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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麦芽★甜甜

[分享] 风的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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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 20:54:07 | 显示全部楼层
21.知晓往事
  
  第二天中午,高竞并没有等到莫兰亲手为他做的午饭以及她在电话里反复申明很重要的“萤火虫杀手”顾天的文章,他有些意外,也有些失望,因为莫兰是很少会食言的,他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一时莽举,让她的肩伤越发严重起来,以致她无法下厨。他本想打个电话去慰问,但又怕自己的电话会让她产生自己在抱怨她失信的嫌疑,所以最后还是很勉强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由于从戴文家所的物品的刑侦分析报告还没出来,所以这一天相对较为空闲。中午的时候,他耐不住寂寞终于给莫兰打了个电话,哪料对方竟然关机,这让他很意外,他知道莫兰通常只有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关手机,是不是没电了?一个小时后,他又打了电话过去,又是关机,他打电话到莫兰家里,那边也是无人接听,她难道出去了?结果那天下午他至少打了20个电话给莫兰,但她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而且也一直没回家。
  她不会是出什么事吧。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他心神不宁地挨到下午五点,又给莫兰打了个电话,结果对方仍是关机,这次他已经忍无可忍了,便直奔地下档案室。
  档案员乔纳正把一叠资料交给绑架科的警探。
  “她的电话为什么总关机?她在忙什么?”等绑架科的人一走,他就急不可耐地问乔纳。
  想不到,乔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交给他一封信。
  他的心往下一沉,什么信?她为什么要写信给我?
  “你干吗现在才给我?”他有些恼火地问道,额角却不由自主地出汗了。
  “因为她关照我,下午5点后才能给你,说怕你看了没心思工作。”乔纳用金鱼眼上下瞅了他一眼,好像在看一个失败者。
  怕我看了没心思工作?他的心再次往下一沉?难道是要跟我分手?
  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
  难道她只是在耍我吗?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但是,他不想在乔纳面前表现得太沮丧,一把抓过那封信塞在口袋转身就走。
  
  
  夜里11点,莫兰在家里接到梁永胜的电话。
  “你是不是跟高竞说了那事?”梁永胜问她。
  “我没有直接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就写了封信给他,怎么了?”她不安地问道。
  今天她故意一整天关机,并且在外面逛了一整天,又去中医院做了理疗,为的就是避免跟他联系,她真怕自己会在电话里一不留神就把当年那件残酷的往事跟他说了,虽然她觉得他必须知道,但她认为不应该由她来开口。一想到今天他又该受折磨了,她心里真难过。
  “他刚走。”梁永胜冷静地说。
  “他刚走?”莫兰一惊。
  “7点半左右来的,来了之后就跟高洁两个人关在房间里聊了3个多小时,刚刚走。”
  莫兰犹豫了一下问道:
  “他们,他们在谈什么……他怎么样?他看上去好吗?他什么时候走的?”她像失去控制一样一迭连声地问道。
  “高洁说,今天她哥哥就像一个真正的警察在跟她说话,整整3个半小时他没露出过一丝笑容,也没有安慰她一句,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她说,一边提各种问题,一边还作记录。我是没有进去听,他只是出来的时候跟我聊了两句,你大概已经告诉他我曾经调查过那个发廊老板的事了吧,他说想要我的资料,我答应明天就给他。”梁永胜平静地说。
  “他看上去怎么样?”莫兰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
  “表面上看还可以,没什么问题。他走的时候站在门口,用一种感恩戴德的目光看着我,跟我说了声谢谢。就这样。”
  谢谢,这两个字可真是寓意丰富啊。
  “他跟高洁……怎么样?”莫兰担忧地问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想问什么。
  “我想他是有些生气的。不过,他没表现得很明显,今天他看上去特别平静,高洁哭个不停,他只是拍拍她的肩,怪自己不是个好哥哥,就这么一句,听上去好像没事,但是我注意到,他临走时,高洁想去拉他的手臂的时候,他避开了,他朝她笑笑,叫她早点休息,看上去真的很平静。不过,你也知道,这可能正说明他受到的打击非同一般。我觉得他快垮了。”梁永胜说道。
  他的话让莫兰再次想起那次她蓦然瞥见他领口小洞的那件小事。她知道,当他表现出出乎意料的平静和风度时,往往说明他在掩饰自己受伤的事实。
  电话挂断后,她马上打了个电话给高竞。
  但是电话接通后,那边却没有声音。
  “高竞,是我。”她不得不开口道。
  他仍然没有开口。
  “高竞,我知道我不该管这件事,但我觉得你应该面对,你总要面对的不是吗?你说话呀。你在生我的气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过了大约三秒钟,那边才终于有了回应。
  “我没有生气。我很好。”他的声音听上去确实很平静。
  “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他说着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莫兰。”
  “啊?”她小声应道。
  “别管我了。”他说着便挂了电话。
  这句话一下子让莫兰的心滑入了低谷。他不需要我,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他竟然把我推开,一时间,失望、愤怒、不安和被抛弃的挫折感一齐涌上了她的心头。

一个小时后,在床上辗转反侧的莫兰再次接到梁永胜的电话。
  “喂?是你?永胜,怎么是你?”莫兰一点都没睡意,高竞的电话虽然让她满肚子火气,但其实她仍然一直在等着他的电话,她希望等高竞情绪恢复后,会跟她联系。
   “很失望吧。”梁永胜声音听上去有些杂音。
  “你在外面?”她马上问道。
  “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两个女人。高洁情绪不好,所以我答应去找高竞谈一谈,结果他不在家找,害我以为他出事,找了他一大圈,”梁永胜停顿了一下,“你猜他现在在哪里?”
  莫兰的神经马上紧张了起来。
  “他在哪里?”
  “他就在你家楼下,他的车停在那片绿地后面。”
  听到这里,莫兰心头一阵惊喜。他在她楼下,这是他需要她的讯号。她马上拉开窗帘探头往下张望,果然看见绿地后面隐约停着辆车,虽然看不清车牌,但她估计那八成就是高竞的车。
  “好,我现在要回去了,你去找他吧。”
  “谢谢你。永胜。”就在他挂电话的时候,她急促地说了一句。
  “哼!你算了吧!”
  梁永胜笑着挂了电话。
  莫兰换上一件轻薄的外衣,悄悄走出门去,她不想吵醒乔纳,这会儿估计表姐正在卧室里起劲地打呼噜呢。她现在心急如焚,只想快点看见高竞,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能扛得住吗?
  她急匆匆地走出大楼,看见绿地那里的确停着一辆车,但车内关着灯,黑漆漆的,她远远只看见一个小小的火苗在闪动,他在车里抽烟,她猜想。
  她小心翼翼地挨过去,果然看见他此时正躺在车里吞云吐雾。车窗开着,车里没有开空调,他敞开着衬衫和皮带扣,露出赤裸的胸膛,双腿搁在方向盘旁边,浑身放松地仰天躺在放倒的车座上,样子既粗野又涣散。
  他正闭着眼睛想心事,并没有注意到她已经来到自己身边了。
  莫兰就这样站在车外看着他。她忽然发现他的头发好长,大概有两三个月没理了,此时略帶卷曲的它们乱七八糟地堆在他脑后,倒也不显得丑,只是加剧了他身上那股落拓消沉的气质,当然,穿着好牌子衣服的他跟马路上乞丐那种真正意义的落拓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莫兰觉得,他的落拓更像是花大把钱请高级形象设计师专门设计出来的。
  总之,现在的他一点都不像公职人员,倒更像个瘾君子,可是她又马上想到,如果他一旦开口,你就会发现他有多正经了,这种濒临崩溃的颓废和一本正经的谈吐所形成的强烈反差倒是造就了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其实,他是很有魅力的,只是他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莫兰轻轻叹道,星光之箭,你大概也这么想吧。
  莫兰在车外面看了他大约一分钟,他才豁然睁开眼睛朝她这个方向看来。
  看到她,他有几分惊讶,但随即就坐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才打开了车门。
  莫兰上车,坐在他身边,侧身对着他。
  “你干吗不扣扣子?”她看了看他敞开的衣服问道。
  “热。”他没有看她,答道。
  她抬眼注视着他。
  “高竞,你没事吧?”她悄声问道。
  他摇了摇头,把烟扔出窗外。
  “跟高洁谈得怎么样?”
  “她答应在适当的时候会去指认照片。”他平静地说,目光望向窗外。
  她拉了拉他衣角。
  “你真的没事吗?”在黑暗中,她试图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但是他一直把脸别过去,不让她看。
“高洁还好吧。”她试探地问道。
  这两个字好像终于打到了他的心里,他把头靠在座位上,沉默了好久才开口。
  “都怪我不好。我不应该跟她说我最讨厌向人借钱,我不应该向她抱怨的,我本来以为跟她说说没事的,我也没有别人可以说,我本来以为跟她说说没事的,我没想到她会记在心里”说完这几句,他闭上眼睛,像上岸的鱼一样张嘴猛吸了一口空气才说下去,“我本来以为挣钱供她念书就行了,我从来没想到要好好跟她谈谈,如果我好好跟她谈谈,她不会这样的,她不会为了这么小的事情,去做那种事。”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忽然发起脾气来。
  “我真是搞不懂!她怎么会想到做这种事!而且一直没告诉我!骗了我那么多年!我真是搞不懂!有什么话不可以对我说的!我是她哥哥,难道我会为她丢了那笔钱而打她吗!?我会吗?!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真是疯了,疯了,她怎么能这么骗我呢?难道我会为了那么点钱打她吗?”
  他说不下去了,莫兰觉得他的喉咙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其实她也是在为你着想,她知道你当时很困难,她不想你为钱操心,而且她那时候还很小,不知道哪个更重要。”她忍不住凑近他,把手按在他的肩上。
  他忽然用一只手盖住了眼睛。
  “莫兰,帮个忙。”他道。
  “怎么?”
  “回家去!”
  他又要赶她走。
  有一刻,她真的想打开车门立刻离开,她并没有贱到硬要粘在他身边,而且理智告诉她,这时候让他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也许是对的。但是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狭小空间里,理智的力量显然太薄弱了,她坐在那里,静静凝视着他的脸,忽然产生了一种硬要闯入他精神世界的冲动,于是她做了一个完全相反的动作。她一跨坐到了他腿上,正对着他的脸。
  “高竞,我不会走的,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你不开心的时候,我要在你身边。”她镇定自若地望着他,“除非,你想跟我分手。你想跟我分手吗?”
  他看了她好半天,好像没听懂她的话。
  “你想跟我分手吗?高竞?”她看见他的下巴开始轻轻颤抖起来,但还是狠心问道。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呢!”他愤恨地低喊了起来,“男人有时候,有时候是要独处的!你到底懂不懂?”
  “我记得你自己曾经说过,我不懂得男人的心。对,我是不懂。我只知道,在我男朋友痛苦的时候,我要在他身边,这就是我的真理。”她冷静地说
  “没错,你就是不懂男人!什么真理!完全是狗屁!”他忍无可忍地吼道。
  她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脸,再次想转身离开,但却忽然发现他的双手正紧紧抓着她的膝盖。她知道只要他稍微用点力气,就可以把她从他身上掀下来。他会吗?她不安地等待着,并且暗暗下了决心,如果今天他真的这么做,她将永远不再见他。
  她等待着,好几秒钟过去了,他的手仍然放在原地没有动。于是,她终于再次开口。
  “我要陪你。”她柔声说。
  他看着她,眼睛湿润了。
  然后她听到从他的喉咙里飘出一声叹息。
  “算了!……”他恨恨地说着,忽然把手从她的膝盖上移开伸到她的后腰,将她搂过来,贴紧了她的身体。
  接着,他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好像在休息,又好像在忍受隐痛,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始浑身颤抖地低声哭起来。
  哦,宝贝,莫兰在心里低低的喊了一声。
  这还是他们相识13年来,他第一次悲痛到到无法抑制的地步,看着他在自己的肩头像孩子般痛哭不止,她感到既心疼,又高兴。这次他总算没有把她当外人,他总算愿意跟她分享自己的心事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把他抱紧了,任他胸前的汗水和眼泪打湿了她的衣服。
  好好发泄吧,亲爱的,发泄完就去把那混蛋抓住,为你和你妹妹报仇,莫兰一边抚摸着他的后背,一边心里默默念道。
  “我觉得我真倒霉。莫兰。”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了一句。
  这句大实话让莫兰的心都碎了,不错,高竞,你真的好倒霉,你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呢?但她还是忍住眼泪,用热切的口吻说道:
  “高竞,你不倒霉,因为你碰见我了,放心吧,我会把你的霉运都赶走的,你会好起来的。”她说着便亲吻了他的脖子,却不料吞到一口咸咸的汗水,但是她不在乎,她喜欢这种跟梁永胜身上那优雅得体的古龙香水截然不同的味道。
  她的安慰和这一吻好像终于让他平静了下来,他直起身子注视着她,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眼神有些呆滞。
  “我喜欢你,高竞。”她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说。
  “我不喜欢你。”他不高兴地别过头去,好像在为自己刚刚流的眼泪而懊恼。
  她轻轻地笑起来,知道他的情绪已经有所好转。
  “那我走了。”她从他身上爬下来,准备去拉车门。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他马上拉住她,急急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小气。”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上去吧。”她说。
  “上去?”他有些困惑。
  “你今天就住我家吧,我爸妈的房间空着,还有空调呢。”她悄声道。
  他注视着她,好像有话要说。
  “还不走?快点!难道你想整个晚上都呆在车里?”她催促道,一边拉开了车门。
  她牵着他的手一起走下车,看着他垂头丧气地锁上了车门。
  在进入大楼的时候,他嘟哝了一句:
  “我想洗个澡,我身上很脏,你讨厌我是不是?”
  听到他这么说,她笑了出来。
  “谁说的?高竞,谁说的?”她握紧了他的手。

第二天清晨,乔纳刚走出自己的房间,就惊讶地发现一向晚起床的表妹居然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的餐桌前,摆开阵势一边擀面一边在做饺子了。
  “你今天中邪了?”她很不解地看着莫兰,虽然她知道莫兰这突如其来的烹饪热情无非是跟某个臭男人有关,但她还是很好奇,就算做饺子也不必这么早吧。
  “他昨晚住在在这里现在还没起来呢。”她帶着笑,小声说。
  乔纳大吃一惊,捂住嘴巴。
   “真他妈的色胆包天!居然就趁我睡着的功夫就住进来了。”乔纳忍不住喝道。
   “别胡说了,他住在我爸妈的房间。他昨天心情很不好。你等会儿要给他面子,别笑他知道吗?”莫兰严肃地告诫道。
  “他是我上司,放心好了,他的面子就是我的位子。”乔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芹菜牛肉?如何?”莫兰用卖弄的口吻指指面前的饺子馅问道。
  “你昨晚庖丁解牛了?”乔纳忍不住好奇地打听道。
  “没有!”莫兰呵斥道。
  “呵,那你这么早就去过菜场啦?”乔纳望着饺子馅,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嗯。卖牛肉的说这是他今天的第一笔生意呢,还多给了我一些牛油,我都混在馅里了,我还在里面加了皮冻,这样咬起来就会有一包汤,特别好吃。”莫兰喜滋滋地说着,完全像个小主妇。
  这时候,某间卧室的门被打开了,高竞走了出来。
  看见乔纳在客厅,他有些尴尬。
  “睡得好吗?”莫兰温柔地问道。
  “嗯。”他含糊地答应了一声,乔纳发现他的眼睛有些肿,而且还在刻意回避自己的目光,她心里暗自好笑。
  可能是发现了他的不自在,莫兰看了他两眼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转身进了厨房,片刻之后,她已经洗干净了手出来了。她拉着他的手,大大方方走到乔纳面前。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男朋友高竞,认识一下吧。”莫兰如此自然地给这两个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熟人作介绍,让他们两人都吃了一惊。
  “叫人。”莫兰用胳膊抵了一下高竞。
  他笑了笑。
  “幸会,表姐。”他风度翩翩地微笑着向乔纳伸出手,尴尬的表情一扫而空。
  “幸会,表妹夫。”乔纳装模做样地跟他握了握手,又道,“嚯,你也算新男友吗?简直是旧得不能再旧了的老旧货了,亏我表妹爱收古董。”
  等莫兰转身的当口,他轻声回答乔纳:
  “我还不是一样?”
  不得了,爱情真的能让一个乏味木讷的人变得有幽默感吗?真是不得了。乔纳忽然想到,莫兰的父亲如果知道两人进展如此神速的话,说不定立刻会搭机赶回来给新女婿把脉,用他的话说“看这小子的五脏六腑的功能如何,肾虚不虚”,当年梁永胜也经历过这番考验,一想到儿,她禁不住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高竞好奇地问道。
  “表妹夫,看过中医吗?”她问。
  “没有。”
  “你马上就有这个机会了。”她哈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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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1-13 07:38:07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麦芽★甜甜 分享,辛苦了,+24分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1-13 13:45:44 | 显示全部楼层
超好看啊,而且一次这么多,很过瘾。
谢谢分享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1-13 14:40:30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喜欢梁永胜啊。这么好的男人,十全十美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19:51:22 | 显示全部楼层
22.衔接点
  
  一个小时后,乔纳出门去了,高竞和莫兰终于坐到一起,开始一边吃莫兰刚下好的芹菜牛肉饺子,一边讨论他们现在最关心的事。
  “高竞,你好点了吗?”莫兰小心翼翼地问道。
  望着一个个热气腾腾,两头翘翘的白胖饺子,高竞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我没事。”他心情愉快地低头吃着饺子,他以前从没想到过谈恋爱的感觉原来这么美好,不仅有人跟你分享喜怒哀乐,有人弄东西给你吃,还有人帮你洗衣服,虽然不是亲手洗,但至少也是用她那只灵巧的小手按下了洗衣机的按钮,而且一早上已经把烘干的衣服放到了他床边,这就够幸福的了,还想怎么样呢?
  他现在只是为昨晚的失态有点懊悔,只希望莫兰能尽快把这事给忘了。他不想给她留下一个软弱无能的印象,就算她是女朋友,说来也是自己人,可趴在她身上大哭还是很窝囊的。
  “那么,现在你可以谈你妹妹的事了吗?”莫兰看他脸色缓和,知道他现在的确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开口问道。
  “莫兰,我已经没事了。”他真诚地说。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当时听完高洁的叙述后他的确是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但自从昨晚在车里狠狠地发泄了一番后,他就感觉好多了。他觉得真奇怪,以前他一个人面对挫折的时候,总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可现在却好像大大缩短了愈合周期。于是他突然发现,女朋友的力量的确不可小觑。
  昨晚,他先是在她家那间装修豪华的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跟着她来到她指定的房间。由于他的衣服太脏,必须洗掉,她给他拿来了她父亲的旧睡衣。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穿着别人的衣服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睡觉。他不得不承认,莫兰父母房间的那张床很舒服。莫兰还给他开了空调,他把自己裹在一条散发着洗衣粉香味的毯子里,一觉睡到了天亮。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床太舒服的原因,总之,他没有做梦,睡得很香,这也让他明白为什么莫兰那天在他家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无法安睡的原因了,的确是天差地别。
  “你的心情真的已经可以谈正事了吗?”她再次问道。
  “我真的没事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要老问我这个。”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有空多下两个饺子倒是真的。”
  莫兰笑着瞄了他一眼,随后问道,“你对高洁说的事怎么看?”
  “我总觉得前后是两个人。”他冷静地说着,把饺子放在醋碟里蘸了蘸,然后整个塞进嘴里,“第一个人和第二个人好像有明显的不同,但我不能肯定。不管是不是两个人,总之,里面肯定有一个就是盯着我的那个变态,就是那个星光之箭,我真不明白我哪里得罪他了。我怀疑我叔叔的事也是他干的,他那天等在家里就是准备干掉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改变了主意。”
  “你也觉得是两个人吗?”莫兰好奇地问道,她很开心,他已经可以理智地思考问题了。
  他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第一个人和第二个人是否认识,但高洁说,她只看到过第一个人的脸,因为他们在旅馆见过面。”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又低了下来,仿佛在替高洁承担耻辱,但转眼他又立刻振作起来道,“我到时候会让她认照片的,我还要去牢里见见那个混蛋发廊老板,听梁永胜说,他被判了个无期。”
  说到这个老板,他的口吻立刻就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好吃吗?”她打岔道。
  “嗯,我想我至少可以吃30个。”他点了点头,答道。
  “你要把我家吃穷吗?”她笑道,转而又道,“今天是星期天,乔纳到她婆婆那里去吃饭了,每年三次,她今天要到晚上才回来,你可以在我家呆一天。好好想想你的仇人名单。”
  “如果要找仇人的话,那被我抓去枪毙的个个都是我的仇人。”他想了想道,“我真的想不出是谁。人太多了。”
  “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吧,这事现在对你很重要。而我呢,我要去继续研究真爱俱乐部的照片了。”她歪着头,朝他嫣然一笑。

真爱俱乐部?”他很疑惑,这是什么玩意儿?听上去有点怪。
  “对啊,我跟梁永胜结婚后曾经参加过真爱俱乐部,还买了块墓地呢,当时还想着要跟他同生共死呢。我傻吧。”她回答得很坦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这倒让他吃了一惊。
  “真的吗?你们还做过这种事?”他问道。
  “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他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傻?”她瞥了他一眼。
  “这跟我没关系。”他冷淡地回了一句,随后又问,“你要研究俱乐部的照片干什么?”
  莫兰简短地跟他说了一遍真爱俱乐部的系列死亡事件,他兴趣浓厚地听着。
  “你那次去齐鲁街,是因为俱乐部里的某个人跟你约好了在那里见面?”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好久。
  “是的。”莫兰把自己盘子里最后一个饺子扔到高竞的碗里。
  “而且你还说,另外有一个人是死在中山公园的密林里?”他的兴趣被吊了起来。
  “正是。”她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他禁不住有点恼火,他很奇怪女人为什么都那么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真佩服她们保守秘密的功夫。
  “还说呢!”见他吃完,她起身收碗,同时没好气地说,“要不是我昨晚拼命讨好你,你恐怕要等到下辈子才能听到这条线索了。”
  一提到自己昨晚的狼狈相,他马上就没声音了。
  “你等会儿要把你那堆东西给我看看。我想仔细研究研究。”过了一会儿,他一本正经地要求道。
  “那我干什么?”她反问道,好像一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
  “你可以弄弄我那英文字母表,你不是很爱玩那东西吗?”他轻描淡写地说。
  听他说得那么大方,她忽然有种感觉,他是不是已经解开了英文字母表之谜。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她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是的,我猜出了一点。”他老实地点了点头,“昨天下午我在办公室里一个人摸索了很久,终于弄明白了一些套路。不过,我还不能肯定。”
  她马上来了兴趣。
  “快点跟我说说。”她急切地问。
  “这个还是你自己做吧,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弄清楚的。等会儿我们对答案怎么样?”他兴趣盎然地说,现在他心里已经急不可待要看看真爱俱乐部的资料了。
  “对了,我都忘了,你该把顾天的文章看一遍。”她说着转身进屋,拿出一叠复印件来交给他。
  “好吧,我看一下。”他接过复印件沉稳地说。
  “现在,我要回自己房间了。我们分房研究。”她帶着不服气的神情说道。
  “听上去,好像分居一样。”
  “我跟你说过我喜欢一个人先研究研究。”她正色道,“还记得手机的事吗?”
  不提手机也罢,一提到这事,他的脸上马上阳光普照。
  “记得,记得。你会让它的秘密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我等着呢!”他哈哈大笑。
  她白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提到那个手机,他都要笑得那么疯。

