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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乱世里的枭雄们--一个比三国更为精彩的时代-----小马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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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9 13:51:1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多天后,晋州外,李存孝在喝酒,眼前的这位胡儿十岁能骑马,这里的虏酒亦千钟不醉人。可是,李存孝酒酣气未平,这些天来,他一边猛攻着晋州城,一边还四处抢掠,将晋州附近的地皮搅得天昏地暗,可他给别人制造了不快乐,却不能让自己快乐起来。
  他很郁闷。
  在上个月,他的义父李克用任命康君立为昭义节度使,这让他的心情就坏到了极点。据说得知消息后这位沙场猛人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搞了数天的辟谷。
  他本以为这个位置怎么算都是自己的。
  攻邢州,自己功劳不小,围潞州,自己任劳任怨。孙揆是自己抓的,泽州之围是自己解的,潞州也是自己回兵猛攻才拿下的。可那位姓康的就在潞州外露了两天营,什么事都没干,就将果实划到了手里。
  他的算法是对的,只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子:资历。当年康君立请李克用回云州当老大时,李存孝同学还不知在那给人当童工使呢。据元曲讲,他应该是在放羊。
  这是一个关于创业元老与年轻新锐之间的冲突,是每一个头头都会碰到的问题。解决的方法叫平衡。比如,当请康君立吃了水库鱼头时,就得请李存孝吃回剁椒鱼头,又或者让两个都饿着。
  中国人不患寡唯患不均。
  李存孝对酒长叹:不公平啊。
  也许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又或者公平要靠自己争取而不是索取。
  李存孝突然叫来了部下,他说道:退兵!
  退兵?晋州不攻了吗?
  李存孝点头:不攻了,张浚是宰相,抓来没用,禁军又是天子之兵,我们不宜杀害。
  孙揆在地府强烈鄙视:抓我时,为何没有这等觉悟?
  万余禁兵烈士齐怒喊:不宜杀,不宜杀,我们怎么死了?
  手下倒是明白人,就在这个夜晚,他们退兵五十里,放了张浚一条生路,
  在寺院或者道观外,一般都有放生池,里面多会爬着一些乌龟之类的动物,这些都是好心的香客们从市场上购得,然后放生到这里的。
  慈悲为怀啊,但放生池里除了人们的善念,还有许多的私念。
  今天李存孝放走了张浚们,他当然也不是人品暴发。也许李存孝想明白了一个道理,留人一条生路,日后好相见。

  94.
  
  趁着这个机会,张浚们走了,他们逃出晋州,翻过太行险山,急奔河阳,他们对李存孝的这一善念大为不解,甚至在想是不是准备诱我们出城,然后设伏呢。
  在这个思想指导下,他们走的有些狼狈,有些心慌,到了黄河岸边时,张浚傻眼了: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叶孤帆都不见。
  但张浚同学好在不是正宗的儒生,曾经也在深山搞过一些野外生存的训练,面对滔滔黄河水,他马上想出了应急对策,领着部队冲进民居,把人家的房梁门板床板马桶什么的拆了下来,然后用绳子捆起来做成数百个木筏。据说基本工艺和样式跟孙悟空渡海求师时差不多。
  当然,孙猴子渡海求永生,张浚们只求活命。
  可那一年的水特别大,匆忙制造的渡江工具又有些粗制滥造,行到河中央,有不少木筏或散架或被打翻,遗憾的是,不该翻的都翻了,张浚的还没翻。他活着到达了黄河南岸。
  站在岸边,张浚望着满身污水爬上来的韩建,又望望江上散落的木头,他暗叫完了,他的禁军要么葬身鱼腹,要么上了岸,直接跟他说了再见。
  当年从长安安喜楼出发时,领出了五万大军,今天,跟随张浚回家的只有失败的五脏:惶恐不安的心、焦虑不安的肝、毫无余气的脾、无地之容的肺和疲软无力的肾。
  怎么给领导李晔写报告将是他的难题,张浚对韩建说道:我要回京复命了,再见。
  已经不用复命了,对张浚的贬书正在路上。

  94.
  
  公元890年11月
  在李克用领着他的义子李存信,李嗣源将幽云军追得满山红时,在李存孝将满腔怒气撒在晋州大地时,从泽州退兵的朱温写了一封信。
  信是给魏州罗弘信的,这封信的内容他已经写了三次,第一次,他说让我的王虔裕到邢州去,第二次,他说让我的葛从周到潞州去。这一次,他说,给我备粮备马清路,我要去太原!
  罗弘信不假思索,调出以前的回信模板,打印出来,直接寄给了朱温:此路是我来,要从此路过,给钱也不行。
  第一个不,朱温怒了,第二个不,朱温没有说话,第三个不,朱温笑了。
  到了现在,我们才知道在围攻太原的这个策划案里,打倒李克用并不是朱三的真正目的。
  狡猾的朱温,他怎么会将精兵尽出,与太原决战,然后斗个两败俱伤,让天下枭雄坐捡其利。
  在这次围攻中,镇州王镕是东面招讨使,可王镕没有动,凤翔的李茂贞实力日强,也没他响应中央号召出动大军。尤其魏州的罗弘信更是安静的在看戏。
  这个魏州,横在他的上面,数次阻他出兵,使他的王虔裕在邢州孤立无援,屈死太原,这个魏州地广物丰,兵强马壮,亦是帝王之资,这个魏州罗弘信亦存枭雄之心,积兵蓄马,准备与已争天下。
  朱温已经看清了前面的道路,要夺天下,必战太原,要战太原,必夺河北,要夺河北,必屈魏州。要屈魏州,必使他人不得相顾。
  兵法云:远交近攻,与远方的李克用感情已经破裂,没办法交,可至少也要疲远而攻近。
  于是,朱三摆下了这个棋局。
  棋局已近尾声,该收宫点子了。
  朱温出兵魏州。
  现在我们来看看汴州的精税是什么。最前面,朱三披挂骑马,威风凛然,朱三的身边,是朱珍替身首将庞师古,是李唐宾第二善射大将霍存,是听我唱之丁会,是莫惹我之葛从周。在他们的身后,是十万铁铸狼虎师。
  这才是朱温的实力!
  对于这一点,罗弘信深有体会。
  公元890年12月,汴州大军横渡黄河,直指魏州,庞师古霍存攻取黎阳、临河,庞师古、霍存连下淇门、卫县。不久,朱温亲自率领大军,兵至魏州。
  公元891年元月5日,朱温在河南内黄县永定桥大战罗弘信的魏州大兵,五战五胜,斩俘万余。
  罗弘信仰天长叹,白须翁,我的守护神哪,你予我魏州,又为何降下一个朱温在我身边。
  可是罗大哥毕竟不是普通人,他总有最后一招。
  在城外,他亲自去见了朱温。
  朱温说:我要的粮呢?
  罗弘信向后微指:在呢,朱将军看,全在那里。
  果然,秋收的新粮,全是有机食品。
  朱温问:你还有马吗?
  罗弘信又指:看,那些壮马就是汴梁的了。
  好马,肥,壮,健。
  最后罗弘信又补充说明:金银财宝,罗帛玉锻为朱将军劳师之用。
  朱温却问:那以后魏州这路,我能过吗?
  罗弘信一拍胸脯:能过,以后朱将军来时,先说一声,我去铺黄土,洒清水。
  朱温又问:那别人要过呢?
  罗弘信想了想,往前一步,朗声答道:花径只为使君扫,蓬门专候将军开。
  朱温笑了,他握住了罗弘信的手,说道:如此,罗将军就是我的。。。。
  哥哥?舅舅?大爷?
  仔细端详了罗弘信的外貌特征后,朱温继道:罗将军就是我的六哥了。
  呼,干戈难以化玉帛,玉帛却能化干戈。现在,且恭喜罗六哥,今天你收了一个小弟。
  话说当年王重荣收了个外甥,朱暄也收了个义弟。。。。
  但不管怎么说,罗弘信与朱温成了异姓兄弟,汴哥与魏州是为友好城市。在以后的日子里,罗弘信基本遵守了他的承诺。
  昔日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今天朱温二征魏州就收服了罗弘信。论效率,朱温高了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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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9 13:55:54 | 显示全部楼层
长安
  在朱温给罗弘信写借路条时,李晔也收到了一封信。信是李克用写来的。在那信里,满是委屈与愤怒。
  是谁平定庞勋之乱,是谁翦除黄巢,是谁打掉了山寨皇帝李煴,是谁保住了易定两州,是谁让陛下头顶皇冠,身佩玉玺,安坐宝殿?
  是我,是我,还是我。
  最忠诚的人是我,保护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恼怒的李克用引大军南下兵至河阳辖地,驻营泽州。递信一封。
  在那信的最后,李克用告诉李晔接下来他准备干什么,其内容大抵于当今太太们与小三斗争之宣言,他说:我痛心疾首,欲哭却怒;我要跟张浚在潼关决斗(欲直抵蒲、潼,与浚格斗),如果输了,我的位置就让给那贱人,不然,我就到长安跟您聊聊天(方且轻骑叩阍,顿首丹陛,诉奸回于陛下之坐),顺便到将先帝灵位前告冥状(纳制敕于先帝之庙庭)。
  一哭,二闹,三上吊,最终还要到祖宗灵位前诉冤。克用兄什么时候学了这些招数,只是,李俨同志已经斯人已去,音容不在,何苦还要去扰他的灵魂。
  最后,李克用指出自己的上访求平反队伍有点大,各民族同胞五十万人(已集蕃、汉兵五十万)。
  李晔怅然有失,信滑落在地。
  败了!
  可是败在那里?是那位朱全忠没有全心全意忠于中央?是那位张浚实无将才?是自己的禁军不堪相击?是有人背后搞鬼?还是李克用太过强大?
  也许这全都是原因,此时的李晔无比沮丧,本想一举重立皇威,却不过再一次证明唐室的软弱。
  眼下已经一着不慎将满盘输,李克用的鸦军要真的打进长安,自己成都去不得,那里现在是王建的修练基地,兴元去不得,那是杨复恭的势力范围,杯具啊,连个跑路的地方都没有了。
  李晔只好复捡起那信,仔细看了一遍,最终,他从李克用的行间字里看到了一丝希望,那位独眼龙更多的情绪似乎是委屈而非愤怒。
  因为迷惑,所以委屈,因为尚有忠心,所以委屈,因为要求公正,所以委屈。
  这就好办了。就还李克用一个公正嘛,李晔马上采取了行动,这一次,比当初评李克用是叛逆要快的多,
  平反总是比打击要容易的多,毕竟打击需要理由,平反只需要行动。
  不用一会,李晔决给李克用恢复了名誉和工作,还给李克用加了当初给朱三的荣誉称号:中书令。
  欠李克用的那顿批萨终于补上了。
  最后,李晔找到长安派出所,重新将李克用的名字划到大唐李室的户口本上。被抛弃的游子李克用再一次用拳手证明了自己应该姓李。
  当然,李克用是好人,是李唐族人,张浚与孔纬就显得不那么好了,他们两人一个被贬为荆南节度使,一个被贬为鄂岳观察使。
  据说孔纬出京时,在长乐坡那个地方,被杨复恭的干儿子们合着伙揍了一顿,工作证,介绍信什么的也被抢了个精光,据说还被扔下了河,差点喂了鱼。
  但还好长乐坡还算天子脚下和谐社区,杨家义子们没动刀子,没下死手。
  可李克用要痛打落水狗,李克用表示这两人搞得我们李家内斗,这样的处罚太轻了,李晔表示理解大李的心情,并很快作出了响应:孔纬贬为均州刺史(湖北十堰),张浚贬为连州刺史(广东连州)。
  李将军,你可满意了?
  李克用是讲理的,逼死宰相的事,他一时还下不了手。没过多久,他领着部队撤回了太原。
  好了,问责完成,讨伐太原的事情划上了最后一个句号。剩下的只有总结报告。
  

