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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都市妖奇谈----可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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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0 17:24:49 | 显示全部楼层
  “嗯,我看刘地精明深沉,任谁都不信任,可是只信周影,连命都可以替他卖;周影性情恍惚难明的让人捉摸不透,也跟谁都隔着一层,可是对刘地永远是推心置腹的。”南羽说着她的看法。

  “好朋友!”孟蜀在身边树上击了一拳说,“男人都会想要这样的兄弟的!”

  南羽淡淡一笑:“可他们又不是人!”

  “说的到也是。”孟蜀笑了起来。

  最近几天,他们两个特别亲近,南羽自忖其中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这一个小队伍中只有自己和孟蜀是“人类”的缘故吧。对于南羽而言,越是靠近孟蜀一些,就越能使自己离妖怪的身份远一些,她很清楚自己的内心深处渴望自己是个人类,固然明明知道自己是妖怪这个实事,可依旧抵挡不了做人的渴望。而对于本来就是人类的孟蜀而言,南羽是唯一的同类。南羽可不会认为自己的魅力足以使一个像孟蜀那样的男子在这么混乱、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对自己一见钟情,她相信孟蜀对自己关切的原因和自己一样,是因为在这个妖怪的世界中,对方是眼下唯一的同类。

  “可是,我也不是人类呢。”南羽看着远方说。

  “我知道啊,可是即使是妖怪,南羽你也一定是个很象人类的妖怪。”

  “你怎么知道,也许转身就会吃人。”

  “你不会。”孟蜀露出温柔的目光,“可是到时候,你会不认得我了,或者是瞧不起我这个没什么本事的人类了。”

  “你的本事够大了啊,你的剑法那么高强,我想就算是妖怪,只比剑法的话也不会赢行了你的。”

  “妖怪不需要学剑法,他们有法术,象他们,即使被这里的法术改变了记忆,一旦摆脱了控制也马上就复原了,正常了,而我呢,这么多天了连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做过什么?有什么亲人?我都一率不知道,也不知道回不回的去?也不知道什么在等着自己……”

  在这样的世界里,这样的情形下,他的心情比起妖怪们来要惶恐百倍,日常在妖怪们面前,他表现出的是十足信心,坚定而强硬,其实哪里有一个人类独立无助地处身在一群吃人的妖怪中间而不害怕的?但是他的不安和忧虑,只在南羽的面前表露而已。

  “今天那只旋龟向我发难时,我原本以为刘地会出来说话的,可是他没有,那一刻我真的害怕了,所以我趁它不备下了杀手,因为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它一定会对我做同样的事,而我在妖怪的法术面前,怎么可能有反抗的机会。”

  “我想刘地不出声,是为了摸其他几个妖怪的底,并不是真的不想帮你,而且我想,旋龟真的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行动的话,即使刘地不做什么,周影也不会看着不管的。”

  “你真的对他很信任。你们应该是……非常好的朋友吧?”

  “朋友,我想是这样。”南羽淡淡地笑了起来。她取出一直带在身边的萧,轻轻吹奏了起来,一曲清远而微带着苦涩的曲子,随风传递在夜空下,吹的人在思念着什么,却又无法言明自己在思念什么,一边一边用曲子问着自己,也问着聆听者,你在思念的是什么?是什么……

  “高田种小麦,终久不成穗。

  男儿在他乡,焉得不憔悴……”

  孟蜀开始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廖廖的几个字,他反复的吟唱着:“高田种小麦,终久不成穗,男儿在他乡,焉得不憔悴……男儿在他乡,焉得不憔悴……”大家都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即使是妖怪们心中也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场所,他们也都在为此努力,拼命,为了可以回去,可是孟蜀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回去的地方在哪里,他用低沉的方式吟唱,然后声音越来越高,仿佛是在回答南羽,此时此刻的他,心中所渴望所思念的是什么……

  夜幕下的旷野中,篝火、饭菜的味道和淡淡的、香喷喷的血腥味飘进了一个野狗子的鼻子中,他吸吸鼻子,向气味传来的方向走去。旷野中的小小的营地一片沉寂,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堆中星星点点的火光不时爆开,孟蜀拄着剑,垂首坐在火堆边入睡,稍远一些的树下,南羽蜷着身体,倚树而睡,妖怪们都不愿意把自己入睡后的身体展现在大家眼前,各自都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消失在什么地方了,所以野狗子看到的,就是熟睡中的一对人类男女。

  他垂涎地舔舔嘴唇。

  “看到了吗,野狗子!”刘地躺在地面之下,伸出一只手指头戳戳石头的影子。

  影子里传来周影警觉地声音:“我去对付他!”

  “别急,别急!看看他先袭击谁,是南羽的话,你就冲过去英雄救美,是孟蜀的话,就再看看,嘿嘿,让他吃点苦头也不错。”

  看来他还在对昨晚孟蜀揭穿他偷窥的事耿耿于怀。

  “我有那么小气吗!”刘地大义凛然地说,“我是那么记仇的妖怪吗!我是想看看他的实力到底是什么样?他一剑就能杀掉一只旋龟,即使是偷袭,你不觉得那有点超越了人类的能力吗?他又不是会法术的法师什么的!”

  “他的剑法真是十分高明!”曾经钻研过人类武术的周影赞叹。

  “比你如何?”

  “我学的是刀。”

  “我是说,如果不用法术,你用刀他用剑比试,谁赢?”

  “……他。”

  “周影,你学人类的刀法学了多久?”

  “三百年不到。”

  “你的那股认真劲我是知道的,你用了三百年学的一项人类技能,竟然还比不过他?他今年有几岁?他能有多少时间去练剑术?”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看着吧,野狗子向他走过去了。”

  孟蜀拔出剑,冷冷地看着野狗子。

  “我不吃你,”野狗子出乎意料的开口了,“我不想得罪你一起的妖怪──本来你看起来是很好吃的……”他这么说着,抓过锅里剩下的旋龟肉往嘴里塞着,目光警惕地盯着孟蜀身后。

  孟蜀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

  南羽站在十几步开餐,举着一只手,对着野狗子,她的脸色如此的苍白,以至于毫无表情的脸上包含了一种令人生畏的东西。

  “放心,我从来不和比我厉害的妖怪争斗──这就是我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你要我滚开要我听从你的吩咐什么的都行,只要别吃我,我一切听你的吩咐。”看来这个野狗子是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的。

  “果然,能够活到现在的,都是些有脑子的家伙。”刘地站出来,用力敲着掌,他走过去拍着野狗子的肩,“怎么样,要不要成为我们的伙伴?”他向旁边一指,山豹、岩石精和任白山不知什么时候都出现了,正在轮番打量着南羽和野狗子。“来吧,来吧,我们大家一起聊聊,需要商量的事挺多的,嗨,僵尸,好久不见!”他一边和野狗子说话,一边向南羽打了个招呼。

  “南羽!”周影兴奋地跑过来,“你终于恢复过来了!”

  南羽微微一笑,向他一躬身说:“这段日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实在不好意思。”

  “不,是我该说谢谢的,必竟你是为了帮我找火儿才弄成这样。”

  “完了!”刘地一下子垂下头去,“完了,又变得相敬如宾了,完了,我的努力全付之东流了……”他丢下野狗子,冲到南羽面前,大声嚷嚷着,“你怎么恢复过来了,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恢复?至少你们要×××××(“×”号为少儿及人类不易观看的文字),再×××××,然后×××××之后再恢复吧!”

  “哼,”南羽骄傲地一甩头,根本不去理会他,径直向周影说话,“我想我也可以帮上什么忙的,要我做点什么?”她这么说,口气中颇有几分自衿,确实她的道行在在场的妖怪中而言,是最高的。

  “一下子加入了两个伙伴,”岩石“咯咋”“咯咋”地扭着肩头说,“这个晚上挺有收获的。”

  任白山也评论说:“其中一个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南羽姑娘是了不起的。”说着向南羽躬了躬身。

  “不中用的话可以用来做食物……”呈现原形的山豹伸了一个标准的猫式懒腰,咕哝着说,“伙伴多了要吃的东西也多了……我再去睡一会儿,吃早餐再叫醒我。”

  “如果你敢让我们知道你睡哪儿的话。”岩石笑着说。

  山豹白了他一眼,纵身一跳便消失在了树丛中。

  任白山和岩石一转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刘地还跟那个野狗子说着他们的计划,探讨合作的可能性。周影看着南羽,她终于恢复过来了,周影仿佛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孟蜀也在看着南羽,但是后者的目光和他相接时,他抿嘴一笑,拱了拱手,回到火堆边背对着南羽,把头靠在拄着剑的手上,继续那被打断了的休息。

  南羽看他几眼,回头对周影一笑,周影也望着她笑,两个人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渐渐亮了起来,在这个小小的宿营地上,昨天傍晚还是住下了两个人类和五个妖怪,今晨便成为了一个人类和七个妖怪,而且可想而知,接下来加入其中的妖怪数目还会越来越多。

  一道射向孟蜀的掌心雷被周影挥刀挡住,孟蜀趁机利落地把剑送进了那个妖怪咽喉。周影刀一挥,又砍倒了另一个围攻他们的妖怪。身边的攻击松懈了一些,他抬头环顾了一下战场上其他的同伴:现在和他们并肩战斗的有十三、四个妖怪,对方却有大约三、四十,于是己方妖怪被分离隔开了,除了周影跟着孟蜀(在遭到袭击的一瞬间他就敏捷地跳进了孟蜀的影子里面),任白山和那个野狗子背靠背地抵挡之外,大家都在各自为战,刘地在地下神出鬼没,专门捡雄性妖怪暗算,有一个长着明显显的尖刀一样的角的羊形妖怪紧跟在他后面,这个妖怪种族名叫贲羊,和地狼一样也是生活在土地中的妖怪种族,他想把这个地狼一举除掉,在同伴们面前炫耀贲羊比地狼强这个真理,但是刘地并不想和他打,原因很简单,这个贲羊是雌性。“如果把所有的雄性都干掉,把所有的雌性拉入自己的团伙该有多棒!”──他就是这么想的。

  南羽伫立在空中,她的身后,对面站了三个妖怪,南羽手中按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对方被她身上笼罩的一团红光所挡,根本无法靠近她,而她身上的红光反而愈炽,一点点地向对手们逼过去。南羽虽然是妖怪,但是学习的却是正宗的道教法术──她是玄通观现今活着的唯一传“人”,在她的师傅、师兄和几个人类弟子消失在时间长河中后,袭承了祖传“伏妖剑”的她实际上已经是这一流派的掌门“人”了。她的法术在妖怪们当中施展开,就象一名法术高强人类的天师一下子出现在了这满是妖怪的战场一样,她的高强和她用的法术种类,两者造成了敌方同样的震惊。

  “喂,她根本就是个人类吧?”山豹在战斗中好不容易靠近了刘地一些,便这么大声问。可是刘地压要没有听见,一边一口咬住了一个敌对妖怪的脖子,一边向身后的贲羊挤眉弄眼,贲羊因为一直追不上他,气得都快发疯了,看着他丢下尸体又钻进了地里,用利角一顶挡在前边的山豹,也钻进了地里去,山豹灵巧地跳在一边,摇摇头,自言自语地回答自己的疑问:“不管是什么,站在我们这一边就行了对吧?她再强大些才好呢!”刘地这么一闹,山豹周围空旷了不少,他得以抽出身来,便去帮助其他的同伴了。

  “我说山猫啊,咯啦,你的动作太快了!咯啦,喀嚓!”岩石精一边用不紧不紧地口吻说,一边穿插着挥动巨拳敲打敌人的声音。他在战斗中动作缓慢,成了大批敌人围攻的对象,法术、兵器、拳脚(用拳脚打他的妖怪一定还在后悔当中)纷纷落在他身上,但是他表现的不痛不痒的,从某个角度来言,虽然一刚一柔,但是他和周影一样抗打。

  “你知道吗,当年我修炼到了一定步数,我想我是修个肉身呢?还是不呢?想来想去,我还是算了,我喜欢自己这付有份量、够稳重的身板!所以我只修出了一副口舌、胃肠来吃东西用,其它的等我想修正果时再说吧!呵呵呵呵!”随着他的解说,那副好身板一扭,把一个对手坐在了屁股底下。

  “如果可能,连口舌也不要吧。”山豹没好气的说,“你的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了。”

  “呵呵呵呵,大猫你真小气,对了,相处好几天了还没打听过你的故乡是哪里啊?”

  “泰山。”

  “呵呵,我的老家是青岛崂山啊,难怪觉得你亲近,我们是半个老乡吗,到我家里做客吧?”

  “活着回去的话再说吧。”

  “呵和,一定能回去的。”

  另一边任白山在教训野狗子:“你怎么这么笨,左边,右边,左边不对还是右边!”他整个靠在野狗子背上,一边和面前的敌人打斗,一边指挥野狗子的步伐。

  “别嚷了!我这边的敌手动作和你那边的可不一致!”野狗子气呼呼地叫,他可不是自愿和任白山合作的,而是任白山认定了他最适合让自己“依靠”,每次一发生战斗就赖着他不离开。

  “你应该同情弱者才对啊,我可是战场上最柔弱的一员啊。”任白山用他那软绵绵地声音说,他比声音还柔软的手臂弯转成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弧形,把一道符咒按在了一名敌手脸上,敌手在他的符咒和另一只手中的兵刃双重攻击下倒了下去。

  “柔弱!哼!”野狗子冷哼一声,但是他在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有这个没有骨头的家伙站在身后可以帮上大忙。

  附近传来的一声惨叫使周影转头看了一眼,那是一名伙伴临死前发出的最后声音,周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去,又被杂乱的战斗中的敌人或同伴踩了几脚。敌人差不多是同伴们的三倍有余,又是突然袭击式的扑过来,伤亡是无可避免地会发生了。象刘地、南羽那样法力高强的还可以顾及同伴,各处支援一下,而周影除了保护着孟蜀外,也只能顾过自己而已。

  其实孟蜀并不特别需要保护,他自己的武功和反应足以应付大部分的进攻,周影为他防护的,只是一些法术方面的攻击──妖怪们杀得兴起之时,真正有暇腾出身来使用法术的只有少数,所以细论起来杀敌的数目,孟蜀反而比周影还多一些。

  象这种遭遇之战最近十几天已发生过多次,大家已经习惯了,在最初受到偷袭的短暂慌乱之后便能沉着应战,和敌人在数目也迅速接近起来。

  现在的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妖怪的世界,混乱、杀戳之后,总算开始逐步的在恢复平静,于是更多的妖怪开始思考为什么来到这里,又怎样才可以离开,然后,因着这些理由,一个个小团体形成了,当然,相互的不服气也使这些小团体之间不断地发现着摩擦,碰撞,象今天这样的撕杀自然也在所难免。周影曾经想过,即然大家有着相同目的,为什么不能想互合作呢?但是其他团体的妖怪很难有和他相同的想法,让他自己想想,要他去向其他妖怪低头,听从他们的差遣他也实在做不到,所以他也只好把美好的愿望压在心底,继续持刀战斗了。好在这样的小团体,只要把对方的头领杀掉或制服就会自己瓦解,到那个时候除了少数极为顽固的,其余的妖怪还是可以收拢过来的。

  周影再打量一次战场,发现刘地和南羽已经认准了目标,准备行动了,于是在刘地又一次从他身边的土中冒出来,向他眨眨眼睛时,周影站出去,拦住了一直跟在刘地后面的贲羊。贲羊想钻入地下绕开他继续追刘地,却发现随风动荡的长草的影子象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子一样,完全封住了她潜下去的路径。

  “影魅,滚开!”贲羊尖利地叫起来。

  周影摇摇头,手指按在刀上缓缓划过,拉开了交战的架式。孟蜀和他背靠背地站着,抵挡另外两个妖怪。

  对方这个团体的领导者是一个短狐(也就是俗话说的含沙射影的蜮,也有人称他为溪毒),他与众不同的没有拿着兵器,而是持着一件竹管状的法宝。有些妖怪或修道者专攻修炼一件或几件宝器,施法与战斗皆凭此而为,这样的法宝经过炼化者成年累月的施以法力,自然各有各的异能,施用的时候往往是集法术和攻击性的武术与一身,确实很好用,但是它的能力是限制死的,比如什么时候用,用来干什么,或者时限都有界限,不象凭自身的力量战斗那么自如、灵活,两种方法其实各有千秋,总的来说还是法力强、道行深的一方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短狐在战场上挥动手中的法宝,一道道金色光茫象短小的箭一样射出去,穿透敌人的身体。这种即非物质又非法术的攻击用武器根本无法挡住,在穿透身体的时候,也不会留下任何伤痕,只是被它射中了的地方即使没有流血和伤口,依旧象受了重击一样无法再正常运动,手脚的话就象拆断了一般垂下来,而穿过的是要害的话,就会死。

  就象刘地身边有周影一样,短狐的身边也有两个值得信赖依重的伙伴,一个赤蛇和一个苍獭,他们两个和短狐本来就是好友,在经历了这个世界的迷失和混乱之后,三个朋友又能奇迹般地重逢,这令他们欣喜若狂,也令他们坚定了团结起来,离开这个世界的心念。短狐在三个伙伴中法力、才智最高,理所当然的由他领头,开始了和刘地他们差不多的行动。刘地和南羽一向短狐冲过去,他的两个忠实伙伴便双站了出来。

  刘地从来不使用兵器,他战斗中使用的就是他自己的爪和牙。当赤蛇的鞭子和苍獭的长枪一起攻过来时,他依旧这么抵挡。而南羽没有停留,趁刘地独自招架住两名敌人,越过他们挡在了短狐身前。

  短狐手一抖,一束金光向南羽射到,他看南羽双手空空,料定她会闪躲,也已准备好也一下步的动作,谁和南羽手一伸,金色光束被挡住,反弹上了天空。

  南羽不是空手挡开短狐法宝的,现在她的手中,也拿了一件“兵器”。

  那是一柄颜色暗淡,由于年代久远,经过无数次摩抚使用而磨得光可鉴人的木剑,但是木剑已经折断,南羽持在手中的,只是剑柄和三四寸长左右的剑身。

  “桃木剑?”短狐疑忌地自语。

  桃木避邪,法师驱妖降怪常用此做剑,一般的桃木剑当然不足以使妖怪们害怕,但是这柄残剑上煞气逼面,黯淡的剑身上不知道沉浸了多少天师高人们的功力,也不知道饮过多少妖怪鬼物的血和命,它对妖怪们的镇摄力难以言谕,论理,妖物别说使用,就是碰也碰不得这样的器物,可是现在南羽却持着它,准备用它和短狐一战。

  不仅短狐一方的妖怪对此惊讶,连刘地、周影也是从来没有见过南羽的兵器。

  桃木剑本来就不靠锋利和坚硬来克敌,所以是不是一把断剑也没什么关系,南羽身体和剑上泛出红色的光芒,身子站着不动,光芒却向短狐逼过去。

  刘地独自对付着赤蛇和苍獭,有些手忙脚乱,周影和孟蜀已经摆脱了各自的敌人,向他那边奔过去。

  赤蛇的兵器是他用自己的脱皮化成的鞭子,蛇每年脱一次皮,这条鞭子也每年加固一次,几百年下来,早已是一件无坚不摧的武器。苍獭的长枪也是出神入化,灵动非常,他们这两样兵器都能及远,目的就是把刘地困在离他们几步开外,只让他招架,不让他还手。可刘地又怎么会是只挨打不还手的家伙。他的法术,他的战斗力和经验比这两个妖怪中的任何一个都高,虽然比不过两个对手加在一起,但是两个中等妖怪合在一起还是两个中等妖怪合在一起,并不等于成了一个大妖怪。刘地在两件兵器之中钻来钻去,不时没入地下,敌人又完全不能预测他接下来会从哪里出来,虽然实际上还是他处下风,但是旁人看来,气定神闲的反而是他。总是能耐心地周旋,寻找对方的破绽和疏漏正是刘地最大的特点。

  周影快要到过刘地身边的时候,那个贲羊又追了上来,她的一支角方才被周影砍掉了,伤口正在淌着血,流在脸上显得她面目狰狞。一路飞奔着,用剩下的角向周影撞过来。周影用轻巧地动作跃起来,在空中按住了她的角,凭周影本身的力量当然是不足以抵挡住贲羊的冲击,但是这时贲羊自己的影子从地面上跳起来,迎头牢牢顶住了她。影子再加上周影的力量,把贲羊按在了原地。贲羊把头一低,剩下的一支独角疾雷般射了出去,近咫尺的周影奋力一扭身子,从半空中翻下去才躲开了这一击。贲羊已经用力顶倒了自己的影子,又向周影扑过去。

  “当!”

  孟蜀把剑插入地面,迎头挡住了贲羊,他咬着牙,双手用力抵住剑,和这个妖怪较起了劲。其实他大中以用其他更明智的方法对付这个发狂的妖怪,可是因为刚才看见周影没有能够挡住她,他就不由得产生了自己试试看看念头。贲羊的力量居然真的没有强过孟蜀,他们僵持在了那里。

  周影却没有再上前去帮忙,一阵光线的异动惊动了他,他抬起头,惊讶地大叫:“孟蜀,闪开啊!”

  一道金光从短狐的法宝中射出来,正飞向孟蜀站的方向,但孟蜀背对着这边抵挡贲羊,根本没有察觉这点。

  周影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张开双手拦在了孟蜀面前。金光飞射远疾,刻不容发,在所有妖怪和孟蜀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金光已经射进了周影的胸口。但是却不象击中其他对手那样穿透他,而是把周影的身体弹了起来,周影的身影随着抛起和落下的过程越来越模糊,仿佛随风消失一样,什么也没出现在他应该掉落在的那个地方。

  “周影!”

  “周影!”

  刘地和南羽同时大喊起来。

  “不!”孟蜀张惶看着脚边空无一物的地面,“你怎么会救我?我明明一点都不喜欢你,你怎么会舍命救我!”他完全无法相信,一个妖怪,又与相交不深,会在生死关头不顾自己而救了他。

  “周影……”南羽哽咽一声,是她用剑抽打短狐的法宝才转向那个方向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周影会被击冲,早知如此的话,还不如让它击中自己算了。周影,难道他就这样消失于无形了吗?

  “白痴!笨蛋!你傻啊,这样去救一个人类!你真的去死了算了!”刘地在战斗之中却扭着头这么叫嚷,不过发脾气之后,还是关切的搭上了一句:“你没事吧?”

  “我以为……光的法术……我可以……挡住的……”随着周影断断续续地声音,一个人形的影子从地上坐起来,只是这个影子是这么的淡,象是一团若有若无的烟雾一样,他的声音也象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我……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影子在吃力的凝结着,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南羽偷眼看着自始至终没有失措惊慌的刘地,果然是他最了解周影啊,大家都以为周影这下完了时候,只有他知道周影挡的下这一击。

  这场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无论是刘地还是南羽都在各自的战斗中占据了上风,虽然周影已经暂时无法战斗了,但是另外几个同伙已经赶了过来,协助孟蜀和贲羊战斗。只是短狐、赤蛇和苍獭三个在他们的伙伴都丧失了战斗的信念之后还拼命抗争,看来不除掉他们,是无法结束这场战斗了。

  刘地利爪划过,赤蛇的鞭子被打飞了出去,他跟上一步,一口向赤蛇咬下,苍獭挺枪刺过来,却被刘地夺住枪头一带,把他拉进后一脚踢出了十几步远,又回头向赤蛇击下去。

  另一边好向个妖怪一起扑过去,七手八脚地已经制服了贲羊,就只等着南羽那边的结果了。

  短狐把法宝挚在手中,咬紧了牙关,准备拼死一击。

  “住手!”周影的声音有些微弱,口气却坚决的很,“不然,我杀他,”他的刀架在苍獭身上,向短狐说。

  短狐目光一跳。

  “即然相斗,难免一死!你以为他是会向你们投降的懦夫吗!”苍獭喝叫起来,“死有什么大不了,你给老子来一刀啊。”

  “如果我被你们捉住的话……”周影讲话还有点吃力,身体也没有力气站直,半跪在地上慢慢地说,“……我知道刘地会怎么做,所以,如果你们真的是朋友的话,他一定也会那做的,对吗?”他最后向着短狐问。

  短狐看看他,看看分别被他和刘地制住的两个朋友,他咬着嘴唇,终于还是后退了半步,把法宝向周影脚一丢,闭上了眼。

  周影和刘地对视一下,各自放开了手中的对手。

  “大家合作多好,反正目的都一样,打打杀杀的多伤合气是吗!”刘地笑眯眯地向对方的幸存者们说。

  “现在你作主,由你安派。”短狐淡淡地说,他虽然不甘心,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了失败。

  短狐这一边还有二十七、八个妖怪活着,加刘地这边的十二个,声势一下壮大了不少。刘地他们盘的一些计划终于也可以开始施行了。

  孟蜀拾起地上短狐的法宝,在身上擦一擦,递过去说:“这个是你的,”他这样向新加入的表示友好,却发现妖怪们一双双惊讶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短狐惊讶地都忘了伸手去接,只是说:“你,你,你是个人类?”

