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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特殊行业从业者哭丧人,讲述农村的诡异往事》,作者:两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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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懒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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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9-20 08:57:21 | 显示全部楼层
    《鬼做胎》

    1,

    嗨,亲爱的们,我来啦!上篇《杀人的梦》发完后,我发现了一个情况。大家对无公害绿色老爷们儿的需求量很高啊!回头我琢磨琢磨,这玩意儿有可能发展成一条产业链。

    本来今天要写的是一个关于我上当受骗的事。但有了另一个吓人的事,我那个上当受骗的就往后放放吧。

    事情是这样的。在这波疫情还没突然有波动的时候,我和万平去了一趟他老家。原因是他朋友遇到了些说不清楚的事。我原本是不想去的,可万平说这趟活准能长见识,我就心动了。这也说明我这个人实在没啥趣味。除了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感兴趣,其余的事情很难打动我。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临出门前还是做了很多准备的。询问当地政府对外来人的要求,还有一些基本的防疫措施啥的。临出发前在车上,万平一本正经地说:“五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弹了弹烟灰,“啥意思?有生命危险啊?”

    万平摇头:“不。我预感你这趟肯定都要花我的钱。”

    我长出一口气:“哎呀妈呀,我以为要出啥事呢。钱算啥呀?咱们有人在不比啥都强吗?你再有钱,命没了,屁用不顶。你说哥们儿说的对不?”

    万平笑了:“也对。啥也没命重要。”“就是,出发。”车子开了一段,万平说:“唉?你是不忽悠我了?”我把衣服往头上一蒙,睡觉。

    到地方都傍晚了,他吃了沈阳的鸡骨架,我吃的素馅包子。刚吃完,电话就来了。万平一边“嗯嗯”地答应着,一边示意我上车。

    我也不知道他往哪开。一开始是在城里,后来越走越偏僻。我问他是不是农村?他说不是,算是城乡结合部。我一想还不错,最起码能买到烟。

    最后一丝残阳落尽,万平一脚刹车停住,“到地方了。”我下车就懵了。哪是什么城乡结合部啊?四周一片空旷,没人、没房子,啥也没有。我看着万平:“你带我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是不是想悄悄地把我弄死?”万平哈哈大笑,“一会儿就来人接咱们了。”大概过了三五分钟吧,打西边传来汽车鸣笛声。万平说:“来了。”

    车子卷着尘土停在我俩跟前,来人跟万平没有多余的客套寒暄,看得出来俩人的关系很铁。他说他在前面带路,让我们在后面跟着他。

    路上,万平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那哥们儿三十多岁,姓曹,富二代。家里原是抚顺开矿的。(沈阳貌似有很多矿业。)人很务实,不像有些富二代那么张狂。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失败后就老老实实从家族企业最底层干起。前些年结婚了,娶的是大学时期的女友。两口子没啥不良嗜好,为人都挺踏实正派。婚后育有一子,上个月刚过完六周岁生日。有问题的也正是这个孩子。

    2,

    话说完也到地方了。下车一看,居然是座寺庙。不过看样子是废弃不用的。两扇残破的木门已经关不上,一侧的外墙倾斜,用几根木头顶着。万平的哥们儿曹宇说:“咱进去吧,进去说。”

    小庙不大,六七十平的样子。两边各一处隔间,都不大。屋子中间起了一米高的台子,上面是一尊神像。我打开手机的电筒照了照。神像面部损毁严重,看不出是谁。不过大概轮廓和胡三太爷有点像。胡三太爷咱们在以前的故事里聊过,是东北典型的大仙代表。

    东北大仙分类有几种说法。一种是狐仙、蟒仙、柳仙、黄仙、灰仙。还有一种是狐黄白柳灰。差就差在“蟒仙”这了。具体哪种说法正宗谁也说不清。反正你要是在东北找出马仙看事儿,都说自己是正统的。不过师父说,自八十年代后,基本就没有正统仙家了。都是一帮旁门左道之人奔着名利去的。弄得原本可清修的东西乌烟瘴气。

    有人问“出马仙”只有东北有吗?其实也不是。可以说它是东北的特产,但并不是“专利”。南方很多地方也有类似的,例如灵童、扶乩、鬼婆啥的。

    不过近些年也不知是啥原因,“出马仙”出现在大众视野的频率极高。反响有好有坏。上次在朋友的饭局遇到一个据说是天本正仙的柳仙,称自己是“翼宿”本位仙座。在所有的出马仙里,他最正统也最厉害,还说自己三年内必将是东北群仙之首。

    当时我正好点烟,火苗子差点儿烧到嘴。牛皮也不是这么吹的。群仙之首?偶滴乖乖!我跟师父跑了这么多年的江湖,不敢说阅人无数,但也见识了些奇人异事。长白山的修仙人,终南山凌空步履的道士,大兴安岭的领阴人,西藏的无脸人,苗疆的养尸人,缝尸匠老葛,还有咱家夜宿荒坟捉鬼的万平……这么多人谁也没敢说自己是哪个行业“之首”啊?

    饭桌上有几个认识的朋友,那人说完后,他们挑事似的看着我。我一开始确实想怼他几句,后来想想算了,一笑而过。此人面相敦厚,衣衫简素,眼中透着急切,却无凶光。应该是生活上遇到了困难。

    人这一生,起起伏伏,谁都有个马高镫短的时候。师父说过,跑江湖,虽义字当道,也要酌情而量。如无过分之举,不可砸人饭碗。他忽悠也好,逞能也罢,也都是为了讨生活。话说回来,在座的都不傻,他就是忽悠人家也未必上当。何必呢?我去,又扯远了。咱往回整啊。

    我和万平在那看神像的时候,曹宇把他媳妇和儿子从隔间叫了出来。小孩子一眼看上去脸色很不好,靑虚虚的。万平上前蹲下逗孩子:“我是你万叔叔,你几岁呀?”

