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传》：民调局异闻录前传--一个人跨越两千年的故事--作者：儿东水寿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皇帝微微一笑，说道：“那除非是朕那一天想开了，不做这个皇帝了。也许会拜老仙长您为师，学一点成仙得道的术法。”

　　听到朱允文说到哪一天不做皇帝的时候，归不归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老家伙的嘴巴动了动，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出来，不过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而小皇帝完全没有发现归不归脸上表情的变化，他还在开挖笑一样的说着等到日后哪一天自己不做皇帝了，就坐上大船去周游海外各国去。

　　就在小皇帝说得正开心的时候，几个太监捧着一大堆的奏折找到了他。这都是各地送上来的奏折，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各地都送来了年表，虽然这些东西都已经被六部官员们审阅完毕，不用皇帝亲自审看，不过却需要他逐一的批阅。

　　看到了这些奏折之后，朱允文苦笑了一声，对着归不归说道：“朕原本想来老仙长这里躲清闲的，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清闲是多不成了。世人都知皇帝好，可是皇帝受的苦又有几个人知道？”

　　说完之后，小皇帝起身向归不归告辞，随后带着杨军等众侍卫和太监们离开了这里，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看着小皇帝的背影，归不归笑眯眯的说道：“做了几世的皇帝，却有两世拒绝了这长生不老药。之前你倒是积了什么样的大恩大德，能坐上这么多次的皇帝……”

　　“老不死的，你说小皇帝上一辈子也是皇帝？”这时候，小任叁凑过来说道：“小皇帝是不是有个什么了不得的后台？怎么动不动就做了一辈子的皇帝？这样下去还了得？说不定再过几百年，咱们还能在皇宫里面遇到他的转世……”

　　归不归嘿嘿一笑，看着小皇帝慢慢远去的背影，继续说道：“这样做了几世的皇帝，也算是个异数了。还两次拒绝了长生不老的丹药，普天之下恐怕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人了。不说他了，你们几位记得把这里空出来，西北方是煞位，把引水道堵死，从西南改道引出去……”

　　授予李景隆专断之权之后，满朝文武都在等着军中报捷的邸报传回来。不过一连十几天过去，送回来八百里加急军报上面只是在诉说李景隆，如何在永平城和朱棣交战取得了几场胜利。满朝文武都关心的北平却所言甚少，每天都是在永平城的战事之后，提到几句——几乎都是已经将北平城包围了起来，部将正在攻城，不日之间便可以攻下北平城。

　　这个不日之间竟然不日了十几天，却始终没有将北平城攻打下来。当下原本信心满满的官员们此时也不像当初的样子了，这些大臣们开始想其他的办法弄来军报，看看前线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三天之后，北平城真正的军报通过兵部尚书王虎传到了小皇帝的手中。就见军报上写着——大军久攻北平不下，两日之前，叛王朱棣带兵突破了大批李景隆大军的包围，率领十万燕军回来增援北平。

　　原本此时北平城已经被重重包围，李景隆亲自到达北平城下准备攻城。几番恶战之后，北平府有两道城门险些就要被攻破之时。李景隆突然出了昏招，竟然将攻城的大军撤了回来。随后又派出生力军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北平城。

　　结果这样一来一回之间给北平府的守军创造了机会，城中的朱高炽和姚广孝重新部署了人马，死守住了北平城。攻城战一直打到了深夜，劳乏不堪的李景隆这才命暂时撤兵，准备等到第二天天亮之后再次工程。

　　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李景隆再次集结好大军，准备再次攻城的时候，看到远处的北平城，都被城墙上面的景象惊呆了。短短一夜之间的功夫，北平城的城墙上面已经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冰壳。北平城竟然成了一座冰城……

　　原本就是久攻不下的城池变成了冰城便更加攻下来了，就在李景隆被眼前的冰城惊呆了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乱了起来，被三十多万大军的围困在永平城的朱棣大军竟然突破了重围。从李景隆的背后杀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大将军应付不来，当下他也不提攻城的事了。调转大军迎着朱棣大军冲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北平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随后里面的数万大军冲了出来，让李景隆出现了腹背受敌的态势。

　　原本李景隆要用来对付燕王的手段，想不到最后却被朱棣施展在了自己的身上。好在永平城围困燕王的大军也在朱棣身后杀了过来，仗着人数上面的优势，和燕王的大军杀了一个旗鼓相当。最后竟然从容不迫的回到了北平城内……最后还是李景隆下令，大军退出三十里外之后才算安顿了下来。

　　听到这哪里是什么胜利，分明就是李景隆指挥不当，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当下，之前支持李景隆的文武官员也纷纷的改了口风，开始一条一条的找寻着李景隆的罪状，准备将这位大将军抓回来，推到刑场砍掉他的脑袋。

　　看着左右都是这些大臣再说，小主皇帝有些厌恶的皱起来了眉头。当下他开口对着这些大臣们说道：“既然众位爱卿都以为李景隆罪该万死，那么朕要问，他谁来接替李景隆，可以成为三军统帅？只要有人替换，朕一定给更换五十万大军的统帅。”

　　小皇帝这句话一说完，下面的众大臣都低着头一言不发。朱允文再次连问了两次，都没有人推荐那位将军可以去替换李景隆的。于是，小皇帝摇了摇头，随后对着传旨官员说道：“再下一道圣旨，让李景隆待罪立功，将打散的军队都聚拢起来，等待时机再次攻大北平1。只要他能拿下北平，朕便赦免了他欺君罔上的罪名。”

　　看着传旨的官员正在草拟圣旨，当下众官员又开始阻拦小皇帝。说什么景隆已经犯了欺君大罪，说什么也要拉他回来送到刑场斩首示众。

　　“朕之前说过对北平可围不可大的，结果你们一定要攻打北平。结果呢？是谁跪在下面打包票的说，李景隆是忠臣，一定会将北平府攻打下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小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李景隆的事情就这样吧，你们都不要再说了。”

　　这些官员看到小皇帝脸色又些怒气，当下谁也不敢再说一句话。只是直挺挺的站在，他们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就在这个时候，宫门外走进来一名太监，两只手高高的举着一个个红色插了鸡毛的信封，快素的送到了小皇帝的面前。在场的官员都认得小太监手里的信函，这些日子几乎天天都能看到，这正是李景隆大军送来的八百里加急的邸报……

　　小皇帝直接打开了信纸，当着满潮文武的面读了出来。军报上大概的意思，李景隆认了攻打北平城不利，还让燕王朱棣从永平城逃了出来。现在军中死伤过半，李景隆正在集结残部准备退到山海关。等到朝廷的援军到了。他再带着这位小些人马出来，继续攻打北平。

　　读到了一半，小皇帝突然笑了起来。他的声音笑的越来越大，将手里的信纸扔到了王虎的身边，说道：“还在等着二路援军，五十万对十五万，输了还有脸再求援军？准了！”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朝堂当中一片焦头烂额的时候，南京城邵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个身穿黑色僧衣的和尚敲开了邵府的大门。

　　一开始，守门的婆子还以为他是来化缘的和尚，正准备给点小钱打发走的时候，没有想到这和尚却从怀里拿出来一枚金叶子叫在了婆子的手里，笑了一下之后，说道：“和尚是来求见邵家夫人的，还请女施主行个方便……”

　　什么时候见到过和尚给别人钱的？不过黄澄澄的金子就在眼前，婆子眼睛看的直放光。顿了一下之后这才明白过来，将金叶子接到了手里之后，陪着笑脸说道：“大师傅您是哪座寺庙的大师，来找我们家夫人有什么事情？婆子也好进去向我家夫人回禀。”

　　和尚微微一笑，说道：“和尚叫做广孝，是贵府先辈吴勉先生的好友。这次路过南京城想起来昔日的朋友，这才来看望一下吴勉先生的后人。”

　　此时世间人只知道有个高僧叫做姚广孝，却不晓得广孝是谁。广孝这个名字虽然当您也是响当当的，不过基本上也是流传于释门弟子和修道之人当中，这些年早已经在百姓当中销声匿迹了。当下婆子陪着笑脸请和尚在门口稍等，随后她关上了大门之后，去往后宅请示家主，门外有个和尚求见。

　　婆子进去通秉邵家夫人的时候，邵府对面的民居大门打开，那位从头白到脚的白发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边走一边用着刻薄的语调说道：“和尚你又在胡说了，什么时候吴勉成了你的好友？他多看你一眼，也是上一世做下了天大的恶事……”

　　广孝和尚微微一笑，转回身来冲着白发男人吴勉行了佛礼。随后笑着说道：“吴勉先生说笑了，当年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半个同门了。虽然当中有些误会，不过同门的情分还是在的。”