  “是啊,你们都看的出来吧?”孟蜀抓抓头。

  “快放下他,”南羽终于第一个叫出来,过去夺下他手中的东西,“你不可以碰它,你,你没有事吧?”

  孟蜀不解地看看自己的手,“没事啊?”

  “这种法宝不是人类可以碰的,你居然没事?可以拿桃木剑的妖怪和可以拿我的法宝的人类,你们当中还真尽些怪家伙。”短狐咕哝着,拿过自己的法宝丢进口中,藏在了肚子里。

  刘地盯着孟蜀,若有所思,但是接着便招呼起来:“休息,休息,大家今天在这里安营扎塞,食物遍地是,自己收拾着吃!”在他的张罗下大家开始准备营他,而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孟蜀身上……

  “怎么样?你好些了没有?”孟蜀来到周影身边问,一边把手里的碗递给他,“吃点吧。”

  周影一笑,接过来放在旁边,他身体虚弱的时候不吃反而好些,免得为了转变食物而消耗体力。

  孟蜀又站了一阵子,和周影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好走开,走了几步回头说:“今天谢谢你。”

  周影摇摇头:“我知道自己挡得住,不会死,不然我不会这么作的。”

  “可我会死,”孟蜀笑着叹口气,“所以还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周影有点不知所措,低下头不说话。

  “人家的感谢应该接受啊!真没礼貌!”刘地冒出来,在周影头上打了一下。

  孟蜀知道他们有事商量,快步走了。

  “喂,你可别再去和南羽套近乎了,今晚她没吃饭,小心你去了……”刘地向孟蜀张嘴做了个咬的动作。

  孟蜀没理他,走出好远才自言自语地说:“她又不是人类了,我去干什么?”

  “……就是这样和他们商量的,明天一早就行动,你还伤着,和孟蜀呆在这里别动,我留几个可靠地下来陪你们。”刘地向周影解说关于下一步的安排。

  “好,”周影永远不会有什么异议。

  “总知,这是最值得一试的法子了!”刘地仰躺下来叹息,“好想我的女朋友们啊。”

  周影却在挂念火儿,它究竟在哪里?有没有被这里法术控制?会不会吃到苦头甚至受伤?从出生到现在,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火儿还能照顾自己吧?

  “对了,”周影又想起另一件事,“刚才你说南羽什么?”

  “没有吃饭啊。”

  “没有吃饭?”

  “她自己在树林那边呆着呢,晚饭前就去了。”

  周影扶着树站起来,“我去看看她。”

  刘地摊摊手,又叫住周影,挤着眼说:“去一整晚也行,我保证大家都不会打挠你们,亲热一点没关系的!”

  反正也没力气去打他了,周影干脆装作没听见地走了。

  “要不要过去掺一脚呢?”刘地作了三秒钟的思想斗争之后,潜入地下跟了上去。反正周影是很了解他的,一定知道他会偷偷跟过去,所以即然他没有叫自己不要跟,那就是默许了吗──他在心里这么给自己找理由。

  南羽独坐在树下。一到吃饭时候她便会逃离大家,她不但不能去吃那些经由自己手杀死的妖怪,也不无法忍受看到烹煮食用他们的场面。在还以为自己是人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自己怎么可能是妖怪?”而恢复了记忆之后,想的就成了“我为什么不是人类?”是啊,自己为什么不能是个普通人类呢。

  南羽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的,也许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妖怪吧?只是坚持着不肯承认,心里抱着一丝饶幸,说不定真的可以过人类的生活。

  周影远远地便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南羽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那里的难道不是那个有些骄傲的南羽,而又变成了那个自以为是人类时的娇弱女子了吗。

  周影无法就这样走过去,只能站在树丛中看着她。

  “过去,趁虚而入啊,趁虚而入!”刘地从地下伸出一个头来,压低声音鼓励着。

  “她怎么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这样。”周影在刘地身边坐下问。

  “去问她呀,快去,快去。”刘地明显地不怀好意。

  “……”

  “荆蛮非我乡,何为久滞淫?方舟溯大江,日暮愁我心。山冈有采映,岩阿增重阴,狐狸驰赴穴,飞鸟翔故林……羁旅无终极,忧思壮难任……”孟蜀敲击着配剑,纵声高唱一道古老的诗歌,他苍凉的歌声和诗中的孤寂、忧伤传来,就连一些妖怪们也停下了筷箸,怔怔地听着,难掩心中的思乡之情。

  “喝!”刘地本来也在侧耳倾听孟蜀的歌声,忽然低叫一声,从土地中一跃而出,他在半空中翻了一身,手臂一挥,利爪从皮肤中弹出,反手向从地底暗算他的贲羊击去。

  虽然头领和同伴们都同意了和刘地他们合作,但是贲羊并不这么想,她依旧在对刘地耿耿于怀,并且一刻也没放弃报复的打算,她按耐着性子等到了这会儿,看到刘地和其他妖怪都在专注于孟蜀的歌声,便潜进地下,向刘地突然出手。

  刘地总算反应敏捷,但是肩头还是被她用角顶了一下,血已经顺着手臂滴下来。

  “我不杀雌性不代表我不会杀喔!”刘地一爪把贲羊打了个跟头,半认真半玩笑地说,“而且你这样的疯婆子刚好是我最讨厌的雌性。”

  “地狼!你去死吧!”贲羊怒火冲天地向刘地继续攻击。

  “我也没得罪你啊,不是因爱生恨吧。”刘地遇见雌性就非把话题扯到那方面不可。

  “地狼!”贲羊咬牙切齿地喊叫,“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刘地一边闪躲她的攻击,一边扳着手指头说:“‘你死’‘我活’,一回事儿吗?什么不是就是的。”

  他的态度越是不把对方当作一回事,贲羊的火气就越大,但是她的愤怒还没到了完全使她失去理智的地步,她知道自己和刘地相比确实还不及,凭真本事自己斗不过他,即然偷袭失手,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她目光四处搜寻着,开始打算退路。好在刘地也没十分地想“留”下她,所以当贲羊瞅到一个空隙向旷野中逃走时,刘地也没有再赶尽杀绝。

  过了这片小树林后是一望无际的旷野,贲羊只要逃到那里,刘地想追也追不上了,可是她在逃走的途中,却又犯了一个大错。当她扭头看见扶剑观望的孟蜀时,心中却又生出了杀机:杀不刘地,至少这个人类的命她要带走。

  贲羊头一晃,她唯一剩下的一支羊角向孟蜀射去。

  “铮!”地一声长响。

  孟蜀举剑用尽全力挡住了羊角,他的剑也断为两段,跌在尘埃中,而另一边,南羽的桃木剑远远飞至,插在了贲羊的背心,已经取了她的性命。

  “我是个女人,不介意杀她,”南羽淡淡地说,“孟蜀,麻烦你为我把剑拔出来好吗?”

  “啊?”孟蜀一愣,“好的。”他走过去,从贲羊背上拔出剑来。

  周影懈地看看南羽,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用法术将剑唤回来,而要孟蜀去拔?而刘地和南羽一样,都十分紧张地看着孟蜀的举动。

  孟蜀走过来把剑递还南羽。

  “谢谢。”

  面对南羽的道谢,孟蜀耸了耸肩。

  刘地和南羽交换眼神,象要商议什么似的一起往前走去,刘地回过头来:“周影,来,有话跟你说。”

  “好。”周影完全不解地跟了过去。

  在他们身后,孟蜀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树丛后,他转过身,独自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旷野,张开手掌,方才拿剑的手心中,竟然留下了一道红肿的炙痕,呈现着剑柄的形状。孟蜀看着自己的手,又仰起头看着天空,两行泪水淌了下来。

  “为了试探他?”周影还是不懂地问。

  “我的剑,妖怪应该是不能碰的,所以才叫他去拿。”南羽抚着手中的剑说。

  “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个人类。”

  “他拿了只有妖怪才拿得起来的法宝,又拿起了南羽的剑,”刘地叹口气,“这个家伙,实在是琢磨不透啊。”

  “你们两个……都在怀疑他?”周影发觉,自己是无法跟上刘地和南羽的心思的。

  “他太象我了……”南羽苦笑说,“太象了,所以我不相信他……”

  周影不明白,为什么象她就不能相信。

  “反常为妖!”刘地拍着周影的肩膀,“这么说来,在这个全是妖怪的地方,反常的是他,‘妖’也是他啊……”

  最后一片版图凑到刘地面前的沙盘上,这个世界完整的情形便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没有想象中大啊……”这是刘地的第一句感慨。

  南羽看着沙盘也说:“说是一个世界,确实太小了点。”

  “或许我们是被因在一个法宝当中了。”短狐几天前和别得妖怪战斗时受了点伤,说话还有点低气不足。

  “虽然不够的上一个世界,可是如果是法宝中的空间的话,这样也大的离谱了……”任白山用手摸着沙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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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0 17:26:13 | 显示全部楼层
  沙盘中拼出的完整版图是正方形,是这个世界完整的轮廓,由妖怪们在三天之内制作完成。地图中山峦起伏,平原辽阔,但是面积只有五、六十万平方公里,若以一个空间而论确实太小了,但是若象短狐所说的是件法宝,未免又大的离了谱。

  “真是的,这么折腾还没有弄明白自身在何处,而且那个幕后的家伙还不出来……他的修养怎么这么好?”他手指在沙盘上移动着,忽然停在一个地方,问,“咦,这里怎么回事?”

  那个地方的地图上出现了一个平时决对看不到地理现象──五座山峰紧紧相靠在一起,仿佛要挤成一体一样。

  “造山运动造成这样也太离谱了吧。”刘地卖弄着“学问”。

  “造山运动是什么?”一个妖怪不懂就问。

  “就是神造世界,造到山的部分时累了,停下来运动运动筋骨。”刘地向他解释。他挥挥手,所有的同伴都开始准备行动了,花了这么多时间终于有了些线索,大家都很振奋。

  “那里肯定有什么,可是……”南羽用手点着沙盘。

  “你怕了?”

  南羽没说话,飞在了队伍最前。

  “我可是有点怕呢……”刘地自言自语。这时他们的团体成员已经多达七八十,大家在兴奋头上,不等刘地下命令已经纷纷起飞了。刘地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拉起孟蜀,带着他飞行。

  “你有话对我说?”飞在空中,孟蜀问。

  “没有。”

  “没有的话,‘看’着我的应该是他。”孟蜀指了指飞在旁边的周影。

  “没有……你好自为知。”

  孟蜀看着身下的浮云飘过,浮云之下的大地山河,身为一个凡人可以体验这种飞翔的快乐,实在是件很奇妙的事,可是……好自为知?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在好自为知啊!孟蜀握紧了拳头,忍住心中想呐喊的冲动。

  四座山峰紧紧地靠在一起,任凭怎么看都不是自然的产物,自从山边方圆数十里之内就没有草木、生物,而他们一踏进这个范围,就不再能使用任何法术,有几个妖怪因为飞得太快,险些从天上掉下来摔死。天从他们进来就开始下雨,越下越大,习惯了使用法术解决问题的妖怪们不得不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泥泞中步行,九成的家伙都在咒骂个不停。

  “这个地方的地图是哪个白痴来绘制的!”苍獭边抹脸上的雨水边叫,“当时他干什么吃的,这么古怪都没发现。”

  “是我。”短狐举起手,没好气的回答,“那个时候这里有花有草,有鸟有兽,根本不这样!”

  “可是现在!”

  “别吵了,回头看……”刘地用冰冷地声音说,“看了就知道为什么了。”

  他们现在正在攀爬到一座山的山腰,听了刘地的话一起回头看过去。虽然暴雨中视线极差,但是妖怪们的眼力还是分辨地出,下雨的范围扩大了,荒芜的范围也扩大了,就象是随着雨水的降下,以这里的山峰为中心把一切生命和绿色都洗掉了一样。妖怪们全都鸦雀无声,只剩下了“哗哗”的雨声刺激着耳郭。他们在一瞬间里体会到了创造这个世界的家伙的强大──在这里他是主牢,是造物主、是神,是可以把天地掌在手中的角色。原本一心向他挑战去寻求自由的勇气,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压力和苦涩。

  “回头也是死路一条,没有退路了,往前走吧。”不知道是谁先这么说着,队伍又开始向前进,这次的前进没有了什么言语,大家沉默着行走,准备去面对属于自己的命运。

  终于到达了这座山峰顶端时,雨下的越发大了,四周白茫茫一片,在山下仰望时,四座山峰是紧紧挤在一起的,但是现在站在这里却看不见那些应该近在咫尺山峰,大家并不因此感到惊奇,因为大家就是预料到那里有什么才爬上来的。

  “雨太大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一个飞鹰修炼的妖怪站在高处极目四望后说,他的眼力是大家当中最好的,连他也看不见的话,其他妖怪就更别说了。

  “往前走!”刘地决然地说,“看不见也走。”他自己一马当先,周影、南羽和短狐紧跟了上去,孟蜀却落在了最后,这时的雨象瀑布流水一样,几步之外的同伴都只能看见模糊的背影,孟蜀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索性在岩石上坐了下来,他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该做什么,只是有一股不想动,不想思考的感觉,就这么一直坐下去吧……

  “孟蜀!孟蜀!”周影叫着他的名字,从雨幕中跑过来,当他走近之后,孟蜀看见南羽跟在他的后面。

  孟蜀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周影和南羽会回来找他为的并不是相同的原因吧?不过不论是因为哪一种理由,自己都非跟他们走下去不可了。

  “你没事吧?”周影的关切中有种真诚,他是个不懂伪装作做的妖怪。

  “没事,我的体力没有你们那么好,”孟蜀自嘲地笑说,他从南羽的眼睛里,看到了戒备的神情,“我必竟只是个人类啊……”他凝视着南羽的眼睛说。

  “或许……”南羽在暴雨声中低语了句什么,谁都没有听明白,“快点走吧,前面好象还有很长的路。”

  “很长的路……终究还是要走到头的……”孟蜀自言自语地说,他加快脚步,走到了南羽和周影前面。

  山峰的另一边陡峭的吓人,路又湿又滑,不能使用法术的妖怪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先去!”

  “我先去!”

  “让我来!”

  周影、飞鹰和另外一个飞禽妖怪一起抢着说。如果说妖怪们原本还各怀心机的话,在见识到了这场暴雨,意识到了这雨之后的力量后,不知不觉间已经同仇敌忾,把心团结到了一起。

  “不,你们不能全去。”刘地郑重地说,“现在大家都不能使用法术,能够下去的只有你们三个,所以……周影,你先去,如果半个时辰内你不回来,再派第二位下去。”

  周影用力点点头,他和刘地握了一手掌,走到山崖边,纵身跳也下去。

  “但愿……”刘地嘴唇轻动,无声地向他自己心中的神祷告。

  所有的伙伴无声地看着周影化作一片黑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默立在那里,能做的只是等待。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空中厚重的乌云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一道仿佛好几年没看见的阳光射下来,照在妖怪们身上,雨也在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法术,”一个妖怪大声叫喊着,“法术可以用了!”

  “影魅做到了!他一定做了什么才会这样的!妖怪们纷纷议论着。对于他们而言在无法使用法术的环境中所要承受压力和不安大的难以形容,一发现又可以使用法术都禁不住欢呼起来。

  “我们也下去!“刘地一声令下,妖怪们各施法术向下飞去。

  雨住天晴,仰首可以清楚地看见笔直而上,直插天空的四面山峰和一线天空。周影站在这个小小的山谷里,看着眼前的奇境──一座祭坛上摆着巨大的青铜鼎,鼎上,一个混沌在缓缓地旋转,忽尔清澈透明,忽尔昏暗不堪,忽尔轻烟迷离。

  周影其实什么也没有做过。

  他落在谷底之时,雨便自动停了,然后他便一直在看着这个巨大的铜鼎和混沌发呆,甚至忘记了回去报信。

  “看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这里果然是一个世界。”刘地落在他身边说,“只是,创造这一切的那个家伙为什么没有出现?我们都来到这里了,他也该出来了。”

  “对!你出来!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给我出来说清楚!”一些按耐不住的妖怪开始大声吼叫起来。

  “滚出来!”

  “出来!”

  “给我出来!”

  一个妖怪开始叫,顿时一呼百应,大家都开始叫起来。

  “出来……”

  “出来……”

  “出来……”

  四面山谷引起来一阵阵回声,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铜鼎中的混沌还是那样运转着,阳光还是淡淡地照下来,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

  “别过去!”刘地突然暴喝一声,对几个按耐个住,试图登上那个祭坛的妖怪训斥,“你们不要命了吗?敢这样去碰那种东西!”他一挥手说,“大家千万别轻举妄动,等!”他率先盘膝坐在地上,“我不信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真的不出来!”

  妖怪们相互看着,有几个急性子的又大喊大叫了一阵了,终于还是一个个都学着刘地的样子安静下来,围绕在祭坛四周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时间在过去,可是大家却又无法计算时间,因为自从雨停了这后,太阳便一直停在那个位置,世界的运转仿佛停止了,连风都不再吹,只剩下那个混沌不紧不慢地动着。

  “给你。”周影消失了好一阵子,又出现在孟蜀身边,把几个野生的果子放在他膝上。“外面完全变了,整个世界全部成了一片荒芜,外面的妖怪全在为了抢剩下的食物争斗,所以我只找到这些。”

  孟蜀拈起一个果子:“你特意为我去找的?”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不能一直不吃东西,”周影说完回到刘地身边又坐下来,若说等待,他是最有耐心的。

  孟蜀把果子放在手中把玩着,偷眼看着南羽,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

  终于有妖怪等不下去了,跳起来向祭坛扑过去他踏上祭坛后安然无恙,开始用兵器敲打铜鼎,也安然无恙,当其他的几个妖怪也想冲上去和他一起破坏的时候,他跳上了负铜鼎边缘,挥刀去砍那团混沌。

  数声巨呼,几道霹雳从空而降,乱打在铜鼎周围,那个妖怪连叫都来不及叫,便被击成了一团黑炭。霹雳响过,飞烟散尽之后,混沌之中出现了一双巨大的黄色眼睛,它平淡地看着外界,眨了眨,又闭上,消失不见了,一切再次恢复了平静。

  “站住!你别走!”几个妖怪大吆小喝起来,可是混沌当中再也没有了什么动静。

  “那个家伙一定是幕后的主人,得想办法把它再叫出来!我们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短狐咬牙切齿地说。

  刘地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良久才抬起头来说:“孟蜀,你去!”

  “什么?叫他一个人类去!”

  “他算什么!”

  “肯定不行!”

  妖怪们纷纷议论起来。

  刘地还是盯着孟蜀:“你去!”

  孟蜀摊摊手:“去我不怕,可我要怎么做?我可不会什么法术。”

  “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做,”刘地严厉地看着他。

  “他是个人类……”

  “他是个人类吗!”刘地喝止了一个妖怪的话,他向孟蜀问,“你真的是个人类吗?”

  “你以为我是什么?”

  “你的言行、举止、作派,哪一样象现代人?你知道电脑,知道汽车,知道航天飞机是什么吗?”

  孟蜀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表情可以明显看出来,他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如果你是人类,是什么时代的人类?今年得有多大年龄?而且这是只有你一个在摆脱了法术之后还认为自己是人类,这不是很奇怪吗?”

  “如果修炼得当,人类也可以长生。”

  “他会法术吗?不是自称一点也不会吗。”刘地深吸了口说,“伸出手来。”

  孟蜀慢慢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缓缓张开来,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他手上,都看见了那个明显的烧炙的剑柄痕迹。

  “人类怎么会被桃木剑炙伤?人类又怎么拿得起短狐的法宝?”

  孟蜀保持着那个张着手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刘地,周影忍不住替他解释设想说:“即然南羽可以拿那柄剑,也许,也许人类就会被它伤到也说不定?”

  南羽闭上眼,摇了摇头。

  “还有,这里的国家被叫作‘蜀国’,而你的名字为什么叫‘梦蜀’?”

  “你到这里之前在哪里生活?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肯说?是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孟蜀的声音有点沙哑,“我是人类。”

  刘地径直接着说:“如果你真的是妖怪,却能在我们大家面前掩藏的如此之好,那就太可怕了,我都不敢想像你究竟有多强大!所以,去证明给我们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他抬手指着那祭坛。

  “刘地,你这不是要他去送死吗!”周影不解地说,可是其他的妖怪们,包括南羽全不作声,因为他们全都认为孟蜀身上难以解释的事太多,认为刘地的话有道理。

  “好!”孟蜀看着他们冷笑,“我去!”

  “孟蜀!”

  孟蜀没有理会周影,大步向前走去,在走过南羽身边的时候却慢了下来,他看向南羽,南羽也毫不闪躲地看着他,他以为会从南羽的眼中看到不信任甚至歉意,但是看到的却是一抹哀怜。

  怜悯!孟蜀握紧了拳头,加快了步子来到祭坛上,铜鼎下,抽出剑来用力打着鼎身喊:“出来啊!不管是什么!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你到底要把我弄成什么样子才甘心!给我出来啊!”

  “这有什么用。”

  几个妖怪窃窃私语起来。

  “出来!好端端的,非要把我弄成妖怪你才甘心吗?给我出来!”

  象在回应他一样,混沌中发生了变化,那双黄色的眼睛又出现了,转动几圈,落在他身上。

  “真的出来了……”

  孟蜀纵身踏着铜鼎上的雕刻纹路几跳跃,站到了铜鼎的沿上,毫无惧意地看着那双对他来说过于巨大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我又到底是什么?给我说清楚啊!给我说清楚!”

  眼睛盯着他看了一阵子,一股奇怪的力量卷住了他,把他轻轻推放在了地面上,然后那双眼睛又闭上了。很显然,它不想伤害孟蜀。

  孟蜀回头,在妖怪们的脸上看到的全是恍然大悟和了解的神情“果然,他是……”

  “我不是妖怪!我是人!”孟蜀狂吼一声,“我是人,我证明给你们看!”他再次跳上铜鼎,但这次他没有喊叫、敲打,而是跃向了那团混沌之中。

  就象一下子跳进了一团迷雾中一样,他的身影急没,不见了。

  刘地已经猜到了一、二,反而松了口气似的叹息一声。

  “他会不会……”周影关切地问。这么多神通广大的妖怪在这里,却逼一个人类去冒险,这让他觉得不舒服。

  “你还是不懂……”刘地拍着他的肩,“他是决对不会有事的……”

  不等他的话说完,铜鼎便开始发出“咯楞”“咯楞”的声音,剧烈的摇动着,摇摆着,最后“轰”的一声巨响,炸得四分五裂。那团混沌在铜鼎炸开之后开始渐渐消失,那双眼睛又出现了,却越来越清晰,周围开始出现了更多的轮廓,这时连地面和山峰开始蠕动起来,慢慢发生着变化。

  “那是……蛇,是一条很大的蛇!”赤蛇第一个叫起来。

  确实,一条硕大无比的蛇的形体已经看得出来了,从那团混沌消失后留下的眼睛周围,出现了蛇头的轮廓,它的头放在那个祭坛上,而周围缓缓移动、起伏着的山峰则剥落了岩石泥土,露了鳞片,化作了蛇蜷盘着的身体。

  “好大啊!”妖怪们呆呆地看着它,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

  “大家快飞起来!不然会被它勒死的!”刘地大声叫着,蛇身已经在收缩,妖怪们纷纷起飞,及时地躲开。

  巨蛇滑动着身体,渐渐伸展开来,这么一来从上空看下去,它就越发的大了。

  “俗话说巨蛇吞象,这一只的话连雷龙也不够它塞牙缝吧?”刘地这么嘟囔着。不过他也没有余地发唠骚了,因为巨蛇象是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的样子,甩动着身体向空中伸展,在妖怪们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巨蛇的头猛地探上云层,一挥一甩,几只妖怪便跌落了下去。接着天空中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一起向着妖怪们袭来。他们想要再向上飞行,这个世界的天空却是有顶的,再怎样也飞不出那个范围,巨蛇庞大的上半身在云中隐现,攻击着妖怪们,下半身却还没有离开地面,把它完整的看来真是大的可怕。也有妖怪情急之下开始使用兵刃法术向它出手,却毫无作用,法术全部如同泥牛入海,兵器砍在它身上,连划痕都留不下。

  周影在闪电中闪躲着,无力去顾及其他,而他看刘地和短狐他们简直比自己还要狼狈,只有南羽显得轻松一些,一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飞行。

  “周影!南羽!你们靠过去叫他!”刘地被一道闪电擦过,皮毛都烧焦了一大片,“他不想伤害你们,你们去叫他!”

