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传》：民调局异闻录前传--一个人跨越两千年的故事--作者：儿东水寿

朦胧的晨光

　　第十六章

　　晚了一步，鲍锡安被人灭了口，他的魂魄也不知所踪。这让吴勉、归不归都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他就是一个来报仇的小人物。现在看起来，这件事情想的有些简单了。

　　由于鲍锡安这件事不清不楚，吴勉、归不归便不能轻易离开。当下他们在京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什么时候抓到了幕后的黑手，确保邵家的几个女人没有危险之后，他们这几个人、妖才能回到山谷当中。

　　在客栈住下之后，吴勉、归不归便开始盘算起来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只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头绪，只能慢慢等着那个幕后之人再出手，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他们所住的客栈兼作酒肆的买卖，江南之地注重饮食。当晚他们几个在客栈吃了晚饭，再次回到金陵城，两只妖物都很兴奋。晚饭的时候多喝了两坛子酒，喝的酩酊大醉之后，被归不归一手一个搀扶着回到了房间休息。

　　归不归包下了整个客栈，也不用担心会影响到其他人。将两只妖物扔到了房间里面之后，老家伙来到了院子里，看了一眼坐在石凳前面的吴勉。随后笑眯眯的坐到了白发男人的面前，嘿嘿一笑，说道：“上次我们几个一起出现在金陵，还是前朝南迁那会。想不到一转眼过了二百多年，朝代都更替了三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归不归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原本咱们在金陵城也有大房子居住的，谁能想到再回来的时候，你我要住在客栈当中……”

　　“老家伙你这话说的，想要和那几个孤儿寡母挤挤吗？”吴勉看了老家伙一眼之后，继续说道：“广孝的事情，还有鲍锡安不弄明白我是不会走……”

　　吴勉的话刚刚说了一半，突然闭上了嘴巴，随后和归不归一起转头看向了外面客栈的入口。这时候，外面响起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么晚了允文还要打扰两位仙长休息，真是罪过……”

　　话音了的时候，就见两个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正是那位大明王朝的皇太孙朱允文，另外一个则是重伤还有完全痊愈的锦衣卫杨军。还是他护送着朱允文出现在了客栈当中。

　　“你不去休息，来这里做什么？”看到了皇太孙主仆出现之后，吴勉轻轻的皱了皱眉头，随后继续说道：“是皇帝要对我们下了圣旨，还是有什么大事要你这个皇太孙亲自跑一样？”

　　“就不能是我想你们两位仙长了，这过来看看吗？”朱允文轻轻的笑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晚上我在皇宫睡不着觉，想找个人聊聊天。想来想去还是你们四位最合适了……百无求和任叁仙长呢？怎么早它们俩应该睡不着吧？”

　　“皇太孙殿下，，皇宫里面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的人，大晚上你睡不着，就来找我们俩？”归不归哈哈一笑之后，继续说道：“老人家我猜猜啊……是不是广孝已经有了消息？他躲在那位王爷的府邸？”

　　这句话说的朱允文心口一颤，他也算到了广孝和尚八成躲到了那位叔叔的王府当中。朱允文在各个王府内都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只要广孝和尚自己出现在那座王府。朱允文便会得到飞鸽传信……

　　皇太孙笑了一声，说道：“不瞒归老先生，允文这次真是来找两位聊天的。这一路上承蒙您几位的关照，我却连个谢字都没有说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允文顿了一下，随后扫了一眼好像没有看到自己已经进来的吴勉。这才继续说道：“白天听说京城有一处宅院着了大火，宅院主人被人带了出来生死未卜。事情已经送到了我的手上，听当场看热闹的百姓说说四个人干的，不知道归老先生您知不知道？”

　　归不归嘿嘿一笑，毫无避讳的回答道：“死尸是我们几个从火海当中带出来的，不过当时他已经死了。因为牵扯到另外一件大事，老人家我便带着死尸出来查查……不过可惜到头来开始什么都没查到。”

　　“另外一件大事？”朱允文微微一笑之后，继续说道：“您老人家说的是不是京城邵家的那件事情？允文听说他们家小姐得了疯病。好像您几位今天还去了邵府……”

　　“你明明坐在皇宫里面，为什么还要打听外的事情？”这时候，吴勉再次开了口。他冷冷地看了这位皇太孙一眼之后，继续说道：“你知道金陵邵家和我的关系……朱允文，你不会是想用她们来要挟我吧？”

　　“放肆！你怎么敢这么和皇太孙殿下说话？”这时候，站在朱允文身后的杨军突然大吼了一声，随后他向前一步，挡在了太子身前。看着吴勉、归不归继续说道：“殿下是一国的储君，你们敢这样的无礼……”

　　“杨总旗，你身上的锦袍很是鲜艳啊”这时候，归不归看出来杨军身上锦衣卫官服应该不再是个小小的总旗。这次和朱允文同生共死，这位皇太孙殿下不会一点表示都没有的。这名锦衣卫应该已经连升了几级……

　　看着杨军还要说话，朱允文微微笑着看了自己的护卫一眼，说道：“千户，这几位都是不世出的仙长，你不可对仙长无礼……吴勉仙长，这件事你误会允文了。你说的不错，我的确知道南京邵家和您的关系。不过却从来没有想过想要用邵家的血脉来要挟您老人家……这次来，我还有一件私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允文从怀里摸出来一张小小的，打着火漆的信封。交到了归不归的手上，随后说道：“里面是我的生辰八字，听说邵家南华小姐到了婚配的年纪。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请将南华小姐嫁允文为妻……”

　　“你要娶邵南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吴勉突然笑了一声，随后看着皇太孙继续说道：“知道邵家选夫的规矩吗？皇太孙殿下，第一句就不合适吧？你是一国的储君，会去邵家做上门女婿？生下来的孩子要行邵，你父亲皇帝会做吗？”

　　朱允文对这些事情果然并不知晓，他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杨军。之前皇太孙倒是听说过几件邵家的秘闻，不过那都是和吴勉有关的事情。现在他有些后悔了，为什么当初不仔细打听一下金陵邵家的事情？

　　朱允文虽然脸上的表情若无其事，不过心里明白这次邵家的南华小姐没有福气嫁给自己。

　　这时候，归不归笑了一声，对着朱允文说道：“殿下，天下收买人心的办法有的是。不用一定要靠联姻的……而且老人家我还有件事请要嘱咐殿下。邵家还有一个特例，她们家入赘的女婿命都不长。你是一国的储君，性命总是重要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家伙再次笑了一下，看了白发男人一眼之后，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老人家我想要拜托殿下……下午烧死的鲍锡安，还请殿下去查清此人的来历。当初在宣化府的毒杀未遂，或许和他也有关系……”

　　“鲍锡安？”朱允文微微皱了皱眉头，顿了一下之后，他继续说道：“此人我也听说过，说是邵家的小叔子。在方士一门学过术法……”这句话说出来，吴勉、归不归的眼前一亮……

朦胧的晨光

　　第十七章

　　朱允文查过吴勉和邵家人的关系，知道邵清淼还有一个叫做鲍锡安的小叔子。所有和吴勉有关的事情都要详查，大明初年的锦衣卫也又些手段，没过多久便查到鲍锡安八年前在江西跟随一个自称方士的疯道人学法。不过那位疯道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知道他自称江右方士，真名实姓却不得而知。

　　鲍锡安两年前下山之后，曾经在富商沈万三手下做过护卫。后来沈万三得罪了朱元璋被抄家流放的时候，鲍锡安逃了出去。后来抄沈家的时候，发现丢失了十万两银子。拷问了看守银库人之后，得知最后一个出入银库的人正是鲍锡安。

　　只是当时鲍锡安一人进出银库，出门的时候还搜过身的。当时一两白银都没有发现，那他是怎么带出十万两银子的？

　　因为锦衣卫想要捉拿鲍锡安拷问，不过朱允文看在事关吴勉的份上，命锦衣卫不可轻举妄动。等到今天听到鲍锡安家着了大火，而吴勉、归不归等人、妖又出入火海，从里面抢出来一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皇太孙这才感觉到自己应该过来看看了……

　　“江右方士……”归不归微微一沉吟，随后冲着一边的吴勉摇了摇头，说道：“老人家我不记得有谁起过这么窝囊的外号，我老人家听到的都是这个大方师，那个大方师……什么昆仑大方师，海外大方师的。”

　　“如果两位仙长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派锦衣卫去江西查查这位江右方士。”看到了吴勉、归不归对这个江右方士感兴趣，朱允文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两位也有兴趣知道，鲍锡安回到京城之后，除了他的祖宅之外还买了城北江缘道的一处宅子。几位多年未回京城了，可能没听过那做宅子的大名。不过这里的百姓，包括居住在皇宫的陛下都知道——那里是一所大名鼎鼎的凶宅……”