　　“原来我们还有同门的情谊”吴勉用他特有的方式笑了一下之后，继续对着广孝和尚说道：“你来邵家是找我的，那就到我这里说话吧。别骚扰她们孤儿寡母了……”说话的时候，白发男人将身子让了让，把身后民宅的大门让了出来。

　　“能有吴勉先生这样的先祖，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和尚笑了一下之后，在吴勉的陪同之下进到了邵府对面的民宅当中。

　　看着和尚进了民宅之后，吴勉脸上出现了古怪的笑容。一丝杀气在他的眉宇当中闪过，跟在和尚身后进了民宅之后，白发男人反手将房门关好，随后对着已经转过身来看着他的广孝和尚说道：“归不归之前说你活够了，我还笑话过他。现在看那个老家伙说的一点都没错，今天是来求我了结你的？”

　　“吴勉先生你玩笑了，和尚这次来是代燕王殿下向你和归师兄赔罪的。”广孝和尚微微一笑，随后继续说道：“之前拖金儿姑娘在皇宫给你们带来了麻烦，燕王殿下已经教训过它了。不过这件事和燕王殿下没有关系，都是拖金儿自己的主意。它和燕王殿下的关系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当年原本太祖皇帝是想将太子大位传给燕王的，就是因为拖金儿的关系，太祖这才改了主意，将朱允文立为了皇太孙……”

　　“那个半妖和我没有关系，它又没敲邵府的大门，说是我的朋友。想用邵府的女人来威胁我。”吴勉冷笑了一声之后，对着姚广孝说道：“你打错了算盘，吴勉不是归不归，我没有不杀你的情分……”

　　说话的时候，那柄闪烁着秋水一样光芒的斩鲲从吴勉的身后飞了出来。当初它被大术士弹伤了器魄，靠着归不归教给吴勉的法子，养了这些天之后，已经将器魄恢复了过来。

　　如果今天广孝和尚没有去敲邵家的大门，或许吴勉还不会起杀心。在白发男人看来，这个和尚敲邵家门，就是想用里面的女人来威胁自己。

　　“归师兄没说错，和尚我的确有想要抛却这皮囊的心思了。”广孝和尚微微一笑之后，继续说道：“当年和尚也以为广悌还没有走出对崔玉的执念，最近才想明白，能走出长生不老的束缚，这才是真正大智慧。和尚对长生的执念太深，若不放开便永远无法超脱……”

　　“所以你就来我这里求死了？”吴勉似笑非笑的看了广孝和尚一眼，随后继续说道：“想死还不容易吗？让灌无名把你的脑袋砍下来，那就一了百了。说不定他早就有了这个心思，就等着你主动求他了……”

　　听吴勉说到了灌无名，广孝和尚脸上露出来一丝失落的表情。他叹了口气之后，岔开了这个话题，说道：“这次和尚前来拜访先生，替燕王殿下赔罪是其一，再有就是向吴勉先生求一枚可以消除长生不老的丹药。”

　　听到了和尚的话，吴勉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广孝。确定了他不是替身傀儡之后，这才从怀里摸出来一个裹着蜡皮的丹药来。将丹药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随后继续说道：“你要的丹药就在这里，是拿回去服用呢？还是直接在我的眼前……”

　　吴勉的话还没有说完，广孝已经走到了桌前。他直接抓起了丹药，捏碎了上面的蜡皮之后便放入了嘴里。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服下了丹药……

　　这个动作让吴勉也又些惊讶，他一直以为这个和尚只是用这个当作幌子。想不到广孝竟然当着他的面直接服下了丹药，当下吴勉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斩鲲收了起来。看广孝和尚到底想要做什么……

　　和只有一二百年寿命的程咬金不同，广孝服下丹药不久脸上便露出来了痛苦的表情。片刻之后他便支撑不住坐在了地上，吴勉亲眼看到和尚浑身上下毛孔当中开始不停的有白色雾气缓缓冒了出来，没过多久烟雾已经将广孝和尚笼罩在了当中。

　　直到现在，吴勉都不相信姚广孝真打算舍弃长生不老的身体。当下他冷冷看着雾气当中面露痛苦之色的和尚，直到烟雾到达顶峰之后，又一点一点的消散。半晌之后烟雾散去，露出来那个疲惫不堪的和尚。

　　“当年成为长生不老之人的时候，和尚我便经历过了一次生死。想不到舍弃这样的身体也不容易……”此时的和尚浑身上下已经都被冷汗湿透，他勉强爬了起来。冲着吴勉再次行了佛礼，随后苦笑着说道：“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和尚应该将丹药带回去服用，也不用在吴勉先生的面前丢人了……”

　　吴勉看了一眼摇摇晃晃的和尚，皱了皱眉头之后，继续说道：“广仁也有能让你消除长生不老的本事，为什么你不去找他？”

　　“你猜广仁大方师会帮和尚这个忙吗？”广孝和尚喘了口粗气之后，继续说道：“和尚虽然与广仁大方师不睦已久，不过广义已经轮回了，广悌也恢复了常人的身体。当年广字辈四人当中只剩下和尚与他广仁大方师，他就算再看和尚不顺眼，也不会帮我消除长生不老的身体。和尚无奈之下，只有请吴勉先生你帮忙了……”

　　“所以你也没有来找老人家我……”没等广孝和尚说完，突然传来了空气当中归不归的声音。随后那个老成不像样子的老家伙凭空出现在了吴勉和广孝的面前，看了一眼已经变回凡人身体的和尚，归不归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走了，那就只剩下老人家我和广仁了……”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看到了归不归出现，广孝和尚笑了一声。随后跪在地上按着方士的礼节对着老家伙行了大礼，归不归也没有拦着，只是哀愁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和尚。直到广孝行完了大礼，这才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几乎爬不起来的广孝搀扶了起来。

　　归不归和广孝对视了一眼，二人几乎同时流下了眼泪。和尚先说道：“这么多年了，广孝一直再给师兄添麻烦。师兄却手下留情，没有了结广孝的性命……当年广孝初入方士一门之时，还是师兄您代师授业。广孝却……”

　　“说这个干什么？”归不归擦了一把眼泪之后，继续说道：“老人家我也是存了私心的，准备拉拢你一起和徐福那个老家伙对着干的……不说这个了，广义没有了，你舍了长生不老的身体，广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当初五个人，现在舔着脸继续长生不老的就剩下老人家我和广仁了……”

　　“你们俩喝多了酒吗？”这时候吴勉忍不住说了一句，他看了看面前这一对老兄弟之后，继续说道：“广孝舍了长生不老的身体而已，又不是马上就要去轮回了。你们这样的生离死别早了一点吧？”

　　广孝虽然舍弃了长生不老的身体，不过和当年的程咬金一样，变回了普通人之后也是活了很久才去轮回的。和尚的修为高深，算起来怎么样也会活个百八十年之后再说轮回的事情。

　　不过在归不归和广孝和尚看过来，舍弃了长生不老的身体和轮回没有什么区别。一二百年的寿命算得了什么？弹指一挥间也就算过去了……

　　不过吴勉的话还是有分量的，当下广孝和归不归擦了擦眼泪之后，和尚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是和尚孟浪了……突然想起来当年拜在大方师门下之时的点点滴滴，明明早就想好要舍弃长生不老了，想不到变回了凡人的身体还会这样……让吴勉先生见笑了。”

　　归不归叹了口气，说道：“广孝，为了一个燕王，你这么做值吗？”说话的时候，老家伙拉着广孝和尚坐在了院子里的两把椅子上。随后继续说道：“当年你也是纵横捭阖成名的，见过的君主不计其数。一个朱棣能让你舍弃长生不老，老人家怎么看不出来他有这样的本事。”

　　“和尚哪里是为了燕王？和尚为了自己……”广孝和尚苦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当年广孝纵横捭阖之时，还不是长生不老的身体，术法也很卑微。那个时候和尚在各路诸侯当中游刃有余，没有什么是广孝做不到的事情。
　　后来有了长生不老的身体，术法虽然不及归师兄您，也远远在其他修士之上。不过心里却越来越胆怯，甚至都不知道在怕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和尚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面前的归不归之后，继续说道：“等到后来到了大神通之后，和尚再做什么却总是一事无成。当时还以为是被方士一门广字辈四大方士名头压的，后来改投了释门，做事还是不顺。想要做什么到了最后都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是这一点点让我一事无成……直到广义转世，广悌舍弃了长生不老的身体之后，和尚我才顿悟，原来我是被长生不老的身体拖累。没有当初破釜沉舟之心，总想着我的寿数无穷无尽，这次败了又如何？再次再来……”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和尚沉默了片刻。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他继续说道：“当年广孝还是个小小方士的时候，以为自己寿数不过百年，什么都要一拼到底。现在长生不老却越来越无欲无求了，我就算舍弃着长生不老的身体，也要变回当年的广孝方士，哪怕是只成一件事。此生也就无憾了。”

