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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都市妖奇谈----可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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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9 08:56:11 | 显示全部楼层
  日子恢复了平静,因为世道不好,横行的妖魔也多了起来,道观中法术高一些的弟子几乎都是马不停蹄地在外面奔波除妖降魔,张格的法力在观中算是数一数二了,自然也不能让他闲着,由南羽呆了几次后,张格就被排出去自己执行任务。

  张格的心肠很软,而且性情也厚道,他去降伏的妖魔,十个有九个不忍心下手杀害,都是抓回来关在观里,常常有人暗中取笑他是要开个养妖怪的道场,反正张格脾气很好,就算听到了,也是一笑置之。

  玄机道长想要把掌门人之位传给南羽的打算始终没有成功,张格对这些事不太关心,在他看来,师父神仙一样的人物,当然是不愿意祥大师伯一样弄得俗物缠身的,她不做掌门人本来就是对的。不过张义对这件事很是热心,整天变着法的怂恿师父,在他看来,要是师父作了掌门,下一个掌门人自然是要传给他哥哥了。张格说了他几次,总是熄不了他火炭般的心思,索性就不去管他。

  张格心里对弟弟的看法很好笑,就算师父作了掌门,能把位子传给自己吗?自己有那份才智去做掌门吗?只看看张义每天要处理的那些大事小情,他已经觉得头昏眼花,要是做掌门还不要了他的命?还是这种四处降妖的日子适合自己。

  张格无意中对师父南羽提起过这些念头,南羽只是笑。这个徒弟要是不是这么老实,到也不是不能成为掌门,可惜他的性格太憨厚了,恐怕连门人弟子都约束不了。

  张格一如从前的崇拜师父,在他看来,自己只要能学到师父一成的本领那就够了。南羽知道他不擅长诗词字画这一类的东西,所以并不难为他去学,只要他练好法术,学好道家典籍就行,可是张格偏偏要跟自己过不去,有空就会去练字、背诗词,可是就算他背上一肚子古人的佳句,又怎么能像南羽一样出口成章?

  这一天张格从外面降妖归来,手中拎着关着刚刚抓来的妖怪的葫芦,口中还在念念有词的背诵着千古名篇琵琶行,越过山头,他降低了速度,准备在山坡上降落——观中有师父和师伯,飞行而至可是大大的不敬。

  当张格从云层中钻出来的时候,看着山腰的点点火光不由一愣,再向前飞行一段,阵阵喊杀声传入了耳中。

  不好,出事了!

  张格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用他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道观。

  原本清净的修道场所,现在已经变成了火光冲天的修罗场。

  上千名士兵正围着被困在观中的道士们砍杀。

  满地的鲜血。

  满地的尸身。

  “师父,二狗……”张格一扔手中的葫芦,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几名士兵上前阻拦,却被他一手一个扔了出去。

  几乎每走一步都会被脚下的尸体绊住,张格惊恐地去翻看每一具尸体,看到了无数的熟悉面孔。有的是他的同辈师兄弟,有的是他的晚辈,甚至还有入观不到两年几个小道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张格吓傻了似的喃喃自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途中不知道有多少的刀剑落在了他的头上,可是张格皮肉硬如铜铁,浑然不在乎的冲了过去。

  就在他跨入大殿的同时,听到了一声吼叫。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叫声令张格一下子醒悟过来,他冲到后跨院,看到师父南羽正抓起了一个骑马的将军,连人带马撕作了两段。

  “师父……师父怎么会……”

  张格的视线落在南羽的脚边,白发苍苍的大师伯正躺在地上,头上一条巨大的伤口触目惊心,而那柄代表掌门人权利的木剑,已经断成了两截。

  张格的目光几乎不敢再向后看。

  二狗……

  二狗也躺在那里。

  二狗……

  张格感到自己的双腿已经完全麻木了,拖着身体走到张义的身边,好像走了万里之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二狗……”

  把弟弟抱在怀里,张格呻吟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张格心中茫然一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走向何方。

  他会中紧紧抱着的,是弟弟张义的骨灰。

  那天他醒来的时候,看到战事已经结束,道观中的道士死伤惨重,其中就包括了掌门人玄机和张义。

  张格看着大家火化同门,看着终于还是做了掌门人的南羽指挥善后,他的心中却一片茫然。

  师父为什么不早一点出手?

  要是师父早一点出手的话,师伯不会死,二狗也不会死!

  为什么自己不能早一点赶回来,哪怕只早上半个时辰,也许一切都会不同,自己至少可以救出二狗来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那些官兵不去抵御外敌,却要来杀害这些无辜的道士?

  张格想不通,也没有办法接受现实。

  南羽忙着治疗受伤的子弟,管理观物,她自己的心中也悲痛非常,一时没有去好好开导安慰张格,张格的思维已经走进了死胡同,总觉得就是自己没能及时回来才害死了弟弟,整天痴痴呆呆的发愣,最后有一天,抱着张义的骨灰离开了道观。

  张格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他回过故乡的那个小村,那里早已人物皆非,一点也找不到当年祖孙三代、其乐融融的生活痕迹了,张格没有舍得放开手,依旧又把骨灰带走了。

  他也回过兄弟二人生活过数年的那片山林,山中景物依旧,只是当初的两个少年,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张格即然是僵尸,当然也就是“死人”人)。

  他看过白兔精季野草的坟墓,坟头好像有人在整理收拾,所以还没有被杂草淹没,当年张二狗回来的时候亲手为他立的小小墓碑,也依旧立在那里,上面几个刻出来自己依稀可见。

  张格重新为季野草修缮坟墓之后,数产生过要把弟弟埋葬在这里的念头。季野草生前对张二狗百般照顾,视若手足,如果他们能比邻而葬,双方心中都会欣慰吧?可是最后,张格还是抱着弟弟的骨灰再次上路,他不忍心让弟弟埋入黄土,不忍心让弟弟离开自己。

  离开山村走了半天,眼前出现了一座小镇,张格在镇前徘徊了很久才走进去。

  就是在这里,自己和弟弟顶着风雪乞讨为生,也是在这里,自己和弟弟被人骗卖进了赵府,最后为了带弟弟逃离这里,自己送了命……唉,如果没有成为僵尸,自己今天早已是一堆白骨,可是自己与弟弟这么多年的悲欢离合,又何尝不是从僵尸这个身份上而起呢。

  张格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晃,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当年的赵家附近。

  当年的一镇之首的赵家早已败落,原本的大宅现在成了一处学堂,而在这条的另一头,到是有一另外家大户人家正在吹吹打打地热闹非凡,可是看情形又不象是在办喜事,张格不由生出了好奇之心,向路边一个看热闹的闲人询问:“这位大哥,这是在干什么呀?这么热闹?”

  “连这都不知道,你是外地人吗?今天是给曹节妇立牌坊的日子,县太爷都亲自到了,当然热闹了!”那个赶着去看热闹的人来不及停下,边走边对张格说。

  “节妇……”张格摇头,对于这种让女人守着牌位过一生的习俗,他向来不屑,也就失去了向前走的兴趣。

  可是那个路人又接着说:“你不知道,这曹节妇不容易啊,当年她的丈夫拜堂的第二天突然发了疯,冲进了山里就再也没回来。本来她只和那个男人共度了一夜,家里人要安排她改嫁,她却死也不从。谁知到一夜夫妻最后竟然让她养了个儿子,她就抱着儿子守活寡,竟然一守就是五十多年,她那个男人终究也没有回来。前年她的小孙子中了进士,这不,给她把诰命请下来了,也把牌坊立起来了,这也算是老天爷给她的点报偿吧……”

  “什么……”张格一愣,“她姓曹……她的夫家姓什么?”

  “姓张啊,大名鼎鼎的张百万家你也不知道?不过这份家业她那个疯的下落不知的男人可没出一分力气,全是曹寡妇从小买卖开始,一文一文挣回来的。这个女人不简单啊,老张家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摊上了这么个好媳妇,可惜,听说曹寡妇病的快死了,再好的日子也享受不到几天了……”

  张格愣在那里。

  半天前,在山里一个少年追着他喊:“你要把张二哥的骨灰带到哪里去?你不去看看张二哥的妻子和子孙吗?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人家守活寡替你们张家抚养孩子容易吗……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她就要……”

  当时张格虽然听见了,可是根本没有把这些话放进脑子里。

  难道他说的就是这里,那个曹氏,是二狗的……

  张孝亲里里外外的忙活张罗着,今天是母亲的大日子,他心里即为母亲高兴,又忍不住觉得酸楚。虽然名义上他不是遗腹子,可是从襁褓之中便由母亲独自抚育,从来没有见过生父的面。张孝亲心里明白,母亲吃了多少苦楚,经了多少风霜才把自己拉扯长大,他自幼就发誓长大了要孝顺母亲,要把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的义务都扛过来,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现在张家也算家大业大,张孝亲的三个儿子个个出息,小三更是中了进士,为母亲请了浩命,立了碑坊。可是母亲都恐怕享受不了几天了,就连特地从京城请来的有名的韩神医,昨天也回绝了不肯开方子……

  想到病榻上老母的面容,张孝亲偷偷转过身抹了眼泪,回过头又强撑着笑容与前来视贺的县官、乡绅们周旋。

  这时忽然一个青年男子拔开人群,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神色古怪地向他问:“张员外,我请问,令堂以前是不是住在三十里外的曹家庄?令尊的名字,是不是叫张二狗?”

  张孝亲上下打量来人,自己家里从曹家庄搬迁而来,这一点这一带知道的人不少,可是父亲的名字就连自己家人知道的也不多,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有点粗俗,他不愿意提起,更是从来没与外人提过,这个青年怎么知道的?看他一身的道装,难道……

  张孝亲试探着问:“请问阁下是……”

  青年的脸色更加的古怪,不理他的问题,反而又问:“我斗胆再问一句,令堂的闺名是否是曹二姐?”

  “你怎么知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张孝亲不由急了,今天是母亲的大日子,难道这个人是上门来捣乱的?

  张格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他和二狗长得太像了,即使不用法术去分辨,张格也可以看出,他就是张义的骨肉。看着近在眼前的侄子,张格欲哭无泪,脸上表情变化数番,才长叹口气说:“我想见见令堂……”也不等对方回答,便大步向宅里走去。几个家丁慌忙的阻拦,可是却根本追不上他。

  曹二姐做了一个梦,梦见张二狗依旧是那样少年英俊,笑盈盈地来到自己的床前,拉着自己的手,要自己与他一同归去。说是要带着自己去看看他的故乡,看看他家的祖坟,还要给她讲讲这些年来他和他的哥哥的故事。

  他一点也不嫌弃自己经布满了皱纹的脸,不嫌弃那满头的白发,温柔地抚摸着自己,说不出多温柔爱怜……

  郎君啊,你终于回来了……

  睁开眼,曹二姐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身边围了儿媳、孙媳和一大群丫环婆子,个个都一脸体焦急地看着自己,她们是怕自己在梦中就此去了,却不知道对自己而言,归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自从半个月前,自己梦到多年不曾入梦的丈夫一身道服施施然而来之后,心里就知道他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即然如此,自己也该随他去,生前两处分飞,也许死后可以有缘再会,今天又梦见了他来约自己同行,看来自己的大限也到了。

  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吩咐丫环给自己换衣、洗脸、打扮。

  “娘,您难得好一些,还是躺下歇歇,这是干什么。”儿媳急着想阻拦。

  曹二姐拉住儿媳的手,轻轻拍拍了几下,又叫过三个孙媳妇和小孙女:“我梦见我相公来叫我了,我看,这回我是要跟他一起走了,以后这一大家子的烦心事,可就都交给你了。”

  儿子十个孝顺儿子,媳妇、孙子、孙媳也都是没有话说的孝顺孩子,家里虽然不说是富可敌国,可是也有良田千顷,金银无数,她的后半生过的舒心适意,只要去了后能和相公相见,她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虽然并不怕死,但是对孩子们的牵挂还是难以割舍,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自己去了他们一定很伤心吧,看着一双双泪眼,不由满心的怜惜:“我走了之后,你们不要哭坏了身子。我是去跟那个没良心见面去了,那是好事……”

  “娘,您这是什么话,咱们请最好的医生……小三在京里,叫他请御医来,咱们不怕花银子……”听了这近乎遗言的话,儿媳当下便哭了起来。

  曹二姐却不再开口,闭上眼静静躺着,儿媳不放心,又是叫大夫又是煎药的折腾了半天,见婆婆一直很平静,才渐渐放下了心。

  到了下午,曹二姐忽然又坐了起了,又惊又喜地冲着门叫:“他来了,他来了……”

  “娘,谁来了?您快躺下。”

  “他终于回来了,我已经等了四十多年了……他终于回来了……”曹二姐伸出手臂,双眼死死盯着门口,儿媳刚想再劝,却听见门外真的传来了一阵骚动。

  “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拦住他,拦住他!”

  “你这道士太也无礼,怎么私闯我家的内院。”

  “大家别吵,小心惊挠了老太太。”

  “来人,快抓住他……”

  “你不能再往前走了,那是老人家养病的所在!”

  “再不停下我们要去报官了!”

  “……”

  吵嚷声越来越近,似乎是那个闯进来的人正在渐渐接近这里而一大家的家丁都对他无可奈何。这是怎么了?找了强盗不成?屋里的女人们正在惊惶不停之时,屋门被人推开,一个道装青年大步走了进来。

  “你终于回来了……”曹二姐即喜且悲的呼叫一声。

  难道老太太认识这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大家充满了疑惑不解,可是仔细一看就发现,曹二姐的双眼在看着的根本不是来人,而是他手中抱着的……一个骨灰坛。

  “郎君啊,你终于回来了吗……”曹二姐的一声长唤,令张格心痛如裂,这么好的妻子,二狗却为了自己的缘故抛下了她,让她受了一辈子的孤凄,她为了张家牺牲了的一生,自己却至到今天才知道她的存在。

  张格几步走到床前,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双手把骨灰坛捧到曹二姐面前:“弟妹,是我对不住你们夫妇……我,我把二狗……带来了……”

  曹二姐一把夺过骨灰坛,抱在怀中抚摸着,用面颊磨擦着,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忽然一切都凝结,她的头枕着骨灰坛一动不动了。

  “娘……”

  “奶奶……”

  “老太太……”

  屋中的人顿时乱作一团。

  张格明白曹二姐已经去了,对她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来,见有人想从她怀中取出骨灰坛,连忙止制:“那是她一辈子都在等的人,别再让他们分开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发现了张格的与众不同,张孝亲说话客气了不少。

  “我是……”张格苦笑,自己是谁?说自己是他的大伯,他能相信吗?只好惨然一笑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母亲的后事你要好好的操办,让她和你父亲死后同穴吧……她……我们张家欠她太多了,我生生世世都还不清楚……你们这些子孙要好好的……”他又在弟弟夫妻二人的遗骨面前停留了片刻,身影一晃,就此消失不见了,留了下张氏子孙在身后更大的张惶与不解……

  张孝亲扶杖出门,看着远山长叹。

  如今世道如此混乱,自己这一大家子人可要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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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9 08:56:53 | 显示全部楼层
  去年听到蒙古大军南下的消息,他早早地便把全家迁入了乡下的田庄,而且把大儿子一家送往南方,希望万一不幸也可以保留一条血脉,谁知道还不等蒙古人杀到,大儿子一家却已经被大败的宋军淹没,从此再也没有了消息。如今蒙古大军日益逼近的消息还是日日传来,但是他已经决定一家人死也死在一起,就都呆在这偏僻的山庄中,听天由命吧。

  “唉……”他仰天长叹了一声,正想转身回去,却看见山间小路上来了一个人。

  张孝亲揉揉眼仔细看,那个人正迎着他走来,面貌在朝阳下十的清淅——这张脸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正是当年那个送了父亲骨灰来给母亲,令她可以含笑而逝的男子。只是母亲辞世已有七个年头了,这个青年的面目怎么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变改?难正如当年他的屋里忽然消失之后大家猜测的一样,他是……

  张孝亲胡思乱想之间,那个青年已经到了跟前,上下打量他后问:“你是张孝亲吧,怎么一家人忽然就搬到了这里,让我好找?这些年家里还好吧?”