　　“城北的凶宅……殿下说的是城北蒙古人的西织染局衙门吧？”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那座大名鼎鼎的凶宅，老人家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说完之后，他开始向吴勉介绍了这座凶宅的来历。

　　南宋灭亡之后，金陵被蒙古人改名集庆路，成为蒙古人生产真丝制品的集散地。当时在金陵建立了两个管控丝织品的衙门，分别是东、西织染局。元末一位蒙古人担任了西织染局的首司，一次他被汉人同僚弹劾，为了出气竟然将自己所辖的六百多名织工关在了织染局衙门当中。随后一把火烧了自己的衙门，一夜之间将所有的织工尽数烧死。

　　第二天他竟然上报是这些汉人织工酒后失德，自己烧死了自己。当时汉人命贱，上司衙门明明知道这是蒙古人杀人泄愤，也还是听了这个蒙古首司的话。定了一个汉人织工咎由自取，防火的蒙古人没事，汉人织工的头目却却被重打了八十打棍，最后直接打死在了衙门口。

　　此事过后，西织染局衙门在原址重新修建。在落成的当天，蒙古首司请了十几个蒙古同僚一起来衙门喝酒寻欢。据说当天这些人喝到深夜之后，新建的西织染局里面突然传来了惨叫之声。因为当时这些蒙古人太过欺压汉人，听到了衙门里的惨叫声之后，周围的汉人也没有人过来查看的。

　　等到第二天一早，上工的汉人衙役进到了织染局衙门之后，看到了一片好像地狱一般的景象。昨晚在衙门里喝酒的蒙古人尽数死去，这些人死相极为惨烈。人人都脱的一丝不挂，有从咽喉的位置向下大开膛，里面的内脏散落了一地而死的。还有被削掉了身上的皮肉，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而死的。还有几个被自己肠子活活累死的……

　　看到了这副场景之后，这些衙役们几乎都尿了裤子。站是站不起来了，他们趴在地上，连哭带喊的从衙门里面爬了出来。

　　集庆路衙门听到死了十几个蒙古人，当下不敢怠慢马上到了案发现场。结果在一阵头晕目眩当中草草查看了现场，最后集庆路的达鲁花赤（官职名称，集庆路的最高官长）向朝廷上表，是当地的汉匪杀了蒙古贵胄。最后在集庆路又捕杀了几百名汉人百姓，算是替那位蒙古首司报了仇。

　　虽然在西织染局死了十几个蒙古人，不过衙门里的事情不能耽搁。当下朝廷又派来了一位蒙古人作为首司，不料他到任的第一天晚上，衙门里面又出现了一阵一阵的惨叫声。

　　因为之前的凶案连累了几百名汉人百姓，这次为了免遭连累。听到了惨叫声的百姓马上去了集庆路衙门报官，等到达鲁花赤带着几百兵丁赶到的时候，发现里面这位新任的首司大人全家已经死于非命。

　　这些人的死相和他们的同族也差不多少，只是这次除了这些蒙古人之外，连在衙门里侍候的汉人奴仆也一并惨死。当时达鲁花赤看到鲜血尚未凝结，认为凶徒并没有走远。当下分出大部分的人马在城中追寻，他自己则只带着五十名蒙古官兵留在这里。

　　那些去追赶凶徒的官兵在城中转几圈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回来复命的时候，发现留守在这里的达鲁花赤大人和那五十名官兵竟然也惨死在了这西织染局衙门。

　　当时有明白人已经猜到这是被厉鬼所害，于是他们马上离开了这里。从这一天开始西织染局凶宅的名声便传了出去，后来蒙古人被朱元璋的大军赶到了漠北，金陵城的蒙古人尽数逃走。有挣钱不要命的人开始打起来这座凶宅的主意……

　　当时有个外地人以为这座凶宅是义军为了消除蒙古人打出来的手段，什么闹鬼都是假的。当下花了白菜价将这里买了下来。重新修葺了一番，又请了和尚、老道办足了法事之后，这才带着全家老少住了进去。这个傻大胆在金陵城轰动一时，大家都想看看他第二天能不能平安从宅子里面出来。

　　等到第二天一早，这座宅子门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一直等到中午都不见里面的人出来，最后这些看热闹的觉得不对了。有几个胆子大的翻上了墙头，还没等他们跳到宅子里面查看，已经吓得又跳回到了外面。

　　“死人了……那个傻子一家子都死了……”当中一人大叫之后，百姓们一哄而散。过了半晌衙门里面来人，打开了院门之后，有胆子大的已经看到这户人家一家七口都吊死在了长廊当中。

　　这之后，西织染局衙门凶宅的名声都传到了皇宫当中。朱元璋是个胆子大的，原本想着派官军直接将宅子扒掉。后来被谋臣刘伯温劝阻，刘伯温精通道法，他认为有凶宅圈着，里面的恶鬼还不至于出来作恶。一旦宅子被拆掉，便没有在约束它们的东西。反正只要不进去住人，里面的恶鬼在凶狠也不会主动出来害人，还是留着凶宅的好。

　　后来归不归来金陵城给邵家人送钱的时候，听说了凶宅的大名，也亲自过来查看了一番。里面几百个都是当年被蒙古人一把火烧死的魂魄，老家伙看着它们可怜，只是吓唬了一番，警告它们不可以再害人，便离开了这里。原本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自己做阴司的几个干儿子把它们都带下去投胎转世。想不到会有人看中了这座凶宅……

朦胧的晨光

　　第十八章

　　归不归对西织染局如数家珍，又些出乎朱允文的意料。他看了老家伙一眼之后，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南京城的一举一动都在归老仙长的掌握之中，那允文就不多说了，鲍锡安的事情我让锦衣卫继续查。有什么消息再向两位仙长禀告……”

　　说到这里的时候，皇太孙顿了一下，他原地转了一圈看了看客栈的环境，随后继续说道：“刚才我出来等我时候，还被陛下训斥了一番。说我怠慢了几位仙长，既然到了京城，为什么还在住在客栈？传出去世人还以为陛下慢待了几位仙长，陛下的意思让我在京城当中挑选一间像样的宅院，几位仙长不嫌弃的话……”

　　“陛下太客气了……”没等朱允文说完，吴勉竟然开口说了一句客气话。这样的话自打赵文君离世之后就没有听他说起过，皇太孙一路跟随白发男人回到京城，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说话。

　　吴勉看了一眼朱允文之后，说道：“也不用去找什么宅院了，我看那闹鬼的西织染局就不错……明天我们几个就搬进去。”一句话说完，白发男人也不会呆愣的皇太孙，转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进去。

　　看着不知道怎么回答的皇太孙，归不归笑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老人家我也觉得那西织染局的房子不错，殿下也不用准备什么。明天一早我们就搬进去……不早了，就不耽误殿下了。”

　　朱允文回过神来，冲着归不归说道：“既然两位仙长都选了织染局，那就委屈几位了……明天晚上陛下摆下了琼楼御宴，请几位仙长务必赏光……”

　　“这个就算了”没等皇太孙说完，老家伙已经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笑了一笑之后，归不归继续说道：“请殿下回去转告陛下，姚广孝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几个了。有老人家我在，便不能再让他兴风作浪……”

　　说话的时候，归不归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朱允文很识趣的告辞，带着杨军离开了客栈。

　　出离了客栈之后，在几个等候在这里的锦衣卫服侍之下，朱允文上了马车。杨军亲自牵引这马车，缓慢的向着皇宫方向行进过去。

　　离开了客栈的范围之后，车厢里面传出来朱允文的声音，他低声说道：“千户，这几位仙长要住在织染局的凶宅，你怎么看？”

　　杨军一边牵着马车前行，一边回答道：“他们几个人可能是想替陛下和百姓们分忧，毕竟京城当中还有这么一座凶宅，传到友邦那里有损国威……”

　　没等杨军的话说完，车厢里面的皇太孙轻轻笑了一声，说道：“这几个人都是半仙之体，活了几千年对人命看的最淡。一座凶宅死了几百个人与他们有什么相干？真想替陛下和百姓们分忧的话，直接超度了里面的亡魂便是，何苦这样的费时费力？看来我们都小看了那个鲍锡安……”

　　说道这里，皇太孙闭上了嘴巴。沉默了半晌之后，车厢里面再次穿出来他的声音：“千户，我给你派个差事，你现在马上去见你们锦衣卫指挥使。就说奉了我的口谕，派出能干的人去江西查那位江右方士的底细……切记，不要大张旗鼓，所有的锦衣卫都要装扮成百姓，暗地里去查不要惊动当地的官员。如果消息走漏的话，所有参与此事的锦衣卫都按谋逆治罪……无赦……”