  96.
  X地X时间
  冯霸,做为此战中的X因素,是一名重要的群众演员,起了不少的作用。可他一不拿劳务费,二不领盒饭,就淡定的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了,被太原人杀了?被汴州人带走了?无法猜测,也许对于这种没责任心的配角,当他死了是个比较不闹心的想法。
  不过,他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至少证明了江湖姓名学的真理:单名一个霸的,虎的,基本都是来有影去无踪的。
  
  华州(陕西华县)
  据说有一天,有一个儒士风度不凡,领着手下逛在华州城。走至半路,突然前面走来了个熟人。
  孔大人,是您哪。
  唉,原来是张相公。
  他乡遇旧知的两人正是张浚与孔纬,他们没有到贬地喂蚊子,跑到这华州过起了隐居生活,此时华州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天子的责骂百姓的哭泣,永远难忘记。
  孔纬望张浚,老眼已泛红。
  先除外患患仍在,再扫内贼贼益嚣,昨日雄言犹在耳,今日天涯沦落人。
  孔大人,逛逛?
  张相公,您先请。
  落日将这两位的背影拉的很长,走在青石板上,他们似乎还在希望着青云直上,重回堂庙的一天。
  可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被问责官员都能成功复出的。
  
  长安
  李克用的黑鸦军从河阳撤走了,可李晔的心情并不美好,丢了五万禁军,贬去两个心腹,他的复唐大计遭受当头一棒。
  太监是内患,军镇是外贼,文官不堪用,朕该信任谁?深夜里,李晔常从梦中惊醒,黑黑的世界里,他像孤独的行者迷失了方向。
  路在脚下乎?路,在我们的心里,李晔哥哥且当振作,记住这次的教训:大事当大谋,大谋须大忍。
  也许,我们还有希望。更或者,不论结果如何,我们仍要努力。人活着不是为了结果,而是为了过程。不是吗?
  
  汴州(河南开封)
  朱温在笑,他也许是这一场战争最终的胜利者,现在魏州的罗弘信已经为他竖起了人肉长城。隔绝了太原的威胁,他可以好好与时溥朱暄们聊聊人生与未来。
  当然,谈话不会太融洽,能在中原立足的都不是软蛋。
  
  太原
  李克用正在阅兵。
  这些日子对他来说就像一场梦,从唐朝功臣到反动派又到唐朝好儿臣,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似乎无所得,但他拳打幽云猛虎,脚踢禁军蛟龙,再一次证明了鸦兵是天下第一强兵。而且现在已经取得兼并许可证,以后在河北想打谁就可以打谁。
  新仇旧恨,是时候做个了结。
  
  幽州(北京)
  李匡威脸色凝重,自从他从父亲李全忠的手上接过幽州这一根据地以来,没有一天是轻松的。这份遗产因沾染了李可举的鲜血而显得血腥,这份遗产因处于乱世而益加沉重。
  虽然如此,我仍然要走下去,踏着父亲的脚印,在乱世里实践不在沙场死,就可登青云的奇志。
  李匡威站了起来,令:招兵买马,东山再起!
  
  云州(山西大同)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东山再起的,比如云州的赫连铎,精兵尽失的他,得准备退学了。为他办退学手续的当然是李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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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9 13:59:37 | 显示全部楼层
 赫连铎的结局
  公元891年4月 云州外一个叫河上的地方
  赫连铎骑马眺望,前面是太原鸦军的队伍,他们又来了。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太原犯境,自从当年赫连铎欺欠新生,从李克用的手上抢了云州后,就几乎没有一年不被攻。
  也许拿了人家的就要还给人家。
  这云州也不是他沙陀的,新疆那些沙子才是他们的!赫连铎有些不平。
  他不愿服输,况且跟他对阵这个鸦军将领有些面生,怕是二流角色吧。他打起精神,大呼而出。
  果然,他的锋芒刺破鸦军方阵,敌人开始后退。尤其是那个鸦军骑将,跑得特别快。
  那位骑将名叫薛阿檀,史书所记不多,但有一点值得注意,他是李存孝在太原军中为数不多的朋友。
  像李存孝这样孤傲不羁,甚至是孤芳自赏的人,薛阿檀能跟他做朋友,当然不是拍屁股就溜的主。跑得快,只因他是王小二。
  当赫连铎虎头虎脑,猛追不舍时,他就进入了为他准备的埋伏圈。一时间,数万鸦军群嗓而起,当头一人,骑宝马,坐雕鞍,握槟枪,目微渺。
  这个人,赫连铎无比熟识。
  独眼龙来了。
  
