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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乱世里的枭雄们--一个比三国更为精彩的时代-----小马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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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1 11:52:17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884年12月,那会,黄巢刚死半年,田令孜李俨正在规划从成都返回长安。在那些规划里,打发王铎也是重要内容之一。
  高鸡泊(今山东武城县漳南镇)
  高鸡泊这个地方很有名,隋末著名枭雄窦建德就是在这里起的家。现在,有一行正在这里的官道上行走,其众浩浩荡荡前后数百人,皆是全身名牌,车马亦都精美。这在那个年头可不多见,有钱人都狠不得往衣服上烧两个洞装穷,那有这么大张旗鼓,华丽出行的。
  这是王铎的车队。这位前任宰相主持的反攻事业成功了,可他自己却失败了,田令孜一纸调令要把他送到远离政治中心的沧州当刺史。
  刺史放到现在跟一个地级市的市长差不多。这对于曾经当过国务院总理,还曾经当过剿匪总司令的他来说,意味着政治生涯的最低谷。
  无所谓了。我已经洗刷了江陵之耻,贬官就贬官吧,咱们王家宰相都出了好多个,做官也做厌了,是该过些乐山好水的退休生活了。坐在车里的王铎这样自我安慰着。他领着老婆情人二奶丫环小子参谋什么的,准备到了沧州,就过些轻松的退体生活。
  可是,突然四下铜锣响,草丛林间杀出一伙强人来,他们该大叫: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天下不太平啊,这政府官员上任,都有半路劫道的。
  那跑来的这么胆大的。


  39.
  
  半天前。。
  魏州州府
  魏州的市长乐彦祯刚刚送走王铎,虽然这位前宰相仕途已经黯淡,但其家族可是显赫的紧,乐彦祯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请了进来,尽了地主之谊,还把自己的儿子乐从训叫了出来。
  乐彦祯说:犬子不才,请王大人多多赐教。
  现在王铎告辞而去,而那位犬子正在后院流涎。
  诗经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乐从训这位球人就在想这逑事:王铎果然是老干部啊,下面的小老婆个个羞花闭月,更难得气质优雅。我魏州地界咋没这等姿色的女子呢。
  诗经又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乐从训恨不得要在地上打滚,不公平啊,我年青英俊却无美妻,那王铎一砣老牛粪,上面倒插着十来朵鲜花。
  何以解贼心?唯有毒师爷。在看到乐少爷如此苦恼后,有一个家伙靠了上来,给支了一招。这个人叫李山甫,是一名诗人,当然,那时候的诗人跟现在的写手一样要是一杆子砸下来,十个里面得有七个。
  李山甫是一个失败的读书人。算起来,他跟谢瞳,敬翔该是同期考生,亦是同病相怜人,数举不中,沦成为唐朝科举的牺牲品。
  有的人读书不中要造反,比如黄哥哥,有的去教书,比如朱五经,有的就给人家出出馊主意。比如谢瞳李山甫们。李山甫的东家就是乐彦祯。
  在乐彦祯接待王铎时,李山甫陪在旁边,亦是笑脸满面,可是,他的心里全是鄙视与怨恨,是了,就是他们这些所谓名门望族,士族子弟垄断了科举,他们走后门,搞内定,我们才考不上。论才华,我们这些寒门之士何曾输于他们。
  望着王铎的车队趾高气扬出城门向东而去时。李山甫决定给这位已经落井的豪门之后砸上一石头。
  他走到后院,看到了打滚的少东家,他说了这么一句:这兵荒马乱的,那位王大人领着这些美妾宝货招摇而行,怕是要惹上山匪吧。
  乐少爷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于是,没多久,当王铎行至高鸡泊时,就碰巧遇上了打劫的,一番风卷残云之后,美人没了,宝货没了,王铎死了。
  名门之后,一代准儒将王铎最终死于山匪,埋骨异乡。对于这位本文大龙套,我表示非常同情,虽然他技庠于心而求重任,心比天高而力不逮,以至终其一生无大成。但他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至少,他努力过。
  王同学,好好将息吧,但愿天堂没有兵来匪去(如果他能挤进天堂的话)。
  而这伙强盗,正是魏州少爷乐从训领衔的官匪,没多久,乐家父子给李俨打了报告:我辖区贝州境内,发生一起恶性抢劫伤人事件,造成重大伤亡,经查,其中有一名遇难者姓王名铎。现公关机关正全力缉拿凶犯。
  王铎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时人除了惋惜王铎痛恨强人,竟没有办法惩凶。(朝廷不能诘)
  国之将亡,礼坏乐崩,律荒法亡。
  背后出主意的黑师爷李山甫没了下文,只见他在全唐诗里纵横才情,后人偶尔会翻到他的诗,叹一声,果是才子啊,甚至有人认为他是剑胆侠骨诗心柔情。
  看看他写的诗吧,
  赠宿将:校猎燕山经几春,雕弓白羽不离身。年来马上浑无力,望见飞鸿指似人。
  游侠儿:好把雄姿浑世尘,一场闲事莫因循。 荆轲只为闲言语,不与燕丹了得人。
  兵后寻边 :风怒边沙迸铁衣,胡儿胡马正骄肥。将军对阵谁教入,战士辞营不道归。新血溅红黏蔓草,旧骸堆白映寒晖。胸中纵有销兵术,欲向何门说是非。
  山甫兄果然吟得好诗啊,可是,以诗论人,以文以人是不是可以缓上一缓了,也许,只有历史才是公正的。翻到旧唐书劝主行凶的这一段,亦得叹一声:书生枉读圣贤书。
  而作案者乐少爷大摇大摆拉着拿战利品回城,他以为在魏州,自己就是法律,没人管得了。
  可是,他不知道街头巷尾,军营内外,他的名声已经播下,人们只等一个机会来对他进行判决。(既杀王铎,魏人皆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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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1 12:26:42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888年2月 安从训杀死王铎的三年后。
  相州(河南安阳)
  这一年的这个时候,李俨回到长安,正在度过他人生中最后的时光,而乐大公子的日子,我们也可进行倒数了。
  现在乐从训是相州刺史,这个职位是他老爸最近给安排的。
  乐从训在相州的官衙里坐着,这一天离当日客串强盗劫杀王铎已经过去三年多,乐公子逍遥法外,生活乐无忧。近点看,我们可以发现他的年纪见长,体格却越来越消瘦,看来好女费男,抢来的十多名美妾让乐公子有些难以消受。
  再近点,还可以看到乐公子一脸焦急。他在等人,等自己的搬运工从魏州城内将他的金银珠宝和美妾们搬出来。
  在等待中,他不禁怨起父亲来,要不是父亲非要强征州民筑什么防御工事,怎么会惹得民怨兵怒,自己要偷偷溜出城来避祸呢?(魏博节度使乐彦祯,骄泰不法,发六州民筑罗城,方八十里,人苦其役)
  