　　杨军轻轻的答应了一声，随后叫过来远远紧随的一名锦衣卫斤接替自己的位置。他要了一匹快马向着锦衣卫指挥使的官邸飞驰而去。

　　从车厢的纱窗当中看到杨军骑马远去的背影之后，朱允文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一直等到杨千户的身影彻底消失，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声之后，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好像是来提亲的，这跑题跑的也太远了……”

　　朱允文原本想着靠结亲的办法将吴勉、归不归拉过来，等到他娶了邵家的南华姑娘。那吴勉便和自己捆绑在了一起，等到自己登基之时，邵南华便是皇后，他们生下来的皇子马上奉为储君。到时候大明历代帝王当中混入了吴勉的血脉，这个白发男人再想要置身世外已经不可能了。

　　只是邵家克夫、生女两件事多少有些头疼，不过朱允文也没有太当回事，只要邵南华嫁给了自己，这两件事便有解决的法子。天下能人异士不少，虽然不及吴勉、归不归这样传说当中的人物，不过解决这样的小事应该大有人在。只不过现在看起来，想要迎娶邵南华还要再花一点心思……

　　第二天一早，吴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在吃早饭的时候。老家伙对百无求和小任叁说了最晚朱允文来过的事情，最后说道：“吃完早饭之后我们就要搬家了，搬到城北江缘道的织染局去住。那里没有什么日常所用之物，傻小子，今天你要跟着老人家我到处跑一趟了。”

　　这时候，在一边侍候的小伙计听到城北江缘道的织染局这几个字被吓的脸色惨白。端着的汤碗掉在了地上，他急忙蹲在地上收拾。看着这小伙计脸色苍白的样子，百无求皱着眉头说道：“小子你慌什么？你又不是这里的老板，不过老子住不住，给的店钱也进不了你的口袋。”

　　“老爷您误会了……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伙计急忙解释道：“小的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织染局那间房子闹鬼，都死了成百上千个人。您几位可千万不能去……”

　　“闹鬼？这有什么可怕的？老子连照镜子都不怕，还怕什么鬼？”百无求哈哈一笑之后，继续说道：“还以为怎么回事呢？吓了老子一跳。不就是闹鬼吗？来了男鬼老子就让它再死一次，来了女鬼——任老三，这个就便宜你了。别天天嚷嚷着去娼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看到这几个古怪的人一点不在乎京城有名的凶宅，小伙计直叹气摇头。归不归看他人不错，还知道提醒自己凶宅的事情，临走的时候还赏了小伙计一把金锞子。

　　不过他们这几个也没有都搬到织染局，焦大郎的年纪老迈，怕他受不了惊吓，便留他继续住在客栈里。等到织染局的事情了结之后，再让他搬过去一起居住。

　　在归不归的指引之下，高如柏驾驶着马车来到了那座大名鼎鼎的凶宅门前。他们赶到的时候，就见这座凶宅的大门已经打开，几十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进进出出。将一些生活必备物品送了进去，里面还有一些人顶着照射下来的阳光，在清理这里的灰尘。

　　织染局门口摆放着一张太师椅，那位皇太孙朱允文正坐在太阳底下，亲自监工这些人。看到了吴勉、归不归的马车到了，皇太孙站了起来。走到了下车的吴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的身边，笑着说道：“原本想着几位仙长午饭之后才能过来，想不到几位早到了。在这里稍等一下，里面这就打扫完了……”

　　昨晚朱允文回到了皇宫之后，先和自己的爷爷朱元璋禀告了相见几位仙长的事情。随后他又安排了一百名侍卫，连夜从宫中准备好日常的生活之物。等到天光一亮，便带着这些人前来收拾这座大名鼎鼎的凶宅。虽然顶着头顶上的大太阳，不过进到了这座凶宅之后，这些侍卫人人的背后都直冒凉气……

朦胧的晨光

　　第十九章

　　“殿下真是太客气了，给了这么大的一个宅子，还要搭上这么多的东西。”归不归笑眯眯的客气了一句，看着进进出出的侍卫脸色煞白的样子，老家伙嘿嘿一笑，对着这些人说道：“再凶的恶鬼也要避三光，你们把心放进肚子里。这样的大太阳，阎君都不敢出来。”

　　这些侍卫们不知道面前这个老成不像样子的老头子是谁？如果不是皇太孙殿下陪着，他们已经过去呵斥了。当下都当这个老家伙在胡说八道，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只想着快点干完手里的活，早点从这凶宅里面出来。

　　归不归对着侍卫们说话的时候，吴勉看了一眼朱允文摆放在宅院外面的椅子。说道：“既然已经到了，殿下就陪着我们进去看看。这么有名的地方，你也没有来过吧？”

　　听到吴勉要带自己进去，朱允文也有些心虚。西织染局的大名他从小便听太监、宫女们说起来过，当初连他父亲太子朱标都用这里吓唬过朱允文：“在淘气，我今晚便命人把你扔进织染局里。里面恶鬼专吃不听话的小孩子……”

　　虽然明知道有吴勉、归不归他们在身边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过这位皇太孙还是心慌了起来。看着吴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已经走了进去，无奈之下，朱允文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了他们的身后。好在跟着他的太监机灵，看出来皇太孙有了怯意。当下叫过来几十名侍卫守在朱允文的身边来给他壮胆……

　　从织染局的大门走进去，里面是一个荒废已久的院子，看样子应该是当年晒染布的所在。这里的蒿草长年累月的没有人打理已经长成了一人多高，密密麻麻的立在院子里，当中藏个把人根本发现不了。此时有两三名侍卫正在卖力的拔着蒿草，只是里面院子的面积太大，这几个侍卫还需要很久才能把蒿草都收拾出来。

　　看着侍卫汗流浃背的样子，小任叁突然动了卖弄本事的念头。小家伙对着几个侍卫说道：“你们这么干什么时候能把这些蒿子杆都收拾干净？你们几个都出来，我们人参给你们点把火……不就是这点蒿子杆吗。”

　　两个侍卫听到了小家伙的话，却不敢轻易停手。当下都看着跟在后面进来的朱允文，看到了这位皇太孙点头示意之后，这才从蒿草堆里走了出来。

　　就在这几个侍卫走出来的同时，小任叁对着面前的蒿草堆吹了口气。随后便看到了蒿草堆竟然着起了大火，这火势烧的古怪，只是眨眼的功夫大火已经蔓延到了整个蒿草堆当中。别看大火熊熊燃烧了起来，堆放在旁边的木箱却丝毫不受大火的影响。

　　这火势来的快去的也快，片刻之后大火便自己熄灭，留下来满地的草木灰。等到这几个看傻了眼的侍卫反应过来之后，去收拾灰烬的时候，才发现这蒿草竟然连根烧起。他们原本还在头疼草根无法清除，现在这样扫干净便是。

　　这些年守在山谷当中，没有其他的事情，小任叁想起来当年程咬金临走之前说的话。不想再拖吴勉、归不归的后腿，便缠着他们俩学习方士的术法。这二人心疼它，当下认认真真的教授了这个小家伙不少的术法。小任叁虽然是妖物，修炼术法却有常人少有的天赋，它天资聪慧加上没有其他的事情牵绊，术法一日千里。这二、三百年过去，它的术法也算有了极大的成就。虽然还远不是广孝、广仁这样人物的对手，但是对火山这样的方士，还是可以过几招的。

　　看着小任叁卖弄术法，吴勉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对着它说道：“我教授你术法，就是让你来这里除草的？麻烦你下次这么显摆的时候，提前撇清和我的关系。”

　　“怎么算是卖弄术法呢？我们人参明明就是帮他们干点活……”当世的人、妖当中，最不把吴勉当回事的也就是这个小家伙了。小任叁咯咯一笑，指着被大火烧干净的地面，说道：“我们人参看他们干活太麻烦，不就是除草吗？还用那么气喘吁吁……咦？那边亮晶晶的是什么？”

　　小任叁说话的时候，突然看到被大火烧尽的地面上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过了一道光芒。这时，刚才拔草的侍卫已经走了过去，身后在地面上挖出来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来。

　　“这地下埋着银子……”侍卫急忙将自己挖出来的银元宝送到了朱允文的手上，皇太孙当着吴勉、归不归的面查看了元宝，在底部发现了上面盖着当年金陵富商沈万三的印戳。

　　沈万三自己私铸的银锭都加上了特殊的手段，显得格外的光亮。当时市面上都管这种银锭叫做沈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刚才也不会发出那么显眼的光芒。

　　“这是当年沈万三银库里丢失的银子。”将银元宝递给了归不归之后，朱允文对着侍卫们说道：“你们再看看，下面是不是还埋着银子？”