  
  公元891年7月底 赫连铎于河上大败而归 云州(山西大同)
  日子过得很快,去年的今天赫连铎雄心勃勃,准备参与围殴李克用,今年的今天,他在自己的老家登高望远。
  城头,他的脸被烈日晒成一根紫茄子,提起紫茄子,赫连大叔咽了一下口水。他已经好久没吃到这玩意了。
  上河一败,赫连铎败兵回城,李克用尾随而至,眼下已经围攻他的云州三个多月,城内的粮仓已经见底。
  这一次,赫连铎已经找不到解救的办法,老朋友幽州李匡威正在老家闭关养伤,一时半会是来不了。
  赫连铎徒唤奈何。他其实累了,这些年没完没了的征战让他感到有些无趣,以有穷之生命逐无尽之霸业,这已经无数次被历史证明是个不可能实现的任务。可是,人一旦开始了这征途,就没办法抽身而退。
  当年的赫连铎跟他的父亲回归唐朝,捞了一块小块盘。当年的赫连铎趁李克用年少,抢了云州。当年的赫连铎还贿赂鞑靼,欲斩草而除根。
  可当李克用一笑镇鞑靼,挥师归中原时,就已经为赫连铎送上了杯具。
  也许,他曾经还是有机会的,当日,他受邀参与河东河北胡族大混战。幽镇二州合击定州时,他因为没被列入分红对象,所以袖手做了旁观者。
  《吴子·图国第一》讲:谋者,所以避害就利。我们的行为目地大多可以归为避害就利,可避害还排在前面。
  所以,有的事情没有利益我们也必须去做,因为不做就会有损害。
  今天的赫连铎深受其害,这些年来,他甚至超越朱三成为了李克用第一复仇对象。
  是荣幸还是灾难?对强者来说,当是荣幸,如朱三,对弱者来说,无疑是痛苦的。
  终于走到争霸之穷途吗?
  望着城外李克用的大军,看看自己虚弱的军队,赫连铎无奈的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承受失败。
  归矣,归矣,那里来的回那去吧。
  在这一天的夜里,赫连铎突围而出,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吐谷浑部落,在那里他依旧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曾经的赫连铎是他们部落的骄傲,是他们的英雄。现在,他败了,可他仍然是吐谷浑人的骄傲。
  族长建议他去幽州找李匡威图谋东山再起。于是,他又逃到幽州,投奔了李匡威,给李匡威当起了参谋长,希望有一天能借兵复仇,但数败之后,他认命了。
  一年多以后,他与族长亲自跑到太原给李克用写了个服字。
  据说,李克用倒没记他当日倚老欺少,屡次相逼之过。打了赫连铎一顿板子,就把他放了。在那一天的黄昏,赫连铎屁股朝天,反卧在一辆草车上离开了太原,从此没了踪影。
  史书上还有一个说法,赫连铎兵败后被李克用斩杀,对于一名枭雄,仰面断头被拖走也罢,反卧草车成为失踪人口也罢。他都可以算离开了历史的舞台。
  谢幕,是每个人不可避免的结局,无论英雄还是狗熊。
  赫连铎可能是吐谷浑族最后一位英雄,自他之后,曾经称雄一时,占据过青海,出过青海王的吐谷浑族一厥不振。数十年以后,他们还卷入一场纷争,其族长被一个双瞳人使计摆了一刀。本就日弱的吐谷浑从此彻底走向了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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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9 14:01:59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891年8月 李克用攻克云州之后 邢州(河北邢台县)
  这一天,李存孝已经坐镇邢州,成为与潞州的康君立平起平坐的节度使,只是位置差了点。
  邢州,就在魏博军区的上方,自从魏州罗弘信跟朱温称兄道弟,这里就成了朱温的后大门,什么时候朱三晚上喝醉了找不到茅房就可以逛到这里随地放松一番。
  在元曲哭存孝里,这像是死亡之地,李存考与康君立俱争潞州之安逸,恶邢州之凶险。
  康君立是否贪安逸之人,尚不可断说,但大概不是,不然当年不会拥着李克用闹割据了。
  而李存孝绝不是贪乐惧战之人!
  苏东坡言:凡有血气之伦,皆有好胜之意。热血青年李存孝就是一个好胜之人,在他的人生里只有一句话,超越昨天的我,成就永远的爹。
  他不会惧怕战斗,甚至渴求战斗,他人生的全部意义就在战场上。或者说在他的义父身上。当年从牢笼里被李克用放出来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不属于自己。
  这是一种很不好的人生观,多见于痴情的女人,长不大的恋母者身上。
  这种人生舍了自已,亦要沉没他人。
  李存孝就要占据义父的赏识,可他吃力的很,南征北讨,东荡西除。困来马上眠,渴饮刀头血。立战功无数,可是,李克用的心他仍无法把握。
  论资历,他比不上康君立是创业元老,论能言,他不像李存信会用六国语言溜须拍马,论渊源,他比不上李嗣源自父亲一辈就效力鸦军。
  他唯一可以依靠的是他的勇,唯一的途径就是战功。
  当我打得天下,捧到义父的面前,他就会知道谁是最忠义最能干的义儿!立在邢州城头,四望狼烟大地,李存孝紧握拳头。
  那就开始干吧,天下四百座军州,存孝哥哥要从那座开始?
  李存孝向北一指:镇州!
  存孝哥哥,当日你欺欠长安老干部孙揆,现在又找上未成年的镇州王镕,该给你邢州城门挂付对联了: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横批:打虎英雄。
  李存孝笑着说:为干爹,洒他人热血,抛他人头颅。但有使令,万死不辞!
  据说那一刻镇州王镕打了一个寒颤。
  半年以后。。。。

  99.
  
  公元892年2月初 尧山(河北隆尧县)
  有一人,年未弱冠,青衣儒巾,瘦弱似被风卷走,白面不堪黄沙击。但不要小瞧了他,男人的实力从来不在身上,而在身边和身后。
  在他身边,是幽州李匡威,李匡威说:小兄弟,这次我们拿下邢州,再取定州。
  往后看,这位少年人的背后是十万横磨剑,那是镇幽联兵。
  这位少年是镇州十六岁王镕。自从当年与幽州李可举共击王处存大败后,王同学采取了韬光养晦的策略,跟太原保持了友好的关系,李克用攻邢州,他送去了大米,中央伐太原,他没有趁火打劫。
  可忍让永远不是解决的办法,今天,李克用已经看上了他的镇州。在去年时,太原鸦军直逼镇州,抢掠而遁。
  有一个似猛虎一样的邻居真是悲剧。
  在无人时,王镕亦感叹生存之险恶:我们王家占有镇州已经百年,难道今天要毁在自己的手上吗?在想这个问题时,王镕经常踱出书房抬头望天空。
  抬头时,没有蓝蓝天的,白白的云,只有一个棵遮天的大树。
  关于这颗大树,有一个传说,他们的老祖宗有一次到河阳旅游,半路醉卧在地上,有一路人甲经过,叹道:此非常人也!老祖宗问:何此出言,是骗俺的钱么。
  路人甲答:我看你的鼻息之像,左鼻孔出来一条龙,右边出来一条虎,子孙当成王百年,你家里应该还有颗大树,将要覆盖你的庭院,你家要发达哟。
  原来这颗大树是我们家族兴衰的像征啊,王镕绕树观看,树干依旧挺拔,树叶依旧繁茂。
  吾家尚有望,吾子当自强!
  王镕点起大军,找上了刚补血成功的李匡威,打响了自卫反击第一枪,兵进尧山,进逼邢台。
  前面是太原第一猛将李存孝,而后面太原李存信领另一次军队出太行山井径关口,合围而来。
  好胆量,一挑就挑是最强的。
  可是,王镕们在尧山等到花将谢,都没看到敌人的影子。
  这让王镕纳闷,独眼龙的儿子们在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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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9 14:06:03 | 显示全部楼层
 邢台(河北邢州)王镕摸不着头脑,望敌眼若穿时,李存孝正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存孝兄,你怎么还在喝酒,镇州大军就在前面尧山处,你怎么不领兵出击?
  去,休来烦我!
  你怕王镕?
  黄口小儿,我有何惧。
  那你是连年征战,体乏心疲。
  我堂堂沙场男人,八十尚能饭,冯唐不会老,怎会体乏心疲。
  那你为何不出征?
  我义父手下强将无数,勇猛儿子成林,那里用得着我去拼命。李存孝猛饮一口,突然说道。
  你是说?
  哼,新任蕃汉马步都指挥使,他不是来了嘛,这种打仗的事,他这位军队一号将领不上,难道要我去卖命!
  那位?
  李存信!李存孝从鼻孔里咄出这个名字。
  没有酒气,但闻酸气。原来男人吃男人的醋,要胜过女人吃醋,况且这个醋还在太原酿的。
  存孝兄,不可意气使事,要知道李存信那厮打仗一般,但搬弄事非可是专长,要是他用六族语言告你黑状,那可不是耍地。
  他敢!李存孝怒目圆睁。
  可过了一会,他低下头喃喃说道:若真如此,大不了我不干了。
  
  尧山(河北隆尧县)外 太原援军行营
  现在的李存信是鸦军的头号将领,可是,他领着这个名字有些心虚,鸦军上下都公认那个李存孝为第一勇士。
  第一勇士,第一勇士。这四个字时常纠结着李存信的心。
  光赁一个勇字就可以忽略所有吗?谁能与各军将领沟通?谁能出谋划策?谁能查言观色,况且我的功劳何曾低了,更不用说那个李存孝本就一奴隶。
  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个莽夫好看。让所有人看,谁才是鸦军第一人。
  李存信咬着牙,切齿暗念。
  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李存孝竟然不出兵!
  在一个夜晚,李存信冷笑着写了一封信,然后叫来手下:速送至太原。

  101.
  