  魏州乐府外
  搬运工人正在干活,指挥他们的是乐市长乐彦祯。
  乐老爷挽着袖子,在叫嚷,那个谁小心点搬,别给我弄坏了,那个,快点!
  乐老爷焦虑的很,情况有些不妙,在不远处就有一些军官模样的人往这边瞄,似乎还在嘀咕着什么。
  乐老爷一边擦汗,一边在想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
  早跟他说了,不要去抢那王铎,这个人是门名之后,杀了他,法律上咱虽不怕,但社会舆论不得不顾着点。更何况,这个短命的还招些亲兵,乱发补助。军队的事情能这样搞特殊化么,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那些没得到照顾的大兵能不眼红。
  想到这,乐老爷有些生气,儿子惹了事,擦屁股的不都是爹么。乐老爷决定快点搬,说不定过会,自己也要出城避避风头了。
  
  魏州军营
  军营的一个营房里,聚集着一伙人,这是魏州魏博兵团的中高级军官,他们正在商量事情。他们亦焦急的很,前些日子,他们对乐公子赏罚不均发表了一点意见,并提出了些合理化建议。可没想到,乐公子换了身粗衣服偷偷出城跑到相州去了。(从训惧,易服逃出)
  这下事情有点麻烦了,咱们不就提点工作意见嘛,怎么搞得像我们逼宫似的。
  而形势的进一步发展更让他们不安。
  乐市长好像在搬家,动静还挺大,那些漂亮的小妾已经上车出了城,而后面,是一箱箱的东西,不用猜,当是值钱的玩意,这个可以理解,乐公子的家财与情人嘛,自是要搬到相州去,可是,后面还有数车的东西让他们不安,那里面装的是兵器铠甲?
  他们越想越胆颤,搬家属,搬兵器只能是一种情况,姓乐的小子要动武了。说不定这厮跑到外面就是准备集结部队然后杀回魏州。
  怎么办?反了呗。
  大家开始起哄,最后,他们把目光集中到一个将领身上,这个人叫赵文,是一名都将。赵文摆摆手,说:大家不要急,乐老将军不是还在城内么,等会我们去问问不就清楚了。
  大家表示同意,有一个帅哥军官表示最好马上去问,免得夜长梦多。这个心急的家伙叫罗弘信。
  那好吧,就去找老乐谈谈,问问乐公子是不是武力解决劳资纠纷啊。
  
  魏州乐府
  在听到军队将领求见时,乐老爷吃了一惊,他们终于要发难了。
  怎么办?怎么办?
  在转了数圈之后,乐老爷长叹一口气:罢,罢,罢。自己放手就是。这也许就是命运吧,数年以前,自己也是这样从领导手里抢过这魏州,现在,这帮手下也有样学样,走自己当年走过的老路了。幸好儿子已经出了城,该搬的贵重东西也搬了。只剩自己一个老头,他们不会为难吧。
  乐老爷转身拿起一个东西,吩咐道:请他们进来。
  赵文进来了,罗弘信也进来了。还有一些张三李四之类的军官。他们只想要一个说法。可没等他们开口,乐市长就给了他们一个说法。
  乐市长捧出了大印,说:我老了,这个魏博节度使的位置就给你们做吧。(颜祯惧,请避位)
  众将愕然,这是那跟那,咱可不是来抢官位的,赵文更是手足无措,可罗弘信在后推了一把,赵文往前一步,正好接过大印。
  魏州城头换了大王旗,赵文只是做为工会代表,想与老板谈谈心,却不想自己成了老板。(众推都将赵文知留后事)
  而乐老爷转身收拾细软,跑到寺庙里当和尚去了。敲着木鱼的时候,他不禁在想,人生就是罪孽咧。
  老乐想的开。可小乐就没有这么豁达的人生观了。在听到自己父亲被赶后,他领着三万士兵跑到魏州。
  打开城门,只要我父亲安全,饶你们不死。乐从训对着魏州城头吼道。
  城门差一点就自动打开了。
  