　　有了这位皇太孙的口谕，当下侍卫们继续在院子里翻找，过来，在半尺左右的地下找到了成堆的白银。刚才那锭银元宝是侍卫们拔蒿草时带出来不少泥土，加上这锭银元宝埋的就浅，这才露了一角被小任叁发现。

　　“原来鲍锡安偷了十万白银，埋在了这里。”皇太孙正要吩咐侍卫将白银装车运到皇宫，突然眼珠一转改了口：“几位仙长，今日起这织染局宅院就是你们的。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几位的，这十万两白银自然也是几位仙长的。来人，把这些银子清理出来之后，送到后院的库房让仙长们使用。”

　　归不归嘿嘿一笑，说道：“殿下这么说，好像老人家我又吃又拿的，有点不好意思啊……你们替老人家我清点一下，十万两黄金，五十两一锭一共是两千锭，也不知道我老人家算的对不对……”

　　这时候，百无求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瞪着眼睛对归不归说道：“老家伙，你还在乎这点银子？咱们家金子都齐墙落，都快满一屋子了，你还惦记这十万银子？”

　　归不归看了二愣子一眼之后，继续说道：“傻小子你懂什么？老人家我走了之后，这不都是你的吗……皇太孙殿下，咱们继续往前走，姓鲍的买下这里不会就是为了藏这点银子的……”

　　岔开了话题之后，朱允文留下自己的侍卫总管看守侍卫们挖掘白银。他跟着归不归继续往里面走了进去，这里还是当年蒙古人的建筑。原本走过了一进的院子之后，里面还搭了一个巨大的蒙古包。只是年深日久，那蒙古包早已经破烂的认不出来了。

　　此时，几个侍卫正在整理蒙古包的残骸。就在吴勉、归不归几个带着朱允文路过的时候其中一名侍卫突然跳了起来，指着自己刚才站在的地面说道：“下面有尸骨……”

　　原本吴勉、归不归他们已经走了过去，听到了侍卫的话之后，一行人又走了回来。看到皇太孙走过来之后，刚才大喊的侍卫急忙过来行礼，随后说道：“殿下，卑职在此地下发现了尸骨……殿下是千金贵体，不要沾染到了尸气。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娇贵”朱允文回答了一声的用时，已经看到了地面上露出来的森森白骨。这白骨本来藏在朽烂的蒙古包下面，它几乎没有用泥土掩盖，所以才被人一眼发现。

朦胧的晨光

　　第二十章

　　当着朱允文和几个相貌古怪之人的面，几个侍卫将藏在下面的尸骨抬了出来。尸骨上面没有一丝皮肉，被小心翼翼的抬到了朱允文的面前。皇太孙匆匆看了一眼便将位置让给了吴勉和归不归，老家伙看了一眼尸骨之后，皱了皱眉头，随后对着发现尸骨的侍卫们说道：“你们在发现这骨头的地下找找，应该还能找到另外一副尸骨的……”

　　在朱允文的授意之下，侍卫们找来铁锨、铁镐等物在地面上挖掘起来。没过多久果然在原址地下又找到了一具尸骨，这具骸骨和地面上的尸骨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皮肉，唯一不同的是，在地下尸骨的肚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婴孩的尸骨……

　　看到了第二具尸骨之后，归不归眼角的肌肉抽动了两下。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随后冷冷的对着朱允文说道：“殿下，这里的事情有了变化，让不相干的人都离开这里。殿下你也先回皇宫，等这里的事情完结之后，老人家我进宫向陛下和你禀告……”

　　“有几位仙长在，怎么会有我的危险？”朱允文轻轻的笑了一声之后，吩咐待在这里的侍卫们尽数离开。连跟随他的亲近护卫们都一起赶了出去，这位皇太孙的胆子竟然大了起来。

　　看着侍卫们都离开之后，守在吴勉、归不归身边的朱允文这才继续说道：“现在不相干的人已经都走了，有什么事情两位仙长现在可以说了。”

　　吴勉和归不归对视了一眼，白发男人微微的点了点头之后，老家伙这才开口说道：“那殿下就跟着老人家我，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可以离开我老人家的身边。而且这宅院当中什么东西都不可以轻易触碰，只要我们几个没动过的东西，殿下也不可以触碰……殿下，这座织染局被人重新设计过。之前在院子里面埋藏的白银也不是藏匿的贼赃，而是一种咒法的引子。前院埋银，中路一家看护，后宅集齐千鬼……这咒法一法施展，金陵城的人十之八九会因咒法而死。而且死像和瘟疫无二，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几天之后咒法施展开，就连老人家我也会打眼，以为京城闹了一场恶瘟……”

　　“老仙长你是说有人想要借咒法杀戮京城百姓？”听了归不归的话，朱允文的汗毛孔都竖立了起来。他心中一阵狂跳，缓了一下之后，这才继续说道：“谁的胆子这么大？现在京城百姓百姓八十万，他们想要杀光这么多的百姓吗？老仙长，现在白银启了出来，尸骨也发现了。是不是这咒法就算破了？”

　　“这种咒法分阴阳两合，现在阳法已经破了。”归不归看着地面上的三具尸骨，轻轻的甩了一下袍袖之后，尸骨上面燃烧出来一团火焰。火焰很快将白骨烧成了飞灰，看到了尸骨无存之后，老家伙这才继续说道：“现在只要找到阴法，破了之后咒法才算彻底的消除。”

　　朱允文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那我让侍卫们进来一起找，左右不过是在这宅院当中，人多总会找到的。”

　　“不行，阳法行于表面显世即破。阴法藏于僻静之处，一般人处理不当反而会立即引发咒法，那样的话就算我们几个也没有办法让咒法停下。”归不归摇了摇头之后，继续说道：“咒法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开启之后无法停止，这就又些麻烦了……”

　　说话的时候，归不归在怀里摸了半晌，不过什么东西都没有摸出来。当下苦笑着对吴勉说道：“定咒的法器老人家我都留在家里没有带出来，现在阳法已经破了，阴法随时随地都会开启。再回去找法器怕是来不及了……”

　　“把阴法找出来不就得了嘛……”吴勉回了一句之后，转头想着内宅的方向看了过去。最后他好像自言自语一般的继续说道：“阴法要靠阳法滋养，它们相隔不会太远的……阴法就在附近……”

　　说话的时候，白发男人已经大步向着后宅的位置走了过去。归不归抓住了朱允文的手，带着他一起跟在了吴勉的身后。老家伙边走边对着身边的两只妖物说道：“你们俩也要小心，尤其是人参你。万万不可以再遁地了……”

　　进了内宅之后，前面都是汉人的建筑。这里刚刚已经被侍卫们打扫过了，他们离开的匆忙，一些刚刚送到这里的箱子，还没有打开便扔到了地上。看了一眼这里的场景之后，吴勉和归不归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个人分开。分别向着左右的两排厢房走了过去……

　　“殿下，劳烦你和百无求和人参在这里等着我们。”归不归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吴勉的背影。随后又对着两只妖物说道：“你们俩在这里陪伴殿下，万万不可到处走动。刚刚收拾这里没有引发咒法已经是万幸，别因为你们再功亏一篑……”

　　“老家伙，你们要找什么？老子总帮的上忙吧？”看着吴勉、归不归将他们三个留在这里，百无求有些不满的继续说道：“只要你说出来，老子一定能给你们找到。”

　　“老人家我就是不知道要找什么。”归不归苦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这咒法的阳法是死的，阴法却是千变万化。可能是个烛台，也可能是面铜镜。就算是老人家我也说不准……你们留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

　　说完之后，归不归转身向着另外一个和吴勉所去相反的方向走了下去。看着老家伙的身影消失之后，百无求转头对着朱允文说道：“皇太孙子，弄不好今天你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老子和老家伙一起同归于尽，到时候大家手拉手一起下到地府……”

　　“大侄子，要下地府你自己去就好了，别算上我们人参。”小任叁看了百无求一眼之后，继续说道：“有你爸爸那只老狐狸，再加上一个吴勉，什么事情办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从刚才吴勉消失的位置传来了白发男人的声音：“好了，你们能松口气了，阴阵已经被我破掉了。你们进来见识见识吧。”

　　“老子我就说，有他们俩在，有什么事情办不好？”百无求哈哈一笑，拉着朱允文的手向着吴勉刚刚说话的位置走了过去。小任叁好像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它皱起来了自己的眉毛。想要留在这里却还是跟在百无求和朱允文的身后，向着刚刚吴勉消失的位置走了过去…….