  听了他的问话,张孝亲心里莫名地涌起了一种亲切感,虽然素不相识,却不禁絮絮地把这几年家中的种种不幸向他诉说了起来,当说到大儿子一家下落不明,现在蒙古大军逼近,一家人正听天由命的时候,老泪瑟瑟而下。

  道装青年皱眉说:“山中一日,世上十年啊……想不到我不过闭关修练了几年,世事就又有了这么多的变幻……你放心,有我在,我看谁能踏进我们张家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中,这个自称张格的青年花了大量的时间,在整个庄子外且朱砂,鸡血等物画出了许多古怪的符咒。并且在庄子中的每栋房子上,贴上了朱符。张家的人不明白他这些举动的用意,可是知道他的来历神秘,到了这个时候,病急乱投医,也就听任他去作为。

  张格要他们准备好了一个月有余的食物、用品,当听说蒙古大军到了一百里外之时,便叫所有的人回到庄内,没有他的召唤,千万不可出来,张家人不明白他的用意,只是照办。可是有个孩子大胆,居然偷偷跑出去察看,虽然马上就被张格发现,大骂了一顿拎了回来,但他回来之后对大家说,只要一出了庄子的范围,回头便看不见庄子了,只看见一处占地宽广的烂泥塘和大片的荆棘丛,连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大家这才明白,原来张格已经在村子周围布下了幻阵,把整个庄子藏了起来,难怪他要大家早早准备一切,在这段日子中连烟火也不准大家动。

  菩萨保佑,由这样一位神人来保护张家,这一次张家一定可以躲过这一劫了。

  几天之后,蒙古大军果然从附近掠过,旌旗招展,人扬马嘶,几千人的队伍如同雷鸣般的掠过,把庄子中的人看的胆颤心惊。这些异族一路南下,不知杀了多少平民,所过之处大肆屠戳,鸡犬不留,如果今天没有张格,这个小小的庄子在这些残暴成性的蒙古军队的铁蹄之下,必然化为齑粉了。

  眼看着蒙古军队今天一支,明天一伍的从庄子边过去,每个人都对庄子视而不见,庄内的人渐渐增加了对张格的信心,有他护持着,这次张家一定可以得脱大难了。

  闲来无事,张家人不同开始对张格的身份诸多猜测,众口纷纷,有的说他是得道的高人,敬佩曹二姐的贞节,所以来护卫张家;有的说他是张二狗的道友──其实张二狗根本没有死,而是尸解仙去了;也有的人还记得张格当年在曹二姐床前下跪,叫得那一声“弟妹”,那么他一定是张二狗的兄长,张家的长辈,有了这么一位得道的长辈,张家的子孙有福了,必然会事事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这样猜测却都得不到什么这证实,因为谁也不敢去亲口问问张格。

  张格因为知道了曹二姐的事情,加上张义的死一直积压在他心中的悲痛,使得他的心神大乱。他体内两颗内丹的力量这些年来他只吸收了其中一半,为了防备走火入魔,他就近在山中修炼了几年,当想要看看张氏子孙的现状就回去向师父告罪的时候,却又遇上了这么一桩事。

  这些乱兵真是该杀!

  看着一队又一队的兵马飞驰而过,张格的心里充满了愤恨,他不会忘记,二狗就是死在这样的军人手中的。眼前这些军队的身上充满了血腥味,那满不过他的嗅觉。

  要不是师父不许杀生,你们这些凶手个个该死!

  张格看着有些骑兵的马鞍边上,甚至挂着明显是平民的人头,不由把牙咬得咯咯作响。

  早上的军队过完,平静了几个时辰后,地面微微颤抖,远处应该又来了一支骑兵。

  张格坐在庄前,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一眼。

  不对,不仅仅是蒙古的军队,还有别的人。

  张格一下子站了起来。

  凭他的视力,很快就看见了远处涌来的军队,以及军队前面一段距离,几个小黑点般的人影。

  平民在被追赶吗?张格皱起了眉头。

  救还是不救?

  要是救他们,就有可能暴露村庄的存在。

  不救,自己与心何忍?

  这几天下来,发现在张格的保护下自己比较安全的张孝亲胆子也大了不少,已经敢站在张格的背后看军队过境了。等到那几个人影来到了附近,已经看清楚那是两男两女带着三个小孩,他们在村子附近张皇地跑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清儿……”张孝亲惨叫一声,“那是我的长子长孙啊,仙人,那是我的长子长孙一家!”

  张格看看阵法外的几个人,又看看张孝亲:“他们真的是……”

  张孝亲连连点头,泣不成声地说:“他们是我的大儿子一家……前辈,不,我知道您是我们张家的长辈,求您救救咱们张家的子孙吧!求您救救张家的子孙吧!”张孝亲一边说一边用力磕头。他有三个儿子,次子早已经过世,只留下两个女儿,三儿子只生有个一个女儿和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现在张家的香火已经不旺,万一大儿子和大孙子再有什么闪失,还不如自己这个老东西死了的好啊……

  眼前这个神通广大的青年道士,似乎应该是自己那个从未蒙面的父亲的兄长,也就是自己的大伯。小时候听母亲说过,大伯死后变成了僵尸,又吃了八百年的妖狐内丹,父亲就是为了阻止他害人才离家追踪他,感化他的。如果这个大伯肯出手的话,张家就有救了。想到这里,张孝亲磕头的力气有加了几分。

  他们都是二狗子的子孙后代,是啊,看看外面那个十几岁的男孩,长的眉目之间与二狗竟有五分相似,他们全是二狗的血脉,张家的后代啊,自己没能好好保护二狗,难不成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子孙死在自己面前?

  张格双手扶起张孝亲,不再犹豫地一挥衣袖,村外象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几个人,忽然发现眼前的景物出了变化,只见浓雾象实质的物体一样,扭曲着两边分开,形成了一个一人多宽的通道,从这窄窄的通道望去,大雾中露出后面熟悉的村庄来。几个人来不及多想为什么,拔腿就向那里跑去。

  这时,一个蒙古骑兵已经到了他们身后不远,见到这条怪异的“雾巷”先是一愣,随后几个支羽箭射了过来。

  张格长叹了一声,本来他还来的及在他们进入之后关上阵法,本来即使蒙古人发觉了什么不对也没有办法追进来,可是这些箭支一射入阵中,阵法便算破了。

  张格挡开射来的箭支,看着周围正在消褪的雾气淡淡地对张孝亲说:“带孩子们进屋去,我不叫你们千万别出来。”

  张孝亲眼见一队蒙古骑兵向村子冲来,吓得边话都不会说了,只能连连点头,与儿孙们相互搀扶着进了屋。

  张格看着那些骑在马背上的人类,看着他们配带的那些血迹斑斑的兵器,握紧了双手,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来吧……”一声长啸之后,蒙古骑兵们正面撞上的是一个脸色煞白,双眼血红,口露獠牙,额生竖目,指爪如钩的怪物。只听一声裂帛般的巨响,当先的那个骑兵连人带马被他撕成了两段,紧接着,他带着一身的血水,冲入了队伍中……

  张格站在满地的夕阳中,忽然觉得阳光之下,血的颜色是如此的耀眼。

  他茫然四顾,在他的周围全是人和马匹被撕裂了的尸块,一直散布伸延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忽然生出了极度的疲倦,颓然坐了下去,夕阳下盘旋着无数被这场“盛宴”吸引来的禽鸟,在这个修罗场上方鸣叫不已。张格无力地坐着,连去驱赶为了他身上挂着的几条碎肉而扑到他头顶的乌鸦的力气都使不出来。那是一种深深浸入了骨髓中去的疲倦,即使他的四肢依旧充满力量,他还是抵抗不了这样心中的无力。

  当张格抬起头,阳光已经淹没在群山之后,在昏暗的光线之中,一个白衣少年正持剑站在他不远的地方。

  少年容貌俊美,却有一只眼睛紧紧闭着——这么一个英气勃勃的美男子,却是一个独眼龙。

  张格看着他的眼睛,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对他冷笑一声:“有什么好看的,这只眼睛可是拜你所赐!”

  “胡十七郎。”张格知道这是谁了。

  胡十七朗打量四周,啧啧“赞叹”:“你还真是下得了手,这么多人马…张二哥一直希望你能恢复原来善良的本性,看来是不可能了。”

  “二狗他已经…”张格叹口气,这个胡十七朗与张二狗的关系不错,自己曾经伤了他,毁了他一只眼,可是后来找师父来救自己他帮的忙,可以说是以德报怨了。

  “我知道。”胡十七朗也叹了口气。张二狗拜女道士为师之后,因为女道士与祖父的关系,他们见过几次,每次张二狗都高高兴兴的,说哥哥有了怎么怎样的进境,已经完全摆脱了杀戳之心等等,没想到这么一个人,转眼就没了。不过他和生前与这个僵尸已经兄弟和好,也算是实现了平生最大的心愿。这几年张格住在山里,他这个地头狐当然不会不知道,可是因为没什么交情,并没有出来和他见面,没想到张格竟然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那些人不能再住在这里了,过几天我和十九弟护送他们去南方吧。”

  张义跟师父走之前,曾求十七郎打听曹二姐的消息,所以找到曹二姐母子之后,胡十七一直暗中照看他们,可以说张家这些年的一帆风顺,这个小狐狸在背后作了不少的手脚,这一次他也是为了保护张家子孙而来,却发现张大狗已经先他一步到达,毕竟人家是血亲,他也就没有多事,结果却成了张格的一场大屠杀——早按自己的办法,把人全转移到山中去不就完了?真是……僵尸的脑袋就是僵啊。

  “十七哥,十七哥……”一个少年叫着,匆匆从云端落了下来,“这个僵尸还在这里啊,还不快叫他走!”这个少年说话极快,冒冒失失地挥着手,他的话中张格没听懂了几个字,到是胡十七朗一皱眉头:“难道是爷爷他们要来?”

  “是啊,是啊,我是见爷爷开始招集族人,才偷偷跑来通知你们的,叫他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胡十七朗用力挥手,头上渗着汗珠。

  张格明白了,这座山林里的妖怪们,因为自己在附近杀了这么多人,怕引来神、仙的干涉,让他们受池鱼之灾,所以打算先下手把自己除掉,以除后患。胡十七与胡十九这种情况下还为自己报信,确实是仁至义尽了,更何况自己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情,反而与胡十七有毁目之仇,他们这全是看在张二狗的份上。

  张格的眼眶潮湿了,向胡十七与胡十九深施一礼:“二位胡兄,我弟弟的后代就拜托二位了,还有二狗他们夫妻的坟……我,我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胡十七朗点头:“我明白……交给我吧。别忘了张二哥的愿望,他一直希望你能变回一个人……”

  张格点点头,这种情形之下,来不及多说,他又看了一眼紧紧关着房门不敢出来的张孝亲和那些子孙——他疯狂般的杀戳已经把他们吓坏了,再也不敢来认这个长辈了。

  张格叹了口气,自己早就已经死了,自然不算他们的长辈了。

  像这张义夫妇合葬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然后驭风而去。

  十九郎看着他的背影迟疑着说:“他……就算记起了与张二狗的兄弟之情,恐怕也变不回一个善良心软的人类了,僵尸就是僵尸啊……”

  “别胡说!”十七朗责备一句,由于南羽与族长是好友,所以他们家庭对于僵尸这个词用的是很少的。

  十九郎不服气地咕哝一句:“本来就是……你看着吧,我觉得他以后还会……”

  十七郎摇摇头,随着十九郎的话天边的夕阳完全没入了群山之后,就好象他说了一句可怕的预言。

  张格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人的。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吃了许多人——用采补的方式吸去了他们的生气,吃掉了他们的生命,而不是血肉,这是他这个高等僵尸拥有的能力之一。

  二狗生前,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成为一个吃人的妖怪,可是现在自己……

  张格看着眼前的满地尸体,当发现其中一个还在蠕动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伸手将他吸过来,将他的生气吞噬的一干二净。

  这些人并不是二狗的仇人,可是他们同样是杀人不眨眼的士兵,还是他们这样的人制造了二狗和师伯他们的死,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制造更多人的死亡,张格想要杀了他们,杀光他们就可以避免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为了杀光这些人,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吃人,可以帮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想要的力量。

  所以张格开始吃人,专门吃这些他想要全部杀光个的人。

  张格发现另一支军队正在向这边飞速靠近,那支队伍他调查过,没有杀害过平民,所以不是他的目标,于是张格在对方赶到之后,飞上了云端。

  生活就在杀戳、吃人、离去……之间循环,张格有时候有些茫然,他现在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是谁,在干什么了。

  他坐在山头上看着夕阳,可是心中那种空洞的感觉,又使他想要找点什么事来干,哪怕是吃人也好。

  张格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的没入了大地,长叹一声站起来。

  黑夜是属于他的,他要去做点什么才行,不然心中那种空空的滋味,折磨的他太难受了。

  转身的时候,张格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身后不远的树下,不知道对方已经站了多久了,只是在静静的看着他。

  张格看到对方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南羽走向前来。

  看着南羽冰冷的面孔,张格心中感到了一阵解脱,他迎上去走到南羽面前,双膝脆倒:“师父,弟子认罪领死,请师父动手吧。”

  也许从他开始吃人的第一天开始,就在等待这么一天,这期间也有过许多来伸张正义的修道士与妖怪找上他,不过全被他击败或躲过了,那些人或妖不是他的杀戳对象,所以他没有多造杀孽,可是同样的,他也很清楚,自己这段时间来杀掉、吃掉的人类当中,也有无辜的,双手没有沾染平凡人血污的人,可是自己还是不加分辩的吃了他们,所以自己应该死。

  不过不能让那些多管闲事的人来动手,张格认为那些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明明有能力挽救一些人,却什么都不去做的修行者或者妖怪,根本没有资格审判自己。

  就让师父自己来清理门户吧。

  手刃孽徒的话,别人就不会说她教徒无方了。

  张格真正在担心的,是万一师父不来怎么办?

  万一师父根本不想再见到自己,连清理门户都不亲自来动手怎么办?

  张格知道,随便来一位师兄弟执行门规,他自己都会俯首受死的,可是他真得很想再见师父一面。

  张格又很多话想跟师父说,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师父,张格知道自己该死,可是求你把我葬在二狗夫妇附近,好等到张家子孙拜祭的时候,我也能看他们一眼。”

  良久,张格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唉……”南羽发出一声长叹。

  开始听到胡家传来的消息,她还以为张格杀光那支几百人的军队,只是为了保护张家子孙。

  这是错误的事,但却并错的不可原谅,换成自己,生死关头也说不定会作同样的事。天律不允许妖怪滥杀人类,可是并非要妖怪们面对人类束手待毙。所以那个时候,南羽心中虽然十分愤怒,但也只是想将张格带回去重重责罚一番而已。

  可是接下来,接二连三的传入耳中的消息,却令她大惊失色,张格还在继续杀人,不论是不是他的仇人,他只要见到军队,只要那支军队不足千人,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他都会毫不留情的下手。不仅仅如此,他还在吃人,把他所杀的人的生气统统吸完,几千人啊,细算下来,这段日子张格足足杀了几千人了,吸取了这么多精气的他,会变成什么怪物?还会作出多么可怕的事来?

  对于张格的能力十分了解的南羽一想到这些,就会浑身发冷——这个怪物,可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啊。

  今天当她终于当面“抓”住了张格后,才发现事情也许不象她想的那么糟,张格的神情与眼神还是那么憨厚,并没有变成一个咙血成性的妖怪的模样,甚至吃人得来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也没有被他的身体听收,只是团团地堆聚在他的体内,与他原本的法力形成了两个体系。

  “夜之……”女道士凝视了他良久,才说出了这么两个字。这是张格的字,是张格缠着南羽为他起的,因为在张格看来,读书识字的人,都会起个字,就好像弟弟张义人称清商道人一样。“义儿生前对你最大的期望,你都忘记了吗……”

  “师父……”

  没想到见到南羽后,听到第一句话,是这样轻轻的抱怨。一种伤心、愧疚、无奈……交杂在一起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张格,他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师父,为什么啊……为什么明明可以救他们,我们却不能做?为什么那些人明明该死,杀了他们却要造天遣?为什么他们可以任意的杀害无辜的人,我们却只能看着不去阻止?师父,二狗和师伯他们,本来可以不死的啊!还有无数的百姓,他们本来都可以不死的!为什么大家有能力,却不去救人?为什么我杀这些杀人的人,却反而错了?师父,你教教我,我想不通!”

  听他说到玄机,南羽感到一阵心酸。

  师兄一辈子做了多少善事,为什么最后是这样的结果?这件事她也想问问苍天问什么这么不公啊!

  “夜之,我们是不能管人类的使的,这就天条,这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天条!”

  “我不服!我不服!为什么人世间没有道理可讲,连天也不讲道理!”张格大声吼了起来,“天在哪里?天在哪里!”

  南羽黯然。

  天在哪里呢?

  天理又是在哪里?

  看满脸悲愤的张格大吼着:“为什么见死不救不犯法,除恶却是犯了天条!为什么天要看着人受苦,还不许别人伸手相助!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想要安安静静的活下去那么难,搅乱世道的人却可以列土封疆……我不服,我死也不服……”

  南羽黯然。

  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要了张格的命,可是她下不了手。

  南羽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对的,证明张格是错的。南羽这段时日,心中也很动摇,玄机的死给她的打击很大。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一瞬间,也险些踏上和张格一样的道路。

  “张格……我不知道你的问题的答案……”

  张格茫然的看着她。

  他本来以为,师父对于自己这些狂妄的话语,会给以毫不留情的反驳的。

  “我不知道,你做的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也许是我错了,也许真的是天错了……”

  “不,师父,是我错了,我愿意领死,是我错了……”南羽的态度让张格有些害怕,慌忙膝行过去,抓着她的衣襟说。

  “张格,虽然我不能肯定你是错的,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违反了门规,现在我以掌门人的身份,将你驱逐出门,你从这一刻起就不再是我们观中的弟子了,以后好自为之!”

  这句话对于张格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他呆了很久,一把抱住南羽的腿:“师父,不要啊……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不要将我逐出师门!你杀了我吧!师父,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离开……师父,你看在二狗份上,你不要这样做……”

  南羽缓缓摇头:“张格,也许你是对的。没有门规的约束,你就可以自由的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张格哭得说不出话来,用力摇着头。

  “去证明你是对的吧,我也很想知道,究竟什么才是对的。只是从此之后,不要再说你是我的弟子,不要做乱杀无辜,不然,我第一个来要你的命!”

