥，冒雨排队，等待寺庙开门。


侯大利、江克扬等人在维持秩序的同时，也在注意观察香客，寻找里面可能出现的逃犯。


市公安局为了加大打击刑事犯罪力度，保持对刑事犯罪的高压态势，利用春节有利时机，以“破积案、抓逃犯、消隐患、保平安”为主线，采取传统追逃和网上追逃相结合的办法，力争抓获一批逃犯。


江克扬在火车站派出所工作时，时常揣摩逃犯的面貌特证，练出“过目不忘”的神眼。调到市刑警支队后，他仍然保持记忆逃犯相片的习惯，屡有斩获，为此还获得了三等功。


晚上九点半，金江寺开门，香客们鱼贯而入，秩序良好。山风吹来，阴雨扑面，作训帽的帽沿上不停滴落水珠，在空地上站了两个小时的执勤民警们都感到寒气逼人，却不敢放松警惕，依然挺着胸，守在岗位上。


大门外聚集的人群逐渐渐少，值勤民警松了一口气。


江克扬慢慢走到侯大利身边，与其并排而站，不动声色地道：“看到一个逃犯，岭西人，杀了邻居。穿黑色长款羽绒服那个，我敢肯定，绝对是他。”


侯大利身体姿势没有变化，仍然面对香客们，道：“有几人？”


江克扬道：“据我观察，应该只有一人，无法判断有没有武器。现在请求支援恐怕来不及了，我建议等他出门时就抓捕。”

朦胧的晨光

第249章抓捕逃犯
香客聚集，无法判断对方有没有武器，抓捕具有一定危险性，但是战机稍纵即逝，侯大利当即做出决断，道：“我明敌暗，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我、老伍和华哥换便装，在寺门外守着他，他抬腿跨过门槛必定重心不稳，我们把他扑倒。我们无法判断对方是否有武器，我扑右手，戴铐，老伍扑左手，华哥按住他的头，不要让他翻身，绝对不能让他有取武器的机会。喇叭仍然由老克来掌握，和刚才的节奏一样，否则引起怀疑。若人群有骚动，在注意控制和引导。”

侯大利、老伍和王华到停在寺旁的越野车里换了便装，备上手铐、脚铐和头套等工具，回到寺门口。侯大利和老伍守在门口，王华进入寺庙，跟踪身穿黑色长封羽绒服的高个子。


江克扬拿着喇叭，在门外招呼香客：“下雨，地滑，大家不要拥挤，停三秒，慢几步，一年平安。”


易思华和周涛站在寺门外，帮助维持秩序。


黑色长羽绒服高个子是胆大妄为又迷信之徒，流窜到江州，听闻金江寺很灵验，准备在除夕烧了香以后，在江州躲一阵子。他母亲是江州人，语言上没有问题，江州是一个极好的落脚点。


进来烧香，他躲在暗中观察执勤警察，判断警察就是临时抽调过来维持秩序的，便大摇大摆进了寺庙。


烧完香，门外警察还在原地站着，一切正常。


他跟随人流过高门槛，刚刚抬腿，从侧门右边扑过来一人，随即左边也扑过来一人。王华猛跑两步，上前，用力把高个子的头按在地面。高个子被扑翻在地，右手一阵剧痛，几乎要被扭断，想要喊叫，嘴巴又被压在地面上，吃了一嘴稀泥。


侯大利极为利索地给高个子上了反铐。老伍给高个子戴上头套。王华给高个子上了脚铐。转眼间，高个子就被完全控制。他空有一把力气和精准枪法，根本没有使出来的机会。


周围香客受到惊吓，朝四周躲避，江克扬及时出现，招呼道：“警察抓逃犯，你们不要围观。”


侯大利和老伍半拖半扶，迅速将高个子带离寺庙，弄进越野车。


经检查，高个子带得有一把仿制手枪，挂在腰上，弹夹里有五发子弹。若是动作慢了，高个子抽出枪，在人群里打响，后果不堪设想。


侯大利二话不说，又用警绳捆了高个子，确保万无一失。


今天来执勤的警察都没有想到会意外碰到一个被通缉的杀人犯，这是一场有可能出现牺牲的遭遇战，生死就在一瞬间，制服高个子以后，参战侦查员暗自感到后怕。


侯大利拿出香烟时，才发现扑倒高个子时，指背擦破，鲜血淋漓。


他给老伍和王华散了烟，道：“今天配合得还不错，大家都很果断。过完春节，我们抽空到战训中心进行训练，专门练一练小组战术。”


老伍抽烟时发现刚才用力过猛，手还在发抖。他甩了甩发抖的手，道：“今天战机挑得好，他刚好抬腿，重心不稳，我们才能轻易扑倒他。这人力量强，我两只手控制他的左手，还差点被他挣脱。我压上全身重量，才把他的左手扭过来。”


侯大利在山南政法侦查系读书时苦练过反关节技，这个技术在抓捕时屡见成效。反关节技的动作要领是突然，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发力，然后控制对方关节，使其丧失战斗能力。他在扑倒高个子的同时用力扭转了对方关节，没有给对方反击机会。对方手腕剧痛，也就给了老伍可趁之机。