  “叫谁?”周影不解。

  南羽飞过来在他手上拉,说:“孟蜀。”

  “孟蜀?他在哪里?”

  “你不是不明白吗,他就在那里啊。”南羽向巨蛇一指。

  “孟蜀?它?可是孟蜀是个人类啊!”

  刘地被狂风刮了个跟头,勉强地靠近周影说:“他是个妖怪啊!是个和南羽一样,想做人类想疯了的妖怪!这个世界是它造的!他把我们弄来陪他玩作人的游戏,来过家家,甚至把自己的记忆都修改了!你还不明白吗!”他艰难地闪躲、抵挡,“它现在不想伤害你和南羽啊!你看不出来吗?”

  周影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妖怪们,法术高的、法术低的都在拼命自保,只有自己和南羽身边所受的各种攻击比较少,而且程度也弱得多,是绝对不会致命的,“孟蜀真的是……”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么多变化,但是南羽已经先向巨蛇靠过去了,他也连忙跟了过去。

  “孟蜀!孟蜀!请停下来!你真的要杀了大家吗?”南羽艰难地靠近了不停对妖怪们发动攻击的巨蛇,大声喊着。

  “孟蜀,请停下来啊!”

  “孟蜀!请停下来啊!”

  巨蛇的攻击毫无减弱的迹象,已经有十几个妖怪被它的身体或法术击中,从天空中惨叫着落了下去。

  “孟蜀!孟蜀!”周影和南羽一起叫着。

  天空中的杀机依旧弥漫。

  “孟蜀,你真的要杀了这些在你作人类时一起打拼过的同伴吗?”南羽用尽了力气大声喊。

  巨蛇的动作一瞬间停止了,扭过头来面对着南羽和周影,天空中的电闪雷鸣也停止了。

  “孟蜀,是你吗?是你吧!”

  巨蛇身体盘在地上,高高昴起头,一直伸到云层上,象石刻的一样一动不动,在它的额头上,渐生出一团混沌,渐化作人形,渐象成了孟蜀,他还是一个人类青年的样子,手中也依旧按着一柄剑,站在蛇头上,看着大家。

  ──原来孟蜀正是这条巨蛇的原神凝聚,这个强大无匹的妖怪在修炼过程中,把自己的原神化为了人。

  他不动,不说话,直直地看着大家。

  “蚕丝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刘地叹息着说,“看到了你我忽然明白,所谓的蜀国其实是这个‘蜀’,而不是三分魏蜀吴的‘蜀’吧?”

  孟蜀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秦惠王知蜀王好色,许嫁五女于蜀。蜀遣五丁迎之,还到潼,见一大蛇入穴中,一人揽其尾掣之,不禁,至五人相助,大呼拽蛇,山崩时,压杀五人及秦五女并将从,而山分为五岭……这条巴蛇,可是大名鼎鼎的妖怪啊!是你的同类吧?”刘地东拉西扯,想逗孟蜀开口说话,只要他肯开口彼此交流了,才能有讲道理的余地。

  “那就是我……”孟蜀脸上虽然还是没有表情,但终于开了口。

  “哦……”一片惊叹声在妖怪们当中响起,原来他是那么有名的大妖怪。

  “原来您是上古的前辈,法力又如此高强,将登仙界,为何要与我等这些后生小辈过不去!”赤蛇面对这位强大的难以形容的同类,鼓足了勇气问。

  孟蜀皱起眉头,侧过脸看他。

  刘地偷偷向赤蛇摆摆手,向孟蜀行礼说:“我们并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想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各自回家去吧。”

  “回家去……“孟蜀这样喃喃地念了几次,忽然眼凶光,“那我的家乡在哪里?我又该往哪里!谁来把我的故乡还给我!”

  “以你的法力,哪里又不能去?”

  “可我的故乡在哪里?在哪里?”孟蜀面目变得十分狰狞,巨大的蛇再次向妖怪们袭击过来,飓风、疾雷也再次开始纵横,局面顿时又陷入混乱。

  “我的故乡在哪里?把我的故乡还来!”巴蛇的巨大吼声伴着“滋滋”的蛇信吞吐,使听者无不毛骨耸然。

  周影看见孟蜀依旧站在巴蛇的头上,便向他冲过去。不论是巴蛇本身的袭击,狂风还是巨雷依然尽量不针对他和南羽,所以他很容易地来到蛇身上,用力摇着孟蜀的肩:“孟蜀,不论你的故乡在哪里,大家一起总能想出办法来的,你不能因此迁怒于大家啊!你真的快要杀了他们了。”

  “这样不行!”刘地用尽全力躲过了巴蛇的一次攻击,也跳上了蛇头,“要这样!”他抬手“啪啪!”两记耳光毫不留情地打在孟蜀脸上,口中怒斥说:“你回不了家又不是我们的错!想想看我们何其无辜!”

  “我是不想伤害周影和南羽,如果是你的话──去死吧!”孟蜀摸着脸白了刘地一眼,在蛇头盘膝坐了下来,看来这次他是完全成为了大家认识的那个孟蜀了。

  刘地暗暗松了口气:“不就是说你是妖怪吗,何必这么记仇。”

  “你又没有说错,我就是妖怪……”孟蜀向南羽看去,“妖怪就是妖怪,怎么也成不了人类的。”他们的目光一碰,都露出了了解和哀伤。

  “创造了这个空间,把我们大家捉来扮演人类,这真的都是你做的?”周影问。

  “是。”

  “为什么要捉弄我们呢?你这么大的本领,这不是以大欺小吗。”周影不管是面对谁,什么时候,说话都是那么直。

  孟蜀却不生他的气,淡淡一笑:“也许是吧,我没管那么多,你想知道为什么吗?都是要从那件事说起……我生在长在蜀国,在那里修炼成妖,也在那里在的生活。那里虽然是蛮荒之地,但是我的家乡,那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兽,没有一种不是我挚爱的。当我学会变化成人之后更是常常混迹在人们这中──那是民风朴实,他们即使知道了我是妖怪也不害怕、惊奇,依旧接受我,那里的妖怪很少,我和他们也合不来,我只把人类当作亲人,生活的十分快乐,一直到那件事发生……

  那一天,我在山里睡觉,迎接秦女的队伍经过我身边,那些人看到了我的真身,相互吵闹着要把我拖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大,开始我不想和他们计较,可是他们却还是不罢休,连拉带拽的不让我走,最后我真的生气了,可我只是想吓吓他们,我并没有想杀他们……可是,山塌了……几百人,全死了。我知道我做了无法挽回的事,而且蜀王下令招集方士要除掉我,我不想再错下去,也不想和人类争斗,所以离开了故乡,开始四处飘泊,这个世界住几年,那个世界住几年,不知不觉中过了几千年,可是我发现自己心里最怀念的还是故土,于是便回来了……可是故乡没了。”孟蜀苦笑着,“没有了,全是高楼大厦,全是城市,人类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见了我就尖叫,逃跑……哼,我离了短短几千年而已,为什么一切全不一样了!为什么啊!我的故乡到底到哪里去了!”孟蜀深吸了口气,问:“你们明白吗?我的故乡再也没有了,找不回来了。为什么我要离开这么久,为什么贪恋着修行,结果怎么样,就算修得成正果,这个身子又要到什么地方去……”

  “所以造出这个空间来建设自己记忆中的故乡?”

  “可是我造出空间,造不出生命来。”

  “就抓妖怪来做居民?你该抓人类才对啊!”

  “我不想再伤害人类了。”

  “那就拿我们的命不当命!”

  、“我那里顾得了那么多。”孟蜀横了他一眼。

  强者为王的法则,所有的妖怪都很明白,孟蜀要这么做,谁又能和他讲道理?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那你下面想把我们怎么样?”

  “还没想好。”

  他是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这个扮演人类的游戏吗?所有的妖怪们的心都悬了起来。

  “你所造的这个是蜀国吗?”刘地忽然改变了话题问,“我没有去过那么古老的国家,可是蜀国是这样的吗?衣冠、言谈、习惯、建筑……这些我看来怎么这么熟悉呢?”

  孟蜀象被刺了一下地看着他。

  刘地东张西望地问:“蜀国真的是这样的吗?”

  “行了!闭嘴!”

  “我看你即使改变了妖怪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自己是人类,也不无撤底的改变他们的性格和对生活的记忆吧?我自己中过你的法术,这一点我很清楚。我想这里的妖怪除了你没有一个活得那么久,看见过蜀国什么样,所以大家变成人类生活久了,自然各自按照各自的方式建设这里,想当然的,这里就成了四不象式的国家了,对吗,根本不是你的蜀国。”

  “叫你闭嘴!”孟蜀猛地一挥手,刘地整个人飞了出去,周影及忙抱住他,扶他起来。刘地却依旧在笑着说:“根本不是你的蜀国!你用这个法子造不出蜀国来对吗!”

  孟蜀被戳到了痛处,脸色铁青地看着他,周影怕他再向刘地出手,戒备地看着他,良久,孟蜀叹了口气,手臂也垂了下去,在叹一声说:“对,这里不是我的故国……”

  “那你留住我们还有什么意思?继续扮演你那可笑的剧本?”

  孟蜀有点颓然地坐下来,抱着膝,不说话。

  南羽走近他,说:“为什么不一直修炼下去,直到修成正果?”

  “那又有什么意义?”

  “神、魔、仙是可以制造世界的──真正的世界,有生命、有法则的世界,你懂吗?”

  “真正的世界……”孟蜀若有所思。

  “你的道行都到了这一步了,应该不远了吧?”

  “我从来没想过,我对修正果没有多少兴趣,可是或许这是一个法子。”孟蜀的眼睛闪出了一抹光茫,“我到可以试试看。”

  周影真诚地说:“是啊,试试看吧,一直努力的话总会成功的。”

  孟蜀站起来,深吸了口气,他心里有了些目标,看起来精神了点,“即然都这么说了,我只能放你们走了。”

  妖怪们当中暴出一片欢呼声,有的甚至喜极而泣。

  “等一下,”周影叫起来,“火儿在哪里?我还没找到它。”

  “火儿是谁?”孟蜀问。

  “它是一只必方,就象周影的孩子。”南羽也问,“你把它放在哪里了?该还给我们!”

  “必方,火灵兽?”孟蜀笑起来,“你们认为我的道行到了那个程度了吗?我怎么控制得了灵兽?”

  “它还是个小孩子!”

  孟蜀摇头:“幼兽也不曾有过,我的世界没有来过那种东西。”

  “火儿不在这里!”周影急得不得了,“那么它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那是你们的问题了,”孟蜀举起手说,“我放你们走。我累了,想安静一会儿。”

  “那么其他妖怪呢?”刘地大声问,“没有到这里来的,这个世界的其他的妖怪?”

  “再说吧,我还不一定修炼正果呢,也许改变了主意,他们就还有用。”他看向南羽,“南羽,我很高兴象人类一样,和你一起走了一程,还有周影,谢谢你曾经救过我。”他笑着伸手,在妖怪们面前一抹,一道白光之后,这个古怪的空间和孟蜀的笑容一起消失在大家眼前……

  周影第一个从地上挣扎起来,半跪着推刘地和南羽:“刘地,南羽,我们回来了。”

  “是吗……”刘地捂着头爬起来,环顾四周,“博物馆?就是这儿,我从这里被弄到那里去。”

  “看这个……”南羽指前旁边说。

  在玻璃的展柜中陈设着一把三、四尺长的装饰扇,红木雕骨,淡黄的宣纸上,画着五名壮汉合力拖着一条身体在山体中的大蛇尾巴,他们身边不远的车队仪仗豪华,排列着无数侍从,五辆香车中微微露出丽人淡笑、指点的艳容。

  “巴蛇……”刘地伸手触碰着展柜,“他一定是用这个东西做为去那个空间的媒介吧?”

  “其他的伙伴呢?”周影四处寻找着:短狐、赤蛇、苍獭、山豹、任白山,岩石精、野狗子……大家都不在这里,“难道孟蜀没有放他们走?”

  “不会,一定是这样通往那个空间的媒介很多,孟蜀让我们从哪里进去从哪里出来,所以见不到他们了──一下子就不见了他们,还挺舍不得哪,哈哈哈……”

  刘地脸上消失已久的嬉皮笑容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拍拍南羽,拍拍周影,“回来了就好,找个地方大吃一顿吧!”

  “我们去了多久?”周影一边走一边问。

  “一个多月──不过是那边时间,那个空间那么小,和这边一定有出路。”

  南羽透过博物馆的窗子,看着外面广场竖立的霓虹日历说:“阴历腊月二十八,我们去了四天。”

  周影担忧地说:“四天了,火儿能去了哪里呢?”

  “你这样担心也没用,即然和孟蜀无关,就算我们白费力气了,另想法子重新找吧。”刘地拍着的肩说,“先回家看看,说不定那个家伙已经回去了呢。”

  周影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勉强冲他一笑。

  走出博物馆,看着周围的建筑和行人,他们三个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周影垂头丧气,刘地嘴中咕咕哝哝不知在说什么,南羽一言不语,他们刚刚走到周影住的楼下,刘地便用古怪地口吻叫起来:“那是什么!”

  周影一抬头,看见那只必方正远远飞过来,背上还驼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估计是它的朋友九尾狐,爪子上抓着一个老大的方便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塞了些什么。

  “火儿!火儿!!”周影又惊又喜,连法术都忘了用,向它用力跑过去。

  “影?!”火儿看见他们飞了下来,劈头就嚷,“这四天四夜你跑哪儿去了!竟然不跟我说一声,不回来给我做饭!也不怕我饿死!”

  “对啊,对啊,”林睿添油加醋的说,“不负责任的父母会教养出坏孩子的。”

  “火儿!”周影顾不得许多,一把抱住它,“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干什么,你要勒死我啊!”火儿挣脱出来给了他一翅膀,“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你最好如实交待你去哪里了?有没有偷吃好东西?”

  “火儿,”林睿提醒它,“不快点把醋带回去会耽误吃饭的。

  “对啊,”火儿急忙说,“算了,反正我这几天吃得很好,就原谅你了──我很心胸宽广吧!快点回家,马上可以吃饭了。”说完带着林睿和买来(是偷来的吧?)的东西,匆匆飞走了。

  “也就是说……”刘地看着它的背影,“这个家伙跟本没有失踪过吧……”他卡住周影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居然叫我放弃约会帮你找它,还险些连命都赔上!你要怎么赔我!”

  “我也不知道……当时它确实……”周影在刘地目光下申辩的声音越来越弱。

  “我的约会!我的女人!你赔来!赔我!赔我!赔我!”

  “你都做过一次皇帝了,也不算吃亏,”南羽站出来打圆场。

  “这么说来……”

  “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回去看看。”火儿虽然安然无恙,可是并不代表周影可以不担心,尤其它和林睿在一起时,他们可是有过把定时炸弹拿来做玩具的记录。

  “我看它买了(偷了?哪个确切一点?)一大堆食物,大概是自己在家里做饭吧?”南羽往好处猜测。

  “它做饭,哈哈哈哈,”刘地马上否定她美好的愿望,“它做饭的话这一片居民楼早烧成白地了,不可能,不可能……”

  周影一踏进家门,就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饭菜香味,接着一个女子出现在厨房门口,手中举着来不及放下的锅子向他扑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周影,你回来了!看看我是谁!”

  “瑰……瑰儿……”

  瑰儿眯着眼睛笑着问已经呆掉的周影:“我回来了啊,你有没有想过我?”

  “瑰儿,我很想你啊!”不等周影回过神来,刘地已经扑上去拥着她肩说,“为什么是人类的样子啊!快,快恢复原形,我们去约会吧!”

  “砰!”

  瑰儿手中的平底锅准确地命中了刘地的脸。

  “给他拥抱,给我锅子……这算不算种族歧视。”刘地伸长舌头舔着脸上的油,笑着问。

  瑰儿不好意思的把锅子背到身后,腼腆地笑着说:“我回来了,刘地。”

  “这还差不多,不是说到山中修炼吗?怎么不到半年就回来了?”

  “没有浴室、时装和明星,周围除了树和动物只有妖怪,鬼才住得下去呢……”瑰儿嘟着嘴说,“而且住在城市里不一样可以修炼吗?对不对周影?”

  周影还在呆呆看着瑰儿,没有反应过来。

  “对对,在城市里一样修行,”火儿抱着说,“而且还可以给我做饭!”它已经开始对桌上的饭菜下嘴了。

  “对了……”刘地一下想到了什么,“瑰儿,你的灵兽呢?”

  “它们不喜欢城市回山里去了……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喔!我随时可以叫它们来的,你别乱来喔!”瑰儿警惕地看着他。

  “随时叫来?叫个来看看……你那法术,十次成功一次吧?”

  “是两次!糟了!”瑰儿捂住了嘴──不小心说露馅了。

  “从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妖怪!”刘地不怀好意地凑上去,“嘿嘿嘿嘿嘿……做我的女朋友,以后让我来保护你吧……”

  “啪!”

  这次是周影丢了个盘子过来。

  “你终于醒了!”刘地白他一眼,用头顶着盘子问。

  “瑰儿,你回来了?”周影终于向瑰儿说了句话。

  “嗯!而且我租了你对门的房子喔!我们以后是邻居,你要多照顾我!”瑰儿甜甜地笑着伸出手。

  “而且她会给我们做饭──一天三次!”火儿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

  周影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欢迎你回来。”

  “而且这一下子,鹿为马说的大灵兽的事也弄明白了──瑰儿,你回来时先到了公园吧?”刘地一手搭着周影,一手搭着瑰儿说。

  “是啊。”瑰儿脸红了起来,“我弄错了方位,掉在湖里了。幸亏遇见火儿,不然湿淋的怎么见人。”

  “所以火儿才没回家吧?”

  “我那先在半路上把朱厌吃完,就在公园里睡了一觉,然后遇见瑰儿,又去帮她弄衣服,然后去买菜租房子,瑰儿做了饭……我回来叫你一起吃,你竟然不在!”又想到周影丢下自己去玩的事了,火儿瞪他一眼。

  “真相大白了吧!都怪你瞎操心!以后记住,人类得二十四小时才叫下落不明呢!何况是那种家伙!”刘地敲了周影头一下。

  瑰儿沉下脸:“不许欺负周影!”

  “我偏欺负!我欺负,欺负……”刘地抓着周影的脖子扳来扳去的。

  周影看着说:“火儿没事,瑰儿又回来了,我们三个也平安,这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对吧南羽?快进来坐吧。”他招呼一直站在门口的南羽进来,关上了门。

  南羽从刚才一直看着瑰儿,瑰儿却刚刚发现她的存在,两个人的目光遇在了一起。

  “对了,我还没有介绍,这是南羽,她是瑰儿。”

  南羽温柔地笑着:“你好,我是南羽,我常听周影说到你。”

  瑰儿侧着头看她一会,甜甜地一笑着说:“你好,我叫瑰儿,那么大家来吃我做的饭吧!南羽来啊,还有刘地,小狐狸,来啊周影!”她象个小主妇一样招呼着大家。

  刘地抓着下巴奸笑着看着她们:“喔,很有意思……”

  林睿站在他旁边,与他同时做着同样的动作,说着一样的话,然后一个低头,一个仰望,目光交流,露出了一样阴险的笑容:“确实很有意思哦……”

  “刘地,小狐狸,你们不吃饭啊!”

  “吃饭,吃饭。”

  “来了,来了!”

  狡猾二妖组忙投入轰轰烈烈的饭桌上去。

  瑰儿一边盛饭一边问:“周影,你这几天到哪里了啊?”

  “说来话长!”刘地接过来着说:“我慢慢讲给你听,就象做了一场梦一样……事情的发生,是这样的……这样的……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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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0 17:31:17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宝宝寒 分享,辛苦了,+1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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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0 23:56: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万兽猫最高

万兽猫最高

  
  道士抚着长髯训示徒弟说:“春节期间为师要回故乡一趟,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要勤加修炼,好自为之,知道吗?”
  “是,师傅!”蹲坐在他面前的一只黑色的大猫郑重地回答。

  “黑冰啊,你原本是一只普通的野猫,竟然能获得六十年度的帝流浆的机会化身成妖大为不易,要知道现在城市中的家畜过于弱小,能够修行的万中无一了。所以你要自重身份,勤加努力,不要再让自己堕落到和野猫混为一谈,为师不在身边的日子也不可懈怠,明白了吗?”

  “是,师傅!”黑冰挺起脖子,大声回答,心中颇以自己成了妖怪为傲。

  “好了,为师去了,节后我便回来,你自己保重。”道士说完身体化为烟雾消失了。

  黑冰注视着师傅消失的地方良久,心中充满了敬佩和羡慕,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师傅这样的道行呢?它站起来骄傲地把尾巴竖得笔直,迈着标准的猫步走了出去。

  “喵呜,喵……呜呜……”咖啡大声叫着,死命抓着主人的名牌时装不放。

  “好咖啡,乖咖啡,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没法带你坐飞机啊,你就在宠物旅馆住上几天吧,我三天就回来,会好好补偿你的!”主人温柔地哄劝着爱猫。

  “喵呜……”咖啡见使性子没有作用,转为了情感攻击,它用含着泪水的大眼睛看着主人,哀哀地叫,用头蹭她的手,“喵呜……喵呜……”

  “咖啡!呜呜……”主人也忍不住哭了,“我对不起你,可是,可是……”

  “小姐,您不是说要赶五点的飞机吗?”宠物旅馆的服务人员对这种饲主与宠物生离死别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了,礼貌地提醒她,“您放心,小猫咪在我们这里会得到最好的照顾的。”

  “我真的要走了……”主人看看挂在墙上的表,含着泪把咖啡从衣服上摘下来,递到服务员手中,“咖啡,我会想着你的,呜呜……”她咬咬牙,捂着嘴哽咽着跑了出去。

  “主人……”咖啡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背影,被人放进了笼子里都没有察觉,“主人竟然真的把我丢下了,喵呜……主人自己出去玩把咖啡丢下了,喵呜……哇……我不干,喵呜,我讨厌主人,喵呜……”它在笼子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时值春节,居住在大城市里的人们很多要回到各自的故乡,回到亲人身边过节,他们当中路途遥远的无法携带上自己的宠物,所以在这段日子里,宠物旅馆的生意异常的红火。店里一排排的笼子中都住满了各种小动物:猫、狗、鸟、仓鼠甚至兔子、乌龟、刺猬,应有尽有,这些被主人寄放在这里,本来就都惶恐不安的动物们被咖啡这么一哭闹而更加不安,纷纷嚎叫、哭喊起来。

  咖啡好不容易哭累了,睡上一觉,醒来接着哭,累了又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终于冷静了下来,叹着气,整理着自己的皮毛,虽然十二万的不甘心,但是现在也只能等着主人回来接自己了,主人……呜呜……主人……

  “这只猫真是特别麻烦,”一名服务员打开笼子给咖啡放进水和食物来,一边对同事这么说着,“每次都是它带头闹,而且给它换了好几种食物了,它都不吃。”

  “喵呜!”咖啡怒气冲冲地看着她,等她要是再敢伸进手来就给她一爪,但是她和同事说笑着,继续给其它动物分发食品,走远了。“哼,我怎么会吃这种东西!喵呜!主人都是给我吃鱼、虾和鸡肝,喝牛奶的,喵呜!”它不屑地扫了一眼那盘猫食。

  “主人为什么把我丢在这里呢?喵呜,为什么要把我留给这些坏女人欺负?喵呜,她们想要饿死我!喵呜,想要渴死我,喵呜,竟然让我这样的淑女和狗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喵呜,我实在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猫,喵呜……”它在心里把自己刻划成可怜的受虐动物,于是就加倍的伤心了。

  当服务员们熄了灯相继离去之后,咖啡一骨碌从笼子中爬起来,它下定了决心,大声说:“我不要在这里待下去了,喵呜,我要出走,喵呜,我要去做只流浪的野猫让那个坏主人着急,喵呜!”