　　听了广孝的话，没等归不归说话，吴勉突然来了一句：“这么多年的和尚算白当了，别的和尚无欲无求就算是大圆满了，你这个和尚却偏偏要挣个出头……徐福教出来的好弟子。”

　　“吴勉先生，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自己想要什么只有自己心里知道。”说到这里，可能是因为觉得这句话有点不敬，广孝又对吴勉行了佛礼，随后这才继续说道：“和尚之前便是强求了个无欲无求，结果最后一事无成……”

　　归不归算是看着广孝长大的，他知道这个和尚的心思。当下老家伙嘿嘿一笑，说道：“不说这个了，当初长生不老是广孝你求来的。现在舍弃长生也是和尚你自己的意思，既然都是你自己的心愿，那便和我们二人无关。不过老人家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长生也好，俗身也罢都不要给别人带来困扰。你的心愿不要用人命来充填……”

　　最后一句话说完，广孝和尚沉默了起来。而吴勉、归不归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和尚。

　　沉默了良久之后，广孝这才对吴勉、归不归行了佛礼，说道：“和尚明白师兄的苦心，和尚的心愿自然会自己完成，不会牵连到其他人的性命的……”说完之后，姚广孝起身向着二人告辞，说道：“这次和尚算是了多年的心愿，心愿已了就不打扰两位了。请吴勉先生放心，从此之后，燕王在不会对邵家的女人们下手……”

　　说完之后，和尚又对归不归行了方士之礼，随后施展了五行遁法，消失在了二人的面前。

　　看着广孝和尚消失之后，归不归再次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徐福那个老家伙和广仁如果知道广孝已经这样了，会怎么样……”

　　“你相信这个和尚不会连累到别人吗？”吴勉看了归不归一眼之后，继续说道：“他已经没有长生不老的身体了，还不破釜沉舟竭尽全力帮助朱棣夺取大位吗？他是想开了，还是想不开？”

　　“没有广孝，朱棣便不会和小皇帝征战，就不会死人了吗？”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广孝今天舍弃了长生不老，便是舍弃了生死。有他在的话，还会规劝燕王几句，或许因为这个和尚，有不少人能保住性命……”

　　“也可能有了这个和尚，会有不少人因为他丢了性命……”吴勉怼了一句之后，看着广孝刚刚坐着的位置。顿了一下之后，对着归不归说道：“老人家，你就没有想过也学广悌、广孝这样，有朝一日舍弃长生不老的身体吗？”

　　“那么怎么可能？老人家我还嫌活得太短了。”说了一句之后，归不归突然嘿嘿笑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再说了，活得最久的徐福、席应真还都没有活够，凭什么老人家我就活够了？我老人家不是广悌和广孝，当年就是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才吃的丹药。现在舍弃了长生不老的身体，说去轮回也就去轮回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归不归突然想到了什么。当下他冲着吴勉继续说道：“不行，老人家我越想这个就越觉得不妥当……你帮我老人家个忙，这样，如果哪一天老人家我说活够了，想要舍弃这个长生不老的身体。你可千万要拦着一点，说什么也不能把那丹药给我老人家……千万千万……”

　　吴勉看了老家伙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那怎么行，长生不老也好，俗身也罢都是你自己的意思，这可是刚刚你自己的话。我怎么好不听你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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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九章

　　姚广孝离开之后，归不归便回到了皇宫当中，继续守在小皇帝的身边。虽然说姚广孝已经表明朱棣不会再搞什么小动作，不过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知道什么时候燕军吃了大亏，朱棣再派点几个修士来京城捣乱。

　　老家伙离开之后，吴勉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刚刚姚广孝所在的位置发了会呆，半晌之后，白发男人回过神来，幽幽的说了一句：“真的连生死都不顾了，只为了一口气。你真的看开了吗？生死都能想开，那么子孙呢……”

　　说完之后，吴勉起身从民宅当中走了出来，他穿过了街道直接来到了对面的邵府，轻轻的扣打了门环。片刻之后，刚才给姚广孝开门的婆子从门内钻了出来：“大师傅……您来了？老仙长您是来找夫人的？”

　　吴勉之前在邵府出现过几次，家里的下人都认得他那一头的白发。婆子开门的时候还以为是刚才莫名其妙失踪的和尚又回来了，想不到一开门却是这个白头发的男人。

　　吴勉点了点头之后，对着婆子说道：“把你们家夫人叫出来，我在这里等她。”

　　婆子听了吴勉的话，急忙将大门打开。随后陪着笑脸说道：“老仙长您是贵客怎么能等在门口？您随婆子我进来。夫人和小姐正在花园里赏花……”

　　吴勉再次看了婆子一眼，说道：“我在这里等……”

　　婆子这才慌慌张张的回到了府里，没过多久，便和几个丫鬟、老妈子一起簇拥着邵家夫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邵夫人见到吴勉之后，万福说道：“刚才刘嫂说您到了，我还说这婆子不会办事。您是我们邵家的贵客，又是成仙得道的仙长。怎么能让您在门口等……”

　　没等邵夫人说完，吴勉已经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玉石人像。他最后看了一眼玉石像之后，将它送到了邵夫人的手上，说道：“这是你们先祖的玉像，将它供奉起来。如果日后遇到危难的时候，将这个人像带来找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我见到了玉石像都可以替你们解决……不过只有这一次的机会，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

　　这几句话说的邵夫人和其他的丫鬟、婆子都摸不到头脑，不明白这个已经帮了她们邵家数次的老仙长是什么意思。当下邵夫人接过了玉石像，犹豫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您这是要离开京城了吗？那日后真有什么事情，我们要去哪去找您？”

　　吴勉回答道：“拿着它直接去找皇帝，不管 姓什么。拿着玉石像找到他，就说你们一家是吴勉的子嗣，遇到了劫难要请先祖吴勉回来处置。皇帝能替你们解决的就让他解决，皇帝解决不了我便回来处置。听明白了吗？”

　　这玉石人像还是当年童戚振送给吴勉的礼物，后来白发男人又转赠给了他的夫人赵文君。等到吴夫人离世之后，他便将玉石像一直藏在身边。直到今天看到姚广孝看穿了生死，吴勉心里也有些感悟。虽然邵家女人都是自己的子嗣，不过真的要看着她们一辈子？朱棣也不敢再对她们下手，自己索性放手，真有什么事情再回来处理也不迟……

　　此时，邵夫人已经听明白面前这白发男人是自己的先祖，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白发男人对自己孤儿寡母这个照顾。瞬间想明白了。当下便要带着自己的孩子认祖归宗，不过跪下的时候才发现刚刚还站在门口的白发男人竟然瞬间消失的的无影无踪。

　　吴勉虽然消失，不过他的声音还是在空气当中传了过来：“记得，玉石人像只能用一次，不管是谁拿着它找我，我都当是你们邵家人再找我……”

　　白发男人消失之后，片刻便出现在了皇宫大内当中。他先去找了正在接见外臣的小皇帝，不过发现归不归并不在皇帝的身边。还是杨军带他去了那座正在修建的丹房，找到了正在监工的归不归。

　　看到了吴勉突然进了皇宫，归不归多少有些意外。等到杨军回去护卫皇帝之后，老家伙才对着白发男人嘿嘿一笑，说道：”你怎么不看着邵家的女娃娃了？是她们家里的银子不够使了一会老人家我就送二百两金子去。还不够？那就一千两……”

　　“金子你该送就送，我看不看着她们，老家伙你也不要操心。”吴勉看了一眼已经有了雏形的丹房之后，继续说道：“你准备在这里给朱允文炼丹？什么时候你成了宫里炼丹的道士了？”

　　看着吴勉自己岔开了话题，归不归也没有再问下去。老家伙嘿嘿一笑，说道：“陛下可不是以往的那些皇帝，丹药什么的他是不会吃的。这是老人家我自己用的，手里各种丹药也差不多了，该再炼制一些了。还有丹液早就见了底，再过两天就是我老人家的衰弱期。一旦有个什么闪失，我老人家也不用消除长生不老之身，直接就可以去轮回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家伙看到周围没有工匠凑过来。当下他低声对着吴勉继续说道：“老人家我已经打发傻小子回山谷，将长生炉取过来。天才地宝都是现成的，等到这里建造好就可以炼制丹药了……”