  张格痛哭哀求,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令南羽改变自己的主意了,南羽说完那些话,拂开他的手,转眼就消失不见了。张格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二狗死了,师父也不要他了……

  为什么这样?究竟是谁把他这样一个平凡的乡下少年,推到了今天的地步的……

  张格站在山顶上大声吼叫,直到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也没有人来给他任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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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9 08:57:18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劫。

  每一个妖怪都知道,修炼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将不得不面临这样的考验。

  天劫从何而来并没有人能说的清楚,有的妖怪顾名思义,认为是天神们为妖怪降下的考验,可是据一些了解神明的神人仙人们传出来的事实,却是不论是五位天帝,还是后来的玉皇大帝,都不曾制定过这样的规矩,这个制度,似乎在更早的时候便存在了。

  虽然不知道天劫的制度是谁所立,谁所行,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冥冥之中操控它的那只手,并不是在胡乱行事。

  每一个妖怪,在他的修炼、成长之中,会遇到的天劫次并不一样多,有些平时清白自重,一直安静地修炼的妖怪,也许只会遇见一次开劫——就是成仙时的那一次;也有些妖怪逆天而行,用采补等方式修炼,又或者杀生太多,遇到天劫的次数就会多了起来;有些妖怪千年一劫,有的五百年一劫,有些妖怪甚至每百年就会遇到一次天劫。如果真的有本事闯过一百年一次的天劫,挨到修成正果的那一天,那么修出来的可不是一般的仙人,而且一个大天魔了。

  而今天,张格正好一百岁,他的天劫已经在等着他了。

  天劫来临之前,遇劫的妖怪提前一段时间便会有感应,这段时间是留给他们去寻找一个地方躲藏也好,准备护身的阵法也好,请朋友助拳好的时间,基本上天劫的来临还是堂堂正正,让你有机会凭着本事或者运气去碰一碰的。有些妖怪能力够了可以把天劫打散,有些妖怪准备了护身的法宝或者阵法,有些妖怪用躲在人类身边的方式,让天劫投鼠忌器,一直到挨过三天三夜的时候限……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只要挨的过去就算是过了劫。

  不过张格并没有作什么准备。他不会去用那些手段逃避,他也没有打算放弃,仅仅是找了一处空旷无人的荒野,准备正面的迎接这一次天劫。能过则过,不能过,对于魂飞魄散的结局,他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对他来说,似乎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张格静静地坐在荒原上,时间渐渐到了正午,明媚的阳光忽然被去层吞没,接着,无数游龙般的闪光,在云层中乱蹿起来,沉闷响雷声滚动着,发出如同恶兽在低低咆哮的声音。

  张格记得自己小时候很害怕打雷,每次打雷的时候,都会象躲到老母鸡翅膀底下的小鸡雏一样藏到娘的怀里,可是后来,他发现弟弟张二狗比自己还要害怕雷电,在电闪雷鸣的时候,弟弟甚至会吓得放声大哭。张格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不再害怕打雷闪电了的。因为他是哥哥,他不仅要把娘亲温暖地怀让给弟弟,还要承担起保护弟弟的责任。

  张格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作到,反而是二狗一直在保护、在关爱自己这个作哥哥的,他为了自己甚至抛开了娇妻,一心一意想陪着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人,让自己好好活着。

  而自己呢,不仅仅没有做到他的期望,现在竟然在天劫降临的时候,在分心想些别的事情。

  唉……

  看着第一道闪是向自己当头打下来,张格站在原地,身上猛地飞腾出了熊熊火焰,轻易地把道电光挡在了火焰之外,接连的十几道闪电,都没有突破张格的这一层火焰防护层,仅仅是令火焰的高度收缩了一半而已。

  不过一切只是刚刚开始,刚才那一串惊天动地地雷声,不过是天劫到来之前的敲门声罢了。

  张格心里十分明白,除非有奇迹出现,不然他几乎没有可能闯得过这一次天劫,可是他也不打算不加抵抗地接受命运,因为他的性命,是有了弟弟张二狗的协助才存留到今天的,如果俯首受死,他有什么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弟弟——虽然他并不知道,一个僵尸死了之后,会不会去地府报道,还是正如传言,过不了天劫的后果,就是神形具来灭。

  当张格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又在天劫到来之际分神了的时候,一道巨大的闪电在云层中跳动转折,然后幻化成了一条银色的巨龙,向着他直扑了下来,双方相接的一瞬,张格身上的那些火焰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然后,他整个人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飞了出去,翻了一个跟头才站住,手指额头,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来。

  张格自己到有些意外,毕竟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挨过这一击,这么看来,自己所然没有认真修炼,但是修为在这几年之中,还是有了进步的。

  当张格的思绪再次开始转弯,天空之上又有两道闪电形成,两条银色巨龙相互扭曲缠绕着,向张格张牙舞扑了下来。

  张格身子一挺,显出了僵尸的原形,额头上的那些眼张开,暴发出的光茫,红色光芒与电光巨龙相撞,一条巨龙与红光同时消散,另外一条却生生撞在张格身上,把张格整个人撞飞了出去。

  张格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晃晃身体,发现骨头断了不少,幸亏作了一个僵尸,疼痛的感觉是很薄弱的,不然他现在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天空中的闪电又在形成。

  天劫总是这样,用一波厉害过一波的方式进行。既可以说这种不是一股脑儿砸下来的方式是一种公平的体现,也可以说它是在用一种猫戏老鼠的态度戏弄着过劫者,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告诉对方,即使你躲过一次,两次,后面还有更多更有威力的攻击在等着你,终究会让你倒在其下。

  张格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是有这种感觉,身处于雷电、飓风的惊涛之中,他第一次对天地之威有了深刻的体会,不过因为对自己的处境已有了心理准备,心中虽然惊讶,到还算是平和,本来就身心俱疲的他,眼看死死去就在面前,反而有种解脱的平静,当数团电火形成的光球前后左右同时袭来,把张格乌黑在其中的时候,张格苦笑一声,闭目待死。

  在他闭上双眼的一霎那,余光看见一个人影后发先至,扑入了电光之中,就是他这眼睛一眨的功夫,周围的致命攻击已经全部消散,在纷飞的电火星屑之中,一个道装女子正上在他几步之外,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

  “师父……”张格惊讶地叫了出来,话末说完,眼中便溢满了泪水。

  “张先生,我们之间早已没有师徒名份了,南羽也从来没有教过你多少,请你以后造成别再这么称呼了。”

  这种客气疏远的口气,顿时让张格的眼泪难以抑止的流下来。

  这个世上,除了张二狗的后人,他最亲的亲人便是师父南羽了,当年南羽把他们兄弟带回观中,细心教导,才使他从一个噬血的僵尸变成了一个“人”,才使他们兄弟飘泊流浪了那么多年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家”,由于他的滥杀行径,南羽将他逐出师门,虽然他从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对于被师门所弃,他心中还是极为伤痛,毕竟对他而言,师父在他心目中,就如同神明一样,他心中宁愿作为师父的弟子被师父处死,也不愿意被逐出师门,成为一个与师父再也没有瓜葛的陌生人。

  虽然师父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名句埋怨的话,可是张格知道,师父是决不会原谅他的,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万念惧灰,自报自弃的想要在天劫之中一了百了的时候,师父会出现在面前。

  在天劫之中闯进来,南羽可能要作能作的事情也只有一件:帮张格抵挡天劫。

  张格激动之余一想到现在的处境,马上脸色大变:“师父……不是,南道长,这里危险,您快走!”说话之间,又是飓风夹着几团电光在空中形成往来旋转。这次的雷光显得轻飘飘的,仿佛是几个银色电火盘绕成的大灯笼,在天上时聚时散地飘浮,一时并不打下来。

  张格的脸色煞白,这些雷火的飘动之间,已经隐陷形成了一种阵法,以天劫为基的电火之阵,显然是准备一击将这个过劫的僵尸消灭了,如果南羽不趁机着阵式未成便走,恐怕要和自己一起被困在天劫之中。师父一生承道门心法修炼,从未以妖力伤人,如果受伤在这种对付妖物的天劫之下,未免太无理了!

  想到这里,张格飞身而起,化作一团火光撞向其中一个电“灯笼”。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阻止阵法完成,不能让南羽也困在阵中,谁知在他扑出的同时,南羽也飞身而出,扑向另一个角的一个“灯笼”。如果他们两个都可以成功将目标破坏,这个天劫之阵就无法形成,下一波的攻击可想而知便会弱上不少,张格就更容易度过了。

  只见南羽双手不住地划出金色的咒符,等她到达那团雷光旁边时,身体周围已经被无数金色咒符团团护住,最后口中娇斥一声,双手之中飞出一团金光,与那个银色电团撞在一起。

  只见金银两色的尘屑在空中如天花般飞散而下,南羽身在其中,飞翔往返,身披金光,远远望去如神仙中人。

  可是另一边,张格就攻击就远远不如南羽顺利,他硬抗过了几次天劫的打击,到了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南羽赶到,他已经准备放弃抵抗俯首待死了。现在凭着一股气势硬冲上去,等与雷电在空中相遇之前,看起来他倒是气势十足地冲过来,而那团电光飘飘忽忽,似乎毫无力道,但是两者碰在一起,电火飞溅之中,却是张格如同一道流星一样,重重在砸向了地面,要不是南羽及时拉了他一把,他一定会摔得不轻。

  由于两人之中只有南羽得手,那个雷电的阵式终于还是形成了,只见空中的电团忽然疾速飞转,相互之间由一条条闪闪烁烁的电链相接,转动不止之中,一道电光从当中向张格射来,即不粗大,速度也不快,但是却带着一种难言的威慑之力。

  张格见这道闪电变幻出七彩,知道其威力之大远胜过刚才的那些,用力推开南羽自己迎上去,想向师父说绝别的话,却终究不知说什么,依旧只是喊了一声:“师父,你快走。”

  南羽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的抽出一把木剑,口中念念有辞,几步赶在张格之前,迎上了那道闪电,张格张开双手想挡在面羽之前,无奈他的速度,身法都远逊于南羽,又是身负重伤,行动不便,怎么挡得住南羽,只见南羽跃身上前,衣袖飘飘,剑光与那道来速并不快的闪电缓缓相接,一瞬间,一切都陷入了凝固,就连天空中翻滚不休的乌云,闪动游走的电光,全部都静止不动,紧紧接着,轰鸣之声大作,周围的电光团在瞬间全部炸开,这片荒野转眼之间便面目全非,焦黑的草木与泥土被炸上了半空,又纷纷掉落下来,可是大部分不等落地,便被空气中浮的雷气焚烧的干干净净。

  张格也被这爆炸的气浪击中,重重的砸到了地下。由于他才是受劫者,所以大部分攻击依旧是针对他而至,即使南羽挡在前面,也无法不使他受到伤害。

  当张格灰头土脸地从一个大坑中爬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南羽与那条电光之间白光闪动,电光依旧代作满天银屑星尘,坠落消失,而南羽手中的木剑也化作了灰烬,她手捂胸口,连连后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师父,不,南道长,张格已经不是您的弟子了,张格过劫,与您毫无关联,请您速速离去吧!”张格见南羽已经受伤,连忙这么喊道,在他心目中一百万个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不是南羽的弟子,可是眼下,只要能让南羽安然的离去,他什么都愿意承认了,什么都愿意去作了。

  南羽终于正眼看着他,片刻说:“你不是我的徒弟,张义还是我的爱徒,我不能眼看着你这么死了,让他九泉之下也闭不上眼。”

  原来师父是为了二狗才来的,张格口中满是血腥味,现在反而被一种苦涩盖过了。

  “不管怎么说,我是罪有应得,您快走吧,这事与您无关,即使二狗在天有灵,也知道您对我们兄弟只有恩德,没有亏欠。”张格说着奋力站了起来,准备扑向已经在蕴酿中的天劫的下次攻击。

  “你虽然作了许多错事,可是罪不当死,我是不会走的。”

  听了南羽这句清清冷冷,不带什么情意的话,张格却全身无力,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师父说我罪不该死?师父说我不该死,师父要来救我,她说我不该死!

  张格这几年来,一直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心态之下,尤其是弟弟死后,他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僵尸这种怪物究竟算什么?自己究竟是张大狗还是不是?如果是张大狗当初自己变成僵尸是为了保护弟弟,那么张二狗不在了,自己是否也应该尘归来土归土?如果自己不过是张大狗的一末记忆与执着的残留,那么此时此刻,张氏兄弟应该已经双双重入轮回,也许已经在莽莽红尘之中重逢,也许今生今世又有缘作兄弟也说不定,自己这身躯壳,这抹残魂,岂不是更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尤其在他大开杀戒,杀了无数的士兵之后,这种自己应该消亡的念头便也越来越强烈,而让自己活着,跟存在下去的理由,却一个也没有,可是就在刚才,师父说自己不该死,师父认为自己应该活下去,师父是为了这个理由,前来帮助自己过天劫的。

  张格心中又惊又喜,却又暗自伤神,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指望渡过天劫,再叫南羽一声师父,不知道万一自己过不了劫,师父会不会为自己有一些伤心?在他思绪纷乱之间,天劫的又一次攻势又到了。

  南羽还是挡在他面前,飞身抵挡。

  一波攻击也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便过去,张格回过神,看见的便是数以万计的银色电光在荒野上往来穿梭,南羽的身边前后更是穿插的象一个电光笼子,不过她挡在张格的身前,把前后的右上方来的电光全揽了过去,虽然身上连连被打中,可是她终于没有后退。一切暂时归于平静之后,南羽有半截衣袖不见了,那条裸露在外的手臂一片焦黑,那是她空手硬抓住了几条闪电的后果。

  “师父!”张格悲痛地大叫,看到南羽为了他受伤,比让他魂飞魄散还令他伤痛,张格仰天狂喊:“为什么伤我师父!为什么?连我师父这样心肠的人也伤,还配叫什么‘天劫’,连我师父这样的人也伤,还有什么天理!”

  天劫当然不会去与他理论,并且一次次攻击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小,在张格大吼:“我才是那个乱杀无辜要应劫的人,你们冲我来啊!”的时候,新的攻击又到了,这一次张格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用力挤开南羽,冲上了天空,立刻使成了几百条水桶粗的电鞭的目标。

  那些电鞭象条条巨蟒一样把他一层层缠住,天空之中如同出现了一个银光电炎不停转动闪烁的牢笼。

  张格的肉体一灵魂一同随着巨大的,象要被撕成亿万片的痛苦,就在他竭力挣扎之际,南羽飞身上来,用持木剑向困住张格的电光连连攻击。张格看到有另外两条电光再次从云层中扑下,直击南羽,南羽躲过了其中一道,却被另一道扫中了背部,一个跟头从空中跳了下去。

  “不许伤我师父……”张格本来已经快到油尽灯枯地地步了,一看南羽这次伤的不轻,身体中竟有力量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他也无从去分辩身体巨大的痛苦来自天劫还是自己身体的剧烈变化了,只是感到一种变化在产生,他的身体因为变化难以忍受的痛苦而蜷缩起来。

  他极力地把自己搅成一团,可是又因为巨大的压迫而挣扎,用力想把四肢挣开,在他这种挣动之间,他的手上,脸上,身体上,开始生出了长长的茸毛。

  刚刚成为僵尸的时候,他的身上确实有一层毛,之后又化为了绿毛,黑毛,可是再往后,他身上的茸毛就开始消褪,近几年已经一点也不剩,外表与常人相比,无非肤色白了一些,双眼之中隐约有一层血丝罢了。可是现在,他身上的毛却越长越长,渐渐的长的形成了一身厚厚几寸长的毛发而其颜色,也从白色变成银色,又变成了金灿灿的黄色。

  此时,被雷电包裹的,已经不再是那个三眼的僵尸,而成了一只金色的异兽,四爪如利刃,獠牙突出,髻毛飞扬,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吼,吼声荡向四周,所过之处,天上云层居然硬生生的停止了翻滚,而那些电光被声音震动之后,竟然飞散消失了。

  南羽支起身体,看着那个怪兽,喃喃自语:“金毛犼……”她万万没有想到,张格身上会产生这样的异数,仅仅一百年,竟然化成了僵尸修炼的顶尖状态。

  金毛犼,到了这种形态的僵尸,已经是站在天地间的顶峰,想更近一步,除非是修成正果,成神成仙了。

  本来一个僵尸想到达这种境界,少则千年,多则上万年,可是张格前后吃了两颗七百年左右的妖怪内丹,这几年间杀了数千壮年人类,吸取了他们的生气,体内聚集的法力被天劫一逼,居然硬生生地让他冲破了这个界限。

  天空中的金毛犼又是几声大叫,乌云象是受到了驱赶的羊群,快速地消退到了天的尽头。

  云层一去电光也自然消散,天劫只剩下阵阵飓风在呼啸,对张格已经张格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不一会,天劫的时辰已过,风势消去,尘埃落定,天空晴朗无云,四野寂寂无风,刚才的天劫竟好象没有发生过一样。

  南羽仰天看着天空,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半晌才说:“造孽啊,只怕这附近的县郡,一年之内必然滴雨不落了。”

  金毛犼为了过劫驱赶走了云层,也驱走了这里的水气。就连降雨的天龙也是不愿意与这种怪兽正面相抗的,所以这里的百姓下一年的年境就堪忧了。

  金毛犼在空中走了几步,却突然失去支撑一样,重重跌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小坑,从坑中挣扎着爬出来的,依旧是那个外貌憨厚青年张格。

  南羽凝视他良久,叹口气,转身便走。

  张格跪在地上大叫:“师父,师父,我知道错了,您发发慈悲收下我。天劫我都过了,天都不罚我了,您就饶了我吧……”

  可是换来的只是南羽一句虚无飘渺的“好自为知……”

  青年讲完,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书生问:“那么后来呢?”

