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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神都洛阳:闻香榭》-脂粉店诡异故事(第二部开始连载)--作者:海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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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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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12-5-7 23:45: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路上三人都不出声。走过行景坊,前面就是北市,道路开始拥挤。文清索性跳下马车,牵着马走。
      上午时分,正是北市最热闹的时候。一车车的货物从洛水的漕运码头运往各家商铺,又有一车车的茶叶、瓷器、丝绸等运往码头装船起运。不同的口音混杂在一起,讨价还价的,吆喝生意的,兜售产品的,此起彼伏;头上裹着花条布匹的,带着皮毛流苏的,身穿洁白长袍的,不同的服饰看得人眼花缭乱。
      沫儿已经忘了刚才的不快,正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每次来北市,他都兴趣盎然,重点关注两个方面:一个是街上来去的胡人,一个是路旁的食物。蓝色、黄色、茶色的眼睛,耳朵上的大耳环,翘起的小胡子或乱蓬蓬的大胡子,扁平或者长钩的大鼻子,总能引起他的强烈兴趣,每看到一个胡人,他便要盯上半天,再大惊小怪地告诉婉娘和文清,把婉娘气得哭笑不得。另一个是路边的食物。街道两边有多家胡人开的食馆,有的直接将炭火架子支在门口,喷香的烤肉串、滋滋滴油的烤全羊香气四溢,也有将整只的大烧鹅倒挂在柜台前,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还有自制圆形土炉,用来烤两面焦黄、香甜可口的胡饼,以及牛角型、五角型等形状怪异的水果,引得沫儿应接不暇,垂涎三尺。
      即到北市,婉娘下车步行去一家一家的香料铺子订购香料,沫儿和文清则去寄存马车。旁边有一家胡人开的馆子,白壁圆顶,门口排了长长的队。这家馆子专营各种烤肉,牌匾上写了长长的一串西域文字,也不知道到底叫做什么,不识得西域文字的人就叫它“胡人烤肉馆”,因为选料精良,肉质鲜嫩,在北市甚为有名。如今在门口的敞篷下架了四个高脚长条炉架,两个身穿白色长袍、留着精致小胡子的胡人小二每人看管两个。左边两个架上,是成串的牛羊肉串,全部选用优质的小黄牛和羔羊肉,吱吱地滴着油脂,连腾起的白烟都带着一股子独特的香味;另两个炉架上,是转烤羊肉,肥瘦相间的羊肉被层层缠绕在炭火上方的铁架上,铁架有一个可以转动的把手,小二每转动一次把手,就将朝上的一面细细地刷上香料,等外层羊肉熟了,再用一把小刀将烤好的羊肉削成薄薄的片儿,一盘香气四溢、鲜嫩可口的转烤羊肉就好了。
  • TA的每日心情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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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12-5-7 23:45:31 | 显示全部楼层
      沫儿眼巴巴地站在烤肉架前,眼珠子眨都不眨一下。文清存了马车,两人吸着不住传来的香味,双脚再也难以离开。沫儿眼珠一转,拖着文清,非要去吃烤肉不可。
      文清为难道:“我们两个身无分文,怎么去吃?”
      沫儿厚着脸皮道:“我们就坐这里吃着等婉娘,反正已经点了吃了,也退不了,她来了就只好付账。”
      文清拗不过他,只好随他一起来到店内,找了座位坐下,每人点了十串肉串。
      沫儿正巴望着烤架上的肉串,忽觉有人拉他的衣袖,回头一看,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后面,细声细气地叫:“哥哥!”
      文清和沫儿几乎同时惊喜道:“宝儿!”后面桌上正在帮宝儿剔肉的柳中平扭头看到了他们两个,顿时满面春风,旁边一个奶娘模样的妇人连忙起身,邀请他们一起坐。
      原来在他们回到神都的第二天一早,柳中平就带了宝儿来洛阳四处游玩。这几日去了白马寺、关林,去拜了卢舍那大佛,又品尝了各种美食。听说这家胡人烤肉不错,就过来品尝,没想到正好碰上了文清和沫儿。
      宝儿见到文清和沫儿十分高兴,拉着他俩的衣袖不停地问这问那,给他们看她收集的泥塑娃娃、白兔玉坠儿等各种小玩意儿。
      柳中平见只有他们两个,问道:“你家姑娘呢?”