两个小时后,他们在客厅会合。
  “怎么样?”他喝了一口她给他泡的黑咖啡,问道。
  她耸了耸肩。
  “星光之箭,也不过如此。”她道。
  “口气挺大,有没有料啊?”高竞顺手往嘴里丢了两颗她做的咸烤花生米问道。他预感到这样下去,他的体重会直线上升,可他也没办法,她这里好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好吧,我们来聊聊。”她在他旁边坐下,一边拿了颗花生米丢在嘴里嚼着,一边拿出纸和笔开始笔画起来。
  他聚精会神地听着。
  “其实,他给你英文字母表就是要让你通过英文字母表来破解现场的信息,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先来说说齐鲁街的那件案子。”莫兰认真地说,“时间是,73日,晚上11点被杀,留下的线索有,箭孔排成‘狗’字,2.两名被害的警察双手伸直平摊,并排躺在地上。墙上有幅壁画对不对?”
  “对。”
  “壁画在这里,我上次去你家太匆忙,忘记帶了。”她拿出一张照片摆在他面前,他一眼就认出,照片内的场景跟壁画上描绘的一模一样,高竞看见叔叔的女儿正坐在井边朝他笑,现在看起来还真有点阴森。可是他觉得奇怪,罪犯为什么偏偏只对这张照片有印象呢?它当年只是摆在玻璃台板下十几张照片中的一张。如果罪犯是星光之箭的话,按理说应该对他,也就是高竞本人的照片更为留意才对啊,玻璃台板下面就夹着他好几张照片,可是,罪犯却只对这张照片有印象。这真是奇怪。
  “想什么哪,听我说下去呀。”她推了他一下。
  “好,你说。”他答道。
  “其实大部分的资料都是集中在这个‘狗’上,狗的英文叫dog,是吧。”她忽闪着一对黑眼珠看着他,“我把英文字母表的每个字母都标了号码,发现dog三个字母在英文字母表中号码分别是,4157,我把这三个字母相加得出一个数字,26,好,先把这数字放在一边。再看看dog的前两个字母序列号,是415,我把41519,这是我得出的第二个数字,19,再放到一边。”
  莫兰在纸上依次写下,2619两个数字。
  “dog的最后那个字母g在英文字母表里排行第7,这样我就又得出了第三个相关数字,7”她又在纸上写下7,“狗这个字的拼音是gou,取前两个字母,go,再放在一边,再加上狗这个汉字的笔画,一共是8划。好了,现在我得出了这么一大堆数字。261978还有go,所以结果就是,齐鲁街之后那个案子将会在719日,8点,在公平巷26号发生。”她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我承认,公平巷的事是根据真爱俱乐部的资料倒推的,但其它的东西,我都猜得分毫不差吧。发生案子的那天晚上,我不就在你家吗?所以日期我也对过了。”
  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聪明,虽然其中不少答案是根据假设的结果倒推的。
  “怎么样?你的答案呢?”她问道。
  “跟你差不多。只是那个拼音go指向的公平巷,我没猜出来。”
  “那不稀奇,不是跟你说了,我是用真爱俱乐部的资料倒推的吗?我作弊了。”她忍不住笑起来。
  “那么那两个平摊的被害人说明什么,你猜出了没有?”他问道。
  “第三个案子里那个被害人的名字叫什么?”她问道。
  他笑了笑,真是问得一针见血啊。
  “他叫王双石。”
  “那不就得了,两个十字嘛,我一开始就说要念出来才行。”她喝了口他杯子里的黑咖啡,皱了皱眉,露出一脸苦相说道,“凶手在现场给出了下次作案的时间和地点,就差被害人和他自己的信息了,如果壁画就是关于他自己的信息,那么被害人被特殊摆放的姿势就应该是被害人本人的信息,我想大概就跟名字有关吧。”
  “好,那你有没有推算过下个案子的信息?”他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
  “你好像没告诉我,那件案子的信息哦?”她回头瞧着他。
  “我现在就告诉你。”他道。说完便在纸上写了起来,
  他难得这么大方,她想。他在纸上写下一个“中”字。
  “这是这次箭孔留下的中文字,他又在被害人的身边留下了两枚1元硬币。”他看见她听到两个一元硬币的眼睛忽得一亮,如果没真爱俱乐部的资料,他也许根本不了解她为什么会为1元硬币的细节而激动,但现在,他完全了解她的感受,真爱俱乐部系列死亡事件中的1元硬币可比星光之箭难猜多了,实在是很诡异。
  她在纸上勾勾画画,不一会儿就有了答案。
  “以此类推。中的英文是middle,也许还有别的解释,反正先拿这个字来作试验好了,好了,所有middle中的字母依次排列为,13944125,将这几个数字加起来,就是47,然后,把头两个字母的顺序号相加,139就是22号,最后一个字母是e,顺序号为5,‘中’这个汉字的笔画是4划,然后,中的前两个拼音字母是zh,一般这是指路名首字的前两个字母。所以我得到的信息是,472254zh。再加上,人旁边二,可能是仁,也可能是侣,但尊崇念出来的原则,应该是‘仁’更合理。所以最合理的结论是,522日,真沙路47号,4点,有个名字中帶仁的警官已经被杀了,高竞,这很可能是旧案子。”
  她的答案总是比他全一些。
  “所谓的真沙路,又是你倒推的?”他问道。
  “是的。”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也只是瞎猜,但我总觉得你那边的警察案和真爱俱乐部的案子有两个案发地点重叠总有问题,而且你刚刚又说到了硬币……”
  “现在我知道我为什么猜不出具体地点了,关键是我并不知道有真爱俱乐部这回事。”他叹道,“我想,如果凶手知道我们有真爱俱乐部的资料,也许就不会这么设计了,他大概也没料到我们这儿有位痴情的女侦探真的会参加什么真爱俱乐部呢。”
  知道他在嘲讽她,她白了他一眼,起身去给自己泡了杯热情腾腾的奶咖啡来。

你有什么收获?”她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时候问道。
  “我想真爱俱乐部的案子的确跟星光之箭的案子有关系。”他认真地说,“我发现两个很有趣的交接点。”
  “哦,是什么?”她马上坐了下来。
  “第一,我发现了我的领带。”
  “就是我结婚那天你扔掉的领带?”她很惊讶。
  “你怎么会知道我扔掉了领带?”他不禁反问道,“谁告诉你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别打岔,快说下去啊。”她想她绝对不能把梁永胜雇用私家侦探跟踪他的事告诉他,否则他一定会火冒三丈的。
  “好吧,你记得吗,你给我的领带都标了英文字母了。”他说。
  “是啊,那是几?”她不禁露出甜蜜的笑容。
  “N。”他道。
  “就是那根黑色帶暗纹的,多漂亮啊,你干吗要扔掉啊,真是的!”她惋惜地叫了起来。
  “我觉得快被它勒死了,所以扔了!”他愤愤不平地说道,想到他那天晚上受到的煎熬,她瞄了他一眼,马上道:
  “说重点吧,高竞。”他的手搁在桌上,她把手放在他手上。
  他看了她一眼,对她不想陷入往事漩涡的意图心领神会。
  “那个人拿了我的领带,而这领带却出现在真爱俱乐部的证物堆里,这说明,他很有可能参与了真爱俱乐部的案子,同时也在多年前跟踪过我。”
  “是在谁的证物里发现领带的?”
  “你等一下。”他翻开那堆真爱俱乐部的资料很快找到了图片,“这个人叫程岩,就是在中山公园上吊的那个,你看,就是这条领带。”
  莫兰顺着他的指引,果然看见一条黑色领带被单独照了相,领带的背面,是她特别设计以配合合适西装的号码,N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拖着他去试领带的情景,他站在她面前,一边给警察局的同事打电话,一边任由她摆弄,满脸的无所谓,很有点大男人叫人伺候的臭架子,真是得意极了,怪不得那时候梁永胜要抱怨,“你为什么总给他买东西,从来不给我买。”“因为他很乖,我让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你太挑剔了。”她当时是这么对梁永胜说的,把后者气得半死。买领带的时候,她还没结婚。如果他知道他后来要在她的婚礼上戴那条领带,恐怕当时就不会那么乖顺了吧。
  “还有一个疑点是什么?”她把自己从过去拉回来,问道。
  “还有就是吸管。”他说,“刚才我没有跟你说,在公平巷的死者王双石的口袋里发现了细管。”
  “这又说明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凶手总想用特殊的方式来提供关于自己的信息吗?我想,这就是。”他发现她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自己,“王双石并不需要吸管,但是我发现真爱俱乐部的死者中有个人需要吸管,但他的身边却没有。”
  “谁啊?”
  “李一亭。如果他当时是毒瘾发作的话,他肯定需要吸毒工具,不是细管就应该是注射器之类的东西。从法医报告上看,他好像没有肌肉注射的痕迹,我是说针眼什么的,从照片上也看不出,报告上也没有提到,所以我想他可能还是用吸的,这个需要调查一下才能证实。我还不能确定。”
  “没关系,我认识他太太,我可以马上打电话问她。所以你认为凶手是故意把李一亭的吸管放在王双石的口袋里暗示他跟李一亭的案子有关?”
  “我只是怀疑。”他谨慎地说。
  “我马上打电话。”她说着,便拨通了电话,找了个借口跟方凯灵聊了几句,随后随便找了个借口提起李一亭是否采用注射吸毒法。
  方凯灵倒是很爽快,马上告诉她,李一亭当时是用类似细管的东西躲在墙角吸毒,并没有使用注射器。
  “你真能扯,把梁永胜都说成吸毒鬼了。”她放下电话后,他笑道。
  “不说自己,怎么套到话啊。”她回敬道。
  “撒谎精,帮我再去冲杯咖啡吧。”
  “难道我是你的佣人吗?”她很不满意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乖乖地转身又去给他冲了杯咖啡。
  咖啡的浓郁香气立刻让他精神百倍。
  “我有个问题。”她在他对面坐下,开始不停地嚼花生米。
  “什么问题?”
  “如果凶手知道下一个警官的名字,不就说明他本来就知道那警察的名字?”
  “齐鲁街那宗,他没有标明当时那宗案件中两名警察的名字,他只是提示后面那件案子中被害警察的名字,说明他并不知道所有被杀警察的名字,而且用报警的方式骗来的警察,你很难知道来的人是谁,所以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高竞凝神思索道。
  “所以呢?”
  “王双石并不是用报警的方式骗到案发地点的,而是用的别的方式,更直接的方式,我想凶手可能认识王双石,或者还有后面被杀的警察。”
  “这么说来,几个警察之间是有联系的,我在想,”莫兰又放了两颗花生米在嘴里嚼着,“会不会他们曾经参与过什么案子,并且都曾经怀疑过些什么呢?比如,真爱俱乐部的意外死亡事件?”
  他眼睛一亮,这一点他刚刚也想到了,但是他还不敢说,要调查过之后才能肯定。
  “好了,来说说顾天的文章吧,你看了有何感想?”她翘起二郎腿优哉优哉地瞅着他。
  “有人盯着我。”他沉声道。
  “这我早知道,我想问的是,事实跟他写的出入大的吗?”她问道。
  “这得看具体情况。”他答得很快,“一篇篇来说好了,第一篇,有两个地方有出入,我上次跟你说过,他的确用刀划了我的脖子,但其实只是用小刀轻轻划了一下,他动手的时候我根本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脖子后面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往后摸了一下才发现有血,血出得很少,过了没几分钟就干了,他是在我背后干的,等我转过过来的时候,人早就没了影子。”
  “现在有疤吗?”
  “当然没有。”他理所当然地说。
  莫兰走到他身后,拉开领子检验了一番,果然什么都没有。
第一件怎么不同?不是在化学教室吗?”她问道。“我跟你说过,我从来没跟这个人正面交锋过。那天下午四、五点种,我要到某个地方去调查什么事,具体什么事我已经忘了,正好我的车坏了,所以,我只能乘地铁去,正赶下下班高峰,地铁挤得要命,那次后我就发誓再也不乘地铁了。他可能就是乘乱,给我的后腰来了一刀,那一刀挺厉害,害我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他侃侃而谈,忽然自己撩开衬衫后面给她看,“刀疤现在还有呢。”
  她知道,他现在希望她去关注一下他的伤疤。于是她弯下身去,仔细看了一眼那条不怎么显眼的黑色伤疤,轻轻抚摸了它一下,他马上露出微笑。
  “那你对这事怎么看?”她在他身边坐下。
  “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些事是不同的人干的,所以也没在意,现在我肯定是一个人干的,所以照你说的,我刚刚在房间里列了一张时间表,其中还包括了我叔叔的事和我妹妹的事。”他拿出一张用圆珠笔写画的简陋表格递到她眼前。
 她立刻感兴趣地仔细看了起来。表格标题差点让她笑出来,没想到他还挺认真的。
  
  高竞及家人伤害事故时间表
  19981220 高空坠物砸伤头部和肩部
  199956 被自行车撞到
  199979 两位叔叔一死一失踪。
  1999823 高洁事件
  20002 脖子被划伤
  2001526 衣服划破事件
  200112 醉酒被放血,割破静脉。
  200256 莫兰婚礼撞车事件
  20036 黄蜂事件
  200312 在地铁被刺中后腰
  200511 在小巷中冷枪
  20063 小车祸,头部轻伤
  
  “高竞,你的记性真不错啊。”莫兰感叹道。
  “有的具体日期,我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已经够不容易的。”莫兰一边看时间表,一边拍拍他,“可为什么你被自行车撞到这么小的事你会记得那么清楚?”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
  “那天我去找你,想跟你说件事,你向我介绍了你的男朋友。一个个子小得像只剥光鸡的小白脸!”他皱着眉头帶着轻蔑的口吻说。
  “你懂什么,小吴跳舞可棒了!”她马上反驳。
  他回头瞪了她一眼,为她的肤浅和没眼光气结。
  “我那天刚从你们学校出来,被辆自行车撞了,我本来也不想把这件小事摆进去,但我刚刚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觉得这应该也算,因为撞到我的人没有下车道歉,反而哈哈大笑着骑车逃走了。这很像星光之箭的一贯作风,不是吗?”
  “那么多年前的事,你居然记得那么清楚,连日期也记得清清楚楚。”她道。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哪有那么好的记性。那天回去我把日期记了下来,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当然,我后来也没做到。”他说到最后那句时,声音轻了三分,但好像仍然很气,“你怎么会看上这种小鸡?你到底有没有眼光?还给我介绍呢!我真想把他拎起来扔到河里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最棒了,行了吧。”她不想跟他谈这话题,因为她大学时代男朋友很多,如果每个都要拿出来评论一番的话,恐怕要聊到吃晚饭了,“再来说说衣服被划破那件事。为什么这件事,你日期也记得那么清楚?”
  “那天我去找你,你跟梁永胜去法国了。”他低声道。
  经他这一提醒,莫兰才忽然想到,2001520日至30日这10天,她的确跟梁永胜一起到法国去拜会她的父母了。说实在的,梁永胜的确很懂得讨她的欢心,当他知道她非常想念父母后,立刻就开始筹备他们的法国之行,而那时候,他,高竞根本对她的感觉不闻不问,她并不指望他会花钱帶她去法国,她也知道他没这能力,但那时候她想,即使出于友谊,他至少也该说几句安慰的话吧,结果他一句也没有。所以她觉得当时自己倾向于知情识趣,又懂得哄她开心的梁永胜,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想到他过去对自己的冷淡和疏远,她禁不住有些心情低落。
  “我跟他去法国是又怎么了?你那时候根本就不关心我,我都不知道你当我是什么!”她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他黯然地说,“我也很想帶你去法国。”
  她知道这回又刺到他了,可她现在自己也有种被伤害的感觉,所以她懒得去安慰他。
  “划破衣服是怎么回事?”她冷淡地问道。
  “我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有人骑自行车从我后面飞过去,我回家后才发现衣服被划了个大口子,不过没有划伤身体。”
  他心情不好,停了下来。
  她也是,脸上的表情木木的。
  “你刚刚说,被自行车撞到那天,你到学校来找我要跟我说件事,是什么事?”她静静地问道。
  “还记得演唱会那天晚上的事吗?”他抬头看着她。
  不提演唱会倒也罢了,一提到那演唱会,莫兰顿时就觉得脸上发烫,胸口发堵。她真后悔那天曾经对他做过那么过火的暗示。她本来以为他是喜欢她的,所以才会那么做,但是他那天的表现告诉她,她错了。现在她只要每次想到那天晚上他退后两步,冷淡地对她说,“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这句话时,她都感到受了奇耻大辱。
  “别提那件事了,我不想听。”她生气地站起身走到房间的另一头。
  “我要提,这件事我必须得解释一下。虽然我知道,解释得已经太晚了。”看见她真的变了脸色,他有些惊慌地跟着走到她身后。
  “对,的确太晚了,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省省力气吧。”她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
  “你听我说两句好不好?”见她真的生气了,他连忙抓住了她的手。
  她仰头冷冷地注视着他。
  “有什么好说的。”她道。
  “我知道你那天是什么意思,我知道的,我其实也不想……”他说着,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开场白立刻就激怒了她。
  “凡是人都应该知道!你那天不就是在拒绝我吗?!”因为生气她的脸涨得通红。
  她挣脱了他的手,产生了想立刻跟他分手的冲动。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又重新抓住她的两只手臂,焦急万分地说道,“你想想,我,我怎么可能拒绝你呢,我是因为……其实我……,你不知道,我其实……否则,我怎么会……”他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她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他还会变出什么理由来。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莫兰,那天来你这儿前,我杀了一个人。”他道。
  她浑身一震,这个理由她可怎么都没料到。

“你说什么?”她的怒气消了一半。
  “我在来你这儿前,执行了一个任务,击毙了一个劫匪,他在一家快餐店劫持了一名妇女,我当时是狙击手,我一枪击毙了他。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他低下了头,又马上抬起来眼睛看着她,“虽然我知道击毙一个坏人不应该有什么感觉,但那天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因为那毕竟是一个人。我觉得我手上都是那人的血,而你是那么纯洁、干净、美丽,我不想弄脏你,就是这样。我知道我做的很笨。”
  她瞪着他,心里既感动又气愤。
  想到他那天经历过这么大的事后,还假装若无其事地大老远赶到体育场来接她,她深深体会到了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真的是好,但一想到他居然把这件事藏在心里这么久,以致让她误会他那么多年,使两人错失了那么多的机会,她就气得眼冒金星。
  “这件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居然过了9年才告诉我!你真是个大笨蛋!你跟你家高洁有什么区别?”她生气地朝他大叫。
  “我想跟你解释的,可是你那时候有了那个小种鸡,叫我说什么好?”他反驳道。
  她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还有理了!”她怒道,说完这句,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愣住了,随即一把将她拥在怀里。
  “我错了,”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我错了。”
  她没理他,只是靠在他胸前把眼泪擦干。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实在太笨了。”她喃喃道。
  “你,你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这话让他有些着急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还不行吗?你怎么能为9年前的事跟我分手呢,我都已经承认我不对了,我也是有理由的啊……”
  她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要是再有事瞒着我,再有事藏在心里不告诉我,看我怎么教训你!”她凶巴巴地说着,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刚才被她打到的那半边脸,“怕了吧。”
  “怕了。”他点了点头,“原来你这么凶。”
  “高竞,你还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她轻声问道。
  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没有了。”他道。
  “真的吗?”
  “当然。”他很诚恳地点了点道。
  他最初的犹豫让她颇有些不安,但她觉得凭自己多年对他的了解,她坚信高竞是最老实可靠的人,应该相信他的为人,所以她决定不再较真了。
  “你这辈子究竟亲手杀过几个人?”她忽然问道。
  “其实就这一个,我干完就调去警察局了。”他老实地回答。
  她的眼睛徒地一亮。
  “那这个人可就是你的仇人啊。高竞。”
  “可是他已经死了呀。”
  “如果当时他的家人就在附近,亲眼看见你开枪杀了他,你觉得他会怎么想?”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还说你没有仇人。”
  经她这么一提醒,他也忽然想到了什么。
  “叫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事情好像就是从19981220日开始的,你又要问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个日期了,因为这就是演唱会的第二天,演唱会那天的事给我的刺激很深。你还有那个死人给了我双重打击。所以日期我记得很清楚。”