    孩子看着万平不答话,突然伸手“啪”,打了万平脑袋一下。孩子妈妈赶忙给万平道歉。万平蹲在孩子跟前没动,举起手摇了两下,意思是让我过去。我凑上前,万平指着小孩的左眼说:“五子,你看这。”

    我仔细瞅,发现那孩子左眼眼尾的地方有一条细细的红线。万平问:“这是咋整的?”孩子妈看了看说:“不知道,以前没发现有啊?是不是眼睛发炎了?”曹宇拉过我俩在小庙门槛上坐下,一边叹气,一边说了他儿子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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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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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0 08:57:33 | 显示全部楼层
    3,

    前阵子曹宇有空,带着老婆孩子出去自驾游玩了一大圈。什么北京、天津、上海的,各种溜达。去的时候欢天喜地,玩得也挺高兴。回到家第三天,孩子开始打蔫儿。不爱吃饭,不爱说话,也不爱玩闹了。一开始说是出去一趟累着了,歇两天就好。可这情况十多天了不但没见好转,还总是突然大发脾气。砸东西,用拳头砸自己脑袋,有时候唰唰几下就爬墙上去了。而且夜里总不睡觉,坐床上一声不吭看着他爸妈,能看一夜。着实瘆得慌。

    两口子带着孩子去医院查了一下(以为肚子里有虫),也都正常。最后没办法,在朋友的建议下又去看的心理医生。医生的建议是多去室外活动,多和小朋友在一起。曹宇说:“我不相信我儿子得狂躁症、自闭症啥的。因为之前都好好的,出去玩一趟回来就得这病了?”万平说:“就这点事啊?”曹宇摇头:“要这么点事我就不把你弄来了,还有呢。”

    有一天曹宇有应酬回来得晚,告诉媳妇儿给他留门。半夜一点多,曹宇一开家门,发现两百多平的房子里黑漆漆的,一点亮光也没有。他伸手去按门廊灯,结果灯泡闪了一下就灭了。就这一闪的光亮,曹宇看见对面站着一个人影。吓得他心里咯噔一下,同时将手里的钥匙朝对面的人影丢了出去。钥匙“啪嗒”掉在地上,人影不见了,门廊灯也亮了。

    曹宇说,我一开始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可我去卫生间的时候怎么也推不开门。我媳妇儿和孩子都睡觉呢,里面不可能有人。后来我一生气把所有房间的门锁都卸掉了。可怪事还是有。我陪孩子的时候不多,所以很宠着他。基本上要啥给啥。他妈比我严厉,所以他更愿意跟我一起玩。旅游回来之后孩子跟我突然就不好了。不让我抱不让我陪,还把自己的很多玩具都扔了。

    我媳妇儿说可能这个年龄比较恋母,所以有点烦我。可我觉着不像。再喜欢他妈妈也不至于要杀我呀?

    “要杀你?”我问。

    曹宇点头道,是。前四五天吧,他妈妈去公司处理点事情,我带着他在家玩。其实根本就没玩啥。大多数时候孩子就自己坐在那都不咋动,也不知道想啥呢?我玩了会儿手机就给他切水果,正切着呢来电话了。说了一会儿电话突然觉得后脊梁发凉。回头一看,他握着水果刀站在我身后,刀尖朝着我,眼神狠狠的。

    我当时真吓了一跳。问他要干啥?他不说话,举着刀就奔我来了。他一个孩子,我总不能真打他吧?我就跑到卧室拿被子把他蒙里面了。刚好这时候我媳妇回来,看我把儿子捂在被子里就骂我。我跟她说孩子手里有刀她不信。上前掀开被子一看,孩子拿着一根香蕉边吃边玩呢。你说这事我能说清吗?

    万平点点头:“是说不清楚。”

    我看着曹宇:“那你们上这来干啥?为啥不在家呢?”

    曹宇说,我有个舅婆,年轻的时候自己立过堂口(保家仙)。听说我家这事就告诉我们上这来试试。 我一想,反正也没啥好办法,来就来吧。孩子到这也确实好了一些。情绪稳定多了,也能吃点东西。但我们一家三口不能永远在这不出去啊。所以把你找来给瞅瞅是咋回事。

    说完他回屋去抱孩子,万平看着我:“你觉得是咋回事?”我急忙说:“唉,别问我啊。我只是来凑热闹长见识的。”其实当时我心里挺没谱儿。一个是因为涉及到小孩子要慎之又慎,再一个也只是听了曹宇的一面之词,这其中有没有别的事根本不得而知,所以不敢乱说!

    曹宇抱着孩子,万平又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片刻,示意曹宇带孩子回去。转头跟我说:“小孩眼角的红线又长了一些,怕是得走一遍香。不然我拿不准。”“咋?真撞客了?”万平想了一会儿:“说不好,也像也不像。虽然脸色发青,但印堂无黑气。虽阳脉虚滑,但心脉却很旺盛。一会儿你给我搭把手,要是孩子有啥反应,你把孩子妈摁住。”

    4,

    因为是在荒郊野外,所以没等到半夜就开始准备了。以前一说干活就是半夜,并不是为了烘托啥气氛,而是因为半夜人少,不容易冲撞。就像每到一年两节咱们给先人烧纸,也都是在夜深人静的亥时。没人会在大中午跑去十字路口祭拜的。

    万平准备好东西,给我个眼神就开始了。可能因为是小孩,他端着香走的得小心,搞得我也很紧张。小庙不大,走完一遍用不上十分钟。我问他咋样?他示意我出去说。

    “咋?啥也没看出来呀?”他点头:“五子,你说怪不?按说要真是鬼上身,这香和我还有那孩子都得有动静。刚才我走香的时候,我有感觉,可香火和孩子都没反应啊。”“要不再来一遍?”我说。“别闹了。第一遍招阴魂,第二遍就招恶鬼了。到那时候可……”

    话没说完,万平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啥意思?你说那孩子身上有恶鬼?”我赶忙拉了他一下:“你小点声,让他妈听见会受不了的。”

    这咱也不是瞎说。像我们这种干偏门的,有点风吹草动肯定有感觉。就在刚刚,万平的香火靠近小男孩儿的时候,我心口一震,左侧肩膀似乎被撞了一下。万平没注意孩子,但我一直瞄着他。他趴在他妈妈肩膀上,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万平。我从他身边过的时候,他的眼神完全就是一个成年人,面相可以骗人,但眼神不会。

    万平听完说:“那这活没法干了。这么小的孩子根本承受不住我这打擦边球的。别说是我,就是我舅舅来了也干不了。咱撤。”说完就进屋找曹宇去了。我点着根烟,脑子里乱哄哄的。

    小庙里,万平还在跟曹宇解释。小男孩在神像上爬着玩,胸前一个晃动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问孩子妈妈:“这是啥东西?”孩子妈妈说:“这是一个小挂件,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他爸给买的。”

    我过去问曹宇:“小孩脖子上戴的东西是啥?在哪买的?”曹宇想了一下:“说是古玉,在一个古玩店。老板说保平安的。我儿子可喜欢了,戴上就没摘下来过,谁要都不给。”我说:“我觉得这玩意儿有问题,我想瞧瞧。”

    万平一听我这么说,几步跨到小孩跟前,一把抓过吊坠细看。那孩子虽小,但眼疾手快,抬手就给了万平一巴掌。万平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小孩看万平要往下摘,突然大哭,嘴里喊着“妈妈妈妈”,一边喊一边跟万平撕扯。孩子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叫曹宇过去帮忙。我在一旁死盯着孩子眼角的那根红线。竟是越发的红,似要滴出血来。