被捆得如螃蟹一样的高个子这才彻底反应过来被几个警察扑翻了，想着一身本领完全没有施展就莫名其妙载在金江寺门前，极不服气，用力踢车门，嘴里大喊大叫，“有种就真枪实弹干一场，你们这群小人，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有种单挑，老子打死你。”




侯大利道：“华哥，今天锻炼没有？”


王华道：“我现在天天锻炼。”


侯大利道：“脱袜子，堵这厮的嘴，免得叫起来心烦。”


高个子大喊道：“你们这些走狗，不得好死。”


袜子塞进高个子的嘴里后，侯大利冷冷地道：“你傻冒，我们是警察，从来不单打独斗。”


指挥中心接到报告，派警车到金江寺接走高个子。


侯大利等人换回执勤服，继续做安保工作。


新年钟声响起，城外鞭炮声大作，侯大利、江克扬、王华等人站在寺前，俯视无数火光在城市上空亮起，爆竹声震天，城市变成欢乐的海洋。


到了凌晨一点，大多数香客陆续离开，零星还有香客到来。


侯大利正在抖落帽上雨滴时，眼光捕捉到一个熟悉身影。


夏晓宇受侯国龙委托，特意晚一点带着乔亚楠过来上香，没有料到在寺门见到一身警服的侯大利。


迎面相撞，目光相接，夏晓宇躲都没有办法躲。“晓宇哥，你上香？”


“大利，你这个神探也要值勤。”




侯大利目光停留在夏晓宇身边的女子，女子五官端正，气质高雅，抱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一双圆眼睛滴溜溜乱转，丝毫没有困意。


女子和侯大利互相打量，都知道对方是谁，没有人抢先说话。


小男孩朝侯大利伸出手，说道：“抱、抱。”


雨刚停，风未住，侯大利仍然穿着雨衣，他没有抱那个小男孩，伸出食指，让小男孩握着。


看到这个动作，夏晓宇脸现笑意，道：“大利，改天吃饭，我们先进去烧香。”


小男孩不肯松手，张开嘴，笑得很开心。


那女子温柔地哄劝儿子：“宝贝，这里风大，我们进去烧香。”


说了几遍，小男孩才松开侯大利的食指，随母亲进了庙。


夏晓宇道：“没见你穿警服，差点没认出你，改天喝酒。”


侯大利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汪克扬望着女人的背影，道：“乔亚楠以前是江州电视台的台柱子，而且是江州电视台历年来最美的主持人，没有想到跟夏晓宇生了孩子。夏晓宇也是满五十的人了，还没有结婚，享了一辈子艳福。”


侯大利见到小男孩的瞬间便知道小男孩是谁的儿子，想起还在高原的母亲，内心各种滋味都有。

朦胧的晨光

第250章棘手的入室盗窃案
夏晓宇和乔亚楠从寺庙出来，前院只有一个拿着喇叭的警察。

来到停车场，夏晓宇启动汽车后，乔亚楠这才问道：“那人就是侯大利？”


夏晓宇道：“你没有见过侯大利？”


乔亚楠道：“名字挺熟悉，第一次见到本人。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知道我和儿子。”


夏晓宇道：“这些事瞒不过大利，大利是公安局最厉害的警察，是神探，目光如炬，这些事瞒不过他的。他刚才看弟弟的神态挺温柔，你放心吧，大利经历过大风雨，不是寻常人。”


“刚才你叫了声大利，我差点吓死了，如果他知道这事，又当场翻脸，我怎么下台。”


乔亚楠拍了拍胸口，回头朝寺庙看去，道：“他真是怪人，居然选择在寺庙站岗。不过，穿警服的模样，还真帅。”


凌晨两点半，香客们大多散去，侯大利和同事们这才撤岗，结束安保工作。


侯大利这才试着给母亲回电话，“我在值勤，才回到酒店，明天我要值班。你在哪里，哪有春节上高原的，要被冻成冰棍。”




李永梅接到儿子电话挺高兴，道：“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没有接，估计在值班。老娘不傻，不会在春节上高原。和宁凌在蜀都，开春以后在蜀西玩一圈就回家。我不会玩太久，得守着我的阵地。等会挂，你和你妹说两句。”


听到“你妹”两个字，侯大利就有些牙疼，和宁凌聊了几句，互道新年快乐后结束通族。


他坐在沙发上，想起父亲略显臃肿的身材，给父亲发了一条信息：“爸爸，新年快乐。大利”


好几年时间，这是侯大利第一次在除夕夜给父亲发短信祝福。


几秒钟，侯国龙的短信回了过来：“儿子了，新年快乐！爸爸”


在准备撤离金江寺时，江克扬道：“我老婆在家里包了饺子，大家到家里吃饺子。”


在风雨中站了近八个小时，中间还抓了一个带枪的逃饭，所有人都饿得肚皮贴后背，全体响应江克扬的提议，特别是单身汉伍强更是欢喜雀跃，道：“嫂子包的饺子味道霸道，我正愁没有地方解决肚子。”