  它虽然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妖怪,但是吃了帝流浆之后早已不是普通的家猫了,身上或多或少有了一些异能。只见它把爪子按在笼门上,用人类的语言说:“打开,喵呜,打开,喵呜。”当它念到第四次,门锁一声轻响,笼门“啪”地打开了——它早就发现了自己有这种开锁开门的能力,并且常常用它溜出门去玩或者偷冰箱里的东西吃,这次终于又派上用场了。

  咖啡从笼子里轻巧地跳出来,走到店门前又使用了一次那种能力,宠物旅店的卷帘门开启了一条缝隙,它钻了出去,大摇大摆地踏进了城市的夜色。

  咖啡对于被主人捡回家抚养之前的日子记忆很模糊,而且它在主人家里过得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在它学会用法术自己开门之前除了屋子里,它只去过楼顶的平台散步,所以刚一看到外面的世界感到很新奇,它用猫类天生的谨慎小心打量着周围:车流不息的道路,霓虹闪烁的店铺,来往不止的人类……这一切乍看是挺新鲜的,可是看了一会儿也就腻了。

  “咕咕,”肚子叫了几声,咖啡从路边绿化带的冬青下钻出来,准备顺着一股飘进鼻子中的食物香气去弄点吃的。

  “哼,臭主人,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喵呜,你看着吧,喵呜,我已经闻到炸鱼的香味了,喵呜。”它信心十足地向那家炸货店走去。

  黑冰坐在高架路的护栏上,用深邃的目光俯视着下面匆忙繁乱的人类世界。

  黑冰原本是出生在宠物店中的名种猫,出生后一个月便被买走,在它还是幼猫的时候也曾经倍受主人宠爱,并且还因为它全身黑色,四爪雪白的特征为它取了个名字叫“黑冰”。但是当小猫渐渐长大,个性不再那么娇气可爱之后,主人也渐渐厌倦了饲养它,于是趁着一次搬家的机会把它用绳子套在了树上,没有带它一起走。当时黑冰拼命叫着,想引起主人注意,又苦苦等待了一天两夜,希望主人、至少是它最喜欢的小主人突然出现,来带它回家,可是到了第三天,黑冰在漫天大雪中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咬断绳子之后,它已经不再想以前主人的事了,想的只是即使是只靠自己,它也能活的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学会了做一只野猫的全部技能,自由自在地过起新的生活,直到那一天那个满月当空的晚上,发生了那件改变了它一生的事。

  现在黑冰已经知道了,那个东西名叫“帝流浆”。

  “黑冰,你已经不再是一只动物了,而是比人类还要高级、聪明的妖怪!不要做出有失身份的举动!”当它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把身上生出的特别的能力当作觅食和与别的野猫争夺地盘来用时,师父突然出现在它面前。他问了黑冰的经历,对已经觉察到他不是人类的黑冰说了那番话,“我们妖怪连人类都不屑一顾,岂能和野猫争食!”

  “比人类还要厉害?还要聪明?”黑冰一阵头晕目眩,在它的意识中,人是这个世界上的主人,是可以掌握世界上一切事物的、象神一样的存在。

  “对,我们妖怪——你现在已经是妖怪了——比人类更了不起!”

  “我比人类了不起!”黑冰有种口干舌躁的感觉。

  “你可以比人类更了不起,但不是现在,你想要成为真正了不起的妖怪还要学习很多东西,还要经过很艰苦的修练,我可以教给你这一切,而你,愿意吃苦吗?”

  “是!”黑冰兴高采烈地叫。

  跟随师傅修练也快半年了,黑冰学习着各种基本的法术,吐纳练气,吸取日月精华,自己觉得自己在这段日子里象脱胎换骨了一般,但是它可不敢因此自傲,深知离一个真正的妖怪还差得远。

  “也许一百年,也许二百年我才能修练出一个人身,可是你们……”黑冰看着人类喃喃自语,“你们连一百岁都活不到,人类也不过是世间的匆匆过客而已,我以前竟然会把你们看得那么了不起,真是太愚蠢了。”

  黑冰怀着身为妖怪的傲气观看着人类的繁忙,良久,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才准备去找吃的。现在的它当然不屑于去吃垃圾箱里的剩饭,虽然只会初步的法术,人类的食品店已经可以来去自如了,它想起了很适合自己口味的一家炸货店,决定“今天去吃点炸鱼和鸡翅吧。”

  “这个太咸了,喵呜,这个太老了,喵呜。”咖啡边吃从炸货店里偷来的炸鱼和炸肉边说,“唉,如果不是真的饿了,喵呜,我可吃不下这么粗糙的食物,喵呜。”

  几只野猫不知从什么地方象鬼影一样跃出来,围在四周向咖啡逼进,从喉咙深处发出威胁声。

  “你们要这些东西,喵呜,”咖啡看着自己吃剩的食物,“给你们吧,喵呜,我已经不想吃了,喵呜。”它高傲地竖着尾巴,准备去找更适合自己胃口的东西吃。

  “呼呼!”野猫们发也低吼声,依旧向咖啡围过来。

  “淑女是不会和野猫打架的,喵呜。”咖啡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野猫们各自摆开了攻击的架式,准备教训这只擅自闯入它们地盘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猫。

  “滚开!喵呜!”咖啡嘴里忽然传出了人类的声音,把野猫们吓了一大跳,“滚开!死猫!不然要你们好看!喵呜!”它每次遇到向它挑衅的同类都会用这一招,而且每一次都很奏效。

  果然,多疑的猫们听到人类喝斥的声音,略一犹豫便各自跳到了角落里。

  “哼,我可是大家闺秀,喵呜!”咖啡伸展一下自己的爪子,“打架可是会弄花指甲的,喵呜!”它扭头向着这条小巷外走去。

  黑冰弄到了自己想吃的东西,正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享用,却看到了巷子里奇怪的一幕,它原本以为是一场野猫之间的大战,后来发现被围在中间的是一只脖子上系着蝴蝶结的、娇里娇柔气的家猫,它心里想,这只家猫这下要受到教训了。曾经它也为自己是这一片的野猫之王而自傲,但是现在它对所有的猫都一视同仁,自己已经是妖怪了,当然不会再去管猫的事。

  可是当它要带着食物离开的时候,却惊讶地听到了咖啡用人类的语言训斥那些野猫。

  “它不是猫!”黑冰看着大摇大摆走着的咖啡,虽然只是淡淡的气氛,但是黑冰觉察出来了,“和我一样,它也是猫所化成的妖怪,是我的同类……”黑冰除了它的师傅和师傅的一个侄子之外,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的妖怪,这次竟然可以遇到一个种族、道行都和它一样的妖怪,实在让它感到惊讶。猫和猫之间的关系本来永远是淡淡的,但是黑冰已经不是猫了,它很想和这个妖怪认识一下,开拓自己在妖怪们中间的交际圈。

  它把食物丢在地上,用庄重的步子走到咖啡面前,点着头用人类的语言说:“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黑冰。”

  “喔,”咖啡看了它一眼,论理来说淑女是不应该接受在路上遇见的异性搭讪的,但是这只黑猫长得还挺帅,而且也很有家教的样子,“我叫咖啡,喵呜。”咖啡矜持地回答。心想自己今天没有洗澡,漂亮的蝴蝶结刚才也沾上了油迹,形象看起来一定大打折扣,唉,真是倒霉,遇见这样的帅猫应该在自己刚刚洗得干干净净,撒过香水,魅力十足的时候才对啊。

  “你也是刚刚化成妖怪的吗?”黑冰问,“我是在上次帝流浆降临时成为妖怪的。”

  咖啡猛地往后一跳,躬起腰,竖着尾巴,摆出攻击的架式:“原来你是妖怪!喵呜!竟然装成猫的样子来骗我!喵呜!”

  “在说什么啊,你不也是妖怪!”

  “谁是妖怪,喵呜!”咖啡猛冲上去,迎面给了黑冰两爪子,又迅速跳到了安全的地方,继续戒备的姿态——咖啡最恨的就是被称为妖怪,黑冰偏偏冒犯了它这一点,一段刚刚开始萌芽的友情就这么掉进了谷底。

  无缘无故地被抓了两爪,黑冰顿时也生气了:“你居然敢抓我!”

  “臭妖怪!喵呜,我最讨厌妖怪了!喵呜。”

  “讨厌妖怪?你自己又是什么?”

  “你看不出来我是一只猫吗!喵呜!”

  “你以为说着人话然后每句结尾加上个‘喵呜’你就是猫了!你哪里不是妖怪!还不是和我一样!”

  “臭妖怪!谁和你一样!喵呜!”

  “竟敢辱骂高贵的妖怪,死猫!”

  “妖怪就是怪猫,喵呜,就是可怕的怪物,喵呜,还敢说什么高贵,喵呜!我们猫族才是最高贵、可爱的动物!喵呜!”

  “猫,动物、家畜、低等,想和我们妖怪相比,再过一万年吧!”

  “呼!”

  “呼!”

  引以为豪的种族遭到侮辱,它们都生气了。

  黑冰亮出了爪子,咖啡也开始甩动毛蓬胀起来的尾巴,相互注视着,发出威胁的声音,准备大打出手。它们相对着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却谁也没有先动手。终于黑冰先说:“算了,我可不想用法力对付野猫。”

  “我也不想弄花了我的指甲,喵呜。”咖啡也表示了退让,如果它们的对话到此为止,那么这两个有着相同命运的同类即使作不成朋友,到也不至于成为了敌人,但是偏偏咖啡又加上了一句:“我这样尊贵的猫,喵呜,是不屑于和妖怪斗的,喵呜!”

  “你说什么!竟然敢说猫比妖怪尊贵!”

  “那还用问,喵呜,看看我和你就知道了,喵呜。象我这种气质高雅的猫怎么是你这种低俗的妖怪可以相比的,喵呜!”

  “死猫……”黑冰“呼呼”地叫着,“我要好好教训你!”

  “怕你吗?喵呜!”

  “那么依照妖怪的规矩,决斗吧!”黑冰郑重地说。

  “那是妖怪的规矩吗?喵呜,那是猫的规矩吧!喵呜!”

  “你怕了!”

  “谁怕!喵呜!决斗吧!喵呜!”

  “好,三天后的早上六点,我在动物园门口见面,决一生死!”

  “哼,决斗就决斗,喵呜!”咖啡气势汹汹地说,“到时候你可别逃走!喵呜!”

  “彼此彼此。”黑冰冷冷地扫了咖啡一眼,转身走出了巷道。

  “臭妖怪!喵呜!你等着,喵呜,我会好好教训你的,喵呜!”咖啡还在它身后躬着背大声叫嚷着,“我要让你知道猫比妖怪高贵得多,喵呜!”

  不过话说回来……当黑冰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之后,咖啡发热的头脑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思忖着:它可是个妖怪啊,一定也会那些古怪的妖法,我要怎么才能打得过它呢?凭实力我是不怕它的,我可是从来也没打过败仗的猫(它从来也没和别的猫打过仗),可是妖法这种东西……说起来,我也认识几只妖怪呢,那只妖怪的话,应该比这只猫妖强吧……

  “砰砰砰!”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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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0 23:57:27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年三十的一早林睿便被敲门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敲门声一直响着,“妈妈怎么还不去开门?”林睿迷迷糊糊地想着,“对了,妈妈一早就去买年货了……”他不甘愿地爬起来,抓过毛衣套在头上,拖着鞋子去开门。

  “谁啊?”妈妈是交待过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不能给陌生人开门的,当着妈妈的面的话林睿是绝对会这么做的,只是反正现在妈妈也不在家,这些麻烦事就省了吧。可是打开门之后,门外却没有人。

  林睿抓抓头,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了,“好久没来你家了,喵呜,装饰的还是这么没有品味,喵呜,”咖啡已经从他脚底下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咖啡猫?(林睿和火儿给咖啡起的外号)”他好久没有见到这只坚持自己是猫的妖怪了,“你来我家干什么?幸亏我妈妈不在家,如果让她看见你这样的猫的话,我一定宰了你!”物以类聚,林睿越来越象他的朋友火儿,睡着时被吵醒的话脾气就很糟。

  “喵呜,”咖啡拿出它拿手的撒娇本领,在林睿腿上蹭一蹭,“我饿了,给我东西吃,给我牛奶喝吧,喵呜。”

  林睿看这只娇生惯养的猫身上脏兮兮的,倒象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便给了它一杯牛奶。

  “那么,你教我法术吧,喵呜,”咖啡喝完牛奶舔着爪子说,“我大后天要和一个妖怪决斗!喵呜。”

  “喷!”林睿把喝到嘴里的一口牛奶全喷了出来,咧着嘴看着它,“你?跟妖怪决斗……”

  林睿手里拎着努力反抗着的咖啡来到五楼,他只敲了两下,门就自动打开了,屋里的男人背对着门口坐在沙发上,正在茶几上摆弄着什么,头也不回地问:“狐狸你来干吗?拜年的话嫌早点吧?我可是不会给你压岁钱的。”

  “火儿呢?周影呢?为什么只有你在这里?”林睿东张西望地问。

  “瑰儿非要庆祝新年,拉周影出去买东西了。火儿去僵尸那里,据说有新鲜的妖怪提供。”刘地懒洋洋地回答,“而我在替他们看家。”

  “都不在,没办法,那就你吧!将就着也能用。”林睿无奈之下,只能作出最坏的选择了,只能怪咖啡运气不好了。

  “干什么?我声明,我忙着呢,没空!”刘地一直没有抬头,忙着在那里连写带画。

  “你在干什么啊?”林睿好奇地趴在沙发背上,探过身去看,见刘地正在一张纸上连写边涂一些人名和时间,也不知什么意思。

  “我在安排春节期间的约会次序啊,小孩子是不懂的,去,去,一边去跟你的猫玩去。”

  “这些全是你的女朋友啊?”林睿颇感兴趣地翻翻那些纸,看到那几张纸上最少有五十个以上的女性名字,简直是人妖不限,老少不限,国籍不限,应有尽有。

  “怎么可能!”刘地叫起来,“我的女朋友怎么可能只有这几个?!这只是春节期间邀我一起过节的几个而已,我正在安排约会的时间顺序呢。”

  林睿耸耸肩,岔开话题说:“我有件事拜托你喔。”

  “不是说了吗,没空,我这几天要马不停蹄才行!……你说初三下午四点是约阿美好呢?还是约阿丽好?”

  “只是教这只咖啡猫一点法术,用不了多久吧?”林睿把咖啡拎起来给他看,“而且……它的主人我见过,可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呢。”

  “女人?还年轻漂亮?”刘地终于肯抬起头来正眼看一下他们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把它交给你了!我要跟妈妈去姥姥家过年,没空管它了!拜拜了!”林睿趁机把咖啡向他怀里一丢,一阵风似地卷出了门出去。

  刘地看着林睿已经消失的门口,再看看膝盖上的咖啡,眨眨眼,“怎么了啊?”他用手弹弹咖啡的鼻子问:“喂,猫妖,你和狐狸在搞什么鬼?”

  “谁是猫妖!喵呜!”“唰唰”两爪,刘地英俊的鼻子上多了咖啡的几条“指纹”。

  “死猫,你活腻了!”刘地一拳把它打在沙发上,“说,是不是和狐狸串通了来破坏我的约会的?是的话剥下你的皮送给女朋友做手套!”

  “死妖怪!喵呜!”咖啡毫不示弱,躬着腰咆哮,“快点教我法术,喵呜!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了!”

  “教法术?”刘地抓抓头,“好象刚才也听见狐狸这么说过……你想跟我学法术?”

  “对!快点教!喵呜,我后天就要去和那个妖怪决斗了,喵呜!”

  春节的前一天,商场里的人群简直拥挤到了可怕的地步,刘地站在门口喃喃自语:“我是知道这个城市里的人很多了,可是怎么就多成这样?好象买东西全部不要钱似的!”他对被施了隐形站在他的肩上的咖啡说:“喂,可别掉下去,掉下去就被踩成猫皮了!”

  “喵……呜……”咖啡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声音都打颤了,四爪牢牢地抓住刘地。

  “好!瑰儿一定拉着周影在这里买东西,我们冲进去!”刘地用手一点,一个人类眼睛看不见的小小光球出现在眼前,飘浮着向商场内而去,这个小法术可以帮助他们在人山人海中找到周影,然后刘地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式,冲进了商场中的人群。

  进了商场的大门,刘地越发为一个建筑物中可以塞下这么多的人感到不可思议,他现在根本不用自己走,只要调整好方向,人潮就自动会推着他走,他这么被“推”上了自动电梯,再推上了二楼、三楼……“咦,这么多人也有好处嘛!”刘地自我感觉良好地这么想。

  上了五楼,这里是买电器的地方,人相对楼下总算少了些,刘地凭着高高的个头从人群上看过去,远远便看见了周影坐在角落那一排给顾客休息的长椅上,他身边坐满了一样被妻子或女朋友押出来逛街的男人,也和他们一样,脚边大包小包推满了袋子,乖乖地在那里等着妻子、女友来认领。

  “扑嗤!”刘地一看周影脸上那个和周围男“人”一模一样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喔,是他吗?喵呜。”咖啡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边,直觉地发现到了周影——它或许不知道,作为猫这种动物,天生就有可以看透异类的眼睛,天生就有可以感觉周围一切变化的能力,而当它已经成为了智力、能力都至少和人类相当的“妖怪”之后,这些天生的本能自然也跟着提高了,或许从这一点看来,猫实在是一种很适合成为妖怪的动物啊。

  “他,哈哈哈哈……”刘地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抓下肩头上的咖啡用力晃着,“你看到了吗?他那个样子?哈哈……”

  “喵,呜……呜……”咖啡在他手中用力挣扎着。

  在旁边的人看来,这个外表英俊的男子则完全是个神经病:两手虚空乱抓乱晃,还在放肆地大笑,前仰后合。两秒钟之内,原本拥挤不堪地电梯口便以刘地为中心出现了十平方米左右的空地,一位富有社会责任感的中年妇女已经开始热情地招呼起商场的保安了。

  周围的人这样一散开,刘地更清楚地看见了不远的柜台上,瑰儿正在挑选相机,不时拿起一台来,向坐在那边的周影瞄一下,每一次她这么一比划,周影就无奈地向她苦笑一下。这种情形使他们看来实在就象一双人类的情侣。

  “南羽就很危险了……”刘地抓着下巴这么评论。

  “那么,什么时候学法术,喵呜!”咖啡好不容易从刘地手中挣脱,又抓着他的衣服爬上他肩头,不耐烦的问。

  “这就去!”刘地在它鼻子上弹了一下,向瑰儿走过去。没走了几步,他却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目光。

  “走啊,喵呜。”

  “……”

  “走啊!喵呜!”

  “……”

  “走不走!喵呜!”

  刘地又迈步开始走,走向的却是和瑰儿、周影相反的方向,他一直穿过人群,经过时在一名男子身上一拂,别人不知觉间,十几个钱包已经从男子身上掉在了他的口袋中。“我可没有偷钱包,我只是从偷钱包的人身上拿他偷来的钱包而已哦!”他这么嘟嘟囔囔地向咖啡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张倩在一个橱柜边挑选着MP3,一直和另外两个女孩子叽叽嚓嚓地说着笑着,根本没有觉察身边拥挤的人群中,刘地正随着人群靠近她。

  “这个,是你的吧?”

  张倩回过头来。

  刘地手中拈着一个钱包,笑着给她看。

  “啊!”张倩抬头看着他,确实应该是不相识的人,可是他的面容,他的神情,甚至他那么懒洋洋的口气,为什么都这么熟悉。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钱包,眼睛只是盯在刘地脸上,旁边的朋友忙伸手拽拽她。

  “我知道自己英俊的一塌糊涂,可也不至于比这个还有魅力啊。”刘地晃动着手里的钱包。

  张倩的脸一下子红了,讪讪地接过那个钱包,“这,这好象是我的,可是,我的钱包,我的钱包……呀,我的钱包!”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皮包被划了一条很长的口子,里面的钱包早已不见了。

  “看,是你的吧!”刘地俯下身,侧着头看着她说,“我决不会看错的,这么精美,有品位的东西,就应该是象你这样气质高雅的美人来使用的吗。”

  “谢,谢谢。”张倩接过钱包。不知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讨厌刘地的举止言谈——她不是应该最讨厌长得太英俊、举止轻浮、喜欢向异性搭讪的男子的吗?”我要怎么谢谢你呢?”

  “那就跟我约会吧!”刘地贴过来说,“还有请告诉我你的住址、电话、三围、爱好、有无男朋友……”

  “张倩,快走!”原本还对帅哥有几分好感的两个朋友一左一右,拉起张倩就跑,一边还在告诫她,“你别和这种人说话!说不定就是他偷了你的钱包,然后借机来和你搭话呢!”

  “就是啊,仗着有一张好看的脸!”

  “这年头可是什么人都有!我们这样的美少女一定要小心!”

  “他为什么惟独没有问我的名字呢?”张倩一边听朋友们絮叨着,一边忍不住回过头来向刘地看了一眼,刘地还在那里,靠在那个柜台上看向自己这边,只是当他和张倩眼神交汇的一瞬间,脸上的嬉皮笑脸已经淡淡的、柔和的微笑代替。

  “原来他有那么温柔的神情……”张倩这么想着,在临下电梯的一瞬间最后一次回头,看到他一直那样注视着自己,嘴唇轻轻张合着,仿佛在无声地念出自己的名字来:“张倩……”

  “张倩……”

  “死妖怪,你到底在干什么!喵呜!”咖啡狠狠地一爪抓醒了刘地。

  “死猫!你敢抓我!”刘地立刻还了一拳,一点都不怕背上虐待动物的罪名。

  “你到底在干什么!喵呜!那两只妖怪已经走了,喵呜!”咖啡气呼呼地叫。

  “什么?”刘地抬起头来,发现周影和瑰儿果然已经不见了。

  “白痴妖怪!喵呜!”

  “死猫,怎么不早说。”

  刘地好不容易从人潮中象挤牙膏一样把自己挤到商场门口,这里的周影和瑰儿果然已经不见了。“呼……”刘地长出了口气,“又是缩地术,死周影,口口声声说学做人,这种时候就忘不了要用法术!”

  “我怎么办?喵呜!你快点给我教法术!”咖啡从他肩上跳下来,用力抓他的腿。它被林睿丢给刘地,又被刘地带着走来走去的急于脱手,心中已经十分不满了。

  “这城里妖怪多着呢,你急什么!走,带你去医院……”刘地看着远处楼房空隙间可以看见的红十字标志,盘算着去市立医院的路程要比去周影家近多了——他现在已经急于把这只猫丢给其他人了。

  刘地依旧把咖啡放在自己肩上,摇摇晃晃地走,走在路上,路边的一栋建筑却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片新建的居民区当中的一栋楼,在新颖、时尚的建筑上,不知为什么却有一个一个的洞,就象把一块块砖抽掉了一样,拳头大的洞,整整一座七层的建筑全都布满了。

  “好新奇的建筑风格啊,”刘地感叹,“住在里面的话,夏天蚊子一定很多吧?”

  “我想那是适合我们猫居住的,喵呜,这样出入就会方便得多了,喵呜。”咖啡发表它的意见。

  “都说要爱护动物,爱护成这样也离谱了吧?”刘地抓抓头。

  人类的建筑物上为什么会有很多洞,这不关猫的事,也不关妖怪的事,所以他便这么人一句我一句地胡说八道走了过去,当他们走过的时候,刘地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咖啡也直视着楼区,背上的毛不知不觉地都炸了起来。良久,刘地耸耸肩:“不关我的事。”他带着咖啡继续走他的路了。而在这片居民区的另一座楼上,一个洞也突然出现,一双闪着光亮的小眼睛在洞后眨动了一下消失了,一个个洞又用很快的速度出现了起来。

  当刘地门也不敲,大摇大摆地穿墙而入,南羽不知把什么东西快速地收进了抽屉里,抬头问:“你来干什么?”

  “别这么拒妖于千里之外啊。”刘地涎着脸凑上来,“我来给你拜早年啊,让我看看,你刚才藏了什么?是不是给我的礼物?”

  南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么小气……”刘地咕哝着在桌子上坐下一,他知道再靠上去的话,保不准南羽会一剑刺下来。

  “你到底来干什么?”

  刘地拎着咖啡向桌子上一丢,“送只宠物给你玩。”

  南羽说:“我还不至于要养妖怪来作宠物。”

  因为刘地当它是礼物而在向他攻击的咖啡立刻转向南羽,一爪抓下来:“谁是妖怪啊,喵呜!”

  南羽一抬手,咖啡被她挡了个跟头。当咖啡再次想扑过来时,南羽从旁边拿了一支一次性针筒摆在面前,咖啡立刻跳回刘地肩上,虽然还是不服气地叫着,却不敢再过来了。

  “你不是兽医吧?怎么这么会对付猫?”刘地拍着咖啡的头问,咖啡趁机狠狠地咬住他的手,把对南羽的气出在他身上。

  “你到底来干什么?”

  “来找你教这只猫的师傅啊……”刘地把林睿将咖啡莫名其妙地丢给自己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耸耸肩说:“我的日程可是已经排到初七了,如果我抽时间来教这只猫的话,可是会令五十多位女性度过伤心的春节的哦。你最爱助人为乐了,怎么样,你来教它吧?”