  
  魏州乐府
  外面的门牌写着仍是乐府,当家的却已经是赵文了。可是,赵文并没高兴起来,魏博节度使这个位子是个烫手山芋。人家的儿子已经兵临城下。
  怎么办?劳资谈判之劳方代表赵文同志刚变成老板,他还没有适应新角色,对于外面叫嚣的敌军开始有些慌乱。
  我说了嘛,大家好说好做,咋一下把人家赶走了,要不把乐老将军请回来吧。一急之下,赵文决定要撂担子了。可是,他忘了枭雄班比时下某些戒网瘾的班级还要严苛,进来了,要么成功走出去,要么躺着抬出去。
  赵文的脸色煞白,他来回踱步,双手紧握,头冒冷汗,只是他没注意,有人的脸色更难看。准确的说是除他之外,几乎所有人的脸都青了。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造反就怕选错带头大哥啊。
  可是,有一个军官脸色还是正常的很,他只是动了点心思,他是罗弘信。
  有一种人,天生就有领袖气质。
  罗弘信就是这种人,
  此人军职不算高,但因为相貌堂堂(状貌丰伟),还有神力,善挽强弓(多力善射),且能说会道,大家有事都愿意听他的(声名未振,众已服之)。
  他还是一个有野心的人,魏州城内有座神祠,里面有个神仙叫白须翁。有一日,一个算命的突然对他说:昨天夜里,白须翁告诉我你不久要当此间地主了。(君当有是地)
  罗弘文当时大惊,连忙摆手说:不要瞎说,不要瞎说。
  可他心里已经大呼:果有其事吗,我真有飞黄腾达的一天么。
  他将这个预言藏在心里,静待时机。
  不,他没有静待!
  时机未到,静观其变的是高手,但高手中的高手是暗推其变。
  在这起事件当中,他藏身于赵文之后,时不时推波助澜。眼下,事态正朝他料想的方向发展。
  果然,赵文代市长很配合,他似乎终于拿定了主意,他说:我们还是把乐从训请进来,大家好好谈谈。
  不行,不行!众军官纷纷叫嚷道:乐从训这个家伙心狠手辣,他要进了城,我们岂有活路!
  叫着叫着,突然有人抽出了刀,史书未明写,我不敢说是罗弘文是这第一个抽出刀的人。只是转眼间,情况一发不可收拾,要与乐从训重启双边会谈的赵文不到一刻就被砍翻在地。(众复杀之)
  赵文同志在枭雄班上连课程表都没领就一命乌呼了。
  他以一死告诉了后来的同学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进了枭雄班,只许向前冲,不许往后退。
  杀了赵同学,可有后来人?这些军官叫道:赵文已死,谁有本事来当这节度使。
  谁来当?谁敢当?谁不畏死,谁能担当!
  众人相望,无人敢应,这时,有一个人突然喊道:我行!众人往后看,那人走了出来,他正是罗弘信。来到前面后,他将藏在心里许多时日的话说了出来,他说:白须翁早就指定我可以当了。(神命我矣)
  众军官围了上来,器未入鞘,刀尖犹滴赵文血,他们将罗弘信围在了中间,十余双巨目死死盯住了他(众环视)
  你说你可以?!
  罗弘信抬头,挺胸,对视,不眨一目,不退一步:是!
  有种!
  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带头大哥了,他们齐叫道:好,就是你了。(可也)
  这些大兵真是爽快,这数日间,他们凭着自己手中的兵器换了三个老板,倒有些唐未太监的作风。
  而事实上,在很久以后,他们魏州大兵真的拥立了一位皇帝,那位未来的皇帝现在还在太原给人当干儿子。
  魏州的牙将们心满意足了,关于以后,他们在想:给这个姓罗的一个试用期,如果不合适就再换一个试试看。
  当然,到底谁炒谁的鱿鱼在事先都是难以预料的。
  现在,罗弘信成功进入了枭雄班,他是一个另类,进枭雄班的多是二把手干掉一把手,可他当时,可能尚在四五把交椅之外坐着。
  可他亦有枭雄的特质,不怕死,有野心,有心机,这样的人跳个级,安能有异议?
  接下来,罗弘信领着部队杀出城外,冲向了乐从训,他要给我们,特别是城内的大兵们展示实力。
  事实证明,罗弘信确是有些能力,当然考题本来就不难。乐从训也就一抢劫犯的水平,跟真正的大兵比起来,实力差的太远,交战不久,他就大败而逃。
  败了吗?不!逃亡路上乐从训不甘失败,他暗叫:我还有机会。
  他已经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在这些叛逆者赶走自己父亲后,他们还跑到驿馆杀了些人,抢了些钱。
  月光下,乐从训露出阴笑的脸,这些傻大个,不知道驿馆里这个人来头很大的么,抢了他的东西,你们就等着死吧。
  很快,乐从训给汴梁朱温写了信,他写道:你的粮食采购员在魏州被那帮作乱的王八蛋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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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1 13:16:52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888年3月
  汴梁
  接到乐从训的信后,朱温同学怒了。
  好久不见他,他显得有些憔悴,但看上去还行,这一年,他36了,正是男人一生最黄金的岁月。在这些日子里,他学习认真,工作勤奋,善用脑筋,将当年在乡下打架斗殴偷驴牵牛学的本领全使了出来,效果不错,现在左邻右舍都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可偏偏还有人惹上他了,还是在他准备干大事的时候给他使绊子。这会,朱温同学正准备全力攻打蔡州,彻底消灭师弟秦宗权。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上个月,他正式接到朝廷的任命书,代替时溥成为蔡州剿匪总司令(蔡州四面行营都统)。(时溥的金字招牌都被朱温抢了)更何况他还收到了一份厚礼: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这脑袋本来是长在秦宗权弟弟的肩上,而大礼是蔡军一个叫孙儒的人送来的。
  孙儒是蔡军大将,他领着部队跟淮南的新枭雄杨行密争夺扬州,可是,孙先生在想明白给谁造反不是造反,为什么不自己干的大道理后,将秦宗权的弟弟脑袋砍下,送给了朱温。
  孙儒告诉朱温:我已经不跟秦宗权混了。蔡州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绝不插手。
  敌人内外交困,不趁机出兵,更待何时。朱温就等购来粮食就誓师出兵了。可没想到粮食没买到,购粮款还被人家打了劫。
  可恼啊,据说朱温摔碎了茶杯,拍了桌子,骂了娘,还大叫:此仇不报,枉为枭雄。
  朱温同学,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愤怒,不要心急!枭雄的日子里需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朱温转身,他脸上的愤怒已经不见了,代之的是难以捉摸的微笑?
  愤怒?高兴还来不及呢!一个采购员?一万两白银?面子问题?这通通不是问题。这只是一个机会,一个理由。
  魏博军区,那可不是别的地方,为河北彊悍之最。管的宽,下有六州,贝州(河北清河县),博州(山东聊城县) ,魏州( 河北大名县) ,澶州(河北清丰县) ,卫州( 河南汲县) 、相州(河南安阳) 。铺的广,地跨河南、河北、山东三省, 更是汴梁东北面的门户所在。这块地皮,我们朱温惦记好久,却苦无借口。
  现在好了,佛云自作孽不可活,是你们不长眼,可怪不得朱温胃口大。
  朱温立马布置了复仇行动,令李唐宾按既定计划前去攻打蔡州,而朱珍分兵一半前往魏州。
  在朱珍出兵没多久,朱温领着部队出汴梁,至滑州,亲自遥控魏州之战。在他的眼里,夺取魏州这个大军镇比消灭行将就木的秦宗权更为重要。
  在魏州的外围,朱珍的部队与枭雄新生罗弘信对上了阵,罗弘信是好样儿的,魏州兵也是雄壮的,可是打战这活,一天不练,手生脚慢,两天不练, 功夫丢了一半, 三天不练成为门外汉, 四天不练只能瞪眼让人砍。
  面对打完黄巢打秦宗权,打完秦宗权打朱暄的汴梁军,魏州兵的实战演习就少了许多,满打满算,就是三年前,抢了王铎,三天前,揍了抢劫犯。两军交战下来,魏州大败,一万兵马,差点全军交付。
  罗弘信同学奔回了魏州,做为新生,交点学费是应该的。以后再多练练,上台演出的机会多的是,相信罗同学不是笨蛋。
  罗同学马上使出了好招:打不过,就将你买过。
  罗弘信给朱温送去了厚礼兼致歉信,表示天高水长,来日尚多,留着小弟,日后鞍前马后,自有效劳之处。
  利益是润滑剂,能化干戈为玉帛。
  朱温收下礼物回复道:好说,放下武器,咱们就是兄弟。汴梁与魏州就是友好城市。
  只是有一些人难以理解。
  粮食采购专员表示死不睦目:我就白死了吗,我的仇呢?
  朱温说:放心吧,我会追认你为烈士的,看在我刚收了一个小弟的份上,你且安息。
  一万两白银说:我们就活该被抢,不该给个说法么?
  罗弘信的金银宝物说:那有白抢,现在我们不是连本带利的来赔礼道歉了嘛。
  乐从训同志惨点,他已经头悬梁,暴于市,在他的脑袋旁边是他父亲的头颅。乐从训说:不是说好打魏州的吗。怎么最后我被那帮乱兵砍了脑袋。
  老子曰:天网恢恢,疏而不失,这已经是一个迟到三年的判决。
  乐彦祯有异议:我白发头颅送黑发头颅。情何以堪!
  三字经语:子不教父之过。
  乐彦祯仍然不服:可我都当和尚了,万事皆空呢,咋把我的头都砍了。
  佛都火了,斥道:既入我门,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家都没意见了。公元884年的4月,朱温鸣金收兵,为了表示诚意,朱温愿以汴户担保,给罗弘信当入学介绍人。他写了一封推荐信给当今皇上。
  这位天之子龙的娃已经不是李俨了,上个月李俨去世,李晔正式接任了皇位。这位新皇帝行事果断,对于朱温的推荐,他马上批复:准。
  魏州之事皆大欢喜,该报应的得了报应,罗弘信应验了白头翁之言,而朱温又降服了一个军镇。妖怪,神仙,枭雄,俱得其位。
  可是,朱珍有话说,他找到朱温,说道:魏州就在眼前,不说指日可破,但围他个一年半载,不信拿不下来。
  朱温表示很感动,但他悄悄告诉朱珍:先放下魏州,现在有一件急事要去办。
  这是一件关于粮仓的大事,这是关于太行险关的争夺,这更是朱温自上源驿以后与李克用的再一次碰撞。
  事情起源于一年多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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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2 12:32:15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886年9月 那时,朱温大败秦宗权
  洛阳
  这座历史名城在那会跟阿富汗的战火小镇差不了多少,残砖断瓦,黑烟犹接乌云。野草蒿丛,狐仙纵于其间。
  秦宗权的大将孙儒刚刚从这里撤走,走时,孙儒在洛阳城内放了一把火。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烧的,黄巢来过,唐军来过,蔡军来过,他们是祝融投胎,最爱干的就是放火。其努力工作也就证明了一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房子没了,树木没了,只有遍地野草长得像时下非主流们的头发,肆意指长天。
  据说那会的洛阳城,其居民不足百户,这些人要么是恋着旧土,要么就是腿脚不便。他们聚在一起,没事时,爬上塌了一半的城头,望望城内的野草深处,看看可有兔子什么的野味在窜。或者打眼望望城外,瞅瞅有没有新的强贼前来光顾。
  那一天,他们看到了一群人朝洛阳城走来,不多,也就百来人。走近时,还可以看到他们穿着唐朝正式军装。
  他们相互说道:长江后狼推前狼,又来新人了。
  其实来的这些人倒不太坏。
  领头人是张全义,如果大家还有印象,这位张全义曾经在洛阳附近的一座寺院里偶遇过出家的黄巢。
  他是来洛阳上任的,能成为洛阳市长,张全义觉得要感谢一下自己的兄弟李罕之。
  他们俩是铁哥们,当日在草军互相照顾,后又一起投奔河阳诸葛爽,当时,李罕之在洛阳当市长,还曾经请从上源驿逃出来的李克用吃过鸡腿。而张全义还在诸葛爽身边当大将。
  再到后来,诸葛爽不幸病逝,他们合着伙对付诸葛后人,一起修练了枭雄真丹。那时,他们像时下的小青年谈恋爱一样互相在臂膀刺字结盟,刻的什么字史书未记,当是此情不渝,同生共死之类的吧。 (刻臂为盟,相得欢甚)
  最近这一年,纷飞的战火见证了他们血肉般的友情。他们被蔡州孙儒欺欠的够呛,现在孙儒跑了,他们请来了太原兵,清扫了残敌,夺回了地盘。
  当然,这个功劳主要是李罕之的。是李罕之当年在洛阳当市长时深谋远虑,请李克用吃了两个鸡腿,从此与这位军事达人搭上了关系。这才能请到这支军事包工队。
  胜利后,两位兄弟分地盘,李罕之说,洛阳,东都,那是好地方,我以前呆过。就让给你了。我去河阳孟州。
  伟大的友谊啊,张全义的眼眶都湿了。
  可现在进了城,张全义有些囧,他这才发现,自己那位兄弟并不是那么可爱。洛阳已经是一座废都,野兔与狐狸相迎于路,野草与斜阳共接长天。
  城外的田荒着,城内的房塌了,那一百多户的百姓听说长安又来了新人,围了上来,听说眼前这位就是新任洛阳市长时,他们笑了:张市长,以后你就是我们这数百人的父母官了啊。
  老百姓没当面说,其实他们的意思是:这位老爷,按人数算,以后你就是洛阳村的张村长了。
  杜甫诗云: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开元年间,小县城都有上万户,现在曾经天下第一的洛阳不足百户。
  走,全义兄,我给你找位网络写手,让他帮你穿越到开元去,这个他们贼在行,想穿越到那就穿越到那,误差比美国制导导弹都小。
  张全义摆手,表示我在虾扯蛋。
  那这样,全义兄,咱们跟李罕之讲讲理,或者干脆离开这战火之城,到乡下养老算了。
  张全义摇头,说:我还是留下吧,荒田可以开恳,居民可以招抚,房屋可以修缮,城市也可以再建。
  天降大将,必将置之死地,天磨奇人,必将使往困境。
  面对着废墟,张全义召集部下,开一个战后重建会议,在会议上制定了一个重建三步走。
  其一,在一百多名部下里挑出了十八名有领导才能的人(材器可任者),发给他们一面旗子一面榜文,封为屯将。张全义对他们说:且去洛阳十八县,招抚流民,使之开垦荒田。
  其二,又挑出了十八名,封为屯副。张全义交待:屯将们招抚来的流民,你们善加安置,如有犯罪的,除杀人者必死外,其余的就打打屁股,让劳动教育他们吧。
  其三,他又挑出了十八名识字的,封为屯判官。张全义说:你们且去管理政务,记住不要收税,让他们安心务农。(无租税)
  没多久,洛阳成了流民汇集之地,他们来到这片战火渐息的大地,扶起倒塌的房梁,修缮好房屋,又背上锄头,开始开垦荒地。(民归之者如市。)
  在以后的日子时,经常可以看到一个身着官服的人领着四五个随从在洛阳各地行走,到了田间地头,看到长势良好的庄稼,他要下马驻足观望,又叫来田地主人,摆出酒食,就在这田头相庆。
  到了养蚕人家,他隔墙听蚕吃桑叶之声,仿如闻天籁之音,良久,他唤出主人,赐以茶叶衣料。
  这个人正是张全义,百姓传说:张公不爱美女,只爱佳麦良茧。
  在各地枭雄争强斗勇之时,他却在乡下扶佳禾听蚕音。张全义啊,你实在没个枭雄样。
  可是,民以食为天。有吃的,有穿的,做百姓的幸福不就在这里吗,做官的责任不也在这里吗。我们得感谢张全义,他为百姓开辟了一片乱世桃源。虽然他救的不一定是唐朝。
  一年多以后,粮食有了,丝已成布,可有种树的就有乘凉的,有种田的就有吃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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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2 12:35:58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888年2月 张全义耕耘一年多后。。。
  洛阳
  张全义正在办公,这些日子,他奔波在外,搞得脸糙皮黑,那里有一个当官的样,换身衣服都跟一个农夫差不多。
  可是,他抚着自己有茧的手感到自豪。一年多过去了,自己的心血没有白流,洛阳之地,人口多了,粮食多了,连集市都开始恢复起来。这片战火频燃的地方,也许不久就可以成为富庶之地吧。
  望着那滚滚麦浪,看那白如雪的蚕茧,张全义无比的满足,可是,他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因为上面有位大爷一样的人物:李罕之,当年,他交给自己这片被战火烤焦的土地,似乎交给了自己一片良田沃土,现在像个地主一样的要自己按期交粮。
  张全义忍了,兄弟之间,不就是互相帮助嘛。再说,要不是李罕之施恩于李克用,布下了妙棋,怎么能够在今天占据河洛之地。
  可是,这位大哥实在有点过份,所谓汗滴禾下土,方知粒粒皆辛苦,这位大哥每每出兵,就来洛阳拉粮食,敢情这洛阳就是他家粮仓啊。
  在他的办公桌上,摆满了下面十八屯将送上来的告状信,无非是河阳李罕之又来索粮索物。
  张全义却摇摇头,叹气认帐:罢了罢了,为了这些吃食坏了兄弟脸面不太好看。他一一回复手下:他要就给他点吧。(李太傅所要,不得不奉之。)
  