    万平把吊坠摘下来,孩子瞬间安静了。曹宇看出气氛不对,小心地问:“兄弟,不会是它惹的祸吧?”万平不言语,拿着吊坠让我打开手机电筒。强光之下,那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里竟是一个蜷缩的婴儿。东西虽小,但婴儿的眉眼神态却细致入微,仿佛活的一般。万平我俩互相看了看,眼神里都是震惊。又叫曹宇瞅了瞅,曹宇脸色煞白,声音直发颤,“平哥,这咋办呀?这是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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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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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0 08:57:46 | 显示全部楼层
    5,

    这是啥?师父有个同门师弟,此人行事作风孤僻怪异,性情喜怒无常。但独善“鬼道”之事。一切与“鬼”有关的事他都门儿清。有一年他来看师父,就说起过这东西。此物叫“鬼作胎”,相传最早出现在殷商时期,甚至更早些(具体无从考证)。

    当时的殷商鬼神崇拜盛行。无论是君王还是百姓,家里都会有一些跟鬼神有关的东西。活人祭祀和陪葬之风更是骇人至极。久而久之,便引起了很多人的强烈不满。这其中就包括一些修炼之人。我们现在说起一些避世修炼之人,直觉上会认为此人必定善良刚正,与世无争。非也。俗话说:佛门也在红尘世,避于山野难避心。无论何朝何代,都是如此。

    在当时殷商的前期,有几名野修之人,研究出了一种“鬼术”。他们找到一处即将埋葬很多活人的墓坑,在这些人没有完全断气,还在拼命挣扎的时候,将一块阴玉(死人身上的玉石)埋在煞气口。为的是吸进陪葬人的恨怨之气,七七四十九日后将阴玉取出,便是至邪至煞之物。谁碰谁倒霉。

    后来又有人将其改进。在阴月阴日阴时,将此玉放入埋有孕妇的墓穴,吸取胎儿的一丝灵气,使玉石孕有“胎气”。据说吸的越多,玉石中的胎气就会慢慢转化为胎儿的形态。因其无人感化和规训,凶恶之力便会肆意妄为。如今这东西找到了合和之体,便急于将孩子纳为己用。但这小庙之中尚有一缕曹家保家仙的仙气,护得孩子的元神固而不动,这才没让其得逞。

    曹宇两口子听我说完,一个哭一个揪头发,直骂自己不该给孩子乱买东西。万平说:“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咱们还是有办法的。”说完出门打电话去了。

    此时的小男孩安静地看着这一切,我观察了下,他眼角的红线有些变浅了,发粉红色。片刻,万平回来了,说他舅舅那边可以解决,让他们放心。但这东西拿走之后孩子肯定会闹腾几天,但不用害怕。只需让孩子每日正午时分出去晒太阳,再去正规的寺庙请大师父看看就无大碍了。毕竟这恶灵的寄宿之体是玉石,并没有浸到孩子本体。

    告别曹宇一家后,我和万平带着东西连夜去找他舅舅。结果并没见到本人。万平说他舅又谈恋爱了,还是网恋。此刻隔山越海地奔现去了。我说他不是被网恋骗光钱了吗?咋还信呢?万平说,无论多大年纪,爱情都会使人疯狂!我说对!若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哈哈哈哈!

    后记:万平按照他舅舅的吩咐,将那个东西压在了他家的雷神像下面。我们前脚刚一出屋,后面就传来“啪”的一声,声音很大很脆。立时,我心口的压迫感便消失了。万平说是阴玉碎裂的声音。愿一切安好吧!咱们下期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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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1 09:31:5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几年前的东北江湖事>

    1,

    哈喽,大家好。我来也!

    我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个电视剧,名字就叫《我来也》。演的是一个侠盗的故事。这个人每次偷完东西都会在墙上留下“我来也”三个字,因此得名。小时候对侠盗很是着迷,觉得他们牛逼得不行。夜黑风高,飞檐走壁,劫富济贫,行侠仗义。还有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女子痴痴喜欢。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再长大些,荷尔蒙沸腾,整日想着鸣不平事,行正义道。赶集看见有小孩儿大喊救命,我和村里的几个半大小子跑过去护住孩子,对打人者报以痛击。后来小孩儿说那是他亲叔,因为不给他买好吃的,所以就又哭又嚎。他叔打了他屁股几下,他就大喊救命。说这些的时候其他小伙伴早都走了,只有我在那听得很认真。至于后果吗,不提也罢。

    还有一次隔壁村的老太太跑到我们村要饭,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说她儿媳妇虐待她,不给她饭吃。我们几个蹬上大奔疾驰而去,一番质问之后,村长来了。说其实是老太太虐打儿媳妇,儿媳妇实在忍不了还手了。老太太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会自己绝食到处哭诉。事情传出去,我们的正义小队出名了。后果也可想而知。

    类似的事情有过几次之后,跟我一起“替天行道”的小伙伴就都各自散去了。为啥散去?嗯……你们懂的。

    唉,正所谓往事不堪回首啊!无知少年时,谁还不干几件狗屁倒灶的事?虽说如今已经不再冲动,但每每听闻行侠仗义之事仍会热血上涌,久难平静。表哥老轴也是这样的人。抛开他的职业不说,他迄今为止仍然对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人物很是钟爱。所以他选择当警察。

    他跟我说,不能否认这个队伍里有害群之马,但我们眼里要有光。他是山东人,热血里的固执是钢筋混凝土做的。他又读过很多很多书,身上有些酸腐的书生气。所以,跟他聊天,真的,体格不好都容易吐血。不过我还是隔三差五请他吃饭,因为他有太多的好故事。

    老轴从警近二十年,大大小小的罪犯不知抓了多少。有的是真可恨,有的是可怜,有的也很让人佩服。有人说罪犯还能让人佩服?不是这个意思。佩服也分很多方面,并不是指犯罪值得佩服。行啦,不啰嗦了。看故事喽!

    2,

    上世纪九十年代,东北的工业经济已成一片衰落之势。破产、倒闭、下岗一路袭来,整个东北弥漫着动荡不安的气息。江城市作为东北的小城,经济主体是化工业。这一顿杀威棒下来,砸得下岗买断的那些工人心肝肺都疼!一夜间,社会上多了很多闲散人员。闲散人员一多,治安问题自然也会多。

    此时老轴正是一名刚加入公安队伍不久的热血青年,面对午夜街头那些喊打喊杀是绝不姑息的。

    一个极其闷热的夏夜,老轴和同事巡逻到江东路。那里是出了名的“狼嚎一条街”,大大小小的歌厅不下百余家。此时是午夜十一点,正是夜场无比热闹的时候。霓虹闪烁的ktv门口,浓妆艳抹的小姐姐们穿得一个比一个凉快。

    同事一边开车一边调侃:“咱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来这消费一次吧?”