　　“丹液……”吴勉重复了一遍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的丹液，再有一年就是他的衰弱之期了。往年他住在山谷当中，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守护，也不用担心有人会趁着这个机会来对付自己。可是现在他们几个已经深陷皇帝和藩王的战乱当中，如果有人算准了吴勉的衰弱期，趁机对付他们的话，还真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归不归好像猜到了白发男人心里想的一样，老家伙嘿嘿一笑，说道：“现在这世上，敢惹我们几个的人加一起就俩。那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要面子，就算真撕破了脸皮，也不会趁着你我衰弱期的时候动手的。剩下的那几个猫猫狗狗老人家我一个人就都拦住了，最有心机的那个刚刚变回了普通人，其余的人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老家伙，你还是多顾顾自己吧。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吴勉用他特有的方式看了一眼老家伙之后，继续说道：“老规矩，长生不老的丹液归你，丹药是我的。”

　　归不归苦笑了一声，正要饶点丹药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己面前的人影一闪。随后就见百无求扛着那只白玉一样的丹炉出现在了老家伙的面前，在众工匠惊诧的目光当中，二愣子将丹炉仍在了吴勉、归不归二人的面前，随后将自己身上背着的包裹一并取了下来。

　　“老家伙，这里都是你要的东西。那么多天才地宝老子一次拿不了，一回还要再去一趟。”说话的时候，百无求将包裹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取了出来，摆放在吴勉、归不归面前的石墩子之上。

　　“这都是你要老子带回来的东西，你看看少没少什么？别一会再从山谷回来，你再让老子多跑几趟。”说话的时候，他从包袱里面摸出来一个瓷瓶。看到了瓷瓶之后，二愣子“咦？”了 一声，随后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这瓷瓶子是什么？老子什么时候把它放进来的？”

　　归不归走归过来，打开了瓶塞之后看了里面一眼，随后继续说道：“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二十章

　　百无求带出来的当年吴勉、归不归炼制过改良之后的长生不老药，后来就是因为这种不老药几乎害死了饵岛上面所有的方士。原本这些丹药都是应该被销毁的，不过归不归觉得丹药应该还有用处，便和其他的天才地宝放在了一起。这么多年几乎都快忘了还有这些丹药的存在了，想不到百无求又将装着丹药的瓷瓶找了出来。

　　“老子怎么知道？”百无求回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那么多的东西错了一件两件的有什么稀奇？那什么……瓶子里面的是什么药丸子？老子能吃吗？”

　　“你能不能吃老人家我不知道，不过之前吃过这丹药的人都不在人世了。”归不归说话的时候，想要将丹药倒出来一把火烧掉。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将瓶塞重新扣好。随后将瓷瓶放进了自己的怀里，看了吴勉一眼之后，继续说道：“留着吧，也许什么时候还能用到。”

　　吴勉没有理会这个老家伙，而百无求则瞪着眼睛再次对着归不归说道：“老家伙，不是老子说你。你是不是也炼制一点老子和任老三能吃的药丸子？上次干架的时候，你喂了老子吃了你们人的药丸子，老子拉稀拉了半个月。老子没被人打死，却差点活活拉死……”

　　“炼制你们妖服用的丹药……”归不归苦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那也要有你们能用的丹方，老人家我可不是当年的丹圣王祖，凭空想象就能想出来丹方来。那样得本事就连徐福那个老家伙都没有……”

　　听到归不归说出来了个人名，百无求忍不住问道：“这个姓王的是什么来头？老家伙你说他住哪？老子现在就去把这个姓王的抓过来。想不出来丹房就不给饭吃。就不信他想不出来给老子和任老三用的丹方……”

　　“王祖是老人家我和徐福同代的人物，当年我老人家被赶出方士一门之前，他就销声匿迹了。算起来起码也转世几十次了。”归不归说到王祖的时候又想到了其他的事情，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当年谁都以为这个王祖会是炼制长生不老药的第一个人，他自己也开始闭关参悟丹房，发誓如果炼制不出来长生不老之药便绝不出关。那次闭关之后就在没听他出来过，想着应该是闭关的时候就已经亡故了。谁能想到后来是徐福想出来长生不老的丹房……”

　　提到了徐福，归不归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嘿嘿一笑之后，对着百无求继续说道：“说起来给妖物炼制丹药还要算孙无病的潜宗，可惜了，宗派早就消亡了，哪只猴子也不在了……”

　　说到孙无病，百无求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挺好的一只猴儿，可惜了得。前几天老子做梦还梦到那只猴子了，梦到它从一块大石头里蹦出来，百疆转世之后做了一个和尚。它们俩厮混到一起去了……”

　　百无求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太监。他跑到了吴勉、归不归的身边，行礼之后说道：“几位仙长，陛下请几位仙去奉先殿。前线军情有了变化，请您几位参道军情……”

　　“陛下请我们去参道军情？”归不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小太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才冲着吴勉说道：“那就去参道参道军情吧……”

　　当下，老家伙吩咐工匠继续剩下的工序，随后他和吴勉一起带着百无求跟随着小太监前往了奉先殿。他们几个到了的时候，见到一个断了一只胳膊的将军正在对小皇帝说道：”陛下，军中已经大乱，如果此事不尽早了结的话，三军将无斗志……”

　　这位独臂将军还没有说完，小皇帝已经看到了吴勉、归不归带着百无求走进了宫殿。当下他止住了独臂将军的话，微笑着对进来的二人一妖说道：“几位仙长来的好，这件事朕听着都心惊胆颤了。你们过来给朕参谋一下，当中是不是有人在施法作乱？”

　　“那老人家我要洗耳恭听了。”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论起来排兵布阵老人家我不行，不过说到鬼神之术。不说大话一眼便能看穿的。”

　　看着他们三个走近之后，小皇帝对着跪在面前的独臂将军继续说道：“赵甲你重新说，将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对几位仙长再说一遍。这次要说的再仔细一点，不要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是，末将一定事无巨细，发生了什么就说出来。”将军对着皇帝行礼之后，爬起来对着吴勉、归不归和百无求行礼，随后对着他们三个说起来前线军中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名独臂将军叫做赵甲，曾经跟随太祖皇帝朱元璋攻打过蒙古人。念其在征战当中断了一臂，洪武二十八年太祖皇帝亲封的四品广威将军。这次李景隆带着大军征讨北平，赵甲也在随行的将军之列。

　　数日之前，李景隆的大军围困北平之时，原本都督瞿能已经攻破了北平的张掖门。就在后续大军准备冲进北平的时候，发现前军军士的死相有异。他们并非是被刀剑砍杀而死，而是身体被什么东西啃食而亡。

　　原本已经看的胆战心惊，这时大军当中突然有军士惨叫，随后其他的兵丁们看到这些军士好像被什么看不到的妖物啃食一样。他们身上的盔甲被拨开，直接撕破了这些兵士的胸膛，将里面的心肝内脏都拖了出来。周围的兵丁吓得四散奔跑，不敢再向北平冲去。

　　等到李景隆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第二波攻势的时候，北平的守将已经将全部人马调集到了张掖门，挡住了大军的攻势。原本可以一鼓作气冲到北平的，想不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这样的异事李景隆不敢写在军报当中，只得写在了密折上，又派了经历过张掖门攻防战的赵甲回来，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对着皇帝奏秉。朱允文看了密折之后，又听了赵甲的诉说，马上请吴勉、归不归两位仙长过来，参道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甲诉说完之后，小皇帝又拿出来李景隆亲笔所写的密折给了归不归。上面所写和赵甲说的差不多，老家伙看了一眼之后，便交给了吴勉观看。

　　“军中都没有人看到是什么啃食了将士们吗？”归不归看了一眼赵甲之后，继续说道：“哪怕是个人影也好，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赵甲回答道：“当时末将也在军中，身边的小校便是被那看不到的怪物撕咬而死的。事后李景隆将军也曾经在军中寻找看到过异像的军士，不过找遍了三军，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是什么怪物。”

　　赵甲有些费力的单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盔甲，随后撕扯开里面的衬垫、内衣。就见他左臂断口的位置有一个清晰的牙印，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不过这肉红色的牙印还是清晰可见。

　　赵甲让吴勉、归不归和百无求都看到了这个牙印之后，他继续说道：“那天末将也受到怪物的攻击，只不过它们没有想到末将的左臂是一只假手。只是咬掉了假手还带下来一块皮肉，要不是这样末将怕也被咬死在了乱军当中。”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甲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李大将军这次让末将回京，还带来了两具被咬死的尸体，请陛下派仵作查验……”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二十一章

　　“嗯？还带来了物证？”听到赵甲带来了被要死的尸体，归不归当下便来了情绪。老家伙笑眯眯的看了赵甲一眼，说道：“赵将军，你说的老人家我大概都听明白了。去看看你带来的尸体吧，兴许能看出来点什么名堂。”

　　这时候，小皇帝开口说道：“归老仙长，现在您看是燕军的修士施法，还是真有怪物啃食军士？”

　　“这个要看过尸体之后才知道了”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实不相瞒，用幻术倒是也能有这样的效果。让一些军士们发疯之后相互啃食，看起来就好像是被看不到的怪物咬死一样。不过一些有道行的妖物也有这样的本事，它们可以隐住身型去啃食活人。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破绽的，具体是人还是妖，那要去看了死尸之后才知道。”