“嘿,”她挣脱了他的怀抱,立刻又恢复了女侦探的本色,“不过,星光之箭如果一直跟着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存在呢?如果他那天晚上在现场的话,他应该跟踪你到体育场,所以他应该见过我啊。”
  他想了想才答道:“那天晚上,他可能没办法跟踪我,因为我执行完任务就跟着单位的车回去开会了,在单位里又忙了好几个小时才结束,他可能等不及就先走了。再说那时候我还没有自己的车呢,我是借了朋友的车来接你的,我怕你那边已经结束了,所以把车开得飞快,如果那时候他跟我一样,也没有自己的车,他也可能根本就跟不上我。所以我想他对我的跟踪,有可能是从第二天开始的,也许他躲在我单位门口附近盯着我。”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领悟,
  “后来,他之所以不知道你,也许是因为演唱会之后,你就不理我了,而我每次去找你,你都有别的男伴。后来你又跟梁永胜结婚了,我们的交往就更少了。去年发生案子后,你又一年没理我……”
  “你说得没错,但这里面还是有断层的,不管怎么说,我跟你还是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的,而他对我全然不知,这说明他并不是时时刻刻在跟着你,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或者因为什么原因,他跟你失去了联系,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断层。”
  她走回到桌边,拿了两颗花生米丢在嘴里,“我想顾天花300万委托你去办案子,只是想把你作为礼物送到风身边而已,或许他也想看着你们两个自相残杀,因为他根本无法确认,风和你,到底哪个更强,而这个风,我觉得就是星光之箭。说不定星光之箭跟你之间的断层就跟顾天有关呢。”莫兰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以为他会反驳,但他居然没有。
  “你说的有道理,因为今年的第一件案子,就是在我去过肖邦之恋餐厅后发生的。”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妹妹不是见过第一个人吗?她有没有提起过那人的长相?比如说那人的特征?会不会跟肖邦之恋的某个人比较像?”她问道。
  “她提到这个人就浑身发抖,她说那人的脸很白,好像涂了一层白色的油彩,像日本的艺妓那样,还涂了口红,所以当时在旅馆里看见这个人,她就吓坏了,马上就逃走了。其实她也说不清,因为她只看了那人一眼,我真担心她是否能从照片上认出这个人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马上改变了话题。
  “所以,顾天根本不是因为欣赏你才让你接案子的,他是想报复你才引你去见所谓的风的,他知道风一直在找你。所以,我已经下了决心。”她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你下了什么决心?”
  “我下决心一定要获得那300万,并且把它花个精光。”她道。
  他没说话,只是微笑地摸了摸她的头,觉得她的贪心很可爱。
  “只是有一点我觉得挺奇怪。”她又道。
  “什么?”
  “假设风就是星光之箭,按理说,他去年做了那案子之后,他应该会在附近逗留的,怎么你去查案的时候,他没发现你呢?他做那案子不就是为了要把引你出来吗?如果他当时发现了你,他就应该当时就跟踪了你啊,他怎么会没有呢?还要顾天把你送过去,这不是很不合理吗?”她为这事挺困扰的。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一时想不明白。
  “我猜,要么是他出了什么问题,他自己忽然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受伤了,他不得不做案之后立刻逃走,要不就是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另一个人不允许他继续逗留在案发现场,他肯定是碰到了什么特殊情况,才会忍痛割爱的。”她俏皮地朝他眨眨眼睛,“星光之箭给我一种印象,他很热衷于表达他对你的特殊感情,所以,我想他肯定跟你说过很多话,其中肯定也包括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他说过吗?”
  他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
  “他说,我对他犯了爱的罪。”
  “什么?”她没听清。
  “他说我对他犯了,爱的罪。”他有些尴尬地提高嗓门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脑子有病。”
  她歪着头打量了他一番。
  “高竞,你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风流韵事啊?比如跟谁生过私生子?”她问道,“或者对谁有过始乱终弃?”
  她的问话让他觉得好笑。
  “没有。我哪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跟你谈恋爱还是我人生第一次呢,所以我才不知道他那是什么意思嘛,不然不是早猜出来了?”他冤枉地辩解道。
  她轻轻笑出来。
   “所谓爱的罪,杀死自己所爱的人,也应该属于爱的罪吧,还有就是你始终不在乎他,忽视他,这也是爱的罪。所以,总而言之,你该查查那个被你击毙的人。” 她笑着说。
  “我会去查的,我也会去查顾天的事,他很明显认识这怪胎。”他表情凝重地说着,忽然凑近她的脸试探地问道,“我觉得今天跟你一起讨论案情很有收获,今天我照样住在你家行吗?我想早点破案。”
  “高竞,你可真会找借口。”他的要求让她有点意外。
  “我还想看真爱俱乐部的资料,我怕拿走了你不高兴。”他低声道。
  她朝他看了一眼,笑了。
  “那好吧,你得去拿些替换衣服来。”她爽快地答道。
  “我等会儿就去拿。”他重重点了点头。
  这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还好不是星光之箭的手机,是他自己的手机。但是她发现他听着电话的脸色变了。
  “什么事?”他挂了电话后,她急急地问道。
  “莫兰,我得走了。我们的搜查有结果了,已经去帶人了。”他的声音急促不安,还帶着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
  “哦,真的?”她也紧张起来。
  他快速把手机放入口袋,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
  她迎向他的目光,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果然,等他一切就绪后,忽然像阵旋风般刮到她面前,俯身猛地吻住了她的嘴唇,跟上次一样的热情缠绵而长久,所不同的是,他上次是在跟她周旋,这次却是彻头彻尾的进攻。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从一个生手成长为一个超一流高手。
  “没有巧克力也还可以吧。”放开她后,他居然帶着几分得意有滋有味地问道。
  “嘿,高竞!你就像个经过专业训练的奥运会KISS冠军。”她大力赞扬道。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晚上我来,等着我。”他紧紧抱了她一下,便开门出去了。
  他们都记着星光之箭的威胁,但谁也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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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19:53:22 | 显示全部楼层
23.头号嫌疑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戴文坐在高竞和王义面前已经将近一个半小时了,但在一个半小时内,他始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桌上的一杯茶,就像一个入定的老僧。
  经过刑侦实验室的比对和测试,证实从戴文的乡间别墅搜到的箭支与之前两宗警察凶杀案凶手所使用的箭支出自同一部机器。根据对箭孔摩擦痕迹的比对也显示是同一类箭所射。在别墅的仓库里,警方还发现两个弓弩手动发射器,经过试验和比对,证实这两个发射器分别可用于发射不同型号的箭支,每分钟可发射10支,前两个案件中凶手所使用的箭支被证实可用于这两个发射器,在发射器上,警方没有找到一枚指纹。另外,警方还在戴文别墅的客厅里找到邓丽君的全套音乐CD
  警方在戴文的别墅中找到的最重要证物是,在一支断箭上发现了其中一名被害人王双石的血迹。这支断箭跟其它废旧箭支一起被丢弃在一堆垃圾中,检验人员在检查仓库废旧物品中发现了它。自断箭上的血迹被DNA试验证实为王双石所有后,侦察工作就立刻进入了第二阶段,即一方面封锁别墅,进行彻底搜查,另一方面扣留戴文。
  但戴文对警方的讯问极不合作,大部分时间都一言不发。起初,他对警方在自己的别墅内找到帶血的箭支不置可否,随后就一直保持沉默。
  “怎么办?”王义跟着高竞走出审讯室后,一筹莫展地问道。
  “继续跟他耗着,看他能坚持多久。”高竞干脆地说道。
  高竞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顽抗到底,死不开口的犯人,而且之前他也曾经跟戴文接触过,他知道戴文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所以对戴文现在的表现,他并不感到惊讶。他知道,这种固执只是暂时的,究竟这个人有多大的耐力和精神承受能力,得再过几个小时才能见分晓。他猜想戴文一时半会还不会开口,所以先找别的警员继续审讯,他自己则准备再温习一遍戴文的背景资料。
  戴文的大致情况如是:
  1967年出生的戴文出生于一个普通教师家庭,1985年他自费出国留学,在美国呆了10年,在美国期间,也就是1990年他跟一个比他大10岁的美国女人结婚,这个女人在结婚两年后因意外事故身亡(在旅行中不慎坠河),戴文因而继承了大约500万美元的遗产。1995年他回国开创自己的事业,并很快创建了自己的饮食王国,目前戴文在国内有25家高级餐厅,15家高级酒吧,在海外有10家连锁中式餐厅。2002年,他跟百货公司的售货员陈丽莲结婚,2005年陈丽莲因意外事故身亡。
  戴文是这个城市中最有钱的人之一,但行事却相当低调。尽管他那些豪华精致又充满个性的餐厅和酒吧都是时尚界人士平时最爱光顾的地方,就因为这,很多明星和时装品牌都喜欢借他的地方开派对或发布会,但他本人却几乎从不在这些热闹的场合露面,也从不接受媒体采访,对很多人来说,他是个相当神秘的富豪。大家只知道,他是个长相斯文,颇有魅力的中年男子。
  高竞对戴文资料中的一点非常感兴趣。那就是他的两任妻子居然都是因为意外事故而身亡的,再来看一看,两任妻子的死给他究竟帶来了什么好处。毫无疑问,第一任妻子的暴毙让戴文一下子从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变成了一个有钱人,而第二任妻子陈丽莲的死呢,高竞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陈远哲那张漂亮异常的脸。他也在真爱俱乐部的资料里看过陈丽莲的照片,虽然是尸体照,但看得出来,姐姐也非常漂亮,只不过,姐姐的气质跟弟弟比显得有点俗气。
  高竞正在看戴文的资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这次是星光之箭,但不是电话而是短信。
  “还没猜出答案吗?”对面发言道。
  高竞立刻猜到,对方是在问他,是否已经猜到了下一个受害者的信息,他忽然想到了他跟莫兰之间对的答案,“522日,真沙路47号,4点,有个名字中帶仁的警官已经被杀了。这很可能是个旧案子。”
  为了显示警察的聪明才智,他当然可以把答案立即告诉对方,但他稍一琢磨就改变了主意,因为这毕竟不是游戏,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话,凶手很可能会意识到真爱俱乐部的信息已经被泄漏了,而因此改变信息设计模式,这样以后就很难再抓住他的尾巴了。
  于是,高竞决定在凶手面前装傻。他回了一条短信给对方。
  “还没有。”
  “警察也不过如此,哈哈。”对方回道。
  “你干脆告诉我得了。”高竞回到。
  “你真让我失望。”对方回道。
  之后短信交流就结束了。
  高竞估计对方很快会告诉他下一具尸体在哪里,可是,他为什么不打电话来,而要用发短信的方式呢,难道真正的星光之箭现在无法打电话?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两天前,曾经关照下属帮他找名字中帶“仁”字的警察,不知道有没有答案了。
  “小丁,我叫你查的东西有结果了吗?”他看见下属丁松正从外面走进来。
  “我刚刚查完回来。”
  “怎么样?”
  “有三个人名字里有‘仁’字,第一个加宋仁英,女的,第二个叫张仁宝,第三个叫程国仁。”
  “这三个人中有没有失踪的?”他马上问道。
  丁松眼睛一亮。
  “嘿,头,你猜得真准,这个程国仁就是在今年5月份失踪的。他的邻居说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五月份,因为他已经退休了,而且是一个人独居,所以没有人报过案。”
  “我知道了。”高竞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猜得不错。想到这里,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向凶手炫耀他们的答案,这样凶手就会按照他的一贯路线做下去了。

 戴文仍然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杯茶。
  “我刚刚看了你的资料,知道你的妻子陈丽莲是一名百货商店的售货员。”高竞笃悠悠地点起一支烟,注视着戴文说下去,“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这是余男刚刚教他的套路,从家庭生活入手。
  “不要一开始就跟他谈案子,先让他放松,跟他闲聊,胡说八道也行,总之让他搞不清你要跟他聊什么,到时候你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余男说。
  “她好像长地挺漂亮。”高竞轻描淡写地说。
  戴文那双呆板的眼睛朝他望了过来,高竞忽然发现,戴文的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容。
  “怎么,你不同意吗?”高竞继续说道,“通常男人不都是因为女人漂亮才会受吸引的吗?我想你应该也是。”
  “我同意。”戴文望着他,终于开了口。
  高竞迎向戴文的目光,发现后者正充满兴趣地打量着他的脸,这是高竞首次在戴文的眼睛里看见这个人对自己的关注,不禁心里有些发毛。这个人是星光之箭吗?他再次问自己。
  “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高竞问道。
  戴文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高竞,目光温柔,好像把他也当作了弟弟。
  “我们是在商店里认识的,她当时在专卖柜台卖台灯。”戴文轻柔地说,“维罗尼卡的水晶台灯,我订了两台送人,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这答案让高竞吃了一惊,他不会忘记,他自己也曾经买过一个水晶台灯送给莫兰当作结婚礼物。他很想知道那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很贵吗?那台灯?”他不禁问道。
  “一台18000,一台25000。”戴文笑着说。
  应该是同一家的东西。高竞想,要同时找到两家卖天价台灯的店可能性很小,毕竟只是台灯而已。
  “的确很贵。”他感叹道,“大概只有你们这些有钱人才买得起。”
  戴文看着他,忽然又微笑起来。
  “那可不见得。”戴文道,现在高竞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像陈远哲了,虽然青睐之情转瞬即逝,但还是给他留下了不舒服的感觉,那是一种他很少在戴文眼中看的热切之光。
  “当然,既然摆出来做生意,自然会有不同的顾客上门。”
  “据我所知,有个警务人员也买过一个。”戴文道。
  这话把高竞吓了一跳,难道他是在说我吗?那肯定是从陈丽莲那里听来的,但我肯定从来没从她手里买过台灯。
  “真的吗?”他镇定地问道,“是你妻子告诉你的?”
  “对啊。他告诉我有个警察为了送朋友结婚礼物,曾经花18000元买过一个水晶台灯,看来警务人员的收入也不错啊。”戴文语含讥笑地问道。
  高竞听得直冒冷汗。没错,说的就是他。陈丽莲怎么会知道这事呢?她会不会连后面的事也知道呢?戴文是否知道他所说的警察就是指他高竞呢?如果他知道,他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忽然意识到在买完台灯后的那段时间,他跟某个人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如果这些话陈丽莲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话,会不会告诉戴文呢?
  他现在真后悔买了那台灯。不过最要紧的是,莫兰还不知道这事,谢天谢地。
  “我倒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高竞故意说道,“这大概是你妻子跟你瞎编的吧。”
  “也许吧。”戴文的热情骤然降了下来,似乎对台灯的事一点都没兴趣。
  “就是因为陈丽莲,你才认识陈远哲的吗?”高竞决定转变话题,他觉得要戴文开口,最好还是提提这个人。
  “他上学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他答道。
  “你是说他上音乐学院的时候吗?”
  “对,是我帮他交了学费。”戴文的脸上漾起一丝笑容。
  “他家很穷吗?”
  “也不是,他只是不想读书而已。”
  “不想读书?为什么?”
  “他怕被人欺负。”说到这儿,戴文的脸阴沉了下来。
  “是因为他不能说话吗?”
  “对,因为他的表达有问题,所以小时候经常会被人欺负。他背上有大面积的烧伤疤痕,他告诉我,那是他念初中的时候同学用火烧的,因为他无法开口求救,所以只能任人宰割。自那以后,他就不读书了。”戴文的声音很冷静。
  陈远哲的故事让高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当时他大概十八、九岁,有一天他到公园去跟几个哥们碰头,无意中在那里救下了一个被同伴欺负的男孩。他已经不记得那男孩的长相了,只记得同伴们将这个男孩剥光了衣服绑在树上,然后轮流用石头打他。高竞当时出面制止了这种虐待行为,他赶走了那群孩子,并为被欺负的孩子找来了衣服,还送他出了公园,上了公共汽车。他只记得那个男孩在临走时曾经抱住他的脖子深深地亲了一下他的脸。因为那男孩很瘦小,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小孩,所以他当时并没有觉得这行为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怎么都觉得有点怪。只是可惜,他已经完全不记得男孩的长相了。
  
那个人会不会是陈远哲呢?当时那个男孩的确没有呼救,只是冷冷地看着周围欺负他的那些人,但高竞记得当初并没有对这男孩的长相留下深刻的印象,其重要原因就是,这男孩本身长得并不起眼,所以应该不是陈远哲吧,他无法确定。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高竞问道。
  戴文瞥了他一眼。高竞以为他要拒绝回答,没料到他竟说了下去。
  “那年他大概16岁还是17岁吧,有天下午他逛到到我的钢琴酒吧来玩,向boy要了三杯烈酒,结果有点喝醉了,又说忘了帶钱,我正好也在,就劝他回去休息,他说他会弹钢琴,说如果可以就抵他的酒钱,我同意让他试一试,结果他弹得很不错,我当即决定免了他的帐,结果他却笑着掏出了钱,他说他只是想弹弹钢琴而已,一时找不到借口。”戴文平淡地叙述道。
  根据高竞对陈远哲的了解,他相信当初两人之间一定还有些令人难忘的小动作,只是这些要从戴文嘴里听到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不想听。
  “后来呢?”他问戴文。
  “后来我就跟他熟了。我知道他那时候17岁,不读书整天混在家里,于是我就提出资助他念书,他起初不肯,第一次给他钱,他居然用这钱跑出去旅游了,后来被我抓了回来,我跟他谈了好几次,才终于劝服他考大学。他很有天赋,第一年就考取了。”
  “你那时候没见过他姐姐陈丽莲吗?”
  “他一个人住,从没跟我提起过他有个姐姐,后来我跟丽莲认识后,才知道小哲是她弟弟。”戴文轻轻一笑,“当时他一副不想跟我有来往的样子,每次看见我都叫我离他远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听话的孩子,当然如果不是他犯病,我可能也不会对那么留意。”
  “他那时候病得很严重吗?”
  “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经常不能说话。”戴文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可能是小时候经常被欺负吧,所以防备心理很重,有一次,我晚上去看他,他居然躲在一个帶孔的箱子里偷偷在那里观察我,如果不留心根本不知道他就在屋里。我在房间里呆了足有两分钟,他才从那个箱子里爬出来。真是个奇怪的小孩。”
  的确够奇怪的。
  “他平时有自己的住处吗?”高竞忍不住问道。
  “他喜欢自由,只是每周会来别墅玩几次。”戴文道。
  高竞突然对这钢琴王子的身世发生了兴趣。
  但是现在他决定把陈远哲先放在一边。
  “我们再来谈谈那些箭如何?”他道。
  “好,你问吧。”戴文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合作。
  “你怎么解释那支箭会在你家的仓库里?”
  “我不知道。”
  “你的箭友一共是三个是不是?”他问道。
  “对。”戴文道。
  “他们中谁可以自由取用那里的箭?”高竞问道。
  戴文笑笑:“他们几个都有仓库的钥匙。”
  “难道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取用,而你不闻不问?”
  “我并不是个小气的人,我也赞成他们在业余时间去别墅练习射箭,这是不错的体育活动。”戴文答得有礼有节。
  “说说你们的游戏规则。你们怎么玩?”
  “怎么玩?无非就是一起对着靶子射击喽。”戴文好像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笑。
  “那你仓库里的弓弩发射器怎么玩?”
“有时候,我们会对着一个目标连续发射。”
  “什么目标,怎么玩?”
  “比如把靶子设计成一个方格,然后连续发射,务必每箭都射在方格里。我们有时候会玩这种游戏。”戴文答道。
  “你们几个中谁操作发射器操作得最好?”
  “那应该是路辉了,他臂力很大。”说到这儿,戴文的眼睛忽地一亮。
  “最差的是谁?”
  “应该是吴坚吧,他不喜欢那东西,他的协调性不好,反应相对也比较慢。”
  “你觉得吴坚这个人怎么样?”
  “很多愁善感。”戴文道,“他跟小哲合不来。小哲常欺负他,所以他只好写小说泄愤。”
  “你看过他写的小说吗?”
  “看过一篇。”
  “写的什么?”
  “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把小哲当作主角,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候,还把自己写进去,后来我跟他谈了一次,叫他以后别写那东西了,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听。”戴文冷淡地扫了一眼高竞。
  高竞忽然很想看看吴坚的小说。
  “刚才我们的人去找吴坚,发现他不在自己的住处,也不在单位,电话也联络不上他,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我不知道。”戴文冷漠地摇了摇头。
  “陈远哲去哪儿了你知道吗?餐厅的人打电话给他,联络不上他。他常常这样忽然失踪吗?”
  “他喜欢自由。也许出去玩了。”
  高竞发现戴文再次向他投来一束暧昧复杂,说不清所以然的目光,这次好像是企图用肉眼观察他皮肤的细胞组织。
  “那么你们几个中,谁射得最准?”高竞换了个问题。
  “是我。”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陈远哲的箭法如何?”高竞问道。
  “中等,既不好也不坏,但是他的问题是没耐心。所以他不喜欢玩发射游戏,只喜欢用弓射,可是通常玩一两分钟就不想玩了。他没有耐心。”戴文道。
  高竞发现每次提到陈远哲,戴文的话就变得很多。
  “今年73日晚上10点至11点,你在哪里?”高竞问道。
  戴文略加思索后,回答道:“我跟小哲一起在别墅。”
  “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
  可是高竞记得,当时吴坚说,那天晚上他跟老板一起在别墅。
  “那么,今年719日晚上7点至9点之间,你在哪里?”
  “我在肖邦之恋看小哲演出。”戴文笃悠悠地答道。
  高竞这才想起来,每周一至五晚上8点至8点半正好是陈远哲在肖邦之恋演出的时段,而719日是星期四。

莫兰在家里继续研究真爱俱乐部的照片,她发现在一大堆杂乱无章的信息中,有许多有趣的结合点。而最令她开心的是,她终于用英文字母表弄清楚了真爱俱乐部的硬币含义,当然这是在假设星光之箭也参与了真爱俱乐部的案子的前提下。但是她想,如果那人拿了高竞的领带放在程岩的口袋里,那为什么就不能作这样的假设呢,既然假设凶手是同一个人,又为什么不能同样用英文字母表来演绎呢。
  结果她发现,果然英文字母表用处很大。
  不知道凶手的文化程度怎么样,但至少他略通英文,并且喜欢设计游戏。至少在真爱俱乐部的后三起案子中,有很明显的“星光”痕迹,至于前面两宗就难说了。莫兰正思索前两宗案子跟后面三宗案子的不同点,门开了,乔纳愣头愣脑地冲了进来,跟往常从婆婆家回来一样,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大饭盒。
  “他回去了?”乔纳进门劈头就问。
  “他的案子好像有进展,回去工作了,不过他提出今晚还要住在这里,我同意了。”莫兰笑嘻嘻地接过表姐手里的饭盒。
  “乖乖!步步紧逼啊。”乔纳摇了叹息,决定去弄个苹果尝尝。
  “你婆婆今天给你帶些什么好吃回来了?”莫兰好奇地在餐桌上打开饭盒,发现那里面是两个大螃蟹。
  “醉蟹,她最喜欢做的东西,这回又便宜你了。”乔纳洗完一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莫兰最喜欢的食物莫过于宁波醉螃蟹了,乔纳的婆婆是宁波人,每次乔纳去吃饭,她都要让乔纳帶回来两个她亲手做的醉螃蟹,可惜乔纳对这些东西向来碰都不碰。
  “你婆婆真好。”莫兰喜滋滋地把醉蟹塞入冰箱,感觉嘴里已经鲜出口水来了。
  “你在干什么?”乔纳晃荡到她桌前,瞧着她面前的一大堆草稿纸问道。
  “我在做猜谜游戏呢!”
  “猜出什么来了?”
  “当然猜出很多喽。最有趣的是就是缺什么多什么。”莫兰说。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啊!”乔纳一脸困惑,“我听老太婆唠叨了一天,你最好跟我说得明白点。”
  莫兰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过来,我得跟你比划着说才行。”
  “说得简短点!”乔纳兴趣缺缺,咬了口苹果。
  “好吧。我是这么想的。真爱俱乐部的系列死亡事件,肯定是谋杀案。”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怎样,有何证据?”乔纳嘿嘿笑了笑。
  “就是因为他们口袋里的东西啊。”莫兰一边说,一边拿出真爱俱乐部的资料来,跟乔纳比划起来。
  “先把第一个案子,也就是张键林的案子撇在一边。”莫兰拿出后面四个人的资料,“你瞧他们留给警方的东西,先拿陈丽莲来说,她留下的是,prada手袋、里面有LANCOME口红、香水、打火机、手机、MP3和一小包海洛因。你不觉得缺点什么吗?”
  “缺什么?”
  “她缺了很多东西,第一是缺钱包,那么有钱的女人光顾不是她老公开的酒吧,她总要消费吧,她的钱包哪儿去了?这是第一,第二,她没有香烟,虽然有毒品,但一般随身帶打火机的女人,多半包里应该有包香烟才对,但她没有。第三,她没有化妆镜,按理说女人既然帶了口红,就该帶着化妆镜,否则她怎么化妆?当然,在酒吧厕所里也有镜子,但一般来说,随身帶香水的女人,不会忘记帶化妆镜,这是我的看法。”
  “是吗?化妆镜?放在包里不是很重?”乔纳一脸困惑,每次跟她谈女性问题,她都是这副表情。
  莫兰不理她,继续说道:
  “你看这照片,你看缺什么?”她把陈丽莲包内证物的照片移到乔纳面前。
  “快说快说,我哪有这精神费这脑子。”乔纳没好气地说。
  莫兰白了她一眼。
  “是耳机。Mp3的耳机不见了。”
  “那说明什么?”
  “有人拿走了呗。凶手喜欢收集战利品,并用这些战利品设计游戏线索。”莫兰继续说道,“再看第三宗,方凯灵的丈夫李一亭。他口袋里的东西是,41元硬币,半盒摩儿香烟,一张5元硬币,一张22路公共汽车车票,一张纸条上写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乔纳的鼓眼珠朝她瞅瞅没搭腔,她知道就算她不提问题,侦探表妹也会说下去的,现在她正处于找到新线索的亢奋中。
  “你觉得缺了什么?”
  “不知道。”乔纳道。
  “缺了吸管,不过这不是我发现的,是高竞发现的,他说吸毒要用吸管,他在他的被害人的口袋里发现了不应该出现的吸管。可是我在李一亭的这堆东西里发现多了一些东西。”
  