  公元892年2月中 太原
  李克用正在看信。信是他最亲爱的李存信写来的。
  在元剧里,李存信同志的形象不太光辉。在那里,他是与一匹劣马不会骑,与一张硬弓不会射,则会吃酒肉的主。
  饭桶哪!
  据说,他与康君立组成了太原锦绣二活宝,一个会唱,一个会跳。李克用很喜欢这样的。
  二人转演员哪!
  当然,这是艺术的,喜欢又唱又跳的不是李克用。可是,李存信这个家伙会唱倒是有可能的,他的这封信就唱得很好听。
  他给李克用写道:李存孝有二心,常勒兵不进,似有他图。
  历史上从来不缺少这种告阴状的人,这种莫须有的栽赃层出不穷,更可悲的是屡试不爽。
  无从得知李克用看了这封信后的所有反应,他竟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既没有找李存信去调查取证,落实他检举的资料,也没有对李存孝采取措施,让其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待问题。
  也许,这里面有一个人起了调解的作用,我们还记得李克用有一个贤慧的刘夫人,善能协调义子的关系。
  但以李克用的脾气,当场发火是必然的。发完火后,李克用叫来另一个牙将:领兵救援尧山。
  李克用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本来这事,李存孝一人就能搞定,可他偏派了李存信。两个有宿怨的人之间只能做减法,无法成加法。现在,李克用又派了一人,两李终于清醒了。
  前线三军合而击之,不久,捷报传来,大败幽镇联军,斩擒三万。
  李克用拍案而起,痛快!他马上做出一个决定,亲往前线,率领大军,趁胜追击,拿下镇州。
  此刻,他似乎忘了儿子们的争风吃醋,他在眼里只有胜利。
  可是有一个人却将那封黑信的内容偷偷告诉了在邢州的李存孝。
  兄弟,提防小人!
  这个人,是李存孝的好友薛阿檀。
  
  公元892年3月 常山(河北正定南)
  有十余骑纵马奔在一条河边。
  此河名滹沱。
  深褐色的滹沱河水奔涌东过,这里素来是战场。数十年以后,这条河还成为了流动的长城,成为阻击北方游牧民族契丹南侵的重要防线。
  现在河对面,驻扎着镇州兵马。
  这些人到了一个渡口,停了下来,当头一人,骑白龙宝马,腰跨铁剑,手持虎鞭,踏马试河水。
  此人正是到达前线的李克用,他们找了一只船,准备渡江查看敌情。
  可是,克用咧,你咋没个三军统帅样,这种侦察兵的工作你也去干,小心滹沱的河水拖了你下去喂甲鱼。
  飞虎子笑:这世界上能吃我的王八还没成卵呢。
  不过一会,李克用安全渡江,他只是没有发现,天边有一卷低云悄悄移来。
  他们没有伪装,就像领导视察工作一样,挺着肚子慢悠悠,淡定定,从容容的把镇营看了个仔细。
  当然,这样的后果是镇州放哨的也将他们看了个明白。镇人大呼:有人窥营。
  李克用掉马回头,准备拿着情报回家。这时,一声惊雷头顶响,漫天乌云遮日黑,倾盆的大雨下将过来,没一会,平地里涨起数尺的水。
  发大水了。
  李克用们四转马头,茫茫的一片汪洋,来路已经尽在水面以下,而后面,镇州大兵的的喊杀渐近。
  怎么办,堂堂飞虎子就因大胆探军营,而白骨埋他乡吗。
  李克用隔着密集的雨水,突然眼前一亮,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处密林,他轻唤道:快入林中躲一会。
  没多久,他们奔进林中,翻身下马,扯住疆绳,屏住呼吸,窥视林外。
  可马焦虑不安,嘶鸣不止。
  李克用抚住马头,低声祷告:如果我能世代占有太原,则马儿停住嘶叫吧。
  在那一刻,马儿突然安静了下,它们低下头,停住马步,连呼吸都和缓了下来。这时,只有雨打树叶的嘀答声,只有风过丛林的呼呼声,以及林外镇兵的叫嚷声:快追,敌人就在前面。
  李克用侥幸逃过一难。
  
  
  公元892年3月14日 新市(河北新乐县)
  逃回军营的李克用挥师渡江,在新市与镇兵展开了决战。自认为敌营军情在手的他,相信胜利是必然的。可他忘了自己军营的隐患远没有消除。
  一个国家的失败是从内部开始的,一个人的失败是从自身开始的。太原鸦军已有分裂迹象,李克用的义子之间已经隔阂日深。
  在与敌人大战前,应该先把自身的问题先解决。也许是前些日子,连场胜利让他忘了李存信与李存孝之争,也许是前日大难不死让他以为会有后福。
  后福未必,祸总不是单行的,接兵后,鸦军大败,死伤三万余人。
  王镕再一次证明了莫欺少年人。而老大哥李匡威心有灵犀,立马出兵云州,捅太原后腰。
  失败啊,克用兄,咱们是不是该总结一下教训了。
  他道:没空,我先去云州灭了李匡威再说。
  也许,失败这个词对李克用太过陌生,在他的眼里,失败是偶然,成功是必然。
  可是,没有什么东西是必然的,成功尤是。
  打起仗来一往直前,从不搞分析总结的他,不知道邢州城内,李存孝已经接到了好友的密报,不满的情绪正在溢出,而李存信看举报无效,还想着搞点什么材料再告一状。
  鸦军马上就要面对一次大伤。
  当然,不是所有的消息都是坏的,在他兵败新市的前一阵子,他的老相好朱温不让他专美于前,亦吃了一个大败仗,甚至差点一失足成千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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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9 14: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891年2月9日 那会,王镕正兵逼邢州
  河南滑县
  朱温在这里,他不好好的在汴梁逗他的遥喜玩,却跑到滑州呦嘻,当然是没安好心。
  他要干掉郓州朱暄。现在,他有这个时间,有这个精力,有这个能力。
  自从去年告黑状引起全国大混战后,他收服魏州,认了个六哥罗弘信,从此有了肉盾,切断了从太原到河南的传送门,从此包下黄河南岸这个多怪的副本一心打装备升等级。
  包场的效果就是好,在后面的半年间,他就兵围徐州辖下重镇宿州,降服了宿州刺史张筠,据说那位张筠同学长得俊朗不凡,且能说会道,快乐小男生,朱温喜欢这样的,遂留在身边。
  再过两天,时溥的第一大将刘知俊二千精兵来降,朱温将此人任为开道使,人称刘开道。
  从此,时溥身无大将一身悲,离正式交出学员证的时候不远了。
  可朱温同学有好生之德,突然调转枪口,转攻郓州朱暄。这是朱三的习惯,打人打半死,留着慢慢玩。
  前不久,他的大将丁会大败郓州军。朱暄只身逃了出去。
  对手的悲伤,朱三的快意,在这一年尾时,朱温同学过了一个详和快乐的年。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他给自己写了半生总结。挺长的,但像春节联欢晚会一样煸情。其内容大抵如下:
  这一年,他刚满四十,四十不惑,朱三这位中年干部当然不会再有迷惑,他的判断,他的野心,他的目标路人皆知。
  这一年,朱三离开猪圈,投身军营十五年,他见过王仙芝的雄风,听过黄巢的豪言,而自己终于取代了他们成为中原枭雄。
  这一年,离投诚归唐已去十年,他见过统帅王铎的儒雅,见过白面杨复光的冷峻,亦见过舅舅王重荣的厚道。过去了,他们都已经灰飞烟灭,而自己正值壮年。
  这一年,也是他占据汴州的第十年, 汴州城头,他见过秦宗权的得意,见过时溥的冷笑。现在秦宗权成了黄泥,时溥已经疲软不能搏。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也许还太早,时溥仍存一息,朱暄兄弟实力未尽,更可忧,太原跋扈。
  来吧,朱三,打起精神咧,枭雄路,似在九天,当骑大鹏,翅展千里;帝王冠,深藏五洋,可踏巨鲲,击海劈浪。
  我也是这么想的,朱温微笑,他说:我现在就去收拾郓州朱暄。
  在说这个话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凄历的叫声。
  朱温步出营房,就看到两只乌鸦在不远处的矮墙上用绵羊声搞演唱会。
  他的副使李璠在旁边忧心重重的说:乌鸦叫,可没好事啊。
  你个乌鸦嘴!
  朱温瞪了李璠一眼:鸦军我都不怕,还怕两只乌鸦叫?