江克扬妻子是江州火车站的财务人员，每年除夕都要包上一大桌饺子，邀请和丈夫一起值勤的同事过来吃饺子，这已经成为江克扬家里的惯例。若是除夕当天江克扬要值班，回不了家，吃饺子的时候就顺延。




到了江家时，侯大利从尾箱里拿了两瓶茅台。


大盘饺子端上桌，包括易思华的杯里都倒了酒，每人桌前还发了一把蒜。饺子、茅台酒和大蒜形成的独特风味，大家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在浓浓的过年气氛中，微醺的侦查员们谈起抓逃饭时的场景，兴致都格外高昂。


侯大利回到江州大饭店时已经是凌晨四点，简单冲洗以后，倒头就醒。


初一值班，侯大利一大早就来到刑警新楼办公室，泡茶之后就上内网。


大年三十，发现长荣县发生两起入室盗窃案，和长青县、长贵县发生的盗窃案一样，犯罪嫌疑人胆子大，手法纯熟，不留痕迹。


初三和初四，长贵县和长荣县分别发生了七起入室盗窃案，犯罪手法与前几起如出一辙。


春节结束后，长荣县、长青县和长贵县发生了系列入室盗窃案，三县共有二十七家被盗，警方都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三个县的刑侦大队亲自出马侦办入室盗窃案，一无所获。随着入室盗窃案例越来越多，市民开始在社交媒体上爆料，“无能”的骂声此起彼伏。


侯大利根据自己所掌握的案情情况，写了一份《关于建议长荣县、长青县和长贵县系列入室盗窃案串并案侦查的报告》，送到常务副支队长陈阳手中。


宫建民拿到报告以后，道：“大利真不错，非常敏锐。我要表扬滕鹏飞和侯大利，滕鹏飞昨天给我说过这事，侯大利今天递上来报告。这说明他们两人随时都在关注全市发生的案子，是有心人。等会长荣、长青和长贵县三个县的分管副局长和刑警大队长过来开会，让滕鹏飞和侯大利参会。”


2月22日下午，“侦办长荣县、长青县和长贵县系列入室盗窃案工作会”在市刑警支队会议室召开。


每位参会人员手中都有一份《关于建议长荣县、长青县和长贵县系列入室盗窃案串并案侦查的报告》。


会议首先由长荣、长青和长贵三县的刑警大队长汇报辖区内的入室盗窃案，分析了入室盗窃案的特点。参加诸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听完三个县汇报，结合侯大利提供的报告，大家心里都明白在春节期间应该有老贼在三个县活动，非常猖獗。




常务副支队长陈阳布置工作之后，宫建民道：“我同意陈支队的意见，大家要不折不扣落实。这个系列入室盗窃案需要串并案侦查，这是大家的共识。从案情具体情况来看，没有必要成立全市统筹的专案组，市局可以成立一个工作指导组，由重案一组组长侯大利带队，工作组成员由侯大利挑选。我在这里强调一下，此案还得发挥各县局的主观能动性，工作指导组不负责具体案件指挥，主要责任是搜集信息，协调工作，并提供技术支持。”


散会后，侯大利挑选了江克扬、王华和小林，组成入室盗窃案工作指导组。


滕鹏飞在会上没有发言，会后径直来到宫建民办公室，直言不讳地道：“宫局，对今天的安排我有意见。工作组应该由重案大队派人牵头更为妥当，现在直接绕开了重案大队，由重案一组成立工作，重案二组和三组会有意见，会说领导偏心。”


滕鹏飞在担任重案一组组长时，争案子最为积极。如今他是重案大队大队长，手下有三个组，便开始一碗水端平，尽量做到不偏不倚。




宫建民知道滕鹏飞会来找自己，呵呵笑道：“滕麻子还是这个性格，有了案子就和鲨鱼闻到血水一样。之所以没有让重案大队组织工作指导组，这是关局定下来的。关局在春节期间到四个县走了一圈，当时便注意到三个县发生的入室盗窃案。在长青县开座谈会时，封长胜发言时请求派侯大利到长青县指导侦办入室盗窃案，关局当场拍板答应。侯大利没有跟随关局参加座谈会，凭内网案件通报发现了问题，确实有两把刷子。年初，侯大利帮助长青县侦办了入室杀人案，封长胜在不同场合讲过这个案例，对侯大利赞不绝口。老封这人内心很高傲，素来不服人，能这样赞扬侯大利，说明他确实是高度认同。”


滕鹏飞“啧、啧”两声，满脸麻子都在抖动，道：“侯大利现在成了市局的神探，捧得越高，摔得越疼。我不是嫉妒，是提醒，因为当年我也是江州的神探，哎，那时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说自己了，工作组代表市刑警支队，如果破不了案，那就要丢大份。”


宫建民知道滕鹏飞所指何事，没有点破，道：“三个县都没有破的盗窃案，肯定有难度，希望工作指导组能发挥点作用，顺利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