      文清道:“去买香料了。我们在这里等。”
      柳中平叫过小二,道:“小二,再加二十串肉串,一盘烤羊排,一盘转烤羊肉!”然后转向文清和沫儿笑道:“今天再次重逢,实在是缘分,这顿我请了。”
      沫儿嘴角动了一下,算是微笑。宝儿的眉心,黑气渐重,一张小脸愈发消瘦,皮肤犹如透明一般,下面小小的血管隐约可见,越发衬得秀发乌黑,仿佛营养都被吸收到了头发上一般。
  • TA的每日心情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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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12-5-7 23:46:01 | 显示全部楼层
      宝儿不能多吃,柳中平小心地挑一些鲜嫩的肉喂给她,道:“好好嚼嚼。”看着她嚼得可以了,才道:“好了。”然后细心地把她嘴角的油渍擦去。奶娘在旁边反倒无事。
      见婉娘不在,柳中平似乎有些遗憾。宝儿爬上文清的膝头,道:“我想看姨姨吃饭。”
      文清道:“好宝儿,你到我们闻香榭玩儿好不好?我有很多精致的小瓶子,送给你。”
      沫儿一边啃着羊排,一边道:“还有很多很好的香粉呢。女孩子都喜欢的。”
      宝儿转向柳中平,恳求道:“爹爹,我要同哥哥去玩。”
      柳中平慈爱地看着她,道:“好,宝儿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伸手将她抱过来,微笑道:“可是今天不行,宝儿要休息了。等哪天爹爹专程带你去拜访姨姨,好不好?”
      
      因担心宝儿过累,柳中平三人先行告辞,桌上还给文清和沫儿点了一大盘的烤肉,及一盘小贝壳状的甜酥糕点。沫儿和文清已经吃饱了,斜靠在长长的高脚椅子上,惬意地品着茶,等着婉娘。
      今天要买的香料不是很多,没多久,婉娘就回来了,文清冲出去,拉了她过来,指着烤肉不住傻笑。
      婉娘看了一眼,道:“好啊,沫儿,肯定是你这个馋猫的主意!”
      沫儿得意道:“又不要你付钱,你只管来吃就行了!”
      婉娘毫不客气坐下,边吃边道:“你捡到银子了?——这家的烤肉果然名不虚传。”
      文清老实地道:“没捡到银子。不过我们碰到柳公子和宝儿啦。”
      婉娘停下筷子,问道:“宝儿怎么样了?”
      沫儿嘴角动了动,粗声粗气道:“你先吃东西吧。”扭头看着窗外。
      婉娘也不再追问,只管低头吃东西。
      (十三)
      刮了一夜的黄风,天亮时分,风终于停了。天空阴沉沉的,气温突然变得寒冷,后院的水塘边已可看到细细薄薄的冰凌。厨房后的几畦菠菜倒长得碧绿,芫荽也发了嫩芽。黄三去外面购买了整车的白菜,码在厨房门前的石凳上,并顺便买了架牛骨,放在一口大锅里熬制。
      热气腾腾的牛骨汤,配上自己烙的千层饼,放上大葱和芫荽,喝起来倒也味道十足。
      婉娘看看天,道:“要过冬了。第九天啦。”
      沫儿叫道:“文清,套车!”
      
      文清套了车,三人乘坐马车前往铜驼坊。天气寒冷,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卖柴的、卖炭的多了起来,挑着劈得整整齐齐的木柴或者焦黑的木炭沿街叫卖;卖白菜和萝卜的,将大挑的白菜摆在人流较多的街角,笼着手、缩着脖子蹲在地上,等着顾客来问;有人过来谈拢了价格,便挑起送人家里去。
      到了卢府,婉娘三人得到了热情接待。卢夫人亲自捧来一盅香茶奉给婉娘,并给文清和沫儿各打赏了几百文钱。
      卢夫人感激道:“逸轩这次可多亏了婉娘和金蟾姑娘了!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们呢!”原来经过这些天的推拿,卢占元每天吐出一堆黑色的粘痰,腹痛症状渐渐消失,昨天去请了郎中过来把了脉,说已经无大碍,现正在调养。金蟾不仅每日帮他推拿按摩,还亲手烹制各种适合病人的饮食,夜间就睡在床下的矮凳上,照顾得无微不至,得到卢府上下交口称赞。
      婉娘笑道:“这是碰巧了。不过我这丫头金蟾倒确实是个实在人。”
      卢夫人连连点头,赞道:“真是呢。又勤快又能干,我这十几个丫头仆妇竟然没一个比得上她的。要不是她是婉娘的丫头,我真恨不得留下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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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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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12-5-7 23:46:34 | 显示全部楼层
      婉娘道:“今天是不是还有一次推拿?”