  103.
  公元891年2月10日 濮州斗门外(河南濮阳县东南)
  黄尘嚣,马蹄乱,阿三荡荡,其日皇皇。
  朱温领军奔斗门。其后是副使李璠,猛将张归厚以及新收小将张筠。他要前去汇合自己的大军,朱家大少爷朱友裕驻扎在那里。
  进入斗门,行至军营,就发现了不对劲,朱友裕并没有出营相迎。
  不安排女学生女教师的夹道舞鲜花就算了,怎么连腰鼓队都不请一个。
  但好在其它一切都还正常,军营外汴字大旗迎风飘扬,军营口,士兵肃立有序。
  敢情是朱友裕军务繁忙。朱温放下心来,挥师入营。
  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九个十个十一个,飞入军营都不见。
  一声两声三四声,五声六声七八声,九声十声十一声,声声惨烈。
  朱老大,我们中计了。
  不一会,营内挂出郓字旗,其营内杀出一人,威风不输阿三,冷笑尤甚朱温。
  这个人朱温无比熟悉。
  自己曾经与他同桌吃饭,大碗喝酒,唤仁哥贤弟,亦曾经唇亡齿寒,沙场结盟,称亲密战友。
  这个人朱暄是也。
  汴梁人低估朱暄了,也许是这些年打谁蠃谁,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他们忘了郓州是猛人辈出的地方,他们忘了这些年朱暄虽是屡战屡败,但亦屡败屡战。
  他们并不一味退缩防守,他们崇尚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在得知汴军大军压境驻营斗门后,朱暄亲率大军急奔而来,趁夜杀进了汴营。进去后,他们放了把火,杀了些人,朱暄还叫道:友裕贤侄,快出来,世伯我今天要与你消遣消遣。
  朱友裕同学是个谨慎的人,黑夜之下,敌军不明,世伯来了,他招呼也不打一个,就领着部队撤出了斗门。当然,他没想到第二天早晨,他的父亲就来了。
  占据斗门的朱暄趁机为老兄弟朱三摆了一个以假乱真阵,装了一回儿子。
  亲儿子没见着,倒出来个前义哥,朱温大叫一声不妙,后队转前队,溜了。
  
  二天后。。 濮州雷泽县瓠河镇的某村
  前天,朱三见机得快,逃得性命,在某城乡结合部,躲了二天。现在他们在乡下呆够了,准备回家。
  出了村子,未温登上山岗眺望,不巧,就看到一伙兵迎面而来,郓州兵。
  还好,不多,千余人。
  朱温看看自己身后,这是汴州的落难高级考察团,都将十余名,大兵数百名。他笑道:各位看,前面有送礼的来了。
  阿三,不要生事,四面都是郓军,要是暴露了可不是耍的。
  可朱三按捺不住,算起来,他已经有二三年没有亲上沙场杀敌了。他脚蹬马鞍,大吼一声,挥剑已先出。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领导的力量是无穷的,领导加榜样,自然是牛鞭加汇仁肾宝,给力的很!
  众人挥器跟紧。
  将军下山岗,铁骑入云中,朱同学铁汗淋漓,剑生赤电,张归厚长矛横扫,如割秋草,张筠金枪之处,血花飞溅,唯有副使李璠有些心惊,他在心里念:乌鸦,乌鸦。
  是的,朱三且住手,这不是你的汴州城下,容不得你如此放肆。看看你的四周。
  朱三的突然杀出已经惊动了郓营,这两天,朱暄还以为朱三已经退走了,没想到还在濮州。
  众里寻你千里度,你却在自寻死路。朱暄拍案而喜。
  这些年,他们背信弃义,杀我雄兵,夺我城池,毁我良田,掠我百姓,是时候跟这位喂猪汴将算算帐了。
  朱暄令:全军奔赴瓠河镇,抓拿朱温。
  在郓州兵马四面而来时,朱三正在大叫:痛快!
  说完,他一提缰绳,大喝一声:且跟我杀到郓军大营!
  一马闪到眼前,马上之人拉住朱温,说道:进不得了,郓州大军已经杀来,哥哥且先撤退。
  劝阻之人张归厚。
  是咧,朱三,这不是你在乡下搞养殖时面对的小白猪。郓军大营也不是养殖场。眼前这些郓军都是有獠牙的。
  朱温抬目一看,敌人是越杀越多,不远处,郓州如云来,枪尖似林至。
  朱温叹气,他说道:好吧,撤军。
  张归厚叫来张筠,说道:你先送将军回营,不可回望。
  归厚,你呢?朱温急道。
  我断后!
  说完,张归厚猛击朱温坐骑,策走战马。然后,他调转马头,面对郓兵,单手执槊,向前一指。大叫道:要过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朱温走了,过一会,他回头一望,一个人被一箭射中,翻身坠马,不一会,郓兵冲上来,刀剑乱下,此人顿时成为肉泥。
  这个人,是副使李璠。据说在他死的那一刻,仍在想乌鸦叫的事情。这下,他总算想明白了。
  而另一人被一堆郓兵围在了中央,其人挥舞手中马槊,横扫一片。而郓兵渐渐合围,拦住了其身影,但从传出的怒吼声,朱温听出那是他的猛将张归厚。
  张从厚已经不在马上了!朱温大惊,可他咬咬牙,纵马狂奔。
  枭雄者,安可妇人之仁?
  行至半路,突然前面出现一个大沟,朱三,来,且学飞虎子,念念:若我世有汴州,则马能飞奔过沟。
  朱温双腿一击马腹,纵马飞去,嗨,飞马腾空跃阔涧咧。呼,不巧的很,朱温没有念那求马决,其马飞到半空,力所不支,扑通一声坠机了。
  幸好沟里还有一堆柴草,朱三虽然摔了一身泥,但没伤着筋骨。他爬将起来,抬头一看,沟深壁直,他试着蹦了两下,抓了一把,蹬了一会,结果又吃了两口黄泥。
  一月不练功,二月徒伤悲啊,看看这深沟,天然葬身地,看看这柴草,火葬正齐备。
  莫非天要亡我朱三在此地,朱温仰天长叹,竟生穷途之念。
  突然,上面叫道:将军,抓住我的手。
  朱温一抬头,看见了一只手和熟悉的脸:小将张筠。朱温连忙双手抓住,使个狗瞪式,爬出了深沟。
  前一会,这沟还是他的障碍,要陷他于绝境,这时成了他的天险,阻了追兵。
  占胜了困境,困境就会变成顺境,这也许就是成功路上的辩证法吧。
  朱温终于回到了军营,他下了逃生后的第一个命令:张筠,领骑兵去找张归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数个时辰以后。。。。
  春风吹浅草,壮士伏老马。朱温站在高处,看到了张筠,他牵着战马,马上有一人。
  张归厚回来了,可他卧在马上,一动不动。
  朱温奔去,只看张归厚身中十余箭,血染红了全身。
  可他尚有气息!
  左右扶他下马,张归厚睁睛望朱温,笑道:我还活着。
  朱温点头:是的,你还活着。
  张归厚的神情黯然了下来:其他人怕是回不来了。
  话说赵云于千军万马中救阿斗回来,刘备弃子于地,道:为你一个小儿,险损我一员大将。
  这一刻,朱温同学刘备附体了,他只恨朱友裕已经长大,没办法摔地明志,但好在眼腺发达,不输刘皇叔,他泣道:只要你活着,就是全军覆没又有什么关系!
  枭雄者,亦可存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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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9 14:15:50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892年11 汴州(河南开封)
  此时离当日斗门之险已经过快一年了。朱温同志火很大,他被老前辈给耍了,在去年一年间,时溥玩了一个小花招,写信给朱温要讲和,朱温本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之原则,表示同意,但提了一个条件:搬出徐州,移居长安。
  搬迁在今天这个盛世尚且会有暴力事件发生,在乱世里当然更不容易,时溥接到谈判条件后,在徐州城内搞了一次民意调查,结果显示,徐州的军将都希望时溥这位好领导能留下来。
  时溥将这一结果上报给长安:看,不是我不走,是我走不开。
  当然,据说这个结果出来后,那些参与了投票的濠州刺史、泗州刺史全部举城投降朱温了。
  民意调查原来并不可靠。
  朱温被时前辈忽悠了大半年,在今年年初时,他终于明白了,时前辈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汴梁的军队再次出发。
  这一次,朱温派出去爱子朱友裕,这位雄儿刚领十万大军攻克了郓州朱暄管辖的濮州,从而胜利完成了从那里跌倒就从那里站起来的励志剧。
  