  “不行,我的法术不能随便传授。”南羽一点都没有同情心地说。

  “不会吧!这么小气!”

  南羽不再说话,轻笑着看着他。

  “唉,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刘地也知道南羽说的是实情,只好站起来说,“我还是去找周影吧,他一定不会拒绝我的——还是朋友好啊……对了,春节期间有什么安排,周影和瑰儿已经在筹备着过节了,而我也很乐意陪伴美女一起欢度佳节的哦!”

  “我值班!”南羽冷淡地说。

  “真是的,都过节了病人为什么还生病呢!”刘地理直气壮地说着,又伸手拎起了咖啡,向南羽挤挤眼后走了。

  在他走后,南羽取出了抽屉里的东西,苦笑一下,摇摇头。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条丝巾,她正在上边刺绣一副“山鬼”的图画,这一份绣品开始的比较晚,所以刚刚完成了三分之二,既然其他的已经都准备好了,还是把它完成了吧……南羽又开始刺绣,却不知为什么有一瞬间的恍惚,停下针线,呆呆地看着窗外……

  周影家的门口已经装饰一新,挂上了两个红灯笼,还贴上了对联: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横批:万事如意。只是现在对联中那个“人”字被用口红打了个“X”,在旁边改上了个“妖”字。

  “天增岁月妖增寿,”刘地念了一遍,“不错,挺押韵的。”他话还没说完,门“砰”地打开了,幸亏刘地敏捷地向后一跳,才没有被门打在脸上,火儿翅膀上卷着一只笔冲了出来,它理都不理刘地,用翅膀向对联上一拂,“人”和“妖”这两个字都消失了,然后它用大笔一挥,原来那个“人”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灵”字。它在对联上改动了一番,然后摇头晃脑地念:“天增岁月灵增寿,春满乾坤食满门,万事如意——真是好对联。”

  “灵增寿也就罢了,食满门……”刘地正想踏进门的时候咧了咧嘴。

  进了屋子,发现自从瑰儿回来之后已经大变了样的房子又发生了新的变化,屋子里搬了几盆鲜花,茶几上也多了插着鲜花的花瓶,原来瑰儿在电视机柜上摆的F4的明星照片换成了周影和火儿的合影(哪个摄影师这么大胆,敢给他们拍照?)照片上的周影直直地盯着镜头,一副不知道手脚怎么放的样子,火儿站在他头上,笑得却灿烂的一塌糊涂。床罩和沙发座套也换成了喜庆的颜色,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一台新买回来的音响正在放浒歌曲,厨房里锅铲交响,大概瑰儿正在做饭,而周影还是坐在窗前的阳光中修炼。

  “终于象个家的样子了。”刘地评价着。

  “是吗。”周影对这些事永远没有自己的意见。

  “给你一只猫。”刘地把咖啡塞给他,“再加上宠物就更象了——不对,你们家有火儿了,它一定不准别的宠物来争宠!”

  “谁是宠物!”火儿飞过来给他一下。

  “你来的正好。”刘地揪住它:“这只猫是狐狸带回来的,你是狐狸的朋友吧!那它应该是你的责任才对!”

  “要给我吃的吗?”火儿打量一下叫起来,“这不是咖啡猫吗!”

  “喵呜。”咖啡盯着火儿拍来拍去的翅膀,克制着自己扑上支部交一口的冲动。

  刘地把咖啡要学法术的事又说了一遍,火儿立刻抢着回答:“我,交给我!”它拍着咖啡的头说,“你运气真不错,我是这个城市里最厉害的,跟我学就对了。我保证让你成为最了不起的妖怪!”

  “我不想做妖怪!喵呜,我只要打败主那只该死的妖怪就行了!喵呜!”

  “都一样,都一样!”火儿踌躇满志地说,“那么,要从哪里学起呢?我先来拟定一个教学计划!”它常常听林睿吹嘘自己的母亲是一名教师,教师有多么多么了不起,现在得到了机会,它准备好好过一下教师的瘾。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副没有镜片的眼镜架在脸上,火儿咳嗽一声:“跟我来,我们上课了。”

  “是,老师!喵呜。”咖啡被它唬住了,老老实实地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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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0 23:58:04 | 显示全部楼层
  刘地一摊手:“解决了。我要去约会了!”

  “刘地!”瑰儿从厨房里伸出头来叫住他,“你今天晚上要来吃年夜饭啊!我弄了三十多个菜。”

  “三十多个菜?”刘地抓着下巴说,“可是我也约了三十多个女人啊。”

  “重色轻友!”瑰儿扔锅子过来,“如果你今天不来,以后就别再来了!”

  “你也想要我来?”刘地见周影也在看着自己,便向他问,“那么……”他在权衡周影和女人哪一个重要,“女人还有五十几个,周影却……而且瑰儿也在,再把南羽拉来的话……”刘地盘算着,答应下来,“我晚上会来的,现在先去约会!”

  “上课了!”火儿清清嗓子。

  “是,喵呜。”

  “首先,你要选定一个人作为目标!”火儿用笔在它充当黑板(白板?)的墙上画了个人形。

  “选定一个人做为目标,喵呜。”咖啡认真地听着。

  “然后,你要分析他属于哪一种类型。”

  “分析类型,喵呜。”

  “人有很多种,想要分析他们的没有捷径,唯一的办法就是累积经验,多吃!”

  “累积经验,多吃饭,喵呜。”可是累积经验和多吃饭有什么关系?咖啡开始听不懂了。

  “吃人的时候要注意,有一部分人是根本不好吃的……”

  “吃人的时候要注意……喵……呜……吃人?……”

  “人最好吃的部分是内脏,但是有一部分人……”火儿讲得口沫横飞,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学生趴在地上不动了。“呼”他身上的火焰一下子灸烈起来,“上我的课也敢睡觉,太不把我火儿老师放在眼里了!给我起来!”向着咖啡一翅膀拍下去。

  “哇!呜!”火儿刚一靠近咖啡就一下子蹦了起来,嘴里嚷着,“吃人了!喵呜,吃人了!喵呜!”开始在房间里上蹿下跳,顺着窗帘爬上去,又跳到衣橱上,再跳上吊灯,再跳下来落在电视机上,又踩着周影的头跳上了沙发,把头埋进一大堆垫子下面,一边发抖一边叫:“吃人妖怪……喵呜……吃人了……喵呜……”

  “……”瑰儿听到客厅里的吵闹,端着锅子跑出来看,“火儿,你的学生怎么了?”

  火儿不解地说:“它好象听到我教给它的功课以后就晕过去了。”

  “你教它什么了啊?”瑰儿把咖啡抱出来,小心地哄着它,“好了,好了,小咪咪,没事了,好可爱的咪咪啊,没事了喔,乖乖。”咖啡毫不客气地蜷进她怀里,“咕噜”“咕噜”地撒着娇。

  “宠物……”火儿不屑地撇撇嘴,“教个吃人就这样了!”它挥挥翅膀,“我把你逐出师门了,懒得教你这种白痴,”它兴味索然地拿下镜框一丢,飞到周影身上,把头埋在翅膀低下,准备睡上午觉了,根本不理瑰儿在心疼地叫:“我新买的墨镜,镜片哪去了?”

  瑰儿一边做菜一边切了几片鱼给咖啡吃,也帮它倒了牛奶,温柔地问它:“小猫咪你怎么了啊?为什么一定要学法术呢?”

  “好温柔的妖怪,喵咪……”咖啡这两天来好不容易得到一点关心,都快哭了,“好象我的主人啊……喵呜……”

  “哦,是这样啊。”瑰儿听了咖啡说的理由之后又在它盘子里放上几个虾仁,“小猫咪好勇敢啊,连妖怪也不怕!”

  “当然,喵呜,我可是最了不起的猫,喵呜!”咖啡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那么我来教你吧!”瑰儿把煤气关上,解下围裙拍拍手。

  “真的?喵呜!”咖啡惊喜地问。

  “当然,我可是很厉害的!”瑰儿难得有在别的妖怪前吹牛的机会,自命不凡地说,“来,我从攻击的法咒教起。”

  “是,喵呜。”

  “首先,要选定一个目标。”

  “首先选定目标,喵呜?”不会又是选一个人吧?咖啡不由提起了心。

  瑰儿东张西望一下,拿起一个苹果说:“就这个吧。”

  “呼……”咖啡偷偷出了口气。

  “然后……”瑰儿把苹果摆在了桌子上卡着腰说,“你要调整身体里的法力,把力量凝聚起来,凝聚在指尖上……”

  “把身体里的力量凝聚在爪子上,喵呜。”咖啡抬起一只爪子凝聚力量,指甲都因为太用力而伸出来了。

  “然后对准目标,一指!”瑰儿对准苹果点去,大喊一声:“疾!”

  咖啡紧张地捂住了眼,等着法术的奇迹。

  一秒,三秒,十秒……

  咖啡从爪子后面露出眼来问:“苹果死了吗?喵呜!”

  “哈哈……”火儿在周影怀里打着滚笑,“哈哈……”

  瑰儿脸一下子红了,讪讪地说:“这么高难度的法术本来就是很难成功的!”她使足了力气,又向苹果一指,大喊一声:“疾!”

  一声巨响,顶上的吊灯整个落下来,向咖啡当头砸下,咖啡全凭着猫类的敏捷才及时钻进了沙发底下,捡了一条命。吊灯重重落在地上,“哗啦唏哩!”碎片乱飞,这下连一直闭目修炼的周影也睁开了眼,不知所以地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再看瑰儿。

  瑰儿的脸更红了,向着苹果连连点去,口中吆喝着:“疾,疾,疾!”

  “砰!”玻璃茶几也在劫难逃。

  “砰”周影一抬手,挡住了打向自己的法术。

  “砰!”咖啡整个儿飞出去,一头撞在墙上,顿时头破血流。

  “啊,小猫咪!”珠儿尖叫着冲过去救它。不等瑰儿靠近,咖啡连头上在流血都顾不得,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周影身后,周影把咖啡拿起来,用手在它伤口上一拂,在咖啡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头上的伤已经消失了。

  “这里只有你是妖怪吧,喵呜,他们都是别的东西伪装的吧,喵呜。”咖啡死死抓着周影,再也不肯放开爪子。

  “小猫咪,我还可以教你别的法术啊。”瑰儿温柔地说。

  “喵,喵……喵……”咖啡死命抓住周影。

  瑰儿失望地嘟着嘴,回厨房里去了。

  “学法术的话,应该先培修元神和肉体。”周影把咖啡放在阳光充足的窗前说,“我先教你怎样吸取阳光的精华。”

  这次终于不是听见“首先,找一个目标”这样的开场白,咖啡松了口气。

  “日月之光中,包含着天地的精华,我们妖怪从中吸取这些精华所在,提升自己的法力。现在你用心看……”周影把手放在咖啡头上,引导它去看阳光。

  “一个,一个小小的……喵呜。”咖啡惊奇地看见了天天都晒的太阳光中的小小的金色颗粒。

  “对,就是这个,现在,放松呼吸,随着自己的呼吸把落在你身上的东西融合进自己的身体中。”

  第一次让阳光的精华进入皮肤进入血液的感觉仿佛是全身都要燃烧起来一样,但是又让身体十分舒服。“这就是法术,喵呜……”它有些感动地向周影问,但是这样一说话的当口,阳光中的精华却不见了,在它眼中出现的,又成了普通的阳光。“没有?喵呜!怎么没有了?喵呜!”咖啡急张地抓住周影叫起来。

  “刚刚开始要全神贯注,不然是看不见的。时间久了,你的法力提高了,身体也习惯了,不用眼睛看一样可以进行这种修炼。”周影认真地解释说。

  “是吗?喵呜。”咖啡认真地注视着阳光,那种东西果然又出现了。

  “坚持不懈,必有所成。”周影鼓励咖啡,然后自己重新开始了修炼。

  “这倒不错!”咖啡这么想着,晒着太阳便可以长本事,很适合猫!它认真地收取着日光的精华,开始了平生第一次修炼。

  “有二十个小时了吧?喵呜,我的本事现在有多大了呢?喵呜。”

  “该吃饭了吧?喵呜,我闻见香味了,喵呜。”

  “我站了有几天了?喵呜,为什么太阳一直不下山呢?喵呜。”

  “连尾巴都僵硬了,喵呜。”

  “想睡觉,喵呜。”

  “……”

  咖啡认真待了没多一会便不停地胡思乱想着,终于偷偷睁开了眼睛,瑰儿还在厨房忙着,周影还坐在一边修炼,火儿翻着身,肚皮朝天,在周影膝盖睡得正香,睡梦中还砸着嘴吃东西。咖啡看看表,二点二十分,自己才修炼了二十分钟。“难道已经是好几天以后的下午二点了?喵呜,不知道耽误了决斗没有?喵呜。”咖啡虽然这么想,但也知道这不可能。

  “还是先试试我多厉害了吧!喵呜。”咖啡兴冲冲地站起来,对准瑰儿放在那里的苹果,用爪子一指,大叫:“疾,喵呜。”

  苹果对它毫不理睬。

  “疾!喵呜!”

  ——瑰儿至少还打破了一个吊灯,一张茶几和咖啡的头,可咖啡什么都没弄坏。

  “你这个骗子!喵呜!根本没有用!喵呜!”咖啡气愤地向周影扑上去,用爪子挠他的脸,“快教给我真正的法术,喵呜。”

  “这就是最基本的法术。”周影皱起了眉头,“连基础都没有打好,怎么学别的呢!”

  “那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喵呜!”

  “你才炼了这么一会,这种法术要持之以恒才行。”

  “多久?喵呜,一天?喵呜!”

  “两天?喵呜。”

  “难道要十天?喵呜!”

  周影一边听它的问话边摇头,终于说:“大约一百年吧,就能看出显著的成果了。”

  “一百年……喵……呜……”咖啡觉得自己象是要再次昏倒了,“一百年是多么久,喵呜……”自己现在一岁半,一百年就是六十多个自己的活的时间,就是……

  周影奇怪地看着它——它真的连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不知道一百年有多久吗?

  “有没有快一点的法术,喵呜……”咖啡几乎是哽咽着说。

  “快?”周影对于现在吃不得苦的年青的妖怪一点也没有办法,“如果吐纳和吸取日月精华相结合的话,五十年就能有小成了吧。”——你要十分认真的话,周影在心里加上这一句。

  “……”咖啡这次真的昏倒了。“我大后天就要去决斗了!喵呜!要再快!喵呜!”

  “三天学会法术?”这次轮到周影昏倒了,“这怎么可能!”

  “你不是妖怪吗!快把最容易学会的法术交出来!喵呜!”咖啡张牙舞爪地,快要发狂了。

  “没有,”周影实话实说,“法术需要长时间的修炼和累积,你想速成的话也只会象瑰儿刚才那样,弄得乱七八糟。”

  瑰儿在厨房里一边切菜一边竖着耳朵听周影对自己的评价,不由嘟起了嘴,但上马上又笑着摇摇头,把手中切好的菜倒进锅里,哼着歌儿开始做下一道菜。

  客厅里咖啡还在威逼周影:“快想,喵呜,想不用那么多时间就学会法术,喵呜!”

  周影咬着嘴唇认真地想:“五行之术,至少要五十年;御雷术,三十年;御五鬼大法,三十年;太极八卦,妖怪学起来比人类更耗时间,至少五十年;炼一个法宝,一百年左右才能成形;炼丹制药,要十年功力……”

  咖啡听得头昏脑胀,问:“还有吗?喵呜……”

  周影为难地摇摇头。

  “哇……你们这些没用的妖怪,喵……呜……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好……喵……呜……哇……”咖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声。

  “世上没有可以一蹴而就的事。”周影试图这么安慰它。

  可是这对伤心欲绝的咖啡不起什么作用,它用爪子抓着周影的腿大哭大叫:“我要输给那只妖怪了,喵呜!我要丢尽猫的脸了!喵呜,我要成炒妖怪的食物了!喵呜!都是因为你们这群笨妖怪,喵呜,明明自称妖怪却什么都不会,喵呜!”

  周影手足无措,拍着它的头试图先把它从腿上弄下来。咖啡的爪子隔着衣服死死抓住周影,一边“哭”一边偷看他的反应——平日它出这一招的话,它的主人早就妥协了,可是周影象感觉不到疼似的。这下咖啡真的气哭了,“要我在决斗上丢脸我宁愿不活了,喵呜!我要去死,喵……呜……”

  “吵死了!”火儿原本睡得香甜的觉被吵醒了,一肚子火气地从周影腿上跳起来,“我现在就吃了你吧,竟然敢打挠我睡觉!”

  “呜呜……你们这些笨妖怪,喵呜,不能教我法术就想杀猫灭口,喵……呜……”咖啡上窜下跳地冲着火儿大叫,“卑鄙的妖怪!喵……呜……没用的妖怪!喵……呜……”

  本来还只是想吓唬它一下的火儿真的生气了,向它冲了过去。咖啡在这种时候却又很机灵,钻到了周影胳膊底下,用周影挡着自己继续鬼叫。

  火儿怒冲冲地叫:“我非吃了你不可!出来!”

  “不!喵呜!”

  “不我就没法子吗?影让开!让我火烧妖猫!”火儿冲过来,把翅膀伸到周影胳膊下掏猫。

  “呜……杀猫了……喵……呜……”咖啡拿准了周影不会让开,扯着脖子叫。

  “火儿!”客厅里的吵闹终于惊动了瑰儿,她看到这种情形大喝一声,挥锅向火儿拍下来,“你为什么欺负可怜的小猫咪!”

  “我欺负它!”火儿瞪大了眼,“我还从来没被妖怪欺负过呢!它竟然戏弄我,我非吃了它不可!”

  瑰儿想把咖啡抱过来保护,火儿想把它弄来吃掉,可咖啡理智地知道周影比瑰儿更能保护自己,死命抓着他不放,口中继续叫嚷:“杀猫来口啊……喵……呜……”屋子里吵闹成了一团,加上盘子、锅碗声和火儿气愤引起燃烧的沙发,瑰儿锅子中飞出的热油,周影名符其实地陷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刘地抱着一大包东西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

  “喔,喔!喔!”刘地瞪大了眼,“今年最后的战役啊!”他在那张没有着火的沙发上坐下来观看,拍着手鼓励说:“加油!加油!”也不知道他在给谁鼓劲。

  “因为你带来的猫……”周影看着他解释。能在如此的混乱之下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话,实在非周影莫属。

  “喔,这样吗?是我的责任啊,”刘地不是会逃避责任的人,他过来拍拍瑰儿,“什么东西糊了。”

  “啊!”瑰儿叫着冲进了厨房,“我的宫爆鸡丁!”

  “喂,那只猫是狐狸带来的喔。”刘地又拍拍火儿。

  “小狐狸……”火儿停止了和咖啡的撕扯,“他带回来的应该是他先吃才对,我不能抢朋友的食物。”——当然是因为猫并不好吃,好吃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好了吧?”刘地对着终于能从纷乱中站起来的周影说。

  周影把咖啡拎给他:“还你,我们教不了它。”

  “不会吧!你和火儿也算城里数的着的啊,一只猫都教不了,太丢脸了吧!”

  “你教吧。”周影又把咖啡往事前递了递,他到不觉得教不了这只猫有什么不对或丢脸,毕竟它的要求实在难以满足。

  “我是来吃年夜饭的,哪有空?”

  “骗子,喵……呜……妖怪全是骗子,喵呜……”咖啡又开始扯着啜子假哭,“欺负可怜的猫啊……喵……呜……”因为它发现这一招对于妖怪和主人一样有用。

  “受不了了!我还是要吃了它!”火儿用翅膀捂住头,大声叫着:“它象个警车一样吵!”

  “还给你。”周影也皱起了眉头,向刘地递还这辆“警车”。

  刘地看着四肢乱刨,发出大约难以想像地声音的猫,禁不住向后撤撤身:“非得我接手?”

  “本来就是你的!”火儿冲过来,“快叫它闭上嘴!”

  “行了,我来教你!别嚎了!”刘地张着手叫。

  “真的,喵呜。”立刻一滴眼泪也看不见了。

  “真厉害!”火儿佩服地低语,“下次影不给我满意的答复,我也用这个法子试试。”

  咖啡还在那里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刘地,“不是又教我‘吃人’吧?喵呜。”

  “不是,你以为你学得会吗!”

  “不是假装教我,喵呜,其实是用吊灯砸我和打破我的头吧?喵呜!”

  “……我又是不是瑰儿。”

  “不是要用什么一百年吧?喵呜。”

  “当然,马上就行。”

  “你早教我不就完了,喵呜。干嘛转一圈找三个白痴妖怪,喵呜。”咖啡高高地竖起尾巴,骄傲地走到刘地面前。

  夕阳半没,瑰儿把屋子里的灯打开。瑰儿正在收拾桌子,布置酒菜,她整整心活了一天,准备了二、三十道菜,摆满了一张大圆桌。刘地带着咖啡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也不知道这几个钟头他在里面教了咖啡什么,只看到咖啡一副得意的样子,自信地一塌糊涂。

  “准备吃饭了?”刘地先俯在桌子上闻了一圈,“瑰儿的手艺实在没得说的。”

  “那当然。”瑰儿放好最后一副碗筷,得意地说。

  “一、二、三、四……八副碗筷?”刘地不解地问。

  “是啊,”瑰儿掰着手指数,“周影,火儿,你,我,小猫咪,南羽和小文,小赤,是八个啊。我听说林睿去了外婆家,所以没打算请他。”

  “是吗?”刘地本来正在盘算怎么把南羽也弄了来掺和一下呢,他真的想不到瑰儿会请南羽,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请了南羽?”

  “周影已经去请她了啊!”瑰儿理所当然地说,“大家都住在城里,她又是周影的朋友,一起过年多热闹。现在……”她把桌子全部摆好以后,张开双手,念念有辞地说,“把小文和小赤叫来吃饭。”

  瑰儿念过咒语后十秒,二十秒,一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

  “十次才成功两次的法术你也好意思用!”刘地“哈哈”大笑着说。

  “可她今天已经召唤了十一次了!”火儿一边偷吃一边说。它对于同为灵兽的赤豹、文狸不屑一顾,丝毫也不愿意它们出现在自己家里,恨不能瑰儿永远不成功。

  “哈哈……瑰儿,你的纪录又刷新了!”刘地兴灾乐祸地笑着,一边也和咖啡加入了偷吃的行列。

  “不!准!吃!”瑰儿大喝一声,挥动锅子把他们三个从桌子上打下去,她乍着腰站在桌子前面,“小赤和小文没来之前,谁都别想吃!”

  “呜……`那要到明年了,我们要饿死了!”刘地装作虚弱的样子倒在沙发上。

  第十二次召唤;

  第十三次召唤;

  第十五次召唤;

  第二十次召唤……

  瑰儿坚持不懈地努力着,刘地开始装睡,咖啡打着吹欠,火儿饲机又偷吃了几口。

  第二十二次召唤;

  第二十五次召唤……

  瑰儿嘟着嘴甩甩手:“一定是今天做饭做得太累了。”

  第二十六次召唤;

  第二十九次召唤……

  周影推开门走进来,身后跟着南羽。

  “喔,这就是召唤灵兽的法术吗?我第一次看到。”南羽看着瑰儿,新奇地说。

  瑰儿脸微微一红,全神贯注地念出了第三十次召唤。房间中的空间开始扭曲,产生了一团团的波统计表,先是一只文狸,接着是威武的赤豹跳进了屋子中。

  “小文,小赤!我好想你们啊!”瑰儿扑上去,抱住它们的脖子了边亲了几下,“我来给你们介绍我的朋友们……”瑰儿向两只灵兽指点一屋子的妖怪,“周影,我最好的朋友兼邻居……”

  周影向它们点点头。

  “火儿,它也是灵兽,很可爱吧!”

  “哼!”火儿不理它们。

  “刘地,最聪明的妖怪!”