    那时候老轴还是小轴,性情还没有现在这么古怪。他笑嘻嘻地说:“把我工资借你。”

    正说着话,远处传来叫骂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同事将车速放慢,只见几个人前前后后地呼啸而过。老轴他们拉响警笛跟上去。警车追到十字路口还没停稳,一个染着一脑袋黄毛的小青年一头就扎在警车前不远。老轴下车扶起小黄毛,只见他一头的血。同事去追那几个逃跑的。救护车将黄毛拉走后,同事押着一个染着一脑袋紫毛的小年轻回来了。

    带回队里后还没审,紫毛说他要打电话,态度还挺嚣张。同事跟值班领导汇报后,领导同意了紫毛的请求。老轴他们取笔录,紫毛闭着眼睛一句话不说。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老轴也并没着急,反正最后都会说的。大概过了半小时,领导叫两人过去,跟他们说这个案件交由其他队处理,一会儿有人来办交接手续。老轴有些诧异,他们抓的人,为啥要交给其他队呢?他不服,刚想争论,同事忙把他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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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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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9-21 09:32:07 | 显示全部楼层
    3,

    这件事老轴搁在心里好几天,堵得他气不顺。过了几日,市里成立专案组,老轴和二队的小志被借调为专案组成员。

    老轴高兴了。自打参加工作以来,他一直憋着想参与大案要案,这次总算让他赶上了。

    专案组带队的是王峰,人送外号“小三爷”。专业院校毕业,办案能力更是首屈一指。不过这还不算啥。王峰在街面上是个很有影响力的人物,各路大哥都很给他面子。如果说是这个职业给了他便利,可这江城市大大小小的警察也不少,比他背景深的,比他官衔高的有的是。但都没有他说话顶用。

    一次,一所小型化工厂的工人聚集闹事。政府部门领导几经调节,工人都不买账。当时王峰在现场维持秩序,同时手里还有案子要处理,可这边的工人不撤他就走不了。他跟领导说,让他去劝,完事让他带队先走。领导并不看好王峰,一个小警察,还能比他这当官的管用?十几分钟后,闹事的工人三三两两散去了。

    还有一回市里的两家夜总会老板公开叫板,都要置对方于死地。街面上有头有脸的摆酒劝和,两个老板都没松口。有人找到王峰,请他出面帮忙调和。王峰很随意地在其中一家夜总会的门口把两人约出来,蹲地上唠。两根烟的工夫事情解决了。

    老轴知道带队的是“小三爷”王峰的时候,心里打了个主意。他想弄清楚王峰的背景。

    说是专案组,可老轴他们这些抽调上来的组员已经就位一星期了,连办的啥案子都不知道。每天也不开会,等着王峰挨个指派去干不同的活。没活的时候几个人就大眼瞪小眼。

    这天,老轴在食堂问王峰,“领导,咱到底办的是啥案子啊?咋啥也不干呢?”

    王峰瞥了他一眼,“废什么话。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老轴没再多问,内心却生出一丝异样。他感觉这次的案子有些不同寻常!

    这天晚上,老轴出去买烟,在食杂店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王峰,正背对着他跟别人说话。老轴刚想上前打招呼,王峰就和那个人拐进了旁边的胡同里。灯光一晃,老轴认出另一个是上次被保释的小紫毛。老轴那时候还是太年轻,经验不足。他看见紫毛之后,都没多加考虑,几步就跟了上去。

    胡同里,一个单元门的门灯下。紫毛给了王峰一包东西,看不清是啥。王峰又从口袋里掏了东西给紫毛,看样子像钱。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说的什么听不清。老轴正犹豫着要不要出现的时候,他包里的传呼机响了。

    那个年代手机还没普及,有身份有钱的用大哥大,一般人用传呼机。这边一响,那边紫毛先蹿了。王峰疾步走过来,发现是老轴,倒也没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队里,谁也不说话。

    4,

    连续三天,王峰都没给老轴派活,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过天下班时间,突然喊开会。会上,王峰说晚上有行动,所有人在会议室待命,除了上厕所之外,一律不得外出。

    夜里九点,王峰带领全队人马悄悄摸进ktv一条街的后巷。十五分钟后,几米开外闪了几下光亮,是电筒。王峰一挥手,一行人冲进了一间民房。“都别动,警察。别动,蹲下,双手抱头!”

    这是一间较大的平房,左右两侧各有两个隔间。老轴他们冲进去的时候,中间堂屋的桌上放着几捆百元大钞。边上是个泡沫箱子,上面缠着胶带,胶带上印着“保鲜蔬菜”的字样。王峰上前掀开泡沫箱的盖,里面是几把嫩青菜。他把箱子往地上一扣一揭,掉出几个巴掌大小,缠满黄色胶带的包裹。割开包装,粉红色的药片撒了出来。蹲在地上的四个人抖如筛糠。

    经过一番仔细搜查,平房里并没发现其他犯罪证据。老轴留下蹲守,其他人回队突审。子时之前基本没啥动静。

    凌晨两点多,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但老轴听见了。他躲在院子里一堆杂物的后面,只见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从墙上跳下来,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进了平房。

    老轴第一时间跳出来,打算把人堵在屋里。来人听到声音想跑,正好和老轴门里门外对上,俩人僵持在房门口。老轴知道,他只能从房门出来,因为刚才搜查的时候他注意到房子的后窗户用木板钉死了。可来人并没有去找别的出路,说明他对房屋很熟悉。这是块好肉。(行话,意思是知道一些事情。)

    两人僵了有十几秒的时间。此人突然将房门上面的小玻璃窗击碎,老轴本能地侧脸一躲,门里的人一脚踹开房门就往外冲。电光火石之间,老轴一个虎扑把他扑倒。两人在地上骨碌好几番,不分上下。

    正在难解难分之时,一个人影冲进来。老轴以为是对方来了帮手,情急之下下了狠手,一拳打在了对方的颈动脉附近,将人打得晕了过去。紧接着一个侧翻起身,刚飞起一脚,来人说话了:“是我是我。”说话的是王峰。

    老轴喘呵呵地说:“真来了,身手还不赖。”

    王峰上前一看,哎呀一声,“赶紧拖屋里去。”

    十几分钟之后,人醒了。王峰笑着说:“咋样?遇着对手了吧?来,认识一下。”王峰分别介绍了两人的身份。

    来人何方神圣?江湖人称“邱八”,江城市榜上有名的打手。此人出身贫寒,二十岁也娶不上媳妇。他从大山沟跑到城里讨生活,受尽了各种欺辱。待不下去的时候遇到了王峰,帮他在夜市弄了一个摊位。正是下岗大潮,无数人待业,弄个摊位也不是容易的事。王峰求了好几拨人帮忙,才让邱八安稳下来。

    可夜市也不是那么好干的,三教九流啥人都有。邱八干的是排档,不大,四五张桌,各种时令小炒。他以前在饭店帮厨,这点手艺还拿得出。因为他这标价便宜,东西卖得快,原材料自然就新鲜。久而久之,生意越来越好,摊子也越来越大。这让很多同行眼热。时不时地总有人找邱八的麻烦。邱八也算随和,小小不言的事从不计较。他不想惹事。