　　就在他们三个刚刚走了七八步的时候，另外一边响起来了归不归的声音。老家伙气喘吁吁的说道：“不要过去！他是假的……老人家我和吴勉都被困在里面了……你们不要再在这里耽搁马上离开这里。”

　　“老子该听谁的？你们不出面，老子怎么知道谁真谁假？”百无求被吓了一跳，当下它进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小任叁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对着百无求的声音喊道：“老不死的，你怎么证明你是真的？”

　　这句话说完，归不归的声音便消失了起来。任凭小任叁怎样呼喊都不见再有吴勉、归不归的声音响起来，

　　等了半晌之后，实在等不及的百无求也不管小任叁和朱允文了。他向着刚刚归不归消失的位置走了下去，边走边说道：“任老三你在这里等着，老子去把老家伙带回来……”

朦胧的晨光

　　第二十一章

　　“大侄子你什么意思？你去找老不死的，我们人参就去找吴勉。”小任叁看着百无求要走，当下也不理会脸色煞白的朱允文了。它向着吴勉消失的位置走了过去，便走边说道：“要走大家一起走，欺负我们人参可不行。皇太孙你别怕，大白天的没恶鬼出来吓唬你。一会我们就回来了……”

　　朱允文想不到最后竟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想要跟着两只妖物进去他又不敢。当下他对着百无求和小任叁喊了两句：“两位仙长，你们不能把我留在这里……归、吴二位不是让我们等在这里吗？”

　　任凭他喊哑了嗓子，也不见两只妖物回头。看着百无求和小任叁消失之后，朱允文孤零零的待在原地。此时头顶上照下来的阳光都感觉阴森森的，犹豫了片刻之后，皇太孙转头便向着身后的宅院外面跑去。

　　朱允文刚刚跑出去十来步，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是让你们留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吗？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皇太孙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的时候果然看到了那白发男人站在刚才他所在的位置，皱着眉头正看向自己。朱允文冲着吴勉苦笑了一声，说道：“那两位仙长是急脾气，见到您和归老仙长没有回来，便去找你们了。怎么，您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任叁仙长吗？”

　　“任叁去找我了……”吴勉有些纠结的叹了口气，随后对着朱允文继续说道：“我是借遁法回来的，它和我走的不是一条路。你在这里等我，我把它带回来。你不要乱动，回来的时候见不到你，我不会再花心思去找你的。”

　　朱允文哪里还敢继续留在这里，当下他几步来到了吴勉的身边。对着白发男人说道：“您还是饶了允文吧……要么您受累送我出去。要么就带着允文一起去找任叁仙长，这条路您已经探过，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可能是感觉到将朱允文留在这里不大安全，吴勉微微一沉吟之后，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紧跟着我，里面的阵法、机关虽然已经拆除的差不多了。不过小心还有漏网之鱼……”

　　说话的时候，吴勉已经转身向着身后的花园位置走了过去。朱允文紧紧的跟在白发男人的身后，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说道：“仙长，您刚才进去找到阴法了吗？”

　　“那么容易找到，就不叫阴法了。”吴勉回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看那个老家伙的运气吧，他的眼光独到，应该会有收获的。小心脚下的碎瓦，踩着我的脚印走。瓦片里面埋着生死线，我刚才拔了六根，或许还有看漏的。”

　　听了白发男人的话，朱允文更加小心翼翼的前行的。他几乎每一步都踩在吴勉的脚印上，一直走到了花园中心的水塘旁边。见到周围都是一片空旷，没有什么埋设机关的可能。皇太孙这才松了口气，擦了一把冷汗之后，看着面前的水塘，他对着吴勉说道：“前面没路了，现在我们要怎么走？”

　　“没路……谁说的没路的？”说话的时候，白发男人下向着水塘的位置吹了口气，随后就见里面的水开始向左右分开，露出来水下的地面。这水塘里面常年养着荷花，水下满是烂泥。看着厚厚的烂泥，朱允文皱了皱眉头。

　　“我们不是要走过去吧？吴仙长，我们还可以绕过去的。”看了水池左右两边之后，皇太孙继续说道：“不过几步路而已，绕一下也可以过去的。”

　　吴勉回头看了朱允文一眼，说道：“左边的是风阴，右边的是水阴。两边的阵法我都没有破解，原本我可以踏水而行的，不过你不行……”

　　说完之后，白发男人已经踩着池塘里面的泥泞向着对面走了过去。只是他的脚底浮在烂泥之上，走了几步之后连鞋底都没有沾染一点烂泥。看着吴勉已经走远，朱允文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跟在他的身后，踩着烂泥向着池塘对岸走了过去。

　　朱允文没有吴勉的本事，一脚迈出去烂泥便到了他的脚踝。他只能费力的拔出来这条腿，然后一步一步的向着池塘的对岸走了过去。只是走了七八步之后，皇太孙才发现自己每走一步，陷进烂泥的程度便深几分。走到了只走了七八步他的小腿肚子已经都在烂泥当中了。

　　看着已经走到了池塘中心的吴勉，皇太孙苦笑了一声，说道：“吴仙长，这样走的话，恐怕走到你那里的时候烂泥便齐腰深了。要不您还是受累陪我回去，我就在池塘边等您和其他几位仙长。”

　　吴勉面无表情的看着朱允文，说道：“有我在你怕什么？有你说话的功夫，我们已经到对岸了……”

　　听到了白发男人的话之后，朱允文他叹了口气。随后咬着牙继续向着对岸走了过去，又走了几步之后，脚下的烂泥越来越深，眼看着就要到大腿的时候，皇太孙叹了口气，对着吴勉说道：“不行了……您海水帮我一把吧，我已经迈不动腿了……”

　　看着朱允文的确迈不动腿之后，吴勉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帮你一次……”他说话的时候，皇太孙感觉到自己脚下的烂泥突然变得不再那么厚重。当下他抽腿前行变得顺利的多，就在这位皇太孙以为这样就可以继续前行的时候。他的脚下一空，身体开始快速的向脚下的烂泥沉了下去……

　　“救命……我踩空了……”朱允文在沉入到烂泥的前一刻，拼命的对着吴勉呼救，他将自己最后一丝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白发男人的身上。不过让他惊愕的是，吴勉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救他的意思。

　　眨眼之间，朱允文的整个身体都陷入到了烂泥当中。随后吴勉开始施展术法，原本分开的池水回到了原位。他则踩着池水回到了岸上，回头看了一眼沉入烂泥堆的皇太孙。吴勉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样活不见人，皇帝也应该慌乱了吧……”

　　“原来你是为了我来的……”吴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池塘的水再次分开。随后原本应该被淤泥活埋的皇太孙好端端的站在烂泥之上，此时他身体和衣服没有沾染到一点淤泥。好像站在了地板上一样。正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白发男人。

　　“现在能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吗？”朱允文一边说话，一边慢悠悠的向着白发男人的位置走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是姚广孝和尚？还是我那几位叔叔？说出来的话，我便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保你全族的性命……”

　　“你不是朱允文……你是吴勉还是归不归？”看到了冲着自己走过来的皇太孙，‘吴勉’的脸色变得铁青。看在自己囚禁那几个人的阵法已经被破解掉，当下这人已经开始施展五行遁法，想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是在找我们几个吗？”这是，从‘吴勉’的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这人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吴勉、归不归带着两只妖物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吴勉’惊讶的竟然失手错了遁法，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几个人、妖都在身后，那朱允文是怎么回事？这人的身上带着破解幻术的法器，自己不应该中了白发男人的幻术啊……

朦胧的晨光

　　第二十二章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自己会从淤泥里出来？那是因为这场戏太无聊了……”朱允文轻轻的笑了一声之后，抬手对着‘吴勉’轻轻挥了一下。一阵强风从皇太孙的位置吹了过来，假吴勉不由自主的被风吹的向后退了几步，他再次想要催动的五行遁法被这位皇太孙破解掉。

　　有些失魂落魄的假吴勉也顾不得身后的几个人、妖了，他盯着已经走出池塘的朱允文说道：“你不是替身，这也不是幻术……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术法？你是修士……”

　　“原本这个秘密我不想被旁人知道，不过你是将死之人了。死人还是可以保守秘密的。”朱允文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你猜猜为什么我亲自走一趟，便能将几百年不问世事的几位仙长请下山？实不相瞒，归不归老仙长近年来数十次下山就是因为我……”

　　“原来你是他的弟子……”没等朱允文说完，假吴勉看着真吴勉几个人向着自己越走越近。此时是他最后的逃走的机会，当下他不在和朱允文纠缠，突然张嘴喷出来了一口鲜血。这口血喷出来的同时，他人已经向着喷散在半空中的鲜血扑了过去。等到假吴勉的身体沾染到鲜血的一刹那，他整个人突然凭空消失。