　　说完之后，老家伙冲着赵甲笑了一下，说道：“那尸体运到什么地方了？还请赵将军带路……”

　　“朕也跟着你们几位一起去看看。”没等归不归说完，小皇帝朱允文已经从龙椅上走了下来。随后他继续说道：“不管是人还是妖，总是和北平燕军割扯不清的。朕不亲自看一眼，都不敢相信朱棣会使用这样的手段来谋害朝廷的官兵。”

　　“陛下，这个万万不可。”听到皇帝要去亲自验尸，赵甲急忙上前劝阻说道：“死人乃是不详之物，陛下是天下之主怎么可以沾染到不详之气？还是末将带着几位仙长先去查验，有了结果之后马上上奏陛下所知。”

　　“有几位仙长在，哪里还有什么不详之物？”小皇帝微微一笑之后，对着身后站着的杨军说道：“你将赵将军带来的尸体带到宫中的佛堂，等到查验完毕之后，请和尚超度他们的亡魂。他们死在了千里之外，不能慢怠将士们的亡灵。”

　　杨军答应了一声之后，派人去运送尸体进皇宫。朱元璋建立大明以来，还是第一次将宫外的尸体运进皇宫的。这样的不详之物运进皇宫，杨军不敢怠慢。看到吴勉、归不归守在皇帝身边，他便去亲自去打理这件事情。

　　虽然赵甲和归不归都劝了几句，不过小皇帝打定了心思要亲眼见到他派去的将士是如何惨死的。稍后还要查明两个尸骸的身份，朱允文要给他们俩追封爵位用来激励三军将士。

　　半晌之后，杨军将死尸运到了佛堂当中，随后请了皇帝和吴勉、归不归以及百无求三个去了佛堂一起查验尸骸。到了佛堂之后，他们才发现两具尸体都是放在盛满了石灰的棺椁当中。虽然已经过了多日，因为被石灰裹住的缘故尸体没有一点腐烂。

　　此时杨军已经命人将两具尸骸从石灰当中取了出来，随后用烈酒清洗了尸身，就等着吴勉、归不归前来验尸了。

　　进了佛堂之后，归不归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他皱了皱眉头之后，对着杨军说道：“千户大人，你可别告诉老人家我刚刚用了烈酒来清洗了尸骸……”

　　杨军愣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我正是用烈酒清洗的尸体，陛下亲临不可被尸气沾染，不是说烈酒可以除尸气的吗？”

　　“烈酒是可以除尸气，还可以消除妖气。”归不归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原本这二位已经身亡多日，如果是被妖物所伤，身上的妖气便残存不多了。现在在被你用烈酒清洗，谁还能闻的出来他们身上有没有妖气？”

　　这几句说完，杨军脸上便出现了尴尬的表情。看起来自己是好心办了错事……

　　这时，小皇帝给他找了个台阶。朱允文对着归不归说道：“老仙长，他们俩活着的时候死的不明不白，不过死后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要不要您施展招魂之法，将他们俩的魂魄召回来。直接去问这两位将士的魂魄？不是说魂魄是不可以说假话的吗？”

　　“晚了……”归不归苦笑了一声之后，说道：“先不说千里招魂能不能把魂魄召回来，就说他们浙西将士都是死在沙场上的。按着地府的惯例，人世间两军大战的时候，必定有无数的阴司和鬼差守在战场。只要死人之后魂魄马上会被带到地府，毕竟动不动就是成千上万的魂魄，游荡在外可不是什么小事。”

　　归不归说话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吴勉已经到了两具尸骸的身边。白发男人看了一眼尸骸之后，抬头对着归不归说道：“魂魄的根脉已经断了，魂魄进了地府招不回来了。”

　　这时候，后面的几个人、妖也跟着一起到了两具尸骸身边。朱允文看到两军尸体上面的盔甲、衣物已经都被剥了下来，一丝不挂的躺在两张被烈酒浸透了的白布单上。两具尸体都是开肠破肚，里面的内脏大半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具尸体的脑袋已经碎了一半，从伤口来开能看到清晰的牙印。身上被咬的残破不全，肉厚的地方已经都见到了森森白骨。

　　小皇帝只看了一眼，便将头扭到了一边。朱允文也是见过死人的，前几天他被掳走的时候，还有亲眼看到战死的妖物和锦衣卫。原以为不过就是两具尸体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想到死相竟然这么恶心，看了一眼他的胃里便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这时，赵甲走了上来，他取出来李景隆请仵作查验的尸单，说道：“李大将军在军中情仵作粗验过一遍，两具尸体皆是被撕咬而死。二人身上咬痕一共五十三处，腹腔皆被撕扯而开，当中的内脏被啃食了大半。从仅剩的内脏来看，有八处牙印。右尸头颅被咬碎，里面的人脑被啃食了一半，三处牙印……”

　　赵甲得话还没有说完，小皇帝已经“哇！”的一口被吐了出来。随后被杨军搀扶着走出了佛堂，一路上听到朱允文边走边吐，直到除了佛堂声音才算慢慢的消失。

　　百无求回头看了朱允文、杨军君臣二人一眼，说道：“这就叫你不听劝，他以为能做皇帝，就能见死人？老子还做过妖王呢，以为谁都能和老子比？”

　　听到百无求说它做过妖王的时候，赵甲便惊讶的看了二愣子一眼。归不归嘿嘿一笑，对着他说道：“那是它的外号，老人家我这孩子外号叫做百妖王，听着有煞气吧？”

　　“威风，听着就尸威风凛凛。”赵甲这才继续念着尸单上的内容：“二尸胸、大腿以及后臀等肉厚之处有牙印二十……”

　　“不用说这个了。”吴勉打断了赵甲的话，白发男人眼睛看着两具尸体，嘴里继续说道：“两个人得身份查到没有，我看他们俩脸上的皮肉都没有了，是怎么辨别的身份？”

　　“不瞒老仙长，这两具尸体的身份还没有查清。”赵甲收起来尸单，随后陪着笑脸继续说道：“当时到处都是被扒光了啃食的尸体，李大将军没敢将最残破不全的尸体运回，只是找了两具还算完整的。现在军中已经在统计失踪的军士了，不过当时有不少军士被吓破了胆，趁乱都逃走了，现在想要查清两具尸体的身份，着实不容易。”

　　“不容易？”吴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赵甲，随后对着他说道：“这两具尸体并非都是了李景隆的大军，掉了半个脑袋的这个是北平燕军的人。另外一个才是你们自己人……”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听了白发男人的话，赵甲再次在两具尸体上面看了一遍。不过他还是看不明白吴勉是从哪里看出来两具尸体的出处，当下只能陪着笑脸说道：“仙长明鉴，您是怎么看出来两具尸体分属朝廷和燕军的？李大将军派人反复查验过尸体的，几十遍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看到李甲站在尸首面前都看不出来，吴勉翻了翻白眼，对着身后的归不归说道：“老家伙你和他说……”

　　“还用查验几十遍？”归不归笑眯眯的凑了过来，指着那个脑袋都被咬掉的尸体，对着赵甲说道：“赵将军你往脑袋上的伤口看，他生前是带着头盔的。是连着头盔被怪物一口咬碎的，看到了骨头碴子里面的铁屑了吗？碎了的头盔渣子已经陷进了骨头里。一般的兵卒没有资格带头盔，你刚才说了伤亡，我军虽然攻城之时中途崩阻，却没有将军身亡。既然我们这边没有，那就是对方燕军的将军被咬碎了头盔……”

　　“不可能！”听了归不归的解释之后，赵甲连连摇头，说道：“这明明就是燕军做的手脚，不是找的妖物就是姚广孝那恶僧施展的术法。这都是对付朝廷大军的，怎么可能死了燕军的将军？”

　　“是不是马上就知道了。”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冲着已经躲到佛堂外面的小皇帝说道：“陛下，燕军的伤亡将领的名单能找到吗？”

　　归不归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被已经躲到佛堂外面的朱允文听的一清二楚。半晌之后，杨军带来了习作从北平搞来的花名册，上面详细记录了燕军百户之上所有文武官员的名单。这些官员的职务，所负责的位置已经阵亡、递补的名单都记录的非常详细。

　　当下赵甲的面，归不归打开了名单找到了在李景隆大军攻打北平时，燕军的阵亡名单。当中一个人名引起了老家伙的主意——何升，百户，北平张掖门守将，与建文x年xx日阵亡于张掖门城下，尸体并未找回……

　　看到了名单之后，赵甲还是不相信这丢了半个脑袋的死尸就是那位何升百户。当下他指着那具尸体说道：“那也不能证明这个人就是何升，何升不能死在我军之下吗？当时大军已经攻破了张掖门，杀了他们不少燕军的官兵。他就不能是被我军杀死的吗？”