  公元893年3月 朱友裕出兵三个月后 砀山衣锦乡沛王里
  月夜下,一人策马急奔,其后是二千银甲铁骑。他们直奔进沛王里,敲开了一所大宅子里的门,没一会,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满面茧子的人。
  主人一见,且惊且喜:贤侄怎么来了!主人是朱温大哥朱全昱,客人是朱温长子朱友裕。
  在三年前的这个时候,朱友裕曾领着身后这些骑兵去护过祖坟,保过伯父。可今天朱友裕见到伯父的第一句话是:伯伯救我!
  第二句是:我父亲要杀我!
  朱温要杀他?
公元893年2月 朱友裕砀山求救的一个月前 石佛山(江苏徐州西)
  这里,刚刚结束一场大战,朱友裕与汴将霍存会合,击溃了前来援战徐州的兖州朱瑾。这是一场大捷,好女婿朱瑾同学大败而逃,在朱瑾逃走的那一刻,霍将军说道:追上去,捉了那朱瑾,攻进兖州,抢他老婆,献给领袖。
  朱友裕拦住了他:朱瑾不像他哥哥,更不是时溥,他的势力雄厚,冒然追击风险太大。
  小朱同学是对的,可对的事情不一样产生美好的结果。霍将军就在心里暗叹:二代怎么就缺了点血性呢?
  有血性的霍存要出事了。。。
  不久,朱友裕回师复攻徐州,而朱瑾卷土重来,
  霍存同志还沉醉在前些天的大胜当中,忘了朱家兄弟(朱暄,朱瑾)是有名的不死鸟,九命猫,性病广告,办证电话,QQ茶商,打不垮,打不死,擦不掉,踢不走。
  那一次,霍存拼了老命,终于击退了朱瑾,可他的老命也终于交待,一只流箭射来,正中其头。
  霍存死了,朱友裕麻烦了。
  霍存同志的辈份很高,在草军时,他就是高级干部,与朱温相识已久,关系很好。
  而在汴军,他的地位很特殊,自李唐宾死后,他就代替着那个位置,那个位置除了大将,还是心腹的意思。
  霍存亦是一员猛将,虽然本文未及,但也干过许多勇猛之事,在他死了很久以后,朱温有次在阅兵时,还提及霍存的名字:如果霍存在,朕何必累得跟马一样。
  是的,那时,朱温已经在自称朕了。最后朱温还追认霍存为烈士功臣,官封太保。
  这相当于汴州的十三太保成员。
  可是,霍存再牛,可他死于自己大意,跟我们朱友裕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在一些人的眼里,这个关系很紧密,很有逻辑上的因果关系,他们往往有其独特的推理模式,这个模式或可叫:莫须有,大概是,有可能。
  正是朱友裕在打败朱暄时没有趁胜追击,所以才让朱暄逃了性命,才有朱暄突然杀回马枪,导致霍存的战亡。
  给出这个推理链的人叫朱友恭,姓朱,还是文字辈,当是朱友裕的弟弟,朱温的儿子。
  其实他是朱温的义子,以前是朱温的家僮,原名李彦威,能说会道,聪明伶俐是有的,要不从丫头变成如夫人都不容易,他一个家僮却变成了主人的儿子。(为人颖悟,善揣人意,太祖怜之,养以为子,)
  在这里面,他可能使尽了心机要想办法讨好朱温,又可能吃尽了苦头来应对朱温的亲儿子们的挑衅。说不定,朱友裕以前也找过朱友恭的麻烦,这是人之常情,谁愿意有个不相干的人来分享自己的父爱呢?在朱友恭的背后,是朱友裕们的鄙视,他们啐痰于地,叫他:不知道那来的野种!
  他的地位还比不上官妓生出的遥喜。
  所有的蔑视深深伤害了朱友恭那颗复杂却脆弱的心。
  你们不就是因为出来的地方不同嘛?有什么可神气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吃吃苦头。朱友恭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舔着伤口,暗自积蓄报复的心。
  现在,他就要给朱友裕一个历害看看。
  他决定告黑状,这不容易,朱友裕的战功摆在那,又是人家的亲生儿子。可是,朱友恭办到了,除了上面的逻辑推理,他又找了另一条:朱友裕围徐州日久,却从不主动出击,可能有所图。
  最后,朱友恭还无意提到了斗门之事:那次,朱友裕擅自退兵,差点害死义父。
  朱友恭说的全是事实。
  在斗门,朱友裕不明敌情,保军为上,在石佛山,朱友裕穷寇不追,确保胜利。在徐州,朱友裕围城不急攻,以困敌军。这都是一个稳重的将才所应该做到的。
  朱友裕实乃汴州之子,朱温事业接班人。
  可是,再好的东西从某些人的视界来看,都是丑陋的。 是谓:阴暗的人看不得阳光。经过朱友恭的独家解读,朱友裕的处境很不妙。
  在接到朱友恭的举报信后,朱三脑子进了水,勃然大怒,然后下了一个命令:对朱友裕实施双规,彻查此事。
  一条命令从汴梁递出,这是给汴州第一军将庞师古的,里面写着让他前往朱友裕的军营,接替其位,并押解朱友裕回汴梁。
  于是,这封信经过一个又一个驿站,终于传到了目的地:军营。却不是庞师古的军营,是朱友裕的!
  这等于是把逮捕证发到了嫌疑犯的手里。
  史书记:书误达于友裕。
  一个误字,救了朱友裕一命。可真的是误达吗,汴州的军令传递系统可不是眼下那些二流快递公司,传错了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史书或者记载了一个原因:朱友裕性宽厚,颇得士心。
  因为宽厚,所以素得士心,这个也许比以战功服人更为重要,我们马上就会看到有一个人惟以战功折人,可却失败的让人叹息。
  也许正是某个支持朱友裕的人动了手脚,将这道密令传给了朱友裕。
  这个人也许是敬翔,汴州的军令都是他来写的,传递亦都是他的工作职责。
  又或者是驿站的传递人员,他们收到风声,知道这是一封对朱友裕不利的密令,所以不约而同选择冒斩头之风险,将信送到了朱友裕的手上。
  又或者另有其人在背后做了指示?
  所有的只是猜测,史书上只记:书误达于友裕。
  当朱友裕打开那封信时,大吃一惊,第一个念头是:逃!
  可是,逃到那里?他父亲手里军镇颇多,但去不得,一去,就成了据城抗命,而且会置守城将领于两难之地。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容朱友裕:砀山衣锦乡沛王里,老农阿伯处。
  于是,他率领二千骑连夜奔赴砀山,据说他们走的很隐秘,没有人知道他们跑到那里去了。可奇怪的是,马上就有人找到了他们。
  十多天后。。。
  有人快马来到了沛王里,敲开了朱全昱的家门,然后拿出了一件信物,于是,朱全昱直接将他领到了朱友裕的面前。
  这个人是朱温之妻张小姐的使者,她来救朱友裕了。
  此时的张小姐已近中年,可是,我们犹记她在同州的妙丽年华,今天有人唤他朱夫人,有人唤她母亲,我们仍愿叫她张小姐。
  现在,我们或可以再加一些猜测,正是张小姐暗中指示将密令送到朱友裕处,而且说不定附上另一封信,在那里指明了避祸的地点,所以,她才能这么快找到朱友裕。
  在使者带来的信里,张小姐告诉朱友裕,你父亲最愤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是时候回汴梁解释,但记住,不能带随从,只能一人一马。
  朱友裕马上起身,牵出一马,直奔汴梁。
  朱友裕不是张小姐的儿子,史书里没有记载朱友裕的生母,以他的年纪,可以断定是朱温在乡下混日子时生的儿子。亦可推测这时朱友裕的母亲已亡。
  而张小姐在五年前已经生下一个儿子,那个小孩叫朱友贞。
  以小人之心推测,张小姐该视朱友裕为障碍,这在唐朝可是有传统的,当日玄武门外,李世民就一箭射死哥哥李建成。
  可在这一刻,张小姐要一力救朱友裕于死地,而朱友裕亦把自己的性命交在了张小姐的手上。欧阳修言:五代,世道衰,人伦坏,而亲疏之理反其常,干戈起于骨肉,异类合为父子。
  这是一个黑暗的时代!
  而欧阳修在写梁家人传时,开篇一言:梁之恶极矣!
  似乎最黑暗的地方就在朱温的汴梁。
  可是,在此刻,在黑暗里,在汴梁城内张小姐焦虑的目光里,在月夜下朱友裕的马蹄声里,不正闪烁着人性的光辉:爱与信任!
  数天后,朱友裕回到了汴梁。
  到了家门口,朱友裕下马,按张小姐的吩咐,取一根绳索将自己缚了起来,然后踏进家门。
  一进家门,他就看到了愤怒的朱温,朱温大叫:好啊,还知道回来。说完,他冲上前,一把抓住了朱友裕的头发,拖倒在地,怒道:左右上来,按住此逆子的脖子,拖出去斩了。
  朱友裕不能言,不及言,不敢言,父要子死,何惧一死。
  谁来救汴州之子?
  汴州之母!
  张小姐在后堂闻听消息,鞋都来不及穿,连忙往庭中跑。(不及履)
  张小姐,且快些,管管你那不成器的老公。
  跑到庭中,正看到朱三火气冲天,手抓住朱友裕的头发往外拖,张小姐赶紧一个跨步,冲到前面,一把猛地抱住朱友裕。
  吾儿,你舍兵众,单人束身归来,你已经清白于天下。
  你没有罪!
  言及,张小姐泣不成声,死死抱住了朱友裕。
  要杀他,就连我一并杀了吧。
  恨,能挑起争端,可它终敌不过爱。
  爱,抚平世间一切的愤怒。
  紧抓住头发的手松开了,猪头阿三终于明白了。
  有贤妻如此,阿三,你上辈子修了何德,积了何福?
  一场猛虎欲食子的准悲剧就这样平息了,朱友裕逃过一劫,出任陈州留后,暂时离开了军职。
  朱温还借此立了虎威:看,不听令的,我连儿子都敢杀!
  而那位告黑状的朱友恭竟然没事,他差一点就成功让朱温干掉了亲儿子。这种人才真是难得,实乃谋朝篡位,杀人越货,栽脏嫁祸之必备工具。朱温用人堪比刘备,一定会人尽其用,奸尽其才。
  新任攻徐总司令庞师古倒捡了一个便宜,朱友裕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破徐州之功指日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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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9 14: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893年4月20日夜晚 徐州(江苏徐州)
  黑
  徐州城静悄悄,城头士兵稀疏,可就连这为数不多的守城人也是无精打彩。曾称勇于中原的徐州劲兵已经走到了尽头。
  要粮没有粮,要外援没外援,来的只有瘟疫,而随着疾病前来的,还有敌人朱温和数路的汴兵。
  在这一天的夜里,徐州城墙突然搭上了无数的梯子,不过一会儿,汴州人的头就如土拨鼠般纷纷冒出城头。
  来吧,这块地皮,你们牵挂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偿君所愿了。
  据说第一个登上来的人是那位曾与丁会援战河阳的牛存节。跳上城头后,他大喝一声,斩杀了数个冲上来的徐州兵,镇住了场面。
  接下来,他们倒没碰到什么大的反抗,只是没多久,牛存节就望到城中有一处冒起冲天火光。老牛一把抓过一个徐兵:那是什么地方?
  徐兵报告:那是我们镇帅时溥的府第。
  着火的地方,准确讲是一座叫燕子楼的孤楼。这是一座很有名的楼,让时间回到八十年前,唐朝元和年间。
  仿佛还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依旧还是这个地方,那时的燕子楼飞檐挑角,那时的燕子楼透着寂寞。沿级而上,青灯之下,可见有一位绝代佳人,青衫不藏其婀娜,素面难掩其秀丽,晚风叩窗添凉意,老妇在旁增廖寂。
  这位美女是名门闺秀,更难得才情上佳,会诗能词,精通音乐,歌喉清亮,长袖善舞,尤擅玉环之专题舞霓裳羽衣曲。当真是唐朝超女,据说著名风流诗人白居易为之倾倒而题诗: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
  她叫关盼盼。
  可花儿为什么这么孤单,今天在她的身边,除了青灯,唯有一位如古墓派龙婆婆般的老妇人。
  因为她是未亡人,她的老公,她的知音徐州市长张愔不知孤闺怨,驾鸟已西去。
  关盼盼是有情人,丈夫死了,妙龄佳容的她却搬到丈夫为她建的这燕子楼,孤独的度过了十年。
  十年后,她绝食而亡。
  据说这楼成了历史上才子们的第一YY楼,苏东坡写道:燕子镂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周邦彦写道:燕子楼空,暗尘锁、一床弦索。 秦观诗:百尺楼高燕子飞,楼上美人颦翠眉。连文天祥都按不住人性欲望,写吊盼盼诗:自别张公子,婵娟不下楼。隧令楼上燕,百岁称风流。
  绝佳的题材啊,绝代佳人为悦已者孤。
  今天,有一个人造访此楼。
  时溥举着火把携着妻子登上了燕子楼,
  昨日独坐枯心人,今天登楼断肠客。
  时溥是土生土长的徐州人,他当然听过关于燕子楼的香艳与幽叹,也许,他亦与三妻四妾们登楼寻旧香。可在今天,他再也没有那般雅兴了。
  往日旧事历历涌上了心头。
  十二年前,他领着部队步出徐州,参于反攻长安,行至半路,士兵哗变,冲州撞县,当起了土匪,他满头大汗,招扰士兵,又回到了徐州城外。士兵们说:时哥哥,不如你做徐州老大吧。
  他点点头,赶走了上司,占据了徐州。
  十年前,他领兵攻击黄巢,收降尚让,最后还拿到了黄巢的脑袋。那该是他人生的最巅峰,长安给他定级:功居第一。
  巅峰过后,是漫长的下坡路,他努力过,血战过,乞求过,狡猾过。可最终,他还是没有玩过朱温。
  不远处,是徐州城头四闪的火把,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喊杀声,他似乎还看到了朱温狞笑的脸和肆意的大笑。
  穷途,火途。
  时溥一扔手中火把,没多久,火势冲天起,时溥对妻子说:我们今日可同日死,这份情尚胜于张愔与盼盼。
  那位不知名的妻子没回答,嫁鸡随鸡,嫁个倒霉蛋就认命吧。
  夫妻双双把火赴,君成灰来妾化尘。
  这一刻,燕子楼燃烧自己的身体,见证了一位枭雄为霸业死。