      卢夫人道:“正是,金蟾姑娘正在准备,不如婉娘同我一起去看看如何?你是逸轩的救命恩人,也不用说什么避嫌了。”
      婉娘笑道:“听凭卢夫人安排。”
      三人跟着卢夫人来到卧室。今天天气转冷,门帘已经换成了厚厚的棉帘,卢占元穿了一件白色绸衣,闭目坐在床上,金蟾——卢护盘腿坐他身后,见婉娘过来,朝她点一点头,手上并不停下。
      卢占元腹部的黑团已经完全不见了。他身后那个大蛤蟆,体型变小,背上的暗红色疥节也变成了黑灰色;仍然有不断的白气从大蛤蟆的嘴巴里吐出,输入卢占元的心俞穴和肾俞穴。但同第一次相比,白气淡了很多,癞蛤蟆的双脚微颤,明显有些力不从心。沫儿无言地看着,心中五味杂陈。
      
      一炷香功夫过去,推拿结束。卢护跳下床,朝夫人和婉娘各行了一礼,脸色苍白,气息微喘,站在婉娘身后。卢占元气色如常,起身笑道:“婉娘来了!不如你这个丫头送给我算了!我自当重谢,也决不会亏待金蟾姑娘。”
      婉娘笑道:“卢大人说笑了!金蟾一个乡下丫头,这几下推拿也不过是凑巧罢了。你要讨了去指定要后悔了。”
      卢夫人帮卢占元披上衣衫,回头笑道:“可不是,我们哪能这么贪心?借了人家的丫头,还想霸占了不成?”
      几人哈哈大笑。卢护眼神飘忽,似乎有些站立不稳,文清连忙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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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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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12-5-7 23:46:56 | 显示全部楼层
      婉娘道:“恭喜卢大人恢复如常。既如此,我就接了金蟾回去了。她娘病重,已经来了两次信要她回家看看呢。”
      卢夫人忙道:“这可是耽误到我们这里了。”叫人送了几封银子来,笑道:“不成敬意,这一些是给婉娘的,这一些是给金蟾姑娘的,难为她在我家耽误了时日。”
      沫儿见卢护脸色苍白,手脚发软,情知有些不妙,连忙朝婉娘轻声道:“金蟾姐姐有些不适,想往外面走走。”
      卢夫人一听,忙道:“肯定是累了。这些天都没见她休息过。”吩咐下人开了旁边偏厦的一间空房,“金蟾姑娘先安歇一下。”
      沫儿屏退了卢府的丫头,朝文清一使眼色,二人扶了卢护,走进偏厦服侍她躺下。卢护伏在被褥上,面如死灰,胸口不住起伏。
      文清担心道:“怎么样了?”
      沫儿皱眉道:“似乎很不好。”
      正说着,躺在床上的卢护突然翻身坐起——屋子里水汽蒙蒙,一只脸盆大的黑灰色癞蛤蟆四脚朝天着躺在床上。文清第一次看到卢护真身,吃了一惊,叫道:“沫儿!”
      沫儿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喝道:“别说话!”掀起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跑到门边看四周无人,道:“文清,你在这里看着,不要让人进来。我去找婉娘。”
      
      婉娘正同卢夫人说笑,见沫儿不动声色走进来。卢夫人关切道:“怎么样了?”
      沫儿回道:“谢谢夫人关心,不要紧。”又转向婉娘道:“姐姐有些胸闷,问有没有带我们的冷香粉。”
      婉娘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他,道:“去吧,我们过会儿就走。”
      沫儿拿了冷香粉回到偏厦。卢护似乎正在发抖,整个被子都在轻轻颤动。文清手足无措,见沫儿回来,飞快地关上房门,道:“它在发烧呢!”
      沫儿撸起袖子,道:“你快按着它,我来给它涂点香粉。”文清也不管癞蛤蟆满身毒瘤,一跃跳上床去,按着它的上肢。沫儿倒出香粉,朝它的额头点去。
      癞蛤蟆挣扎了一番,躺下不动了。门忽然打开,卢氏夫妇、婉娘和一众丫头们走了进来,卢占元关切道:“金蟾姑娘怎么样了?莫不是累病了?”