  河阳(河南孟县)
  河阳节度使是李罕之。我们知道这位李罕之是位大方的人,当年招待李克用的黑鸦军就不惜血本,直有视金钱如粪土之势。
  可大方的人有个问题,就是见不得人小气,爱视他人钱财如粪土,比如鲁智深,使钱大方惯了,解救翠莲妹妹时,人家李忠从怀里掏了二两银子,还被他鄙视了一番。
  人家李忠烈日之下,耍着把戏,费着拳脚,卖点膏药容易吗?
  慷慨之人常慷他人之概。
  鲁智深见钱少了,只道声:也是个不爽利的人。李罕之见粮少了,可是要发火的。
  现在,李罕之在打人的屁股,那个倒霉的家伙是张全义的十八屯将之一。
  李罕之执鞭吼道:你知不知道你们老大的官位都是我让给他的,跟你要点粮,还敢跟我打马虎眼。
  偏那个吃打的家伙不认输,还叫:我们使君会为我作主的!
  尔使君,张全义吗?他拿什么为你作主,拿麦子丢我,还是拿蚕丝缚我啊。想到这,李罕之大笑起来:你们那个市长不过是种田的老汉,我用得着怕他!(田舍翁何足惮)
  李罕之说的没错,他毕竟跟张全义打了多年交道,了解自己的这位兄弟是个软弱可欺之人。没多久,洛阳果然就送来了粮食,还附上了张全义的软言软语,又将那位不纳粮的官吏接了回去。
  李罕之表示满意,有了这些粮食,他就可以再次出征打怪升级了。
  他的心情很急迫,早些年就当过洛阳市长,可这么多年下来,其它同学日渐壮大,可自己的事业仍有原地踏步之感。
  李罕之将原因归于位置不好,以前在洛阳,唐朝中心区,大家都盯着,今天你来揍,明天他来抢,搞得没个应付,现在好了,换到河阳,又有了粮仓,正是加紧赶上的时候。他将目标盯上了河中。那里的老大是王重荣的弟弟王重盈。
  站在河阳城头,李罕之看着自己的大军鱼贯而出,他招手:去吧,将河中拿下,粮食的问题不要担心,有人给我们送。
  不愁吃不愁穿的河阳军队旗开得胜,不久,捷报已经报上来,部队已经拿下河中治下的绛州( 山西绛县) ,前逼晋州(山西临汾)。
  是不是再去洛阳要点粮?拿着捷报的李罕之又开始准备叨扰一下那位农夫兄弟了。
  他不知道,其实农夫市长有点狠。