  “什么后来?”

  “张大狗的后来啊?他过了天劫,是不是就成仙了呢?”

  “那怎么可能。”青年无声一笑,“他造了那么多孽,要是这样都能成仙,还有什么天理,他被师门所弃,家族中的后辈又不敢认他这个怪物,无亲无友,无家无舍,无非是象一抹游魂一样在这个世上流荡罢了。”

  听到这里,那个青年道士冷笑一声:“说的好听,真相其实是他依旧不知悔改,四处惹事生非,时不时还化作金毛犼,弄得所到之处大旱,民不聊生才对!”

  青年叹口气说:“张格第一次化身金毛犼,不过是为了救师心急之下偶然为之,从那之后便没有那个能力了,他又修炼了几百年,直到不久前,为了与一只水怪打斗,才忽然又可以变幻金毛后犼,你说他时不时这样害人,未免……唉……”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青年道士还要说什么,白道士忙一拉他,他才咽了回去,依旧愤愤地坐着。

  青年停了片刻试探着问:“师父,她老人家可是也来了?”

  青年道士马上给他一个白眼:“你叫谁师父?阁下的师父我们可不认识!”

  青年依旧只是叹息:“那个水妖盘据此地,不知道吞没了多少过往船只,吃了多少无辜的生灵,而且还以河神自居,向人们索要少女作为祭品,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

  “也不知道一个水妖和几年大旱,哪一个造的孽的小些。”那个青年道士还是没好气地回答。

  青年一再忍让,见他还是这样,也有些生气了,站起来一甩衣袖,不再说话便扬长而去。青年道士见他要走,猛地站起来,却被白道士一把拉住,叱道:“师弟,不准莽撞。”

  白道士看起来老实巴交,果然也是个不愿意惹事的,青年道士到听他的话,又一屁股坐下,他们师兄弟从这刻便不再开口。

  那个书生也不合他们说话,只是不住地招呼过往行人坐下,他们也不时给他们师兄弟续水。不知道路边又走过多少人,他们陪着书生又听了多少个故事,品味了多少段人世悲歌,燥热的空气中,忽然有丝丝的凉风夹杂了进来,不多一会,天上仿佛笼上了一层雾气,雾气渐浓,阳光被雾挡的渐弱,须臾,的那层雾气竟形成了云层,云层片刻之间便由白变黑,在空中拥挤翻天覆地滚,空气之中一下子就含上了满满的湿意。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不知从哪里先传来这样的欢呼,欢呼越来越响亮,直到布满了每一个角落。书生连忙开始收拾东西,可是还不等他把壶碗之类都装起来,大雨已经在几声雷声之中降下了大地。

  两个道士相互看着,脸上都是惊喜之色,“不亏是师父,果然……”青年道士话还没说完,便收住了口,看看书生,伸手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把雨伞递给了他,然后他们师兄弟竟然相挽冒雨而去,不一会,在茫茫雨幕之中便消失了踪影。

  就在此时,刚讲完故事的那个青年已经到了河对岸的一处山头,在他身前不远处,是一个身着可黄道袍的道姑。青年双膝跪倒,向道姑施了个大礼,道姑闪向一边不受,两人一立一跪交谈了数句,不管那个青年连连哀求,道姑足下生云,竟然破空而去。

  青年僵跪在地,良久,仰首向天,脸上浑然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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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9 08:57:53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在三个故事后面的话

写在三个故事后面的话

  不知不觉中,开始写都市妖奇谈这个系列已经五个年头了,这五年中,不论是我的写作状态还是生活环境,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是值得庆幸的是,我毕竟一直坚持了下来。都市妖奇谈这个故事,写的是都市中生活的一群妖怪的平常日子,喜怒哀乐,但是追述这些故事的渊源,依旧是来自那些我自幼喜欢读的古代笔记体小说,正是那些妖怪鬼狐的故事,从小伴随着我长大,也是这些故事,给我打开了一扇完全不一样的窗口,以至于有了现在的都市妖奇谈。

  可是在我心底,还是有着一种想要更接近那些古代小说中的故事的渴望,于是,就有了三个故事。

  这三个故事与都市妖奇谈的征文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想要尝试一种新的叙述故事的方法的产物。

  我不知道这三个故事最后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但是我真得写得挺辛苦的……原因是它是在保证都市妖奇谈正文和捉鬼实习生的创作的夹缝中完成的(我居然还能把它写完了,真是奇迹啊)。

  因为这样,这个显得仓促的故事里面也就有着不少的漏洞和错别字,可是现在真得没有时间去修改了,等到年后,我一定把它们从头整理一次,真得,这次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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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9 09:09:29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宝宝寒 分享,辛苦了,+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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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0 15:36:58 | 显示全部楼层
加油哦 这个故事是我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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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2 12:25: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亮里的眼睛

月亮里的眼睛

  所谓的结婚,就是一男一女一对情人(其实安照传统习惯,他们在这个时候往往已经注册登记,早就是法律上承认的合法夫妻了),可是为了让双方的长辈、亲威、朋友、同事……一大堆人高兴,这对夫妻还是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从早到晚地陪笑敬酒,看着别人大吃大喝,自己却要饿着肚子到深夜。更别说婚礼前期还要有长达数月的准备工作,从房屋的购买装修,到家俱摆设,锅碗瓢盆……后期还有长达数小时的闹洞房节目……总知那些兴高采烈的婚礼参加者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时,这对新婚夫妻也终于夸了下来。

  “啊嚏!啊嚏!”

  林小羽现在缩在沙发上,裹在一条毯子中,一边打喷嚏,鼻子,一边双手紧紧捧着一大杯热水,而刚脱下来的礼服就胡乱堆在脚边,严韦行坐在她旁边,正小心地从她头上帮她取下那些发饰、夹子什么的装饰品。

  “啊嚏,啊嚏……新婚之夜,呜呜呜……”林小羽委屈地抱怨着,“我这个新娘子好可怜啊……”

  “叫你不要穿露肩的礼服不听,这下感冒了吧。”严韦行递过一根体温计。

  “谁知道拍个照要在风里站那么久……”林小羽又打个喷嚏,乖乖地开始量体温,她和严书行计划的结婚旅行是她梦想已久的九寨沟,她可不想因为这次着凉错过良机,几分钟后她把体温计举到眼前一看,愣了一下,马上笑着说:“没事,不发烧。”

  严韦行在她身边坐下,冲她勾勾手指。

  林小羽摇着头把拿着温度计的手藏到身后,讨好地笑着:“不发烧,真的不烧。”

  严韦行把自己的额头贴上林小羽地额头说:“真的……”一只手飞过地把体温计拿了过去,“三十八度二,还不发烧?”他一把把林小羽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又替她盖上被子,俯在她 说:“从现在起,不准接电话、看窗外、出门、照镜子……在烧退之前床都不准下!”

  “韦行……”林小羽可怜兮兮地叫。

  严韦行自己也脱鞋上床,躺在她身边:“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的!”

  “韦行……老公,亲爱的、甜心……你不能这么残忍,我真的很想去九寨沟……”林小羽抱着他的胳膊哀求。

  严韦行替她理理头发,掖掖被子:“那就乖乖睡觉,快点好起来……闭上眼,快睡……我给你唱歌……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在严韦行没腔没调的歌声和渐渐响起的奇诡声音中,林小羽慢慢睡着……

  林小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这样的体质的,是一出生就这样?还是自己三岁时高烧十余天之后?总之她自己发现这一切,是上小学一年级时的那次高烧。

  林小羽躺在自己家里时,迷迷糊糊中总有一条手臂拥着她的头,那是一条白皙的手臂,林小羽知道,那即不是妈妈的,也不是姥姥的手,因为她曾经四处张望过是谁这么紧地抱自己,却只看见了手臂──只有手臂而已。

  那条手臂或者把林小羽的脖子勒的越来越紧,或者捂住她的头让她看不见也听不见……林小羽怎么挣扎也没用,病也就一天天重起来,至到被送进了医院。

  林小羽住院之后,那条白色的手臂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脚步和耳语声,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只要她一闭上眼,就觉得自己好象置身在闹市中一样,还不时有小孩子来拉着她的手,非要她一起出去玩,但是一睁开眼,只有黑漆漆的病房和睡在旁边的母亲。

  等林小羽好了之后把这些经历告诉家人,母亲虽然将信将疑,却还是不知从哪里弄了个金佛让林小羽整天戴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小羽自己也把那些经历当做了高烧中的幻觉,可是当她每次发烧,这种“幻觉”都会出现时,她才明白不对劲了。

  有时有人一直在耳边哭,有时有人非要拉她一起走,有时有人唠唠叨叨的要她听一些八百年前的陈年旧事……等林小羽上了初中,这种情况更加严重,她不但每次发烧都听见怪声,而且渐渐可以看见一些可怕的景象,什么残肢断臂、少头没脸的人了,什么杀人的过程一遍遍重演了,什么一个人头在地上滚来滚去了……好在林小羽的身体还长健康,一年到头很少感冒发烧,而且那些“幻觉”也只会让她心烦,害怕,病情多拖几天而已,又不会真的伤害她,天长日久,她也就习以为常,不太在乎这些东西了。

  直到读高一那一年的一件事,才使林小羽明白,自己拥有的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体质。

  林小羽把头向严韦行靠靠,枕在他的肩上,严韦行溺爱地在她耳边命令:“快睡,不许睁开眼。”同时一巴掌把一个试图爬到床上来的“小孩子”打了下去。

  就是那一次认识了这个男人,那个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家伙会成为自己的丈夫……林小羽甜蜜地想着,抱紧了他的手臂。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今天的数学测验成绩好不好,或者明天和男朋友约会要穿哪件衣服之类──至少对于十六岁的林小羽来说,生活就是这样的。现在的她正托着下巴,思忖着用什么慌言骗过父母,晚上可以参加朋友的生日晚会。

  这种时候真羡慕住宿舍的同学。

  林小羽从小就很想尝试一下住在学校宿舍中,和一大群朋友一起生活,远离父母视线的日子。因此她发奋图强,刻苦攻读,考上了全市了出名的重点高中,最主要的是这所学校离她家很远,住校是必然的事情,谁知当天晚上父亲宣布女儿考上重点高中的同时宣布了另一条好消息,家里买了一套新房,就在林小羽亲学校附近。于是林小羽又和小学、初中时一样,过起了离家步行只需十分钟的学校生活。

  林小羽觉得自己这辈子想完成这个小心愿,可能大学时要考到国外才行。

  “楠楠,我干脆跟我妈说你生病了我要留下照顾你好不好?”林小羽向朋友建议。

  “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今天过生日!”张楠楠叫了起来。

  “楠楠,我们是多么好的朋友啊,你忍心不让我参加你的十七岁生日吗?楠楠……”林小羽双手交握在胸前,可怜巴巴地望着张楠楠。张楠楠把头扭开不在看林小羽的样子,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她太知道这个小丫头的特长了。当林小羽用她那甜美可爱的脸蛋,水灵灵可怜的大眼睛看着别人时,一般人都会投降认输的,而鬼才知道这时的林小羽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张楠楠下定了决心,这次决不受她的诱惑。

  “楠楠……”表情攻击起不到效果,林小羽就在声音中再加上几分可怜,她就不信张楠楠不投降。

  “不行!我不要在过生日的时候‘生病’!”

  “我还专门买了周杰伦的CD做生日礼物……”林小羽边说边从书包里往外掏东西,“还有他的写真集……你不要?那我带回去,连生日宴会都不让我参加的朋友不需要送她礼物……”

  张楠楠一下子回过头来,嘟着嘴看着她。

  林小羽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妈,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不是,你先别急,楠楠生病了,对,她胃疼的很厉害,我留在宿舍陪她!嗯,我知道……吃了药了,我记得给她买药!放心,她是老胃病,有我呢!不说了,拜拜。”她放下电话,向张楠楠甜甜地笑了起来。

  张楠楠一把把她手里的生日礼物夺过去,狠狠瞪了她一眼。

  “哎呀,我苦苦哀求了你半天都不行,拿出周杰伦来就行了,重色轻友啊……女大外向啊……”林小羽一脸天真无辜地趴在课桌上叹息……张楠楠在她头上生气地敲了一下。

  于是“生病”的张楠楠和一大帮朋友,在学校放学后的第一时间冲进了学校边练歌房,热热闹闹的庆祝起生日来。

  林小羽双手捧着红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她从来没喝过含酒精的饮料,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体和脸颊都热呼呼的。耳边的嬉闹声也越来越刺耳,她把头靠在身边的朋友身上,撒娇说:“我想睡觉

  于是“生病”的张楠楠和一大帮朋友,在学校放学后的第一时间冲进了学校边练歌房,热热闹闹的庆祝起生日来。

  林小羽双手捧着红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她从来没喝过含酒精的饮料,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体和脸颊都热呼呼的。耳边的嬉闹声也越来越刺耳,她把头靠在身边的朋友身上,撒娇说:“我想睡觉……”

  “不行,说好唱通宵的!”包括“寿星”张楠楠在内的大部分人马上否决了她。

  七、八个少男少女难得出来放纵一下,谁也不愿意轻易地回去,吃过饭,吹过蜡烛,相互扔过蛋糕之后,点了一桌子啤酒饮料,彼此抢着话筒,一首接一首的鬼哭狼嚎起来。

  台上一个男孩子的歌声让林小羽摇着头:“好难听啊……我是不是发烧了……”她摸摸自己的头皱起了眉头,拉着身边的朋友问:“星星,我是不是在发烧?”

  许星子仔细看了看她:“你是喝醉了吧?”

  “喝醉了?不是发烧就好……”林小羽咕哝着,她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发烧。

  “才半杯红酒就醉了,你真是高手!”

  “不亏是小羽,果然与众不同。”

  “加油!小羽,你一定可以喝完一杯的,不要被区区一杯红酒打败!”

  “是不是真醉了?不是装的吧?”

  大家一起戏弄起看起来脸蛋红扑扑的林小羽来,林小羽是个十分美丽可爱,有着精灵式外表的女孩,不但很多男孩子喜欢偷偷看她,她那种娇 纯真,毫不做作的性格也使女孩子们真心喜欢她,她被捉弄时那种又想生气又想撒娇的样实在可爱极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杯酒!看我怎么消灭它!”林小羽经不起挑唆,抓起杯子把剩下的半杯红酒气势汹汹地一饮而尽,然后用胜利的目光看着大家。

  “哇,厉害!”“了不起!”“林小羽在和红酒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大家又开起鼓掌起哄起来。

  “那当然,再来一杯!”林小羽把杯子一放,下巴抬的高高的。

  话虽如此,可大家看的出确实没什么酒量,谁也不敢再让她喝酒了,张楠楠半哄半劝地拉了她去唱歌才让她忘记了和红酒的“战斗”。一个因为和林小羽不熟的男生一直没怎么跟着大家闹她(对着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孩,虽然为了“泡美眉”而来,他也会不好意思)他一直坐在一边打量那几个女孩,他的朋友拥住他的肩问:“韦行,你不是看上那个许星子了吗?上呀!我们支持你!她可是我们校花,很不错的!”

  严韦行抓抓腮,他注意大方漂亮的许星子不是一天了,今天才抓住机会和她坐在一起,只是要怎么开口?要说什么?第一步要怎么接近她?有女朋友的朋友们传授过的东西现在一样也想不起来,呆呆地看着许星子而已。见许星子手中的杯子空了,马上帮她倒上果汁。

  “谢谢。”许星子对着严韦行嫣然一笑,她对这个男生也很有好感的样子。

  “星子,你和韦行不熟,我来帮你们介绍介绍,这位许星子小姐大家都知道,美丽大方,才华出众……(省略五百字)而我们的严韦行呢,帅哥一名,品格端正,兴趣广泛……”张楠楠的男朋友高籍明是严韦行的死党,这次本来就肩负着拉拢许星子和严韦行的艰巨任务,逮到机会马上淘淘不绝地说了起来,“对了,除了大家都知道的,韦行还有一件很独特的本事喔……”高籍明故作神秘地说。

  “什么?什么呀?”

  “说来听听!”