    可老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天,邱八正在店门口喝茶。有几个人喝多了不想给钱。其中有一个还认识,是街尾烧烤店老板。邱八告诉服务员没事,免单吧。可这伙人得寸进尺,不但没走,还骂骂咧咧地骚扰一桌女顾客。邱八上前去劝,结果三言两语说不和,打了起来。

    别看邱八平时不声不语,打起架来一点不含糊。他从小长在山里,啥苦力活都干过,一膀子蛮力甩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对方六个人,邱八自己一个人。把他们全放倒的时候桌上的茶还热乎着呢!邱八一战成名。但他不是坐地炮(本地人),三天两头儿就有地痞来找茬儿。

    后来邱八也想明白了,要想在这立足,一味善良是不行的。一次、两次、三次,记不清打了多少回架。派出所几进几出。不过有一样,就是这些找茬的人虽然被打了,但进了派出所都不追究。用老轴的话说,那个年代混社会的,多少还讲些道义,也很要脸面。败了,算自己的,从不讹人,也不回头找麻烦。

    当然,邱八也是学乖了。打的时候尽量不见血,也不致命,但是很疼。他说是一个开拳馆的老师傅教他的。一个夏天之后,邱八在江城市立住了!夜市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来找他帮忙。他也不装,能帮的都不推辞,而且从不收好处费。都是讨生活,谁都不容易。

    王峰很少联系邱八,当年帮他也并未想得到何种回报。直到追查毒品这个案件。表面上看有很多线索,但每一条只露出一点儿,查来查去总是碰不到核心人物。王峰这才想到找邱八帮忙。俗话说: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有时候,警察问不出来查不到的,江湖人可以。而今晚,邱八是怕王峰独自来踩点有危险,这才闹了刚才的一出武打戏。

    老轴和邱八虽说一个是公家人,一个是江湖人,可简单了解后,却也都很佩服对方。这跟职业没关系。用老轴的话说,虽不同路,但同道,大道。

    王峰又问了邱八一些其他事,便各自散去了。天将明,幕后的人不可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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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1 09:32:24 | 显示全部楼层
    5,

    这次行动之后,王峰和老轴的关系有了很大变化。老轴明显感觉到了王峰的信任。短暂的休息时间,王峰找老轴喝酒,老轴不会,就喝可乐陪着。

    王峰说,“以后在局里别跟我走太近。”

    “为啥?”老轴问。

    王峰说:“我这人不咋受领导待见。干活还将就,拍马屁倒数第一。你跟我走得太近,怕是会影响你以后的升迁仕途。何必呢?”

    老轴哈哈一笑,“你要说这个那你比不过我。你只是不会拍马屁,我可是会怼领导啊!要不你以为我那三等功咋没的?怼没的!哈哈哈哈。不过我想问一句,这案子就算完事了吗?”

    王峰摇头,“不可能。这案子到现在也只能算是开了个头。查是一定要往下查的。这不是大街上打架斗殴,这是毒品啊!多少人多少家庭因为它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老轴说:“可现在没啥线索了啊?往哪查呢?”

    王峰干了一杯凉啤酒说,“只要他动,就一定会有破绽,一定会露出马脚。耐心点,等一等。”

    老轴皱着眉头,满是疑惑。王峰搂着他的肩膀小声说,“还记得上次你在食杂店门口碰见我的事吗?”老轴点头。“跟我在一起的就是你抓回来的那个紫毛。他是我的内线,已经发展快一年了。上回就是我把他保出来的。前几次和这次的行动都是他和邱八提供的情报。别看他岁数不大,但很机灵,而且很稳。他跟我说了一些关于毒品的事。我判断,这里有大鱼,而且隐藏得很深。我们要小心行事,急不得。”

    老轴心下明了。王峰又说,“这件事只有一把局长和你我三人知道。说出去,咱就啥也干不成了。”

    “咋?你怕有内鬼?”

    王峰叹了口气说,“三月份本来有两次可靠线报。我这边人已经就位了,可到现场却都扑了个空。当时参与行动的人比较多,还有一些是兄弟单位的。我还没确定哪里出了问题。但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别忘了,我们要抓的,可是大鱼。”

    两人聊完已是深夜。王峰有点醉意,老轴架着他往回走。路上,老轴说,我突然想到一首诗。哎呀!你还真是个文人,都啥时候还能想起来诗?酸死得我了,啥诗?说来听听。

    老轴仰头望着浩瀚星空,心中激荡。高声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不要试图探究大脑的最深处,那是地狱,是天堂,是人的原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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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5 09:14:27 | 显示全部楼层
    <祖宗显灵的那些事儿>

    嗨,大家好。我来啦!有朋友在微店留言,说让我再讲点表哥老轴抓犯人时候那些极其巧合的事。我跟老轴说了之后,他说他得好好想想。因为有些年头太久,记不太清了。等他想明白了再来跟我坦白交代吧。到时候我整理出来跟大家分享。

    时间似贼,悄无声息地就偷走了半年的时光。又快到七月半了。每年这个时候, 十字路口就会有很多人烧纸悼念先人。

    说到祭拜先人,现在远不如过去。过去的规矩和礼法特别多。如今一切从简了。

    师父那边不但没从简,反而增加了许多。他老人家觉得近些年气场有些乱,所以要多做一些。家里老一辈人也较为看重祭拜先人,认为有些传统民俗不能丢。我周围的朋友也是,对这方面很在意。

    有人说没必要这么当回事吧?毕竟人死一把灰,死了就啥也不知道了。这事咱还真不敢叫准。有的人可能一辈子啥也感知不到,所以他认定人死如灯灭。而有的人却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那他就会有不同的看法。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们不谈迷信。我们只讲那些奇异的故事。

    祭祀祖先,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习俗。像除夕、清明节、重阳节、中元节都是一些地区祭祖的大日子。因为各地的民风习俗不同,祭祖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有的地方是自己家里做好酒菜供奉,有的是只供素菜,还有的供茶不供酒。也有供牲畜的,也有只供面食的。有的地方极其隆重。整个村子或是家族,在大家长的带领下行叩拜大礼。祈求人丁兴旺,家族平安。

    而在古时候,对于祭祖的重视,远超过现在。《礼记.祭统》说: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也;心怵而奉之以礼。是故,唯贤者能尽祭之义。

    大意是一切治民之术没有比礼更重要的。而五大礼中,没有比祭礼更重要的。祭礼不是外在因素所致,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动行为,只有真诚贤达之人才能充分表达祭的意义。从这可以看出,古人对祭祖的重视程度。