  44.
  
  洛阳
  有个农夫与蛇的故事,一位农夫在冬天里捡起一条冻僵的蛇,将它放在怀里,可是,等蛇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咬死了农夫。
  眼见着张全义与李罕之又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这位洛阳市长总有一天会被予取予求的索男李罕之给弄死。
  是的,张全义是农夫,他的祖上八辈都是干农活的(世为田农),他自己年轻时亦是县衙里收谷的田夫(为县啬(sè)夫),就是当了节度使,也只管些田间地头桑蚕织机的事情。
  可是,当李罕之大叫张全义田舍翁何足惮时,他就错误的估计了一个人。
  人常犯这样的错误:因为我们的愉已需求,我们看人只会看到他的缺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选择性失明吧。
  比如李罕之只知张全义软弱,却不知张全义亦有反抗的血性。他们都友情到需要刻字起盟的地步了,李罕之该听过李全义入伍的原因:尝为令所辱,遂亡命入巢军。曾经被官吏欺负,所以一怒之下,将脑袋拴在了裤带上,加入到草军。这并不是一个老实到底的人,他也有孰不可忍的时候。
  比如李罕之只知张全义会种田,却不知张全义其实也有一些将才。不然,张全义怎么能从一个小兵爬到了草军高级军官,在黄巢的齐国政府里还当了吏部尚书。
  李罕之还有一个更致命的盲点:张全义在洛阳不只干了种田的事。农闲时,张全义挑选大汉,发放弓矢枪剑,操练战术。这种方法叫屯田,准确点说是军屯。平时为民,战时为兵。
  这一二年间,他的士兵已经从当初的一百多人,扩展到二万余人。
  二万人多吗?多乎哉,不多也,但张全义已经接到了王重盈的信,得知河阳城大军尽出,守备空虚,这些兵,足够了。
  张全义望着遍体鳞伤的手下,再也无法忍受下去。索我粮,取我衣,辱我志,还殴我官。
  兄弟不仁,我何必全义!
  他叫来手下,吩咐道:集结我们的部队!
  出发吧,洛阳的民兵们,让河阳那帮白眼狼将吃进去东西全部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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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2 12:40:03 | 显示全部楼层
河阳(河南孟县)
  破晓
  河阳城里,喊杀声震得残星欲坠,洛阳的人已经攻破了城池,他们要找李罕之收收以前的债。
  这时,河阳城的城墙上突然冒出了一个人,这个人身材甚是高大,可是东方鱼肚白照亮的是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他是李罕之,正在逃命。
  他朝城下张望了一下,不禁有些惧怕,有点高啊,可是,望着后面似乎越来越近的急步声,他咬咬牙,单手扶墙,一撑,翻身从上面跳了下来。
  着地后,他连滚数米,然后爬将起身。
  李罕之硬着陆了。
  此时,天已微亮,我们看到他鼻青脸肿,衣衫褴褛,仿若被打将出门的家丁。可目前来看,李罕之当年在和尚庙没白呆,懒驴十八滚的工夫是学到了家。从这么高的城墙上翻下来,竟好像没伤着筋骨。
  来,罕之兄,走两步。
  李罕之没走,他撒脚就跑,果然身轻如燕,并无损伤。不一会儿,李罕之就消失在夜色里。
  终于死里逃生了,一路上,李罕之暗自庆幸,而耳边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喊:抓住李白食!
  惨败啊,李罕之没有想到那位一脸农夫相的张全义竟然敢动武,而且一下还拉来了数万的部队,大意了大意了,李罕之羞愧自责,他到这里方想起枭雄班第一警示语: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
  他还有些气愤,不就跟你要了点粮吗,要这么下死手吗,难道忘了当日的恩情,忘了我们臂上刻的字吗?
  也许他还应该念念第二条:永远不要试图羞辱你以为亲近到可以羞辱的人。
  现在,李罕之悔之不晚,他虽然逃的狼狈,又丢了城池,但他的大军还在外面,更何况,他还一个强大的靠山。逃到泽州后,他马上给太原写了信,他写道:克用哥哥,请为小弟做主啊。
  (全义潜发屯兵,夜,乘虚袭河阳,黎明,入三城,罕之逾垣步走,全义悉俘其家,遂兼领河阳节度使。罕之奔泽州,求救于李克用。)

  46.
  