  大家都很感兴趣,严韦行自己却着急起来,他已经知道高籍明准备说什么了,拼命向他摇头摆手。高籍明却根本不理他,清清嗓子说:“这项‘特异功能’呢,说起来话长,是和他的家族有关的,因为要先介绍一下他的家族历史,严韦行的祖父大人的是位道士,最擅长降妖除魔……”

  “没,没这回事,而且我爷爷在文革期间就自杀了,我根本没见过他。”严韦行连连否认。

  “他的外祖父原本是个和尚,后来看上了他的外婆──一位尼姑──才一起私奔成了家……”

  “胡拉,那叫还俗!”严韦行严重地抗议着。

  “他的叔叔现在是个风水先生……”

  “我叔叔是个建筑师……”严韦行的胃开始疼了。

  “他的姑姑是个神婆……”

  “是心理病生……”

  “总之我们的严韦行同志是拥有传统的,纯正的,经过历史的数代考验的‘高贵’血统的,所以他从小就可以看见‘那些东西’,当然,自幼耳闻目染,他讲‘那种’故事的才能也就……哼哼哼哼……”高籍明不怀好意地看着严韦行笑着。

  完了……严韦行一下子垂下了头,这下又要被视为怪人,和美女无缘了,他平时在哥们儿当中是挺喜欢吹吹牛皮,说自己有多么多么厉害,并且编一些故事来吓唬吓唬人的,可是随着年龄增长,他开始对女孩子们感兴趣后他可就不再喜欢炫耀这种事了,反而很怕别人在女孩子们面前提起这件事,因为那些女孩子听到这些后反应几乎会一样,开始当做一件很新奇地事来看待,纠缠着他讲些故事,问些千奇百怪的问题,事后却又把他看成怪人,当然谁也不会去做他的女朋友。他狠狠地瞪了高籍明一眼,准备晚上回到宿舍后再收拾这个大嘴巴。

  谁知许星子听了这番话后,即没有一脸好奇,也没有“嗤嗤”笑着把他当怪人,而是盯着严韦行,双眼闪出光茫来,无限崇拜地说:“真的吗?真的吗?原来你这么厉害!”

  高籍明向严韦行挤挤眼,悄声说:“我早打听明白了,许星子一向最喜欢鬼片、恐怖片、鬼故事,什么怪力乱神、妖魔鬼怪、八卦算命、笔仙抽笺,最大的愿望是经历一次灵异事件……总之她最信这些了!上,唬她几下子!”他说着用手肘推了严韦行一把。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了……”严韦行心领神会,顺水推舟地“歉虚”起来。

  许星子一听到这些事就热情地不得了,一下子跳到严韦行身边坐下:“讲个故事听好不好?最好是你亲身经历的。”这个骄傲自信的女孩这时口气中也带了几分娇气,充满期待地看着严韦行。

  “好,好,没问题……”严韦行马上连吹带编地讲了起来。

  林小羽因为那杯红酒的力量而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她死死霸住话筒一首接一首地唱着,任谁也夺不过“演唱权”去,好在大多数人都被吸引去听严韦行的鬼故事了,除了两个对她有好感的男生,谁也没去打挠她的“歌兴”。

  “……我愿为你,我愿为你……

  啊啊啊……

  哇哇哇哇……

  林小羽的歌声虽然不说十分难听,可是和动听也是搭不上什么边的,她还偏偏专门选那些难度高的歌来唱,加上那股酒劲,效果十分惊人,偏偏那两个男生还在旁边一个劲地叫好,给她增加着信心。

  “再来一首东风破!”林小羽一首歌毕,自己跑过去翻着点歌单,“还是唱忘忧草?”她向旁边的男生征求意见。

  “都好,都好,你唱一定特别好听。” ──追求女孩子时“欣赏能力”这东西对这个男孩显然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别有风味,别有风味。” ──这个男孩看来理智一点。

  “那就两首都唱!”林小羽得意洋洋地宣布。她正听着前奏,手捧话筒在那里蕴酿感情,忽然一阵异样的感觉从腿部传来。她低下头一看,一只手掌正用手指支持着,爬上自己的小腿。

  一只手掌,而且只有手掌,手腕的切断处血肉翻绽,露着白森的骨头。

  林小羽一下子咧开了嘴,自言自语着:“不会吧……我只是喝了点酒体温升高,我没发烧啊,为什么也会出现这种东西……快滚开,快滚开……”她用力跺几下脚,把断掌从自己腿上摔下去,然后用脚尖轻轻一拨,把它弄下了唱歌台。

  其他人谁也看不到那只断掌,而唯一和林小羽一样有可能看到的严韦行全部注意力正全部放在许星子身上,眼睛眨都没眨过一下。

  林小羽又抱着话筒开始高歌,根本不再去看那还在乱爬的手掌。

  那只手掌似乎不甘心这种被冷落了,在地上爬了几圈,沾着血写出了几个大字:“我的身体在哪里?”

  “我的身体在哪里?”严韦行先是看见了那几个斗大的血字,又顺着字看见了那只断掌,吓的一下子站起来。大家被他弄地一愣,但许星子马上抢着问:“‘我的身体在哪里?’是新的故事吗?讲啊,我想听。”大家也以为他在制造气氛,一起附合着。

  严韦行握紧了手,手心渗出冷汗来。

  也许真的因为家族遗传,他从小确实可以看见那些东西,有的时候甚至还可以看见一些 在人群中,伪装的和人一模一样的妖怪,可是这些并不能带给他伤害。长辈们曾多次告诫他,只要不是有恩仇,不主动和对方交流,那些东西一般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至于妖怪们就拥有比那些东西更高的智商,他们在人类当中生活的很谨慎,吃人的时候也会挑选对象,更不会公开和有一定道行,一定通灵能力的人类为敌的。所以严韦行自小就习惯了对那些东西视而不见,他更没学过什么法术,所讲的那些事故也是七拼八凑起来骗人的,现在看见那个断掌在那里写血书,第一个念头就是“坏了,遇到最难缠的东西,主动找人的麻烦了!它一定是冲我来的,因为这里别人看不见它。”然后就想着“快逃吧,回家向姥爷求救!”

  “我的身体在哪里?”手掌又写了一遍。

  严韦行发现,从自己的角度看去,那些字是反着的,也就是说,字不是写给自己这边的人看的,而是对面……唱歌的那个人?严韦行扫动有此僵硬的脖子把目光上移,正好林小羽也在向下看,看到了那行血字。

  “她……是冲她来的……”严韦行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要不要帮她?可是怎么帮?打电话救助?找谁?叔叔还是姥爷……

  “讨厌!”林小羽又一脚把那只想爬上歌台的手掌踹一去,“丢了东西不会去报警啊,不会去停尸房找啊,破坏气氛!”

  那只断掌停顿了一下,然后改变方向爬向了门口,不会便消失在视线之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地听了林小羽的话,去找警察局或者停尸房了。

  地上的血字一点点消失,什么也没留下。

  严韦行难以置信地看看地面,然后一直盯着台上又开始兴奋高歌的林小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许星子看看严韦行,再看看林小羽,再看看严韦行……终于恍然大悟地点着头,原来是这样啊,幸亏自己刚才没有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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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2 12:26:48 | 显示全部楼层
  头好痛……

  口好干……

  林小羽呻吟着从睡梦中醒来,伸手去摸床头的台灯,虚空地划了几下子后才回过神来,自己现在不在家里,而是住在学校的宿舍,和张楠楠睡在一张床上。

  她现在头疼的象被谁打了一棍子,喉咙里干的象要冒出火来,想去倒杯水喝,张楠楠的铺位又在上铺,她实在懒得爬下去再爬上来。就在去喝水与不喝之间挣扎着,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虽然没有灯,可是月光照的屋里十分明亮,林小羽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已经是二点钟了。其实昨天一口气喝下那一大杯的红酒之后的事她都没什么印象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来的,只是可以肯定一件事,自己一定喝醉了,因为自己现在全身发热,头疼欲裂,和父亲说过的喝醉症状一模一样。

  头疼的厉害,林小羽再也睡不着了,宿舍中其他五个人因为出去闹腾了大半夜,现在都睡的很熟,响着均匀的呼吸声。林小羽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不知为什么,宿舍里没有拉上窗帘,明晃晃的月亮就悬在窗口正中的天空。天空深蓝,月色如霜,林小羽一看就拿不下眼睛来了,一边轻轻叹口气,自己好象很久没看过这么好的月亮了。

  在林小羽看着窗外时,月亮悄悄发生了变化,那其中的山脉条纹渐渐扭曲起来,忽然被什么东西遮住,等它再次出现,出现在那里的是一只巨大的眼睛,那到是一只明亮灵活的眼睛,眼球四处转动着,不时眨一下眼,林小羽才发现刚才遮住月光的,竟是一张大眼皮,还长了长长的睫毛。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

  林小羽呻吟一声。

  她平时只要一感冒发烧就会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是喝酒之后体温升高也会看见,到是第一次的经验。

  她把头转向里面,紧紧闭上了眼装作没看见。

  那只眼睛静静地看着窗内,眼角流出一滴血红的泪水……

  林小羽没想到自己会对酒精过敏,那天晚上的一杯红酒第二天就把她送进了医院,挂上了吊针,当然不仅她的谎言被父母拆穿了挨了一顿责骂,发烧的情况也一直持续着。躺在医院里,奇怪的东西更是层出不穷,林小羽只是要她帮忙确定自己死了还是活着的声音就听到了十几种,而且一到了晚上,那只奇怪的眼睛就会代替月亮挡在窗前,即使明明关严了窗帘依旧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它一直凝视着林小羽,不时还流下血泪。

  林小羽从小到大对这种种怪状也算习惯了,她从未受过什么伤害,所以除了看见其中一些会恶心外,她到不害怕,但是那么一只大眼睛在空中转来转去,不说恶心也够诡异了。林小羽以往遇见的怪东西一般不会跟着她到处走,比如她住了院,在家里看见的东西就不见了,在学校生病,医院里的东西也不会跟着她。可这一次,那只月亮中长出来的眼睛却一直盯了她好几天,天一黑它就在天上滚呀滚的,泪莹莹地看着林小羽。

  “讨厌呀,你真烦人!”今天晚上林小羽因为不舒服睡不着,一睁眼就看见那个眼球,心里生出火气来,向它抱怨着:“偷窥狂!变态!”

  “我想见他们……告诉我他们在那里……”一个声音在林小羽脑海中响起。

  “去贴寻人启事!”林小羽气鼓鼓地说──根据以往的经验,有声音向她提什么要求,她只要胡扯几句,对方就会消失了。

  “我想见他们……我想见他们……我想见他们……”

  “烦死了!”

  “求求你,我想见他们……我想见他们……我想……”

  “受不了了!你到底想见谁?”林小羽捂住耳朵叫。

  “我想看看他们……我想看看……”

  “我不管,我不认识……”林小羽用被子蒙住头。

  “求求你……求求你……”

  “你求我也没用,你自己都不知道要见谁?”

  “求求你……”

  “我冷血,别求我!”

  “求求你……”

  “呜呜呜,算了,我求求你好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小羽终于妥协了。

  “我真的想看看他们……带我去看看……”

  “呜呜呜……我去……我去哪儿啊……”林小羽也豁出去了,准备下床。

  “请带我去……”那只眼睛忽然贴近了窗口,接着进入了窗户,来到了林小羽床前(一个大眼珠子近了看更加怪异),它眨动几下,几乎贴在了林小羽头上。那黑白分明的瞳孔离林小羽越来越近,开始林小羽还想闭上眼不看它,可当它湿冷的眼珠贴到了脸上时,她还是忍不住扫了它一眼,就在这一瞬间,大眼睛目光流动着,眸中的光茫,林小羽什么动作也来不及做,就被那眸子吸了进去……

  林小羽觉得自己在飞翔,可是四顾周围,她只看见旋涡一样的水纹在转动,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灵魂出窍。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因为遇见那个东西而被拖到了阴曹地府了?呜呜呜,自己才十七岁,还没有谈过恋爱,还没有上过大学,还没有出门旅行过,还没有去听过F4的演唱会……我不想死……不想死……

  林小羽慌乱的四肢乱刨,可是运动的方向她根本不能控制,而且周围的旋涡越来越多,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哪一个吸进去,只能在心里反复叫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我不想死……

  这是另一个声音。

  ……我不想死……

  这是另一个声音。

  ……我不想死……

  林小羽听见另一个声音在前面,她奋力向那个方向前进,这次身体多少听一点指挥,她沿着声音的来处进入了一个旋涡。眼前一下子暗了下来,林小羽发现自己处身在夜空下,下面是一条公路,路边停着一辆闪着信号的救护车,围了很多的人……等一下,下面?怎么公路在下面!

  林小羽抓着头发,发现自己是飘在空中的,象鬼魂一样……呜呜呜,果然死了,下面那个担架上被抬着的一定是自己……林小羽哭了起来,飘下去向自己的遗体告别。当她靠近担架时,发现上面躺的那个女人虽然满脸是血,却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是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决不会是林小羽自己。

  我不想死……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声音越加尖利。

  幸好死的不是我……林小羽拍着胸口庆幸。

  我不想死……

  林小羽耳边听见那些医护人员在说着“不行了,恐怕没救了”“时间拖太久了。”“还这么年轻,可怜。”她明白那个嚷着不想死并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的是谁了,应该就是担架上的那个女人。“虽然你说不想死,我也没办法啊,你不会因为自己死了,就要拖我一起死吧?这种行为不好哦……”

  周围的一切忽然静止不动,好象电视画面突然被定格一样。过了很久,先是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带我去看看他们……我想看看他们……”

  “谁?看谁?他们是什么人?”

  四周的图像又开始流动,就象录像在倒带一样,林小羽年到那个女子躺在路中,救护车停在她旁边,又看见她一个人在幽暗的路灯下挣扎,最后是一辆急驶而来的车辆把一个妇子撞倒,画面又定格住了……

  “我明白了,你想看撞你后把你抛弃不救的肇事车……”

  “不是……我想见他们……”

  “又是他们?他们是谁?”

  “他们拿了我的眼睛,拿了我的心……我的想看看他们……”

  冷啊……又是心又是眼睛的,“不,不是我没同情心啊,我胆子很小的,你可不要让我看这种东西啊……”林小羽干脆开始耍赖装哭,可是她这一套对这位“鬼魂”显然没用,周围的图像又开始变化起来。

  这次林小羽看见的是一个女子骑着自行车慢慢行进在路上,路上行人很少,而且越走越偏僻起来,当她经过一条岔路时,一辆没有开车灯的小货车从岔路中悄悄开了出来,跟在了她的后面,当宁静的道路上只剩下那个女子和这辆车时,货车突然加速,向那个女子撞过去,顿时把女子的身躯抛到了半空,又重重落在地上,那辆自行车在车轮下发出了刺耳的挤压声。

  “谋杀!这是谋杀!”林小羽尖叫起来,她呆呆地看着车上下来两个人仔细观察过那个女子后便上车扬长而去,终于知道眼前的一切从车祸肇事逃逸的定义上升到了谋杀案,吓得大声惊叫起来。随着她的大叫,一切忽然扭曲,比她来时更快一百倍的,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她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叫尖着:“谋杀!谋杀!”被她吵醒的其他病号开了灯,推着她的肩。

  “小姑娘,做恶梦了吧?”

  “恶梦?”林小羽睁开眼四处望望,病友们围着自己,自己好好的呆在床上,“太好了,只是恶梦……”

  向病友们道过歉,关了灯后再次躺下,林小羽发觉一切都正常了,耳边没有了怪声,窗帘拉的好好的,只看见上面的帆船图案,她摸摸自己的头,似乎已经不发烧了。

  太好了,只是恶梦,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在沉沉的睡着之前,林小羽心里这么想着,她把脸埋在枕头里,所以没有看见窗帘上浮现出了月亮,月亮中渐渐露出一只眼睛,凝视着林小羽,一串血红的泪水从眼角流了下去……

  “就是他,看见了吗?刚刚进球那个,怎么样?挺帅吧!”现在许星子,林小羽和张楠楠这“美女、死党三人组”(她们自己封的),正挤在二楼的窗口,对着下面打球的男生们指指点点,许头论足,而许星子就一再地夸大那天晚上严韦行对林小羽注意的事,卖力地要把他推荐给林小羽。

  “我说星星呀,那个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卖力帮他?”林小羽看了严韦行几眼,这个男生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而且她现在对恋爱没什么兴趣。

  张楠楠正在专注地看她的男朋友高籍明打球,随口说:“还不是因为那个严韦行是个‘神棍’(许星子杀人的目光射来)不,不,我是说他有通灵能力,会降妖除怪,驱鬼辟邪,嘻嘻嘻,我们星星就喜欢这些……”

  “天啊星星,那他太适合你了,我支持你!你去捕获他吧!”林小羽一听这些灵异、鬼怪的身上就起鸡皮疙瘩。

  “人家喜欢的是我们最最可爱的小羽了,所以我决定撮合你们!”许星子十分大方的说。

  张楠楠和林小羽对视一下,异口同声地说:“有阴谋。”

  果然许星子马上又说:“做为通灵者的女朋友的好朋友,遇上一两次灵异事件也很正常吧。”

  “神经病。”张楠楠和林小羽一起耸耸肩。

  “聊的很开心啊,三位小姐。”一个另声插进来,笑着问候。

  三个人立刻一起转回身来,发现原本乱糟糟的教室里同学们不知何时都各归座位,认真地看书学习着,只有她们三个还在窗边看风景,班主任就站在她们身后,猫看老鼠似的看着她们。

  “完了。”三位“美女”花容失色,一个个想挪动步子悄悄回位子上去。

  “下课后来我办公室。”老师扔下这一句,回到讲台上讲课去了。

  “老师,我们再也不敢了。”林小羽被两个朋友推到了前面,于是她就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大眼睛含着泪水向老师发着誓,“呜呜呜,老师,我们已经很后悔了,您就原谅我们吧!”