  107.
  
  一个女人与四个男人的故事
  在大火越燃越大时,朱温同志匆匆赶来,对将成灰的燕子楼进行了默哀现场,对时溥的英雄气短表示了惋惜。对时溥毁坏文物,破坏中华文明世界遗产表示了极大的愤概。
  这么香艳的楼,自己还没进去耍过呢?
  在唏噱了那么一阵后,朱三提了一个问题:姓时的家人都走火路了吗。
  手下心领神会,报告:没有呢,那些花儿还在。
  朱温同学怜香惜玉,马上去接见了烈士时溥的家属(主要是遗孀),终于在一堆胭脂中找到一个姓刘的美女。
  对于这位刘妹妹,朱三有些面熟,他走向前,握着那双小手,亲切的问:娘子好像我以前的初恋女友啊。(得亏张小姐没听见)
  那位刘妹妹回答:朱将军,你忘了我么,我是尚让的老婆啊!
  尚让?尚让!草军二号!
  我们依然记得他当年投降了时溥,但自那以后,他就消声匿迹,我们倒牵挂了那么一阵,现在从尚让老婆变成时溥遗孀来看,他的结局很不妙--被诛杀了。(及让诛)。
  既是故人之妻,朱三当然负照顾之责任。
  走,妹妹,跟我回家?
  那奴家就依了将军。(张小姐,你幻影显形咧,赏这奸夫淫妇各一顿如来神掌,将男的打到富士康,女的打到山木。)
  朱三贼笑,牵着小刘的手回到了汴梁。
  没多久,正碰上汴梁军师敬翔丧妻,朱三大方,将刘妹妹送于敬翔。
  缘份啊!从尚让到时溥再到朱三再到敬翔,一个女子已经见证了唐未的历史。
  据说这位奇女子雌英雄生活很洒脱,对夜生活自有安排,一三五睡朱府,二四六睡时府,星期天不知道睡那。
  敬翔对此感到压力很大,他绿着脸问夫人:何以辱我家门!
  刘妹妹笑了,这是老公嫌弃我呢,她黛眉一扬,朗朗答道:夫君是鄙视我曾经失身于贼吗?以成败论,尚让乃大齐宰相,时溥是大唐忠臣,算起来,我是下嫁了。来来来,与奴家一张休书,从此一拍两散,
  成败论丈夫,刘妹妹果是个明白人。
  敬翔直接无语,罢了,好歹自己还占了七分之三。
  其实朱三也不想占敬翔的床上股份,据说,在某个夜晚,刘妹妹诘怪朱三:你这负心人,为何将我送人!
  朱温笑而不答,要朱温长情,除非公猪顶着母猪上树。况且那会,朱三已经听说了,兖州朱瑾的老婆是绝代佳人。
  朱瑾老婆?齐克让之女?然!
  孔老师教导我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且加一句,非礼勿猜,我们且丢下这荡荡朱三,去看看河朔健儿,特别是打虎将李存孝,屈指一算,我们已经有一年未见他。
  来,存孝兄,冒个泡,不然广大的人民群众会以为你被双规了。
  李存孝何止被双规,他已经被双开了,开除出鸦军军籍,开除出李克用的义儿户籍。
  这个事情得从半年多以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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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0 13:52:15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892年9月 离李克用当日在新市向马祷告已过去了半年,这段期间,李克用活的比朱温还累,他亲自领军往云州,击退了来自幽州李匡威的进攻。
  胜利,依旧是胜利,可是,再大的胜利也补偿不了他接下的损失。
  修身,齐家,平天下,于枭雄而言,强身,齐家,打天下。长期忽视义子关系的他尚不能齐家,何言打天下?
  现实将会告诉他,忽视家庭教育,结果很严重。
  
  邢州(河北邢台市)
  夜已深,你为什么还不睡,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
  李存孝睁开通红的眼。他说道:我只想做一员武将,我只想立不业之功,我只想让义父看见我的能力。可为什么义父要忽视我的汗水与功劳,为什么又总是有人阻挠我?总有人指责我,诋毁我!
  存孝同志,能受天磨真铁汉,不遭人忌是庸才。他们的指责对你而言不正是没有仪式的授勋吗?
  咱们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可好?
  自己的路?自己的路?自己的路!是的,也许我该走自己的路。
  李存孝喃喃说着,在那一刻,他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写了三封信。
  一封是给镇州王镕的,他说:我们可以成为好邻居。
  一封是给汴梁朱温的,他说:我们可以联手,打遍天下无敌手!
  可谁是敌手?谁是敌手!
  李存孝在给唐帝李晔的信中做了回答:
  我要做大唐忠臣,请赐我旌节!我要做三军统帅,请赐我帅印!我要联各路兵马,围攻太原,擒拿李克用!
  敌手竟是李克用。
  第一封信让王镕暗喜,第二封信让朱三半夜笑醒,第三封信让李晔半夜惊醒。
  当日张浚之败犹在脑海,今天又要拉我玩这一套?李晔摇头,这会的他正被另一位枭雄尖子生搞得不胜其烦,对于太原家务事,他连忙下了调解书。
  我们亦大惊,这还是李克用的忠心义子,这还是太原十三太保之勇魁吗?
  其实这种事情常有,我们常称李存孝的这种情绪为青春期叛逆,多见于十多岁的少年施加于他们的父母身上。
  你说我不行,我就不行成烂泥。
  你说我坏,我就坏成非典型。
  你说我反叛,我就反到宇宙爆炸。
  这就情绪要不得,它最终伤害父母,伤害自己。
  存孝兄,你真的要做这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吗?
  李存孝,看你的名字,那个孝字是怎么写的!
  他们逼我的!李存孝委屈愤怒几近颠狂。
  有一个比他更愤怒,他自然是李克用。
  