  公元888年4月 张全义大呼救我一救
  河阳
  河阳官衙后院
  有一匹马栓在这里,这是一匹壮窜有筋力好毛片的俊马。可是,它似乎感到了死亡的气息,前蹄腾空,嘶鸣不已。
  不远处,有一个大汉正在磨刀,准备杀了它裹腹。如果假设马有灵性,它可能会更恐慌,这些天,它的那些马友们已经纷纷倒地。
  战马死于沙场是命运归宿,死于庖厨,马心亦不甘。
  可不能怪其主人狠心,因为他们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太原的黑鸦军又来了,他们在李罕之的指引下,立马将河阳城围了起来。这时,张全义这位种粮高手才发现一个大问题,河阳城的粮仓里竟然没有多少余粮,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这证明军事活动不可一日不练,张全义伯伯一直忙于种田事业,打战之事可能确是退了点步,竟然没想到李罕之这厮家里是从来不存粮的,或许他至少应该想到李罕之的大军在外,肯定拉走了绝大部分军粮。
  又或许是太原军来的太快,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充足的准备。
  眼下,河阳被太原军和李罕之围了密不透风,外面的粮运不进来, 里面的兵也冲不出去。很快就吃了上顿没下顿。
  可是,张全义不愿投降,他指挥将士,殊死相抗,击退了敌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他吃完了粮食,就吃马,甚至在吃木屑。很欣慰的发现,史书上还没记载他有吃人。
  眼下,他就要杀最后一匹马,这是跟他征战多年的马。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杀猪佬举刀欲刺时,他突然脱口而出:停。
  留下这匹战马吧,杀之不能饱众人之腹,却徒添伤感。可是舍不得战马,只好将老婆孩子舍出去了。
  张全义迈出了求救的一步,根据朋友敌人三段论,敌人的朋友是敌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他马上找到了可以救自己一命的人。这个人曾是草军同事,这个人现是唐朝同僚,这个人是太原死敌,这个人实力日盛,足以对抗鸦军。这个人,当然是朱温。
  张全义叫人奔出城,给还在滑州讨万两白银的朱三送去了信,为了表示诚意,他还将洛阳的老婆孩子送到了汴梁。
  望着送信人的身影奔出了城,消失在远处,张全义暗念:如果朱温能救我一命,我一定倾已一生相报此恩。
  (李克用以其将康君立为南面招讨使,督李存孝、薛阿檀、史俨、安金俊、安休休五将、骑七千,助李罕之攻河阳。张全义婴城自守,城中食尽,求援于朱全忠,以妻子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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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2 12:44:16 | 显示全部楼层
滑州 接到张全义的求救信后
  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朱温匆匆与魏州和谈撤兵了,我们早就奇怪,这不是朱三的行事风格,他向来是人伤我一根汗毛,我要脱人一层皮的。
  看完求救信后,朱温马上判定这是一个必应之求。
  河阳在汴州的上游不远处,要是此地被李克用掌握了,他们在上游扔点垃圾,随便大小便恶心你是小事,万一扔些化学物品毒死你可是大事。
  那时的朱温没有想到,救张全义还有许多其它的好处。
  没等回到汴州,朱温就安排了救援行动。这一次,他派出了大将丁会、葛从周、牛存节以及三万兵马。
  这一天,离上源驿放虎归山已经过去近四年了,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朱三曾经惶恐过,要是李克用挥兵复仇,上有太原,下有蔡州,他得被夹成一条热狗。
  可是,李克用竟然将复仇之事放置了四年,现在的朱温已非当日之阿三。结陈州,夺滑州,败蔡州,击郓州,服魏州,得强兵有良将,名望更是日隆,已然是中原第二号军事活雷锋。
  为了壮大自己,朱温经历了多少郁闷(每有郁然之状),付出多少心血。现在,他已经无须再惧飞虎子!
  那一天,朱温站在滑州城楼,对魏州送来的厚礼不屑一顾,他转而望向自己的老巢汴州,心想:我的先锋已经开拔出城了吧。
  他按纳不住要大喊:进军吧,汴州的将士们!四年前太原人耻笑我们不武,直到今天,我们的心中还残留着耻辱,现在是时候让他们见见全新的我们。
  

  48.
  
  文德元年(公元888年)4月
  话说在安徽寿县有一位英俊的少年,平时不喜欢种田,爱跟着吹打班子穿州走县,搞文化下乡,戏曲慰问。此人天生一副好嗓子,在戏班里主要担纲哭丧的角色,哭起来时,其声悲怆动人,能将人家的猫儿狗儿都煸动得掉眼泪,其功力大抵与今日马大帅相当。
  那时,他很火,很多人来请他为葬礼增添些该有的气氛,只是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少年长大后成了战场将军。当然,其主要工作目标都差不多:让人哭。
  在当年草军渡淮剑指长安时,他突然不唱了,给剧团递了辞职信,投到朱温的帐下,从此跟朱三走上了血里混前途的道路。
  他就是现在朱温兵援河阳的领队人:丁会。那时的职务是朱温的保镖大队长。
  平时管管仪仗,清理清理道路就可以了,可是朱温出兵魏州,一时找不到人手,就不得不把这个属于武警编制的人派了出来。
  丁会接到的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听说李克用这次志在必得,派出了猛将康君立与义子李存孝。而据张全义的信讲,他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汴州大军尚在魏州勾当,如何击退强敌?
  丁会很快就到了关键: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唐朝第一名将李卫公李靖云:用兵上神,战贵其速!
  丁会叫来手下大将葛从周与牛存节,他说:李罕之料定我们只是一先锋,兵又少,又是远赴而来,不会渡河出击。可我们正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务,这乃兵家胜策。
  很快,丁会布置了任务,牛存节以前就在诸葛爽的手下干过,对河阳的每块地盘都了如指掌,这次出征是为向导。丁会给他派了个征粮官的任务,至于怎么搞到军粮,丁会只要结果,不看过程。
  而对于葛从周,丁会只说了一句:听说对方的李存孝是员猛将,历害的很哟。

  49.
  