  “你这个小牛皮糖!”面对林小羽的“攻势”连老师都无可奈何,这个女孩太擅长用这一招了,那副模样让人即使知道她一回头就会把作的保证丢到九宵云外,还是忍不住会上她的当。不过对于这三个学习品学兼优,最多平时调皮一点的学生,老师也不打算多说,半个小时之后,她们被放出了办公室。

  三个女孩一出门就相互做鬼脸,马上就把老师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却差点和一个正准备进老师们的办公室的男孩撞在一起。

  “你们……呀,呀,你们没事吧?”严韦行本来想抱怨对方的冒失,看清楚对方是谁后马上改了口风,并且结巴起来。

  许星子马上把林小羽推到他面前,“你撞到她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严韦行因为听到许星子主动和自己说话脸都红了起来,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林小羽身上时不由发出一声低叫,并且向后跳了半步,于是呆呆地看着三个女孩从身边走了过去。

  “哇,这么夸张的反应!看来这个家伙被小羽迷的不轻啊!”

  “我都帮他制造机会了他不把握,没用!

  张楠楠和许星子议论着严韦行的行为,林小羽却始终觉得什么不对的地方,严韦行刚才看她的眼神,不是那种追求者的目光,而是带了一种让林小羽很不喜欢的,奇怪的味道,这么思忖着,林小羽边走又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严韦行还愣在原地没法移动,他刚刚看见了什么?一只大眼珠子在那个叫……林什么的女孩头后滚呀转呀的!那是什么呀?大白天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事?不过回忆起张楠楠生日那天的所见,自己早该意识到这个女孩是个“怪人”了(不过这么一说好名象自己也不算正常的),都怪那时候心思全放在许星子身上没有留意,她整天和许星子在一起……不行,这太危险了,我得去告诉她(指许星子),可是这么直接去找她她会不会太冒失?也许正好是个接近的机会,可是万一……接下来严韦行的心思却早已远离了“安全”问题,而是怎么一步步接近许星子的计划了,想的出神,也没看见两名被他堵住了路的老师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林小羽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把手中的小说放下,发现已经不早了:“睡觉!”她又打个哈欠伸伸懒腰,向床上被窝爬去,一边招呼爱猫,“狮子球,过来给我当枕头!”

  “喵呜!”本来好好地睡在床上的波斯猫跳起来就向门外逃去。

  “小气!把你喂的那么肥,让我枕一下有什么关系!”林小羽咕哝着向床上一倒。

  “睡吧睡吧,小羽好宝贝……”林小羽抱着一只大毛绒猪,为自己哼着摇篮曲,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这是哪里?”林小巧玲珑羽四下张望一下,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很陌生……这一间屋子就比自己家的一半还大,这里的摆设大概和她家的全都家产差不多一样价值……可是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林小羽猛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她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

  难道自己被绑架了?看这里象一个有钱人的卧室……难道……邪恶的黑手伸向了自己这个纯真的“美少女”……

  林小羽顾不上多想,拔腿向门口跑去。

  门打开了。

  当林小羽发现自己并不是用两只脚在跑,而是在空中飘浮时,正好和门外进来的人“撞”在了一起,对方从林小羽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啊……”林小羽又发出了一声尖叫,她捂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肩膀大叫:“色狼!”

  不对,这不是重点!

  林小羽见那个人径直向前走着,意识到比自己穿着睡衣出现在陌生男人房间里更严重的问题。她飘到那个人的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你看不看得见我?”

  那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坐在窗前的沙发上,似乎叹了口气,然后从茶几上的大大小小的瓶子里倒出了好几种药片来,倒了杯水,一口气全吞了下去,然后他就缩在沙发中闭目养神,完全没有向林小羽看过一眼。

  “你看不见我?”林小羽又在他眼前晃晃手,对方还是没反应,而是拿过电话打起来:“是我……对……最近几天又觉得有点胸闷,想去复查……下周?不行,最晚后天,我的身体是能开玩笑的吗!……明下下午?行,三点钟我准时过去,叫那几个医生等着我……”他挂上电话在屋里踱了几步,又坐回了沙发上,重重地喘着气。

  林小羽已经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发现自己没法从屋子里出去,又回到了那个人身前,大声叫着:“喂!你是谁?我怎么到这里来了!是不是你捣了鬼?”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她看着眼前这么真实的画面,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可是又实在不愿意联想到什么“灵魂出窍”一类地词,只好一边喃喃地嘀咕着“快醒过来,起床了!快醒过来,起床了!迟到了!”一边着急地在屋里转悠。

  那个男人一直垂着头坐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讨厌这样……”林小羽在屋里走累了,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脸,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自己不发烧的时候也会这样了吗?她简直难以想象,以后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出现在别人房间里是种什么滋味。

  我来见你……

  一个轻轻的声音从屋里响起来。

  林小羽抬头四处张望,除了那个男人却什么人也没看到,可是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我来见你了……

  “啊!”这次林小羽一看之下向后跳了一步,因为她看见那个一连在她面前出现了好几天的大眼珠又出来,正悬浮在屋子正中,那颗眼珠紧紧盯着那个男人,声音正是它发出来的。

  还给我!

  我来见你了!

  还给我!

  声音越来越大,而且尖利凄切。林小羽不由双手捂住了耳朵,那个男人似乎听见了,抬起头来张慌地东张西望着。

  还给我!

  那个男人猛地发出了声号叫,用手指着自己前方,另一只手死死抓着自己胸口,他显然已经看见那个东西了。

  那个大眼珠开始一圈一圈地围着他打转,那个男人十分惊恐,东躲西闪着,可是始终无法夺门而逃,这时的屋里开始响起一种尖锐,凄厉的声音,象是哭泣,又象是呻吟,声音连绵不绝,直刺大脑,林小羽用手掩住耳朵,却并不能起什么作用,那个声音就好象是直接从脑子里面响出来的一样,让人听的发疯。

  林小羽跳起来,也向门口跑去,她心里想着自己不知出了什么事,现在象个鬼魂一样,可鬼魂有鬼魂的好处,一扇关着的门可以拦住人,总挡不住鬼魂吧?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从那个男人口中传出来。

  那一声呼叫是那惨厉,所以一心想逃走的林小羽也忍不住回头去看了他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使她再也没有力气逃跑了:林小羽看见那个男人站在屋子正中,双眼空出眼眶,正直勾勾地看自他自己的手。他的手举在眼前,扣成钩状的手中紧紧抓着一颗心脏,一颗滴着血,还在微微搏动的心脏。而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血洞,白花花的肋骨都从中显露出来。男人已经死了,身体都依旧站着,刚才那声嚎叫就是他最后的声音,他这样站着,手中抓着自己的心脏,就好象是他自己用手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而死一样。

  林小羽呆呆地看着那男人,看着那颗心脏的搏动逐渐平复,看着备在地上流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一闭,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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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2 12:28:03 | 显示全部楼层
  林小羽是被闹钟惊醒的,抓过来一看,已经是早上六点钟,冬天的六点天还未亮,屋子里朦朦胧胧的,却温暖而安静,只有不知什么时候又溜回屋里的狮子球正趴在林小羽身上,呼噜呼噜睡的香甜。

  “叫你做枕头你不愿意,现在却来枕别人!”林小羽用力捏了一下猫咪的鼻子,“都是你压迫的我做恶梦,你怎么赔我!”睡的正香甜的猫咪被她弄醒,气愤地叫了起来。

  林小羽一边抚着猫咪,一边回忆着那个逼真的梦境,抹抹额头上的冷汗。

  不管多么可怕,多么真实,梦仅是个梦而已,林小羽决心太阳出来之前,一定要把它忘的一干二净。

  “好可怕啊……”

  “死的这么恶心……”

  “拜托你以后别一边吃饭一边讲这么恶心的话题行不行?”

  “恶心?那你还不是听的津津有味。”

  “我觉得啊,这一定不是简单的凶案,而包括了神秘、灵异、恐怖……”

  “星星,你饶了我们吧,什么事你都忘不了灵异……”

  中年时候,住校的学生全聚集在学校食堂吃午饭,一些虽然不住校,可是和朋友一起吃饭热闹的学生也混在其中。张楠楠他们这一桌上就挤了七八个人,其中高籍明的一个好朋友张宁,正在大讲从他刑警表哥那里听来的,昨天晚上发生的一件凶案,其他人纷纷议论着,乱七八糟地发表着各自的观点,这时才看见姗姗来迟的林小羽无精打采地晃进食堂。

  “小羽怎么来晚了?”

  “还不是上课睡觉,让老师抓去训话了。”许星子耸耸肩。

  “不会吧,你这样的优等生也会上课睡觉?”大家都冲着林小羽笑起来。

  林小羽嘟着嘴往桌边一坐,扫了一眼这些幸灾乐祸的人:“昨天晚上做了一夜的恶梦,根本没怎么睡觉,今天怎么可能不困。”

  许星子忙给她倒了杯水哄劝说:“来喝点水,别想什么恶梦了。”

  “呼,不想了……”林小羽甩甩头,很快换了一副笑脸头号:“你们在聊什么?聊的兴高采烈的。”

  “杀人案……敢不敢听……”林小羽的外表甜美娇小,给人一种惯于依靠别人的印象,所以大家都以为她的胆子不大,总想吓唬她来取乐,张宁故意抱长了声音阴森森地对她说,只有最了解她的张楠楠和许星子才各自冷笑一声,虽然这桩杀人案确实恐怖,可是她们都不信可以吓住敢一个人夜里走过坟场,或者深夜独自呆在停电的房子里点着蜡烛看恐怖小说的林小羽。

  “昨天晚上,午夜时分,城市一角的一座豪华住宅中,忽然传出了一声音嘶力的惨叫,家里的人纷纷被惨叫惊醒,一起向惨叫传来的房间跑去……”张宁绘声绘色地讲着,看来他将来即使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一个名记者,至少当个小报记者没问题了。

  “……惨叫从主人的书房传出来,大家赶到门口,发现门从里面反锁着。他们无论怎么呼叫,门里都没有回应,于时大家合力破门而入,结果你猜他们看见什么……”他故作神秘地问,这个故事刚才他讲了一遍了,大家都知道内容,所以他是在问林小羽一个人。

  林小羽随口说:“尸体……”

  “对!就是尸体!你真聪明!”张宁拍着桌子称赞──也许林小羽自己没有感觉,可大家全知道,他也是林小羽的爱慕者之一所以才会这么卖力。“不亏是林小羽,一下子就猜到了,别人一定会猜好半天的!”

  “嘿嘿,是吗。”林小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其实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心情听什么凶杀案,她只想安静一下,又害怕一个人呆着,所以才挤进朋友们中间来,不过刚在她在桌子边看见一个人,心里有了一个新计划,不过当着这么多人跟对方说话没准会被大家想到别处去,等一下看机会吧。林小羽这么盘算着,强打精神听张宁的“故事”。

  “……大家把门撞开在,看见了满地血和主人的尸体,那尸体太可怕而且诡异了,你相信吗,他已经死了,可他还是站着的!”

  “死了,可是还站着……”林小羽喃喃的说。

  “死因是他的心脏被活生生从胸口挖了出来,可是当人们发现他时,那颗心脏却摆在他自己手里,那手弯屈的象九阳白骨爪一样,就好象是他自己把心脏硬生生的从心口挖出来的……”

  “啊……”林小羽发出了声尖令整食堂的人侧目的尖叫,并且一下子跳起来,差点掀翻桌子。

  “小羽,那只是个故事,张宁最爱吹牛了,别怕,别怕。”张楠楠忙用手绢帮她擦溅到身上的茶水,并且安慰她。

  “我吹牛!我表哥是刑警,我亲耳听他说的!这种怪异的事是不会对社会公开的,你们没有内部关系当然不会知道,我好心讲给你们听,说我吹牛。”张宁的表哥在警队中担任个不大不小的官职,所以格宁常从他那里听些案子来炫耀,是真是假就没人知道了。

  “是真的吗?”林小羽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是真的!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而且……”张宁看了大家一圈,压低声音说,“死的还是个大人物,本来我表哥不让我说出来的──死者是谭建华。”

  “谭建华?是那个谭建华吗?”

  “不会吧,那么一个大人物就这么死了!”

  “恶有恶报!活该,这事传出去多半有人放鞭炮。”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林小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谁?”

  “小羽,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呢,这么有名的人物你都不知道?去年他欠民工工资还雇凶杀人,最后却无罪释放的那个建筑商,听说他有黑社会背景,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呢,这下遭报应了!”许星子明显地兴灾乐祸地说。

  林小羽点点头,她依稀也听过这个人物。不过死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你问这个干吗?”

  “等等,这里不就有吗。”高籍明说着把包东西的一张报纸抽出来铺开,上面刚好有那个建筑公司的广告,旁边配登总经理谭建华的照片。

  林小羽看了一眼,头脑中一片混乱,无力的坐了下去,旁边大家又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见了。

  “小羽,小羽,快上课了!你又睡着了!”直到张楠楠叫着拉她才回过神来。

  “楠楠,那个人呢?那个严韦行!”

  “严韦行?”张楠楠四处张望,“前面不远,门口那里。”

  林小羽顾不上别的,快步冲到门口那群男生中,一把抓住了严韦行,硬把他拉出食堂大门。

  “你干什么,拉拉扯扯的!”严韦行听着身后朋友们一片哄笑声,甩开她的手问。

  “你会捉鬼?”

  “啊!”

  “你会捉鬼对吗!救救我!我遇见鬼了!”林小羽抓住他的手不放。

  严韦行上下打量她一番说:“你气色很好啊,那个鬼跟你这么多天了,一点也没损害你的阳气,可见它对你没有恶意,你怕什么?你自己不是也能看见吗?”

  “好几天……你果然看的见,它在哪里?在哪里?”林小羽四周看着。

  “现在没有了,昨天我还看见在你后面,一个大眼珠子。”严韦行用手比划一下。

  “啊……”林小羽一把抱住严韦行,放声大叫起来,“鬼啊,鬼啊……”

  “别叫了,所有人都在看我们!”严韦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女孩抱住,其尴尬可想而知,更何况许星子还在不远处向这边看着呢。

  “救命啊,我真的遇见鬼了,你不能见死不救……”林小羽索性哭了起来,“昨天晚上那件凶杀案是真的,我就在现场,我亲眼看见那个人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的──那个大眼球就在他周围转,然后……呜呜呜……救命……”

  严韦行听的一头雾水,忙问:“你说明白点,你在案发现场?”

  “不是我在,是我觉得的我在……呜呜呜……”林小羽自己也说不明白,哭的更厉害了。

  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起来了,严韦行看看林小羽,在盘算着丢下她回教室去好不好。

  “星子说你是高手,说你是驱鬼世家的传人,本事很大,你一定要救救我……”

  严韦行本来已经推开她的手了,这时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她说我什么?”

  “她?”林小羽眨眨眼。

  “许,许星子啊。”严韦行不好意思地咬着嘴唇问。

  “星星?她说你很风趣,很有内涵,很深藏不露……”

  严韦行大喜过望:“真的吗?她真的这么说我?”

  “什么吗?星星那家伙居然以为你喜欢我。”林小羽看着他的表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伸手抹抹眼泪说,“浪费我的感情,喂,你其实喜欢星星对不对?”她一转眼之间眼眶里连半滴泪水都不剩了,反而挂上了一种“狡猾”的笑容。

  严韦行看着她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她刚才根本就是在假哭,看起来这个自己一向把她当做“许星子的朋友”存在的女孩,完全不象她外表那么甜美可爱,而是一肚子的鬼心眼才对。

  “喂,你是捉鬼道士,现在我遇见鬼了你可不能看着不管。”林小羽现在可一点也没有求人的表情了,理所当然要求说。

  “我不会捉鬼,根本帮不了你的忙,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捉鬼专业户,而且还可以打折。”

  “不想帮我?”

  “我没那本事。”

  “嘿嘿,我可是星星的好朋友喔,如果我跟星星说我喜欢某人,星星那么讲义气的人是决对不会跟朋友抢的喔……”林小羽眯着眼睛说。

  严韦行有点慌乱地问:“你什么意思?”

  “就是说如果有我帮忙,某人追求星星事半功倍,比如她喜欢什么了,讨厌什么了,什么时候心情好了……相反,有我在里面捣乱的话,哼哼哼……”

  严韦行在心里暗骂一声:“狐狸!”

  林小羽看着他,忽闪着大眼睛又装可怜说:“我现在这么可怜,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我死了星星会哭的。”

  反正她的意思就是她可以帮自己追求许星子,而自己就必须在她遇到的这次事件中帮她的忙,给她当保镖就是了。严韦行本来不想答应,他最不愿意和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扯上关系了,可是想到许星子的音貌笑容,还是咬着牙答应了下来。在他看来林小羽也不过是个多少有异能的人的预知梦而已,准备回家问问长辈,讨个办法封住她这种能力了事,也没当成多难的事。而且心里还在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喜欢上这个女孩。

  严韦行想了想,向她伸出手:“成交!”

  林小羽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

  她一只手抓着手机,一只手抓着一大把护身符,嘟着嘴坐在床沿上。严韦行和她讲好了,下午放学回家问过长辈后立刻打电话给她,可她等到这么晚了还是不见有回音,她也不敢睡觉,只好等着,反来覆去的看着手里那一大堆护身符,难道那个家伙准备用这些不知有用没用的东西对自己敷衍了事?

  林小羽手里拿的这一堆护身符有七八个,有玉伟、木佛,有的是用红绳系着一个小布裹,有的是系着一块石头,还有的干脆是一枚不知什么动物的牙齿。这些全是严韦行从自己脖子上解下来给林小羽的,据他自己说全是长辈给的,他从小就都带着了。

  “有用吗?”