    有人可能会问,人都没了,祭拜能有啥用?这咋说呢,这里有对逝去亲人的思悼,也有一些个人的祈愿在里面。

    老轴的父亲是个固执到极点的老山东。固执到什么程度?老轴从小到大,在哪上学,考什么专业,以后干什么工作,都是他爹说了算。只要老轴不听,那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在这个老顽固看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对孩子的要求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老轴从小到大不是没反抗过,但不是他爹的对手。弄的他现在几十岁的人了,师姐(他媳妇)还叫他生活白痴。有一天跟我吐槽,说老轴居然认为家里的锅是不用刷的,可以自己变干净,这么多年的饭都白吃了。

    直到现在,他爹想法也还是老样字子。过年的时候老轴带一家老小去给老爷子磕头。老头儿对孙子的教育还跟几十年前一样。要好好学习,只有学习好才能做人上人。老轴还为此跟他爹争论了几句。

    师姐告诉我,别看这样固执的一个老头儿,每年清明和春节,老头儿都会祭祖,而且还很隆重。不过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要是跟他说点这方面的事,他一准蹦起来跟你掰扯。可现实往往啪啪打脸。

    老爷子纯正的山东人。十几岁的时候响应国家号召,来到东北搞建设。在东北几十年,东北话一句不会,山东话一点没变。我问师姐,老爷子说话她能听懂吗?师姐说,只要保持微笑,凡事都说“好”就OK了。

    前些年老爷子退休,闲着没事就跑到农村租了个小房子,养点鸡鸭鹅狗,种点时令蔬菜。

    春种的时候,老头儿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处小片荒。有一天,老头儿顶着大太阳翻了一遍地,翻第二遍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他“快回家”。因为附近也住着几户人家,老头儿以为是乡亲呢,抬头应了一声就又继续干活。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喊“回家去吧”。他停下手,四处望了望,没人啊。

    一般这样的情况,老年人都会以为自己听错了。歇了几分钟,老头儿想把剩下的活一口气干完。手里的铁锹刚抡出两番,耳边又有人喊“快回家”。声音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老头儿纳闷,到底谁喊他呢?声音听着还有点耳熟。一边收拾工具一边琢磨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快走”!老头儿险些摔倒,回头看还是没人。

    这下有点慌了,工具丢在一旁没管,紧跑几步到大道上。他前脚刚一离开,紧接着晴天之上一个炸雷劈下来,“咔嚓”一声,正好落在他刚才干活的地方。老轴他爸看着微微凹下去地面,不由得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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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5 09:14:43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有一次是老轴跟他爸回山东老家。因为很多年没回去了,老家的很多宗亲都去看望他们。当时老轴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青春叛逆的年纪。一帮老头老太太坐在一起拉家常,他实在听不进去,就自己跑出去玩了。

    因为小的时候也回去过几次,所以对几个好玩地方还有印象。

    其中一处是他叔叔家的桃园。老轴凭着记忆找到后,坐在桃树下相中哪个摘哪个,肚皮吃了个滚瓜溜圆。挺着冒尖的肚子,老轴又跑去别的地方逛。

    走累的时候看见有处凉亭,老轴说,那亭子可好看了,像电影里演的一样。中间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上面摆着几盘瓜果梨桃。风一吹,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钻进鼻子里。桌上的东西是吃不下了,不过边上有一把躺椅倒是很趁他心意,躺在上面没多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老轴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即使是夏天,夜里也是有些凉的,他打了个冷战。伸出手摸索着,以为会碰到桌子,结果手到之处粗糙又松软。

    老轴一激灵。仗着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站起来大喊了两声“有人没?”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无人回应。手指上沾着的东西有股土腥气,老轴用腿前后左右蹚了几下,判断自己是在一个土坑里。他想爬上去,可周围一点光亮没有,让他毫无方向感。

    他坐在土坑里,也说不清自己害不害怕。更多的是琢磨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呢?他记得自己明明是躺在一张摇椅上睡着了啊。正想不明白呢,漆黑的夜空突然被人一把扯下了遮光布,一轮明月挂在上头,照得四周清晰无二。

    老轴心里有底了。自己确实在一个大坑里,但不太深,而且有斜坡。以他的体格,几大步就能跑上去。深呼吸,铆足劲,甩开膀子一鼓作气跑到坑边,刚要迈腿爬上去,发现还差一点。又往前上了一步,还差一点。一步撵一步地往上蹬了一会儿,老轴不动了。

    他发现个问题,这个大坑像是活的一样。他每次手一搭到坑边,这坑就往上涨一点儿。回头往下看,他离坑底已经有很高的距离了。老轴说,最少有三层楼的高度。他当时困在那,上不去下不来,还渴得厉害,心里又急又气。骨子里山东人的那股倔劲儿上来了。闷着头较着劲继续往上爬。可那大坑就像逗他玩儿似的,一次又一次地往上涨。

    最后老轴实在气急了,热血上涌准备大骂一通解气。第一句刚骂完,第二句还没出口呢,突然感觉脑袋里嗡地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周围都是人。他爹急得啼哩吐噜说了一堆,还给了他两脚。老轴的婶子说他不该自己乱跑,大家找了他一下午,他爸急得嗓子都哑了。老轴说自己只是跑去桃园吃桃了,吃饱了又在亭子里睡了一觉,并没瞎跑。

    婶子问他啥亭子?这周围压根儿也没有凉亭啊!

    老轴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他叔和他婶子听完扑通就跪下了,背东面西咣咣磕头。老轴不明白他们为啥磕头,一帮人呼呼啦啦往回走,张罗着“吃喜”。吃完晚饭,他婶子才告诉他咋回事。

    原来,老轴掉进去的那个坑是三四十年代就有的。老一辈人说,当年打仗的时候,死的人不计其数。认识的找来家人安葬,不认识的只好挖大坑集中埋。结果抗战十几年,死的人越来越多,那个坑也就越挖越大。

    解放后,上面填平建了房子。一开始是大队部,后来是村委会,再后来还建过一间卫生所。可都挺不了多久就塌了。

    有时候是雷雨天倒塌,有的就是青天白日地突然就垮掉了。所幸几次都没伤到人。之后那里就啥不都盖了,一直荒废着。

    有一年山东大旱,一个多月没下雨。一天中午,大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可突然一个炸雷,又脆又响。之后是一个又一个的晴天霹雳,足足十几分钟才停下,却一滴雨都没下。事后有人发现那个万人坑给劈出来了。

    村上的人觉得不对劲,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办法事。只好偷着去老远的地方找来和尚念经超度。据说那和尚来的时候好好的,到第七天的时候一条腿忽然就瘸了。走的时候说,他这点念力撑不了多久,让村民们小心不要靠近。

    这许多年来,大家隔几年就会请来师傅诵经超度,倒也还算相安无事。谁知道老轴是触了哪个野鬼的霉头,竟然跌进坑里去。不过大伙奇怪的是,是谁把这孩子救上来的呢?