“多了?”
  “一般摩尔香烟都是女人抽的,像李一亭这样的男人应该不至于会抽摩尔香烟。另外,我对22路公共汽车票也有疑问,我查过,动物园附近没有22路车,如果不是最后乘的公共汽车留下的车票,他应该不会顺手塞进口袋吧,而且现在好像都是无人售票,乘公共汽车都不用车票了,所以这就是一个问题。他哪里来的车票?”
  “再来看第四个,程岩。他的遗物是,一个空首饰盒、51元硬币、口袋本里有本便笺簿、一条黑色领带、公园地图一张、上面16路公共汽车终点站上被红色记号笔画了个红圈,还有一个拎包,包里有支黑色记号笔。”
  “妈的,听得我头都晕了。”乔纳抱怨道。
  “红色记号笔不见了。因为包里的发票显示,他那天在公园内的文具店里买过两支记号笔,一支红色的,一支黑色的,所以现在缺了一支。而且资料上还说他是用红色记号笔在地图上做过记号呢。还有就是手机不见了,他不是一连打了20多分钟的天气预报吗?那手机到哪里去了呢?”
  “有可能是他吊死后,哪个王八蛋趁机顺手牵羊拿走了他的东西。手机还算值两个钱,别的都分文不值,所以只好扔进了垃圾箱。”
  “这也可能,但红色记号笔并不值钱,为什么也拿走了?还有就是那个空首饰盒很怪,他为什么会拿着个空首饰盒?我觉得他要不是少了件首饰,就是多了个首饰盒。”
  乔纳耸耸肩,无法回答。
  “再来说说最后那个蔡英东。他手上捏着个18k的金戒指,一个要自杀的人为什么手里要拿这种东西呢?我觉得他手里应该拿张遗书才更恰当。还有,我看过地图了,蔡英东家门口,也就是齐鲁街15号附近有22路公共汽车站。”莫兰瞧着表姐,眼睛瞪得大大的,“我说了那么多,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有屁快放,我都听了一天老太婆的唠叨了,哪还有精神去想你说的东西。”乔纳不耐烦地瞪了莫兰一眼。
  “他们的东西被弄混了!陈丽莲的摩尔香烟被放在了李一亭的遗物里,而程岩的首饰盒里装的应该是蔡英东手里捏的那枚戒指。戒指是程岩买的。22路公共汽车票应该是蔡英东的,却被放在了李一亭的口袋里。”
  “为什么程岩的首饰盒不能是蔡英东的?”
  “因为程岩先死。他死了只后,才能将戒指拿出来放在另一个人手里。如果倒一倒是蔡英东先死,那么有可能戒指就是蔡英东买的。不过,他手里捏着18k金戒指的情节是不会改变的。”
  乔纳听得一头雾水。
  “那怎么说?”
  “因为谁的手里有些什么东西,都是有意义的,都是被故意安排的。这些案子并不是单纯的意外事故和自杀,而是谋杀,并且还是同一个人干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但是我已经知道他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把东西搞混了。”
  “为什么?”
  “为了留下签名啊。”莫兰笑道,“就好像有的罪犯杀了人,喜欢在墙上留字一样,这个罪犯是用这些杂乱无章的符号给警方留下提示,我发现这是他的兴趣所在。现在我已经破译了他的密码,这得感谢星光之箭给高竞的提醒。”
  “什么东西?”
  “英文字母表。”莫兰信心满满地说。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乔纳一边啃苹果,一边问道。
  “其实他把被害人的东西搞混并不是随意的,而有着具体的意义。被害人的遗物,每一件东西和和每一条信息都表示一个数字,而这个数字一旦对应英文字母表中的序列,马上就会组成一个提示性的词语,我们就把这叫做破案关键词好了。当然,他的符号提示是从第三个被害人李一亭开始的。”莫兰叫乔纳坐下,开始用笔在纸上比划起来。

“你看,4枚一元硬币,就是4、火柴是18根、香烟9根、5元纸币就是522路公交车车票,还有邓丽君的歌词,路边的野花不能采,这句歌词是最难解释的,很容易从字面上去理解,但其实很简单,数一数,8个字而已,所以,41895228,在英文字母表里对应的字母分别是,drIevh。其实我认为最后组成的英文单词,应该是driver,也就是司机的意思。”
  “可只有一个r。”乔纳提醒到。
  “我觉得这有两种可能,一是设计的人数字概念很差,歌词那个号码他设计错了,应该是18,但他少写了一句歌词,也或许是因为粗心或者时间太紧,当然也可能这张纸条的背后还写着什么标明数字的东西,但是当时警方没有发现,我不清楚,但我肯定,凶手想告诉警方的就是driver。”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李一亭只可能是被追出去的司机谋杀的。”
  “你说什么?”
  “李一亭疯狂地奔了出去,只有司机一个人追了出去,谁也没有跟出去,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司机很可能在背后用刀划伤了李一亭,并把他击昏,然后将硬币、车票、香烟、火柴之类的东西放进他的口袋,同时拿走了他口袋里的吸管。你看他被锐气划伤的地方是背、脖子、脸和手臂,这些都可以从背后袭击。我怀疑那把水果刀也是凶手的。”
  “难道李一亭不会反抗吗?有人从后面攻击他,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一般来说不会没觉察,可是,如果李一亭当时在打电话,他就很可能没注意身后的动静,因为他在全神贯注地听电话呢。”
  “打电话?”
  “我很难想象现在男人出门会不帶手机,而且看起来李一亭是有急事,他怎么会就没帶手机呢。所以我估计手机是被人拿走了。为什么会拿走呢,因为有了它,警方就很可能会去查电话的通话纪录,如果被查到李一亭在死前曾经打过电话,那么无论是打给谁,都可能会否定这意外事故的最后推断,这就会给某人帶来麻烦。”
  “谁给他打的电话?”
  “跟他通话的人肯定也在车上,因为只有这样,打电话的人才能了解李一亭的一举一动,准确把握打电话的时间,和同谋追出去的时间点。资料上说,当时车内的游客纷纷打电话报警,我想其中一个就是谋杀犯的同谋了。当时,我就觉得李一亭没帶手机很怪。我问过方凯灵,她说在他们出事前,李一亭就已经换了手机,而她不知道他的新号码,我不晓得她这句话是不是真的,所以要去查一查。我想可能因为是事故,又没在现场发现手机,所以警方从来没有查过他的通话纪录。所以可以证明一点,凶手会开车,并且有同谋。”

莫兰若有所思。
  乔纳也想不出话来反驳她,所以问道:“那么程岩呢?他的关键词是什么?”
  “程岩留下的东西是51元硬币,就是5、一条领带,上面的数字是N16路公交车,黑色记号笔,黑色记号笔上的数字是15。”莫兰把照片移到乔纳的面前,乔纳果然看见黑色记号笔上面的型号是“15”的标记,“所以,这些号码,编在一起就是pone,我觉得还缺一个号码,就是h,所以加在一起应该是phone,凶手的提示是电话。”
  “为什么你要自己加一个h上去?”乔纳觉得表妹有点乱来。
  “你忘了便笺簿了吗?现在是找不到便笺簿了,可资料上说,便笺簿不齐,有撕页的痕迹所以,我认为便笺簿剩下的张数肯定代表一个数字,8。”莫兰很有信心地说。
  “那又怎么样?”
  “凶手提示问题的关键是电话。程岩打了那么多电话给天气预报是不正常的,我认为他充其量只打过一个,就是打给他的同事询问天气情况的那个,后面那些都不是他打的。”
  “那是谁打的?”
  “你打天气预报的时候,别人没办法法打进来,而天气预报又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我想当时程岩身边有人,而打这些电话的时候,程岩可能已经死了,他不断打电话问天气,就是让人们以为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活着。这样就牵涉到不在场证明了。本来也许这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很牢靠,但一旦时间提前的话,这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就站不住脚了,这又是个要查的问题,真头痛。”
  乔纳呆愣愣地注视着莫兰,问道:“那蔡英东呢?”
  “蔡英东留下的15元纸币,那就是155元硬币,那就是5、黑桃Q,那就是1218K进戒指,然后是歌词,是爱情不够深,还是没缘分,为什么不见你再来我家门,共22个字,155122218,根据英文字母表,分别对应的是oelvr,拼在一起就是lover,所以破案关键词是lover,也就是情人的意思。这说明,蔡英东的死跟他的情人有关,这里我觉得歌词是双关语。其实说的就是跟蔡英东的死跟他的初恋情人有关,因为邓丽君的歌就叫《难忘的初恋情人》,也许他真的是跟情人约会才死的?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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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19:54:39 | 显示全部楼层
  莫兰说到这儿叹了口气。
  “所以,你看我现在要做的事很多,第一要找李一亭的新手机号码,第二,要找蔡英东的初恋情人是谁,第三要找到李一亭死的那天谁开的车,第四……啊,忙死我了。”莫兰说着看了看钟,“为什么他还没来?”
  “那么陈丽莲的破塑料袋之谜,你解开了吗?”乔纳不理莫兰的打岔问道。
  “差不多吧,我需要跟梁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究竟是什么道理?”乔纳对此很好奇。
  “可能有两个原因,她不愿意正眼瞧那个跟他亲热的男人,她企图幻想是在跟另一个人亲热,还有就是两人可能在做目送秋波游戏,在这过程中,对方突然袭击。我不知道。”莫兰好像在自言自语道。
  “目送秋波?这是什么玩意儿?”乔纳瞪大了眼睛。
  莫兰瞄了她一眼,没有搭腔。
  “他怎么还没回来啊。”莫兰抱怨道。
  “也许他去泡妞了。”乔纳嘿嘿一笑,转身进了盥洗室。
  莫兰白了乔纳的背影一眼。
深夜一点左右,莫兰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资料边等高竞,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果然是高竞打来的。
  “喂,你在哪儿?你不来了,是吧。”莫兰问道,她巴望他说不来了,自己就可以安心去睡觉了,哪知他说:
  “我在门口,怕按门铃吵醒乔纳。”
  “好的我来开门。”莫兰没料到他还想得挺周到。
  她挂了电话,打开了房门,发现高竞兴冲冲地提了两个大旅行包走进屋来。
  “你打算永远住在我家吗?”她吃惊地看着那两个庞然大物问道。
  “嗯。”他点了点头,“因为你在这里。”
  他好像觉得这理由很充分,一点都没什么不妥。
  “你现在不担心星光之箭来找我麻烦啦?”莫兰问道。
  “我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看他怎么样!”他理直气壮地说。
  莫兰无言以对。
  “那你先把包拎到我爸妈的房间去吧。”她只好说。
  他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样,笑嘻嘻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随后速度极快转身把旅行包拿进了房间,他走出来的时候,莫兰发现他的手里多了两个面包。
  “我吃点东西。”他道。
  “为什么吃面包啊?你没吃晚饭吗?”她问道。
  “他们八点定盒饭的时候,我没吭声,我以为很快会结束的,想不到一弄就弄到这么晚。所以,我买了个面包准备随便吃点拉倒了,给我倒杯水吧。”还没等在餐桌前坐下,他就一口咬掉三分之一个面包。
  “你别吃得那么急,等一下嘛。”她的确是很累了,但是看见他工作了一天,回来只能啃干面包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她夺过了他手里的面包,并拿着桌上的另一个面包转身进了厨房,他也跟了过去。
  高竞看见她从冰箱里拿出一包火腿片、两个鸡蛋和半根黄瓜。
  “算了,别忙了,都那么晚了。”他道。
  “给你煎两个荷包蛋很容易的,要不要?不要就算了。”莫兰把平底锅放在炉灶上,回头问他。
  “我不要吃流黄的。”他马上说。
  不一会儿,两个又香又脆的荷包蛋就煎好了,莫兰再把它们跟火腿片,黄瓜片一起夹入面包,同时又浇上了一层薄薄的番茄酱,她知道他不爱吃奶油,于是,两份非常像样的三明治就做好了。她小心翼翼地用保鲜袋分别包好交给他,最后又给他倒了一杯冰奶茶。
  “这是现成的吗?”他指指冰奶茶。
  “对啊,我经常会做一些冰在里面,因为乔纳很爱吃。明天早上如果她发现少了,一定会哇哇乱叫。”莫兰笑着说。
  他们一起回到客厅坐下。
  莫兰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他吃完三明治只用了大约三分钟,并且从头到尾都没跟她说一句话,也没抬头看她一眼。的确是饿坏了,莫兰想。
  “今天有什么收获?”莫兰问道。
  “我们逮到了头号嫌疑犯,明天给他做测谎。”他喝下最后一口冰奶茶,心满意足地说。
  “是谁啊?”
  “戴文。”他爽快地答道,但立刻又说,“不过现在还不能肯定就是他,虽然他符合太多的条件,有钱有车,爱听邓丽君,箭法很好,也懂英文,他留过洋嘛,不过现在还不清楚他有没有不在场证明。我想去洗个澡了。”
  “快去吧。”莫兰抓抓他的头发,她看出他已经很累了。

他洗完澡后,换了件干净的汗衫和长裤,帶着满身肥皂味走出了浴室。
  “你今天有什么收获?”看见她仍在客厅等他,他随口问道。
  于是莫兰简短地把自己的新发现原原本本地跟高竞说了一遍,他听得目瞪口呆。
  几分钟后,他们一起坐在高竞房间的大床上,房间里开着空调,莫兰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她靠在高竞的身上,直想打瞌睡,本来她想回房去休息的,却不料被他拖到了他的房间,硬是强迫她听他说话,她发现高竞在听完她的叙述后精神好得出奇,现在他正兴致勃勃地跟她谈案子的新进展
  “今天晚上9点多,我们发现了第四具尸体,莫兰,我刚刚没告诉你”高竞说。
  “真的吗?”莫兰的兴趣也被提了上来,“是不是在真沙路47号吗?”
  “跟你猜得分毫不差,那个被杀的警官名叫程国仁,是5月份失踪的。不过现在还不清楚他究竟跟别王双石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凶手这回留下什么线索吗?”莫兰马上问道。
  “这次尸体不是被箭射死的,而是被刀捅死的。法医说死了不到24小时。很可能是有人把他囚禁在某个地方,然后等到合适的机会再下手。尸体被扔在真沙路47号门口的花坛里。他被揉成一团,身子下面放着他的心脏。凶手又下了狠手。他的身上被人用刀捅了几十下,组成了一个汉字‘无’。”
  “那你做过题目了吗?”她悄悄打了哈欠,忽然意识到要嫁给警察得补充足够的体力才行,他们为什么工作了一天还那么精神?
  “无,就是noting,是吧。我做出来的答案就是,729日,吴胜路87号,4点,死者可能是个名字里有‘志’字的警察。程国仁的事证明我们是对的,所以我也倒推了。”高竞停顿了一下又说,“今天星光之箭还给我发短信了。他问我有没有猜出下一个是谁?在哪里发生?”
  “你没有告诉他吧。”莫兰紧张地问道。
  “我当然没说。”
  “嗯,聪明,这样他就会照这路子做下去,那么729日就能抓住他了,也没几天了。只是为什么他要发短信?干吗不说话?”
  高竞微笑着低头看了一眼臂弯里的她。
  “我想他大概被你吓着了。他可能怕说话会再泄漏点什么吧。”
  “也可能是星光之箭不能说话,你不是说逮到了头号嫌疑犯吗?如果星光之箭在警察局,那当然他不能打电话了。而且这次的案子为什么没射箭呢?很有可能是因为会射箭的那个不在啊,所以只好换了种杀人方式。他们突然抛出尸体,大概就是为了说明案子不是戴文做的,可这么一来反而显得戴文更像是头号嫌疑人了。”
  “这个我也想到了,不过,也不能肯定,没准只是障眼法。”他道,“而且,我查过戴文的资料,他根本跟我毫无关系。”
  “哦,也许他在暗恋你,只是你不知道。”莫兰抬起头,跟开玩笑。
  他也笑了。
  “你别吓唬我。”他道,忍不住贴过来亲了亲她的头发。
  她觉得气氛开始变得暧昧起来,而她,的确是累了,于是她突然爬下了床。
  “高竞,我要睡觉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她正准备走,他却拉住了她。
  “等一等,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他凝视着她道。
  不知怎么的,莫兰忽然想打哈欠,但是望着他认真的眼神和专注的神情,她实在觉得不应该打这个哈欠,所以她很费力地忍住了,她没有说话,只是努力睁大惺忪的眼睛看着他。
  “莫兰,这几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了,因为你在我身边,而且你对我那么好,你大概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我不知道如果以后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的日子该怎么过,其实我觉得我现在都已经没办法一个人过日子了。所以,我想对你说的是,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他斯斯艾艾地提出要求。
  糟糕,又想打哈欠了。在他说这么真诚动听的话的时候,居然打哈欠,太煞风景了,幸好她反应快,马上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朝他身后打了个哈欠,而他竟然没有发现。
  “好的,我永远不离开你。”她帶着困意轻声道,“我发誓。”
  “你要相信我,莫兰,我对你的心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我知道了,你真啰唆。”莫兰笑了出来,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接着,他们又花了5分钟才道完晚安。
 24.自首者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令高竞意想不到的事。
  陈远哲来自首了,他同时向警方提供了他是凶手的证据,被害人王双石的一对眼睛。它们被放在一个粉盒中,粉盒里的粉已经被撬掉了,化妆镜下只见一对被压扁的眼珠,看上去十分恐怖。
  帶镜子的粉盒?高竞马上想到前一晚莫兰曾经跟她说过,陈丽莲的遗物中少了化妆镜,难道就是这个粉盒?难道真的是陈远哲干的?
  高竞后来听下属说,陈远哲清晨7点左右来到警察局,一进门他就对接受报案的警员宣称自己便是警察系列凶杀案的元凶,他一边说一边随随便便地把那个粉盒扔在那个接待他的警察面前,那名警察是刚分配来的新人,打开粉盒一看,当场就吓得差点吐出来,但陈远哲却只是站在一边冷笑。
  “去跟高竞说,全是我干的。”他对那个警察说。
  高竞一走进凶杀科办公室便看见身着宝蓝色衬衫,黑色长裤,帅气逼人的陈远哲正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今天的他显得有点憔悴,虽然脸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消退,但他清瘦颀长的身材和举手抬足所散发出来的鬼魅气质,令他无论到哪里,都显得耀眼夺目,即使今天他只是来自首的也不例外。高竞发现凶杀科办公室门口有几个女警员在向内张望,还不时窃窃私语,直到他走到她们面前,她们才笑着纷纷散去。
  陈远哲起初背对着门,似乎没注意高竞已经近在咫尺,但当他发现正在跟他说话的警员突然站起身向他身后恭敬地打招呼,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蓦地回过了头,并站了起来。
  又是那种撩人的眼神,高竞只要一接触到陈远哲的眼神就立刻会浑身起鸡皮疙瘩,但刻意回避又显得太懦弱,所以他只能冷冷地看了一眼陈远哲,作为回敬。
  他故意走到离陈远哲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至少是后者无法伸手碰到他的地方,停下。陈远哲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瞧着他的一举一动。
  “又见面了。”陈远哲轻声道。
  “是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高竞若无其事地说,“真的是你干的?”
  “没错。”陈远哲抿嘴一笑,口吻里帶着几分得意,好像他承认的不是残酷的杀人罪行,而是刚刚获得了钢琴演奏世界金奖。
  “为什么现在才来?”高竞还不能肯定眼前这人就是凶手,他认为陈远哲的自首更有可能跟目前失去自由的戴文有关,“是因为你的姐夫吗?”
  陈远哲仰起头垂下眼睛瞧着他。
  “不是。”陈远哲缓缓地说,“我昨晚梦见了你,所以我就来了。”
  虽然陈远哲的声音并不大,但霎时间,整个凶杀科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高竞发现,就连那两个被叫来问话的其他案子的嫌疑人也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
  妈的!高竞在心里骂道,他真想给陈远哲一拳,为什么他不能是个真正的哑巴呢?
  他定了定神说道:
  “陈远哲,我也梦见了你,我做梦都想抓到你!既然你现在自己来了,我就收下了!”他冷冷地注视着陈远哲撂出这句话。
  陈远哲无声地朝他笑起来。
  “真的收下我吗?是要全部?还是部分?是要上面?还是下面?”他问道。
  高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搭腔。
  “帶走!”他对下属命令道,并同时背过身去望向窗外。
  下属拉着陈远哲走出了办公室。
  高竞心里恼火极了,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审讯陈远哲会是什么光景。他决定找别人来审陈远哲,他自己则准备第一,去牢里见见那个发廊老板,第二、找乔纳查一下当年自己击毙的那个劫匪的资料,第三,调查顾天的人际圈,这事莫兰已经全权交给他了,第四,帮莫兰查两条线索,第五,交代下属去查程国仁和王双石有没有办过涉及真爱俱乐部的案子,……事情还真多,的确可以找别人来审问陈远哲,他自我安慰道。



莫兰一早上就接到景云的电话,双方约好在宋彩琳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因为今天宋彩琳正好轮休。
  “我需要注意点什么吗?”莫兰总觉得这个宋彩琳很难对付,再一想到“针筒”的外号,更是心里一阵紧张,她平时最怕打针了。
  景云想了想说:
  “她说话的时候你不要打断她就行了,她最恨别人打断她了。”
  “我尽量吧。”还没见面,莫兰就已经开始讨厌宋彩琳了。
  “对了,我们可能会迟到。”景云笑哈哈地说,“因为临出门的时候,她的事总是很多。”
  这个宋彩琳实在够讨厌的,原来还爱摆臭架子,莫兰心里骂道。
  一个小时后,莫兰如约来到指定地点,景云和宋彩琳果然还没到,于是她只能自己先进咖啡馆等着。
  20分钟过去了,她们仍然杳无音信,莫兰终于忍不住了,她打了个电话给景云。
  “我们马上到马上到,临出门的时候,她说突然接到个电话,结果一打就是15分钟。”景云在电话里急匆匆地解释着。
  大约又过了15分钟,莫兰才终于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看见一胖一瘦两个女人从马路对面走来。宋彩琳比她想象中要漂亮一些,只不过她打扮得有些过于保守,大热天居然穿着件白色长袖连衣裙,而且式样也很土,是10年前的款式。
  相比之下,穿着黑色T恤和宽松牛仔裤,打扮随意的景云就显得顺眼多了。
  “你就是上次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吗?”一见面,还没等景云给两人作介绍,宋彩琳劈头就问,她的声音听上去又急又冲,一点都没有回旋余地。
  “对,我是。”莫兰平静地答道。
  “找我什么事?”宋彩琳坐下问道。
  “我想……”莫兰瞅了一眼景云。
  “她想问问你跟蔡英东的事,因为她在写一篇文章。”景云帮莫兰说了下去。
  “一篇文章?那关我什么事?什么文章?叫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写这种文章?”宋彩琳一迭连声地问道,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文章是关于真爱俱乐部的死亡事件的。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你老公蔡英东是死者之一,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你,只不过,因为我是在写一篇报告文学,所以需要一些第一手的资料,所以想……”莫兰静静地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宋彩琳反问道。
  “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那反倒方便了,我可以按我自己想的写。”
  “什么?!”宋彩琳又惊又怒。
  “放心,我不会用你们的真名。不过,为了得到更多的资料,我可能会去你的医院调查,还会找找你老公以前的同事和你的同事,我想她们应该有很多可以说的。我已经作好安排了,所以如果你不愿意合作的话,一点关系也没有,真的。” 莫兰说完这番话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咖啡。
  莫兰料想宋彩琳这种性格在单位也不会受欢迎,所以如果自己去她的医院调查一番的话,没准能获得更多的小道消息,而宋彩琳对此应该也有自知之明。
   “你要去我的单位?”宋彩琳果然对此很感冒。
  “对,恰好我认识你们那里的副院长,他是我爸的朋友。”莫兰轻描淡写地说着,同时抬头瞄了她一眼,“不过,我也不想麻烦他,虽然他一向对我很好,总是叫我去玩,但如果你愿意合作的话,我也不想兴师动众。”
  宋彩琳瞪着莫兰,似乎在掂量她这些话的分量。
  “好吧,你要问什么?”过了几十秒,她似乎终于选择了妥协。
  这时候,莫兰发现在在吃三明治的景云抬起头向她投来欣赏的目光,仿佛在说,好样的,终于治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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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19:55:50 | 显示全部楼层
高竞冷峻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头顶光秃秃,脸色苍白,体形瘦小的中年男人,他已经被关在这里有6年了。高竞想象不出这个男人当年的模样,也无法想象当初妹妹高洁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这个人的发廊的,他到现在都觉得这件事像梦一样不可思议。
  自从从妹妹嘴里亲口了解到当年强暴事件的真相后,他就对高洁从产生了一种排斥心理,虽然他明知道自己不该怪她,也明知道她是为了他才出此下策的,但是他仍然无法抑制这种想法。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案子,他想他很可能会想永远不再见高洁,因为他觉得他已经无法再相信她了,而且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为她付出的一切好像都白费了。
  自从跟莫兰非正式同居后,他就越来越觉得自己为妹妹牺牲得太多了,而且牺牲得一点都不值得。
  “是谁?”他问道。
  发廊老板面前摊着十几张照片,那里面混着路辉、戴文、吴坚和陈远哲四个人的照片,高竞等待着。对面那个男人在戴文和吴坚的照片面前踌躇了很久,高竞紧张地注视着他。
  “是他。”几分钟后,发廊老板终于用干瘦的手指点了点吴坚的照片。
  高竞的神经一下子被拎了起来。难道是吴坚?看上去那么温顺的吴坚?
  “你确定吗?”高竞再次问道。
  “我记得他,我这辈子不只碰到过一个这样的混蛋。但是他看上去是最正常的,而且还挺年轻,他来找我的时候,大概也只有20岁左右,年轻小伙子一个。”发廊老板心虚地笑笑,露出满口黄牙。
  7年前,吴坚应该是20岁。
  “他是怎么跟你提出要求的?”
  “他说想找个女人散散火,然后他就丢给我一张纸。”
  “什么东西?”
  “好像是他自己写的,被打印出来了。我看了看,上面是说一个男人如何虐待一个女人,就是剥光女人的衣服把她揍一顿,我还是头一次碰见这样提要求的人,居然写成文章”发廊老板嘿嘿笑起来,“这倒像个知识分子。”
  “然后呢?”
  “他问我照这个来行不行?我说当然行,不过要找找看,肯上床打炮的女人多的是,但愿意被人揍一顿的却不多。后来我果然给他找了两个,第一个是个想挣钱的中年妇女,我当时还怕他会不要,谁知他倒不嫌弃,完事后,他付钱挺干脆,这是那女人跟我说的。”
  “那女人叫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她老公是卖水果的,以前住在我隔壁,后来回家乡了。”
  “那么,这女人有没有跟你说,他脸上涂着白色的油彩。”
  “他是这样的。他给我看的那篇鬼玩意儿里也说,他会把自己打扮成白色魔鬼的样子,他觉得这样更有气氛。”发廊老板道。
  “你是否曾经向他介绍过一个16岁左右的小女孩?”高竞说着终于把高洁的照片递了过去,他觉得问这问题真羞耻。
  发廊老板低头扫了照片一眼,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这是最后一个。这个以后,他就再没来找过我。”
  “他怎么知道你手里有女人,你怎么联系他的?”
  “他会给我打电话。这个女孩来找我的时候,他正好给我打来了电话。我说便宜你了,那女孩还很小,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说,我等的就是她。原来还是年轻的好啊。”发廊老板再次露出淫邪的笑。
  我等的就是她。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让高竞觉得喉咙发干,拳头发痒。
  难道,高洁钱包被盗,最后被逼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吴坚一手策划的?把高洁打成那个样子的人也是他?高竞的眼前再次浮现出吴坚那张线条温柔,没有棱角的脸,以及他那低声哭泣的哀婉模样。
  吴坚?可能吗?可能吗?也不是没可能,高竞马上想到,外表温柔的吴坚就曾经因为两次伤人事件被逮捕过。
  他有心理阴影,从小跟一个恋童癖生活在一起。
  是他把高洁打得满头是血,还剥光她的衣服把她绑在椅子上,而且,可能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针对他,高竞的圈套……
  高竞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真想立刻抓到吴坚当场把他打成肉饼。