      沫儿和文清挡在床前,焦急万分,婉娘只顾和卢夫人探讨推拿手法,似乎没有意识到卢护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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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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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12-5-7 23:47:13 | 显示全部楼层
      卢占元走了过来,沫儿和文清只好让开。两人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文清更是恨不得闭上眼睛;却听卢占元柔声道:“是不是发烧了?”伸手放在卢护的额头试了试体温——卢护已经恢复如常,盖着被子,一张粉脸通红。沫儿长吁一口去,拉了将脸扭到一边的文清,两人走到床尾。
      卢护睁开眼睛,朝卢占元一笑。卢占元喜道:“你没事就好。”却没注意到一颗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在枕上。
      卢夫人和婉娘也围了过来,卢占元握住夫人的手,向卢护微笑道:“阿玉,这次真要多谢金蟾姑娘。”——婉娘第一次听到卢夫人的闺名,原来她叫“阿玉”。
      卢夫人道:“正是呢。”看卢护脸色绯红,便在床边坐下,也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回头对婉娘担心地道:“金蟾姑娘不要紧吧?”
      婉娘笑道:“不要紧,不过是听说她娘病了有些担心罢。”拿过沫儿手中的香粉,走过去在卢护的两侧太阳穴各擦了些。
      卢护躺在床上,一股辛辣的清凉直冲鼻腔,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卢占元和他的“阿玉”手上的余温还留在她的额头,往事如同昨天才发生一般清晰。
      二十三年前的初春,长安渭水整修河道,几个水工将卢护闭关修炼之所撞破。当时卢占元才十二岁,和几个童子在旁边玩耍,众人一见挖出了个簸箕大的癞蛤蟆,都道这蛤蟆要成精了,不住有人投掷石块要打死它,唯独卢占元见蛤蟆可怜,便道:“它又没害人,打死它干嘛。”摘了身上的玉佩送了几位水工买酒喝,自己推着笨拙的蛤蟆进了渭水,卢护由此躲过一劫。
      多年来,卢护潜心修炼,一心一意要化身女形,以求陪伴他左右,报当年救命之恩。可惜二十余年过去,物是人非,当年的少年已经心有所属。如今,卢占元就站在她身边,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遥远。今年初春,得益于婉娘的三魂香,卢护即将修到十二成,按照修为进程,过了这个冬天便可褪换新颜,却为了卢占元而一举折回原形。
      婉娘笑盈盈地看着卢护,眼神复杂。旁边是卢占元和他的夫人阿玉,两人连关切的表情都极为相似。文清和沫儿站在床尾,两人眉头紧锁,显出与年龄不符的老成。
      大脑一片空白,卢护突然觉得疲惫至极。那种疲惫,不是因为真气输出带来的手脚酸软,而是一种弥漫心底的无力感。她晃了晃头,挤出一个笑容。
      婉娘回头道:“金蟾已经没事了,卢大人,我们就告辞了,我已经套了车,今天就送金蟾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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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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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12-5-7 23:47:57 | 显示全部楼层
      送走婉娘,看着小厮将酬谢闻香榭的银两、布匹送去前门马车,卢占元突然道:“阿玉,你有没有觉得和金蟾姑娘似曾相识?”