　　“那么尸体没有找到怎么解释？”归不归笑眯眯的看了赵甲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当时被咬死的尸体才会被撕掉盔甲、官服的，何升是百户之职，他只要穿着官服、盔甲一眼就能认出来吧？”

　　这几句话问的赵甲哑口无言，他犹豫了半天之后，这才低着头说道：“那就是燕军施法误伤了他们自己人？”

　　“赵大人你这话自己说的就没有什么底气……”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误伤了十个八个兵卒老人家我信，不过误伤了张掖门的守将，赵大人你自己信不信？”

　　“如果这个人就是何升的话，不是误伤，那是什么……”赵甲的脑筋转得慢了一点，还是想不通当中除了什么事情。

　　“那就是说这次并不是燕军所为。”吴勉实在看不下去了，当下一句话打断了赵甲的话。翻了翻白眼之后，白两军发男人继续说道：“动手的不管是妖物，还是有修士施法。都不是针对两军任何一方的，只是燕军的运气好，趁着这次机会，重新占据了张掖门……”

　　“不是针对两军任何一方……”赵甲重复了一遍吴勉的话，他歪着头想了半天之后还是想不明白谁会连两军一起惊扰。最后看着吴勉和归不归说道：“那动手的到底是谁？这个两位仙长总是知道的吧？”

　　吴勉看了赵甲一眼之后，说道：“你在现场都不知道，让我们知道去？”

　　看着这位独臂将军有些下不来台，归不归嘿嘿一笑，说道：“如果是妖物干的话，尸体上面多多少少还会残留一丝妖气。不过赵大人你也看到了，杨千户用烈酒清洗了尸体。那点残存的妖气也无影无踪了，现在这样你让我们还怎么查看？”

　　赵甲跟着叹了口气，只是杨千户是皇帝眼前的大红人，又是锦衣卫的千户，他也不敢多话去招惹这样的对头，当下只能连声叹气。这个时候，在一边憋了半天的百无求突然对着归不归来了一句：“老家伙，就真不知道谁干的了吗？这个姓赵的说不知道那是真不知道，你也配说不知道？呸……”

　　“老人家我也没说不能知道啊？”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对着二愣子继续说道：“傻小子，刚才我老人家说的是没有办法查看，可不是不知道。不过现在不行，等到天黑吧，天黑之后那就什么都知道……”

　　“好好的等天黑做什么？你又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百无求皱了皱眉头之后，继续说道：“痛痛快快的！别说一半留一半的，憋着的话不说能换钱吗？”

　　“天黑之后就知道了”归不归也不恼百无求，老家伙嘿嘿一笑之后，转身向着佛堂外面走了出去。

　　归不归一走，百无求喊了几声无果之后，有冲着吴勉去了：“小爷叔你别说你侄子的穷毛病，你和老子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多人到底是被妖咬死的，还是被……小爷叔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老家伙怎么说还留了句话，你这说走就走的，老子怎么说也曾经是个妖王。你给妖王一点面子不行吗……姓赵的你看什么？外号！老子的外号叫做妖王……”

　　除了赵甲和百无求之外，小皇帝朱允文也对这件事很是好奇。当下小皇帝亲自去找了吴勉、归不归二人，不过他也是就得到了一老家伙的句话：“天黑之后变什么都明白了，陛下有兴趣的话也可以一起看看，只不过陛下这一身黄袍要换一换。陛下穿着龙袍的话，那知道也就不知道了……”

　　归不归气息古怪的话着实引起了小皇帝的好奇心，当下他找了一身侍卫的服饰换好，傍晚的时候便和杨军一起待在了吴勉、归不归的身边。老家伙遣散了正在修建丹房的工匠，随后找了几把椅子和小皇帝一起坐下。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天黑……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后，归不归从怀里取出来一盒长香。随后在里面挑出来一根长香点上，小皇帝亲眼看着长香被点燃之后，先是飘飘渺渺的飘在半空当中，转了一圈之后向着西方的方向飘了过去。

　　等到长香烧到五分之一的时候，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慢慢的从远处走了过来。人影越近越清晰，等到它走近之后，小皇帝看到这是一个爱矮墩墩的中年胖子。只不过皇宫大内他是怎么进来的？小皇帝有些想不通。

　　胖人影出现之后，先是规规矩矩的对着吴勉、归不归行礼，随后看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两位‘侍卫’，这才对着归不归说道：“老盟父您把贾璐唤上来有什么吩咐吗？”

　　来人正是归不归那个做阴司的义子贾璐，归不归看着它，有些疑惑的说道：“这么就你自己上来的？怎么，阎君最近又有什么动作错不开人手？”

　　贾璐陪着笑脸说道：“最近空出来不少转世的位置，丁三哥和崔四弟已经轮回转世了。我的资历不够，还在再过两年才能去转世轮回……”

　　“就剩你一个了……”归不归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随后继续说道：“当初咬金那孩子把你们四个交托老人家我，原想着给你们找个靠山的。结果这么多年都是你们几个兄弟在照顾老人家我……”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老盟父您说这个就是见外了。”贾璐陪着笑脸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以来，要不是有您这个大靠山，我们几个兄弟早就不知道被欺压成什么样子了。现在地府当中提到我贾璐，谁不知道我是您老人家的干儿子？”

　　说到这里，贾璐顿了一下。它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小皇帝朱允文和杨军之后，继续对着归不归说道：“不知道老盟父这次把我叫上来有什么事情，只要是贾璐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老人家我还真有件小事……”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朝廷与燕军在北平城下一场激战，按着地府的惯例交战之前已经安排好了收魂的阴司鬼差。听说那一次在北平张掖门前出了异事，贾璐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您老人家是问对人了。”贾璐微微一笑之后，继续说道：“那天我就在张掖门，他们两军交战的时候，突然有一队妖物窜了出来。这些妖物都被隐住了身型，当初我还以为这是姚广孝和尚找来的帮手。没有想到那队妖物不分朝廷、燕军一味的撕咬，见到当兵的就吃。那吃相现在想来我都要吐……”

　　“妖物？”归不归说话的时候，回头看了小皇帝和杨军二人一眼，随后继续说道：“那么妖王呢？妖王也在当中吗？”

　　贾璐回答道：“只是妖物，原本我们地府和妖山是死对头，见到它们就应该诛杀的。不过它们吃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不瞒老盟父，当时我看到了腿肚子都直哆嗦……我们虽然叫阴司鬼差，不过大家都是从人死后过来的。看着那些妖物们的吃相，就连当时带队的大阴司都被吓呆了。我亲眼看到它哆嗦的连话都说不了……”

　　“姚广孝呢？”这时候，坐在归不归身边的吴勉突然问了一句。顿了一下之后，他继续说道：“这个和尚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吗？”

　　“他也被吓着了”想起来当时的惨象，贾璐心里还是一个劲的乱颤。深深的吸了口气恢复了一下平静之后，它继续说道：“当时他好像要冲下来，又担心朝廷的军队趁乱冲破张掖门。又担心你们几位误会，连术法都不敢施展。当时那和尚只能厮守张掖门，看着那些妖物们吃饱了人，这才大摇大摆离开的……”

　　“和姚广孝无关……”吴勉喃喃的说了一句之后，看了一眼在他对面外号妖王的百无求，随后继续说道：“那么说的话就是妖王自作主张，趁着两军交战的时候，放出妖物出来吃人了。这些年妖山怎么样了？你们地府应该知道妖山的近况吧？”

　　说到了妖山，贾璐立即回答道：“妖王已经多年没有在妖山出现了，不过半年前妖山的妖物突然活跃了起来。原本妖山已经伤了根本，没有两三千年无法恢复元气。不过半年前它们有数百只精壮的妖物下了妖山，我们阴司鬼差跟踪过几天。可惜它们很快便化整为零，每到一处便有几个妖物消失。最后跟踪的阴司连最后一只妖物都很丢了，为了这个阎君还将它贬为了鬼差。这件事情在地府还引起不小的轰动……”

　　贾璐的话让吴勉、归不归同时想起来前几天那个用小皇帝交换盟约的千刃，这么说的话它应该也是那次从妖山上下来的妖物之一。想到了千刃便想到了依然没有追回来的盟约，也不知道现在它落到谁的手里了。

　　“北平的妖物和姚广孝无关，那就是妖王放它们出来吃人的……”归不归轻轻的说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连北平的燕军都吃，或许妖王原本就是要折腾一下那个和尚的。不过那位李景隆大将军倒霉，他自己选了一个最不应该进攻的日子来进攻北平……”