  “哈哈……一不小心就让大家知道我的优点了!”刘地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谦虚。

  “南羽,她是这里最有道行的妖怪。”

  “能够见到两位灵兽大驾,南羽十分荣幸。”南羽是这屋子里唯一知道“礼貌”这种东西存在的妖怪。

  “对了,还有小猫咪。”瑰儿把咖啡举起来,“看看,多漂亮的,摸起来毛茸茸的。”

  “喵呜,”咖啡紧张地盯着赤豹,小心防范着这只过大的“猫”。

  其实屋子里的妖怪们,包括看起来不可一世的火儿在内,大家都在心中绷着一根弦,面对着这一双灵兽,文狸和赤豹虽然不是必方那样强大的灵兽种族,但和两只成年的灵兽站在一个屋檐下,还是不由他们不紧张。

  灵兽们也在打量他们。

  “各位,”赤豹先开了口,“瑰儿还是个孩子,而且过于天真,我们又不能常常跟着她,所以今后要麻烦各位平日多多看顾着她些!我先谢谢各位了。”说着它和文狸一起向大家鞠躬。

  周影他们连忙还礼。

  大家已经明白了,这两只灵兽与瑰儿之间的关系和周影与火儿完全不同,火儿是这个家里的孩子,小霸王,它生活的重点是撒娇、任性和被宠爱。而赤豹和文狸则是瑰儿的父辈,它们看她长大,曾经和她母亲一起照顾她,教养她,它们关爱她并为不能时刻跟在她身边而担忧。这里站着的不是两个强大可怕的灵兽,而是一双关心子女的父母。想到这一点的妖怪们纷纷松了口气,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下来——万一来的是两只“火儿”,大家现在不再为这个曾经令他们不寒而栗的念头担心了。

  “准备吃饭了!”瑰儿兴高采烈地宣布。她一整天努力的成果得到了大家的交口称赞,这令她颇为得意。“大家快坐下,我把酒打开!”瑰儿撤除掉施加在饭菜上为饭菜保温的法术,“我买了香槟、啤酒和可乐,大家喝什么?”

  妖怪们,灵兽们围着桌子坐下来,虽然其中的几个认为这顿酒席还缺少一些关键的东西:比如烈酒和以人类或其他妖怪为作料的菜,但是绝大多数的参“吃”者都已经认为这是他们曾吃过的,最丰盛、美味的一餐了。

  桌子上摆满了美味的饭菜,电视机里插放着春节晚会,远处的夜幕中升起耀丽的烟火,衬上“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虽然多年前已经颁布了禁令,可是总有一些认为没有烟火、鞭炮的春节太寂寞的人们坚守传统,兼为别人带来娱乐,为警方带来忙碌的——即使坐了一屋子的妖怪,这看起来还是一个标准的人类春节。

  刘地在座中夸夸其淡,调动了所有的气氛,周影则是最认真地听众,南羽刚刚向大家分派了自己带来的礼物:数副精工的绣品。火儿的是一副绣了一只可爱火鸟的手帕,瑰儿的是一条绣着徐悲鸿《山鬼》的丝巾,刘地得到的也是手帕,但是上面只绣了个篆书“地”字,没有其他花纹,简洁大方。只有周影自己一个就得到了一大堆——一套可以套在车座的座套,上面精心地绣了山水。

  “你在可儿把它放在车上。”周影静静地接过去时,南羽这么说。

  “好象差极远啊……”瑰儿进厨房去为大家端菜时看着自己的手自言自语,“我连针都不会拿……不过……她眯着眼睛对着不锈钢锅子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笑,“我也很可爱对吧。”她端起最后一道菜走出去,宣布:“各位,菜上齐了!晚饭是水饺,然后我们也出去放烟火——我全准备好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给大家留下美好回忆的节日,因为瑰儿精心的准备和打理,因为刘地一段段精彩的演说和一个个笑话,因为周影总是能认真地倾听每一个人,因为南羽的大方举止和才忆,因为火儿的无理取闹(?)和文狸、赤豹的稳重大度,当然因为还因为有毛茸茸的可以抱在怀里的可爱猫咪。妖怪们明白,自己一定会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一直清晰地记得这个春节的。

  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南羽赶回医院值班之后,文狸和赤豹也告辞了(都市里的空气和秩序都令它们不舒服),喝了一箱酒的刘地虽然一直声称自己没有醉,但是也已经伏在沙发上睡着了。送走了瑰儿,周影和火儿也回卧室去休息了,只剩咖啡自己坐在窗台上,看着黑暗中乱七八糟的屋子,又看看外面依旧有烟火升起的夜空。

  “主人……”

  这个晚上确是过的很愉快,在主人身边不能永远也不会有可以飞行在空中放烟火和坐在桌子上吃饭的机会,可是……

  “我还是想和主人一起过节……”咖啡眼眶里滚下泪水来,它拼命用爪子“洗”着脸,可就是不争气地流着泪。“我想回家,我想和主人在一张床上睡觉,我想吃主人煮的牛奶虾仁……”

  主人这时一定在什么地方愉快地过着节吧,而自己有家难归,以后就要和这些妖怪们一起生活了吗?”我被抛弃了……主人不要我了!”咖啡一忍再忍,终于哽咽了起来。“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不在沙发上磨爪子,不捞热带鱼,不刨花盆,不咬主人的手机,不乱出门玩,不自己开电视,不爬窗帘,不欺负邻居家的孩子和狗了……呜呜……主人不要不要我啊……呜呜。”它哽哽咽咽地哭着,终于下定了决心,决斗之后要回家去找主人,只要自己表现的乖巧一点,可怜一点,主人一定不会把自己扔在外面的。“呜呜,我好想回家……”在家里天天睡在主人身边,睡在温暖柔软的床铺上,而现在却要在冰冷的窗台上过夜。火儿正在床上熟睡,边睡边从这头滚到那头,连周影也被它蹬到了角落里,如果咖啡敢上去,多半会被它踢到窗外去,而刘地伸长了四肢占着沙发,酒气冲天,就算求咖啡也决不去靠着他。

  “呜呜……”咖啡低声哭泣着,终于也哭累了,慢慢进入了梦乡,做起了一个主人带着美食来接它回家,并且向它陪礼道歉的美梦。

  大年初一整整一天,刘地放弃了所有的约会对咖啡进行魔鬼训练,他们在屋子里关着门,也不知道他教了咖啡些什么,只知道教得起劲,学的卖力,连早、中、晚三餐都是瑰儿敲门之后,他们自己拿去在屋里吃的。

  火儿开始还在睡觉、看电视、玩游戏、吃东西……干它喜欢的日常事物,可是当太阳渐渐落山之后,便开始把好奇心转移到刘地和咖啡待的房子中。它趴在门上听了一阵子,只听到咖啡在扯着嗓子“啊啊,唔唔”地叫着。

  “那头狗到底在教什么呢?难道他教的比我还好?”火儿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了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它现在就打算把门一脚蹬开冲进去。

  “火儿?”周影看着它的古怪举动,第三次叫它。

  “干吗?”百分之三百不耐烦的回答。

  “我要走了,你今天跟不跟我走?”

  “走?”火儿一拍头,是,周影工作的时间到了。它在陪周影和好奇之间犹豫了二秒钟,便飞到了周影肩上。“走吧,走吧,打猎去了!”——周影每天工作的时间便是火儿狩猎的时间,遇见不顺眼的乘客,按照它和周影的约定不论对方是人类还是妖怪都要强迫他们以肉抵车费的。火儿已经一个月没有遇见合适的猎物了,所以急于再去狩猎。

  “大年初一还去工作!”正在向刺绣挑战的瑰儿举着扎了十几个针眼地手问。

  “嗯。”周影答应着,走过去帮她把伤治好,嘱咐一句,“我不在家你就别扎了。”便走出了门去。

  “什么别‘扎’了!人家是在刺绣。”瑰儿咬着指甲嘟起嘴,“我是没有人家那么多才多艺,也不用这么说我啊。”她抓起绣得乱蓬蓬地作品看看,咕哝一句“抽象派作品。”便丢在了茶几上。她自己坐在屋子里,眼珠转来转去,终于也落在了刘地他们待的屋门上,“喔……学法术啊,”她蹑手蹑脚溜了过去,趴在门上听。

  “喔,喔,喔!”咖啡正大叫着。

  瑰儿吓了一跳,忙向后一闪。

  “啊,啊,喔!”声音隔着门也隐约可以听见。

  “不是说练法术?这不是在练发声吗?”瑰儿不解。

  周影一般会工作到天亮,火儿当然也是那时才会回来,瑰儿自己看了一会儿电视,有些无聊,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等她再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却看到刘地他们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现在我们开始实战演习。”刘地吩咐着,“你先用我教的第一招!”

  “是!”咖啡大声答应着,大吼一声向桌子上摆的一样东西扑去,“刷”“刷”两爪,“皮毛”纷飞。

  “呀!”瑰儿尖叫着跳起来,“我的‘兔子’!”被用来做咖啡的练习对象的,正是瑰儿心爱的毛茸玩具,当瑰儿的目光落到那间做为教室的屋中时,又有更大的声音叫了一声“我的小熊,我的鳄鱼、我的小猪!”她收集的几乎所有毛茸玩具都躺在那里,一个个支离破碎,里满的棉絮飞散的那处都是。

  “再用第二招!”刘地还在大声训练着咖啡。

  “是!”咖啡大叫一声,扑向玩具兔子,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牙齿狠狠地陷了进去,咖啡“唔唔”地叫着,用力甩着头,把玩具兔子撕烂。

  “你们在干什么!”瑰儿冲过去抢救自己的兔子,和咖啡争夺着,“你们竟然把我的宝贝们!把我的宝贝们!”

  “好,现在用第三招!”刘地指挥若定的说。

  咖啡向瑰儿迎面一抓,接着后腿猛蹬,借势在空中翻了个身,又张口咬下去,一串动作一气呵成,足可以得9.99分。瑰儿好不容易躲过了这些袭击,不由站在那里发呆。

  “哈哈哈哈,我教的怎么样!”刘地洋洋得意起来。

  “哼,这哪算什么法术!这还不是打架!”瑰儿不服气地说。

  “在两天之内把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教会法术?这神仙也做不到吧!这不如教它怎么用自己的本能去决斗。”刘地把鼻子翘的高高地说,“另外我也教了它法术啊!咖啡,露一个给她瞧瞧。”

  “是!”咖啡答应着,郑重地摆出一个架式大声叫“啊,窝,饿,一,乌,淤……”

  “原来是在学小学语文,难怪听起来象发音练习。”瑰儿眨眨眼说。

  “不对!”刘地冲咖啡大喊一声,“念咒!”

  “疾!”咖啡一挥爪子叫。

  瑰儿吓得一闭眼,可是咖啡喊过之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很好!”刘地称赞说,“再来,下一条法术!”

  “劈!”

  “不错!继续!”

  “震!”

  “好,这次不错,以后就照这个样子去做。”

  瑰儿满腹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明明只是教它大喊大叫而已,这叫什么法术!”

  “大喊大叫而已!”刘地大喊大叫起来,“你以为教它容易啊!你知不知道光是让它不说那个‘喵呜’花我多少功夫!还而已!真是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对喔,我说是觉得不对劲吗!”瑰儿终于找到自己从刚才就感到的不同是在什么地方了。原来是咖啡每说一句都要加上的那个“喵呜”没了,“我说怎么听到你们在做发声训练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可是即使这样,它也还是不会法求啊?只会吆喝有什么用!”

  “会吆喝就行了。”刘地一下子从空中交出三张咒符来。“到时候把我的画贴在它身上,只要它会吆喝,就能用。”

  “原来是这样……”瑰儿点着头,“要用作弊的办法去赢,不亏是刘地,也就你想的出来。”

  “那当然了!哈哈哈哈,”刘地马上接受赞扬。他伸个懒腰说:“行了,训练到此为止,明天带你去实习,后天就可以决斗了!现在去睡觉。”转向瑰儿张开手,“瑰儿,我们也睡吧!”

  “砰!”一声巨响之后,刘地出现在了茶几底下。瑰儿打个哈欠:“我真的要去睡了——你最好尽快把我的宝见们修好,要不然我们明天早上就吃蒜蓉狗肉。”说完,背着手走出门,回对门自己的家去了。

  咖啡因为牵挂着要去“实习”的事,天亮没多久便醒了,在屋子里紧张地走来走去,又一遍一遍的演习自己学来的招式——这时瑰儿已经把她的宝贝玩具全藏好,它只好在那里对沙发靠垫下手,弄得满屋子棉花。刘地却若无其事的呼呼大睡,一直到吃了午饭还不肯起来。

  “他能教你什么!”火儿兀为自己咖啡在自己的课上“睡觉”的事耿耿于怀,一边吃刘地的那份饭一边说“你决斗时一定会输,然后就被对方吃掉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再吃了那个妖怪给你报仇的。”

  “我偏要赢!喵呜!”

  “不准加”“喵呜!”刘地在睡梦中丢了只鞋过来。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实习’!”咖啡急着问。

  “美女……唔……”刘地翻个身,抱着枕头又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刘地终于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半没,周影和火儿要出门去的时候了。

  “你说要去‘实习’,竟然睡了一整天!”咖啡愤怒地叫。

  “我教了你一夜,当然应该睡一整天!”刘地吼回去,“你一分学费都不交,毛病倒不少!周影,送我们出去‘实习’”。

  坐上了周影的车,火儿忍不住问:“你们去‘实习’什么啊?”

  刘地淡淡一笑:“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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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0 23:58:36 | 显示全部楼层
  周如的车停在一片新建不久的居民区旁边,这片居民区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显著特点——这是刘地和咖啡亲眼见过,周影在收音机听过,火儿在电视新闻里看过的——就是楼体上有一个一个的洞。现在这些楼上的洞比刘地和咖啡看到的时候更多了,分布在这个居民区的十几栋楼上,使这些楼看起来象一种叫做“筛子”的物品。

  “来这里干吗?”

  “捉妖!”

  本来正和周影开车要走的火儿听到了“捉食物”这句话,立刻竖起了耳朵(它有耳朵可竖吗?)逼着周如把车开了回来。它扫视周围一眼,问刘地:“食物在哪里?”

  刘地一指楼群:“这些洞决对是妖怪所为的,咖啡,捉住这个妖妖怪就算你出师。”

  “我去找来吃!”火儿立刻向楼群飞去。刘地一把揪住它的尾羽:“这是给猫的‘实习’题目。”

  火儿把脸贴进他,瞪着眼说:“可是我饿了,我想吃!”

  “你刚吃了晚饭!”

  “这是宵夜。”

  “猫是狐狸留下的!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好吧,”听到是林睿的委托,火儿只好让步了,“让它走,但是捉回来归我吃。”咖啡正在地上拼命洗脸,一边发抖,火儿在它背上蹬了一下,“快去!”

  咖啡一下子蹦起来,抿耳朵看着黑呼呼的楼群,好不容易开始迈步,却是在一步步地向后倒退,一直退到车边,钻到了车底下。

  “给我去!”刘地拽出它来向楼群中一丢,“这是最适合你的了,抓不到它别回来见我!”

  咖啡小心翼翼地在楼群中挪动,在它看来,每一个阴影,每一块砖头都象随时会扑上来的妖怪一样。它夹着尾巴,贴着耳朵,用无声无息地步子走路,准备逛上一圈说“没见什么”就回去交差。

  事情却偏偏不称它的意。

  刚刚转过一座楼,便听见“咔嚓”一声,有什么走了过来。

  “妖怪!”咖啡在心里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钻进了最近的楼道中。

  几团亮光慢慢移进,渐渐传来了说话声,脚步声。

  “这究竟是什么质量问题?!”为会么刚盖好不到两个月的楼会这样!买主们都在吵着退钱并要求赔偿!你说该怎么办!"“这……这确实不象质量问题啊。”

  “那是什么问题!人为的!天然的!风化了!”

  “这……这……”

  “你不用在那这了!如果弄不清原因,保险公司不赔的话,你赔?我请你们公司来盖楼,不是签了质量合同的!”

  “等一下陈总,这怎么能算质量问题啊!”

  “那你说是什么!”

  “……”

  说话声渐渐远去,“原来是几个人类,”咖啡“呼”地长出了口气。

  “呼……”另一个吐气声从身后传来。

  “谁……”咖啡扭动僵硬了的脖子去看,一双幽幽的小眼睛也正在看着它。“妖——怪——出——来——了——”咖啡觉得自己连举足逃走的力气都没了。

  “啊——”那双小眼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转身就跑,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个跟头,爬起来接着跑。

  “它逃走了!”咖啡不信地眨眨眼,“它看见我就逃走了!”它鼓起勇气,点燃斗志,举起爪子向逃走中的妖怪大喊:“疾”刘地留在它身上的符咒立刻发动,正好命中那个拼命自楼上逃窜的妖怪,使对方一个跟头摔了下来。

  “成功了!”咖啡欢呼一声,“原来我这么厉害!”它信心百倍地扑了上去,口中大叫着:“猫爪!”“猫牙!”“猫蹬腿!”三记绝招招呼过去,那只妖怪惨叫一声,瘫倒在地。咖啡已经看清对方是个瘦小的“人类”男子模样,它想都不想地又上去一顿爪牙攻击,咬住对方甩着头,“呼呼”地叫。

  “啪啪啪!”刘地拍着手走过来,“干的漂亮!让你对付这只老鼠果然是最佳选择。”

  咖啡本来还在为自己的初战得胜得意非凡,听到这句话,斜着眼向自己口中的对手看过去——对手已经在它的攻击下显出了原形,那是……

  “老鼠啊!”咖啡怪叫着把对方丢了出来,“肥皂,溶液、消毒水!”它叫着跑起来,“老鼠啊,细菌啊!”

  “你到底是不是猫啊!”刘地接住那只老鼠,看着用自己外衣用力擦着嘴的咖啡。

  “猫又不是捕鼠的工具!”咖啡气呼呼地叫,“主人说了,老鼠身上有很多细菌,绝对不可以碰!你居然骗我去咬这种东西!啊,脏死了!脏死了!我要得病了!”

  “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猫!”——这是刘地唯一的评价,他拍拍咖啡,“那不是老鼠,是妖怪!”

  “妖怪!”

  “你没咬老鼠,咬的是妖怪明白了吧,现在你已经能对付妖怪,你出师了!”

  “我,打赢了妖怪……”咖啡看看地上的老鼠,再看看自己的爪子,渐渐明白过来,“我赢了!哈哈哈哈,就是的,妖怪算什么,还是猫厉害?!”

  老鼠妖怪渐渐苏醒过来,又渐渐化作了那个又干又瘦又黑,乡下农民模样的人类,在三个妖怪,一只灵兽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我是说过要吃不错,可是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好吃呢……”火儿愁眉若脸地说:“你们不会逼我非吃了它不可吧?”

  “……谁会逼你干这种事,”刘地拍拍还在用爪子拽着刘地衣服擦嘴的咖啡,“实习结束,你毕业了行了吧,可以放开我的衣服了吗?”

  “可是我咬了老鼠啊——呜呜呜——”咖啡提起来就伤心。

  刘地耸耸肩,拎起咖啡来向周影,火儿说:“走了。”

  “那它怎么办?”火儿虽然不想吃,浪费了又不甘心地看着老鼠。

  “让它走吧——真是奇怪的妖怪,天天在这里打洞玩。”刘地真想不通为什么这只老鼠一定要坚持不懈地在这里打洞打了好几天。

  “哇呜——呜——各位大爷,可怜我上有老下有小啊——”老鼠终于弄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被一群厉害的妖怪抓住了,它双膝往地上了跪就开始磕头,边号啕大哭,“各位大爷,行行好啊,小的上有100岁老母,下有3岁的儿女啊!各位大爷大发慈悲,不要吃了小的啊,各位大爷……”

  火儿的眼睛跟着他的磕头频率上下,一会就觉得头都晕了。

  “各位大爷行行好,各位大爷行行好,千万别吃小的啊……”

  刘地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进了周影的口袋,拿出了钱包来,口中解释着:“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见人家叫‘大爷行行好’我就想掏钱。”

  “那为什么掏我的钱?”周影虽然这样不解却没有说出来,只是说:“原来妖怪也有以乞讨为职业的,我从来没想过。”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吗!”刘地把钱递过去后说。

  “钱……”老鼠颤抖着手接过那张百元大钞,“这位大爷不但不杀我还……”它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至少可以给老娘买件象样的衣服回去了……”

  “你……是妖怪对吧?怎么这么象逃荒的呢。”刘地皱着眉头问。

  “小人不是逃荒的,确实是妖怪,家住潍县的鼠妖张二十七,本是前来这里打工,无奈遇雇主不良,昧下小的一年的工钱,以至无法归乡,滞留于此……”他说的声泪俱下,“小人一家今年的年节也就泡汤了……”

  “……”刘地听得嘴都咧到腮了,“真是苦大仇深的被剥削者啊,可你好歹也是个妖怪吧?至于这样让人类欺负吗?”

  “小人出身卑贱,种族名声狼籍,是以自小人祖父辈起便发誓堂堂正正做妖,数代以耕种、打工为生,实在不敢做出欺人杀生之事啊。”老鼠眼眶红红地说。看来他对那个骗他工作一年却分文不给的雇主也痛之入骨,却还是忍了下来,没有把对方怎么样。

  “所以你就来拆他的楼泄恨!”刘地有点明白了。

  “不,不,不,小人不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老鼠慌忙说,“这些楼皆是小人参于修建的,即然没有拿到应得的工钱,小人就想把自己做的工收回。”

  “把自己做的工收回?”刘地打量那些筛子似的楼,“就是说,把你干的部分拆掉吧?”

  “是,是,别人辛苦建造的部分小人是万万不敢破坏的,小人只是拿走自己干的部分而已。”老鼠说。

  “有道理!”刘地点着头。

  周影对着那片楼群,总觉得哪里有点“没道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继续在这里收回自己的劳动成果?”

  “不,不,小人自己修的最后一块砖刚刚也拆下来了,本来小人准备再去找一份工作,多少挣几个钱再说,不然,不然是无颜回乡了。可是现在这位大爷给了小的钱,”他用颤抖的手举着那张钞票,“有了这一百元,小的就,小的就……可以多少买点东西回家了……”

  “太可怜了!”火儿忍不住揉着眼睛,“我从没看过这么可怜的妖怪,竟然被人类欺负成这样,太可怜了!来,我把这个钱包给你!”它大方地把从刘地身上弄来的钱包递过去。

  “那么我也把钱包给你!”刘地一把抓过周影的钱包也递过去,狠狠地瞪了火儿一眼。

  “我把这条银项链送给你!”火儿一把拽下刘地脖子上的项链。

  “我把这件外套送给你!”刘地马上剥下周影的外套。

  “这件风衣送你!”

  “这件羊毛衫送你!”

  “这个手机送你!”

  “这支手表送你!”

  “这件衬衫!”

  “这条裤子!”

  “皮鞋!”

  “袜子!”

  “……”

  老鼠手里很快就抱满了东西,“各位大爷,你们实在是大善‘妖’啊……我今天是烧了高香才遇见你们啊……”他感激涕零地哭了起来,“各位大爷,你们的好心会感动老天爷的,好心有好报啊……”这场募捐的最后,他抱着两个钱包(共计五千五百六十三元七角),两套衣服(不含内裤、背心),皮鞋、袜子各两双、手机、手表、戒指、项链、墨镜各一,千恩万谢的离去了,剩下两个只穿着背心、内裤的妖怪站在冬夜的风中……

  “实习还没有结束!”刘地恶狠狠地宣布,“那个该死的建筑商!害我损失了最喜欢的一条项链!”他不能向火儿发泄(他自己的行为也没好到哪里去),于是把目标转移到了无辜者身上,“咖啡,你对付过妖怪了,现在敢不敢再去对付一个人?”

  “人?”咖啡睁大眼,它还沉浸在战胜了妖怪的喜悦之中,一拍胸脯,“人算什么!猫才最厉害!”

  “那好,我们走!”刘地一回头,“周影送我们去……”却看见周影已经上了车,正准备开走。“喂,你去哪里?别丢下我们啊!”

  “回家穿衣服。”周影把自己的样子指给他看。

  “这叫健康美!走走,先去××公寓。”刘地钻进了车里,“暖风开大点。

  “我来帮你开!”火儿“嘿嘿”地冷笑着挥动翅膀,“你想开到几成熟啊?”刘地身上顿时冒出烟来。

  大腹便便地建筑商躺在浴缸里,看起来有点象泡涨了的馒头。“呸呸,”火儿在他上方吐着口水,“今天晚上尽看见难吃的东西。”

  “谁也没求你去吃啊!”刘地抓起桌子上的香烟,不客气地就着火儿点上,“咖啡,上!看你的了!”

  “是!”咖啡大叫一声,向建筑商扑上去。浴缸中的男人正在为新建的楼群变成筛子的事烦恼着,突然见一只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恶狠狠地扑向自己,他用浴巾向猫抽过去,却被猫灵巧地躲开了。

  “吃我猫爪!”这只猫用人类语言大叫着,“再来一个猫牙!”

  “猫……在说话……”被咖啡连抓带咬地疼痛还不及猫会说话带来的冲击大,“妖怪啊……猫在说话啊……”

  “谁是妖怪!”咖啡冲上去又是一击,“再吃我一记猫蹬腿!”