      卢夫人想了一下,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她对府内的家什、布局很熟悉,仿佛来过一般。”
      卢占元疑惑道:“不仅仅如此,我觉得她好像我一个故人。”
      卢夫人猜测道:“听说她也是长安人,说不定离我们老家不远呢。一直忙着,也忘了问下婉娘,她到底是哪里人。”
      卢占元恍然道:“哦,可能是因为同乡的缘故。”
      卢夫人挽住他的臂膀,将头靠在他的肩头,道:“院里风凉,回去吧,你如今刚好,还要多加些小心。”
      
      寒风阵阵,街角飞檐的铃儿当当作响。卢护闭目坐在车上,神情萎顿。
      过了半晌,婉娘方道:“姐姐作何打算?不如这个冬天就在洛阳好了。”
      卢护摇摇头,苦笑道:“我就不叨扰婉娘了,还是回长安。”
      婉娘道:“姐姐这个样子,只怕这次离了洛阳,直到他老死都不会再来了……唉,九成真气,一切都要从头再来了。”
      卢护淡淡一笑,轻轻道:“我想明白了。即是能够再见他,我也不见了。”
      婉娘看看她,道:“想明白就好。他也许早就不记得那年的事情了。”沫儿回头看了一眼卢护,想起那天婉娘喝酒后说的那句话:“看透容易,做到却难。”
      前方的太常寺,随风飘来一阵歌声,如诉如泣:“听阶下点滴梧桐雨,想当年往事随风起,欲将尺素寄鱼,却不知鸿雁早已无语。嗯哪,空舍了这满怀情愫,只落得个光阴如水,风展酒旗……”

      焕颜霜故事结束。关于宝儿的故事,楼主对现在想的构架有些不满意,所以觉得将宝儿的故事放在后面,先开始小花猫的故事:白玉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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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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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12-5-7 23:48:35 | 显示全部楼层
      白玉膏
      (一)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将神都洛阳装扮得粉妆玉砌。原本犹如垂暮老者的枯树,仿佛一夜之间焕发新颜,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闻香榭整个园子玉树琼花,只剩下后面的水溏子一池碧水,热气微腾。在一尘不染的洁白里,大地一片静谧安祥,所有的浮躁和喧嚣都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沉寂下来了。
      今天恰巧立冬,这雪下得倒是应景。但对沫儿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冻疮,是沫儿除寒冷之外对冬季的另一重要印象。在外流浪的三年,从第一场雪开始,沫儿的手都是红肿加皮开肉绽,一直要等桃树盛开的春日才能痊愈。如今大雪突至,尚且顾不上打雪仗、赏雪景,各指关节已经开始发红发痒,肿得像发好的红枣糕。
      蒸房那边,黄三正忙着给沫儿做冻疮膏。人参、冰片、薄荷、红花、三七、附子、黄柏、吴茱萸等经过炮制,淘出最细的粉末或汁液,与加了姜油的羊脂混合,再加入一些蔷薇花露或者陈皮露,便制成了洁白芳香的冻疮膏。配料倒也普通,只是繁碎,各种各样的原料蒸的蒸、研的研,淘的淘、澄的澄,还有一些要炙、烘、焙、煮,几乎将所有的工序用个遍,才做出十几瓶子这样的膏子来。
      今天的工序不多,文清和沫儿帮不上忙,地上这么厚的雪,正是玩的好时候。虽然婉娘早就告诫沫儿,要注意保暖,等涂上了冻疮膏再出去玩儿。沫儿哪里按捺得住,拉着文清在雪地里疯跑,打了半天的雪仗,直到衣服裤脚湿了半截才回来。再一看,手背上红肿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紫色,一些地方还鼓起了小水泡,这才慌了神。
      婉娘气得没法,一边骂他们两个贪玩,一边生起了火炉。沫儿按照婉娘的吩咐,打了热水,加入姜汁,将手脚放进去慢慢搓热,然后抹涂上一层白玉膏,围着火炉抱着小花猫,舒舒服服地坐着,连喝水都要文清端过来。婉娘端出针线筐,准备给文清和沫儿每人缝制一双手套;文清拿了一本太白诗集,认真阅读,不时发出赞叹,或与沫儿探讨一下心得。连黄三也搬了椅子坐过来,面带微笑,看着文清和沫儿读书。
      此时此刻,窗外大雪纷飞,室内温暖如春,沫儿心情大好,装模作样地学着那些风雅人士长叹一声:“此生足矣!”
      婉娘扑哧一笑,正在打呼噜的小花猫慵懒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周围,又闭眼睡去。婉娘盯了它一眼,看似随意道:“小花猫来闻香榭已经快三个月了吧?”
      文清读诗已经读腻,连忙接过话头道:“正是呢。”
      婉娘低头继续缝手套,“唔,它的主人要来啦。”
      话音未落,“梆!梆!梆!”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在寂静的冬日午后显得特别清晰。
      婉娘顿时来了精神,笑道:“生意来了!”起身换了木屐,出去打开了门。
      门前一十六七岁个女子,容貌姣好,上穿一件白色窄袖小袄,下着水红色长裙,踩着一双牛皮木屐。她的身后停着一顶红毡小轿,轿身并无装饰,十分简单大气;两个脚夫笔直在站在轿子前后。
      婉娘先道了声:“怀香姑娘!”接着朝轿子道了个万福,轻笑道:“公主大安!”
      轿子里的人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婉娘道:“天气寒冷,不如公主移步寒舍饮杯热茶如何?”
      未等公主回答,在一旁的怀香道:“不用了,多谢婉娘。我家公主今日路过,想定制一批香粉。”
      轿子里的人急躁叫道:“怀香!”