　　假吴勉消失之后，已经走到他面前四五丈远的皇太孙突然瘫软在地。看着假吴勉刚刚所在的位置，他开始不停的哆嗦起来。

　　这时，吴勉、归不归带着两只妖物也到了他的面前。老家伙看着站都站不起来的皇太孙，笑眯眯得说道：“不错……刚才就算是老人家我是那个人，也会上当的。殿下这戏演的我老人家都想叫个好……”

　　“下次您可以换个人，别用允文冒险了。”皇太孙苦笑了一声之后，转头看了一眼白发男人。冲着他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不过您几位怎么猜到这个人是为了我来的？”

　　之前在朽烂的蒙古包里面发现三具尸骨的时候，吴勉已经用了传音之法暗地里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皇太孙。他和归不归已经发现在这织染局当中还有另外一个时有时无的气息，这里除了咒法之外应该还藏着个人。

　　这个人藏在这里是看守咒法，他原本就是要对着全城的军民人等下手的，现在看到皇太孙就在这里，一定会心动想要至于他死地。当下白发男人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朱允文，要演一场戏给这个人一个错觉。这位皇太孙也是术法高深的修士，这样一来，就算吴勉、归不归不在身边，一半的修士也不敢轻易对付这位皇太孙。

　　吴勉、归不归为了演这场戏还故意示弱，对一个可以轻易破解掉的咒法装作不知道如何下手。让隐藏在暗处的假吴勉认为这几个人、妖都名不副实，这样他才敢在吴勉、归不归进去寻找阴法的时候催动禁阵囚进了他们两个。

　　随后两只妖物进去寻找吴勉、归不归，也被这个人如法炮制。只是吴勉、归不归的名头实在太大，这人就算囚禁了他们几个，也不敢惹怒他们下杀手。他的目标还是皇太孙朱允文，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消失，自己回去之后便有大大的封赏。

　　于是，朱允文便按着吴勉的计划，冒险跟着假吴勉一路来到了池塘。此时，归不归一路隐藏自己的身形跟随在假吴勉的身边。在朱允文陷入淤泥的同时，他已经先一步藏在了淤泥当中。后来朱允文再次现身一切都是归不归的手段，然后老家伙又和吴勉他们汇合，谁看到都以为是朱允文凭着自己的手段从池塘里面逃生的。

　　吴勉看了朱允文一眼，说道：“难道他是为了我来的吗？”

　　看着朱允文被白发男人怼的有些尴尬，归不归笑眯眯的过来打了圆场，他笑眯眯的对着吴勉说道：“刚才那个你施展的可是血遁，这是问天楼的招牌。多少年没有见到了，想不到今天还能看到姬牢的徒子徒孙……”

　　“老家伙，老子就不明白了，让那小子走是什么意思？”这时候，百无求凑了过来，瞪着眼睛继续说道：“刚才你和你叔叔抓住那小子不费事吧？只要抓住了他，你们想问什么老子都有办法问出来。他是谁派来的，想要干什么老子打得他一五一十都能说出来。”

　　“那他背后的那个人也能知道，让他逃回去好过现在就抓住他。而且你还指望一个看守咒法的喽啰真知道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他不是广孝的人，应该还有另外一路人……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先保住皇太孙殿下的好……”

　　“那么咒法呢？你们找到阴阵了吗？”百无求还是不死心，当下继续问道：“你们可别阴沟里翻了船，人你们放走了，阴法再找不到。等到金陵城大乱的时候，一半的死人都要记在老家伙你的头上。”

　　“阴法而已，那有什么难……”归不归刚刚想要卖弄一下，话到嘴边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当下嘿嘿一笑，冲着吴勉说道：“老人家我也想不到阴法在哪里，你来看他能藏在什么地方？”

　　“老家伙你在考我吗？”吴勉用眼白看着归不归，继续说道：“女尸里面的胎骨不就是阴法吗？阴阳相套的把戏连路边杂耍的都会，你在我面前卖弄这个？这几天金陵天不好，打雷的时候别出门……”

　　见到吴勉两句话便说破了阴法的所在，归不归讪笑了一下，说道：“老人家我怎么没有想到？老了，不重用了……殿下，织染局这点把戏都演完了，剩下还有里面的冤魂，老人家我有解决的办法。刚才惊吓到殿下了，你会去休息一下压压惊……”

　　“老仙长，允文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既然对头以为我是您老人家的弟子，那么我们索性将错就错。您就收下允文做弟子……”说话的时候，朱允文突然跪在了归不归的面前，当着吴勉和两只妖物的面，就要对老家伙行拜师大礼。

　　没有想到朱允文一个头磕下去，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原本站在自己身前的归不归已经消失不见。随后他身后响起来老家伙那苍老的声音：“殿下不要玩笑，老人家我与你没有师徒之缘。你日后还有良师，可不能因为我这个老家伙，就乱了你们师徒之间的缘分……”

　　看到归不归执意不收自己，朱允文无奈之下只能站了起来。老家伙又劝了他几句之后，这才将这位有些失望的皇太孙送出了这座凶宅。

　　看着朱允文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之下，上了马车向着皇宫方向行进。小任叁转头看着归不归说道：“老不死的，这次你和吴勉有点不对头啊。对这个皇太孙子也有点太上心了吧？还为他特意演了场戏，我们人参怎么就看不出来他哪里可人疼了？”

　　“看对眼了，人参你不觉得这位皇太孙像谁吗？”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活得久了虽然老朋友一个一个都走了，不过还是有机会能看到他们投胎转世……虽然都不是当年的人了，不过看着他们都变成了另外一副面孔。也是有趣的很。”

　　这两句说完，百无求也来了精神：“老家伙，你说说看，这个皇太孙子是你那个狐朋狗友转世投的胎？”

朦胧的晨光

　　第二十三章

　　问到了朱允文的前世，归不归嘿嘿一笑，说道：“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好了，我们的新家已经空出来了。收拾一下就可以住进去了，如柏，你把马车赶进去。一会在前院后院用香薰薰，几百年没怎么进人了，怎么也好好好收拾一下……”

　　从这一天起，南京城闹出一个大新闻。城里有名的凶宅西织染局的大宅院已经住进了人，这户人家也不知道什么来头。搬进来之后皇宫便不停的将御用的生活用品送到这里，每天都能看到几十辆大车停靠在大门口，几十个太监、杂役鱼贯而行把大箱子送到了里面。

　　没过几天，织染局宅院贴出来了告示。这户人家开始招募下人，一开始没人赶紧去应差，不过很快第二张告示便贴了出来。这人家招募的下人按着工作不同给出了一两到五两白银的薪酬，当时王公贵胄府中的一般下人也就是二钱银子。好一点的大丫头也才五钱，这户人家给出最高一人五两的薪酬。一年就是六十两银子，比得上一个七品县令了……

　　这世上永远都有挣钱不要命的主，看着这户人家已经搬进凶宅几天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当下有胆子大的人去府中应差。第二天这人好端端的从宅子里面走了出来，好事的百姓过来打听。这一夜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凶宅闹鬼的看来都是瞎说。而且这户人家是大财主，上工的第一天就给了十两银子的大红包。

　　当下，其他男女老少这才打破头的要往这户人家里挤。在高如柏的筛选之下，留下来男女三十人，安排好各自其职之后，留在府中做工，剩下没有进府的人都后悔不已。

　　差不多半个月之后的一天中午，高管家将府中的下人都放了假，让他们明早再来上工。虽然不明白这府中的人是什么毛病，不过好端端的能有半天假，这些下人也高兴不已。

　　等到傍晚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高如柏关上了大门，随后归不归开始施法将他在地府做阴司的几个干儿子都招了上来。一柱清香烧完的时候，丁三郎、贾璐和催吉三位阴司在黑暗当中现身。

　　“老盟父，许久不见了。这次将我们兄弟招上来有什么吩咐？”带头的丁三郎向着吴勉、归不归施礼之后，继续说道：“我们先向老人家您禀告一件大事，当初您留在地府的数千方士魂魄昨晚已经全部送去轮回转世了。按着您和大方师的吩咐，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判官正在编写花名册，再过两天就拿来给您老人家过目。”

　　想起来那些方士的魂魄，归不归便叹了口气。说道：“哦，这是件大事了，当年它们充到阎君的亲兵当中，一晃小三百年过去，现在才把这些魂魄都送去轮回了。”

　　“当初阎君也是仗着这些魂魄的势，这才收复了地府全境。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会拖了这么久，三十年前才彻底的收复了整个地府。”胖胖的贾璐也跟着叹了口气，随后陪着笑脸继续说道：“不过这次您老人家把我们哥仨叫上来，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有点事情要麻烦你们倒是真的。”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对着身后招了招手，说道：“都出来吧，三位阴司带你们去轮回转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密密麻麻的魂魄从后宅当中涌了出来。纷纷跪在了三位阴司的面前。