“请问,蔡英东的情人,你知道是谁吗?”莫兰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只对这个感兴趣!哼!”宋彩琳黑着脸,怒冲冲地说道。
  “听说是个护士?”莫兰瞄了一眼景云。
  景云忍住了笑,瞄了莫兰一眼。
  “什么护士,就是个穿护士衣服的臭女人!”宋彩琳憋得脸通红,终于说了出来。
  “怎么?不是护士?”景云似乎很惊讶,立刻问道。
  “我跟你说的时候,我以为那是护士,因为他在看电脑,我进去正好看见电脑里闪过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我以为那是护士。”
  “难道不是吗?”莫兰紧接着问道。
  “后来,我才听单位里的年轻人说,现在有的不正经女人会在网上穿各种制服诱惑男人,有的还要付钱。”宋彩琳提起这事就火冒三丈,莫兰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淫秽网络视频了,怪不得宋彩琳后来会把那电脑砸个稀巴烂。
  “他上网有没有跟固定的人聊天?”莫兰问道。
  “没有!”宋彩琳道,“都不固定,他总是找不同的女人,整天在网上看啊看的!我都不好意思说。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色情狂!死了活该!”
  “原来你后来说的网络上的事跟护士是一回事啊,我还以为他真的跟一个护士好上了呢。”景云对宋彩琳的新信息十分惊讶,她转而问莫兰,“难道你准备把这也写进去?这好像跟你的主题没什么关系吧。”
  “不一定,现在只是在搜集资料,到时候写完我会给宋小姐看的,只有她同意我才能正式发表。”莫兰很认真地说,好像她真的准备写那篇子虚乌有的文章似的。
  “你最好这样,乱写我就告你!”莫兰的保证虽然让宋彩琳安心了一些,但后者还是忍不住要威胁这么一句。
  “放心好了。”
  宋彩琳没有搭腔,只是不太信任地横了她一眼,目光真凶,果然像针筒一样尖锐。
  “不过我想你们当初结婚的时候,蔡英东应该不是这样的吧。”莫兰试探地问道。
  “我不知道,”宋彩琳叹了口气,“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觉得他挺老实的,可自从他参加这个俱乐部后就开始不对劲了。”
  “怎么会呢?”莫兰问道,“你们参加俱乐部是景云介绍的吗?”
  “不是。”景云爽快地答道,“他们是陈丽莲介绍的。”
  “是吗?”莫兰很吃惊,“陈丽莲跟你们以前就认识?”
  “她是我那个死鬼的老朋友。”宋彩琳提到陈丽莲仿佛就一肚子火,“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他们好像很熟,我那死鬼每天都打电话给她,总是叫她小莲,小莲,小莲,恶心死了,我为这跟他吵过很多回。可他总是说,他在跟她谈业务,陈丽莲介绍他给她老公的餐厅送蔬菜。”
  莫兰想起来,蔡英东是一个蔬菜供应商,对蔡来说,搭上并狠狠咬住餐厅大老板妻子陈丽莲这条线,的确对他的生意大有帮助。
  “不过,现在生意很难做,如果不下点功夫恐怕是不行啊。”莫兰忍不住替死去的蔡英东开脱道。
  “什么呀,他们以前有过一段,所以才会叫得那么亲热。”景云纠正道。
  “一开始他还说他们只是邻居!幸好景云告诉我。”宋彩琳生气地说。
  “他怕说出来,你跟他没完。”景云道。
  “他就算不说,我也看出来了!我是谁?我又不是傻瓜。难道谈生意就需要每天打好几个电话吗?陈丽莲又不在餐厅采购部工作。”宋彩琳道
  “他们每天通电话吗?”莫兰也觉得这好像有点太频繁了些,如果仅仅是谈业务的话。
  “对,有时候还是三更半夜的。”宋彩琳的脸气出一层黑气来。
  “那陈丽莲出事的那天,他们也通过电话吗?”莫兰马上问道。
  “这我不知道,反正他们每天通电话,而且不是一个。我知道姓蔡的,为了跟她通电话还专门去办了个神州行,连号码都不告诉我。你们说,我要不要跟他闹?”宋彩琳现在的口吻好像是在找居委会的人评理。
  神州行?莫兰马上想到了陈丽莲死前曾经打过的两个电话,其中一个就是神州行,难道跟她通话的人是蔡英东?
  “没错,我也觉得他很过分。”莫兰马上附和道。“可是景云,你怎么会知道他们以前是恋人?”
  “是丽莲自己说的,她以前跟我是中学同学,也是我介绍她参加俱乐部的。”景云答道。
  “我就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会跟这种女人做朋友,我一看就觉得她很不正经,看人的眼光总是飘来飘去的,纯粹一个骚货!”宋彩琳露出轻蔑的表情。
  “她人挺爽快的,我们关系一直不错。”景云笑着说,“她在中学的时候就是我们那里的大美人,男朋友很多,所以她跟哪个男人有什么事,也不稀奇。”
  “那她跟老公的关系怎么样?”莫兰好奇地问道。
  “肯定不好,有那种女人做老婆,还会好到哪里去。”宋彩琳答得很快。
  莫兰看看景云。
  “其实她很爱她老公。”景云道,“否则也不会去参加真爱俱乐部了。”
  “那她老公爱不爱他呢?”莫兰问道,觉得问这个问题的自己像个傻兮兮的中学生。
  “这我不清楚,但肯定有感情。这是我的看法。”景云用很肯定的口吻说。
  “怎么说?”莫兰很感兴趣。
  宋彩琳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我只见过她老公一次,不过印象蛮深。那次丽莲在外面泡吧醉得不省人事,正好我也在酒吧里玩,后来是我送她回去的。她老公看见丽莲倒在车座上迷迷糊糊的,就把丽莲从车里抱了出来,这时候丽莲醒了,忽然发现抱她的人是老公,就开始发嗲了,她勾着他的脖子哭起来,同时居然还当着我的面拼命亲起他老公来,你猜她老公怎么做?”
  “怎么做?”莫兰问道。
  “他在丽莲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就把她送回到了那辆车的后车座里。接着他泰然自若地站在车外跟我道别,我们告别后,我走出好一段路回头一看,车没有开走,但车灯灭了。”景云说到这儿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并为自己点了根香烟,现在的她特别像黑社会的女老大。
  莫兰和宋彩琳屏息听着。
  “后来呢?”宋彩琳问道。
  “哪还有什么后来?难道我又溜回去偷看吗?”景云大笑,笑完之后,她对莫兰说,“这可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一种乐趣吧,就因为这事,我觉得那男人对丽莲还是有感情的,至少对她的身体还是有兴趣的。”

“她是几几年结婚的?”宋彩琳突然问道。
  “大概是200210月份吧。怎么啦?”景云问道。
  “她出事前不久,我听到她在电台里讲自己的风流韵事呢!”
  “是吗?她说什么了?”莫兰很吃惊,她没想到还有这么有趣的细节。
  景云饶有兴趣地吐了一口烟,并不接口。
  “她好像是说她跟一个男人同居了4个月。算算日子就知道那时候她很明显已经结婚了,居然还假装自己没结婚在那里说啊说啊,说了一个多小时呢。真不要脸,我真不知道,如果她老公听到会怎么想。”宋彩琳撇了撇嘴。
  莫兰对这条新信息很感兴趣。
  “是什么节目?”
  “叫‘心灵夜班车’,我经常听的。”
  “你怎么会知道她是陈丽莲?你听出了她的声音?”莫兰忽然想到上电台讲自己私生活的人通常都不会公布自己的姓名。
  “我是没听过她的声音,但她自己说她叫陈丽莲,以前是百货公司的专柜营业员,还说她在卖东西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人,据说第一次她跟那个男人发生关系还是她主动的呢,也是在车里,哼,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真恶心。”宋彩琳一脸轻蔑,不过莫兰能想象当初她肯定凑在收音机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景云在一边哈哈笑了。
  “她就是这样的,她有魅力,也喜欢跟男人在一起。”她非常有兴趣地问道,“你还听到些什么?”
  “我不记得具体的情节了,不过,她好像挺喜欢那男人的,说那男人长得挺帅,身材也好,但她又说那男人对她不起劲,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好像世界上的男人都该喜欢她似的。她说,发生关系的时候那男人一点都不热情,完事之后好像还挺后悔的,总是背对着她,有几次还忽然搬到另一个房间去了,她觉得那男人有心事,但又没发现他没有别的女朋友,所以很困惑。她打电话去电台,是因为那男人终于向她提出了分手,她为此挺烦恼,好像想叫别人给她出出主意。但是我觉得她说得那么露骨,就是为了炫耀自己的那段破事,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淫妇。”宋彩琳帶着憎恶的情绪兴致勃勃地说。
  “跟帅哥搞婚外恋,还同居4个月?哇,丽莲的艳福可真不浅哪,非我这丑女可及。”景云大声叹息道,随后就格格疯笑起来。
  “我真怀疑那时候她老公不在国内,否则,怎么可能她跟那男人同居4个月,居然她老公都没发现?所以你说她爱老公,我根本不信。同样,我也不信,她老公爱她。”宋彩琳津津有味地评论道。
  莫兰决定去找找在电台供职的前大学男友小吴,说不定能搞来当时节目的录音。
  “对了,景云,我想问问你,程岩以前经常去图书馆吗?”莫兰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是有张借书卡。”景云很疑惑,“为什么要问这个?”
  “哦,有一次我无意中在图书馆查资料,看见了程岩的名字。他经常去图书馆吗?”
  “不,他从来不去,他不爱看书。那卡是我帮他办的,可他一次也没去过。后来我听说他是借给张键林了,他们认识。”
  “张键林没有自己的借书卡吗?”莫兰记得张键林自己也是顾天的读者之一。
  “张键林说自己的借书卡掉了。”
  如此说来,程岩并没有看过顾天的文章,只是张键林用了他的借书卡?所以,前前后后,只有张键林一个人借过书?
  莫兰产生了想打听冷杉夫妇私生活的念头,没准她们知道一些,她想。
  “我想问一下,你们觉得张键林这人怎么样?”莫兰问道。
  “好人一个。”景云道。
  “同意,的确是个老好人。”宋彩琳道。
  “你们跟他很熟吗?”莫兰忍不住问道。
  “他跟冷杉以前一起参加过我的旅游团。他对老婆好得没话说。”景云一边抽烟一边说,“在一家珍珠店,我叫他不要买,跟他说那东西不值那个数,可冷杉喜欢,他还是买了,反之,冷杉对他就不见得那么好了,经常给他脸色看,当然也不是大发脾气,她这身体也吃不消,但她就是作,一会儿要那样,一会儿那这样,去旅游一次,我就看得清清楚楚,冷杉的主意变得快极了,张键林跟着跑也来不及。一路上,冷杉也没给他买过什么,只是在地摊上花50元买了个假手表给他,他就当个宝似的后来整天戴着。反正,张键林对冷杉是一心一意的,没的说,的确是个好丈夫。”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他们还要转让墓地,还要离婚呢?冷杉不爱他吗?”莫兰问道。
  宋彩琳转头跟景云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么说可能不厚道,不过,他们……”宋彩琳有点支支吾吾。
  景云吐了一口烟,不说话。
  “怎么了?”她这表情让莫兰更加感兴趣。
  “他好像在那方面不行,为这个曾经到我们医院看过病。”宋彩琳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莫兰十分吃惊,好像跟冷杉的说法完全相反嘛。
  “可是我听冷杉说,是她不要啊。”莫兰忍不住说道。
  “她当然这么说,不然男人哪还有面子?”宋彩琳小声道。
  过了好一会儿,景云才开口: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张键林会对老婆这么好的原因了吧。”
  这个结论可真是大大出乎莫兰的意料。
  对张键林的案子,她突然有了一种新的猜想。

高竞回到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刚回来就被告知自从他离开后,陈远哲就没说过一句话,一直趴在审讯室的桌上,要不是装样打瞌睡,要不就是发呆,或者就是瞎胡闹,他说要水喝,可是给他倒来了水,他又故意把它打翻,弄得审讯他的刑警无计可施,一肚子火,差点就要使用暴力了。
  “头儿,他说只有你去,他才会说。”王义道。
  妈的!高竞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他早就料到这个混蛋会来这一手,他干吗老盯着我。但是现在看来想逃是逃不掉了,因为局长已经知道了这事,刚刚在走廊里还表情严肃地提醒他,做工作要抓重点,他很明白局长的意思,现在的重点就是提审自首的嫌犯陈远哲。
  他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拐进了审讯室。
  陈远哲靠在椅子上正闭目养神。
  “有什么结果吗?”高竞问审讯陈远哲的刑警。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陈远哲并没有睁开了眼睛,只是嘴角慢慢向上翘起,露出迷人的微笑,待高竞终于在他对面坐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直起身子。
  “陈远哲,你今天是来自首哪件案子?”高竞寒着脸问道。
  “所有的案子。”陈远哲的目光在他的脸上飘来飘去,“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那么一件一件来说,怎么样?”高竞问道。
  “好啊。”陈远哲轻声道,忽然歪着头一笑,“你今天可真帅。”
  高竞注意到旁边负责记录的小刘,有些吃惊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强压怒火,假装若无其事地地对小刘轻声道:
  “嗯,小刘,并不是每句话都需要记录的。明白吗?”
  小刘忍住笑点头道:“明白,头儿。”
  高竞假装没看见小刘在偷笑,转头望着陈远哲。
  “先说说73日那件案子。你是怎么干的?”高竞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心里却在琢磨,他真的是当年那个在公园里的小男孩吗?真的是他吗?
  也许是他难得会用这么专注的眼神看陈远哲,他马上发现后者的目光紧紧跟过来,好急迫,好疯狂,又好无奈,他觉得陈远哲似乎在拼命向传递一个信息,但是,他却怎么都弄不明白那是什么。
  “回答问题。”高竞敲了敲桌面。
  “你是说,73日,”陈远哲歪着头,望向墙角,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射死了警察,就这么简单。我的箭法很准,一箭就射死了他。”
  一派胡言,高竞叹了口气。
  “你是什么时候到达现场的?现场的具体地址在哪里?还有,你具体是怎么干的,用什么型号的弓箭?”高竞耐着性子问道。
  “我是晚上10点左右打的到达现场的,为了这次谋杀,我特别准备了一支漂亮的弓箭,除此以外,我还帶了那个讨厌的连续发箭器……”陈远哲脸上帶着笑,忽然声音变得很轻,高竞完全听不清他后面说了些什么,但是连续发射器这个词他听清了,所以他突然来了兴趣。
  “你说什么?能不能大声点?”他道。
  “靠近点不就能听清了?”陈远哲一手托腮笑盈盈地注视着他,像大学生一样天真。
  作记录的小刘再次回头看了高竞一眼。
  该怎么办呢?这家伙如果再这么说下去,我就快成警察局的笑柄了,高竞恼火地想着。
  “陈远哲,你搞清楚,现在你自首的是一起针对警察的连环杀人案,这里是警察局的审讯室,不时咖啡馆。别以为你胡言乱语就可以糊弄人,我可不吃你这套!”
  “你跟我一起喝过咖啡吗?”
  “回答问题!”高竞耐着性子再度敲敲桌子。
  “你好认真啊,那判我死刑好了。”陈远哲说。
  “就算想死,也要先把话说清楚。”高竞道,心想如果你真的死了就好了,免得劳烦我在这里审问你。
  “我已经说是我干的了,你还想听什么?”陈远哲微笑地看着他,“具体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我只知道我帶了个发射器去一间小屋子,警察来了,我就站在窗口发射呗,就这样。”
  这听上去还有点门路。
  “当时几点还记得吗?”
  陈远哲动了两下嘴,高竞完全听不清他说什么。
  要我靠近,他要我靠近,这混蛋!高竞气得七窍生烟,但又毫无办法。

犹豫了两秒钟,他终于还是站起身,走了过去。他在离陈远哲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当时几点?”高竞道。
  陈远哲抬头看着他的脸。
  “不能再近点吗?”他问道。
  高竞转身要回原来的座位,陈远哲马上开了口:
  “可能是10点左右,我很少记时间。”
  这次高竞听得清清楚楚。
  “好吧,说下去。你是以什么方式把警察骗到现场的?”
  “打报警电话。”陈远哲回答得很冷静。
  “地址。”
  “齐鲁街,几号我忘记了。”陈远哲托着腮帮子,笑嘻嘻地看着他,“我没开灯,就站在窗口,他进来了,我说请你帮我把门关上。他问我,为什么没开灯,我说,我是盲人,如果你想开灯,就自己开吧。他相信了,打开了开关,结果他就触电死了,因为我之前在开关上动了手脚,然后他就站在窗口对着他的身体发了箭。”
  “你发了几箭?”
  “一箭?难道还需要更多吗?”陈远哲略带得意的口吻反问道。
  简直是一派胡言,高竞摇了摇头,齐鲁街死的是两名警察,但是陈远哲却只说,“他”,说明他根本不知道有两名警察,其次,被害人不是触电身亡,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这情节的,另外,射箭的数目也不对。只是,他居然知道齐鲁街,还知道案件发生在一间屋子里,这点又颇让人费解。
  “这么说你的箭法很准?”
  “我什么都是最棒的。”陈远哲仰头望着他,自负地一笑,“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试试我的眼力呀?”
  “怎么试?”
  陈远哲指指小刘手上的水笔。
  “你把笔套给我,我就这样扔过去,能正好掉在笔尖上,你信不信?”陈远哲像小孩一样满脸顽皮地提议道。
  高竞倒的确想知道陈远哲的眼力如何,毕竟,他不能完全相信戴文的说法。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把小刘笔上的笔套沿着桌子送到了陈远哲的面前。
  “那好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高竞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小刘,把小刘拿着水笔的胳膊拉开,伸向空中,“好了,来吧。”
  陈远哲看看小刘又看看高竞。
  “准备好了吗?”他笑盈盈地问两人。
  “快点!”高竞催促道。
  “好吧。”陈远哲道。
  他的话音刚落,手上的笔套就飞了过来,不过,它并没有掉在小刘水笔的笔尖上,而是正好打在高竞的脖子上,高竞只觉得冰凉的笔套倏地一下,滑进了他的衣服。高竞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一手,他措手不及地瞪着陈远哲,真想上去给他一个耳光,这小子是不是疯了!但当着小刘的面,他知道自己必须克制,于是他只得强忍怒火伸手从衣服里拿出那个笔套,啪地一下丢在桌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陈远哲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手部的每个动作,然后一扬眉毛,忍着笑地说道。
  “如果你再胡闹,我们的谈话就立刻结束。”高竞板着脸说。
  “那好吧,把笔套给我,我再试一次。”陈远哲静静地说。
  高竞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我保证这次我会认真完成测试。”陈远哲一本正经地说,随后又笑着问,“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真正的眼力是怎么样的吗?”
  高竞在心中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个笔套又丢了过去。
  陈远哲的手刚在桌上接住笔套便甩了出来,其动作快如闪电,令人猝不及防,等高竞和小刘反应过来时,笔套已经不歪不斜,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小刘手里那支水笔的笔尖上,而这时候,小刘还尚未做好准备,水笔还没摆正位置。
  果然好眼力!高竞心中赞道。刚刚的不快渐渐消散。
  “现在相信我了吧?”陈远哲笑着问道。
  “不错,看来是我小看你了。”高竞冷淡地点了点头。
  “真希望你多了解我一点。”陈远哲幽幽地说。