  当林小羽疑惑地这么问的时候严韦行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从小就挂着:我家祖传的佛像、外公符咒,还有这个,据说是妖怪的牙……总知这么多,也指不定哪个就有用,先借给你吧。”

  “佛教的、道教的……还有妖怪的,这么掺合在一起,本来有用也变没用了……”林小羽看着它们苦笑,不过有毛不算秃,好歹也算护身符,她把它们全挂到脖子上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机还是没有响。

  这个严韦行该不会是个骗子吧?林小羽现在有了这样的疑问。

  她本来是觉得严韦行这个人在学校中风评不错,加上有“装神弄鬼”的深厚家底,和爱好古怪的许星子到是不错的一对。不过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个骗子,林小羽就算自己落个言而无信,也决不会让自己的好朋友做这种人的女朋友。

  林小羽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着渐渐到忘了害怕,这时一直趴在她腿上的狮子球忽然跳起来,躬起背,发出“嘶嘶”的怒声。林小羽顺着它的视线一抬头,见那个眼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屋子当中。

  眼珠直向林小羽转过来,而猫的毛竖立着伸爪就去抓对方,这只平时连老鼠都害怕的宠物猫,这个时候到出奇的勇敢。林小羽觉得那个眼球太诡异了,怕自己的宝见猫受到什么伤害,伸手把它捉回来抱在怀里,盯着那个眼珠问:“你到底要干什么?昨天是你杀了人对不对?”

  眼珠直视着她,目光越来越深沉,却什么也不说。

  “对了,我今天可有护身符!”林小羽亮出那一大把护身符,“你别过来啊!过来会倒霉的!”

  眼珠向她飘过来,一点也不把那些护身符放在眼里的样子,林小羽已经退到了床边,实在没处再躲了,抡起那些护身符向眼珠打了下去。其中一枚护身符正好甩在眼珠上,发出了一篷火花,立刻燃烧了起来,那个眼珠发出了一声嚎叫,血从眼角淌下,剧烈的转动着。它似乎被激怒了,气势汹汹地扑向林小羽,整个眼睛都泛成了红色。

  “刚才是意外,你别生气啊!护身符是严韦行给我的,你去找他吧!”林小羽眼看着那眼珠湿湿粘粘地又贴上了自己的脸,吓的大喊大叫,再用护身符去打,却一点效用也没有。眼前的事物又开始扭曲、转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林小羽只来的及按下了接听键便被吸入了那个旋涡,失去了知觉。

  “唔……”林小羽挣扎着睁开眼,却看到一个男人正在自己身边,笨拙地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等他抬起脸一看正是严韦行,“你跑到我房间来干什么?”林小羽厉声问。

  “这是你房间吗?”严韦行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四下看看反问。

  林小羽也跳起来,发现自己果然是身处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屋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墙上还挂了几张半裸的女人图,怎么看也不象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天啊,这不是又和昨天晚上一样了吗……”林小羽一把抓住严韦行语无伦次地叫,“你快想办法啊!不然呆会又会死人!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谋杀!”

  “冷静点,冷静点,这里根本没人!”严韦行连忙说。

  看看屋子里果然并没有人,那个大眼珠也不见了,林小羽才稍稍松了口气,问:“你怎么才来啊?我怎么被弄到这里来的?你又怎么跟来的?我们现在……也是鬼魂了吧?”林小羽发现自己又能飘在空中并且穿透物体了,不由苦着脸。

  “灵魂出壳……该我倒霉,偏在那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严韦行喃喃自语着。他找到自己一个长辈,花了很长时间翻古书才弄明白林小羽的情形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和长辈一起来到林小羽家楼下,本来想打个电话叫她出来,谁知道事情这么凑巧,一下子就被扯了进来。“我的护身符呢?”

  “在这里,根本没什么用!”林小羽口中说着没用,还的却不怎么情愿。

  “没用……那怎么少了一个!”严韦行用手一点数目,偏偏少了今天陪他前来的舅舅给的那一个,不由着急起来。

  林小羽看着他的神色问:“我拿去打那个眼珠了──少的那个很得要吗?是不是唯一有用的一个?”

  严韦行摇摇头叹口气。他本来想利用那个护身符里的符咒和舅舅联系,请他把自己和林小羽唤回去的,现在没戏了。他知道在深夜之中,脱离身体的灵魂如果在外面飘荡没有什么法术护持的话是很危险的,而且又不知道自己身体在何处,站在窗口眺望着外面的灯光,却不敢随便带林小羽出去。

  “喂,你别停下看风景啊,我们怎么办?”林小羽跟在她后面叫。

  严韦行摊摊手:“等我舅舅来救咱们。”

  “又要等,我等了一个晚上了……”林小羽没什么耐心,不一会就自己在屋子里乱转起来。严韦行看着她直摇头,真不知道这个女孩是害怕不害怕,一般女性遇见这种事,不是哭叫也该昏倒了。

  “你知道为什么那个东西找上你吗?”严韦行索性坐下说。

  “因为我能看见它?”

  “不是,因为你的体质很特殊。”严韦行向她报告调查结果,“你的身体对于鬼魂来说,可以起到一个……播放和接收的效果。”

  “什么?”

  “就是说你象一个电台或者什么信号中转站一样,鬼魂可以通过你输入一些问题,比如找什么东西,什么人之类的,然后你就会自动搜索,给它一个答案,所以鬼魂才喜欢来找你,明白了吗?”

  林小羽伸手摸摸头,好象没长出天线之类的东西来,“明是明白了,可是你这么讲……怎么一点灵异事件的味道都没有,到好象是在讲什么机械构造。”

  “差不多的意思就行了,你以为那书上大段的古文我能背过不成?我背过了你也听不懂啊,反正你是很特殊、很珍奇的人,鬼魂们一般会小心使用,不会随便伤害你的,不过你没有正式修炼过,也没有高人给你开天眼,所以平时只有体温升高的时候可以和鬼魂勾通,而且自己也不能控制这种能力。我舅舅说了,只要你拜他为师,修炼上三年五载就可以随时使用这种能力。而且收放自如,到时候那些有求于你的鬼魂就可以任你予取予求,你叫他们去帮你杀人放火、偷东西、写作业……总之干什么都行,怎么样要不要拜个师傅?”严韦行对这件事到是很热心地在耸勇林小羽,如果能收到林小羽这块“奇材”作徒弟,他舅舅大概就不会总想要培训他了。

  林小羽双手抱着肩叫起来:“别说了,恶心死了!我才不想天天看见那种东西!”

  “别那种东西那种东西的,人总有一死,死了之后不就……”严韦行正要康概激昂地给林小羽讲道理人鬼平等的道理,忽然发出了一声怪叫,原来那只大眼珠不知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正在她眼前转着,眼珠通红,恶狠狠地盯着他。

  严韦行慢慢绕着圈子,偷偷从口袋里取出舅舅给的一张符准备丢过去,这时站在他对面那个眼睛背后的林小羽也发出了一声尖叫:“它,它后面也是眼睛!”

  严韦行还真的不清楚一个大眼睛后面应该是什么,可是趁着它被林小羽的尖叫吸引的这个机会,伸手把符咒拍在了眼珠上。

  阵阵凄厉地尖叫从眼睛中传出来,接着又是一声象布料撕破一样的声音,眼珠此时飞速转动的象车轮一样,直向严韦行压下去。严韦行用手去挡,右手竟然陷进了眼珠里,就好象被粘在了里面,他越挣扎便越陷进去,不一会连整个身体也被向里拉了下去。严韦行知道碰上了厉鬼,现在它想把自己的魂魄吞下去,一时也没了主意,一边后悔不肯好好学习法术,一边奋力挣扎。

  “放开他!放手……不,放眼!”林小羽尖叫着,脱下自己的鞋子向眼珠上敲打起来。

  眼珠发出了一声更大的声音,但是对它而言林小羽还有利用价值,它不想现在伤害林小羽,于是把怒全部冲向了严韦行,吞食他的速度更快了。

  林小羽忙用手拉住严韦行,一边用力往回拉他一边还用鞋子不停地敲对方。那个大眼珠接应不暇,竟然被她把严韦行慢慢拖了出来。

  “呼,天啊。”

  两个人坐在地板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喘着粗气。

  “接下来怎么办?”

  “逃!”严韦看那个眼珠又开始转动起来,也顾不上外面危不危险了,拉起林小羽向墙壁冲去。他认为自己现在是魂魄之体,一定会轻易地穿墙而过的,谁知“砰”的一声,两个人重重撞在了墙上,一起捂着鼻子叫起痛来。

  眼珠从面滚过来,把他俩逼在了墙边。

  “它过来了,打它!打它!”林小羽使劲给严韦行鼓劲,并且自己把两只鞋子都举在手里对着它。严韦行不由暗暗叹气,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孩,她不去学装神弄鬼……不对,不去学法术修炼真是可惜了。

  “他们在哪里?”眼睛几乎贴在了林小羽的脸上,问题从林小羽和严韦行的脑子中呼了起来。

  “什么他们?”

  “他们在哪里?”声音又大了一些,逼问的更紧了。

  “哼。”林小羽索性一抱手臂,“这是求人应该有人态度吗?知道也不告诉你。”

  “其他人在哪里?”

  严韦行忽然问:“你要找的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找他们?想把他们怎么样?”

  “死!死!死!”眼珠发出一声比一声尖利的可怕的声音,紧紧贴在了他们两个脸上。

  “你这么想杀死他们,是你和他们有仇吗?”严韦行忍住那眼珠的湿粘带来的恶心又问。

  “死!死!”声音尖锐地刮动着两人的脑子,使他们不由都甩着头闭上了眼。

  “他们在哪里?”

  “不告诉你!不告诉你!我不当你杀人的帮凶!”林小羽大声叫起来。

  正在他们纠缠之间,房门突然开了,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口中不知咕哝着什么,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眼珠一下子停止了向林小羽他们的逼迫,反而向那个人滚动过去。

  “糟了!它要杀他!象昨天那个人一样!它要杀他!”林小羽紧紧抓住严韦行的手叫。

  严韦行不知该怎么办,咬咬牙又摸出一张符向那个眼珠冲过去。这时刚才进来的青年已经看见了那正在自己眼前打转的眼珠,发出惊怕的叫喊声来。

  林小羽再也受不了有人在自己眼前死掉了,也双手执着鞋子冲到严韦行身边,一起去打那个眼珠。眼珠被他们激怒,扔下青年来对付他们,它怒火烧的眼珠发红,严韦行和林小羽的身体在它注视下一动也不能动,任由它把两人撞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墙上。

  林小羽挣扎着爬起来,却看见眼珠又冲了过来,吓得忙一闭眼。严韦行双手抱住她向旁边一滚才没被扑中。但接着眼珠又把他们甩了起来,撞上了天花板,又狠狠摔在地上。

  忽然一道光线从窗中射入了屋里,正好照在严韦行身上。

  “舅舅!”严韦行欢呼一声。

  光线停在严韦行身上,就好象钩鱼一样,扯着他向窗外飞去,严韦行忙一把拽住了林小羽,把她也拉了起来。

  “那个人怎么办?”林小羽大声问。

  严韦行到佩服她这一点,自己都在生死关头了还顾得上牵挂不相识的人,这个女孩也许不象她外表那么任性讨厌。但他只来的及说:“我舅舅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回去再……”就在笼罩自己的光茫中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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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2 12:28:48 | 显示全部楼层
  林小羽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脸朝下趴在自己的床前,狮子珠正反复用舌头舔她的手。“狮子珠你没事吧?刚才有没有吓到你?”林小羽先抱起猫来亲了一下才想起另一个人,四下望望自言自语:“严韦行怎么样了?”

  手机及时响了起来。

  “喂,林小羽吗?我是严韦行,我在你楼下自己的身体里了!你也没事吧?我现在和舅舅一起去救人,你呆在屋里别出来,舅舅在你们家附近施了法术,可以保护你的。明天学校见!”

  林小羽拿着电话冲到窗口,看见楼下一辆载了两个人的摩托车正飞驶而去。

  “唉……”林小羽叹口气坐回床上,把玩着手机,不知道严韦行那个舅舅水平怎么样,救不救的了那个人。

  一下课林小羽就冲到严韦行班级的外面,在一片不怀好意地口哨声中把严韦行拉到了操场上。

  “昨天怎么样?救了他吗?”林小羽劈头就问。

  严韦行昨天经历了一场灵魂出壳,又沾染了鬼气,虽然回家服了一堆丹药,今天还是一副原气大伤、萎靡不振的样子,到佩服林小羽那完全没事神情。听了她的话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们没救他?他死了?”林小羽想起前一个死者的样子,打了个寒颤。

  严韦行又摇摇头。

  “没死?得救了?”

  严韦行说:“死是没死,残废是免不了了──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他把自己一只眼睛挖出来了。”

  “呕……”林小羽忙捂住自己的嘴。

  “我舅舅想和你谈谈,你有空吗?”严韦行用手按着太阳穴问。他实在一点精神也没有,而且被太阳一照就头昏,这是和鬼魂过度接触的一般症状,真不知道林小羽怎么会一连见了那么多次那只鬼,怎么还可以这样活蹦乱跳的,真不愧是舅舅口中的奇材啊。

  “行!行!我见,什么时候?”

  “中午放学吧,我舅舅是个老师,他也有课的。”

  “老师?你舅舅不是神棍吗?”林小羽话一出口,马上在严韦行的目光下扭开了头。

  “我们家没有神棍!大家都有正当职业!”严韦行冲着她的耳朵大叫。

  “喔。”林小羽声咕哝,“兼职神棍”。

  严韦行的舅舅韦志立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戴一副黑边眼镜,一脸严肃,板板正正的西装肩头还沾着些粉笔屑,只从外表一看到和林小羽他们的教务主任差不多。一见面严韦行向他解释老师拖堂下课晚了的时候他马上来一句:“学生,学习重要!老师多讲是为你们好!”──果然是个教务主任!林小羽在心里说。

  “舅舅,她就是林小羽。”

  “韦老师好。”对他的印象可一点也不妨碍林小羽摆出伪装给陌生人错误的好感。

  “林小姐,你祖上是干什么的?”韦志立盯着林小羽上下看了十几分钟才问。

  林小羽舔舔嘴唇:“我姥爷姥姥是农民,爸爸是孤儿。”

  韦立志又伸手捏捏林小羽的手臂叹息:“奇材啊,奇材啊,若不是祖上积德,教代累修,怎么可能出这样的奇材,百年难得一见啊!上能通天地,下能通鬼神,稍加修炼的活,无所不通,神通不可限量,降妖除魔更是反手之间。”

  林小羽和严韦行相互看看,一起小声咕哝:“一百年难得一见就这么个神棍啊。”

  韦立志又叽哩咕啦地说了十多分钟,见林小羽完全一副没有兴趣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又为自己不能收取这个徒弟惋惜了一阵子,才开口说到了正题。

  “昨天晚上的那间屋子住的是一个大学生,他的一只眼睛完全被挖了出来,性命虽然保住了,眼下却毁了。唉,都怪我找到你们太晚。”他摇着头,颇为自责。

  “也幸亏你去救他啊,不然他一点死掉了,还有我和严韦行,说不定我们也死掉了。”林小羽忙安慰他。

  “唉,我们赶回去那个鬼物早走了,只看见他家人在抢救伤者而已。”

  严韦行在旁边补充说:“所以我舅舅认为那个鬼物一开始就不是想杀害他,只是要他的眼睛而已,不然它是有足够的时间下手的。”

  “为什么它前天毫不犹豫的杀了上一个人,可昨天晚上明明那么生气却放过了那个人?是不是被我们打的受了伤?”林小羽对自己的鞋子攻击十分有信心地问。

  严韦行耸耸肩没说话。

  韦立志向林小羽问:“你说过曾经在幻觉中看见一个女子被人用车撞死对不对?”

  “而且是故意的!那不是车辆,是谋杀!”林小羽激动地叫了起来,现在想起那个梦还令她震惊和气愤。

  “这就对了。”韦立志点着头说,“刚才韦行他小叔打电话给我,说是察出那一死一份两个受害者之间的共同点了。”

  严韦行在林小羽旁边加注释:“我叔叔是个侦探,”想想又加上一句,“我们家族唯一一个不务正业的人。”

  “不是‘唯一’一个吧……”林小羽用眼瞄了一下韦立志──什么人找人么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祖宗留下的话真是至理明言,韦家和严家会结成亲家简直是有历史的必然性的,她到是要佩服严韦行,能在这种家庭环境中保持正常的状态,太不容易了。

  两个受害人一个是大公司的老板,一个是普通的大学生,彼此即不是亲威也不是朋友,双方的远亲近邻也没什么交集,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在两个月前,都在医院接受过一次器官移植手术:大老板接受的是心脏器官移植;大学生按受的是眼角膜移植。

  “共同处是接受了器官移植……”严韦行自言自语,“只有死人的器官才可以移植给别人吧?”

  林小羽盯着他。

  “一个移植了心脑,一个移植了眼角膜。所以一个被挖了心,一个被挖了眼……”严韦行说。

  林小羽忽然叫起来:“我记起来了,那个鬼说过,他们拿走了它的心,它的眼什么的话!”

  严韦行现在反过来看着她。

  两个人蓦然一起叫起来:“那个捐器官的人!那个人就是鬼魂!快,快查她还捐过什么器官,捐给谁了!”