　　“老人家，这就是西织染局的恶鬼……”丁三郎苦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当初我来引导过它们一次，只是那个时候这些魂魄都疯了，连我这个阴司的话都不听。还仗着人多势众打伤了我的几个鬼差……”说话的时候，它回头看来自己的两个兄弟一眼。

　　崔吉明白丁三郎的意思，当下它急忙解释道：“老人家这件事有点麻烦，当初丁三哥下来接引，它们非但不走反而恐吓阴司。那件事已经被阎君知道了，阎君下旨这些织染局的亡魂自生自灭，不许我们阴司管它们……”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难怪老人家我和他们说要来阴司接引的时候，它们一个一个都那么的古怪。”归不归看了面前的三位阴司一眼，随后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不过一千多的魂魄聚集在京城也不像话，这样好不好？老人家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在织染局的魂魄都是些冥顽不灵的恶鬼。不过离开了织染局总就不是了吧？老人家我把它们天南地北的放走，你们在山东、山西接引的魂魄总不能说也是这里的恶鬼吧？”

　　看到归不归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三位阴司知道不能再拨自己干爹的面子。当下还是丁三郎接话说道：“那就按着老盟父的意思办，不过这么多的魂魄您老人家可不能一下子就全放出来。您老人家细水长流，我们每天多收十个八个的魂魄也好混过去……”

　　“就知道你们三哥疼我老人家。”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老家伙自己岔开了这个话题：“现在已经彻底的一统地府了，你们那位阎君这下心满意足了吧？现在没有了后顾之优，地府也该休养生息一番了……”

　　“老盟父，地府的事情我们先搁在一边。这次就是您老人家不招我们兄弟三个上来，我们也有事情要和老盟父说……”说话的时候，丁三郎从怀里面取出来了一个小小的铜牌。双手交到了归不归的手上之后，他继续说道：“这是三天之前，看守妖山通道的右门通使捡到了这样的一张令牌。昨天晚上贾璐带着鬼魂回到地府的时候，在阴阳界也找到了同样的一块。也就是您老人家手里的这块……”

　　“这是妖山的令符……”归不归一眼便看出来铜牌的出处，它看了一眼之后，叫过来高如柏，让他拿着令牌去给还在后宅的吴勉和两只妖物看看。看着高管家离开之后，老家伙这才看着三位阴司说道：“这么说的话，妖王已经到了地府？阎君那边有什么反应吗？”

　　“阎君已经下旨，只要在地府境内发现妖王的下落，杀无赦……”丁三郎说了一句之后，突然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而且阎君还担心妖王已经勾结了地府的哪位大人物，准备里应外合了结它，现在数道旨意已经下了出去。所有新封的鬼王、判官等都要去酆都见驾，有小道消息传了出来，它打算先发制人。在它们还没有动手之前，先一步下手了结它们……”

　　“现在地府和妖山都元气大伤，再闹下去就算把妖山拖垮，地府得日子也不好过。”归不归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地府垮了，人世间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但愿你们阎君没发疯，想要和妖山同归于尽吧。”

　　这个时候，后宅的方向传来了百无求破锣嗓子一样的声音：“这是丁三郎它们拿来的吗？一共有十二道令牌啊，怎么只有这么一块？剩下的十一块令牌呢？持令牌者如妖王亲临？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

　　话音未落，百无求黑大个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三位阴司的面前。它也顾不得正在行礼的三位阴司，当下继续说道：“是不是找到另外一个老子的下落了？老子要去给百僵和孙猴子报仇……”

朦胧的晨光

　　第二十四章

　　一个荒芜小山村的农舍当中，坐着几个衣着各异的男女。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人跪在当中，向着当中一个衣着华丽的蒙古人诉说着自己看到的事情：“我亲眼看到的，朱允文施展术法从淤泥当中逃了出来。他的术法在我之上，如果不是他们当中谁都没有想到我会施展血遁之法，此时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说话的正是当日冒充吴勉，差一点要了皇太孙性命的人。此时他显露出来自己原本的相貌，是个有些干瘦，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

　　“朱允文是修士？还有比这个更好笑的笑话吗？”蒙古人有些放肆的大笑了一阵之后，继续说道：“他要是修士的话，那朱元璋就是大方师徐福假扮了的！流苏，你失踪几日，将我留在集庆路的咒法拱手让人。然后再用这样的说词哄骗我吗？”

　　“我几日没露面，正是按着您的吩咐。要确定没有被吴勉、归不归跟踪之后才能回来见您……”这个叫做流苏的中年人不卑不亢的说了几句之后，正想要再继续说几句的时候，面前蒙古人突然拿起酒壶，用力仍在了流苏头上。

　　流苏没有防备，额头被砸出来一道伤口，随后鲜血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就这样，蒙古人还是不解气，抽出来腰间的马刀要冲上去劈了这个汉人。流苏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等蒙古人过来。他的手里扣着一柄匕首，只要蒙古人到了跟前，便会先一步了结这个他忍了很久的人。

　　眼看着一场窝里斗就要开始的时候，坐在角落里一个白色头发的男人说道：“你们谁是吴勉、归不归派来的细作吗？大事未成你们自己人打起来自己人了，看来不用吴勉出手，他要做的事情你们都替他做了。”

　　说话的时候，这人从角落里站了起来。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露出来衣服有些苍白的容貌来。这个白头发的男人竟然是广孝和尚的弟子灌无名，蒙古人和流苏都有些忌惮他。见到灌无名发了话，当下顿时消了怒气，分别做到了各自的位置。

　　这时，坐在另外一边的年轻女人开口对着灌无名说道：“修士，那你说说看，皇太孙朱允文真是修士吗？”

　　“朱允文是不是修士很重要吗？”灌无名转头看了女人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各位想要的到底是朱允文的性命呢？还是大明的江山？如果几位想要的只是朱允文性命的话，那我还是不参与的好……”

　　说话的时候，灌无名向着农舍外走了出去。看到这个大修士要走，刚才怒气冲冲的蒙古人急忙站起来挽留：“无名先生，我的朋友……刚才是我的脾气不好冒犯了你。我向伟大的成吉思汗发誓，绝不在冒犯你和你的朋友……我是至正帝（元顺帝）的特使，你看在至正帝的面子上，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这时候，刚才说话的女人和坐在旁边的其他人也站起来挽留灌无名。最后，这位广孝和尚的高足不情不愿的坐回到了刚才的位置。看到灌无名重新归位之后，蒙古人继续说道：“至正帝已经下了恩旨，只要将集庆路的朱和尚赶走，我们大元便和你们汉人以黄河为界，相隔而治……到时候我们元人和你们汉人兄弟相称，再无天下四等这样的旧规陋习。”

　　说到这里，蒙古人看到面前的这几个汉人都在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心里明白蒙古统治中原的这几十年，将汉人害苦了。如果不是为了同一个利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话，他们这些人也凑不到一起。

　　为了给这些人大气，也是显摆一下自己手里的本钱，蒙古人呵呵一笑，说道：“我们大元最近也在招募奇人异士，有一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被至正帝招入了麾下。我来给诸位引荐一下，这位就是传说当中，大名鼎鼎的妖山之主——妖王陛下……”

　　他说话的同时，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人影灌无名曾经见过，正是取代了百无求成为妖山之主的妖王。见到了妖王之后，灌无名的脸色变得铁青了起来。他冷冷的看着那位大元皇帝的使者，说道：“占木儿，元人也好、汉人也好都是同族。现在你把妖王找来助阵，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现在吴勉、归不归已经到了京城，不指望妖王陛下，你和尊师姚广孝是他们的对手吗？”蒙古人看到灌无名对自己直呼其名，心里便有些不满。如果还是大元全胜的时候，你这样的汉人我们说杀就杀，怎么会和你坐在一起，还要看你的脸色？

　　“无名先生，你先听占卜儿大人的话。或许他有什么好计策，可以了结吴勉、归不归二人。”这时候，一直坐在灌无名身边的女人再次说了一句。见到这个白头发的修士不再言语之后，女人冲着蒙古人说道：“大人可以细说了，我们应该如何了结吴勉和归不归二人？”

　　“这件事还要妖王陛下亲自来说，你们才明白我们至正帝请妖王下山助阵的原因。”说到这里的时候，蒙古人谄媚的冲着默不作声的妖王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陛下，你来和我们说说，应该如何了结吴勉、归不归二人？”

　　“你们都将吴勉当成神仙了……”妖王冷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那我如果告诉你们，那个白发男人也有弱点呢？先不说进金陵城里邵家的几个女人，就说他自己每隔三年就有十三天的衰弱期，这个你们知道吗？”