  
  
  893年2月 邢州(河北邢台市)
  邢州之内,李存孝涨红着脸,坐在府内,一言不发。
  邢州之外,李克用涨紫了脸,坐在帐中,嘴角颤抖。
  谁能想到,一向唯已是从的李存孝竟然背叛了自己,在收到报告后,李克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至在李存孝叛变的近半年后,他才领着部队前来清理门户。
  可他下不了手,来到邢州外面,围而不攻。
  终是父子,兵戈相见,情何以堪!
  李存孝亦勒兵不出,他们默契的选择了沉默与僵持。
  这终是太原家务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这时,下面报告:外面来了一个使者。
  使者是镇州王镕派过来的义务调解员。
  使者进来了,堆起和事佬们习惯性虚伪的笑。他说:大家都是唐之重臣,不要内斗。
  又说:将军与邢州使君有父子之谊,何苦相残。
  再说:信唐帝,社会和谐,世界和平。
  使者是个好的说客,可有的东西是无法用嘴皮子调停的,他的到来,只是提醒了李克用。
  我一个好好的儿子,为什么到邢州上任才一年,就变坏了,这难道不是你们镇州搞得鬼!
  李克用怒道:给我将这个嘴拖出去斩了!起营进军镇州!
  有时候,别人教育儿子,只要不太过,不要去劝,一劝,无异于火上浇油,甚至会引祸上身。
  王镕不幸的很,就从劝架的变成了挨打的。
  在二月十二日,李克用进军镇州,在石家庄井径县西北一个叫叱日岭的地方大镇王镕,斩敌一万。
  这时,鸦军的饮事班班长告诉李克用:没有粮了,是不是要退兵?
  没有粮,就吃那一万死尸!李克用怒吼道。
  那一刻,李克用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点,他刚接到一封让自己愤怒升级的信,信是一生的恋人朱三写来的,那里面写道:我在邺都有十万大军,只待我一声令下,就可北上与君剑谈。
  当年上源驿之仇,仿如昨日,当日怂恿天下围攻我之恨,尚未能解。今日又要管我家事?!
  好!好!好!李克用仰天怒啸。
  儿子叛了!新敌在前!宿敌在后!来吧,一块上吧。
  难道这样我就怕了吗?
  当年李可举赫连铎欺我年少,我怕了吗?
  当年鞑靼人要谋害我,我怕了吗?
  当年上源驿雨夜偷袭,我怕了吗?
  当年张浚们四面围攻,我怕了吗?
  朱三,速速前来,就在这常山脚下,我们决一死战!李克用给朱三回道。
  朱温没有来。他确有十万大军,也确在邺州附近,领着这十万大军的就是他的儿子朱友裕,可朱大少爷那会正在与霍存阻击前来援时溥的朱瑾。
  这只是朱三惯用的恐吓术。
  朱三没来,幽州李匡威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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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0 13:55:37 | 显示全部楼层
幽州(北京)
  李匡威家很热闹,他们正在办出征酒,参加的大多是李匡威直系亲属。这样的酒会,李匡威经常举行,虽然这些年败多胜少,但总算元气还在。况且幽州这个地方民风强悍,自安史之乱后便是枭雄的修练地。枭雄前辈史思明还在这里称过燕帝。
  等自己打败李克用,收服河朔,称个燕帝也不过份。李匡威对未来充满憧憬。
  人生那能没有理想,话说在幽州的边境线上有一个边关将领也做着与李匡威同样的梦。
  来吧,为明天之美妙干杯,为明日之血战痛饮。
  葡萄美酒夜光杯,没有琵琶没人催。李匡威喝的有点多,吃的亦不少,人有了温饱当然就该有高层次的追求,所以说越有钱越那啥,李匡威就猛不丁的抓住一只小手,说:醉卧沙场妹莫笑,明天征战我会回。
  这两句诗,他是念自己的弟妹听的。
  他有一个弟弟叫李匡筹,李匡筹有个老婆,史记是个美女。
  在听到这两句时,李匡筹有些愠怒,这都亲戚在场,干这坏人伦的刁事。可他想了想,决定原谅哥哥:算了,哥哥大概是喝醉了。
  过一会,宴会结束,李匡筹领老婆回家,半路上,有个下人追上来告诉他:大李夫人要见小李夫人。
  哦,妯娌之间要沟通感情。
  去吧,早点回来。李匡筹深情的望着老婆,嘱咐了一句。
  小李夫人跟着下人又回到帅府,东转西转到了一个房间,没过一会,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不是大嫂,是满身酒色的大伯李匡威。。。。以下省去三百字,免得教坏小朋友。大概一变态爱情动作片常有的元素都有了。
  这出一上演,却不只是一场普通的QJ案,河朔的势力划分将因此巨变。
  提着裤子从房间里出来,兽兽李匡威骑马挥鞭,率军南下,正好赶上了大会战。
  
  893年2月25日 镇州境内元氏(河北元氏县)
  李匡威见到了王镕,这位少年一见他,就下马作辑,恭敬如一侄儿。
  他还看到了李存孝,这位太原叛儿不愿见王镕因已受攻,亦狠着心肠领着兵马前来援战。
  三英可以战克用。
  以前李匡威与赫连铎,王镕是河朔铁三角,现在赫连铎已经玩完,李匡威本以为以后只能与王镕打档拆。可没成想,太原里过来一个猛将,现在他们可以重打三角进攻。
  战斗很快就打响,而这场战斗的胜负或早就预定。
  战争是可以预测的。大到国家层面,孟子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正义的国家必将战胜邪恶之国(倭国必亡!)。小到一场战斗,汉书写:不忍愤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
  李克用就是愤怒的,他已经愤怒到要吃人肉也要把这场追究误人子弟之战打下去。
  据我所知,历史上以人肉为粮的军队不会取得胜利,黄巢如此,秦宗权如此,今天,李克用吃的虽是死尸,但也逃不过这个定论。
  而不妙的是,他面对的敌人很强大,
  对手是升级版的全明星三角组合,其中有屡败屡战的打不死李匡威,有知已知彼的太原叛儿李存孝,有家底深厚的后勤部长王镕。
  一战下来,李克用大败而归,在逃走的那一刻,他忿怒更盛,不为败在未成年人王镕手里,也不为败在手下败将李匡威手里。
  我竟然败在了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义子手里!
  而存孝哥,打败了义父,这下你爽了吧。
  李存孝有些郁郁寡欢,这场胜利并没有像往前一样给他带来成就感。在望着义父奔走的背影时,他有些懊悔自己的举动。
  每一个误入岐途的少年都曾经问过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们往往会得出一个结论,一失足便成千古恨,一偏差,也许再也回不到正确的轨道上。
  错了,当转身那一刻,后面永远有人在等你。对李存孝来说,那个人是李克用。
  存孝兄,难道你还不明白,尔父弃你而攻镇州的意思。在他的心里,你依然是他的儿子。
  永远是!
  冲动的李存孝,迷途的李存孝,他领着手下退回了邢州,连王镕的庆功酒也不想参加。
  儿子打父亲,败成仁,胜而悲,有什么好庆的。
  真正快乐的人当是李匡威与王镕,他俩相视大笑,痛快啊,写意呼。以后镇幽邢三镇联兵,何须再畏太原!
  喝完酒,王镕拿出了劳务费,金帛二十万。
  王小朋友,阔绰有时候也是一种罪。
  李匡威笑道:小弟就是有钱啊,那我就笑纳了。
  拉着满车满车的金银,李匡威要回家,骑着叮叮当当的俊马,他想起了弟妹,一夜下来,好久未见。
  行至半路,家里来人了。
  他们不是欢迎子弟兵凯旋的,因为手上没有鲜花,只有兵符,他们到了后叫道:幽州不再是李匡威的了,现在的主帅是李匡筹。出征将士速速归营。
  换老板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他们马上明白了,给谁打工不是打,最主要能回家,老婆孩子还在幽州城呢,不一会,他们一哄而散。
  别了,李匡威。幽州向李匡威挥手。
  从此,李匡威领着心腹,开始了流浪生活,望着幽州方向,他叹道:我无所谓,接替我的是弟弟,幽州还是我李家的。只可惜匡筹没什么才能,他要是能守住幽州二年就不错了。
  李匡威同志是个好算命先生,只是跟所有算命的一样,他们往往算不到自己的前途。
  且问,你的下一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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