  “妖怪……救命啊……”建筑商顾不得自己光着身子,向门外逃去。

  “你是我的实习作业,哪里走!”咖啡咬着他的脚踝拖回来,一顿爪抓牙咬,直到他倒在地毯上再也不动了。“哈哈哈哈,还是猫厉害,人类算什么!”咖啡爬上他的身体,摆一个胜利的架式。

  “不错,不错。”刘地正从保险箱里往外大把大把地拿钞票,敷衍了事地说:“你毕业了,你厉害。”他很有良心地分了几百张钞票中的一张给周影,“我们走吧,免得被人看见。”

  这时听见楼上呼叫声、打斗声的建筑商的家里人正冲上来,但他们看见的只是赤条条晕在地上的建筑商和一地的水迹而已。这名建筑商不久后便因为遭受到巨额索赔和出现“猫妖”的幻觉两重打击而精神衰弱,入院医治,而他的公司也因为这次事件,在几个月之后宣告破产了。

  当然罪魁祸首们不管这些,他们正坐在车上,讨论回家穿衣服还是去百货公司拿衣服的问题。

  冬日的早晨,阳光微弱地穿过云层落在大地上,数片残破不堪地枯叶在地面上翻滚而过,发出“沙沙”地声音,树叶卷过之后,现出了那只猫的身影。它的眼中闪着坚毅的目光,义无返顾地踏进了公园大门。

  “没想到你竟没有逃跑,真的敢来!”黑猫站在树枝间问,问罢纵身一跃,灵巧地落在地上。

  “彼此彼此!”花猫昂然地回答。

  “那就走吧,”黑冰抢先向动物园中走去,它站在一面指示牌下说,“就按这个路线,先活着走到后门的,就是胜利者。怕死的话,现在退出也不迟。”

  “哼!”咖啡一竖尾巴,“那你就快夹着尾巴逃回去吧。”

  “走!”黑冰一躬腰,箭一般地冲了出去,咖啡生怕落后,紧忙赶上去。

  在指示牌上划着的路线是:狼笼、野猪圈、猴山、鳄鱼池、长颈鹿馆、虎山……跑了没多久,两只猫便接进了第一目标,狼笼。

  笼子里或坐或卧地关着七、八只狼,当两只猫跑近,它们立刻全站了起来,露出獠牙,死盯着对方。不过这也只是它们身为动物的一种本能而已,这种在动物园中出生,被人类饲养长大的动物已经失去了太多野生同类拥有的东西了。至少在野生环境中,动物们会直觉地分辨出谁更强大,不论是狮子老虎,还是熊,它们是决不会招饶“妖怪”的。它们都会明白,“妖怪”是一种比人类还有奇特而且强大的东西。而这些动物园里的狼却在黑冰和咖啡大摇大摆走进笼子之后,向它们包围了上来。

  “死狗!”

  “我最讨厌狗!”

  难得妖怪和猫有了一致的观点,于是两只猫象一阵风似地卷过去之后,留下了一堆瘫在一起的“狗”。

  咖啡拼命地往前跑,生怕落在黑冰后面,但是整天待在家里,运动少的可怜的它跑步怎么可能是野猫出身的黑冰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甩开了一段距离,当它到达野猪圈的时候,只看到被法术炸开的围栏和半趴在地上的“烤”全野猪。“可恶,要让它抢先了!”咖啡踩着野猪的头冲了过去。

  猴山的猴子们刚刚醒来,开始吵吵闹闹地度过一个祥和的上午,先是那只黑猫从高达几十米的外墙一跃而入,开始是一只猴子想拽拽猫的尾巴,然后两只、三只、十只……猴子们全围了过去,想把这只从来没见过的动物当作有趣的玩具。

  “急急如律令!”黑冰大喊一声,围着它的猴子们横七竖八地飞了出去,其它的猴子都吓住了,不敢再往前走。黑冰深吸了一口气,调节一下呼吸才又往前跑。其实它的法力有限,一天之内可以使用的咒语也就有限,但是养精蓄锐好几天,为的就是今天来对付咖啡,让它知道猫和妖怪之间的差距多在,所以一定要保证一开始就遥遥领先才行。

  咖啡跳进猴山时,黑冰造成的混乱刚刚有些平息下来,聪明的猴子们已经知道了“猫”这种东西不是玩具,而具有危险性,所以不再围上来,而是采取了在远处向它扔石头、果核等东西的战略。

  “滚开!”咖啡用吓唬猫的办法吓唬它们,“给我滚开!”但是猴子们根本不怕人类语言的恐吓,依旧向它毛东西。石头砸在头上好疼啊!咖啡气坏了,而且那只妖怪都对付地了这些猴子,难道自己会不如它。

  “震!”咖啡躬着腰大叫一声,发动了刘地给它的第一张符咒。

  整个猴山一阵地摇山动,象地震了一样地晃起来,猴子们被乱抛乱丢,假山上的石头也向下掉落,果然不亏是地狼画的地动山摇咒,这一来不仅黑冰惊愕地回过头来观看,连动物园的管理人员也被这场“局部地震”惊动了出来。

  “狼!狼怎么跑出来了!”

  “还有野猪!野猪!”

  “快,打电话报警!准备麻醉枪!”

  “先回屋里去,回屋里去!”

  “挂出停止营业的牌子!别让游客进来!”

  “救命,狼啊!”

  人类在后面大惊小怪地声音并没有打挠两位决斗者,它们一前一后,已经到达了建在室内的鳄鱼池。

  “这里真热。”黑冰这么想着,踩着鳄鱼露在水面上的身体径直过去,“还要住有空调的房子,住在这里的全是些娇气到不得了的家伙吧?”当鳄鱼无声无息地向它游过去时,它已经边摇头惋叹着现在这些动物们的软弱,边跑出门去了。

  第二只猫又进来。

  鳄鱼们已经纷纷游向站在水中间石头上的咖啡,恶狠狠地看着它,它们不会再忍受一次当踮脚石的经历了。

  咖啡正在东张西望,根本没理鳄鱼们:“鱼在哪里呢?老实说昌鱼、鳟鱼、梭鱼、黄花鱼我统统吃过,我还真没吃过鳄鱼,”它舔舔嘴唇,“听名字还不错,可是怎么没有呢?难道被那只妖怪抢在前面全吃光了?”

  “哗啦!”一只鳄鱼从水中窜出来,一口咬向咖啡。

  “啊……”咖啡一声惨叫,连跑在前面的黑冰都听见了,接着一声巨响,鳄鱼馆的墙塌了半片。咖啡湿淋淋地跑出来,用力抖着身上的水,口中还在抱怨:“鳄鱼馆里没有鳄鱼,却有那么一大群着大牙的家伙,害我全身都湿透了,真是倒霉。”

  长颈鹿。

  黑冰一边念叨着这个名字一边进了这个高大的建筑里。长颈鹿的话,就是脖子长一点的鹿吧?它这么想,可是这个很大的建筑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明明有动物的味道。”黑冰吸着鼻子,小心地伏低身体,“这里一定有什么,为什么我却看不见!难道……”左看有只大蹄子,右看也有只大蹄子,“难道……”一双巨大的眼睛眨动着,伸到它面前。

  “啊……怪物啊!”

  这次是黑冰的一声惨叫划破天空,接着长颈鹿馆“轰然”一声,墙上出现一个大洞,黑冰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钻进草丛里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

  “长颈鹿,我见过这东西。”咖啡颇有自信地想,因为它的主人一个大大的长颈鹿毛茸玩具,咖啡常和它一起玩(其实是单方面的撕咬、破坏),“那是种吃草的东西,没什么了不起的。”咖啡知识丰富地想。

  “吃草……吃草的……吃草的为什么长这么大啊!”咖啡看见真正的长颈鹿后脚才开始发软,简直好象能吃大象的样子(它也没见过大象,就知道大象因为非常大才叫“大象”的)。

  长颈鹿们已经被黑冰吓坏了,都缩在一角眼睁睁地看着咖啡,咖啡虽然四肢发抖,但还是努力地往外爬,往外爬,十分钟之后,终于成功地从黑冰炸开的墙洞中爬了出去。

  “呼,没有被吃掉。”咖啡长出了口气,确定长颈鹿没有追上来吃自己后,敢地抬头看向着方,“只剩下老虎了!那种东西就是只大点的猫,一点也不可怕,那只妖怪恐怕早就穿过去!它要赢了!”咖啡知道自己已经落后了很多,恐怕是再也追不上了。“哼!哼!哼!”咖啡下定了决心,只要追上去见到了黑冰,就算它已经赢了自己也要使用剩下的一个咒语对付它,然后暴打它一顿,用武力让它认输。

  虎山那片传来黑冰的一声惨叫,接着是法术爆炸声。

  “它把老虎打了一顿过去了。”咖啡心中这么想,但是当它到达虎山时,看到的却是另一种情形:黑冰被一只老虎衔在口中,身上血淋的,看起来已经昏过去了。另一只老虎蹲在旁边,正舔着舌头,仿佛在准备和同伙一起好好享用一餐。

  “怎么会,你是妖怪啊,怎么输给老虎?”咖啡大声叫起来,可是黑冰只是颤动了一下四肢,没能张开眼。“怎么办?”咖啡东张西望,它看到这个样子,自己也吓得不敢跳过去了,“如果它死了,我就算跑过去也不算赢啊!”它咬咬牙,躬起身对着老虎大叫:“疾!”

  最后一道符咒发动,把两只老虎打出了老远。

  咖啡几下窜到黑冰身边,用鼻子拱拱它:“喂,妖怪,你没死吧?”

  黑冰挣扎着睁开眼,看到咖啡站在身边。它作野猫时曾经经历过好几次生死关头,却没想到作了妖怪也会这样,“小心,小心……”它用尽力气撑起身体向咖啡一顶。

  一阵疾风扑来,咖啡被黑冰推开,黑冰却又被一只老虎扑在爪下。

  原来这个虎山中饲养的老虎是三只而不是两只。

  这只老虎身形比另外两只小一些,但是神情更加剽悍,威风凛凛地用爪子按着黑冰。这是一只从野外捕获之后关入动物园的虎,它和那些人类饲养长大的同类不同,有着丰富的捕猎技巧和逃避危险的本能,刚才就是它先利用另外两只虎引开黑冰的法术,然后偷袭成功的,但是想对咖啡使用同一招却因为黑冰的一撞不能凑效。

  “怎么办?我已经没有法术了!”咖啡有想转身逃走的念头,但是看到奄奄一息的黑冰,它又不忍心反它留给老虎吃。“怎么办?打老虎,对了,打它,我还会一套猫拳。”

  “吃我猫爪!”咖啡大叫一声冲上来。

  老虎没想到这只小东西不是逃走而会扑上来,反而吃了一惊,它躲过咖啡这一爪,抬爪向咖啡拍过去,但是爪拍到咖啡头上方象被什么推了一下似的,落了个空。咖啡又转回身来张口咬下来,“吃我猫牙!”老虎又是一爪落空,被咖啡在爪上撕了一条大口子。它分明是不把这种小东西放在眼里的,可不知为什么身体象被什么捆住了一样,根本无法随心所欲的战斗。

  “猫蹬腿!”咖啡大喊一声,把老虎蹬了个跟头。它发现老虎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反应也很迟钝,便来了劲头,发出了一连串攻击,“我抓,我咬,我蹬,再来个连环攻击!”老虎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被它一顿暴打,终于浑身伤痕的晕了过去。

  “死老虎!死老虎!”咖啡得胜不饶人地继续拳打脚踢。

  “行了,行了,这好歹也是国家保护动物!”一只手把它拎了起来。咖啡回头,看见刘地站在身后,“我看看,这就是和你决斗的妖怪?看起来也是只猫吗!”他用手在黑冰身上一拂,黑冰身上的伤口瞬间合拢了,虽然看起来还很虚弱,但是张开眼,爬了起来。

  黑冰看看刘地,再看看地上的老虎,刚才它虽然受了伤不能动,周围发生的事还是知道的,它看着老虎沉默了片刻,走向咖啡低下头说:“我认输了。您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教给了我一个道理──即使成了妖怪也不要过于依赖法术而忘记了自己天生的力量,您用法术之外的力量战胜了老虎,也使我明白了应该怎样做一个妖怪,我心服口服地认输了。”

  “你认输了……就是说我赢了!”咖啡睁大了眼睛,“哈哈哈哈,还是我赢!不管他是人类、妖怪、老鼠、老虎,还是猫厉害!”

  “是,您是最厉害的。”

  “哈哈哈哈!”咖啡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赢了就走吧!”刘地拍它的脑袋了下,“你们把动物园弄了个乱七八糟,被人类捉到剥了你的猫皮。”

  “你怎么知道我们干什么?”咖啡心想,难道他一直跟着自己。

  黑冰充满敬意地看着刘地,知道这个一看十分强大的妖怪一定就是咖啡的老师,见他的目光从咖啡身上转向自己,忙端正自己的姿态,郑重地自我介绍:“在下黑冰,见到您很荣幸。”

  “喔,这只猫真有礼貌,比你好多了。”刘地用手捅捅咖啡,咖啡回头就向他手指头咬下来。

  “是家师交待,对待长辈们一定要恭敬。”

  “老师?你的老师是谁?这城里的妖怪我可都认识。”刘地开始想谁这么有空闲,收只猫做徒弟玩。

  “家师姓鹿,名讳叫为马。”黑冰说。

  “鹿为马!”刘地一下蹬大了眼,“你是鹿为马的徒弟。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起来,“你是鹿为马的徒弟……哈哈哈哈哈……哎呀,笑死我了,哈哈哈……”

  黑冰不解地问:“您认识家师?”

  刘地用力点着头,“认识……哈哈哈……当然认识……哈哈哈……”

  黑冰和咖啡对视一眼,不明白他怎么了。

  人声渐渐传来,看来是人类沿着它们破坏的轨迹检查过来了。“快走,别磨蹭了!”刘地一手拎起一只猫潜入了地下,当人类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当然只是三只昏过去的老虎而已。

  一直到了动物园大门外,刘地才从地下钻出来,把它们扔在地上,“行了,小孩子快回家去吧,可别再给我找麻烦了!”他嘱咐一句,准备走开。

  “你……“咖啡看着它,惊叫起来,“你的样子!”

  这时的刘地已显出了原形,他看看自己问,“这是我的原形啊,怎么了?”

  “你是一只狗!”咖啡惨叫了一声。

  “谁是狗!”刘地给了它一爪子,“我是狼,地狼!”

  “我……居然……跟一只狗学法术……”咖啡觉得天旋地转,“一只狗……”它放声大哭起来,“猫的耻辱啊!终身的污点啊!我居然跟一只狗学本领了……呜呜呜……天啊……”

  “再给我‘一只狗’来‘一只狗’去的!”刘地又给它一爪。

  “死狗!吃我猫牙!”咖啡疯狂地向刘地扑上去,“吃我猫爪。”

  刘地一抬爪子按住它:“你疯了!想咬我!”它戏弄似得拍拍咖啡的头,正想教训这个欺师灭祖的徒弟几句,背后一阵风起,黑冰扑过来向他抓了一爪。“你们两只死猫!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我们决不接受狗的恩惠!”

  “对,决不!”

  “死狗!”

  “我们和你拼了。”

  “决斗!”

  两只猫同仇敌忾,一起向刘地叫囔着。

  刘地的目光却穿过树丛,看向路边:商店前站着一个年轻时尚女子,正在打着电话,“单身美女!”刘地眯起了眼,“我已经浪费好几天时间了,今天运气不错。”

  “臭狗,决斗!”

  “我们不怕你!”

  咖啡和黑冰还在叫着,刘地却不见了,它们东张西望,却没看见已经恢复成人的刘地正站在路边,摆出极帅的姿态向女人搭讪。

  “他逃跑了……”

  “我们赢了!”

  咖啡和黑冰对视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果然还是猫厉害!”

  “咕咕咕”一阵肚子的叫声传来,折腾了这么久,它们都饿了。咖啡看着不远处的那片公寓,想起了什么,对黑冰说:“跟我走,我主人几天前在冰箱里放了大虾,我们可以弄来吃。”

  领着黑冰进入楼道,咖啡涌起一种想哭的感觉,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熟悉,简直好象还残留着主人的味道似的,可是却……唉,主人却不要自己了,以后就和黑冰一起自由自在的当野猫吧。

  走到自家的楼层,看到门口有一口箱子,顺着箱子向上看,主人常穿的外套,主人的发型,主的……

  “喵呜……”咖啡试探着叫了一声。

  “哗啦!”女人把正在开门的钥匙掉在地上。“咖啡!”她惊喜地叫着扑过来,把咖啡紧紧搂住,“咖啡,我的宝贝,我的咖啡!你要吓死我了!听到宠物旅店说你丢了,我马上坐飞机回来了!我可怜的小宝贝!”她的眼泪哗哗地落下来,“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咖啡好可怜啊,一定吃了很多苦,我对不起你!我可怜的咖啡!如果你真的丢了,我永远不原谅自己!”

  “喵呜……”咖啡趴在主人怀里,终于明白过来了,主人没有不要自己,而且,而且她在向自己认错了!“喵呜……”它用力蹭着主人的脸,“喵呜……”

  “来,快回家,我要给你吃最好吃的饭,我要帮你好好洗个澡!”主人用力拍了它几下,抱着它站起来。

  “对了,还有黑冰!”咖啡向黑冰看去,“你也来我家吧,主人是最好的主人,她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我是妖怪!怎么能被人类饲养!”黑冰骄傲地回答,它向咖啡点点头,转身走下楼去了。

  “咖啡你要吃什么?”

  “咖啡你喝哪种牛奶?”

  “咖啡用哪种浴液?”

  “咖啡的蝴蝶结,”

  “咖啡的……”

  当在主人的服侍下洗了澡,吃得饱饱地,躺在床上晒着太阳的时候,咖啡已经把这向天的经历丢在脑后了,它一边“咕噜”“咕噜”地向主人撤娇,一边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果然还是家里最好,真幸福啊……

  今天正好是初三,天气又如此晴朗,“一鸡二狗三猫四鼠……”也就是说,今年会是一个可以让猫过的很幸福的一年呢,咖啡的幸福日子,将会这样继续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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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1 00: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夜话

夜话

  
  几个少年少女忙着把茶几和矮桌拼在一起,摆上水果、零食,又从冰箱里取出下午就冰好的啤酒,七嘴八舌地嚷嚷着:“好了,关灯,点蜡烛。”其中一个少年把几支白蜡烛点燃,立在桌上倒扣的茶杯上,另一个人跳起来把灯熄灭,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几分神秘了。少年少女们在围成一圈的沙发上坐下来,其中一个兴奋地清一下嗓子问:“那么开始了,谁先讲?”
  “我!”一个看起来最兴奋的少年抢着举起了手,“我先讲……”他故作神秘地环视一圈,确定同伴们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自己身上后,说道:“我讲一个我亲身经历的故事。很吓人的故事,但是先声明,信不信由你们啊。”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

  那天晚上我像今天一样溜出宿舍去参加个聚会,那是在一个同学家里举办的,大家玩得很疯,结果我想起时间来的时候已经11:30了,当时有两个选择,一是在同学那里住一夜,二是冒着被逮住的危险回宿舍去。想到自己明天一早还有课,我就决定赶回去。

  我一个人告辞出来,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阴了天,空气也湿呼呼的,仿佛随时都会下场大雨,所以我扔下我的自行车,伸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我还记得,那是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当它从黑暗中缓缓向我驶来时,不知为什么,一股微微的寒意从我的脖子后袭来,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感到了不安,事后回想,当时大概是我的第六感在警告我,不要坐上那辆车吧。可是当时我却没有想那么多,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我坐上车的一瞬间,就见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几声闷雷就象在耳后一样响起……

  像配合他的讲述一样,房间里突然亮了起来,光芒一下打在他们脸上,几个女孩子一下子惊叫起来,还夸张地相互抱在一起,几名少年则惊讶地跳起来,四下观望。等他们稳住了神才发现,这只不过是这时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而已。

  站在电灯开关前的是一名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正一脸不快地看着屋子里的人。

  “小睿……”这次聚会的发起人林立文看清楚是自己的表弟林睿后,抚着胸口呼出一口气,“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干什么?”男孩子撇撇嘴,“这句话应该我来问吧,你们在我家里干吗?”

  “挺无聊的,找同学来聚聚嘛,哈哈。”林立文摸着头,打着哈哈说。

  林睿抱着手臂,一副大人的模样说:“我记得我妈妈找你来,是为了让你在她出差的时候‘照顾’我的,现在你在做什么?还关了灯妨碍我学习。”

  “哈哈哈哈……”不知怎么的,林立文总觉得自己这个小表弟年纪虽然小,却十分难对付,忙赔着笑脸哄他:“来,这里有水果和点心,吃一点嘛,别总学习,会把脑子学坏了的。”

  林睿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食品,目光停在啤酒罐上说:“你们还在喝酒?”

  屋子里的少男少女们面面相觑,心中都在想这次难得的聚会要毁在这个孩子手里了……

  “来,来,小弟弟,这里还有巧克力、饼干、牛肉干喔。”

  “还有可乐,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我给你这个掌上游戏机玩好不好?”

  大家开始一起讨好林睿,一个少女取出一包食品说:“我还买了汉堡和薯条、炸鸡喔,你吃不吃?”

  “炸鸡……”本来一副坚决不受诱惑样子的林睿闻到炸鸡的香气,忍不住斜着眼看过去。

  他的样子立刻被那个少女发现了,急忙把他拉过去,把一包炸鸡都放在他手上,又帮他开了一桶可乐:“来,姐姐请你吃啊。”

  “好吧。”林睿一下子换上一副天真可爱的笑容,“谢谢姐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少年少女们不由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又把电灯关上,重新围坐下来,培养那种神秘的气氛。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林睿边吃边问。

  一个少年把脸贴近他,充满阴森地说:“我们在讲鬼故事喔,很……吓……人……的……鬼……故……事……喔……”

  “哼!”林睿不屑地笑,“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我们见过鬼的喔,宋刚他还见过妖怪,你想不想听我们的亲身经历啊。”

  “你想吓坏小孩子啊!”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打了他一下。

  林立文也瞪他:“别吓唬我弟弟!”他拍着林睿的头说:“小睿,吃完了东西就回房间睡觉吧,我们待会儿要讲的故事真得很吓人的,你听了一定会睡不着觉的。”

  “我不怕。”林睿咪着眼睛笑着说,“因为妈妈和老师都说世界上没有鬼和妖怪。”

  “喂,立文,”一个少年扯扯林立文的衣角问,“你这个弟弟是优等生吧?”

  林立文耸耸肩:“而且是很‘优’的那种,年年考第一。”

  大家一起点头,那个少年又说:“那就难怪了,所以才把老师和家长的话当真理啊,就让他听听我们的故事,改变一下那错误的人生观怎么样?”

  大家一起哄起来,林立文虽然很反对,但是他的声音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林睿自己更是一点都没有走的打算,一边吃鸡眼睛一边盯着鱼干。

  于是少男少女们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让林睿加入了他们的“鬼故事”会,而吃得眉开眼笑的林睿同样怀着不可告人目的,继续留下来听听他们到底讲什么故事。

  “好了,好了,现在单龙继续讲。”

  那个叫单龙的少年清一下喉咙,继续讲起了刚才被打断的故事:

  ……闷雷响过,雨立刻飘泼般地下了起来,我当时什么都没想,一下子跳到了车上。对司机说出了学校的地址后,车子立刻开动了。其实我虽然听过文新街的传闻,也知道那里是去学校的必经之路,但是我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要是知道自己竟然会遇到的话,我死也不回学校去……

  这时一个少女插嘴问:“文新街的传闻?什么传闻啊?”