      怀香连忙过去,伏在轿帘听公主示下,不住点头。然后回头对婉娘低声道:“请问闻香榭里有治疗冻疮的膏子吗?”
      婉娘笑道:“公主来得巧了,治疗冻疮的白玉膏今天上午才做好。公主现在就要吗?”
      怀香惊喜道:“那敢情好。请婉娘取两瓶来。”在一旁恭立的黄三听见,回到中堂,用一个精致的小檀木匣子装了,拿了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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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8-24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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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12-5-7 23: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怀香接了递入轿中,又拿出一张帖子和一封银子,道:“所要的香粉就在这上面了,请婉娘做好后派人直接送入府中。”
      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轿子,轻声道:“我家公主来过一事,请婉娘……”
      婉娘正色道:“放心。”小花猫儿不知什么时候溜了出来,兴奋地绕着小轿嗅来嗅去,最后竟然哧溜一下跳上轿子钻了进去。
      轿子里的人发出“咦”一声轻呼,小花猫儿先是轻轻喵了几声,突然“呜喵”一声大叫跌落在雪地上,似被人一脚踹了下来。婉娘连忙抱过,歉然道:“公主受惊。”
      怀香盯着小花猫仔细看了看,疑惑道:“这只猫……不知婉娘从哪里得来的?”
      婉娘道:“我从小养大的,不认生。姑娘也喜欢?”
      怀香一怔,眼神一闪,道:“不,我不喜欢小猫小狗的。”说着招呼轿夫抬起小轿,颤悠悠地走了。
      小花猫竭力想挣脱婉娘的怀抱,盯着远去的轿子不住低声哀叫。婉娘若有所思,恭送公主远去。
      婉娘回头看见沫儿和文清站在身后伸着脖子张望,笑道:“不在屋里呆着,跑出来做什么?小心你的爪子变成红烧猪蹄。”
      沫儿两手交替搓着手背,夸张地吞咽下口水,道:“那我晚饭就直接吃它了。”
      文清问道:“这是哪位公主?”来闻香榭选购香粉的公主不少,有派宫女来的,有自己兴致勃勃前呼后拥来的,但都派头十足。象今天这个,只带了一顶小轿一个宫女的公主,还从没见过。
      婉娘一边往回走,一边道:“信诚公主。”
      黄三对照信诚公主的清单要求,将所需原料一一备齐。刚将红蓝花瓣蒸上,忽然大门洞开,先进来两个侍卫在门口站定,接着进来一位贵妇,年纪有二十八九岁,体态丰腴,举止优雅,高高的凌云髻上插了一珠花,一副雍容大气之相,裹着一件加了金线织就的大红猩猩毡,扶着两个丫头走了进来。
      婉娘略一施礼,笑道:“恭迎建平公主殿下。”公主摆手,笑道:“婉娘不用客气,还是帮我推选几款香粉要紧。”看起来极为和善,但眉间之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文清连忙斟了茶来,和沫儿两人垂手站立在婉娘身后。
      婉娘道:“公主要什么香粉,只管送个帖子来,婉娘自会送去,大冷的天,何劳公主亲自来选?”
      建平公主浅笑道:“这些东西要自己来选才有趣味呢。”黄三已经搬出一个紫檀木匣来,里面都是这些时日制作好的上等胭脂水粉。旁边的丫头一一递过来,建平公主细细挑选了半日,似乎有些失望,朝货架上扫视了一番,道:“婉娘这里可有护手的膏子?”
      婉娘连忙差沫儿取了几白玉膏来,笑道:“公主原来要这个。刚做好的呢,用了之后手不皴不裂,光滑细腻。”
      公主打开一瓶闻了闻,点头道:“就要这个了。”小花猫不知从哪里猛地窜了出来,弓起背部,呜喵一声,竟然朝着建平公主扑过来。公主一惊,手中的白玉膏差点掉在地上。婉娘连忙喝止,沫儿一把抱起,送到文清房里关了起来。
      公主皱眉道:“婉娘什么时候养起猫来了?”