73日晚上,戴文在哪里?你知道吗?”高竞问道。
  一提到戴文,陈远哲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他说他跟你一起在别墅。”高竞继续说道。
  “他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我根本没跟他在一起,他跟吴坚在一起。”
  “你怎么会知道?”
  “是吴坚跟我的,他就喜欢跟我说,他跟老板怎么怎么的,真是个笨蛋!”陈远哲露出轻蔑的笑容。
  “那你去哪儿了?”高竞问道。
  “我不是去杀人了吗?”陈远哲柔声道。
  高竞看了他一眼,心想他反应还真快啊。
  “再来说说719日的那宗案子,也是你干的?”高竞坐在座位上,也学陈远哲的模样用手托着腮。
  “当然。”陈远哲点了点头。
  “现场在哪里?怎么干的?”
  “是公平巷吧,我在路上遇到那个警察,就骗他说,我在公平巷看见有人被捅了一刀倒在那里,那个警察相信了我的话,就跟着我来了,我走在他后头,就趁他不防备就给了他一刀,那把刀被我在回来的路上扔掉了,所以已经找不到了。那对眼珠是他死了以后,被我用刀挖出来的。也许这么做有点残忍,但是我那天忽然中了邪,手有点发痒。”
   又是真真假假的线索。陈远哲知道公平巷,把警察骗入小巷的理由也说得通。但谋杀方式却大相径庭,王双石是被一箭射中心脏而死的,眼珠也是在他活着的时候被挖下来的。高竞想,如果陈远哲是凶手的话,他就不会贸然来自首,也不会贸然交代出正确的细节,其实,只有真正的凶手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陈远哲分得清吗?
  但如果他不是凶手的话,他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这些信息的呢?报纸上并没有登过。高竞的脑子里忽然晃过一个人影,难道是吴坚?难道他是从吴坚的小说里看到过?他刚刚已经交代下属要找到吴坚,不知道现在是否有消息。
  “还有呢?”
  “什么?”
  “在两个案子里,凶手都在现场留下了一个标记,你说说是什么?”
  “一个汉字吧。”陈远哲答得很快。
  “是什么字?”高竞觉得有点门路。
  “73日的是‘犬’字,719日的那个是‘上’字”
  高竞笑了笑,又是半真半假,似是而非。
  “719日晚上7点至9点之间,你在哪里?”他问道。
  “哇,警察哥哥,你在套我的话。”陈远哲一边说一边笑着看他,“那时候,我当然是在案发现场喽。”
  “但是据我们调查,你当时应该是在肖邦之恋餐厅演奏钢琴。”这是高竞的下属刚刚送进来的新情况。
  陈远哲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别听那里的人瞎说,这都是戴文安排的,他是老板,他叫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其实我每周总有一天的演出时间是不固定的,我不喜欢受束缚。”陈远哲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那天的演出时间是晚上9点至9点半,公平巷离肖邦之恋只有3公里,我有的是时间干完才回来。我没有不在场证据,我就在那儿,在你说的地方。”
  听上去,陈远哲是很有诚意要成为这个连环杀人凶手的。
  沉默片刻后,高竞问道:
  “你知道承担杀人罪是什么后果吗?”
  “不就是死吗?”陈远哲别过头去,望向别处。
  “你不在乎?你不觉得生命很珍贵吗?”高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这些,但他还是说了。
  “姐姐死了,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陈远哲哀伤地答道,忽然又一笑,“所以我想我应该承担我做过的事,我也愿意承担。”
  “说说你姐姐和姐夫。”高竞还是首次在陈远哲脸上看见忧伤的表情,不禁有些心软,“你从小就不跟你姐姐住在一起?”
  “是啊。”他盯着高竞,脸色阴沉,“我喜欢一个人住,那样更清静,而且我要练琴。”
  “是谁教你弹钢琴的?”
  “爸妈出钱让我去学的,后来他们死了,我就不去了。”陈远哲神情冷漠,“我13岁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死了。活该!”
  最后这两个字把高竞吓了一跳。
  “为什么这么说?”他忍不住问道。
  “他们相互打架把对方打死了。我不知道,我不在场,我在小屋练琴,后来姐姐跟我说的,真是活该!”陈远哲冷酷地说,他的口吻很像个任性的小孩。
  “你姐夫对你很好吧。”高竞转换了话题。
  “他?”陈远哲点了点头笑道,“他对我很好,简直想一口把我吞了。”
  “你来自首是不是为了他?”高竞问道。
  “对,我不能让他为我顶罪。”陈远哲说,“他对我的确很好,好得要命,但是我要的又不是他,我不能给他回报,也不想要他为我牺牲。我要,更帅更年轻的,我喜欢他……”
  陈远哲再次用深情又顽皮的眼神看着他。
  妈的,又来了,才正常了没几分钟,又来了!高竞恨恨地想。
  “可是我听说,你们曾经玩过一个决斗游戏,你射伤了戴文,然后你们还……”高竞忽然觉得在这当口,说这话,有点暧昧,真是的,为什么要说这些。
  陈远哲果然哈哈笑起来。
  “你别听吴坚乱说。我跟戴文只是亲戚而已,他比较照顾我,当然也许他还有点喜欢我,但是我已经说了,我自始至终只喜欢过一个人,可惜时间过得太久,他好像已经不记得了……”说到最后那句时,高竞蓦然发现陈远哲的眼圈红了。
  他难道真的是当年在公园被他救下的那个小男孩吗?他真的是那个人吗?
  高竞忍不住仔细端详眼前的陈远哲,尽力在脑海中搜索当年那个瘦弱小男孩的长相,但可惜他仍然一无所获。而且,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小男孩后来会长成如此英俊的翩翩公子。
  “我以前认识过你吗?”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这样就等于间接承认陈远哲一直喜欢的人就是自己,他发现自己真是嘴笨。
  “哥,很多年前你救过我,你都忘了吗,我……,”陈远哲忽然就停住了,高竞看出他很想说下去,但显然他没办法说了,就像戴文说的,他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就突然变成了哑巴。
  难道真的是他?高竞仍然觉得不能相信,但他很感激上苍,陈远哲在这节骨眼上突然不能说话,因为很显然接下去他会说出,他曾经亲过他这个事实,不管怎么说,高竞不希望这种话出现在口供记录里。
  陈远哲注视着他,开始无声地哭起来,不一会儿,抽泣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痛哭。高竞经常看见嫌疑人在审讯室痛哭流涕,但他还是第一碰到有审讯对象,为了他在审讯室如此伤心地痛哭,况且还是无声的宣泄。
  他想,就算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他是有点心软了,尤其是当陈远哲叫他哥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当年那男孩在亲他的时候好像也在他耳边这么叫过他,难道你真的那个小孩吗?他注视着眼前伤心欲绝的陈远哲,有那么一刻,他真想走上去拍拍陈远哲的肩膀,安慰一下这个小弟弟,但同时又觉得无比烦恼。
  这算什么事儿啊!
  “怎么办?头儿?”小刘这么问他,只会让他更尴尬。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从桌上飞了过去。但是陈远哲这回没理他,他停止了哭泣,把头别了过去,软绵绵地趴在桌上,拒绝再作任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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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19:56:39 | 显示全部楼层
 25.旧日情仇
  
  莫兰离开景云和宋彩琳后,便急匆匆去赶她今天的第二个约会,跟方凯灵和杜慧碰头。这是她早就托方凯灵办的事,借口是为了感谢杜慧同意她取消那个出售墓碑的广告,感谢她体谅自己的反复无常,为此,她还在赴约前特地去买了一盒进口巧克力和一瓶香水。据方凯灵说,杜慧虽然总说自己讲原则,但只要塞点东西,原则就马上变成人情了。一句话,杜慧是个现实的人,这让莫兰松了口气,因为她觉得,只要是小恩小慧能打倒的人,就不难对付,看来上次那个电话也只是表面现象而已。
  她看看腕上的手表,离约定时间还差10分钟,算了,在干正事前,先给男朋友打个电话吧,顺便问问他今晚几点回来。
  莫兰拨通了高竞的手机,对面马上传来她喜欢听的声音。
  “嗨,你在干吗?”莫兰问道。
  “我在开车,现在要去郊区见顾天的堂弟,你呢?”
  “我今天上午跟真爱俱乐部的那个宋彩琳见过面了,知道了一些很有趣的事。”
  “说来听听。”
  “你知道那个陈丽莲吧。”
  “我知道,陈远哲的弟弟。怎么啦?”他好像在吃东西。
  “听说她死前曾经在电台说自己的风流韵事呢,她说自己在卖灯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个男人,还跟那男人混了4个月之久,第一次还在车上呢。而且那个男人好像还不太喜欢她,最后还跟她提出了分手。她说那个男人很帅呢。”莫兰兴致勃勃地说。
  “会有这种事?”他提高了嗓门,声音听上去极其惊讶,而且紧张。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的反应让莫兰有些意外。
  “怎,怎么会有人去电台说这种事?”
  莫兰知道,象高竞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去听什么午夜谈话节目的。
  “你是从月球上来的吗?这种节目现在很流行。”
  “你是说听众很多?”他的声音很紧张。
  “那当然。大概没有几十万,也有十几万人在听吧。你干吗那么紧张?”
  “我不是紧张,我只是吃惊而已,这种私生活……”
  “大家爱听的就是私生活嘛!你真土,高竞。”莫兰笑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于是她继续说道:
  “陈丽莲去倾诉的时候,她其实已经结婚了,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自报家门,老实说我觉得这很可疑,我得好好查查。”
  “你怎么查?
  “还记得你说的小种鸡吗?”
  “记得啊。”
  “小吴现在在电台工作,我要找他帮我去查当年的录音资料,我要好好听听这段风流韵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听?我们还可以一边吃醉蟹,一边听,想想就有意思。”
  “嗯,莫兰,”他的声音一本正经,“我觉得你既然跟我交往了,再去找小种鸡就有点不太好了。”
  “高竞,你在胡扯些什么!”莫兰觉得他的话古怪又好笑。
  “总之,我反对你去找他,我反对,如果你去找他……”
  “怎样?”
  他停顿了一下,才回答:
  “我也没办法。不过电台里说的事很多都是假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我觉得……”高竞还在那边说着,莫兰忽然看见方凯灵远远走过来,马上朝她招了招手。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们晚上见,对了,你今天几点回来?”
  “我会尽量早一点的。”他有点垂头丧气,转头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找小种鸡?”
  “我今晚给他打电话”莫兰为高竞突如其来的醋意感到既高兴,又好笑,他怎么就这么没自信呢,“好了,竞,小吴哪能跟你比啊,想哪儿去了!”
  “把这事忘了,不要去找他了好吗?莫兰?”他语帶恳求。
  “高竞,你是不是不正常了?”
  “算了!反正你也不听我的,你去好了!我现在就希望你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正好死了。真恨不得亲自去谋杀他!”他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他吃醋的时候真可爱,莫兰想。

 高竞挂上电话后,心情十分沉重。虽然莫兰已经说得很清楚,去电台倾诉的人不是那个人,而是陈丽莲,但很明显,故事中的那主角就是他自己。
  他自己至今都不明白怎么会跟那个人扯上这层关系的,但他不能否认事情的确是发生过,虽然没有4个月,但也有两个月,虽然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而且事后又相当后悔,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拒绝,而且也的确从中体会到了他从未体会过的滋味。
  但几秒钟的快乐带来的却是无尽的后悔和羞耻感。他真不敢想象自己曾经跟一个从未喜欢过的人纠缠了那么久,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深陷泥潭,浑身好肮脏。
  他无法想象,如果莫兰从电台的录音资料里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后会怎么样。虽然那时候,她自己也结婚了,而他也的确非常绝望,几乎每天都徘徊在悬崖边缘,但这些,如今跟他处在恋爱中的她真的会理解吗?真的会宽宏大量地放过他吗?
  她会不会因此跟他分手呢?
  一想到分手两个字,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考虑是否要向她坦白。
  但该怎么说呢?他还真的说不出口。
  
  
  半小时前,离开审讯室的高竞得到了几个回复,首先是,戴文通过了测谎,这说明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戴文的确没有说谎,二是戴文的心理素质非常好,两者之间,高竞更倾向于后者,他相信陈远哲关于自己不在场证明的供述是真的,也就是说,陈远哲的确没有不在场证明,至于他是否在案发现场,这就难说了。戴文很可能为了维护陈远哲而为其提供虚假的不在场证明,可这么一来,就说明戴文认为凶手是陈远哲,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也许是因为,陈远哲做什么都从来不跟他说的缘故吧。也或许,陈远哲本来就是凶手?
  陈远哲究竟为什么来自首?难道他真的是想承担罪责?还是为了给戴文脱罪?
  虽然两人都没明说,但他们的举动似乎已经说明了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他不得不叫下属再去调查一遍陈远哲的不在场证明。
  下属仍然没有吴坚的消息,现在要搜查吴坚的住处似乎还没有充分的证据,只能是安排人员在附近守候,一旦找到吴坚就立刻把他帶回来。
  关于蓝色奥迪车车主的调查也有了下文,戴文就有一辆。
  让高竞颇为兴奋的是,乔纳已经从旧档案中找到了当年那宗快餐店劫匪的资料,以及顾天的家庭关系档案和最新的自首犯陈远哲的档案资料。莫兰让他找到当年办理李一亭案的警察,并查一下在李一亭出事那天,开动物园参观车的司机是谁,这两件事,他已经安排手下两个新警员去办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在所有这些信息中,他最感兴趣的还是乔纳刚刚提供的劫匪资料。
  当年被他击毙的劫匪名叫萧展,案发日期是19981219日,就是在第二天,他遭到了可疑分子的第一次攻击,头部受了伤。
  萧展,19504月出生,初中文化,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父母均是中学老师。1982年,父亲因病去世,1986年其母也因罹患癌症去世。萧展长期在家待业,后经街道办事处介绍到街道办的工厂上班,之后的三年中,有两次因为打架斗殴被公安机关拘留,1989年他辞职回家,在那之后,以变卖家产为生。
  1990年,萧展离开原住地不知所踪。
  1993年,因将一名男子殴打致伤,获罪入狱3年。在入狱期间,由于其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经常发生自残行为,监狱方面为使其安心服刑,曾经为其三次约谈心理医生,对其进行心理辅导。辅导医生为,犯罪心理学研究室主任,心理学博士郭信(已故)。
  1996年出狱后,再次不知所踪。
  之后,直到1998年出事前,无人知道他的具体状况和行踪。
  原来萧展的个人简介,居然如此简单。
  不过,高竞马上发现一个情况,萧展找过心理医生辅导,他觉得这事可以问问余男。
  他打了个电话给余男。
  “喂,什么事?”余男的口气很严肃,他这会儿不在警察局。
  “你知道郭信是谁吗?”
  “我知道。是我的前辈导师兼同事,已经死了5年了,怎么啦?”余男冷冰冰地问道。
  “他曾经给一个叫萧展的人做过心理辅导。我想找找这方面的资料……”
  “你不用找了,问我吧。”余男低声打断了他的话,“我还记得这名字,当时是我跟郭信一起去监狱给他做心理辅导的,我对这个人印象很深。”
  “那你现在在哪里?”高竞马上问。
  “我现在在开会,晚上跟你联络。”余男低声说。
  “你究竟为什么对他印象那么深?”在挂电话的时候,高竞忍不住好奇地问。
  “你等一下。”余男似乎是拿着电话走到了走廊上,声音突然响了几分,“因为他情感非常丰富,虽然看上去冷酷无情,犯罪手段也极其残忍,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他自己,但其实他却是深陷爱河不能自拔。而他爱的对象又是永远不可能给他回报的人,他说那个人已经完全操控他了,这叫他发狂。他始终处在杀了这个人好呢,还是继续爱下去的矛盾中,最后他只有选择死亡,这是我的理解,他最后抢劫快餐店其实是一种自杀行为。虽然我只跟他说过三次话,但他的才情、外表和语言中表达出来强烈感情色彩,让我终生难忘,这可不是个一般的小毛贼,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老实说,我在跟犯人交流中很少碰到这种案例,简直让人回味无穷啊。哈哈!”余男说。
  高竞怎么觉得,余男说的这个人有点像给他打电话的星光之箭,他对萧展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打完电话后,高竞继续阅读陈远哲家庭背景资料。
  陈远哲,1980年出生,1992年,上文小学毕业,1995年洪文中学初中毕业后辍学。20009月考入S音乐学院钢琴演奏系,2004年毕业后无业,20067月开始在肖邦之恋钢琴餐厅驻演。没有前科记录。但据调查,其在初中就读期间,曾有两次因故意伤害事件被送至医院验伤,19927月,因为头部受伤和腿部骨折被送入医院,19934月,19945月曾因背部被烧伤在A医院接受长达半年的治疗。陈远哲的家人没有为此对任何人提出指控。
  陈丽莲,1972年出生,1984年上文小学毕业,1987年,洪文中学初中毕业,1990年商业学校中专毕业,当年参加工作,19909月至2001年在新兴百货公司灯具专柜任售货员,20019月至20026月在潮流百货任维罗尼卡品牌灯具专卖店专柜小姐,同年10月与戴文结婚,2005年因意外事故身亡(具体资料另附)。
  附:陈远哲的父亲陈一峰和其母亲宋小英于1993年身故,属非正常死亡。案发当天,陈一峰因醉酒与其妻宋小英发生口角,继而吵架逐步升级至动武,当天夜里10点,有人看见陈一峰满身是血从屋子跑出来,奔向大街,几分钟后,其妻宋小英被人发现已经倒卧在陈家厨房,已经气绝身亡,经法医鉴定,其死因是头部多处中刀,凶器被验证为掉在尸体旁边的一把菜刀。陈一峰的尸体在十多分钟后也被发现,其死因是车祸,怀疑是撞车自杀。由于案发时屋内只有夫妻二人,所以警方排除了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事后警方通知了其家人。据调查,案发时,死者长女在同学家玩耍,儿子陈远哲则在离案发地一公里左右的陈家小屋内练琴,其钢琴教师陪伴左右。
  看得出来,陈远哲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确是命运多舛,读过资料后,高竞不禁对这位英俊的钢琴王子产生了一丝同情,他心想,如果不是这臭小子老那副德性,他还真愿意把他当弟弟看待,因为他跟陈远哲可以说是同病相怜,都是在13岁那年永远失去了父母的爱。
  高竞放下了陈远哲的资料后,又看了一遍顾天的个人家庭档案,发现他在本市还有一个远房堂弟,名叫顾正兴,在郊区务农,高竞打算去拜会一下这位比顾天小10岁的表弟。本来一个乡下远亲也许不值得他亲自去跑一趟,但是他之前让下属查过顾天历年的金融纪录,发现顾天曾经在10年前打过5万元到这位堂弟的账户,所以这一趟是非跑不行了。
  如果没有陈丽莲电台那档子事,他本来会觉得今天这一天过得很充实,但现在,无论多少新线索都无法让他开心起来,他只觉得心神不宁,坐卧不安,脑子里全是莫兰的脸,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谢谢你。”杜慧坦然地收下了莫兰帶来的巧克力和香水。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你帮了我大忙。”莫兰一边客气地说着,一边注意观察杜慧。杜慧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女人,跟景云的身材体重不相上下,但是气质却显得更娴雅,更有女人味。
  “大家不用客气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方凯灵在旁边调节气氛。
  “我听凯灵说,你要写一篇关于俱乐部的文章?”杜慧的眼睛里透出生意人的精明,“什么内容?”
  “是关于真爱俱乐部的死亡事件的。”莫兰笑眯眯地观察着杜慧脸上的表情继续说下去,“这类纪实文章现在很受欢迎,如果写出来的话,还可以给俱乐部做广告,想想看,变心的人真的被诅咒了,那一定会引起轰动的,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痴男怨女会来参加呢。”
  听到最后两句,杜慧脸上露出了笑容。
  “说的也是,现在什么事都靠宣传,不过如果说死亡事件,不会帶来什么负面影响吧。”
  “应该不会,我会写得很模糊,没有观点和评论,只有事实,是非曲折让读者自己去品味,这样最稳妥了。我想大家只要是对这内容感兴趣,就会对俱乐部感兴趣。”莫兰很有信心地说。
  “是啊,莫兰是个很棒的自由撰稿人。”方凯灵在旁边鼓气。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意见。”杜慧点头表示认可,转而又问,“那你今天找我,是不是就是为了文章的事?”
  “是啊,有些事想问问老板的看法。”莫兰点头,拍了句马屁。
  杜慧马上摇头笑笑。
  “老板是谈不上,只是做做小生意而已。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我跟凯灵也是多年的朋友了。”杜慧热情地说。
  “你对那几个人的死怎么看?”莫兰问道。
  “从哪个说起呢?”杜慧这个开场白告诉莫兰,她的确有很多话要说。
  “就从第一个张键林说起吧。”
  “他是个好丈夫,他们两人其实是他要求来参加俱乐部的。冷杉是我的朋友,当时因为她身体不好没有工作,我请她临时来帮帮忙,也想让她赚点钱,可她对参加俱乐部的事并不起劲,倒是张键林很有兴趣,他打过好几个电话来问我相关事宜,他对冷杉是很上心。”
  “可是我听说……我听说……”莫兰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听说什么了?”方凯灵好奇地问。
  “我听说张键林在那方面有问题,还曾经去医院看过病呢。”莫兰注视着杜慧说道。
  “这我不清楚。”杜慧摆摆手,仿佛眼前飞来只苍蝇,“不过冷杉一向不太喜欢张键林倒是真的,有一次她跟老公吵架还突然失踪了几个月呢,叫张键林急得差点跳楼。他还报了警,我们也很着急,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后来还是景云偷偷告诉我,冷杉住在她家里已经有几个星期了,就是不肯回去,最后只好我亲自去跑一趟,左劝右劝才把她劝回去,她回家后,那个张键林一句都没说她,这男人真是好的没话说。”
  “有这样的事?”方凯灵很吃惊,说话间又红了眼圈,但其他两人都没理她。
  “她那时候大概就想跟张键林离婚了吧,虽然她没有明说。”杜慧说。
  “这件事后,他们的关系如何?”莫兰问道。
  “看上去相安无事,究竟关系如何就说不定了。”杜慧的脸色变得有些严峻。
  “那你对张键林的死怎么看?”莫兰问道。
  “我不好说。也许是他倒霉吧。”杜慧谨慎地答道。
  “那你是否觉得所有的死亡事件是诅咒?”莫兰记得当时冷杉曾经跟她说,杜慧认为这是诅咒。
  “什么诅咒?巧合罢了。”杜慧毫不犹豫地说,“至少我不相信张键林是因为有外遇才死的,这不可能。如果照你的说法,他在那方面有问题,那就更不可能了。我敢保证,他就是个好丈夫。绝对没错。”
  虽然莫兰是第一次见到杜慧,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兰很相信杜慧的判断。
  如此说来,张键林的确是个好丈夫。
  “那么再来说说第二个死者,陈丽莲。”
  “我不太了解她,只见过她一次,她是景云介绍的,她们好像是朋友,关系还不错。我当时第一次看见陈丽莲,我很吃惊这样的女人也会来参加我们的俱乐部。”
  “为什么?”莫兰问道。
  “她看上去不像个正经女人,一直在跟景云讨论她跟她老公的私事,真够皮厚的。”杜慧好像很不喜欢陈丽莲,“我对她的死一点看法也没有,完全不知道,不过,凯灵应该有话要说吧。”
  杜慧看了一眼方凯灵。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方凯灵哭着说,“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你难道从来没怀疑过,李一亭是被谋杀的?”莫兰故意问道。
  “什么?”方凯灵一惊,随即又哭了起来,“你说的对,莫兰,他就是被毒品谋杀的。”
  “我让你去找你老公的新手机号码,你找了没有?”莫兰问道。
  “我上哪儿去找啊。”方凯灵道。
  “去问他的亲戚和朋友呀。”莫兰觉得方凯灵找不到李一亭的新号码是不可能的,除非她不愿意。
  “我……”方凯灵为难地低下头道,“我把跟李一亭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扔了,包括他所有亲戚和朋友的联系方式,所以,我真的找不到。”
  “那好吧,那就算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莫兰马上安慰道,她心想幸好她还有个当档案员的表姐,否则可真是无计可施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顾天的堂弟顾长兴一脸无辜地看着高竞,这句话他已经至少说了有10遍了,但高竞并不相信他,因为对方闪烁不定的眼神告诉他,这个人在说谎。
  高竞也不问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他对面,注视着他。
  20秒钟后,顾长兴有点坐立不安了。
  高竞继续看着他,一言不发。
  “其实,我堂哥……”
  “你们关系如何?”高竞问道。
  “马马虎虎啦,我们乡下人,他是城里人,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经常会来你这里吗?”
  “有时候,有时候。”顾长兴犹疑不定地点了点头说。
  “可他在10年前曾经打过5万元到你的账户,这说明你们的关系很不错,不是吗?”高竞冷冰冰地问道。
  顾长兴明显对此很惊讶。
  “嗯,是,是的。是有这么回事。”他惊慌地用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为什么给你钱?”
  顾长兴看了他一眼,又踌躇了半分钟,似乎终于下了决心。
  “唉!反正他也已经死了,说出来也没什么。他曾经在我这儿的地窖里关过一个人。”
  “关过一个人?什么人?是男是女?”
  “是个十几岁的男孩。”
  “男孩?他叫什么名字?”
  顾天摇了摇头。
  “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堂哥也不让我接触他,说他很坏。”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高竞觉得很紧张。
  “大概就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吧。这孩子当时可能也就十四、五岁吧,我问堂哥这孩子是哪儿来的,他不肯告诉我。堂哥叫我不要说出去。那孩子来的时候好像是受了重伤,神智也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顾天替他治的。我每天就是送饭进去给那孩子吃,没别的事。”
  这么说,那5万元就是封口费喽,高竞想。
  顾天囚禁的人是谁呢?是文章中的风吗?受了重伤的小男孩,听上去怎么都有点像陈远哲。
  “可是顾天又不在,你难道没有趁顾天不在的时候,偷偷去跟那男孩说说话?”
  顾天很懊恼地一拍大腿。
  “我就是这么干了!不瞒你说,我是真后悔这么干,我还真的偷偷去跟他说过话,这小孩的确不简单。一开始,他伤太重根本不能说话,后来就慢慢恢复了过来。有一天我去送饭,他主动跟我说话,表面上怎么看他都是个很和气的小孩。他说他是被人打伤了,是顾天救了他,如果不是顾天,他就没命了,我问他,是谁打了他,他说是一个对他很喜欢他的人打的,他说不能怪那个人,全是他的错。他又说要好好谢谢顾天。我觉得这孩子挺不赖,至少有良心。只是我是听不懂他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高竞听得很如神。
  “然后呢?”
  “从那天开始,我每次送饭去,我们就经常聊天。有一天,他对我说他想要出去透透气,我同意,我想反正堂哥也不在,这孩子闷在地窖也有好一段时间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警察先生,真是好心没好报啊,他居然在背后打我,我差点就没命了,你看,我脑袋后面现在还有个疤呢。我真没想到,这小孩看上去那么和气,一点都不像坏人啊,真没想到啊……他就这么逃跑了。”
  “那顾天知道这事后是什么反应。”
  “嘿,他倒也没什么,只是摇摇头,说他早料到我不是那孩子的对手。”
  “顾天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为什么要关着那孩子?”高竞问道。
  “他当时没有透露,后来有一次在吃饭的时候露出过一句,说是受人之托要把这男孩关起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托他的人怕这孩子出事,再往后他就不说了。”顾长兴长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脑后的伤疤,无限感慨。
  “如果你再看见这男孩你还能认出他吗?”高竞考虑是否要让他辨认一下照片。
  哪知顾长兴连连摇头。
  “我不好说,都10多年前的事了,而且那时候这孩子好像是故意不让我看他的脸,每次我进去,他都一直躲在地窖里最阴暗的地方,我根本从没看清过他的脸,但我发现他很喜欢写东西,他老是叫我给他纸和笔,没事的时候就在那里写啊写的,但他从来不让我看他写什么,写完就撕了。”顾长兴提起那个男孩似乎仍然心有余悸。
  “那男孩还跟你说过什么?”
  “他说过不少话呢,我都不记得了。”
  “说说印象比较深的话。”
  顾长兴低头想了想,才道:
  “要说印象深,就是那句了。”
  “哪句?”
  “他问我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你怎么说?”
  “我当然说喜欢女人喽,把我笑得,我当时想,这孩子问的问题可真是怪。”
  “那他说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就跟我谈别的了。”顾长兴笑着答道。