  “你没听过?”单龙惊诧地问,“鬼车的传说啊。”

  “鬼车?”林睿目光一闪。(注:林睿在这里误以为单龙所说的“鬼车”是一种名叫鬼车的妖怪,那种妖怪又名姑荻鸟,又叫九头鸟或天帝少女,白天隐藏晚上飞行。白天脱下羽毛化作女人,晚上披上羽毛又成为飞鸟,那是一种很强大的妖怪。)

  “就是鬼车啊,”单龙丢下自己的故事,先讲鬼车的事,“有一个男人,是个公共汽车司机,他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愿意和他交往,但是她也爱另一个男人,于是就一直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后来有一件事让她下定了决心,就是她爱的另一个男人得到了一大笔财产。本来在她心目中不相伯仲的两个男人这一下子就分出了上下,于是她毫不留恋地把那个司机一脚踹开,跟另一个男人一起生活去了。

  那个司机因此耿耿于怀,一直想要报复。有一天,他驾车走在固定的工作线路上,正好看见了他爱的女人和那个夺走她的男人开着一辆车行驶在傍边,十分亲热地边开车边嬉戏,他一时怒火中烧,开着公交车向那辆车撞过去。

  两辆车相撞后,那对男女开的车被撞得滚了一周,摔到了路边的沟里,但是那对男女竟奇迹般的捡了一条命。而那辆公共汽车则一直冲进了路边的加油站……”他停了一下,看着大家又说,“大爆炸,那辆公车的司机,十三名乘客和四名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全部死亡。”

  “啊……”不论是听过的还是没听过的人都发出了叹息,只有林睿还在大口大口地吃东西。

  单龙接着说:“从那以后,每当有红色的轿车——那对男女当时开的车是红色的——在夜里经过那场悲剧发生的地点时,那个司机就会开着那辆炸得不成样子的公交车出现,追逐它、挤撞它,直到对方车毁人亡为止。”他向前倾着身子说,“那天晚上我一时不慎上了那辆红色的桑塔纳出租车,又走了那条路,结果就遇见那辆鬼车了。”

  “啊……”一片惊叫声响起来。

  “喔,鬼车。”林睿还在继续吃。

  “当时雨下得很大,车窗外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闷雷一个接一个的打,闪电乱舞,我对那个鬼车的故事只是听说过,那时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个故事就是一直浮现在心里,加上那个司机又不说话,也不开车上的音响,安静得像不存在似的,所以我心里更觉得发毛了。

  当车行驶到那个加油站的旧址附近,迎面忽然有辆车亮起了大灯驶来,灯光一时刺得人睁不开眼。当时我就咕哝了一句‘怎么这么没有公德心,也不为对面的车想想!’载我的那个出租车司机看起来倒是个好脾气的人,什么也没说,反而把车往右侧让了让。

  那一时我也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可是当两辆车会车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是一辆已经变形了的公交车,车身上的铁皮都扭曲了,熏得漆黑,而且开车的那个人浑身血淋淋的,只剩下半个头,右臂仅有一块皮肉连着身体——他就用那样的手握着方向盘,和我坐的车擦身而过,我忍不住惨叫了起来:“鬼车!’

  谁知道那名出租车司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一边开车一边看了我一眼说:“你做恶梦了吗?’

  我回头一看,刚才开过去的鬼车已经掉转了车头,向我们这辆车追上来了。我慌忙抓住司机的手臂,‘快逃,鬼车追上来了!’

  ‘什么鬼车?’司机却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我。

  这时鬼车已经从后面撞了过来,但是因为刚好那里有一个小转弯,出租车向里让了一下,鬼车从旁边冲了过去,又没撞上我们的车。

  ——这一次我看得更清楚了,那辆鬼车上不只有那个司机,车上还有很多人。他们有的浑身是血,有的肌体不全,有的烧得焦黑,一起在拼命地拍打那辆鬼车上现在已经不存在了的玻璃窗,哭喊着‘救命啊!’‘让我们下车!’

  ‘救命!’我也忍不住这样哭叫出来,因为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鬼车又转过车头,再次冲过来。

  迎面撞过来的鬼车越来越近,这一次我甚至看得见那个鬼车的司机半边头上不住淌下来的血和白色的脑浆……”

  “唔……好可怕!”

  “好恶心……”

  “后来怎么样了?”

  听故事的人再次叫起来。

  “喔,脑浆啊……”林睿在脑海里自动描绘成豆腐脑,因此拿起奶油冰淇淋吃了一口,“好久没有吃人了啊,都怪妈妈有那么多规定,作好孩子牺牲真大啊。”他在心里感叹着。

  “……这一次鬼车迎面撞上了我们,当那庞大的车头向出租车压下来的时候,我不由得闭上了眼,心想这下子完了,谁知道等了一会,竟然什么也没发生,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出租车还是老样子往前开着,而那辆鬼车却越过我们,又到了后面,正在掉转车头再次追上来。

  我再看看那个出租车司机,还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这时路上又驶过了几辆车,其中一辆还和那辆鬼车擦肩而过,可是他们也都没有什么反应——这时我有点明白了,原来只有我看得见那辆鬼车。

  鬼车跟在我坐的出租车旁边,来来去去的几个过往(这时我的胆子也大些了),因为发现这辆鬼车虽然在追逐我们,但是并不能伤害到我们,我在鬼车一次次地接近中更加仔细地看了它一下,那真是越看越可怕——

  那辆车明明已经炸飞了三个轮子,偏偏还能跑得飞快。那个鬼司机半片脸已经没了,另外半边上的一只眼珠垂在眼眶外面晃悠着,却又在骨碌碌地转动……那真是要多瘆人有多瘆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有余悸地继续说:“即使它不会伤害到我们,总这么来来去去地看见他的样子,又听见后面车厢里那些鬼魂拼命地敲打声、抓挠玻璃声、呼救声、哀叫声……任谁也会受不了,我觉得自己都快发疯了,不住地在车上叫着‘救命!救命!妈妈……’喂!你们别笑我,换成你们不怕吗?只怕你们比我还没出息!”他指着窃窃地取笑他的朋友叫起来。

  “行了,行了,快说下面,你后来怎么样了?那辆鬼车怎么样了?”急着听下文的人催促着。

  “怎么样了?”林睿自言自语地嘀咕,“结果还不是火儿一直抱怨,鬼魂这种东西一点都不好吃……”

  “什么?”

  “没事。”林睿甜甜地向问他的少女笑,“姐姐,我可以再吃一块吗?”

  “别客气啊,你吃吧!”

  “谢谢姐姐。”继续向鸡块进攻。

  “……我吓得惊叫着,甚至想推开车门逃下车去,幸亏那个司机很冷静,他一边开车一边抓着我,把我按在座位上。而我就不停地大喊大叫,并且挣扎着,每一次鬼车撞过来之时我都试图拉开车门跳下车去。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像个疯子,那位出租车司机用安全带捆住我,不停地加着油门。

  当那辆鬼车又一次冲上来,我大叫着闭上眼,过了一阵子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灯火通明。我们的车终于离开文新街,来到了繁华的华兴路上。那位司机见我安静下来了,一边开车一问:“现在我们去哪里?’

  我知道他心里一定以为自己遇见神经病了,连忙说:“还是去学校,去学校。’一面回头看,文新街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依旧是亮着昏暗的街灯,风雨后黑鸦鸦的树影像藏了什么东西,偶尔才会有辆车经过,但是那辆鬼车已经不见了。

  幸亏那位出租车司机没有多管闲事,依照我的话把我送回了学校,而不是精神病医院。

  我下了车之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了宿舍,连宿舍管理员责问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我都没有理他,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自己住的屋里,打开了所有的灯,吵醒了所有的同住人,扑到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发抖,谁叫我也不答应。只要一闭上眼,那辆车和那个不似人形的司机就出现在面前,所以一整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我就发起了高烧,一连五天都躺在病床上,那个学期的考试也一塌糊涂。事后我分析,那辆鬼车虽然样子可怖,但是没有实体,是不能伤害我们的。以前那些因为遇见鬼车而出事了的司机,可能是因为看见鬼车可怖的样子,慌乱躲闪的时候出了车祸。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是再也不敢过文新街了,如果坐出租车,我也是宁愿多付车钱让司机绕路。”他用一连串的叹息,结束了这个故事。

  “你运气不错。”林睿忍不住评价说。

  “这样还运气不错?”单龙大叫大嚷着说,“活见鬼!大病一场!还连带的考试考砸了!这样还叫运气不错?”

  “你幸亏坐上那辆车,不然连命都没了,这就叫运气好啊。”林睿撇着嘴说。

  “小睿说的也是!”林立之插嘴说,“幸亏你坐的那辆车司机看不见那些东西,要是他也看得见,和你一样吓得惊慌失措,那还不车毁人亡!你的确算是捡了条命!”

  顿时大家议论纷纷,有说他倒霉的,有说他运气好的,总之品评了一阵子后,大家又推出了另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子开始讲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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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1 00:14:49 | 显示全部楼层
  “前一阵子我患病住院的事你们还记得吗?”这个名叫蒋凤的女孩问大家。

  “记得,不就是孙倩倩生日那天请自助餐你吃得太多,结果犯了急性胃炎,就住进了医院那回吗。”另一个女孩笑着说,大家一起笑起来。

  蒋凤抓起瓜子丢她,“你也不用说的这么清楚吧!”

  “哈哈哈!”大家还是笑,可见那次的自助餐会上,蒋凤吃得还不是一般的多,所以大家记忆由新。

  “人家可是住院的时候遇见了鬼!你们还笑!”

  “遇见鬼?”

  “真的!”

  “这是医院里的鬼故事吧!”

  “快讲,快讲!”

  大家的注意力总算又回到了鬼的主题上面。

  “住院的第二天夜里,我的胃又开始疼,那时有半夜11:00了吧,我也不好意思叫值班的护士,只好自己强忍着,看能不能忍过去。因为疼痛当然睡不着,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疼痛渐渐减弱了,于是我也就开始迷迷糊糊地入睡,这时,我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什么?”

  “鬼,一定是……”

  “鬼怎么会有脚步声。”

  少年少女们议论起来。林睿嘴里塞着东西,抬头问:“哪家医院?”

  蒋凤不解地反问:“什么?市立医院,你问这个干吗?”

  “因为我妈妈也在那里住过院,我认得那家医院喔。”林睿甜甜地笑着说。

  “闹鬼不分是哪家医院的,快讲是什么鬼?”男孩子不着边际的发问虽然短暂地打乱了鬼故事会的气氛,但是执着的少男少女们很快又利落地把话题引导了回去。

  蒋凤接着说:“脚步声是从走廊的西头传来的,越走越近,虽然我半睡半醒的,但我还是听见声音停在了我的病房门口,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进了门,向床边走来……”

  少男少女们都睁大了眼,紧张地看着她。

  “……又过了一会儿──我好像睡着了,不确定过了多久──病房的灯被打开了,我这一下子完全醒了过来,睁开眼一看,是一位姓南的医生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向我笑着点点头,又向房间中看了看,便关灯闭门出去了。‘原来是巡房。’我心里这么想,也就睡着了……”

  “这算什么鬼故事啊!”

  “鬼在什么地方?你到底知不知道鬼故事的定义?”

  “你真是白住了一回院了!”

  原本满怀期待的大家七嘴八舌地叫起来,纷纷指责蒋凤的故事滥竽充数。

  “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蒋凤不满地扫视大家,“你们还想不想听下去呀?”

  “讲吧,讲吧,好听再说。”大家一起不抱信心地说。

  “一点儿耐心都没有,还想听好故事?”蒋凤先埋怨了一句才开始接着讲,“第二天早上我醒了回忆起晚上的事,才开始觉得有点儿奇怪,我当时明明听见脚步声到了床边的,可是开灯的时候南医生是在门口──灯的开关也在门口,难道她是先悄悄走进来在我床边站了一阵子又到门口去开灯的吗?以前医生巡房可不是这样的啊。

  等到了上午的医生巡房时间,南医生又来了,她是个很尽责的医生,对每一个病人都很好,我看到她有些疲倦的样子就忍不住说:“南医生,昨天刚值了夜班今天又上早班,很累吧?你要注意休息啊。’

  南医生有点奇怪地看着我说:“我昨天晚上没有值夜班啊。’

  过了好半天,巡房的医生护士都走了我才回过神来,我昨晚确实看见南医生了,她站在门边打开了灯看着屋里,手扶在门上,头发不像平时那样盘着而是有一半放下来了,垂在肩膀上,发觉我在看她就对我微笑一下,然后她关上灯轻轻关上门走开……

  这一切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怎么会变成了她昨天没有值夜班呢,虽然当时心里十分惊诧,但是心想也许是自己做了个梦,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就把这件事放下了,谁知道到了晚上,怪事又发生了。”

  这时大家都被她的故事吸引住了,屋里烛光摇曳,只听见大家的呼吸声和林睿嚼东西的声音,讲到兴头上的蒋凤看了这个忙着大嚼的孩子一眼,觉得他实在是破坏了气氛。

  林睿却满不在乎,放下鸡块拿起瓜子继续吃,“咔嚓”“咔嚓”的咂瓜子声更努力的破坏着鬼故事会的氛围。(明明在听诡的鬼故事,这个小孩偏偏一点儿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满脸兴高采烈,在烛光下,少年少女们紧张、神秘的神情衬托下,他看起来才比较古怪。)

  “你继续讲,后来怎么样了?”

  “晚上鬼出来了吧?”

  “女鬼?”

  大家索性尽力忽略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

  蒋凤接着讲:“……那天晚上我的病情已经好了许多,所以睡得很熟,可是到了半夜里却不知怎么又醒了,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走动,有了前一天的事,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疑惑,很想去看个明白,可是因为睡得很舒服,一时醒不来,耳朵里听着那个脚步声徘徊了一会儿,来到了我的病房门前,接着又进了了屋子里──这次我听得很清楚,根本没有开门的声音,脚步声是直接进到屋里来的──这下子我可完全醒过来了,紧紧闭着眼,别说去看是什么‘东西’,就是大气都不敢出。

  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我的床边站了一会儿,又走开了,我听到它在我旁边的病床边停下来,当时那间病房中只有我一个人住,另一张病床空着,那个‘东西’就在空的病床边走了一阵子,我的心吓得怦怦直跳,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时我听到了开门声,然后灯亮了,我一下子坐起来,看见巡房的一位护士走了进来,她和我说了几句话,问我怎么不睡,然后便走了。我求她给我亮着灯,并且借着灯光看看旁边的病床那里,当然什么都没有,那一夜我一直坐在床上,再也没睡着。

  天亮之后,我把这件事跟来看我的母亲说,她当然是认为我做了个梦,只安慰我几句就走了。

  到了下午,我隔壁的病床上住进了一个病人。这是位三十多岁姓张的妇女,她行了很重的胃病,人又黄又瘦,躺在床上很消沉,也不怎么说话。论理说屋里有了病友我应当安心一点,但是看着这个人,我总觉得让我心里更加不安,觉得她是个难以相处的人。

  到了晚上,我还是不由害怕起来,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也不敢睡着,就等着那件事再发生。时间一点儿一点儿熬过去,我终于还是撑不住打起了瞌睡。

  在半睡半醒的时候,脚步声果然又响了起来,先是在走廊上徘徊,然后走到门口,最后在病房内响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像前一个晚上一样,但这次没再在临床边上停留,而是一直走到了我身边,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动不动地躺着,脚步声停下,我能感觉到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摸上了我的脸……”

  “啊……”随着蒋凤阴森地叙述,一个少女惊叫起来,桌子上的蜡烛连连晃动,人影摇曳,连男孩子们也不由得心里发毛,屋里充满了紧张的呼吸声,鬼故事会的气氛终于渐入佳境。

  “吱啦。”林睿用力扯开一包牛肉干,客气地向大家问:“谁吃?……都不要我自己吃了。”

  大家这下可气极了,一起向林立文使眼色,要他把林睿弄走。林立文踌躇了一会儿,在大家目光的逼迫下不得不向林睿说:“小睿,十点了,该睡觉了吧?”

  “我打电话给大舅(林立文的父亲)。”林睿马上伸手去抓电话。

  “不要啊……”林立文连忙阻止他,哄劝道,“不告状有好处,一顿肯德基。”

  林睿看着他,伸出五个指头。

  “两顿。”

  林睿伸出十个指头。

  “三顿,再也不涨了,不然你打电话吧!”

  “成交!”林睿一拍手,爬回沙发上继续吃东西。

  大家面面相觑,眼看林立文不但赶不走他反而被他敲诈了三顿肯德基,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了,只好任由他在那里继续吃大家买来的零食,而鬼故事会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氛围经这么一折腾后,当然也破坏得一干二净了。

  ※※※

  远离那个鬼故事会的街道上,红色的桑塔纳出租车正奔驰着,周影听到后座上的响动回头看了一眼,见火儿正抓着一大袋牛肉干往嘴里丢,它看周影回头便说:“小狐狸给我送来的,他说待会还有更好吃得的。”

  周影摇摇头,猜不透火儿又和林睿在捣什么鬼,路边有人在招手,他便把注意力放回了工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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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1 00: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

  “……那只手又冷又滑,在我脸上来回动着……”蒋凤好不容易又开始顺着故事讲下去,“我都快吓死了,正想拼命大叫隔床的人救命,这时却听到一个声音叫道:“姐姐,姐姐……’‘谁?’我大着胆子睁开眼去看,床边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虽然没有开灯,但是借着走廊上透进来的光还是足以看清楚这是个小女孩。

  ‘姐姐……’她又开口叫了一声,这次我便听出来了,这是住在隔壁病房的孩子,我曾经和她说过几次话,记得她叫‘佳佳’,是个乖巧讨人喜欢的孩子(说到这里她有意地扫了林睿一眼,林睿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看佳佳脸上挂着泪珠,忙起来问她:“佳佳怎么了?’‘我回不去……姐姐……呜呜……’佳佳啜泣着拽住我的衣角。

  ‘回不去?’我琢磨一下,心想她大慨去洗手间回来,忘了自己住在哪一间病房吧,见她还在不停地哭,便安慰她:“佳佳不哭了,乖,你就住在隔壁,来,姐姐送你回来。’我穿上鞋,准备把佳佳送回去,刚牵着她走了两步,旁边病床上的那个病人突然一把拽住了我的手。我吓得大叫了一声,扭头看见那个病人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指着佳佳说:“别理那个孩子。’‘你说佳佳啊?’我有点生气她这样吓唬人,但是还是心平气和地跟她说,‘她走迷路了,我送她过去,就在隔壁。’‘你答应要送她回去了?’‘是啊。’张阿姨显得很害怕,连忙说:“你快回床上去躺下睡觉,别管她,别管她!’我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同时也感到佳佳抓住我手指的手又冷又滑,而且她那么用力,一点也不像是小孩子的力量。我连连想挣开她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佳佳一个劲地哭着,口中一再要我带她回去,用很大的力气拉着我往外走,而病床上的张阿姨就拉住我另一只手,不让我走。

  佳佳的力气大得出奇,我身不由己地被她拉出了好几步,因为张阿姨不肯放开我,也被拉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向前倾着身体。我心里越来越怕,用力甩着手向佳佳说:“佳佳,你就住在隔壁,自己回去吧!你自己回去啊!’‘姐姐带我回去!’佳佳大声哭了起来,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拉我,这时她一直盯着我的脸,那神色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我喜欢的那个小女孩,而是泛着凶狠。

  ‘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我吓坏了,拼命向后退,但是佳佳力气那么大,加上张阿姨我们两个人都拉不过她,张阿姨双手拉住我左臂,佳佳双手拉住我右臂,我们三个就这么拔起了河。

  ‘不好好休息,你们半夜在干什么啊!’我听到呵斥声一回头,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接着灯也亮了,南医生站在站口,皱着眉头看着我们。

  ‘南医生……’佳佳哇的一声又哭起来,‘我回不去,姐姐不肯送我……’她放开了我的手向南医生跑去,委屈地叫着,‘我很害怕……’‘别怕,来,我送你回去。’南医生轻轻抱起佳佳,向门外走去。

  ‘南医生!’我忙叫她,想把今天佳佳的奇怪之处告诉她,可是张阿姨又用力握我的手,向我拼命摇头。我把话咽了下去,眼看着南医生牵着佳佳走了,临走前她还向我们嘱咐‘早点休息,你们是病人,知道吗。’‘好险啊……’她们离开后,张阿姨长出了口气,无力地躺回床上。

  我虽然心里很害怕,可还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坐下连连询问,张阿姨喘了一会儿气才说:“你有没有听说过鬼找替身?’我点点头。

  ‘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找替身?’张阿姨看着屋顶说,‘因为死后灵魂想要去那个世界,而那个世界的门只为一个人打开一次,有些人死后意识不到自己死了或者不愿意就此死了的话,往往会错过开门的时间,门一关上,死人就不得不在这个世上徘徊,无法得到解脱和安宁了。所以有些鬼魂为了去那个世界就千方百计地害死活着的人,然后趁着门开的时候跑在新死的这个人前面进去……’‘你是说刚才的佳佳是……坏了,南医生她……’我一下子着急起来。

  ‘刚才那个叫佳佳的女孩怎么走的?’张阿姨抓着我的手问。

  ‘南医生把她领走的啊,您没看见吗?’张阿姨摇摇头:“我本来就很奇怪灯怎么突然开了,你又在和谁说话──我看见的是那个小女孩自己走了出去,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当时便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敢再问下去了,爬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一直发抖到天明。

  第二天,我悄悄向护士打听昨晚南医生有没有值班,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南医生那天不值夜班,也不可能到医院里来,我又打听佳佳的消息,本来以为她一定是出事了,结果护士却说佳佳好好的,而且她的切片做出来了,是良性的,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只是她今天早上哭得很厉害,说是晚上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下午我又跟张阿姨说起这件事,张阿姨却很不解地一直摇头,并且说她像是吃了安眠药入睡的,半夜里根本不会醒,而且她是无神论者,更不可能对我说那些话。

  我完全糊涂了,不知道自己经历的到底是什么,后来我又住了一个多星期才出院,也没有再发生什么怪事,出院时佳佳的病已经好了,张阿姨也有了好转,南医生依旧每天很尽责的为人治病,只是那个很像南医生,一连帮了我两次的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不过我心里一直很感激她。”

  蒋凤的故事讲完了,大家讨论了一阵子,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样的事来,都觉得用蒋凤做了奇怪的梦来解释反而更说的过去,这让她大为不高兴。

  “我讲一个别人的故事,”现在轮到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儿讲故事,“这个故事是我邻居的姐姐讲给我听的,是发生在她同学身上的一件事。”

  “邻居的同学的故事?扯这么远,许琳,你能保证故事的真实性吗?”蒋凤刚才受了怀疑,现在忍不住这么说。

  林睿撇撇嘴:“鬼故事还有真实性?”

  许琳受了刺激似的叫起来:“我当然可以保证故事的真实性!琴姐姐不会骗我的!”

  “好了,讲出来听听就知道了。”别人忙出来打圆场。

  许琳又撅了半天嘴才开始讲:

  “故事里的主角叫张倩,她和琴姐是同学,她是个作家,曾经出过一本散文集,笔名叫‘孩子’──什么?你们不知道她!”平日喜欢舞文弄墨的许琳因为朋友们的无知又生了一阵子气,可是最后终于还是开始讲了下去。

  “张倩和我琴姐一样是H大学的学生,而且她们还住在同一间宿舍里。可是从去年开始,张倩忽然变得很奇怪,她开始常常看着宿舍里的一个空床铺发呆,并且对别人问:“薛瞳去哪里了?’

  当别人问她‘薛瞳是谁?’时,她自己会皱着眉头说:“薛瞳?应该没有这个人啊。’

  这样反复了好多次,最后琴姐终于忍不住悄悄问她,她才说出来,原来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在潜意识中觉得自己身边应该有个名叫薛瞳的同学,而且这个女孩还该是她的好朋友,就住在这个宿舍里。可是她自己又很清楚这个人并不存在,无论宿舍里、学校里,还是她认识的人中也都没有这样一个人,所以她常常感到很迷惑。

  当时琴姐还觉得好笑,认为像她那样的作家太喜欢幻想了,连虚构的人物都能造得当真了。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才让人真的怀疑,这个薛瞳究竟存不存在了。”

  “张倩?薛瞳?薛瞳?”林睿用手拍拍自己的头,“这两个名字我绝对听说过,可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许琳正接着问大家:“去年九月份那次大楼倒塌事件你们总该都知道吧?”

  少年少女们一起点头。

  去年九月份,立新市一栋楼房因为质量原因忽然倒塌,造成了十七人死亡六十多人受伤,也把十多名不法奸商和政府官员送上了刑场,只要是立新市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忘掉这场事故呢?

  “当时张倩也在那栋楼中,”许琳说,“她是事故后从废墟中被抢救出的幸存者之一,也是在地下被埋得最久的一个。张倩事后说,她在地底下遇上了薛瞳。”

  “怎么可能?”

  “那个人不是原本不存在吗?”

  少年少女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所以才叫鬼故事啊!如果是两个朋友因为大楼倒塌被困在地下而重聚,那就叫奇遇故事了!”许琳因为朋友们的理解能力而生气地拧着手。

  “也对,也对,你接着讲。”朋友们都知道她的个性,一起向她说。

  “张倩的签约出版社就在那座楼上办公,那一天她正好去和编辑们讨论稿子,下楼的时候便发生了那次事故。张倩因为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所以她平时很少坐电梯,那天也是慢慢地走楼梯下去的。

  事情发生时她正走到三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一声巨响,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来时,跟前一片漆黑,她伸手四处去摸,发现周围全是砖块、墙体、水泥,这时她才有点明白可能是楼塌了,自己被困在了废墟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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