　　“老仙长说的是那些妖物原本就不是冲着朝廷大军去的？”这时候，再也忍不了的朱允文开口说了一句。既然已经开了口那这位小皇帝索性继续说了起来：“之前不是说妖王和姚广孝结盟了吗？那他们这算什么意思？”

　　“陛下，广孝和尚怎么可能真会和妖王结盟，他不过是在借妖王的势而已。”归不归嘿嘿一笑，随后继续说道：“那和尚只是在大术士席应真之前利用一下妖王，既然大术士到了，那妖王自然也就可以撕破脸了。和尚以为妖王会惧怕大术士的势力，自己认倒霉就算了。他也想不到妖王会趁乱对着北平动手……”

　　归不归的话刚刚说到这里，对面的阴司贾璐突然说道：“原来这位就是人世间的皇帝，阎君新立的规矩，阴司不得接触人君。贾璐这次进了皇宫已经犯了过错，既然陛下已经表明了身份，那就更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老盟父，吴勉先生和盟兄，贾璐这就回去了。再有事一根清香我便赶到……”

　　说完之后，贾璐行礼转身向后走去，走了几步之后便彻底的消失在了黑暗当中。这名隐私出现的时候，杨军便一只提心吊胆，好在现在它终于离开，杨千户也算是松了口气。

　　“老仙长，既然妖王已经开始折腾姚广孝，那我军趁乱再攻北平如何？”小皇帝知道了当中的玄机之后，马上开始征求归不归的意见。

　　不过老家伙只是嘿嘿一笑，说道：“陛下，妖王已经折腾了一次和尚，有道是打了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现在与陛下结盟这条路已经堵死了，那就只有让那和尚回心转意了。老人家我是妖王的话，会趁机攻击我军。既报复了陛下，又让广孝和尚看到它们妖族还是有实力的。想折腾谁就可以折腾谁，这是要把广孝和尚在拉回来，毕竟它和那个和尚结盟总好过再打陛下的主意。老人家我劝陛下一句，暂时退兵不要给在广孝和尚的眼皮子底下展示实力的机会……”

　　“退兵……”小皇帝犹豫了一下，不过想起来那天晚上自己被妖物们关押起来的情形，朱允文还是下旨八百里加急命李景隆暂时退兵三十里，先离开姚广孝的视力范围之内。

　　就在小皇帝商量应该怎么退兵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平城内的一座庙宇当中，姚广孝盘腿坐在禅房当中，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稍微有些瘦小的男人，正是那位很久之前便下落不明的妖王。

　　这一人一妖当中摆放着一张写在圣旨上的盟约，正是前几天杨军用来交换小皇帝的那张盟约，上面清楚的写着皇帝朱允文答应妖王将漠北之地让给妖王建立妖国，末尾的位置是大明国玺的印记。

　　姚广孝看了一遍上面所写的内容之后，微微一笑，对着妖王说道：“恭喜陛下了，陛下这么多年的夙愿就要成功了。漠北虽然荒凉却总比妖山要好得多，到时候陛下建国的时候，和尚一定奏秉燕王殿下。请殿下派出使节与陛下之国交好……”

　　“话说的真好听，就跟真的一样，本王听着都快相信你了。”妖王冷笑了一声之后，对着姚广孝继续说道：“那么我们之前说的事情呢？你我结盟，我们帮助燕王得天下，之后你们助我们建国。怎么？你这么快就忘了？”

　　姚广孝微微一笑吗，说道：“陛下，可是你还没有帮助燕王殿下得天下，却派来一队妖兵来惊扰北平，这件事又怎么算？”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二十四章

　　“那么你踢开了我，原本答应好的事情不认账了，又应该怎么算？”妖王冷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本王能帮你，那就也能帮着吴勉和归不归。燕王朱棣有席应真保着，可是你们的十万大军在外，那位大术士一个人总保不过来吧？那天你亲眼看到的，只是五十名妖物。现在本王手下还有七百五十名妖物。半年之内能让燕王的十万大军折损过半，要不要和本王打这个赌？”

　　听到了妖王的话，姚广孝眼角的肌肉先是美哟规则的抖动了几下。随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继续说道：“现在燕王正在与朝廷的大军交战，没有余力帮助陛下建国。这个陛下知道的……”

　　“本王这次可没有提建国的事情……”妖王冷笑了一声之后，指着它盟约继续说道：“我要的是盟约，和这个一摸一样的盟约。广孝，你们不会连这个诚意都没有吧？”

　　陛下你要盟约……”和尚似笑非笑的看了妖王一眼之后，继续说道：“陛下好深的算计，有了建文帝的盟约不算，现在又开始打起来燕王殿下的主意。这样一来的话，不管建文帝还是燕王殿下谁最后得了天下，陛下都有他们所立的盟约，这样一来的话陛下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还不都是跟你们学的吗？”妖王冷冷的看了和尚一眼之后，继续说道：“本王之前替你们做了多少事情？燕王去了京城奔丧之时联络蒙古人是我，帮助燕王诛灭了鲁王派来的刺客也是我。洪武二十二年，燕王出征蒙古出师不利，还是我帮着你们刺杀了蒙古主帅铁木尔，从千军万马当中将朱棣救了出来。结果呢？我们妖物什么都没有得到。而且大术士一到，你们马上就踢开了本王！我做的够多了，你们却什么都没做……”

　　说到这里的时候，妖王脸上挂了一层冰霜。它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再次说道：“原本我以为本王只要拿出诚意，你们也会以理报之。不过看起来是本王想错了，好在这错能改还不算晚。广孝，本王再说一遍。本王要和建文帝一摸一样的盟约，如果拿不出来的话那就对不起了……本王手里只有这一张盟约，只能确保建文帝继续做他的皇帝。直到盟约实现为止。”

　　“那么陛下又怎么能肯定这盟约一定实现？”姚广孝看了一眼盟约之后，抬起头来继续说道：“这只是一张纸而已，上面是盖了国玺印记。不过想要这张纸作废朱允文最少有一百种办法，到时候殿下还不是空欢喜一场吗？”

　　“起码朱允文能给本王这张纸，你们呢？你们燕王连这张纸都不肯给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妖王将盟约收好，随后继续对着和尚说道：“本王知道现在大术士就在你这庙中，你可以请大术士过来了结本王。不过这样一来，妖山在没有管束，我已经下旨只要本王一死，妖山上的妖物便会全部下山与燕王做对。燕王不是还有十几万的大军吗？看看你们的大军能在天下妖物的手里撑多久……”

　　说到这里的时候，妖王突然压低了声音，看着姚广孝继续说道：“和尚你身上长生不老的味道怎么消失了……你已经不再是长生不老的身体，现在就算你请大术士出来，本王也能拉着你一起同归于尽。你不在人世了，大术士自然不会再管燕王的事情。到时候天下群妖齐聚北平，你猜猜看燕王能支撑多久？”

　　说完之后，妖王看了一眼沉默的和尚。这一人一妖一起沉默了起来，良久之后，还是广孝和尚先说道：“盟约……陛下，和尚可以请燕王殿下给你写下盟约。不过陛下你要话赴前言，拿到了盟约之后回到妖山。等到天下大定之后你再带着群妖出来，到时候燕王得了天下，你便用燕王的盟约来请燕王殿下助你见国……”

　　说到这里，广孝和尚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如果天下还是建文帝把持，那么陛下就带着盟约去找建文帝。前提是你不能出来只能待在妖山上，要不然的话和尚不知道陛下你会不会用这两封盟约去勾结建文帝，和他们一起来对付燕王殿下。毕竟现在看起来还是建文帝的胜面大一点……”

　　妖王犹豫了一下之后，点头说道：“好！只要你带着盟约出来，本王答应你立即回到妖山，不到天下大定之日绝不出来。和尚，本王已经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殿下在这里稍等，广孝这就去找燕王殿下立下盟约。稍后就回来……”说话的时候，广孝和尚已经催动五行遁法，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广孝和尚消失之后，妖王会突然开始紧张了起来。如果这个时候广孝将大术士引到这里来的话，那妖王还真没有和大术士动手的本事。当下妖王全身上下的皮肉都开始紧绷了起来，就等着大术士突然出现了……

　　不过席应真没有等来，半晌之后，广孝和尚却再次出现在了妖王的面前。冲着妖王笑了一声之后，和尚从怀里面摸出来一张写在黄陵纸的盟约来。广孝和尚将盟约交给了妖王之后，继续说道：“这个就是陛下要的东西了，请陛下检验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还请陛下先回到妖山，等到天下大定的陛下再出来。看看谁会得天下，到时候陛下就拿着谁的盟约出来……”

　　终于见到了盟约，妖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了盟约上面没什么破绽之后，这才说道：“这就没错了……广孝和尚，本王这就按着我们说好的那样。回到妖山等到天下大定之后再出来。本王心里还是盼望着燕王殿下能坐上皇宫里面的那张龙椅上。”