    老轴的婶子道:按小娃说的,那已经是进鬼门关了。不然咋能大白天他看见的是黑乎乎的夜里还有月亮呢?一大家子人分析了半夜也没分析明白。他爸倒是没当回事,只觉得是孩子玩累睡着记糊涂了。

    往回返的时候,老轴他爸说带他溜达溜达,就在青岛下的车。俩人走来走去来到了白云寺,也没烧香也没拜佛,纯是闲逛。下山的时候,一位大和尚迎面而上。手里一根柳树枝“啪”敲了老轴一下。以为是逗着玩,爷俩儿谁也没在意。

    刚要走,大和尚一把拽住老轴,看着他的眼睛说“眉目英武,秉性良善。好儿郎。”老轴他爸觉得是那种骗子和尚,想给几块钱打发了事。

    大和尚摆摆手,对老头儿说“孝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实乃祖上有灵有应。要祭祖啊。”说完转身离去,再无多言。

    自那以后,这老头儿便开了窍,每到年节一定会祭拜祖宗,而且很隆重。

    再说那老轴,这许多年来,虽说并无平步青云大富大贵,但每遇危难,必能逢凶化吉平安无事。老轴说,或许他家的祖宗真的很保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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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5 09:15: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人可能觉得祖宗都能保佑自己家人。未必!

    柳沟村离我们村不远,早年间整个村都是编柳条筐的手艺人。后来有了塑料制品,柳条筐没了市场,编筐的手艺也就渐渐落没了。要论编筐的手艺,崔婶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她人好心善,一双巧手能把柳条编出十几种花样。奶奶家有两个筐都是崔婶编的,结实耐用。

    崔婶原是我们村的姑娘。有一年她在东大河洗衣服,连续的雨天使上游堤坝突然决口,她没来得及跑就被冲走了。求生无望之际,柳沟村卖筐的刘大庆一猛子扎下去,几番上下,终于把崔婶救了上来。崔家去感谢的时候,两人都看对了眼,刚一上秋便成了亲。

    成亲的时候奶奶说,这闺女不会受委屈。公公婆婆都没有,日子简单。说是简单,可真不简单啊。成亲当天就给新娘子来了个下马威。

    我记得清楚,当天我们几个小破孩儿在地上捡了一口袋的瞎鞭(没响的鞭炮)。刚要点火,就听“啊”的一声,从刘大庆家里传出一声尖叫。我当时在房后,听得真切。那声音叫的可瘆人,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跟我一起的几个小孩都听见了,我们趴在后窗往屋里看。

    我刚把脸贴在玻璃上,眼前突然也出现一张脸,面目狰狞,眼神凶狠地盯着我。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躲。可另外几个孩子好像并没看到那张恐怖的脸,还使劲地往前挤我。我被迫跟那张脸贴在一起,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有大人过来薅我们脖领子。窗户上的脸不见了。绕回前院,我想进屋看看,门口有人拦着不让小孩进。

    我跑到酒席桌上去找我奶奶,把她拉到一旁说了刚才的事。奶奶想了一下,去把师父叫了过来(当时还没拜师)。他再三确定我说的事之后,让奶奶在前头,他在后面,假装进屋去看新媳妇。

    这一条腿还没迈进房门,就听“哗啦”一声,新媳妇那屋的玻璃突然碎了一块。当时院子里还剩下一桌吃酒席的,他们以为是哪个熊孩子干的,就象征性地吆喝了两声。

    刘大庆过来问谁弄的?我们几个都摇头。奶奶和师父告诉他,跟孩子们没关系,是里边弄碎的。刘大庆赶忙进屋,我也随着奶奶跟了过去。进屋一看,这几个人傻眼了。新娘子不知道在哪弄了把做针线活用的锥子。一下下的扎两个人的合照,都戳烂了。

    大庆叔一边哎呀一边抱住新媳妇,奶奶上前把结婚照抢过来跟师父说“他叔,你看小凤这是咋了?”师父捡起地上的锥子,又看了看新媳妇,转头让大庆去弄点锅底灰来。

    有人可能不知道为啥要拿锅底灰。师父是怕这房子周围有黄皮子。有的黄皮子就爱趁着热闹的时候捣乱。一些阳气弱或是丢了魂儿的人爱招那东西。那东西上人身后就会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我亲眼见过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顺着房梁下边的一根筷子那么细的绳子,手脚并用噌噌几下爬到房梁上。躺上面叽叽喳喳地叫唤,一句人话也不说。有见过的老人弄来童子尿,朝着老太太泼过去,老太太立马老实了,定在那一动不动。

    这时候在外面的人回来说,在某个犄角旮旯找到了一只黄皮子,四脚朝天躺在那一动不动。这时候也不能把它打死,把它扔远点再大骂几声就行。一般有点脸的就不会再来了。

    此时师父拿着锅底灰递给我,让我尿一点,这倒不难。不过师父看了看说,尿太多了,有点稀。眼神示意大庆叔躲开,师父一扬手,这点好玩意儿全泼在了新娘子身上。只见那新娘子定了一下,然后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这招没灵。

    师父上前一步去定她的眉心,结果她蹦起来啐了师父一口。就这一下,破案了。奶奶说,这也太像大庆他妈了,一模一样。

    刚说完,那新娘子从炕上蹦下来看着奶奶嘻嘻嘻地笑。师父明了,让我赶紧把穆老爷子叫进来。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师父让穆老爷子和大庆留下,看热闹的都出去。我走在最后,关门的时候退了回来,藏在门口的水缸后面。

    一开始屋子里面没啥动静。不一会儿,女人的哭声响起,然后是骂人,后面是摔东西。我悄悄来到里屋门口,门缝里的新娘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还抽着烟袋锅。好像还看见了我,朝我这边挤眼睛。地上跪着大庆叔,穆老爷子说一个人名,新娘子给个反应。有时答应,有时笑两声,有时咳嗽,有时敲两下烟袋。大庆叔就在那磕头,一个接一个的磕。

    折腾了二十多分钟,只见师父来到新娘子跟前,说了一串我当时听不懂的话。新娘子哇地一声大哭,哭了好一会儿。之后瘫软在那也不说话。

    这时师父喊“小五子,去弄点酒来。”原来师父也发现我藏那了。大庆给新媳妇灌了点酒,惨白的脸上才有了血色。穆老爷子又嘱咐了些事,这才出去劝乡亲们都散了吧。

    回家之后我一直好奇崔婶当时发生了啥事?可那时候还没拜师,所以也不可能告诉我。我就去找唐应,想法子东拉西扯地往这件事上绕。后来唐应可能是嫌我烦,问“你是不是想问刘家的事?”

    我摇头说“我就想知道崔婶那天是不是鬼上身?”