  河阳城外
  李罕之的军营内一片紧张气氛。
  太原的远征军已经攻了快二个月了,按李罕之的说法,河阳城内没有余粮,再攻上个把月,城内必定粮尽出降。
  可他们没算到汴州人会出手,这些年来,太原与汴州似乎已经放下了当日恩仇,一个在河北抢地盘,一个在河南搞兼并。而且据情报显示,朱温还在魏州收债,就算他有心只怕是鞭长莫及啊。
  可等丁会们渡黄河而来袭的消息传至时,他们才知道自己错了,他们早应该分兵守住黄河渡口。现在,这边久攻不下,外有强敌来援,这不是好玩的。
  李罕之第一个感觉不妙:要是太原人一拍屁股不管了,那自己不就玩完了?
  想到这,他不禁脸色苍白,头冒虚汗,抬起头,望望那两位太原来的枭雄战士,轻声问道:康将军,怎么办?
  太原军团的领头人康君立没有说话,他亦在想退敌之计。
  李罕之急了,他差点要说出口:各位哥哥别忘了当年我在洛阳招待过你们啊,那些酒肉,那些美女。。。。
  还好,有一个人按捺不住,猛的站起来,大声说道:汴州兵有什么可怕的,我领些骑兵就可将他们全数击退。
  这个人叫李存孝,代州飞狐人(今河北涞源),李克用的干儿子,是李克用当年在代北打草顺手搂回来的一只疯狂兔子(少于俘囚中得隶纪纲,给事帐中)。 他有个很响亮的评语:王不过霸王,武不过存孝。称王的人中最历害的是项霸王,而论武将,李存孝要数第一。如果关公战秦琼,李存孝斗吕布,也许我们可以算出历史武将那个功夫最高了。
  在一本叫打虎将的小说里,他的经历更是传奇,据说当年随李克用战黄巢,曾经夺八寨,夜抢三关,领十八骑赶跑黄巢,直入长安。
  当然,这是艺术,有夸张成份,但艺术亦来源于生活。
  这会,李存孝此言果然有些烈血英雄的本色。接着,李存孝更给我们展示了调兵派遣将的能力,他对李罕之说道:你领着步兵继续攻城,务必尽快拿下河阳。
  李罕之捣头如母鸡啄食,他保证:一定一定。
  李存孝又唤来手下,吩咐道:备好战马,我们马上前往迎击汴兵。
  李存孝要以快制快,以步兵攻城,用骑兵打援。这是一个不错的方案,只要他的骑兵阻住丁会们,无粮的河阳必将信心崩溃。
  存孝兄有勇有谋啊,可是,战争是场肮脏的游戏,不是凭勇就可以笑傲沙场,也不是只有敌人才是唯一的对手,他没有发现康君立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忘了康哥才是这次远征的总指挥。聪明的员工都知道把自己的策划案留一些瑕疵,好让老板有些发挥的余地。可存孝兄把这次应对安排的详尽妥当,我们康君立干点啥。
  康君立失声,他只是在想,好吧,看你干成什么样。
  李存孝去了,他将面对一个从哭唱歌手转行的丁会,一个河阳叛将牛存节,以及一个江湖名声不弱于他的葛从周。
  山东一条葛,无事莫撩拨。
  李存孝这位河北猛男左提丈八长矛,右握镔铁马楇准备去撩拨撩拨那位山东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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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2 12:49:56 | 显示全部楼层
河南温县
  丁会们的速度很快,在李存孝领着七千骑兵前来时,他们已经渡过黄河,直冲入到河阳城(孟州)附近的温县。
  兵对兵,将对将, 将是一场好胜负吧。
  可在说这场战斗之前,咱闲着聊聊领导班子的构成。
  行政管理学讲领导班子要互补,年龄上互补,知识结构上互补,能力上互补,专业上互补。
  年龄上最好是老中青呈梯队,不然都是一队白发老翁,一起同游西天了怎么办,或全是毛嘴小伙,都内有热血齐往前冲。这样的班子估计难以取得长久的胜利。
  知识结构上互补这个我们明白,要有唱戏的,敲锣的,打鼓的,报幕的,收钱的,这些齐了,才能搞出一场好戏来。
  能力上互补,咱们也懂,一个公司不得有CTO(首席技术官),CEO(首席执行官),CFO(财务总监)么。
  专业互补,这个也是关键,天上人间都有学会计的,学中文的,学机械的,学拳的,学艺术的,学公共关系的。办好一件事,人才当然要多样化。
  其实还有一样互补,书里没写,那叫性别互补。领导们的办公室怎能没有异性助理呢。男女不搭配,干活那得累啊。
  再来看援助河阳的这一支汴州军的领导班子,我们惊奇的发现,这套匆忙调遣,临时组建的团队竟然互补性很强,有长于谋略的丁会,有熟悉地形人情兼老实厚道的牛存节,有勇猛无比的葛从周。
  而对于李存孝,不得不让人担忧,这是一位自从跟着李克用就未尝败绩的常胜将军。可是百战百胜并不全是美好的东西。比如,它容易滋生轻敌的情绪。
  温县外,沙场上,李存孝着熟铜重铠,骑高头大马,背射日强弓,拖冷血长矛, 挥舞铁楇,左右冲突,横扫竖刺,如入无人之境,敌人就器授首。
  在他的身后,还紧跟着一名仆从,骑一匹马,还牵了一匹。李存孝同志的精力要比马旺盛,杀到酣处,马有不支,他还要中途换胯下之物。史云:战酣易骑,上下如飞。
  果然不枉史书评价:骁勇冠绝。
  可是,存孝大哥,歇口气好么,咱一不是杀猪的,二不是管乱摆卖的,那有这么不顾生命危险横冲直撞不看形势的。
  李存孝环顾左右,果然发现了不对劲,自己杀的人越多,围上来的就越多。自己冲的越勇,似陷的越深。抽空再看看后面,他的七千手下亦倒地不少。
  李存孝陷入苦战。
  交战之初,丁会派出先锋前去叫阵,却是虚应两下就往后退,等李存孝部队冲出,队列拉长,丁会,葛从周,牛存节从两翼杀出,将他包在中间。
  李存孝杀的两眼血红,他大叫:那位牛哄哄的葛从周呢,何不与我一决高下。
  多想看打虎将与一条葛单挑个三百回合,战它个星晕月暗,天地玄黄。可是,葛从周笑:单挑,行啊,先让我的小弟轮你一轮,什么时候轮到你力气全无,手脚发软时,我再跟你来场公平公正的单挑。
  李存孝呀呀大叫,然后选择了撤退,他倒拖长矛,铁楇入袋,可仍时不时搭弓回射,追者无不应弦落地。他心有不甘,更不服气:汴州人,咱们走着瞧。
  对于李存孝的心情,我表示相当抱歉,史书里记载,这位猛将未尝挫败,每战无不克捷,可在这里一出场就灰头灰脸。我只好安慰他:韩信钻过人的裤档,李广还当过俘虏。不必介怀失败。也许尝尝它的滋味,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李存孝走了,冲动的他这次栽了跟头,可这个债他迟早要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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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2 12:54:26 | 显示全部楼层
河阳城外太原军营
  等康君立看到李存孝满身血污疲惫不堪回来的时候,他知道坏事了。
  该找找这位狂傲自大者的不痛快?康君立有这个想法,可他没这个时间了。
  他接到了一个让人恐惧的消息。
  
  河南温县
  战斗刚刚结束,丁会三人策马环视,不禁仰天长笑。他们刚取得了一场大胜,这场胜利汴州的文职人员应该将它记录在案:某年某月某日,汴州大兵在温县第一次正面战场击败太原兵。
  当年,他们在上源驿放肆嘲弄我们,虽然我们亦让他们吃了苦头,可那有今天这样光明正大的战胜对手来的快意,来的磊落。
  接下来,当乘胜追击,直抵河阳城下,歼敌军,解城困乎?
  正当丁会要下令出兵时,牛存节告诉他,河阳境内,太行山脉上有许多重要的关口,守住这些关口,可以断掉太原人的退路,从而全歼这伙鸦军。
  好计!
  只可惜敌人亦有些神通,他们有顺风耳千里眼,听得消息,踏风火轮的,翻跟斗云的,一溜烟跑回了太原城。
  
  河阳城
  太原人准备撤了,汴州军一动,他们就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走吧,别埋骨异乡成游魂了。太原人拔营起寨,焚粮而去,这些年来,他们何曾遇过这样的失败,也许康司令回去要话要对领袖李克用说。
  而李罕之恨恨望城内,他现在才明白,聪明人往往会吃老实人的大亏。李罕之走了,托李克用的福,他还当上了泽州刺史,从此在那里又开始了枭雄学习,据说他发挥一偷二抢三烧四杀的精神,将泽州那一带搞得鸡飞狗跳,他拳打妇孺,脚踢病残。有一次甚至杀上摩云山,将据山而自守的民间自卫队给端了,自此得名:李摩云。
  国之将亡,多妖孽啊。
  而太原人撤兵时,张全义亦在楼头张望,他不禁大喜,胜利了,终于胜利了。当然这一切,得感激汴州的援兵。要不是他们,自己当会死无葬身之地。
  没多久,农夫市长张全义将河阳城交到了丁会手上,他又回到了洛阳,从此一心一意报答恩公朱三,要粮有粮,有钱有钱,有兵亦有兵,甚至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朱温到洛阳与他家的某些妇女成员发生了一些亲密接触后,他仍旧告诉家人:唉,罢了,且记得当日穷困到剩一马时,人家来相救之恩吧。
  国之将亡,礼崩矣。
  