　　随后，这一人一妖又客气了几句。妖王怀里放了两个盟约，不管后面的战事如何，起码自己已经列入不败之地了。收拾好了之后，妖王施展了妖术遁法消失在了广孝和尚的眼前。

　　妖王刚刚消失，禅房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随后就见一个绝世美女从外面走了进来，坐到了和尚对面的蒲团上。对着广孝和尚说道：“现在妖王有了两封盟约，您不怕它到建文帝那一头去吗？怎么说现在看起来还是朱允文的胜算大一点……”

　　来人正是之前先后两次进入皇宫，掳走了小皇帝一次，想把弑君的罪名安在妖王手下妖物头上的半妖拖金儿。此时它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妖气，看着和一般美貌少女没有什么区别的半妖。

　　“所以和尚才将他放回妖山……”姚广孝微微一笑之后，继续对着拖金儿继续说道：”剩下的就是通知建文帝身边的吴勉和归不归了，他们之前给了妖王一封盟约。那封盟约不找回来对建文皇帝来说也一件头疼的事情，一旦妖王用它做文章，那也是个大麻烦……”

　　说到这里，广孝和尚缓了口气，微微一笑之后，对着女妖拖金儿继续说道：“让吴勉和归不归去妖山找妖王的麻烦吧，不管他们双方谁占了便宜，我们燕王府总是不吃亏的……”

　　说完之后，广孝取出来纸笔墨砚，当着半妖拖金儿的面写下来一封信。随后广孝没有丝毫犹豫，讲这封信交到了拖金儿的手里，说道：“和尚我身边没有可信的人了，只能麻烦小姐了……”

朦胧的晨光

　　第一百二十五章

　　拖金儿愣了一下，它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接过了这封信。这时听到和尚继续说道：“麻烦小姐把它送到吴勉、归不归的手里，他们二人看了信之后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置妖王……”

　　“可是现在这样的时候，他们俩会对妖王下手吗？”拖金儿还是不大相信两军交战的时候，吴勉、归不归会放弃护卫小皇帝，去和妖王拼命。顿了一下之后，它继续说道：“他们就不担心禅师你会不会调虎离山，讲他们从皇帝身边调走之后，再对朱允文不利吗？”

　　“如果是另外一个人的话，或许不会劳动吴勉、归不归大动干戈。不过妖王当年可是亲手杀死了百无求的兄长百僵，还有那位齐天大圣孙无病。已经和他们几个人有了不死不休的恩怨。”说到这里的时候，姚广孝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还有当年吴勉那位夫人，也是因为妖王才落得了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这些年来妖王一直没有露面，他们也没有报仇的机会。现在和尚就把这个机会给他们……”

　　拖金儿之前听说过百无求和妖王的恩怨，不过吴勉夫人的事情它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位燕王的私生女原本还想向和尚打听一下那段往事，不过姚广孝想起来当年的场景也连声叹气，最后它只能作罢。

　　“小姐，你送信就好，不要再惹什么是非了。”看着拖金儿准备施展遁法离开，和尚忍不住继续叮嘱了几句：“我们与朱允文只在战场上决胜负，不要再有无谓之举了……”

　　“禅师放心，拖金儿只送信不惹事……”说话的时候，半妖女人已经开始施展了遁法，随后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看着拖金儿刚刚消失的位置，姚广孝轻轻的叹了口气，想起来当年吴勉、赵文君大婚的时候，自己和广仁、广义带着众方士前去闹事。结果误伤了吴夫人的魂魄，最后才引起来后面吴夫人离世之后魂飞魄散的往事……

　　“说起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和尚欠了你们的，看来差不多也应该还点什么了。”姚广孝说完之后，从禅房里面走了出来，来到了另外一间僧人居住的禅房门口。他并不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对着里面的僧人说道：“圆明，你去将师兄弟们都召集起来吧，和尚我有事情要交代你们去办……”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千里之外的京城，拖金儿施展遁法已经来到了吴勉、归不归的府邸门口。原本这只半妖打算去皇宫直接将信函交到吴勉、归不归手上的，不过因为之前自己在皇宫掳走小皇帝那件事，它自己心里也没底，弄不好这次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去小皇帝不利的，到时候没进皇宫死在了门口那就冤枉了。

　　拖金儿想来想去还是将信函送给吴勉、归不归的管家，再转送到他们的手里。当下，半妖敲开了府邸的大门，一个老成不像样子的老人打开了房门，看着拖金儿说道：“姑娘，这一大早上的，你是不是敲错门了？”

　　乍一眼看还以为是老家伙归不归，不过再看第二眼已经能看出这个人并非那个老家伙。拖金儿认得这个老人，他是府中的二管家焦大郎。姚广孝曾经说起过这个老人，说他已经服用了长生不老药，变成了长生不老的身体。不是说适合长生不老药的人万中无一吗？现在看起来人数也不少了……

　　拖金儿看了老人一眼，说道：“没敲错，我是来找吴勉、归不归的。他们俩不在的话你就把任叁和百无求叫出来也行，姑娘有封信要给他们……”

　　这几句话说出来，焦大郎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这个看着只有十六七的小姑娘好生的没有礼貌，那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姓名也是你能叫的？当下焦管家便皱起了眉头，再说话也不是那么客气了：“你要找的都不是一般人物，信交给我，我会转交到他们几位仙长手上的……”

　　说话的时候，焦大郎已经对着拖金儿伸出了手。等着这个小姑娘将信函交到他的手里，没有想到的是，拖金儿听到这个老头的语气当中带着不屑，它心里便有些恼怒。拖金儿是半妖的身份，又是燕王朱棣的私生女，幼年时期受了不少的欺辱。现在看到焦大郎这样和自己说话，心里顿时恼了起来。

　　“老头你是叫吴勉呢？还是叫做归不归？”拖金儿冷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你身上没有妖气，应该也不是百无求和任叁了。既然你谁也不是，凭什么接姑娘我的信？”

　　拖金儿原本想着将信函交到府邸家人手里也就算了，没有想到他们家的柑管家竟然敢给自己脸色看。当下半妖改了主意，对着焦大郎说道：“回去和你们四位家主说，有北平姚广孝的书信，里面写了妖王的下落。如果你家主人有兴趣的话……亲自去燕王府找姑娘我取信！”

　　听到姚广孝和妖王的名字，焦大郎已经明白自己闯了祸。当下他急忙往回补救，他抓住了拖金儿的衣角，不停的哀求道：：“姑娘……老头子有眼不识泰山，您别和老头子我一般见识。您大人有大量……任叁少爷就在府里，您等等，老奴就去给您去请叁少爷出来……”

　　拖金儿的脾气上来，不动手灭了这个老头子就算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和这个老头子聒噪？直接甩来焦大郎的手，随后施展了妖术消失在了老头子的面前。看着这个漂亮丫头还会术法，焦大郎的肠子都悔青了。当下他跺了跺脚之后，跑回到了府中向小任叁禀告。

　　听焦大郎说有个漂亮的小姑娘来向他们送信，又被他气走了。而且信函当中牵连了姚广孝和妖王这一人一妖，小任叁便知道不会是小事。当下它马上让焦大郎派人去皇宫给吴勉、归不归和百无求他们送信，小任叁则带着高如柏这一主一仆直接去了燕王府，那个小姑娘不是说他们四个谁都能接信吗？那自己一定没有问题了。

　　因为不知道那位姑娘的来历，小任叁担心燕王府当中会设有埋伏，当下它并没有施展地行之法。只是让高如柏备车，他们俩直接坐着马车到了燕王府的大门前。

　　此时燕王府已经被两次抄家，原本这里的下人和管家已经都被抓到了大牢当中。现在大门上贴着封条显得冷冷清清，小任叁也不管什么封条不封条的，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进到了燕王府之后，小任叁便咯咯笑着说道：“听说有位姐姐找我们四个？姐姐你别和焦大郎那老东西生气，都看我们人参的面子了……听说你有封信要交给我们人参？现在我们人参来了，咱们俩见一面啊……姐姐，你在哪？我们人参代那个老东西给你赔不是了……”

　　小任叁的话刚刚说到这里，就见中堂大门突然打开，随后一个二十来岁，模样俊俏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了人参娃娃之后，女人微微一笑，说到：“是任叁少爷吗？我也是脾气大了点。其实没有什么事情，还劳烦你跑了这一趟。”

　　小任叁感觉到了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妖气，当下咯咯一笑之后，向着女妖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张开了双手，看样子是想要这个女妖抱住它。不过就在女妖蹲下去准备将小任叁抱起来的时候，人参娃娃突然笑了一下，说道：“骗人……你根本不是送信的姐姐。”

　　说话的时候，小任叁嘴里喷出来一个火球，直接打在了女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