    唐应白了我一眼,说“阴间的事,你除了知道鬼上身还知道点别的吗?”我摇头,当时确实不知道啊。

    我俩坐在墙头,他告诉我,那天在刘家发生的事不是鬼上身,应该说不完全是。因为后半夜刘家一直不安生。家里的锅碗瓢盆响个没完,大门摔得咣咣响。真要是鬼上身,不敢弄出这么大动静。

    “那是咋了?”我问。

    唐应说,那是刘家的祖宗们闹事了。因为刘家这些年从没给过祖先供奉,过年过节连张纸钱都没烧过。那刘大庆也没上过坟,所以趁着他大婚,来提醒他要懂事些。

    看来老祖宗也是有脾气的,别看人没了,照样作妖啊。后来听奶奶说,那天的事差点要了新媳妇的小命,在炕上躺了半个月才好转。自那以后,大庆叔学了个乖。只要是节日就跑去上坟烧纸,让人哭笑不得。

    其实,千百年来对祭祖一事还是有很多争议的。一派说是封建迷信,一派说是恭孝之心。我更倾向于传统民俗。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古有君王祭天地,文人祭先贤,匠人祭师祖,百姓祭祖先。如今每到一年两节,鲜花寄哀思,表文达天界,也都是人们对祖先的另一种敬怀,也是传统民俗的另一种表现。无需上纲上线,追思而已。

    此时已是深夜,祝各位安好。咱们下期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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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6 09:11:4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哭丧的日常>

    1,

    艾瑞巴蒂大家好啊!我来啦!

    前一阵子网上那个姓林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的。有朋友在后台一直喊着让我把这事写出来、很多公众号都写了。我也简单看了一些。道德方面的咱就不评论了,基本都骂了个遍。具体事情的来龙去脉警方也调查了,我也不过多复述。咱家一直以来都不追热点,尤其是明星和重大社会事件。

    一个是并没参与其中,对于真相不能只靠猜测,否则无论是对当事人还是对各位粉丝朋友都是不负责任的。再一个,事情发生时,网上民意如滔滔洪流。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被洪流裹挟,因为极易偏颇不客观。我们有司法,有公安机关。如果他真的触犯了法律,那么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至于大家一直在后台问的那口井的事,我还真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朋友的回复是过度解读了。或许,这件事还会生出些匪夷所思的枝节。但也终究逃不过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看个热闹就得了,不要让种事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和美丽心情。

    行啦,闲聊完事,咱们看故事喽。

    2,

    事情是这样的。大概七八年前的一个夏天。我记得清楚那天是六一儿童节,镇政府那有小学生演出。我把唐应要的东西都买好之后看了会热闹就往家走。当时拉我去镇上的车坏了,回去的时候坐的是小客车,随时招手随时停的那种。小客车开到一半,有人招手上车。一开始也没注意,可那人从我身边过的时候,我忽然闻到一股味道。微微的土腥气中带着点霉味,是那种潮湿的霉味。

    我对这个味道很熟悉。因为爷爷长年在地下工作,给人修葺坟墓,身上就是这个味儿。这几年并没听说哪个村又有新人干这个。这个活不是谁都能干的,也不是谁都爱干的。当年我爷爷干这个也是生活所迫。那个年代穷,家家都穷。爷爷为了家里能吃饱才入的这行。当然,也是老天爷选的。所以后来爷爷总说这就是命。这辈子该干哪行,干多久,会遇着啥事,都是命中注定的。

    那人坐在最后一排。我回头看了一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属于扔人堆里都找不着的那种。他也看了我一眼。

    晃悠了十几分钟到村口下车,那男的也下车了。我在前面走,他在我身后。我没回自己家,而是进了师父家。进院转身刚要关门,那人用手挡住,面无表情地说“找唐应。”

    还没等我问他是谁?人家自己往里走。我追上去,唐应出来:“师哥,你来啦。”

    师哥?师父啥时候收的徒弟?我咋一点不知道?那天师姐也在家,我跑去跟她打小报告,她也一脸的问号。唐应一直关着房门,我和师姐在外面干转圈,里面的情况看不见也听不着。

    傍晚时候,师父跟穆老爷子回来了。嘱咐我明天去九道沟哭活,把东西先准备好。我连问了好几次那个师哥的事,师父都没理我。

    凌晨三点,事主家来人接。我以为就我和师父去,没想到那个师哥也去。面包车里,师父和师哥一句对话也没有,一点也不像师徒关系。而且师父那脸拉得老长。

    九道沟不止九道弯,但有九个弯是那种急甩弯,拐不明白就会直接掉沟里,所以叫九道沟。这村子开车的少,骑摩托的比较多。面包车一停一走左拐右拐弄得我有点晕车,问清楚地址我决定下车走着去,否则到时候肯定哭不了活,一运气提气估计就吐了。

    当时天已微微泛青白,路上没人,走的无聊就哼哼歌。伴着我那一点也不在调上的响亮歌声,前面出现一个人,仔细一看,是那个师哥。

    我问他咋下车了?他说师父让他下来的。我说你不是从来不听他老人家的吗?(其实是这句是诈他的。因为我们几个每次不听话,师父都是那副表情。)

    他说我只有那一次没听他的话,其余所有的事都是言听计从。我一看能搭上话,又紧着追了一句:“啥事没听啊?”

    他看了我一眼没回答,扭头自己往前走。

    过了有一个时辰吧,总算是走到了。院子里灵棚已经搭好。我里外转了一圈,要用的东西一应俱全。事主准备得很充分。

    上午九点整,屋子里突然一声哀嚎,之后大大小小的哭声随之而起。人没了。整冠束带撩衣服跪倒,我这第一声哭腔还没甩出去,就听屋子里一个尖细的声音嚷嚷:“哎呀呀,生了生了,这咋没动静就出生了呢?”

    还没等我反应,就见师父脸色一变,问一个帮忙的大嫂子:“这家有孕妇?”

    大嫂子说:“可不咋的。前几天说还得半个月才生呢,这咋提前了?”说完,那大嫂抻着脖子去看生孩子了。我和师父在灵棚里很是郁闷。

    这行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家里,如果老人过世和新生儿出生同时发生,那吃这碗饭的行内人都得到。哭丧和喜生要错开时辰。因为各有各的规矩,各有各的关口。一旦行礼不当,极易招惹不必要的灾祸。

    就像师姐家的一个亲戚,老人八十整寿那天过世,孙媳妇儿同一个时辰生产。结果呢,丧事喜事同时办,逝者不愿意走,好一通折腾。产妇吓得晕了过去。不一会儿,东家主事的过来说:“唐师傅,你看这事弄得。这原本要到镇上医院生的,可不知咋整的提前生了。这人死都死了,就这样吧。日子还得过,俺这喜事还得办。”

    说完,满脸陪笑递给师父一根烟。言外之意就是让我们赶紧走,免得给人家招晦气。我刚想说两句,师父抬手示意我别说话,吩咐我收拾东西走。我拾掇差不多的时候,那个师哥过来跟师父说:“师父,我去画张像。去去就回。”

    师父背过身去没说话。师哥一离开,师父便深深叹了一口气。所有东西装完车,师哥也回来了。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话,车里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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