  汴州
  朱温刚从滑州回来,一进家门,就有好消息传来,丁会大败太原人,阳城之困亦解。
  此时的他,沉醉在击败死敌李克用的喜悦当中,而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亲上前线,而那位独眼龙亦缩在太原。
  什么时候,才能与这厮面对面过上两招啊。坐在汴州城内的朱温,望着他的强兵猛将,亦有了叫阵太原的勇气,可是,他摇摇头,胜利宜养兵,不可操之过急,况且,身边还有一些手尾没搞清楚。
  有一人,已经到了彻底终结的时候。
  这个人是秦宗权。魏州兵变,河阳求救让这位大齐二世又多活了些时日。现在,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对西天的向往,妖孽罪恶的生涯,他的心了无牵挂
  朱三,且去超度此人吧。

  52.
  公元888年夏天
  蔡州
  硝烟连城,喊杀震天。蔡州这会像一盘被放在灶上炒的菜,炒菜的是朱温。
  现在终于可以腾出手来问候师弟了,朱温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杀到蔡州城下,摆下了二十八座军营。据说这个数量不是随便来的,而是为了暗合二十八星宿。如此,左青龙右白虎前玄武后朱雀,就这个阵势都能把秦宗权这个妖星吓得自我崩塌爆炸。
  可是,秦宗权是个顽固份子,守着最后的保垒做着殊死之斗,朱温同学连战数月,亦没能拿下蔡州。
  时间飞逝,霸业不等人,这一天,朱温按捺不住,决定亲自率领部下攻城。来到城下,他抽出宝剑,冒乱石迎飞矢亲自督军。
  乱箭面前,人人平等,有一支与朱温有缘分,不请而来,突入其左腋。顿时鲜血喷出,染红了朱三的内衣。朱温一咬牙,将箭猛的拔了,丢到地上,然后对左右说:不要声张!
  这一天,城还是没攻下,退下来后,朱温先回了汴州,他留下了命令:接着围攻,不信蔡州拿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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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2 12:57:51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888年9月初 五个月后
  蔡州
  大齐皇帝秦宗权让人好生心疼,他坐在山寨宫殿之内,A货龙椅之上,龙头已显白发,两眼布满血丝,大脸写就忧愁。
  苦不苦,想想被人围了五月五。
  他的蔡州已经成了孤岛,外面是朱温的二十八座军营。
  秦宗权掩面叹息,当年他从黄老汉手上继承了大部分的草蛋,从此横扫中原,抢掠美女,搜乱金钱,占据城池。是何等威风。
  他甚至给自己办了一张枭雄班毕业证,提前毕了业当了皇帝。
  可转眼不过五年,一切都变的难以让人接受。
  他现在才知道搞枭雄修炼不能急于求成,要是像师兄朱温一样按步就班,表面归附,暗里使劲,何止于被人家围着打,到今天落得个山将穷水欲尽的地步。
  秦皇帝,咱们服输吧,投了降,说不定你还是朱温的好师弟,大唐好忠臣。
  秦宗权摇摇头,已经称过帝,毕了业出了校园的人,还能回去吗?
  喝点闷酒,叹完气,他准备到城楼上看看形势。领着随从,他微颤颤来到城楼,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退大敌强说愁。
  上来后,他双手扶住墙垛,往外打眼。这一天,已是初秋染嫩黄,微风着凉意。
  日子不错啊,秋高气爽,天高云淡的。
  可我们秦宗权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球,外有强敌,而城内的日子越过越紧张。城里的余粮也快吃完了,冬天也来了,还得给部队准备些冬装呢。
  当然,事情都有两面性,比如对方在城外,怕是日子更不好过吧,秦皇帝把眼眯了起来,向外眺望了下敌军的营地。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一些情况,身子不由的往外伸了伸,差点就摔到城外去了。
  左右抓住:皇帝哥哥,看到什么了,激动成这个样子。
  秦宗权回过头来,已经愁容尽去,他手足舞蹈,大声嚷道:你们看,你们看,敌人撤退了!
  大家学个悟空样,遮眉问远处,果然,汴州兵拆活动房的,倒灶的,收旗的,牵马的,放营栅的,忙的不亦乐乎,真的要走的样子。
  秦宗权欣喜若狂,准备立马下楼,摆上一桌酒席,好好喝酒庆祝一下。其实,他应该感到悲哀,最深的耻辱不是战败,而是对方不屑与你战斗。他不知道,自己这边庆幸时,朱温在汴州城头谋划着另一次重大的军事行动。
  一个兵弱将亡城孤的人已经引不起朱温的兴趣,朱温重新给自己找上了一颗大苹果,对于这位草军师弟,朱温同学确是要网开一面。毕竟留着这个师弟好处比坏处多。就像猫捉老鼠,不能赶紧杀绝。
  只是秦宗权没有想到,自己城内有一些老鼠想转正给猫当伴娘了。

  54.
  又是一个五月之后。。。。
  在朱温撤兵之后,秦宗权轻松了一阵子,还出兵攻下了一座城池,有时他甚至在想,自己也许还有重振雄风的一天,只可惜,手下们比他看的清楚。蔡州已经穷途未路了,大齐皇朝也该收摊了。
  人家不杀他已经是个明证。
  因为没有了威胁,才能活下去,这样的生存,对于一名枭雄来说,是耻辱,是生不如死。
  在一个夜晚,秦宗权喝了点酒,吃了点肉,搂着嫔妃准备睡个好觉,却被部下冲了进来,当场捉奸雄在床。
  他们蔡州兵素来心狠手辣,对付领袖亦不手软,有个家伙拿来大刀,直接将秦宗权的腿给砍断了。然后将他做为投名状送到汴州,献给了朱温。
  话说朱温亲自出城迎接了这位师弟,对于这位曾经欺负过他的师弟,朱温竟然没有多少恨意。也许,就像我们得感谢困难给我们的磨练一样。他得感谢秦师弟,要不是他,我朱温安有今日之雄师,今日之威名。
  这世间奇妙的缘份啊,当年,我们素不相识,今日我们师兄师弟。当年我为草兵,你为官兵,现在你为草兵,我为官兵。当年我被你揍,今天你跪于我地。是什么让我们乱世相争,又是什么让我们擦肩而过,各自在人生的路上走出不同的轨迹。
  朱温望着腿已断,气无力的秦宗权,不禁百感交集。战争是残酷的游戏,若不是自己小心翼翼,左右周全,也许跪在地上的该是我吧。
  想到这,他竟生了一些同情之心。他说:师弟咧,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真让我鼻酸,当年皇上招你的安,你要是跟我一起转正给大唐打工,何至于有今日。(下官屡以天子命达于公,如前年中翻然改图,与下官同力勤王,则岂有今日之事乎?)
  猫哭耗子,猫哭耗子啊。秦宗权都懒得搭理面前这个得意洋洋,惺惺作态的家伙,他的腿断脊梁却未断,想了想,他觉得自己沉默就是输了气势,于是,他嘿嘿冷笑,还了一句:英雄不两立,上天不公,灭亡了我来成就你的霸业。
  听到霸业两个字,朱温亦笑了,难道我朱温之心,路人皆知?他挥挥手,将秦宗权送去长安。
  官道囚车待卫,断肠人去了天涯。(槛送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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