“要不要再来一杯咖啡?”莫兰客气地问杜慧。
  “不用了,不用了,我怕晚上睡不着。我们还是接着说吧。”杜慧连忙摆摆手,“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说到我老公的事。”方凯灵抽抽噎噎地说。
  “说起你老公的事,我倒真要说你一句了,凯灵。”杜慧的口吻很像个老大姐,“你们两人的事也不能全怪你老公,你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这我知道。”方凯灵软弱地点点头。
  “为什么说凯灵也有责任?凯灵可是公认的好太太。”莫兰立刻假意维护方凯灵,她很想知道杜慧接下去会说些什么。
  方凯灵感激地看了莫兰一眼。
  “你问她自己吧。”杜慧笑了笑,朝方凯灵一努嘴。
  “怎么回事?凯灵。”
  “我,我也不知怎么搞的,老是给老公帮倒忙……”方凯灵不好意思地嘟哝着,杜慧接着她的话头说了下去。
  “呵,还说呢,要我是你老公也得生气。”杜慧说,“她老公是开房地产中介的,她经常去帮忙,当然也是一片好心,结果就是经常越帮越忙,不是弄错合同书,就是交易的时候忘了帶图章,要不就是把人家的图章都丢了,你说急人不急人。”
  “李一亭就为这个跟你不开心?”莫兰问方凯灵。
  “大概是吧,因为这个他老是怪我,结果我们为这常吵架。”方凯灵说着又为自己辩解道,“不过要说粗心大意,景云也好不到哪里去。”
  莫兰不知道方凯灵为什么会突然要把话题扯到景云身上,不过她想从侧面了解一下“黑社会女老大”景云倒也不错。
  “景云也很粗心吗?”
  “景云就是粗枝大叶,什么都不在乎,尤其对钱更是脑子里少根筋,买东西人家找她多少钱,她也从来不知道,就因为这个,她经常算错帐。她帶团出去,在车上收门票常常会出错,要说她粗心大意也可以,不过,我觉得她其实是对钱不在乎。”精明的杜慧倒好像对景云印象不错。
  “我一直想问,她老公跟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听说是因为她跟婆婆关系不好。景云跟我抱怨过一次,说她婆婆特别小气,什么都要跟她计较,什么都要管,所以难免会有矛盾。不过,后来可能也是因为景云的老公突然就喜欢上了景云的同事了吧,听说原先这同事还是景云的朋友呢,平时跟景云关系挺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跟程岩好上了。”杜慧说到这儿,开始有些激动了,“我最讨厌这种女人了,平时虚伪地叫你姐姐长,姐姐短的,结果一转手就把你老公给骗走了。也亏景云度量大,要是我早就去撕烂那女人的嘴了!”
  莫兰很理解杜慧的愤慨和景云当时的处境。
  姐姐,姐姐,这称呼再次让她想起高洁,高洁曾经叫了她多少年姐姐啊。不过当然,现在她知道真相后也不会再怪她了。
  “景云没想过挽回吗?”
  “本来是想的,但后来出了件事,导致两人的关系彻底破裂了。”杜慧心情沉重地说。
  “什么事?”莫兰问道。
  “景云的婆婆晚上去倒垃圾从楼上摔下来摔死了。”方凯灵说。
  “是吗?”莫兰一惊。
  “据说婆婆去倒垃圾,叫景云开灯,景云赌气没理她,因为那天她跟程岩吵了一架,当天晚上程岩住到情人家去了。结果老人一不留神就摔倒了,就是这么不巧,一摔就摔死了。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就更差了,后来程岩干脆就住了出去。”杜慧停了一会儿说,“其实景云对她的婆婆还是挺好的,挺大方的,只是两代人住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我觉得程岩是利用了景云跟老人的矛盾,以此为借口搞婚外恋,再说,景云的脾气不好,有点大大咧咧,有时候嘴巴也不饶人,所以他大概早就想跟景云离婚了。”
  “程岩的确很可恶。”方凯灵在旁边帮腔道,“我听景云说,他经常买东西给那个第三者,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有时候还把家里的东西拿出去给那个女的,临死前他还买了戒指给她呢,真是太恶心了!我要是景云一定会找那第三者给她两记耳光,谁知道她居然还照样若无其事地跟她做同事。”
  “景云跟我说,她跟那个女的吵过一次,但后来就互相不理了。她大概也觉得很丢脸,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老实说,碰到这种事女人的确是没什么办法。”杜慧道。
  “哦,也对。我不也一样吗?”方凯灵叹了口气。
  “男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外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不过景云也把他折磨得够惨的,没想到他后来居然还自杀了。”杜慧露出笑容,很开心。
  “你认为他真的是自杀吗?”

 “他当然是自杀,因为不能结婚,那女的好像要跟他分手。他大概意识到景云永远都不可能跟他离婚了。为这事,你不知道景云是怎么折磨他的,每次开出条件同意离婚,后来都反悔,把这男人都快弄疯了,虽然很残忍,不过我倒觉得是大快人心的,我最讨厌这样的臭男人了,就该这么折磨他。”
  “她怎么折磨他的?”
  “花样很多,比如有一次是比喝酒,她许诺谁先喝光3瓶人头马,谁就赢,输的那个人就要听赢的那个人的话,结果程岩不是她的对手,半瓶就被打倒了。还有一次,是要他一次跑完10公里,结果程岩也输了,他根本没那体力,再有一次,就是要他一次吃下几十个包子,那当然程岩也不行了,最后也输了。不过景云还是很有办法的,三次比试的结果都让程岩因为体力不支留在了家里,于是她又跟他厮守了一段时间,我想她还是很想跟他和好的吧,虽然办法激烈了点。”杜慧感慨地说。
  听到这里,莫兰对景云产生了强烈的同情,不错,她花那么多心思也无非就是为了留住这个变心的老公,可惜那个男人就算死也不要跟她在一起,程岩究竟是被谁杀死的呢?星光之箭杀死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真是摸不透啊。
  “对了,说起喝酒,凯灵,我记得你酒量也不错。”莫兰随口说道。
  “我只能喝啤酒。”方凯灵道,“现在是滴酒不沾了,我胃不好。”
  “喝酒的确不好,对健康不利,”杜慧拍拍自己的咖啡杯,“我现在跟冷杉一样,只是偶尔喝杯咖啡,平时都只喝白开水。”
  “还是喝白开水最健康了。”莫兰点头称是,接着就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下去,“那你对蔡英东的案子怎么看呢?”
  “我觉得他可能是意外身亡。”杜慧直言不讳地说,“因为这种死法太不像自杀。我想他很可能是跳下去的时候正好头部摔昏了,所以就闷在了水里。大概也就是这样,老实说,我对他的死蛮同情的。”
  “为什么?”
  “我总觉得宋彩琳脑子有点问题。有一次我去看病,我们两人在医院走廊里说了会儿话,我见她心情不好,就问她出了什么事,她跟我谈起了她老公,说她老公不正经。宋彩琳脾气不好,我好心劝她对老公和气点,这样老公才会跟你好,她却突然翻了脸,说我不该管他们夫妻的闲事,又说我们俱乐部是在骗她的钱,反正她忽然就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自从那次后,我就再也不想跟这个人打交道了。”
  “是啊,谁受得了她,你还记得吗,杜慧?有一次俱乐部搞活动,她跟蔡英东一起来的,结果就因为她老公没听她的话,多喝了几口酒,她当场就把蔡英东的酒杯扔在了地上,真像个泼妇。你自己不喝也就罢了,干吗这么霸道,我要是男人碰见这样的老婆也得搞外遇。”方凯灵提起宋彩琳就皱紧了眉头,露出非常厌恶的表情。
  莫兰脑子里闪现出宋彩琳那张紧张多疑绷得紧紧的脸,她完全相信方凯灵的话,宋彩琳做得出那样的事。
  “蔡英东死了以后,你们联系过吗?”莫兰问杜慧。
  “当然联系过,我还退了她1000元钱呢。她来俱乐部大吵大闹,一个劲地说她老公是被俱乐部害死的,因为入会的时候签了生死状,结果受到了诅咒。后来我把她拉到小房间私下谈了很久,退了她钱,才总算让她闭上嘴。”杜慧提起这事,厌恶地撇了撇嘴巴,“她说她没钱,家里的钱都叫老公败光了,还说蔡英东就是因为参加了俱乐部才变坏的。坦白说,我很不喜欢她,她谈起蔡英东,一直死人死人得叫,让人听了很不舒服。我觉得就算蔡英东有100个不对,现在人也死了,就该宽容些才对。”
  看来对于泼辣难缠的宋彩琳,精明的杜慧也无计可施啊。
  不过,宋彩琳倒是第一个提起诅咒这个想法的人,杜慧不相信这说法,冷杉也说不是,景云认为是巧合,凯灵没提起过,现在,只有宋彩琳一个人公开提出过这个想法,可是上次见面她居然对这想法只字未提,为什么呢?她是为了讨赔偿,故意要将事情扯到这上面去的吗?还是本来她就是这么想的呢?不知为什么,莫兰忽然想到了陈丽莲丢失的钱包,会不会……?
  她觉得现在下这判断还太早。
  现在想想,蔡英东应该是被他老婆咒死的才更确切些。
  
  
  晚上,高竞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莫兰的家,乔纳照例还没有回来,只有他跟莫兰两个人吃晚饭。
  “你什么时候给小种鸡打电话?”他紧张地问她。
  “我已经打过了,他说帮我找找,也许很快就会有结果。”莫兰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非要找他?”他皱着眉头说道,“为什么我的朋友跟他们的女朋友分手后,都从来不联系,为什么跟你分手的人后来都会变成你的朋友?还会为你坐这做那的?我真搞不懂。”
  莫兰在饭桌对面注视了他好了一会儿,随后勾勾手指叫他把脸凑过来。
  他以为她要说什么悄悄话,不料她亲亲热热地香了一下他的脸。
  “高竞,你真可爱。”她甜蜜地说。
  他本来想坦白的,但被她这一下,他什么都说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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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19:57:19 | 显示全部楼层
 26.台灯情人
  
  世界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当你不希望它来的时候,它偏偏就来得特别快。高竞最担心的台灯事件终于还是在第二天爆发了。
  次日晚上7点,高竞一进门,莫兰就面无表情地把他叫到餐桌前,向他出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陈丽莲的死尸照,这张照片,之前他在翻阅真爱俱乐部的资料时早已经看过了。
  “怎么啦?一具尸体而已。”他困惑地把照片还给了她,心里有些不安,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再仔细看看。”她冷淡地说。
  “你怎么了?我知道这是陈丽莲的照片。”她的表情让他心里的不安加深了,他开始在餐桌上搜索可能的线索,蓦然他发现餐桌的一角赫然放着一台录音机和两卷磁带,他的心陡地一沉,她听过了,难道她已经一个人听过录音帶了?
  他把目光从录音帶上收回来,却发现她正咄咄逼人地盯着自己。
  “再仔细看看。”她冷冷地说。
  “莫兰……”他想说话,却马上被她打断了。
  “你好好看看她,这就是跟你同居4个月的女人,你可不要说你不认识她。”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她的态度却让他发怵。
  他注视着她,因为紧张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上次你翻资料的时候,居然装作不认识她,我真佩服你的演戏功夫,高竞,看来我得重新评估你了。”她语含讥讽,同时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
  他咽了一口唾沫,决定说出实情。
  “我没有演戏,莫兰,我的确不认识陈丽莲,因为跟我在一起的人不是她。” 他担心因为自己太想辩解而突然大光其火,因此他说话的时候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以免因为太激动,而让它超出正常的分贝,同时他紧张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她转过身,脸上一点都没有显出惊讶的表情。
  看来,她早猜出对方不是陈丽莲了,但她要他自己承认。想到在这种时候,她居然用话套他,他不禁有些生气。他愤愤不平地想,难道你就不能开门见山地问我吗?难道你是怕我不承认吗?我是这种人吗?
  她并没有注意他的情绪变化,径直走到了餐桌边,按下了录音机上的PLAY按钮
  “高竞,来听听这个。”她说。
  录音机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工作的商场里,我是维罗尼卡水晶台灯专柜的售货员,他那次来是为一个朋友挑选结婚礼物的,我问他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台灯的?他说是无意中看了电视广告,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好像很疲惫,于是,我就让他在沙发上靠一会儿,我问他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他说他刚刚完成通宵工作,等会儿还有事,现在是抽空过来跑一趟,他让我快点给他推荐一个,他付完钱就得走。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听我介绍,当我向他推荐一盏名叫‘暗恋之心’的台灯的时候,他显得很感兴趣,我向他解释说,在维罗尼卡,每盏台灯都有它的主题,这盏台灯寓意是,无怨无悔地爱一个人直到永远,这份心意就像水晶一样清澈纯洁。”
  “他眨巴着眼睛听着我说,好像快睡着了,又好像在想心事,然后他马上拍板说就要这个。他的爽快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我就是这样对他一见钟情的,所以我故意说他挑中的台灯现在没有货,等第二天有货了,我找人给他送去,他说好的,于是这样我就得到了他的电话号码和家庭地址。”
  听到这儿他想开口辩解,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打算继续再听下去。
莫兰快转了一会儿录音带,再次按下了PLAY
  那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们的第一次是在他的车上,那已经是他买台灯以后的好几个星期了,我没想到会突然收到他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求我出来见见他,我本来不想去的,但一想到他那挺拔的身材和忧郁的眼神,我就禁不住换上了我最好的衣服出了门。出门的时候,我还涂了点香水,我已经估计到我们的见面不会只是握握手喝喝咖啡那么简单。”
  她胡说!他忍不住要脱口而出,但好奇心又让他忍了下来。
  “结果,事实就像我猜的,他原来早在买台灯的时候就对我产生了好感,他说他对我是一见钟情,还常常梦见我,他一边一个劲地夸我漂亮,一边靠我越来越近,于是我们就这样,情不自禁地在他的车里发生了第一次关系,当然,我承认我是比较主动的,因为他好像在这方面并不是很在行,还有点胆怯。自从那次后,我就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我真的被他迷住了。”陌生女人津津乐道地叙述着。
  他只觉得额上青筋暴突,怒火在腹中升腾。
  这女人究竟在胡扯些什么!她究竟是谁?是她吗?是她吗?真是见了鬼了!
  “后来他让我搬过去跟他同住,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直到跟他同居,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个警察,我想怪不得他身上总帶着枪还有那么多伤疤呢。他脖子后面有一块印记据他说是被黄蜂蜇的,有一次我摸到他的后腰,居然还有块伤疤,他说那是他在地铁被人捅的,天哪,我觉得他这职业可真危险,我当即就叫他别干了,可他总是说,他天生就是当警察的命。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总是劝他辞职让他心烦了,他后来突然就开始对冷淡起来。起初,他非常爱我,每天晚上都缠着我,而且还不是只有一次,他真不愧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身体,我有时候真佩服他……”
  听到这儿,他惊骇地捂住了嘴差点倒退两步,他只觉得浑身发麻,血管都凝固了。这该死的女人!在胡扯些什么!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骂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无中生有?她就这么恨我吗?
  “可是后来,他对我的感情就慢慢淡了下来,他开始拒绝跟我亲热,即使有时候,我硬要,完事之后,他也好像很后悔,总是背对着我,有几次居然还突然搬到另一个房间去了,我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我怀疑他有了新女朋友……”
  莫兰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又快转了一会儿录音帶。
  他几乎不敢抬头看她,但同时心里又气愤地想冲她大喊,你难道相信她说的吗?
  “就这样,我担惊受怕地过了4个月,他终于向我提出了分手。我很伤心,真的,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他突然全变了,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我都不认识了。他跟我提出来后,我哭了很久,我甚至跪下来求他,可是,他的心硬得就跟铁一样,我问他,他是不是有了新的女人,他说不是的,他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他说你很好,很漂亮,但我已经厌倦了,我不想再跟你继续下去了。我,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陈丽莲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围着我转,可结果我却掉在一个身无分文的小警察手里,我当时只觉得万念俱灰,心都碎了。我对他说,竞,我爱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我去解他的皮带,起初他抓住我的手想把我甩开,但后来他还是没有拒绝,可让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完事后,他居然一个劲地问我,你什么时候走,想走的话,我可以送你。他的话彻底让我死了心,我知道无论再怎么求他,再怎么抚摸他,他都已经不可能再回心转意了,于是就在那天晚上,我离开了他,那天的日期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今年的317日,天气挺冷的,我拖着一身疲惫离开了他的家,我走的时候他还没回来,于是我就在桌上给他留了张条子。那天晚上,我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一个朋友那里,这位朋友是导游,那天正好帶团回来,于是我们就在她家的客厅里彻夜长谈,其实我有点后悔离开他了,可朋友劝我不要为一份没有希望的感情付出太多,该放弃的时候就该放弃,可我还是犹豫不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请大家帮我出出主意,我该回去找他吗,另外我想为他点一首歌,辛晓琪的《味道》,希望他也能听到……”

莫兰按下了STOP,陌生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僵在那里,刚想开口,却听到她说话了。
  “高竞,也许你会问我,我怎么能肯定录音里的人是你?”她平静地注视着他,他没说话,等着她说下去,“因为维罗尼卡的台灯每盏都是孤品,世界上只有一盏‘暗恋之心’就在我这里,梁永胜今天把它被送来了,我已经看过它灯座下面的名字了。还有,你的伤也对得上。”
  他凝视着她,想开口解释,但忽然之间,一股无名怒火升上了他的心头。他为什么非要跟她解释呢?他有什么必要这样做呢?他也有他的自由,别说这女人是在胡说八道,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她凭什么来干涉他指责他?当时她自己已经跟别人结婚了,难道他就不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吗?他为什么要感到愧疚呢?毫无必要,真的毫无必要。想到这里,他突然对她强迫自己听这段令他难堪的录音感到极度不满。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莫兰问道。
  “没有。”他赌气道。
  “那么请你今晚离开我的家。高竞。”她平静地看着他说。
  她干净利落的逐客令像一根冰柱一样猛地插进了他的心脏,闷在心里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你在怪我是吗?你在怪我是吗?!”他大声问她。
  “不,我没有资格怪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怪你。”她居然仍然很平静。
  “你是没资格怪我!你当然没资格!可是你现在说的话明明就是在怪我!”他的怒火不可遏止地在胸中燃烧,后悔、惭愧、难堪和羞愤让他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他听到自己在声嘶力竭地朝她吼叫,“你跟梁永胜在一起干过些什么,我说过一句吗?你知道梁永胜为了刺激我,跟我说过多少你们之间的事吗?我说过一句吗,我怪过你吗?我有没有怪过你!你说!”
  他的话顿时激怒了她,她猛然转过头,瞪着他。
  “我跟梁永胜在一起干什么是我们的自由!因为我们是夫妻,因为我爱他,我想跟他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你呢!你爱过那女人吗!爱过吗!”她大声质问道。
  他说不上来了。他的确不爱那女人,从来也没有爱过。
  “人跟禽兽的分别是什么?是什么?不就是人有道德观念和自控能力吗?难道因为心情不好,就可以随便在街上拉上个人上床吗?那你成了什么?!你跟那女人谈过恋爱吗?你居然就跟她随便在车上……难道你是猪吗?”她怒气冲冲地朝他叫道,随后又平静了下来,“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想我去找小吴了,你可真行啊。高竞,我现在发现我其实根本就不了解你。”
  她这几句话把他噎得哑口无言,他跟那女人的第一次的确是在车上,而且的确是在毫无征兆和毫无感情的情况下发生的,所以上次她一提起这事,他就知道是在说他了。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有一天,她会离婚,而且会这么快离婚。如果知道,他绝对不会做这件蠢事的。
  他真想走过去抓着她的胳膊问问她,我们认识13年了,我喜欢了你13年,就凭这个,难道你就不能对我宽容一点,不能给我一点信任吗?为什么一个陌生女人的胡说八道就可以这样轻易推翻你对我的全部印象?电台里说的那个人,像我吗?像我吗?你也不好好想想。
  但是说这些有什么用,她的话已经出口,她已经赶他走了。他感到心灰意冷。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猪。”他看着她,再次打消了要把事情解释清楚的念头,他负气地想,我对你13年的情意,对你来说大概也就是地上的蚂蚁,随时都可以踩死,踩死多少都不足惜。
  “你们都说喜欢我,可到头来都耍花招来骗我,我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她抬头看着他,眼含泪光。
  “随便你怎么想吧,……”他冷淡地说。
  “高竞,”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下去,这一次她的口气缓和了一些,“我知道我没资格怪你,你有权利追求你想要的生活,但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就算是我的偏执好了,总之我不想再见你了,就这样,你走吧。越快越好。”
  他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被蒙着头沉入水底,没有人救他……
  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喂,为什么他现在在楼下的车里?”乔纳回来后,满脸困惑地问莫兰。
  莫兰在餐桌前吃方便面,她实在懒得做任何东西。
  “他还没走吗?”她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们又怎么啦?”乔纳去洗了个苹果走到她身边问道。
  “我不想说。”
  “不说我就一直问下去。快说!”乔纳对于自己想知道的事向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所以莫兰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就这事?”乔纳打量了一下表妹脸上的表情,显然没多久前她痛哭过一场,现在看上去还有随时准备再哭一场的征兆,“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要跟他分手。”
  “对。”莫兰叹了口气。
  “你爸昨天打电话来过。”乔纳道。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他直接打到了我办公室,向我打听你跟高竞的进展。我说就差洞房了。你猜你老爸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要高竞娶你可以,先交50万出来。”乔纳满不在乎地说。
  “什么?50万?他哪有那么多钱?哪有啊?老爸真是的。想逼死他吗?为了抚养他妹妹,他这两年好不容易才喘口气,我可不想叫他再为钱受苦。”莫兰皱起眉头生气地说。
  妈的,这也算是要跟他分手的人说的话。乔纳一边啃苹果一边眨巴着眼睛瞅着莫兰。
  莫兰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好啦,我并不是真的想跟他分手,我还没决定,我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而已,总之我现在不想见他。”她没好气地说。
  “站起来!”乔纳忽然走到她身边,蛮横地说。
  “干吗!”莫兰吃惊地仰头看着表姐。
  “快点站起来!”乔纳踢了一脚莫兰坐着的椅子。
  “神经病!”莫兰生气地站起来,让位给表姐,“有那么多椅子干吗要坐我的?”
  乔纳稳稳当当地坐在莫兰让给她的椅子上,抬头瞪着莫兰问道:
  “现在是谁坐着这椅子?”
  “你啊。你是不是脑子短路啦?!”
  “你懂我的意思了吧?”乔纳用金鱼眼瞪着她。
  “不懂,你究竟在发什么神经?!”莫兰白了她一眼。
  “妈的,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位子是谁的,不是取决于前面的人,而是取决于后面的人。懂了吗?”乔纳嘿嘿笑着拍拍椅子的扶手。
  莫兰茫然地摇摇头。
  “恋爱中的女人可真够笨的。你现在不就是讨厌别人先坐了位子吗?别给我装,我对你了如指掌。”乔纳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继续啃她的苹果,“话就说到这儿,你自己去体会吧。妈的,我简直可以去恋爱学校上课了。”
  乔纳一边摇头叹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一边向盥洗室走去,突然又转过头来对莫兰说:
  “其实这些年中人家给他介绍的女朋友不计其数,只不过他板着脸,每隔两分钟看回表的臭德性把人家都吓跑了而已。这是办公室的警花告诉我的。其实论他的长相和人品,就算没钱,也有女人肯倒贴,你别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不把钱放在眼里。”
  “你是在威胁我吗?你究竟站在哪一边?”莫兰恼怒地反问道。
  乔纳没理她,转身进了盥洗室。
  她当然明白表姐那言简意赅的“椅子理论”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的确过不了心里这关。她就是心里不舒服,她实在无法忍受他曾经做过这样的事,一想到辛晓琪的《味道》更是血管都要爆裂了。