　　一句话说完，原本还争执不断的农舍当中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十几双眼睛都在盯着妖王，等着它说出来后面的话……

　　看着面前这些人的样子，妖王冷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就是那么巧，我知道他衰弱期的时间。原本我一直在等着，不过他身边的归不归和……太碍眼。如果有人可以帮我引开他们俩，我就有把握了断他……到时候人世间的天下是你们的，我只要报了当年的仇就好。怎么样？你们有这个胆子吗？他的衰弱期就要到了，如果这次不成，那就只能三年之后见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场面寂静了片刻之后，还是灌无名先开了口。他看着妖王继续说道：“这样，你先把吴勉衰弱期的时间告诉我们。不试探一下，给你做了炮灰怎么办？”

　　“那我又怎么相信你们师徒呢？”妖王冷冰冰的看了灌无名一眼，继续说道：“你家师尊有和吴勉、归不归一起做事的先例，我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把我说的暗中透露给吴勉、归不归……”

　　一句话便让灌无名垭口无缘，他犹豫了一下之后，将脑袋转到了一边不再理会妖王的话……

　　看到了灌无名哑口无言之后，妖王再此冷笑了一声，随后看着蒙古人说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谁有胆字陪我去金陵？”

　　虽然灌无名已经说不出来话，不过其他人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当下他们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刚下的女人再次说道：“陛下，陪你去一趟金陵没有问题，不过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这次你能从妖山带回来多少的妖兵妖将？归不归诡计多端，人数少了，恐怕压不住这个老家伙……”

朦胧的晨光

　　第二十五章

　　“妖兵妖将……”妖王冷笑了一声之后，对着女人说道：“我还不够吗？一个吴勉加上归不归还用得着千军万马吗？”

　　“对付他们几个是不需要千军万马，不过也不是妖王你自己应对了的。”这时，灌无名有些讥讽的看了妖王一眼，继续说道：“我听说当年你倒是带上了千军万马想要在吴勉大婚的时候对付他，现在他还是好端端的，可是妖王你好像过的并不如意……”

　　“灌无名，你师尊都不敢和我这样说话……”妖王冷冷的看了灌无名一眼之后，突然伸手对着他虚抓了一下。原本这个白色头发掉的修士已经在全身戒备，没有想到妖王动手的时候他还是防不住，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的身体吸到了妖山之主的身边。

　　灌无名自己也是活了几千年的方士，也是和末代大方师火山齐名的人物。被妖王吸过来之后他却不慌乱，手里变戏法一样的出现了一柄长剑，顺势向着妖王的小腹刺了下去。

　　眼看着剑尖刺中妖王腹部的时候，妖山之主先一步掐住了灌无名的脖子。冷笑了一声之后，说道：“看看是你先刺中我，还是我先扭断你的脖子……”说话的时候，妖王手中已经发力。灌无名的脸瞬间变成了酱紫色，他虽然是长生不老的身体，此时血管、气管都被掐住，闹中一片空白想要说话都说不出。

　　此时，农舍当中的蒙古人看到灌无名被妖王制住心中暗喜。刚才这个白色头发的修士让自己有些下不来台，现在你不逞强了是吧？看着灌无名随时随地都会晕倒，当下蒙古人凑过来做了好人。

　　“妖王陛下，看在我们至正帝的面子上，不要和这位修士一般见识。”蒙古人笑嘻嘻的对着妖王鞠了一躬，随后继续说道：“大家都是吴勉、归不归他们的仇人，现在就算不去对付仇人，也没有自己人相斗的道理……”

　　妖王还要依仗这个蒙古人办成自己的大事，当下它冷笑了一声之后，将灌无名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随后看着蒙古人说道：“占木儿，这次我帮你们蒙古人重回中原失地。你们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蒙古人笑一声之后，继续说道：“这个陛下可以放心，只要我们大元能恢复昔日的荣光。陛下和您的臣民便可以从妖山下来，至正帝将为你们划定疆土建国。到时候每年送到贵国十万奴隶，供陛下子民繁衍生息……”

　　“你们疯了……竟然和妖族结盟……”重新爬起来的灌无名没等蒙古人说完，已经向着农舍大门外面走了过去。他便走边说道：“占木儿，你们这样早晚会被妖族反噬。我等着看你被妖物食其肉、抽其髓……”

　　说话的时候，灌无名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就在他打开大门的一瞬间，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秃头和尚。看到了和尚的相貌之后，灌无名当下规规矩矩的对着和尚行礼，说道：“师尊，这件事……”

　　“我们已经和占木儿大人定下了盟约，怎么可以说走就走？”门外站在的和尚正是广孝，冲着自己的弟子说了一句之后，他抬腿进了农舍。微笑着看了一眼妖王之后，和尚行佛礼说道：“你我多年不见，陛下还是风采依旧。当年和尚多有得罪，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广孝……听说你改回了俗家的名字，叫做姚广孝了？”妖王看了面前的和尚一眼之后，继续说道：“你今天是来斩妖除魔的吗？”

　　“陛下说笑了，和尚我进来是来和陛下结盟的。”广孝说话的时候，从怀里摸出来一张兽皮。亲手递给了妖王之后，继续说道：“这是几十年前，和尚在一处世外桃源发现的妖族部落。当中有妖物万余，它们被禁阵囚禁了起来。这是地图……”

　　和尚说话的时候，妖王的脸色已经变了。当下它看着地图上面的位置，喃喃自语的说道：“这是当年妖王疆卞争夺王位之时，从妖山上面流落出来的一支妖军……谁都以为它们都被人世间的修士屠戮殆尽了，想不到这一支妖军竟然流落到了这里，当初八百妖兵妖将现在已经万余了……”

　　看着妖王的样子，广孝和尚再次一笑，随后继续说道：“只要和尚是来与陛下、至正帝还有几位道友结盟的，明帝朱元璋花儿乞丐出身。他扰乱国运是为国贼，好在朱元璋建国的根基浅沫，只要我等同心协力便可将明国覆灭。到时候黄河以北继续请至正帝统治，在划分一片国土请妖王陛下带领天下群妖在这里修养生息……”

　　这农舍当中，除了妖王以外，以广孝和尚的身份为尊。听了这和尚的话之后，蒙古人占木儿哈哈大笑，随后马上命自己的手下写下盟约。几个人、妖当场结盟，发誓要将朱元璋建立的明朝连根拔起。

　　盟约立下之后，外面天色也开始微亮。当下除了没有术法的几个蒙古人和妖王之外，其余的人纷纷施展各自的手段遁走。广孝和尚师徒催动了五行遁法，回到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寺庙当中。

　　回到禅房当中之后，灌无名终于忍不住对着自己的师尊说道：“您真的要和妖族、元人结盟吗？弟子一直以为这都是权宜之计，要借助他们蒙古人的势力来对付明帝……”

　　“那你怎么知道和尚现在不是借助蒙古人和妖族的势力来对付明帝的？”广孝微微一笑之后，继续说道：“无名，既然已经借势了，我们索性便借到底。大丈夫不拘小节……等到大事将成的时候，这一纸盟约又算得了什么？妖王……到时候和尚请来应真先生，趁虚而入直达妖山。同时清除明国和妖山的两大势力。蒙古人的气数已尽，我们再寻明君重整天下。”

　　广孝和尚说话的时候，灌无名正在怪异的看着他。等到和尚说完之后，他这才喃喃的说道：“弟子记得您曾经说过三件事不可为，逆徐福大方师不可为……涂炭生灵不可为……引妖族入世不可为，师尊您当年定下的三不可为，现在无一不为……”

　　“此一时彼一时，这句话你没有听说过吗？”广孝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弟子，顿了一下之后，他继续说道：“朱元璋当初定下了短命的朱标为太子已经是错了，现在又将储君的位置给了最不适合的朱允文。我如果不替他补救的话，天下便会再次大乱。我是在替他补上大明后面的基业……”

　　广孝的话还没有说完，禅房门口传来有人窍门的声音。随后门外有人说道：“师父，燕王殿下请您去王宫有事商议。您这里有事的话，我和使臣说您正在早课，要晚一点再去……”

　　“我现在就去”广孝答应了一声之后，让门外的小沙弥去应付燕王的使臣。随后他看着自己的弟子，最后说道：“无名你刚才有句话说错了，我不是借助蒙古人的势力来对付明帝。我是要找到合适的君主彻底消亡蒙古人……”说完之后，他当着灌无名的面换上了新的僧衣，随后出门去见燕王的使臣。只留下孤孤零零的灌无名带着禅房当中。

　　几百里外的南京城，吴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坐在一起享用高如柏刚刚做好的早饭。百无求吃了一半的时候，忍不住对着归不归说道：“老家伙，你说说看另外那个‘百无求’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