      婉娘笑道:“原是我家新招的小伙计养的,舍不得丢掉,既然公主不喜欢,婉娘处理了就是。”
      公主似乎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沫儿,道:“那倒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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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12-5-7 23:49:3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雪又下了一夜,第二天便放晴了。碧蓝的天空下,明亮的日光在白雪的反射下晃得人眼睛发晕。气温尚且不算太低,太阳一出,雪便慢慢融化,原本洁白的街道很快泥泞一片。偶有马车驶过,黄灰色的雪泥四处飞溅。
      沫儿握着扫帚,抱怨道:“这还没去赏雪景呢,就变成了黄泥塘子!”哗啦哗啦将扫帚挥得山响,文清傻呵呵笑着,将扫在一起的雪一铲一铲堆到街道两旁的树下。
      一只脏兮兮的小猫一瘸一拐贴伏着地面爬到沫儿脚边,沫儿奇道:“哪里又来了一只小猫?和我们的小猫长得真象。”文清也凑了过来,两人蹲下仔细查看。
      这只小猫浑身泥污,辨不出毛色,且湿漉漉的,一簇簇的毛板结在一起,看起来像一只小刺猬,鼻梁上有一条口子,上面有干涸的血迹。看到文清沫儿两个,似乎一点力气也没了,半眯着眼睛,伏在沫儿的脚面上轻轻地叫着。
      沫儿也不顾手上的冻疮,双手托起小猫,疑惑道:“我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呢?文清,你快去看看,我们家的小花猫在不在。”
      文清拿起铁锹和扫帚,道:“走吧,先抱回去再说,它快要冻死了。”
      
      婉娘正在大堂调配那些香儿粉儿,未等两人开口,便道:“小花猫回来了?”
      沫儿一惊,道:“真是我们的小猫?” 婉娘在大堂的一角给小花猫做了一个窝,沫儿文清都是不管闲事的,哪里会注意到小花猫晚上出去。正待细看,小花猫突然无声翻滚起来,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样子十分痛苦,一边翻滚,一边伸长脖子咕咕呕吐,直到呕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来,瘫在地上喘气。
      文清连忙打来热水,连洗了三盆子污浊的黑水,小花猫才恢复本来的面目。经仔细检查,除了鼻子受伤,它的前左脚脚趾指甲断裂,脚面肿起。文清奇道:“小花猫来了这么久,一直好好的,怎么昨晚突然跑出去了呢?”
      沫儿和婉娘都没顾上回答。小花猫的呕吐物里,有一个拇指高的黑色小瓶子,火漆封口,上面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和花纹。
      沫儿把黑色小瓶子洗干净握在手中,一种微弱的力量合着无助和害怕,在他的手心冲撞,他想起昨天婉娘说的那句:小花猫的主人要来了。谁是小花猫的主人呢?
      
      吃过晚饭,黄三带着文清和沫儿在火炉边挑选干花瓣,婉娘半躺在贵妃榻上,抱着小花猫悠闲地哼着小曲儿。
      天色已晚,沫儿瞥了一眼旁边的更漏,打着哈欠道:“该睡了吧,明天再拣行不行?”本来看着还相当虚弱的小花猫一个激灵爬了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绕着火炉转了两圈,又一瘸一拐地在门口徘徊。
      婉娘饶有兴趣地看着小花猫,突然问沫儿:“你的手怎么样了?”
      沫儿伸过去给她看:“唔,快好了。”闻香榭的白玉膏果然不同,一天的功夫,手背红肿将消,水泡也瘪了,看样子再用两天便可痊愈。
      婉娘坏笑道:“嗯,给你便宜点,扣一两银子的工钱。”说罢,不容沫儿辩解,简短道:“换衣服,出门。”蹬蹬上了楼。
      沫儿七窍生烟,对着她的背影呲牙咧嘴地做出各种恐怖表情。文清追问道:“现在?”
      婉娘也不回头,答道:“快点!”两人无法,只好也不情不愿地收拾了,换上厚棉衣,裹了披风。
      推开大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小花猫哧溜一下从门内窜出,沫儿本打算穿上木屐,一见来不及了,快步追了出去。
      繁星点点,银河斜挂,半弯的月儿发出清冷的光。沫儿原还担心路上泥泞,谁知如今昼夜温差大,地上的雪泥已经冻得硬梆梆的,走在上面喀喀嚓嚓直响,幸亏街上空无一人,不至于惊动别人。
      小花猫虽然伤了一只脚,但跑得飞快,一路穿过闻香榭前的街道,转而向南,朝长夏门方向跑去。三人在后面气喘吁吁跟着,沫儿深悔穿的厚了,出了满身的汗。足足跟了有半个时辰,来到宣教坊一处围墙外,小猫爬上围墙外的老榆树,一跃翻过围墙,无法再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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