一个小时后,高竞按响了门铃,洗完澡正在客厅看电视的乔纳给他开了门。她发现他面如死灰,明显是受到致命打击的模样,而且跟以往不同的是,今天在她这个下属面前他都已经懒得装酷了。
  “你是来搬东西的吗?”乔纳问他。
  “在这之前,我想先跟她谈一谈。”他点了点头,声音很平和。
  “她在自己房间里。”
  “她向我提出分手了。”他低声对她说。
  “妈的,那又怎么样?”乔纳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你也可以另结新欢哪。”
  “我又不是没试过。”他黯然地吐了一口气,稍稍振作了一下精神,然后说,“不过她既然作了决定,我也没办法。但在我走之前,我想把话说清楚。抱歉,要影响你休息了。”他叹了口气,走到莫兰的房间门口,开始敲门。
  “莫兰,我要跟你谈谈。”他在门口冷淡地要求道。
  里面没动静。
  他又敲门。“开开门,我说完就走。”这次声音里帶着恳求。
  里面仍然没有动静。
  “莫兰,开门吧。”他开始加重了敲门的力度,有点不耐烦了。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音越来越响。
  他有点火了。
  正当他准备举起拳头砸门的时候,一把钥匙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他低头一看,果然是乔纳。
  他们用眼神交流了两秒钟,他终于伸手接过了钥匙,开门进去的时候,他回头朝向乔纳投来感激的一瞥。
  妈的,我有史以来最到位的一次马屁,可惜他不是局长。乔纳心中感叹道。
  
  
  莫兰正裸身裹着毯子倚在枕头上看书,刚刚乔纳的那番“椅子理论”和高竞的敲门声让她心烦意乱,有那么一刻她的确很想去开门,但一想到辛晓琪的《味道》,她又气得要命,立刻打消了这念头。她决定就算他把门砸坏也绝不理他,但不料,门却忽然开了,她看见高竞走了进来,她忙不迭地用毯子把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你来干什么?出去!”她生气地对他说,心想一定是乔纳给他钥匙的,除了她没有别人了,这表姐还真是多事。
  “我有话说。”他平静地说。
  “我不想听。出去!”她怒视着他喝道,脑子里全是辛晓琪的《味道》,这歌以前她挺爱听的,现在却成了不折不扣的催火棍。
  他没在意她的怒气,还是走了进来。
  “你出去!我要睡觉了!回你自己家去!”他的举动让她越发生气。
  “闭嘴!听我说话你会死吗?!”他忽然恶狠狠地朝她大吼了一声,并径直走到走到她床尾的单人沙发上自顾自坐下
  居然比她还凶!莫兰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只恨自己没穿衣服,不然真想立刻冲过去给他一记耳光。
  “你放心,说完我就走!我不会缠着你的!”他怒气冲冲地低地说道。
  你好像从来也没缠过我,她心道。
  想到这里,她冷哼了一声,吧嗒关上灯,同时背过身去面向墙角,以示对他的抗议。她决定无论他说什么,都一概充耳不闻。
  她本来以为他会马上说,但过了一分钟,他才开口,而他的开场白让她吃了一惊。
  “莫兰,电台里说的都是谎话。其实我早就认识她了,我说的不是什么陈丽莲,而是那个跟我在一起的女人。我们在一起没有4个月,是差不多2个月。”他道,“我认识她比认识你更早,那时候我大概19岁吧,有个哥们给我介绍了个女朋友,就是她,她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我们谈过两个多月的恋爱,那时候我太年轻,不知道那算不算恋爱,我对她也谈不上什么感情,那时候只是觉得出去时身边有个女朋友很荣耀,更何况她长得很漂亮,但后来我们还是分了手,这是她提出来的,她说她的亲戚给她介绍了一个新的男朋友,各方面的条件都比我好,我发现自己也并不是很喜欢她,尽管她既漂亮又温柔,但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们就这样很平和地分了手,如果不是去买那个台灯,我早就不记得她了。”

 高竞说的事让她十分意外,于是,她很注意地听了下去。
  “我没料到她会在那里卖台灯,她说她是帮人看一下,因为这里的售货小姐正好吃饭去了,我猜那个售货小姐大概就是陈丽莲,这时候,我们都认出了对方。接着,她就向我介绍起了台灯,我奇怪她虽然不是专卖店的人,却好像很熟悉那里的业务,她向我解释,平时这么高级的台灯专卖店客人很少,所以售货员的工作很清闲,也经常会溜出去,她好像跟那个售货员很熟,所以就经常帮忙来看店。后来她说发货的事她做不了主,我就付了钱,给了她电话和地址,叫她送货的时候跟我联系。结果台灯第二天就送到了我家,我当晚就送来给了你,我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他缓缓地说着。
  莫兰还记得那天他来送台灯的情形。台灯被送进别墅房间后,他站在台阶上跟她告别,虽然面无表情,神情冷漠,但现在回想起来,他说的话却是句句富含深意。
  “希望你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你晚上看书的时候,它会陪着你。”他说。
  “我会的,那么漂亮的台灯,我会放在卧室床边的。”她笑盈盈地说着,同时低头打听道,“多少钱?大概至少要2000块吧。”
  “分文不值,其实是分文不值,你别嫌弃,我只能送你这个了。”他说着抬头向她背后望去,在她身后,有几个工人正在帮忙布置新房。后来她邀请他进去参观新房,他勉强看了几眼,就借口局里有事匆匆走了,想必当时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可惜当时沉浸在新婚快乐中的她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些,莫兰想着,忽然想转身看他一眼了。
  “你叫我去参观你的新房,我看了,真的很好,我真的无法给你那么好的房子。而且你当时那么高兴,看见你兴致勃勃地布置你们的新房,我真羡慕你。离开你家后,我突然就特别想结婚,可是我明白,我没有结婚的条件,那时候高洁还在上大学,我得供她念完大学才能考虑这问题,而且……”他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
  莫兰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买台灯可能花掉了他手上所有可以活络的钱。但是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下去:“那天晚上,我漫无目的地开车兜风,突然接到了这个女人的电话,她问我是否可以出来聊聊,我同意了。我们就是在那天联系上的,我们那天出去喝了咖啡,我没跟她提起你,但是我那天的确跟她说了很多,我说了很多工作上的事,我妹妹的学费压力,我母亲的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那么多,可能是那天我突然产生了想追求一个新女朋友的想法吧。我以为说这些可以表达我的诚意,后来我才发现说得太多了。”
  他又停顿了两秒钟。
  莫兰感到自己好像已经摸到了他的心。
  “她对我说,她很后悔当年跟我分手,她说现在觉得有没有钱根本不重要,可是当时年纪小,觉得经济条件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做了错误的决定。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没有,于是她说她不在乎我有没有钱,问我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于是我就同意了。我送她回去的时候,她突然很激动,她就……反正,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后来,我们又一起出去了两次,就是像普通人谈恋爱那样,去看看电影,又吃了顿饭什么的,因为发生了那种事,我觉得对她有点责任,虽然跟她在一起很没意思,但是我还是安慰自己,要给自己机会。那时候我想救救自己,莫兰,我很想有个家,我打心眼里羡慕你跟梁永胜。”
  他的最后那句话让莫兰在刹那间湿了眼圈,她转过身,透过毯子的缝隙偷偷观察他,在黑暗中,他翘着二郎腿,身子全靠在沙发上,一副颓废极了的样子。

 “她后来突然就住到了我家,我们就这样生活在了一起。她好像很乐于照顾我,总是抢着给我洗衣服做饭,虽然做得不算好,但是我看出她尽力在讨好我,说实话,这让我很难过,因为我越是跟她生活在一起,就越是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她。但是,我又觉得每天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有个女人在家等我是件很美好的事。可我们并没有像电台里那女人说得那么离谱,我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神经有毛病。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跟她的那件事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正在运气,要把腹部的毒气逼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跟她一共只有三次。第一次在车里,后面两次在家里。就是这么简单。”说完这句,他重重把头撞到沙发上。
  莫兰知道他是在生闷气,因为出于无奈,他不得不透露自己最不想提及的隐私,这叫他极度难堪。想到他要忍受多大的煎熬才决心放下自尊说出上面的话,她忽然感到极为后悔,她真想告诉他,算了,高竞,别说了,别说了,但还没等她开口,他又说了下去。
  “我是怎么向她提出分手的呢,还是因为你。你那时候在度蜜月,你打电话给我,问我想要什么,你好像在给我买礼物。我那时候站在马路上听你的电话,简直快崩溃了,我真想对你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但是我能说吗,我什么都不能说,我知道说这些只会让你觉得心烦……”
  听到这里,莫兰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他们的那个电话。
  “高竞,我在给你买东西,你要什么?我都挑花眼了。”她在电话这头兴高采烈地说。
  他却显得很沉默。
  “喂,喂,喂,高竞,”她以为电话出了问题。
  “啊,随便吧。”他在那头开了腔,“你好吗?”
  “我当然好,永胜对我可好了。你要领带吗?”她很开心。
  “我说了,随便。你……”他又沉默了。
  “利索点好不好,高竞,这可是国际长途。”
  “我想你……”他说着,“大概很快会回来吧?”
  莫兰忽然想到,那后面半句也许是他当时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失言了,特地加上去的,可是当时她一点都没注意。
  “听完你那个电话,我在马路上站了很久,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家,不仅仅是有个女人为你洗衣煮饭或者等你回家,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上这个人必须是你喜欢的,如果你喜欢她,就算她做不到这些也没关系,可如果你不喜欢她,就算她做得再完美,看上去像家的地方仍然是个空壳子。”
   “我是忽然明白这个道理的,也许我明白得晚了一点。但我终于还是明白了。于是我回去后就向她提出了分手。可就在我提出分手后第二天,她忽然就生起病来,一直发高烧,我根本没办法照顾她,只能叫高洁来照顾,所以她就这样又在我家呆了一段时间,我总不能把一个病人赶走吧。她又不肯告诉我她的家在哪里,那时候我还经常要出差,根本无暇顾及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有一次我出差回来,发现一封她写给我的信,她说她走了,她还告诉我,她其实是结过婚的,她是个有夫之妇,她离家出走只是想寻找点刺激,她在信里向我道歉说,不该骗我。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莫兰感到自己都不忍心听下去了,但她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花,强作镇定。
   “自从她告诉我她是已婚的以后,我就觉得我跟她的事很肮脏,我不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想到你那么光明磊落地结婚,而我却跟一个有夫之妇搞在一起,我就觉得很惭愧。我后来就开始讨厌她了。但在我的印象中,她不是那种话很多的女人,说话也很含蓄,不是那么露骨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会变成这样。如果你还想知道她的名字,她叫冷小慧。我十几年前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叫这个名字。我说完了。”
  冷小慧?莫兰怎么觉得,这个病怏怏的冷小慧很像冷杉呢?她会不会在这些年中改了名字?莫兰很想再思考下去,但忽然意识到现在不是考虑这问题的时候。

 “你说的没错,我对她是没什么感情,而且我也的确跟她有那回事,但做也做了,已经无可挽回,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低声说道,随后忽然站起身走到了门口,“我走了。”
  莫兰静静地等着他离开,她认为他不会。
  果然,10分钟过去了,他仍然站在那里。
  “高竞。”她忍不住叫他。
  “你不要催我,我马上走。”他背对着她,沉声道。
  “过来。”她道。
  他回转身看着她,没有动。
  “过来。”她又道。
  他慢慢走到她床边。
  “坐下。”她命令道。
  他在她床边坐下,她用毯子把自己裹好,然后坐了起来。
  “高竞,把那件事忘了吧。”她道。
  他看着她,忽然生气地一锤她的床,把她吓了一大跳。
  “我认识了你13年!莫兰,我认识了你13年!你居然连一丁点信任都不给我,你把我看作什么人了!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人!色情狂吗?如果是这样,你逃得掉吗?!你我之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你为什么要听信电台里的女人胡说八道,不听我的?就算我一句话不说,我一句也不解释,你也应该相信我,不是吗?你……”他愤慨地瞪着她吼道,但说着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
  在黑暗中,她看见他满脸气愤,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委屈得要命,看见他气得咬牙切齿,她忽然感到深深懊悔。他说得没错,她应该信任他,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了,她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吗?忽然之间,她彻底被打败了,并开始为自己之前对他太苛刻而内疚。
  她终于从毯子里伸出双臂搂住了他。
  “好了,好了,把过去的事忘了吧,高竞,我知道了,是我不对,别再说了。”她柔声在他耳朵边安慰他。
  “你对我太过分了!”他的情绪仍旧没有平复。
  “我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才发脾气的,听到这种事,谁心里也不会好受。如果你在电台里听到有人这么说我,你会高兴吗?好了,我现在收回让你搬回去的话,好吗?”她温柔地拍着他的背。
  “你喜欢我吗?”他问道。
  “不喜欢。”她顽皮地摇摇头,见他脸沉下来,马上补充道,“我不是喜欢你,高竞,我是爱你。”
  他在黑暗中认真地瞅着她,仿佛要辨明她这句话的真假,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肯定她不是在说笑了,他伸手环到她背后,可忽然他像触电一样放开了手,眼睛瞪得老大。
  “你……”他盯着她,没有说下去。
  “裸睡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让人心情愉快,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知道他为什么吃惊,满不在乎地瞄了他一眼,为他的紧张感到好笑。
  “你,你总是这样吗?”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这样,你不知道吗?”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我想知道,我哪有这机会啊。”他嘟哝了一句,重新伸手环住她的腰,随后就笑了。
  她感觉他的手在轻轻地抚摸她赤裸的背部。
  “你不觉得难受吗?”他把头靠在她肩膀上问道。
  “奇怪了,我当然是觉得舒服才这样的。知道吗。裸睡可以放松神经,让你的全身细胞得到充分的休息。不过,跟你这土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好多了,便轻声问道,“高竞,你说了那么多,应该口渴了吧。”
  “那倒没有。”
  “你肯定渴了。”
  他放开她,好奇地看着她,以为她要做什么惊人之举,哪料,她把床头柜上的一杯白开水递给他。
  “喝吧。”她说,其实她想逃避他那越来越热烈的抚摸。
  他笑了起来,随即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她万万没想到,他把水杯放下后,忽然像电视里的裁缝那样,哗地一下把他嘴里那口水全喷在她身上和脸上。
  “啊!高竞,你干什么!”她尖叫了一声退开去,一边捋去脸上的水,一边条件反射一般拿起剩下的半杯水猛地朝他的脸上身上浇去,他顿时就成了落汤鸡。
  他呆呆地凝视着她,头发湿淋淋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嘴唇微微张开,像在思考什么问题,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吓住了,接着他开始解扣子。
  他的举动让她有些惊慌,她能感觉到现在他的身体就像一锅慢慢煮沸的水,随着温度越来越高,每个细胞都开始翻滚起来,她仿佛已经看见水面上无数跳动的小气泡。
  “你想干什么?”她忍不住胆怯地问道,
  他一开始没说话,等他把衣服完全脱掉扬手扔出去的时候,才冷冰冰地对她说了一句。
  “时候到了,莫兰。”
  接着,他猛地拉开她紧紧抓住的毯子,一头钻了进去。

 他没有告诉她,当她摸到他大腿深处的伤疤时,他全身的那些伤疤忽然像相互呼应一样,通通疼痛起来,他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他想,也许是幻觉和梦境让他在一时间丧失了真实的感觉能力。
  那条伤疤是他在15岁那年为了了断自己的生命自己用刀割的,他听说割大腿的某一条筋会引起大出血,但结果他的自杀行为很不成功,最后不仅没有让他撒手人寰,还让他吃尽了苦头,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正常行走,每走一步都疼痛难忍。后来伤好了,有一次他坐在马路边想,也许很多年后,他的妻子会一边抚摸这条伤疤一边安慰他,那又是什么滋味呢,15岁的他坐在凉风习习的夕阳里暗自琢磨着,这隐秘的渴望让他对未来充满希望。
  他本来以为这愿望很快就能实现,没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得那么迟。
  他仿佛看见两个自己出现在不同的场景里,第一个正闭着眼睛躺在涨潮的海滩上任由潮水一波一波向他袭来,第二个则心急火燎地在黑暗的丛林中奔跑,随后一不留神就掉进了一条发着银光的小河,温暖的河水包裹着他,他觉得好舒服,好舒服,真想永远沉下去。这味道让他想起了母亲,不是现实中的母亲,是想象中的母性的怀抱,充满温情的,湿润的,包容的,永远疼他的,他忍不住想像孩子一样撒娇,有那么一刻,他都想开口叫妈妈了,但忽然又觉得实在太好笑,于是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以后,他就变得很疯狂。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相比之下,之前的三次,他觉得很有可能是他定义错了,他想其实他也许从来没有真正试过。
  因为实在太不一样了,太不一样了。
  他仿佛看见沙滩上的自己在一个劲地摇头感叹,好像喝到了人生最美的一杯酒。
  他真像个孩子。她想,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自己是领着一个小孩子在黑暗的隧道里急步前行,随着脚步越来越快,他渐渐长大,随后等她再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长大成人,变成了一个英俊的男人。
  接着,他就成了一个凶悍的连环杀人犯,开始目露凶光地一路追赶她,但当他终于将她粗暴地扑倒在地后,他忽然又打消了要谋害她的念头,他望着她,轻轻地发出几声叹息,随后又重新变成了隧道里的孩子,又变成了毫无经验的,稚嫩的,但又无比固执和痴情的,只知道横冲直撞完全没有方向感的孩子。
  她看见他的眼睛里满是泪水,试图用手背为他擦脸,但她刚刚伸出的手却被他在半空接住,他毫不犹豫地将它放在他身上最隐秘的一块伤疤上,那是一条刀疤,陈年旧伤了,她不敢问刀疤的由来,只是轻轻地抚摸它,随后将嘴唇慢慢地移到了它上面,这轻微的接触立刻让他浑身颤抖,接着他忽然开怀大笑,她很意外他会在这时候发笑,但她喜欢看着他半张着嘴仰头倒下去的醉样子,窗外的微光照在他的牙齿上,闪闪发亮,有那么一刻,她想伸出手指去触碰他的牙齿,但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嘶叫后,忽然紧紧咬住嘴唇,昏厥一般再次倒了下去。
  他俯卧在那里,长长的头发散乱地盖住了他的额头,她从他头发的缝隙里隐约看见一对眼睛正半睁半合地望着她,好像第一次才认识她。
  “我操,真热!”他突然骂了一句粗话,踢掉了身上的毯子。
  她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再胡言乱语,同时将毯子重新将他裹紧,他顺从地陷入她的怀抱,不再说话,他的皮肤里透出丛林野兽的气息,身体的热气像雾一样笼罩着着她,她感觉他正在慢慢苏醒,果然,从那以后轻声的叹息一刻也没有停过。
  
  次日清晨,莫兰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在亲她的脸、头发和嘴唇。她张开眼睛,看见已经穿好衣服的高竞坐在她床边,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这么早就起来啦。”她迷迷糊糊地问道。
  “我得上班啊。今天是728日,忘了吗?”他道。
  “啊,走好。”她迷糊地说着,随后转头看看他,皱皱眉头,抱怨道,“你真可怕,你真可怕,以后我得离你远点,至少要5米远才行。”
  听到她这么说,他立刻倒下来,把头埋在她的脖子后面的头发堆里,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笑什么呀?!”她用肩膀撞撞他。
  “哈哈,你真是个大美人。”他一边说一边笑个不停。
  她感到快厥倒了,他究竟几岁?
  “起来!你这未成年人!”她打了他一下。
  “未成年?”他收起笑侧过头斜睨着她,“什么意思?”
  “快去上班!”莫兰把脸偏到一边,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数学公式,30,但她懒得跟他说,只觉得好困。
  “好吧。” 他终于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整了整衣服,“今天是728日,我可能不回来。”随后他又俯下身对着她的耳朵轻声叫了一句,“妖精!”说完便迅速开门离去,心情好得快飞起来了。
  噢,简直就是个小孩子!有时候真怀疑他到底有没有33岁,莫兰轻轻叹了口气,心想从昨晚到一直现在,他的表现完全就像一个初尝禁果的十六岁少年,就算他真的很兴奋,很开心,也不用表现得那么明显吧,到时候又要让人笑了。
  不过想起他昨晚说的那句,时候到了,莫兰,她也忍不住想笑。那煞有介事的口吻简直就像是在执行一次突击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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