  韦立志摊摊手:“这点我们也想到了,可是器官捐献的资料都是保密的,不通过医院的内部的人不可能查出来。而且捐献遗体和器官都是当事人生前自己的愿望,难道她死了之后又反悔了?要讨回自己捐出去的东西?”

  “她是死于谋杀,心理大概……”严韦行正叹息着,忽然停下来,瞪着眼睛说,“如果是谋杀她的人接受了她的器官呢?如果有人为了她的器官而杀了她,她会报复就……”

  “一定要赶快察出这个女人是什么人?她还捐没捐过其它器官,不然她还会去一一找那些接受捐献的人的!”韦立志一下子站起来,“韦行送林小心姐回去,林小姐,记住,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别出门,也别开窗,其他的事交给我们处理。”说完他匆匆地走了。

  林小羽和严韦行相互看着,过了好久林小羽才看看手表:“到点了,回去上课吧?”

  “喔,”严韦行咬着嘴唇,“我看我还是先去打听一下家里的亲威朋友,朋友的亲威,亲威的朋友……之中有没有最近做过器官移植的吧。”

  林小羽想了想:“我也去打听。”

  两个人马上抓起书包,决定了一起逃学。

  “唉……”林小羽坐在桌前,看着那张纸叹息,纸上记载了那个女子简单的生平。

  她叫黄明珠,死的时候年仅二十四岁,是一名普通的纺织女工,这是个一生坷坎可怜的女子,自幼父母双上,和外婆相依为命,外婆去世后不得不放弃求学的机会进了一家工厂作工。刚刚可以凭工作养活自己,又被诊断患了绝症──恶性脑瘤。

  当医生宣布了她最多还有半年寿命之后,这个善良的女子签字了一份死后捐献器官的文件,她愿意把自己有用的器官全部捐献出来,帮助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却没有想到她的这一举动,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使她连最后的半年生命都没有享受到。

  林小羽不知是第几遍看这张纸片了,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这么好的女子,本来就仅剩半年寿命了,那个无耻的家伙为了早一些得到她捐赠的心脏,竟然半点人性都没有的夺走了她最后的那点光阴,不管换成谁知道了真像都会发狂吧?而且林小羽知道,一开始黄明珠来找自己,本非出于恶意,她那时候只是想看看那些接受了她的器官的人,想知道他们什么样,过的好不好,是林小羽特殊的“波长”让她看见了事情的真相。

  善良的本意却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对于一个鬼魂而言,她的心里此刻恐怕只剩下报复。

  林小羽看着窗外。

  剩下的两名受捐赠者已经找到了,严韦行的那帮家人分别埋伏在那里,等待黄明珠出现,那个“教导主任”说过,虽然是为了报仇,可是黄明珠已经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是不能被放过的鬼魂,那么他们准备怎么对付她?

  那根本不是她的错,是那个害她的人不好!也是因为自己不对──如果自己没让她看到真相的话,如果她没有通过自己找到那些人的话,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林小羽下一子站起来,冲到了窗边。

  今天她的家被做了严密的防御以确保那个鬼魂进不来,窗外一片城市的夜色一如往常,仿佛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天空那轮月亮柔和地亮着,让林小羽想起了第一次看见的黄明珠的眼睛,那时她的神情那么忧伤,却并没有仇恨。

  她抓过电话拔了起来。

  “喂,严韦行吗?你在哪?……什么,在看电视?那件事呢!你不管了?……有长辈出面轮不到你管?可是……喂,你说你家那些长辈会把她怎么样?……让我放心,保证永无后患!!”林小羽放下了电话,“永无后患”,那不就是指……自己听了这样的话还怎么放得下心!

  “不行,那不是她的错啊,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林小羽咬着嘴唇想了一阵子,快速地穿上鞋,抓过外套向门口走去。她的猫在床上“喵喵”地叫了几声。

  “别叫,我马上回来。”林小羽拍拍猫头,趁父母不注意悄悄溜出了家门。

  要在那些“神棍”做出“永无后患”的事之前找到黄明珠,现在林小羽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可是当她跑到街上之后才醒悟过来,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两个接受捐赠人的地址。

  如果自己可以在发烧时无意中把鬼魂召来(想到这一点林小羽就难受),那么如果自己刻意去叫一个鬼魂她会不会来?林小羽这么想着,转身跑回了住的大厦,不过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上了顶楼的平台。

  站在栏杆上上,迎着风,林小羽深吸了一口气,先是在心里默念:“黄明珠,来这里,我有话对你说。”反复这么念着,最后简直成了在大声呼叫。

  过了很久,什么回应也没有。

  林小羽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行,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本事,她叹着气转过身,却一头撞在一样湿湿粘粘的东西上。

  “啊……”林小羽双手捂住脸,对着这诡异的大眼珠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尖叫,叫了一分钟之后才醒悟过是自己把它叫来的。

  “黄明珠?”林小羽努力在脸上堆出自己最和善、可爱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叫了对方生前的名字。

  眼珠什么反应都没有,一点感情都不带地盯着她。

  “你是不是黄明珠?”

  眼珠突然发出了一声象撕开厚布一样的声响,并且向林小羽逼近了几步,把林小羽吓得连忙后退,直到后背靠上了栏杆。

  “冷静点,别激动,我没有恶意──想想看我怎么也算帮过你的忙对吧?”

  林小羽的这句话似乎得到了对方的认同,它安静了下来,不再那么快速的转动,并且向后退开了一点。

  林小羽偷偷松了口气。她尽量用平和的口气对对方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要报仇,你死的确实很冤枉,那个混蛋也确实该死,可是你已经杀了他了啊,你知道吗?其实你的仇已经报了。”

  眼珠听了这些话没有什么反应,让林小羽误以为自己的话生效了,于是接着说:“你应该明白,其他的人是无辜的,他们接受了你的器官,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你的故事,也不知道那个卑鄙的阴谋,他们全在心里一辈子感激那个为他们捐献器官、给了他们新生的人,并且一生为你祈祷,你连他们也憎恨在内,其实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也是违背了你自己最初的善良意愿的啊。放弃仇恨好吗?去你应该去的地方。我不想看到你再去伤害别人,更不想看到你受到伤害──那些‘神棍’们要对付你了。你斗不过他们的,你明白吗?如果你再去找剩下的那两个人,就会被他们攻击,甚至消灭掉的。”

  “你们想害我!”凄厉的声音一下子从林小羽脑子里直接响起来,眼珠又猛地逼近她,几乎贴在了她脸上,“你们想再害我一次!害我的人全都该死!”

  “没人想害你……不,至少我并不想害你,我是在帮你啊,你感觉不到吗?”林小羽吓得闭上了眼,慌忙地叫起来。

  “死!”“死!”“死!”

  随着一声盖过一声的尖叫,林小羽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吸了起来,她心里似乎能明白对方是想把自己从大厦顶上抛下去。“不要杀我!救世救命啊!我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救命……我没有害过你啊,你为什么要害我!好心不得好报!呜呜呜,我这样岂不是死的比你还冤!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呜呜呜……”林小羽吓得双手乱抓,语无论次的哭叫起来。

  正当她的身体被举到了栏杆的高度,眼珠忽然巨震了一下,把她重重扔在了地上,并且滑离了她的身边。林小羽被摔得浑身都疼,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严韦行正站在不远处,亮着一个武术架式对着那个眼珠。

  “呜呜呜,你怎么来了?”林小羽死里逃生,泪如雨下。

  “我接了你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就觉得你不对劲,所以赶过来看看……幸亏我家住的近!”严韦行跑得气喘吁吁地,一边向林小羽解释,一边威胁那个眼珠,“别过来,等我把法宝拿出来你就完了,现在先别过来。”

  大眼珠似乎有所畏惧,真的没有马上扑过去,而是围着严韦行慢慢绕圈子,严韦行也缓缓移动着脚步,始终面对着它,并且用手在自己全身上下的口袋里翻找着什么。林小羽躲到了严韦行身后,一边随着他移动步子一边建议:“我们逃跑吧?”

  “不能不管它!不然再想找它就难了。”严韦行义正辞严地说。

  “可是你根本打不过它!你那点水平我见过了!”林小羽半点不留情尖刻地说。

  “找到了!”严韦行欢呼一声,一下子从贴身的口袋掏出一颗念珠,向林小羽不无炫耀地说:“我今天带了这个──专门用来收拾它这样的鬼魂的!百发百中!”

  林小羽不相信地问:“真的假的。”

  严韦行一昂头:“你没看见它在害怕吗?哼哼哼哼,这下你死定了……”说着他一边得意的奸笑,一边向那个眼珠扬起了手。

  “等一下!”林小羽忽然一把抓住了严韦行的手,严韦行没有防备,那个珠子竟然被她夺了过去,“她也是受害者,你不能杀了她!”

  “白痴!谁想杀她了!”严韦行气地脱口骂了她一句,可是那个眼珠抓住了这个机会,猛扑了上来,严韦行被它撞飞了出去,重重撞上了栏杆。

  林小羽见它又转向了自己,举着手中的珠子说:“你别乱来,这个在我手里呢!我是真的想帮你,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你听我说,为了你自己,不能再伤人了!不然……”

  那个珠子握在林小羽手中显然对它没有什么威胁力,眼珠根本不听林小羽的话,再次吸住林小羽,把她举了起来。

  “放开她!”严韦行大吼一声,冲过来把一道什么符咒贴上了眼珠──象林小羽预料的一样,那咒符什么用也没有,但是准确地起到了激怒对方的作用,眼珠放开林小羽又一次扑向了严韦行。这次它的动作无比的敏捷,不等林小羽从地上站起来,随着严韦行的一声惨叫,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厦的护栏之外。

  “严韦行!严韦行!”

  林小羽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她没想到会眼睁睁地看到这样的悲剧发生,就这么一下子,严韦行就……

  “不……你怎么可以杀他!你怎么可以杀他!”林小羽错乱地冲向那个眼珠,这件事是自己不好,如果自己没“利诱”严韦行来帮忙,如果自己听话今天晚上不出门乖乖地早睡觉,如果自己刚才不从他手中抢了这个“法宝”……“是我害了你……严韦行,对不起……你等着,我给你报仇……”她举起那个珠子准备向眼珠。

  “笨蛋,你知道怎么用吗!把它还给我!”严韦行又气又急地声音传来。

  林小羽仔细一看,才发现严韦行双手抓住了栏杆,竟然没掉下去,现在正十分狼狈地悬吊在外面,只能看见他的头顶和一双手,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没死……太好了……你快爬上来呀!快爬……”

  “先把那东西给我!”严韦行不敢向身下看,一边奋力向上爬一边气极败坏地叫。

  林小羽手脚并用地向他那边“跑”去。

  眼珠急速转动,变成了血红色,发出“啪啪”的声音,向林小羽追来,林小羽见它追的越近心里越急,心里越急跑的越慢,一时不小心竟跌了一跤,念珠脱手向前滚去。她见眼珠越过自己追向了念珠,急地大叫:“严韦行,过去了,你要接住啊!”

  严韦行刚刚好不容易探上了半个身体,见状连忙一伸手,抢先把珠子抓在手中,失去了一只手的支撑他的身体立刻又向下坠去,但是他用一只手吊着身体,一边还是念出了一大串咒文同时把珠子抛向了那个大眼珠。

  长长的尖叫刺激着脑海,使林小羽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头。

  随着一道光茫收敛,叫嘎然而止,眼珠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小念珠在地上打着转。

  林小羽坐在地上,用手捂住嘴,呆呆地看着。

  “小姐啊,你先拉我上去行不行……”严韦行又气又急地叫。

  林小羽忙跑过去,双手拉住严韦行用力往上拔。

  “用力!”

  “我没力气了……”

  “你想害死我啊!抓紧!”

  “呜呜呜……”

  “天啊,你放手吧!我自己说不定可以爬上去,你反而会把我弄下去。”

  林小羽现在手脚都在发抖,根本无力拉动严韦行这么一个大汉,而严韦行自己的力气其实也耗的差不多了,正当他们两个拼命挣扎时,一只手忽然搭上了严韦行另一只手腕。

  “谢谢,谢谢!”林小羽见那是只成年男子的大手,以为是楼里的人听见动静前来帮忙了连声道谢,却发现严韦行向上看的眼神有些古怪,她抬头一看,抓住严韦行的竟然是一只齐腕断掉的手掌。

  “啊……”林小羽尖叫着,松开了严韦行一下子坐倒在地。

  严韦行身体向下坠了一下,马上又停住了──那只断手并没有放开他,而且在旁边渐渐出现了一个没有头、缺少一只手的一具残躯,他和那只断手交替用力,竟然一点点地把严韦行拔了上来。

  严韦行一下子坐倒在林小羽身边,大口喘着气,呆呆地看着这些残缺的肢体。

  断手爬上了残躯的肩头,五个手指快速地敲击着,十分得得意地样子。

  “是它……它找到自己的身体了……”严韦行恍然大悟,见林小羽还在发愣又补充说:“卡拉OK那个……”

  “喔……”

  “它大概是来感谢你的。”

  “喔,是吗……”

  就好象要证明林小羽的怀疑一样,断手又从肩上跳下来,在地上飞快地写了几个大字:“我的头在哪里?”

  “哈……”林小羽苦笑起来,“我不知道,你自己去发信号找吧……”

  那个残破的人体面对林小羽站了一会,竟然转身跨过护栏,一步步迈进了夜空中走了。

  林小羽先是苦笑着,马上又捂住脸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呜呜……”

  严韦行筋疲力尽地捡起那个珠子装进了口袋:“别哭了,不是没事了吗……”

  “呜呜呜……可我害怕……”

  “刚才还不怕现在才怕……”

  “后怕……”

  “什么啊……”严韦行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准备离开。

  “她死了吗?”林小羽又小声问。

  “谁?”

  “黄明珠。”

  “她不早死了。”

  “我说她的鬼魂!”

  “鬼魂怎么会死。”

  “那么你是把她消灭了?”

  “消灭?没有,你不是看见我把它装在这里面了吗?”严韦行拍拍口袋。

  “装在里面会怎么样?”

  “超渡它啊,也许要用十几二十年来消除它的杀机和冤气呢,不过那是我舅舅他们的事了。”

  “就是说她没消失对不对!她还存在!之后呢?她会怎么样?”

  “放它投胎转世,再入轮回啊……不然还能怎么样?”严韦行看着林小羽还呆在那里不动,也懒得再管她了,向她挥挥手,一步一步走向了楼下。

  “投胎转世,再入轮回……那我不是白担心……”林小羽哭着不停地用手捶打着地面,终于又大哭了起来……

  严韦行把手偷偷抽出口袋,看看那两张电影票,再看看正走出校门的许星子──根据林小羽的情报,这部电影是许星子期待已久的(恐怖片),但是林小羽和张楠楠都死也不肯陪她去看,自己现在邀请她的话,她多半会答应的。

  “许星子……许……”严韦行反复练习几遍怎么才能招呼地自然,但是还不等他开口,许星子到先看见他了,向他挥着手叫:“嗨,严大帅哥,是不是在等人?”

  “对,对,等人!”严韦行大喜若狂。

  “嘿嘿嘿,小羽在作值日生喔……”许星子一点也不客气地用肘撞他一下,“你要等很久。”

  “我,我不是……不是……”

  “还不好意思!你这家伙运气真好,竟然能追上我们小羽……”许星子向他挤着眼,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自从前几天那件事后(严韦行、林小羽逃学约会的事件)他们俩是一对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学校,别人听了严韦行还不在乎,可是传到了许星子耳朵里还了得,他正想解释,远远地却传来了林小羽的叫声。

  “严韦行!你别跑!严韦行!星星,给我抓住他!”

  许星子马上一把拽住了严韦行。

  林小羽远远跑过来,喘着气拍着胸口:“严韦行,你躲我干什么,我有事问你!”

  严韦行皱起眉头,说真的,自从那件事之后他真不愿意再和这个女孩朝面,尤其是在许星子面前。

  “你过来……”林小羽拉着他往角落里去。

  “干什么别拉拉扯扯的!别人在看!”

  许星子马上心领神会:“我没看,我没看,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们当我不存在就是了,呵呵呵……”说着马上跳出了校门。

  “哎,许……”严韦行眼睁睁看她走了。回头怒视林小羽,“你干吗!”

  “我干吗?我们约好的是你帮我解决这件事我就帮你追星星吧?”

  “对啊,现在你……”

  “现在事情解决了吗?”林小羽一肚子火气地问,“那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个……”她从自己肩上,书包里,身后,弄出一堆各式鬼魂,“以前只有发烧才看到,现在大白天也有,死缠着我不放!你给我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怎么知道……”

  “我不管,这是你的责任!你给我解决不了,就永远别想追到我们星星……”林小羽抓住他的衣领,竭斯底里地大叫。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去九寨沟……”林小羽一边作梦还在一边咕哝着。

  “唉……”严韦行叹口气,一般来说她口口声声,“我不管”的时候,就代表所有的一切的切麻烦都给严韦行处理了。“好了宝贝,我会带你去九寨沟的,我保证。”他吻了一下林小羽的额头,移动一下手臂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

  林小羽在梦中似乎听见了他的保证,嘴角露出了笑容。

  就是从那一次开始,自己死活是和她绑在一起了,严韦行轻笑着,自己学道术,当医生全是为了她,“不过我很幸福……”他在林小羽身边说。然后手指虚空划了几个咒符,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弹出卧室,双手抱住妻子,闭上双眼,准备让自己疲劳地身心也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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